[016-1a] 
欽定四庫全書
宋朝事實卷十六
宋 李攸 撰
兵刑
自唐天寳後歴肅代藩鎮不復制以及五代之亂太祖
即位罷藩鎮權擇文臣使治州郡至今百餘年生民受
賜每一詔下雖擁重兵臨大衆莫不即時聽命
建隆二年太祖謂宰臣曰五代以來諸侯跋扈有枉法
[016-1b]
殺人朝廷置而不問刑部之職幾廢且人命之至重姑
息藩鎮當若是耶令諸州決大辟訖錄案聞奏委刑部
覆視之奏案自此始
太祖嘗讀虞書嘆曰堯舜時四凶之罪止從投竄何近
代憲網之密耶蓋有意于措刑也故自開寳以來犯大
辟非情理深害者多貸其死
五代時鼎澧辰沅邵陽五州之境案江少虞事實類苑/作武陵辰澧邵陽為
五州宋史作辰錦溪巫/叙為五州與此互異各有蠻猺保聚依山阻江殆十
[016-2a]
餘萬馬希範周行逢時數出宼邊以至圍迫辰沅二州
案宋史作/辰永二州殺掠民畜嵗嵗不寜太祖既下荆湖思得通
蠻情習險阨智勇可任者以鎮撫之有辰州猺人秦再
雄者長七尺武健多謀在周行逢時屢以戰鬭立功蠻
黨畏伏太祖召至闕下察知可用以一路之事付之再
雄起蠻酋除為辰州刺史官其一子為殿直賜予甚厚
仍使自辟吏屬盡與一州租賦再雄感激異恩誓死報
効至州日訓練土兵得三千人皆能被甲渡水歴山飛
[016-2b]
塹㨗如猿猱又遣親校二十八人分使諸蠻以傳朝廷
懐來之意莫不從風而靡各得降表以聞太祖大喜再
召至闕面加奬諭再雄伏地流涕嗚咽不勝感恩改辰
州團練使又以其門客王乃成案宋史作/王允成為本州推官
再雄盡瘁邊圉故終太祖世無蠻貊之患五州延袤數
千里不增一兵不費帑庾而邊境妥安由神機駕用一
再雄而已
淳化三年太宗謂宰相曰治國之道在乎寛猛得中寛
[016-3a]
則政令不成猛則民無所措手足有天下者可不慎之
哉吕䝉正曰老子稱治大國如烹小鮮夫魚擾之則亂
近日内外皆來上封求更制度者甚衆望陛下漸行清
淨之化上曰朕不欲塞人言路至若愚夫之言賢者擇
之亦古典也趙昌言曰今朝廷無事邊境謐寜正當力
行好事之時上喜曰朕終日與卿等論此事何愁天下
不治茍天下親民之官皆如此留心則刑清訟息矣
上嘗御便坐錄京城繋囚至日旰近臣或以勞苦過甚
[016-3b]
為言上曰不然倘惠及無辜使獄訟平允不致枉撓朕
意深以為適何勞之有因謂宰相曰國家設官分職本
為治人如受任外官悉能盡公決斷焉有不治之事古
人宰一邑治一郡致飛蝗避境虎渡鳳集臣下為政尚
能致兹感應若帝王用意惠民申理寃滯豈不感召和
氣朕孜孜求治今得天下安泰亦其效也宋琪曰天下
治亂繫在一人陛下臨御十年勤勞致治陰陽和順寰
海寧謐每日前殿所談止在刑政退朝惟觀古史究歴
[016-4a]
代興亡善惡之事以法古成憲上資神聖中外幸甚案/宋
史刑法志太宗親錄繫囚至日旰近臣或諌勞苦過甚/帝曰儻惠及無告使獄訟平允朕深以為適因謂宰相
云云與此條大畧相同/繫于雍熙二年十月
靈州河外寨主李瓊以城降賊有司將坐其家屬上曰
窮邊孤壘又無援兵縁坐之法朕不忍行也案下文書/二年則此
上自必繫年為/傳寫者脫去二年契丹入邊邊將言文安大成二縣
監軍棄城遁走請以軍法論上遣中使誅之既行謂之
曰此奏尚有疑得無所部召之耶當詳而後決使至訊
[016-4b]
之果乾寜軍令部送民入城非擅離所部遽釋之上之
明察如此
上謂侍臣曰法律之書甚資政理人臣若不知法舉動
是過苟能讀之益人知識比來法寺新案多不識治體
侍臣曰今天下所上案牘獄情已定法官止閱案定刑
事之虛實不可改也當在精擇知州通判庶知清獄訟
若州縣得良吏一二其下必無寃人上然之
上聞汴水輦運卒有私貨市者謂侍臣曰幸門如鼠穴
[016-5a]
何可塞之但去其尤者可矣篙工楫師苟有少販鬻但
無妨公不必究問冀官物之入無至損折可矣吕䝉正
曰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小人情偽在君子豈
不知之若以大度兼容則萬事兼得曹參不擾獄市者
以其兼受善惡窮之則奸慝無所容故慎勿擾也聖言
所發正合黄老之道
上親錄京師繫囚謂近臣曰為君勤政即得感召和氣
如後唐莊宗不恤國事惟務畋遊動經旬浹月每出大
[016-5b]
傷苗稼及還蠲其租稅此甚不君也張𢎞曰莊宗兼惑
于音律縱酒伶官典郡者數人上曰大凡君人以節儉
為本仁恕為念朕在南衙時亦嘗留意音律今來非朝
㑹未嘗張樂每旦下藥多以鹽湯代酒鷹犬之娱素所
不好且多殺飛走真誥所不許朕嘗以此為戒
李繼隆討夏宼與轉運使盧之翰有隙欲陷之罪乃檄
轉運使期八月出塞令辦芻粟轉運司調發方集繼隆
復為檄言隂陽人狀陳八月不利出師當更取十月轉
[016-6a]
運司遂散芻粟既而復為檄云得保塞胡偵候狀言賊
且入塞當以時進運芻粟即日取辦是時民輸輓者適
散倉卒不可復集繼隆遂奏轉運司乏軍興太宗大怒
立召中使一人付三函令乘驛取轉運使盧之翰竇玭
及某人首丞相吕端樞密使柴禹錫皆不敢言惟樞密
副使錢若水爭之請先推驗有狀然後行法上大怒拂
衣起入禁中二府皆罷若水獨留廷中不退上既食久
之使人偵視廷中有何報云有細瘦而長者尚立焉上
[016-6b]
出詰之曰爾以同州推官再期為樞密副使朕所以擢
用爾者為賢爾乃不才如是耶爾尚留此安候對曰陛
下不知臣無能使待罪二府臣當竭愚慮不避死亡補
益陛下以報厚恩李繼隆外戚貴重莫比今陛下據其
一幅奏書誅三轉運使雖彼有罪天下何由知之鞫驗
事狀明白乃爾加誅亦何晩焉獻可替否死以守之臣
之常分臣未獲死故不敢退上意解乃召吕端等端等
奏請如若水議先令責狀許之三人皆黜為行軍副使
[016-7a]
既而敵欲入塞事皆虚繼隆坐落招討知秦州若水由
是知名天下
真宗即位首下詔求言上謂近臣曰朕樂聞朝廷闕失
以警朕心然臣僚章奏多是自陳政績過行鞭扑以取
幹辦之名國家政事自有大體使其不嚴而理不肅而
成斯為善矣豈可慘虐刻薄邀為己功使之臨民徒傷
和氣此輩真酷吏也
石熙政知寜州上言昨清逺軍失守蓋朝廷素不留意
[016-7b]
因請兵三五萬真宗曰西邊事吾未嘗忘之熙政逺不
知耳周瑩曰清逺失守將相不才也熙政敢如此不遜
必罪之真宗曰羣臣敢言者亦甚難得其言可用則用
之不可用置之若必加罪後復誰敢有言者因賜詔書
襃嘉焉
仁宗天聖七年十月詔諸軍班典賣官所給軍號法物
以違制論自餘以不應為從重科之先是樞密院言御
馬直于榮鬻自製紫衫而開封府以軍號法物定罪請
[016-8a]
下法官議而審刑院言捧日天武拱聖驍騎寜朔龍猛
神勇飛猛宣武虎翼衛聖服緋紬衫渤海神衛捧節牀
子弩雄武飛山服紫紬衫吐渾員寮直龍衛雲騎武騎
龍衛帶甲剰員紫紽衫又皆有緋小綾卓畫帶甲背子
一以上為軍號殿前諸班直馬軍諸班殿前左右班内
殿直散員散指揮金鎗東西班鈞容直皆服錦襖背子
給塗金銀束帶銀鞍勒謂之儀注御龍直服錦襖背子
皁羅真珠頭巾塗金銀帶以上為法物犯者亦以軍號
[016-8b]
論今于榮鬻自製紫衫難從軍號法物定罪也故降是
詔
平廣西蠻賊歐希範 歐希範環州思恩縣人嘗舉進
士試景祐五年應募從官軍擊安化州叛蠻既而詣登
聞求錄用案宋史作擊登/聞鼓求錄用下宜州而知州馮伸己言其
妄要賞朝廷遂編管全州未幾輒遁歸其族百餘人謀
為亂殺馮伸己而曰若得廣西一方當建為大唐國因
問術士石太清太清曰君貴不過封侯也乃殺牛建壇
[016-9a]
場祭天神推白崖山酋䝉趕為帝叔歐正辭為奉天開
基建國桂王慶厯四年正月十三日遂領衆二千餘人
破環州刼州印以環州為武成軍又破鎮寜州及普義
寨宜州捉賊李徳用出韓婆嶺擊卻之獲偽將崖盈譚
䕶二人希範遂入保荔波洞間出拒官軍明年轉運使
杜杞大領兵至環州使攝官歐曄進士曽子華宜州押
司官吳香誘其黨六百餘人始與之盟置蔓陀花酒中
既昬醉稍呼起問勞至則皆推于後廡下盡擒殺之後
[016-9b]
三日得希範等十數人剖其腹繪五臟圖仍醢之以賜
諸溪洞殿中侍御史梅摯等言廣州轉運使杜杞誘降
人歐希範等六百餘人悉于㑹上殺之失朝廷所以推
信逺人之意宜劾罪以聞上為賜書申戒之廣西捉殺
歐希範兵官禮賓使陳拱等四十三人並行賞有差
慶厯三年盗起京西掠商鄧均房叛兵燒光化軍逐守
吏吏不能捕天子患之問宰相誰可任者宰相言度支
判官尚書虞部員外郎杜杞名家子好學通知古今宜
[016-10a]
可用乃以杞為京西轉運按察使居數月賊平叛兵誅
死明年廣西歐希範誘白崖山蠻䝉趕襲破環州陷鎮
寜帶溪普義有衆數千以攻桂管宰相又言前時杜杞
守横州言蠻事可聴宜知蠻利害天子驛召杞見便殿
所對合意即除杞刑部員外郎直集賢院廣南西路轉
運按察安撫等使杞至宜州得州人吳香及獄囚歐世
宏脫其械使入賊洞說其酋豪杞乘其怠急擊之破其
五洞斬首數百級復取環州因盡焚其山林積聚希範
[016-10b]
窮迫走荔波洞䝉趕率偽將相數十人以其衆降杞與
將佐謀曰夫蠻習險恃阻如捕猩猱而吾兵以苦暑難
久是進退遲速皆不可為故常務捐厚利以招之蓋威
不足以制又恩不能以懐此其所以數叛也今吾兵雖
幸勝然蠻特敗而來爾豈真降者耶啖之以利後必復
動乃慨然歎曰蠻知利而不知威乆矣吾將先威而後
信庶㡬信可立也乃擊牛為酒大㑹環州戮之坐中者
六百餘人而釋其尫病脅從與其非因敗而降者百餘
[016-11a]
人後三日兵破荔波擒希範至并戮而醢之以賜諸溪
洞于是叛蠻無噍類而杞威震南海言事者論杞殺降
為國失信于蠻貊天子置之不問詔書諭杞賜以金帛
杞即上書引咎
仁宗平保州雲翼叛軍 慶厯四年八月壬寅降勅榜
招安保州叛軍又詔保州兵亂本路見領兵甲捉殺慮
恐北界緣邊人户驚疑可令知雄州王徳基牒報之蔡
襄言保州兵士閉城為亂殺黨中懦兵十餘人指為首
[016-11b]
惡以要朝廷招安臣與臣修臣甫已有論列欲令知定
州王杲引兵隨招榜入城盡行誅戮不聞施行竊以天
下内外之兵百有餘萬茍無誅殺決行之令必開驕慢
叛亂之源今州兵殺官吏閉城門從而招之使傳于四
方明朝廷有畏衆不殺之意官司有觸事畏忌之勢則
姦何憚而不為議者若謂今日北戎妄生釁端不可便
于極邊之地張皇其事為敵人所窺是不知制兵之權
而昧威戎之畧也夫以中國為夷狄所輕者本由朝廷
[016-12a]
威令不行今以勁兵入城誅一二千叛卒以絶天下禍
亂之萌而敵人咫尺必將竦動安慮其見窺乎况事機
不可失惟陛下特發睿斷而行之丙辰田况言保州縁
邊人户多煽言軍賊作亂將引契丹軍馬入界以臣所
料必有姦人因欲揺動邊民乞下沿邊安撫使密令緝
捕法外施行從之又言保州累有人縋城不得其造逆
不肯開城門軍士雲翼左第九指揮一十一人招収第
三指揮一十一人第四指揮一十人姓名已令用牀子
[016-12b]
弩射箭射入城中告示韋貴若能設畫擒戮得叛人則
當優遷官資如軍中人能自相殺併一人以上並與軍
員髙排三兩人則不次擢之丁巳命内侍武繼隆齎赦
敕赴保州招安令田況李昭亮劉渙楊懐敏相度如己
開門即更不以赦敕示之初河北自五代以來保州廣
信安肅别領兵萬人為三部號都巡檢司亦曰策先鋒
以知州軍為使置副使二人使鄰道相為援太祖嘗用
此兵有功因詔毎出巡别給錢糧以優之其後州將不
[016-13a]
出巡惟巡檢司所領得給為不均通判秘書丞石待舉
乃建議于都轉運使張昷之請領所部兵更其出入季
一出巡出則别給錢糧餘悉罷之至是巡檢司雲翼等
軍悉揚言為亂知州如京使興州刺史劉繼宗不自安
乃悉令納所置教閱器仗㑹都監韋貴與待舉射弓賭
酒而于衆辱之貴慿酒慢詈曰徒能以減削軍糧為己
功因激其衆八月五日給軍衣衆遂刼持兵入衙門待
舉挈家上城出東門入無敵營㑹繼宗挈家至與待舉
[016-13b]
列敵兵守闗城率神衛招収兵郤入東門以拒亂既而
轉鬭不敵繼宗待舉復上城避之遂下城繼宗墮城死
待舉藏鹿角中為亂卒所害衆怒待舉甚揭其首于是
又疑走馬承受公事劉崇古言與待舉同議亦害之始
迫沿邊巡檢都監王守一不從而死乃擁韋貴據城以
叛賊平既降昷之等又降知定州案前有知定州王杲/之文此當云降知定
州王杲而/傳冩脫去
張昷之為河北都轉運使保州界河巡檢兵士常以中
[016-14a]
貴人領之與使州抗衡多齟齬不相平州常下之其士
卒驕悍糧賜優厚雖不出巡徼常廩口食通判石待舉
以為虚費申轉運司罷之士卒怨怒遂作亂殺知州通
判等懸其首于木上毎旦射之箭不能容則㧞去更射
推都監為主不從則以槍刺之洞心刃出于背又脅監
押韋貴貴曰若必能用吾言乃可衆許之遂立貴為主
貴稍以言諭之令勿動倉庫及妄殺人且說之以歸順
朝廷衆頗聴之㑹朝廷遣知制誥田況齎詔諭之況遣
[016-14b]
人于城下遥與賊語出詔示之賊終狐疑不聴稍近城
則射之不能得其要領有殿直者徑踰壕詣城下謂賊
曰我班行也汝下索我就汝語賊乃下索即授之登城
謂賊曰我班行也豈不自愛茍非誠信肯至此乎朝廷
知汝非樂為亂由官吏遇汝不以理使汝至此今赦汝
罪又以祿秩賞汝使兩制大臣奉詔書來諭汝尚疑之
豈有詔書而不信耶兩制大臣而為妄誕耶詞氣雄辯
賊皆相顧動色曰果如此更使一二人登城即復下索
[016-15a]
召其所知數人登城于是信之爭投兵下城降即日開
門大軍入収一指揮坑之餘皆勿問加閤門祗候案此/即指
殿直者佚/其姓名
保州城未下時有中貴人張懐敏與張昷之不協在軍
中密奏賊云得張昷之首我即降願賜昷之首以示賊
宜可得上從之遣中使奉劍往即軍中斬昷之首以示
賊是時參知政事富弼宣撫河北遇之即遣中使復還
且奏曰賊初無此言是必怨讎者為之若以一卒之故
[016-15b]
斷都轉運使頭此後政令何由得行上乃解昷之落職
知虢州案宋史不載富弼諫止斬/張昷之事此可補其闕
平貝州妖賊王則 慶厯七年十二月河北安撫使知
北京賈昌朝奏十一月二十八日貝州宣毅軍大將王
則據城叛則本涿州人以饑饉流亡至貝州始去涿時
母與之别刺福字于其背以為記恩冀之俗多尚妖術
案貝州以平王則改為恩州/此云恩冀已從改後之名後因習妖法謀為亂遂言
背有福字自然隱起以惑衆衆頗信事之而州吏張巒
[016-16a]
卜吉為之主謀㑹冬至知州張得一與官屬俱謁聖祖
于天慶觀則率其徒刼庫兵得一保驍㨗營賊焚營門
執得一囚之兵馬監押内殿承制田斌以從卒巷鬭不
勝而出城門閉提㸃刑獄田京任黄裳持印棄其家屬
縋城出保南城賊從通判董元亨取軍資庫鑰不得殺
之遂縱獄囚囚有憾司理王奬者遂殺奬既而節度判
官李浩清河令齊開主簿王湙皆被害則僭號東平王
以張巒為宰相卜吉為樞密使建國曰安陽榜所居門
[016-16b]
曰中京居室廏庫皆立號改元曰得聖以十二月為正
月置破趙得聖等軍百姓年十二以上並刺為軍所用
旗幟號令率以佛為稱城上置四總管各主一方又列
其徒為知州然縋城下者日衆于是令守者五人為保
一人縋則四人悉斬之貝州民汪文慶郭斌趙宗本汪
順自城中為書射出約為内應夜以索引官軍數百人
上城焚敵棚賊率衆拒文慶等與官軍復自城而下功
雖不就上曰文慶等能嚮順可嘉也悉錄以官三班奉
[016-17a]
職馬遂為北京指揮使則叛遂中夜叱咤晨起詣留守
賈昌朝請擊賊自効昌朝因使持招降榜入城則盛服
見之遂諭以禍福不答時知州事張得一侍側遂目之
不應乃起投杯于地扼則喉擊之流血左右無助者賊
黨至斷其一臂殺之將死猶罵賊曰妖賊恨不斬汝萬
段上聞歎息乆之贈宫苑使封其妻為旌忠縣君仍賜
冠帔官其五子及賊平得殺遂者驍㨗卒石慶上使其
子剖心而祭之則始與妖黨謀以八年正旦斷澶州浮
[016-17b]
橋相應為亂㑹其黨潘方淨者以書謁留守賈昌朝昌
朝執之故未及期而發所習妖書有五龍經滴淚經始
則之叛也上以權知開封府明鎬為端明殿學士河北
體量安撫使節制討賊既屢攻未克上憂賊熾亟召髙
陽闗總管王信問貝州事且戒信曰凡軍營在闗城内
與賊為亂者家屬悉覊管之餘非是作亂者常加曉諭
勿使之憂疑也又曰城中軍民來投者毋得枉有殺戮
以求功賞使諭河北安撫使賈昌朝與言亟示之以約
[016-18a]
束違者以軍法從事上又曰城下要害處既多設寨柵
以防奔衝即隂晦雨雪賊乘夜突出以害吾主將不可
無備軍中盛寒凡係官材植及河防物料權許就取為
薪上之憂恤軍民如此一日得賈昌朝奏貝州事憂形
于色悵然曰相公樞密日上殿來無一人與國家了事
者何益彦博早朝忼慨請行以破賊自任上大喜既而
左右贊曰官家無憂貝加文則敗矣上益喜丁丑右諌
議大夫參知政事文彦博為河北宣撫使本路體量安
[016-18b]
撫使樞密直學士左諫議大夫明鎬副之戊寅詔文彦
博以便宜從事仍以將作監主簿鞠真卿試將作監主
簿成偉進士李景元掌機宜文字其明鎬所辟官吏並
仍舊彦博行上燕餞賜賚榮盛傾一時乙酉降空名敕
告宣敕劄子三百道下河北宣撫使以備賞功是時明
鎬功垂成將士知上委任彦博隆重人百其勇待彦博
之來以自効上亦曰彦博必生擒此賊矣至未踰月閏
正月辛丑彦博等遣承受公事李繼和來告貝州平總
[016-19a]
管王信生捕獲王則則自反至敗凡六十六日凱旋戊
申以彦博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制曰膺重任者必勵
許國之忠建竒功者必峻登賢之賞其有早毗大政夙
負偉材自奮臨戎之行遂成盪寇之畧宜揚顯命以告
治廷推忠佐理功臣朝散大夫右諫議大夫參知政事
上輕騎都尉平陽郡開國侯食邑一千戸賜紫金魚袋
文彦博器業異倫智謀適用有彊明果斷之才而濟之
以温裕有周通敏洽之識而輔之以端方自班近途寖
[016-19b]
發賢藴向以預政之地深念擇人之難采西南之治聲
陪左右之機論屬兇徒搆孽孤壘偷生巢幕之勢雖危
拒轍之狂尚肆始定恢于勝策往即殄夫妖氛賞而緩
功庸何以勸宜升台席之貴更陟中臺之華兼書殿之
美資衍轅田之真賦襃功馭賞併示優崇於戲舍爵策
勲已奉謀于太室代天理化終濟治于王家其懋迺猷
用祗攸訓可特授金紫光祿大夫行尚書禮部侍郎同
中書門下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上柱國進封開國公
[016-20a]
加食實封四百户仍賜推忠協謀佐理功臣上顧彦博
曰卿朕之裴度也彦博歸功于明鎬讓位乆之上屢詔
不允詔以鎬為端明殿學士給事中遂除參知政事以
王信為感信軍節度觀察留後自餘兵官各以功次遷
京朝官及選人預軍期者六十人都虞候至士卒八千
四百人第其功為五等第一等一百六十人轉五資第
二等二百人轉四資第三等三百人轉三資第四等六
百人轉二資第五等一千八百人轉一資王則檻送京
[016-20b]
師乙丑剮則于都市誅西上閤門使知貝州張得一于
麗景門外得一太子太師耆之少子也視事八日而遇
亂匿營中為賊所得置其家屬于州廨之西㕔日為具
飲食初賊取州二印猶語曰用訖卻見還後毎見必呼
則曰大王先揖而後坐坐必東向又為則僭排儀衛以
故得不害既誅而兄弟悉降黜妻子論如律
閏正月初五日降曲赦其文曰門下朕纂承寳緒導發
化源思固本之在民每敦仁而修政仰遵先訓罔咈大
[016-21a]
猷刑審厥中處之以明決信孚無外示之以懐柔惟寜
雖厎于萬邦失所每矜于一物近以貝丘舊壤孽豎為
妖嘯聚郡城稽誅旬朔眷兹境土不無殘傷當興師之
𠞰除且有衆之蹂踐而又枕戈袵甲暴露于夙宵輓粟
飛芻疲勞于道路暨列盪平之效宜推優奬之恩念彼
封疆並均渥澤可曲赦河北諸州軍云云於戲天道助
順固逆亂之無萌君徳好生惟寛仁之可尚恩威並及
善惡用分布告羣倫當體朕意
[016-21b]
王則挾妖法為亂既敗州郡大索妖黨被繫者不可勝
數仁宗聞之歎曰如此得無濫及良民乎命有司寛其
禁諸傳習妖法非情渉不順者毋得過有追捕
明鎬討貝州乆未下上深以為憂問于兩府參政文彦
博請自往督戰八年正月丁丑以彦博為河北宣撫使
節制諸將時樞密使夏竦惡明鎬凡鎬所奏請多從中
沮之惟恐其成功彦博知其如此即受命乞以便宜從
事不從中覆止許之閏月庚子朔克貝州擒王則以獻
[016-22a]
初彦博至貝州與明鎬督諸將築距門以攻城旬餘不
下有牢城卒董秀劉炳請穴地道以入彦博許之貝州
城南臨御河秀等夜于岸下潛穿穴棄土于水晝匿穴
中城下不之見也有帳前虞候楊遂請行許之既出穴
登城殺守者垂絙以引城下之人悉登城中驚擾賊以
火牛突登城者不能拒頗引卻楊遂力戰身被十餘創
以槍刺牛牛卻走賊遂潰王則張巒卜吉與其黨突圍
走至村舍官軍追圍之則猶戴花幞頭軍士爭趣之部
[016-22b]
署王信恐其死無以辨以身覆其上遂生擒之巒吉皆
死于兵不知所在彦博請斬賊于北京夏竦尚忌其功
建言恐非眞乞令檻車送京師董秀劉炳皆除内殿崇
班案王則之叛宋史附具始末于明鎬傳後而于文彦/博傳僅云貝州王則反明鎬討之乆不克彦博請行
旬日賊潰檻則送京師又攷東都事畧李燾長編亦記/之甚簡如董秀劉炳楊遂皆其時出死力以破賊者不
一著其姓名惟此書/所載詳備足補其闕
平廣南蠻賊儂智髙 皇祐四年四月廣源州蠻儂智
髙反陷邕州横山寨五月破邕州又入横州貴州龔州
[016-23a]
藤州梧州康州端州昭州圍廣州廣源州其先韋氏黄
氏周氏儂氏為首領互相刼掠邕管經畧使徐申厚撫
之黄氏遂納質而十三部二十九州之蠻皆定自交阯
竊據而廣源等州多服役之州在邕管西南鬱江之源
其地巖險峭深産黄金丹砂俗尚椎髻左衽善戰鬭輕
死好亂初知儻猶州儂全福殺其弟知萬涯州存祿及
其妻之弟知武勒州儂當道而併有其地交阯怒興兵
擄全福及其子智聰以歸而其妻阿儂遂嫁商人而生
[016-23b]
智髙智髙生十三年殺其父商人曰天下豈有二父耶
因冒儂姓與其母奔雷火洞乆之復出據儻猶州建國
曰大厯國阿儂偽稱皇太后天資慘毒嗜小兒肉每食
必殺小兒智髙攻陷城邑皆其謀也交阯復伐儻猶州
執智髙釋其罪使知廣源州文火雷火頻婆四洞又以
思浪州附之居四年智髙内怨交阯攻安徳州據之僭
稱南天國改年景瑞原註一本云自稱其巢為天南大/理國名其年為天瑞又曰啓厯
皇祐元年寇邕州明年廣西轉運使蕭固遣邕州指揮
[016-24a]
使亓贇往候之而贇擅發兵攻智髙為其所執且問中
國虛實贇頗為陳大畧說智髙内屬由是遣贇還并奉
表願嵗貢方物許之遂齎金函書請獻金銀朱砂知邕
州陳拱以其事上聞不報智髙既不得請又與交阯為
仇且擅山澤之利遂招納亡命數出敝衣易米紿言本
洞饑部落離散拱信其㣲弱不設備乃與廣州進士黄
瑋黄師宓及其黨儂建侯儂志忠等日夜謀入宼一夕
焚其巢穴紿其衆曰平生積聚今為天火焚無以為生
[016-24b]
計窮矣當㧞邕州據廣州以自王否則死于兵刃之下
四年四月率衆五千沿鬱江東下攻横山寨破之又破
邕州自號仁恵皇帝改年啓厯赦境内黄師宓以下皆
稱中國官名相繼破沿江九郡貴横龔潯藤梧封康端
所至殺官吏焚府庫進圍廣州知英州蘇誠案宋史/作蘇緘屯
兵邊渡村扼其歸路番禺令蕭注募土丁具戰艦賊少
懼會張忠自京師至不介馬戰于白田死之賊圍廣州
凡五十三日案宋史作/五十七日又再戰于皇渡村七月壬戌由
[016-25a]
清逺濟江擁婦女作樂而去攻賀州不克殺蔣偕于太
平場破昭州殺王正倫于館門驛復據邕州十二月壬
申又敗陳曉于金城驛案陳曉宋史作陳曙此/書避英宗諱改曙為曉自智髙
初叛上擢狄青宣徽南院使充京湖南北路宣撫使提
舉廣南經制賊盗事降空名宣頭一百道付青以備賞
功明年正月旦㑹兵于賓州責斬廣西兵馬鈐轄崇儀
使陳曉及左班殿直袁用等三十二人于賓州初曉遇
智髙于金城驛令東頭供奉官王永吉將宜州勇敢兵
[016-25b]
五百為先鋒輕而失利曉又素無威令既遇賊士卒猶
聚博營中倉卒被甲以前曉既先受青節制令不得輕
進恐青至成功故徼倖一戰以至覆軍為青所斬軍中
股栗遂下令更十日進軍賊諜者既去詰旦遂行至歸
仁鋪遇賊迎戰前鋒少卻左第一將孫節死之青親執
旗幟麾左右蕃落騎馳出賊後大破之斬首二千二百
傷創重者三千三百獲賊謀主黄師宓儂志忠等五十
七人牛馬器用數萬得賊所擄士女三千餘人招復丁
[016-26a]
壯七千三百以所得賊財四十萬均給戰士仍築京觀
以志功露布曰臣青言臣出身行伍備位要樞屬嶺表
之䖍劉致聖情之宵旰董師而出承命不遑受鈇鉞之
初皆親禀于睿算當矢石之際則全仗于天威石投卵
以何虛竹迎刃而自解臣戊辰自連州整兵甲戌至潯
州遇冦蕩平小蠢若躡無人度越重江始逢大敵戊寅
儂賊領烏合之衆帥蟻附之徒親統全軍結為一陣輕
兵搏我驕氣凌人臣堅壁不爭張翼而待候其銳鋒稍
[016-26b]
挫剛氣㣲衰奮驍勇而斬將搴旗侮敗亡則追奔逐北
自旦至暄殺獲無餘既梟兇獷之俘囚遂舉甌城之降
附民歸慈母氣廓遐陬元兇已縶于檻牢餘黨合尸諸
市肆伏念濵潯之地脅從者皆是吾民僭偽之中縁坐
者不無非罪今則重輕差罰首級書功續遣使臣别具
敷奏謹先具露布馳驛以聞云云初廣南謡言農家種
糴家収至是為青所破如謡言云是時朝廷以承平之
乆嶺外州縣類不為備官吏狃以為常故寇至如入無
[016-27a]
人之境前後遣將又不得人以至暴踐一方幾一年云
二月班師詔加青檢校太尉河中尹召為樞密使賜城
南第一區青始受命討賊即言于上曰官軍征蠻數敗
走士氣不振請選馬歩軍及虎翼五指揮嘗經禦邊者
以徃庶于必勝上悉選精銳而遣之曰此皆吾勁兵累
歴戰鬭可用也青果以此敗賊始上以青為宣撫使付
以廣南討賊言者以青武人不可專任以事上以問大
臣宰相龐籍對曰青起行伍若以文臣副之彼視青為
[016-27b]
何者不如不遣乃詔嶺南一皆受青節制既行上謂侍
臣曰青有威名賊當畏其來左右使令非青之親信不
可雖飲食起卧亦宜防竊發乃特使以戒之及㨗至上
喜顧左右曰向非委青專制豈能成功如是之速也
二月十三日曲赦廣南門下朕膺穹昊之眷命奉祖宗
之貽謀副億兆心垂三十稔何嘗不博稽教化之大勤
視蒸黎之繁延登雋良採納嘉謨以補治具以迎休風
肆惟宵旰罔或暇逸蠢兹蠻旅敢冒典刑驅馳犬羊越
[016-28a]
去溪洞陰窺守禦之間寖生狡狂之謀傷夷我版民剽
盗我州域屬以夏秋屆候潦霧交蒸言渉險艱遂稽平
殄朕託居人上奄宅域中豈朝經之未孚將吏職之不
舉致是方國困于擾攘慮焉及斯嗟亦良甚爰申命于
將鉞俾總臨于師干鼓行而前俘馘殆盡今雖醜類正
罰既伏于天誅尚念編甿何辜乆罹于寇虐宜推渙宥
之澤曲示憂勞之懐可曲赦廣南東西路云云於戲綏
寧封疆翦滅凶燄下則賴兵戎之講律上則繫廟社之
[016-28b]
垂靈粤予統臨益用祗率眷爾官吏參輸志誠招懐流
亡勸勵種斂亟復饒富永臻治平布告羣倫庶體朕意
主者施行
上以蠻賊彌年逋誅鄰境調發應副亦推恩宥二月十
六日降江西湖南徳音門下朕紹承基緒維御幅員丕
循燕翼之謀慎固盈成之守内之則詢求文理外之則
講練武經冀此蒸民臻于至治屬溪蠻之釁孽案新安/文獻志
作興/孽承邊吏之失防踰越土疆繹騷生聚薄言問罪爰
[016-29a]
命行師蕞爾狡兇尋抵擒殄然念江湖之列郡實鄰海
嶠之遐陬封域犬牙道塗碁錯或䕶廵城堞或輸輓糗
糧奔馳險艱暴露丁壯凡此調發豈無勞煩茲惟睠瞻
頗用嗟惻宜推宥典曲示矜懐云云於戲寇盗猖狂既
仗翦平之畫生靈瘵敝必資生養之方咨爾庶官體予
深意
儂智髙入寇廣南東西官吏有棄城而逃者大理將議
法上諭輔臣曰官吏不能城守可罪也然朕聞南方無
[016-29b]
城郭戰具一旦有倉卒之變而責人以死朕不忍也若
兵備可以固禦而棄者論如法其無城與兵力不能敵
者當末減由是免死者甚衆
宋朝事實卷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宋朝事實卷十六
宋 李攸 撰
兵刑
自唐天寳後歴肅代藩鎮不復制以及五代之亂太祖
即位罷藩鎮權擇文臣使治州郡至今百餘年生民受
賜每一詔下雖擁重兵臨大衆莫不即時聽命
建隆二年太祖謂宰臣曰五代以來諸侯跋扈有枉法
[016-1b]
殺人朝廷置而不問刑部之職幾廢且人命之至重姑
息藩鎮當若是耶令諸州決大辟訖錄案聞奏委刑部
覆視之奏案自此始
太祖嘗讀虞書嘆曰堯舜時四凶之罪止從投竄何近
代憲網之密耶蓋有意于措刑也故自開寳以來犯大
辟非情理深害者多貸其死
五代時鼎澧辰沅邵陽五州之境案江少虞事實類苑/作武陵辰澧邵陽為
五州宋史作辰錦溪巫/叙為五州與此互異各有蠻猺保聚依山阻江殆十
[016-2a]
餘萬馬希範周行逢時數出宼邊以至圍迫辰沅二州
案宋史作/辰永二州殺掠民畜嵗嵗不寜太祖既下荆湖思得通
蠻情習險阨智勇可任者以鎮撫之有辰州猺人秦再
雄者長七尺武健多謀在周行逢時屢以戰鬭立功蠻
黨畏伏太祖召至闕下察知可用以一路之事付之再
雄起蠻酋除為辰州刺史官其一子為殿直賜予甚厚
仍使自辟吏屬盡與一州租賦再雄感激異恩誓死報
効至州日訓練土兵得三千人皆能被甲渡水歴山飛
[016-2b]
塹㨗如猿猱又遣親校二十八人分使諸蠻以傳朝廷
懐來之意莫不從風而靡各得降表以聞太祖大喜再
召至闕面加奬諭再雄伏地流涕嗚咽不勝感恩改辰
州團練使又以其門客王乃成案宋史作/王允成為本州推官
再雄盡瘁邊圉故終太祖世無蠻貊之患五州延袤數
千里不增一兵不費帑庾而邊境妥安由神機駕用一
再雄而已
淳化三年太宗謂宰相曰治國之道在乎寛猛得中寛
[016-3a]
則政令不成猛則民無所措手足有天下者可不慎之
哉吕䝉正曰老子稱治大國如烹小鮮夫魚擾之則亂
近日内外皆來上封求更制度者甚衆望陛下漸行清
淨之化上曰朕不欲塞人言路至若愚夫之言賢者擇
之亦古典也趙昌言曰今朝廷無事邊境謐寜正當力
行好事之時上喜曰朕終日與卿等論此事何愁天下
不治茍天下親民之官皆如此留心則刑清訟息矣
上嘗御便坐錄京城繋囚至日旰近臣或以勞苦過甚
[016-3b]
為言上曰不然倘惠及無辜使獄訟平允不致枉撓朕
意深以為適何勞之有因謂宰相曰國家設官分職本
為治人如受任外官悉能盡公決斷焉有不治之事古
人宰一邑治一郡致飛蝗避境虎渡鳳集臣下為政尚
能致兹感應若帝王用意惠民申理寃滯豈不感召和
氣朕孜孜求治今得天下安泰亦其效也宋琪曰天下
治亂繫在一人陛下臨御十年勤勞致治陰陽和順寰
海寧謐每日前殿所談止在刑政退朝惟觀古史究歴
[016-4a]
代興亡善惡之事以法古成憲上資神聖中外幸甚案/宋
史刑法志太宗親錄繫囚至日旰近臣或諌勞苦過甚/帝曰儻惠及無告使獄訟平允朕深以為適因謂宰相
云云與此條大畧相同/繫于雍熙二年十月
靈州河外寨主李瓊以城降賊有司將坐其家屬上曰
窮邊孤壘又無援兵縁坐之法朕不忍行也案下文書/二年則此
上自必繫年為/傳寫者脫去二年契丹入邊邊將言文安大成二縣
監軍棄城遁走請以軍法論上遣中使誅之既行謂之
曰此奏尚有疑得無所部召之耶當詳而後決使至訊
[016-4b]
之果乾寜軍令部送民入城非擅離所部遽釋之上之
明察如此
上謂侍臣曰法律之書甚資政理人臣若不知法舉動
是過苟能讀之益人知識比來法寺新案多不識治體
侍臣曰今天下所上案牘獄情已定法官止閱案定刑
事之虛實不可改也當在精擇知州通判庶知清獄訟
若州縣得良吏一二其下必無寃人上然之
上聞汴水輦運卒有私貨市者謂侍臣曰幸門如鼠穴
[016-5a]
何可塞之但去其尤者可矣篙工楫師苟有少販鬻但
無妨公不必究問冀官物之入無至損折可矣吕䝉正
曰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小人情偽在君子豈
不知之若以大度兼容則萬事兼得曹參不擾獄市者
以其兼受善惡窮之則奸慝無所容故慎勿擾也聖言
所發正合黄老之道
上親錄京師繫囚謂近臣曰為君勤政即得感召和氣
如後唐莊宗不恤國事惟務畋遊動經旬浹月每出大
[016-5b]
傷苗稼及還蠲其租稅此甚不君也張𢎞曰莊宗兼惑
于音律縱酒伶官典郡者數人上曰大凡君人以節儉
為本仁恕為念朕在南衙時亦嘗留意音律今來非朝
㑹未嘗張樂每旦下藥多以鹽湯代酒鷹犬之娱素所
不好且多殺飛走真誥所不許朕嘗以此為戒
李繼隆討夏宼與轉運使盧之翰有隙欲陷之罪乃檄
轉運使期八月出塞令辦芻粟轉運司調發方集繼隆
復為檄言隂陽人狀陳八月不利出師當更取十月轉
[016-6a]
運司遂散芻粟既而復為檄云得保塞胡偵候狀言賊
且入塞當以時進運芻粟即日取辦是時民輸輓者適
散倉卒不可復集繼隆遂奏轉運司乏軍興太宗大怒
立召中使一人付三函令乘驛取轉運使盧之翰竇玭
及某人首丞相吕端樞密使柴禹錫皆不敢言惟樞密
副使錢若水爭之請先推驗有狀然後行法上大怒拂
衣起入禁中二府皆罷若水獨留廷中不退上既食久
之使人偵視廷中有何報云有細瘦而長者尚立焉上
[016-6b]
出詰之曰爾以同州推官再期為樞密副使朕所以擢
用爾者為賢爾乃不才如是耶爾尚留此安候對曰陛
下不知臣無能使待罪二府臣當竭愚慮不避死亡補
益陛下以報厚恩李繼隆外戚貴重莫比今陛下據其
一幅奏書誅三轉運使雖彼有罪天下何由知之鞫驗
事狀明白乃爾加誅亦何晩焉獻可替否死以守之臣
之常分臣未獲死故不敢退上意解乃召吕端等端等
奏請如若水議先令責狀許之三人皆黜為行軍副使
[016-7a]
既而敵欲入塞事皆虚繼隆坐落招討知秦州若水由
是知名天下
真宗即位首下詔求言上謂近臣曰朕樂聞朝廷闕失
以警朕心然臣僚章奏多是自陳政績過行鞭扑以取
幹辦之名國家政事自有大體使其不嚴而理不肅而
成斯為善矣豈可慘虐刻薄邀為己功使之臨民徒傷
和氣此輩真酷吏也
石熙政知寜州上言昨清逺軍失守蓋朝廷素不留意
[016-7b]
因請兵三五萬真宗曰西邊事吾未嘗忘之熙政逺不
知耳周瑩曰清逺失守將相不才也熙政敢如此不遜
必罪之真宗曰羣臣敢言者亦甚難得其言可用則用
之不可用置之若必加罪後復誰敢有言者因賜詔書
襃嘉焉
仁宗天聖七年十月詔諸軍班典賣官所給軍號法物
以違制論自餘以不應為從重科之先是樞密院言御
馬直于榮鬻自製紫衫而開封府以軍號法物定罪請
[016-8a]
下法官議而審刑院言捧日天武拱聖驍騎寜朔龍猛
神勇飛猛宣武虎翼衛聖服緋紬衫渤海神衛捧節牀
子弩雄武飛山服紫紬衫吐渾員寮直龍衛雲騎武騎
龍衛帶甲剰員紫紽衫又皆有緋小綾卓畫帶甲背子
一以上為軍號殿前諸班直馬軍諸班殿前左右班内
殿直散員散指揮金鎗東西班鈞容直皆服錦襖背子
給塗金銀束帶銀鞍勒謂之儀注御龍直服錦襖背子
皁羅真珠頭巾塗金銀帶以上為法物犯者亦以軍號
[016-8b]
論今于榮鬻自製紫衫難從軍號法物定罪也故降是
詔
平廣西蠻賊歐希範 歐希範環州思恩縣人嘗舉進
士試景祐五年應募從官軍擊安化州叛蠻既而詣登
聞求錄用案宋史作擊登/聞鼓求錄用下宜州而知州馮伸己言其
妄要賞朝廷遂編管全州未幾輒遁歸其族百餘人謀
為亂殺馮伸己而曰若得廣西一方當建為大唐國因
問術士石太清太清曰君貴不過封侯也乃殺牛建壇
[016-9a]
場祭天神推白崖山酋䝉趕為帝叔歐正辭為奉天開
基建國桂王慶厯四年正月十三日遂領衆二千餘人
破環州刼州印以環州為武成軍又破鎮寜州及普義
寨宜州捉賊李徳用出韓婆嶺擊卻之獲偽將崖盈譚
䕶二人希範遂入保荔波洞間出拒官軍明年轉運使
杜杞大領兵至環州使攝官歐曄進士曽子華宜州押
司官吳香誘其黨六百餘人始與之盟置蔓陀花酒中
既昬醉稍呼起問勞至則皆推于後廡下盡擒殺之後
[016-9b]
三日得希範等十數人剖其腹繪五臟圖仍醢之以賜
諸溪洞殿中侍御史梅摯等言廣州轉運使杜杞誘降
人歐希範等六百餘人悉于㑹上殺之失朝廷所以推
信逺人之意宜劾罪以聞上為賜書申戒之廣西捉殺
歐希範兵官禮賓使陳拱等四十三人並行賞有差
慶厯三年盗起京西掠商鄧均房叛兵燒光化軍逐守
吏吏不能捕天子患之問宰相誰可任者宰相言度支
判官尚書虞部員外郎杜杞名家子好學通知古今宜
[016-10a]
可用乃以杞為京西轉運按察使居數月賊平叛兵誅
死明年廣西歐希範誘白崖山蠻䝉趕襲破環州陷鎮
寜帶溪普義有衆數千以攻桂管宰相又言前時杜杞
守横州言蠻事可聴宜知蠻利害天子驛召杞見便殿
所對合意即除杞刑部員外郎直集賢院廣南西路轉
運按察安撫等使杞至宜州得州人吳香及獄囚歐世
宏脫其械使入賊洞說其酋豪杞乘其怠急擊之破其
五洞斬首數百級復取環州因盡焚其山林積聚希範
[016-10b]
窮迫走荔波洞䝉趕率偽將相數十人以其衆降杞與
將佐謀曰夫蠻習險恃阻如捕猩猱而吾兵以苦暑難
久是進退遲速皆不可為故常務捐厚利以招之蓋威
不足以制又恩不能以懐此其所以數叛也今吾兵雖
幸勝然蠻特敗而來爾豈真降者耶啖之以利後必復
動乃慨然歎曰蠻知利而不知威乆矣吾將先威而後
信庶㡬信可立也乃擊牛為酒大㑹環州戮之坐中者
六百餘人而釋其尫病脅從與其非因敗而降者百餘
[016-11a]
人後三日兵破荔波擒希範至并戮而醢之以賜諸溪
洞于是叛蠻無噍類而杞威震南海言事者論杞殺降
為國失信于蠻貊天子置之不問詔書諭杞賜以金帛
杞即上書引咎
仁宗平保州雲翼叛軍 慶厯四年八月壬寅降勅榜
招安保州叛軍又詔保州兵亂本路見領兵甲捉殺慮
恐北界緣邊人户驚疑可令知雄州王徳基牒報之蔡
襄言保州兵士閉城為亂殺黨中懦兵十餘人指為首
[016-11b]
惡以要朝廷招安臣與臣修臣甫已有論列欲令知定
州王杲引兵隨招榜入城盡行誅戮不聞施行竊以天
下内外之兵百有餘萬茍無誅殺決行之令必開驕慢
叛亂之源今州兵殺官吏閉城門從而招之使傳于四
方明朝廷有畏衆不殺之意官司有觸事畏忌之勢則
姦何憚而不為議者若謂今日北戎妄生釁端不可便
于極邊之地張皇其事為敵人所窺是不知制兵之權
而昧威戎之畧也夫以中國為夷狄所輕者本由朝廷
[016-12a]
威令不行今以勁兵入城誅一二千叛卒以絶天下禍
亂之萌而敵人咫尺必將竦動安慮其見窺乎况事機
不可失惟陛下特發睿斷而行之丙辰田况言保州縁
邊人户多煽言軍賊作亂將引契丹軍馬入界以臣所
料必有姦人因欲揺動邊民乞下沿邊安撫使密令緝
捕法外施行從之又言保州累有人縋城不得其造逆
不肯開城門軍士雲翼左第九指揮一十一人招収第
三指揮一十一人第四指揮一十人姓名已令用牀子
[016-12b]
弩射箭射入城中告示韋貴若能設畫擒戮得叛人則
當優遷官資如軍中人能自相殺併一人以上並與軍
員髙排三兩人則不次擢之丁巳命内侍武繼隆齎赦
敕赴保州招安令田況李昭亮劉渙楊懐敏相度如己
開門即更不以赦敕示之初河北自五代以來保州廣
信安肅别領兵萬人為三部號都巡檢司亦曰策先鋒
以知州軍為使置副使二人使鄰道相為援太祖嘗用
此兵有功因詔毎出巡别給錢糧以優之其後州將不
[016-13a]
出巡惟巡檢司所領得給為不均通判秘書丞石待舉
乃建議于都轉運使張昷之請領所部兵更其出入季
一出巡出則别給錢糧餘悉罷之至是巡檢司雲翼等
軍悉揚言為亂知州如京使興州刺史劉繼宗不自安
乃悉令納所置教閱器仗㑹都監韋貴與待舉射弓賭
酒而于衆辱之貴慿酒慢詈曰徒能以減削軍糧為己
功因激其衆八月五日給軍衣衆遂刼持兵入衙門待
舉挈家上城出東門入無敵營㑹繼宗挈家至與待舉
[016-13b]
列敵兵守闗城率神衛招収兵郤入東門以拒亂既而
轉鬭不敵繼宗待舉復上城避之遂下城繼宗墮城死
待舉藏鹿角中為亂卒所害衆怒待舉甚揭其首于是
又疑走馬承受公事劉崇古言與待舉同議亦害之始
迫沿邊巡檢都監王守一不從而死乃擁韋貴據城以
叛賊平既降昷之等又降知定州案前有知定州王杲/之文此當云降知定
州王杲而/傳冩脫去
張昷之為河北都轉運使保州界河巡檢兵士常以中
[016-14a]
貴人領之與使州抗衡多齟齬不相平州常下之其士
卒驕悍糧賜優厚雖不出巡徼常廩口食通判石待舉
以為虚費申轉運司罷之士卒怨怒遂作亂殺知州通
判等懸其首于木上毎旦射之箭不能容則㧞去更射
推都監為主不從則以槍刺之洞心刃出于背又脅監
押韋貴貴曰若必能用吾言乃可衆許之遂立貴為主
貴稍以言諭之令勿動倉庫及妄殺人且說之以歸順
朝廷衆頗聴之㑹朝廷遣知制誥田況齎詔諭之況遣
[016-14b]
人于城下遥與賊語出詔示之賊終狐疑不聴稍近城
則射之不能得其要領有殿直者徑踰壕詣城下謂賊
曰我班行也汝下索我就汝語賊乃下索即授之登城
謂賊曰我班行也豈不自愛茍非誠信肯至此乎朝廷
知汝非樂為亂由官吏遇汝不以理使汝至此今赦汝
罪又以祿秩賞汝使兩制大臣奉詔書來諭汝尚疑之
豈有詔書而不信耶兩制大臣而為妄誕耶詞氣雄辯
賊皆相顧動色曰果如此更使一二人登城即復下索
[016-15a]
召其所知數人登城于是信之爭投兵下城降即日開
門大軍入収一指揮坑之餘皆勿問加閤門祗候案此/即指
殿直者佚/其姓名
保州城未下時有中貴人張懐敏與張昷之不協在軍
中密奏賊云得張昷之首我即降願賜昷之首以示賊
宜可得上從之遣中使奉劍往即軍中斬昷之首以示
賊是時參知政事富弼宣撫河北遇之即遣中使復還
且奏曰賊初無此言是必怨讎者為之若以一卒之故
[016-15b]
斷都轉運使頭此後政令何由得行上乃解昷之落職
知虢州案宋史不載富弼諫止斬/張昷之事此可補其闕
平貝州妖賊王則 慶厯七年十二月河北安撫使知
北京賈昌朝奏十一月二十八日貝州宣毅軍大將王
則據城叛則本涿州人以饑饉流亡至貝州始去涿時
母與之别刺福字于其背以為記恩冀之俗多尚妖術
案貝州以平王則改為恩州/此云恩冀已從改後之名後因習妖法謀為亂遂言
背有福字自然隱起以惑衆衆頗信事之而州吏張巒
[016-16a]
卜吉為之主謀㑹冬至知州張得一與官屬俱謁聖祖
于天慶觀則率其徒刼庫兵得一保驍㨗營賊焚營門
執得一囚之兵馬監押内殿承制田斌以從卒巷鬭不
勝而出城門閉提㸃刑獄田京任黄裳持印棄其家屬
縋城出保南城賊從通判董元亨取軍資庫鑰不得殺
之遂縱獄囚囚有憾司理王奬者遂殺奬既而節度判
官李浩清河令齊開主簿王湙皆被害則僭號東平王
以張巒為宰相卜吉為樞密使建國曰安陽榜所居門
[016-16b]
曰中京居室廏庫皆立號改元曰得聖以十二月為正
月置破趙得聖等軍百姓年十二以上並刺為軍所用
旗幟號令率以佛為稱城上置四總管各主一方又列
其徒為知州然縋城下者日衆于是令守者五人為保
一人縋則四人悉斬之貝州民汪文慶郭斌趙宗本汪
順自城中為書射出約為内應夜以索引官軍數百人
上城焚敵棚賊率衆拒文慶等與官軍復自城而下功
雖不就上曰文慶等能嚮順可嘉也悉錄以官三班奉
[016-17a]
職馬遂為北京指揮使則叛遂中夜叱咤晨起詣留守
賈昌朝請擊賊自効昌朝因使持招降榜入城則盛服
見之遂諭以禍福不答時知州事張得一侍側遂目之
不應乃起投杯于地扼則喉擊之流血左右無助者賊
黨至斷其一臂殺之將死猶罵賊曰妖賊恨不斬汝萬
段上聞歎息乆之贈宫苑使封其妻為旌忠縣君仍賜
冠帔官其五子及賊平得殺遂者驍㨗卒石慶上使其
子剖心而祭之則始與妖黨謀以八年正旦斷澶州浮
[016-17b]
橋相應為亂㑹其黨潘方淨者以書謁留守賈昌朝昌
朝執之故未及期而發所習妖書有五龍經滴淚經始
則之叛也上以權知開封府明鎬為端明殿學士河北
體量安撫使節制討賊既屢攻未克上憂賊熾亟召髙
陽闗總管王信問貝州事且戒信曰凡軍營在闗城内
與賊為亂者家屬悉覊管之餘非是作亂者常加曉諭
勿使之憂疑也又曰城中軍民來投者毋得枉有殺戮
以求功賞使諭河北安撫使賈昌朝與言亟示之以約
[016-18a]
束違者以軍法從事上又曰城下要害處既多設寨柵
以防奔衝即隂晦雨雪賊乘夜突出以害吾主將不可
無備軍中盛寒凡係官材植及河防物料權許就取為
薪上之憂恤軍民如此一日得賈昌朝奏貝州事憂形
于色悵然曰相公樞密日上殿來無一人與國家了事
者何益彦博早朝忼慨請行以破賊自任上大喜既而
左右贊曰官家無憂貝加文則敗矣上益喜丁丑右諌
議大夫參知政事文彦博為河北宣撫使本路體量安
[016-18b]
撫使樞密直學士左諫議大夫明鎬副之戊寅詔文彦
博以便宜從事仍以將作監主簿鞠真卿試將作監主
簿成偉進士李景元掌機宜文字其明鎬所辟官吏並
仍舊彦博行上燕餞賜賚榮盛傾一時乙酉降空名敕
告宣敕劄子三百道下河北宣撫使以備賞功是時明
鎬功垂成將士知上委任彦博隆重人百其勇待彦博
之來以自効上亦曰彦博必生擒此賊矣至未踰月閏
正月辛丑彦博等遣承受公事李繼和來告貝州平總
[016-19a]
管王信生捕獲王則則自反至敗凡六十六日凱旋戊
申以彦博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制曰膺重任者必勵
許國之忠建竒功者必峻登賢之賞其有早毗大政夙
負偉材自奮臨戎之行遂成盪寇之畧宜揚顯命以告
治廷推忠佐理功臣朝散大夫右諫議大夫參知政事
上輕騎都尉平陽郡開國侯食邑一千戸賜紫金魚袋
文彦博器業異倫智謀適用有彊明果斷之才而濟之
以温裕有周通敏洽之識而輔之以端方自班近途寖
[016-19b]
發賢藴向以預政之地深念擇人之難采西南之治聲
陪左右之機論屬兇徒搆孽孤壘偷生巢幕之勢雖危
拒轍之狂尚肆始定恢于勝策往即殄夫妖氛賞而緩
功庸何以勸宜升台席之貴更陟中臺之華兼書殿之
美資衍轅田之真賦襃功馭賞併示優崇於戲舍爵策
勲已奉謀于太室代天理化終濟治于王家其懋迺猷
用祗攸訓可特授金紫光祿大夫行尚書禮部侍郎同
中書門下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上柱國進封開國公
[016-20a]
加食實封四百户仍賜推忠協謀佐理功臣上顧彦博
曰卿朕之裴度也彦博歸功于明鎬讓位乆之上屢詔
不允詔以鎬為端明殿學士給事中遂除參知政事以
王信為感信軍節度觀察留後自餘兵官各以功次遷
京朝官及選人預軍期者六十人都虞候至士卒八千
四百人第其功為五等第一等一百六十人轉五資第
二等二百人轉四資第三等三百人轉三資第四等六
百人轉二資第五等一千八百人轉一資王則檻送京
[016-20b]
師乙丑剮則于都市誅西上閤門使知貝州張得一于
麗景門外得一太子太師耆之少子也視事八日而遇
亂匿營中為賊所得置其家屬于州廨之西㕔日為具
飲食初賊取州二印猶語曰用訖卻見還後毎見必呼
則曰大王先揖而後坐坐必東向又為則僭排儀衛以
故得不害既誅而兄弟悉降黜妻子論如律
閏正月初五日降曲赦其文曰門下朕纂承寳緒導發
化源思固本之在民每敦仁而修政仰遵先訓罔咈大
[016-21a]
猷刑審厥中處之以明決信孚無外示之以懐柔惟寜
雖厎于萬邦失所每矜于一物近以貝丘舊壤孽豎為
妖嘯聚郡城稽誅旬朔眷兹境土不無殘傷當興師之
𠞰除且有衆之蹂踐而又枕戈袵甲暴露于夙宵輓粟
飛芻疲勞于道路暨列盪平之效宜推優奬之恩念彼
封疆並均渥澤可曲赦河北諸州軍云云於戲天道助
順固逆亂之無萌君徳好生惟寛仁之可尚恩威並及
善惡用分布告羣倫當體朕意
[016-21b]
王則挾妖法為亂既敗州郡大索妖黨被繫者不可勝
數仁宗聞之歎曰如此得無濫及良民乎命有司寛其
禁諸傳習妖法非情渉不順者毋得過有追捕
明鎬討貝州乆未下上深以為憂問于兩府參政文彦
博請自往督戰八年正月丁丑以彦博為河北宣撫使
節制諸將時樞密使夏竦惡明鎬凡鎬所奏請多從中
沮之惟恐其成功彦博知其如此即受命乞以便宜從
事不從中覆止許之閏月庚子朔克貝州擒王則以獻
[016-22a]
初彦博至貝州與明鎬督諸將築距門以攻城旬餘不
下有牢城卒董秀劉炳請穴地道以入彦博許之貝州
城南臨御河秀等夜于岸下潛穿穴棄土于水晝匿穴
中城下不之見也有帳前虞候楊遂請行許之既出穴
登城殺守者垂絙以引城下之人悉登城中驚擾賊以
火牛突登城者不能拒頗引卻楊遂力戰身被十餘創
以槍刺牛牛卻走賊遂潰王則張巒卜吉與其黨突圍
走至村舍官軍追圍之則猶戴花幞頭軍士爭趣之部
[016-22b]
署王信恐其死無以辨以身覆其上遂生擒之巒吉皆
死于兵不知所在彦博請斬賊于北京夏竦尚忌其功
建言恐非眞乞令檻車送京師董秀劉炳皆除内殿崇
班案王則之叛宋史附具始末于明鎬傳後而于文彦/博傳僅云貝州王則反明鎬討之乆不克彦博請行
旬日賊潰檻則送京師又攷東都事畧李燾長編亦記/之甚簡如董秀劉炳楊遂皆其時出死力以破賊者不
一著其姓名惟此書/所載詳備足補其闕
平廣南蠻賊儂智髙 皇祐四年四月廣源州蠻儂智
髙反陷邕州横山寨五月破邕州又入横州貴州龔州
[016-23a]
藤州梧州康州端州昭州圍廣州廣源州其先韋氏黄
氏周氏儂氏為首領互相刼掠邕管經畧使徐申厚撫
之黄氏遂納質而十三部二十九州之蠻皆定自交阯
竊據而廣源等州多服役之州在邕管西南鬱江之源
其地巖險峭深産黄金丹砂俗尚椎髻左衽善戰鬭輕
死好亂初知儻猶州儂全福殺其弟知萬涯州存祿及
其妻之弟知武勒州儂當道而併有其地交阯怒興兵
擄全福及其子智聰以歸而其妻阿儂遂嫁商人而生
[016-23b]
智髙智髙生十三年殺其父商人曰天下豈有二父耶
因冒儂姓與其母奔雷火洞乆之復出據儻猶州建國
曰大厯國阿儂偽稱皇太后天資慘毒嗜小兒肉每食
必殺小兒智髙攻陷城邑皆其謀也交阯復伐儻猶州
執智髙釋其罪使知廣源州文火雷火頻婆四洞又以
思浪州附之居四年智髙内怨交阯攻安徳州據之僭
稱南天國改年景瑞原註一本云自稱其巢為天南大/理國名其年為天瑞又曰啓厯
皇祐元年寇邕州明年廣西轉運使蕭固遣邕州指揮
[016-24a]
使亓贇往候之而贇擅發兵攻智髙為其所執且問中
國虛實贇頗為陳大畧說智髙内屬由是遣贇還并奉
表願嵗貢方物許之遂齎金函書請獻金銀朱砂知邕
州陳拱以其事上聞不報智髙既不得請又與交阯為
仇且擅山澤之利遂招納亡命數出敝衣易米紿言本
洞饑部落離散拱信其㣲弱不設備乃與廣州進士黄
瑋黄師宓及其黨儂建侯儂志忠等日夜謀入宼一夕
焚其巢穴紿其衆曰平生積聚今為天火焚無以為生
[016-24b]
計窮矣當㧞邕州據廣州以自王否則死于兵刃之下
四年四月率衆五千沿鬱江東下攻横山寨破之又破
邕州自號仁恵皇帝改年啓厯赦境内黄師宓以下皆
稱中國官名相繼破沿江九郡貴横龔潯藤梧封康端
所至殺官吏焚府庫進圍廣州知英州蘇誠案宋史/作蘇緘屯
兵邊渡村扼其歸路番禺令蕭注募土丁具戰艦賊少
懼會張忠自京師至不介馬戰于白田死之賊圍廣州
凡五十三日案宋史作/五十七日又再戰于皇渡村七月壬戌由
[016-25a]
清逺濟江擁婦女作樂而去攻賀州不克殺蔣偕于太
平場破昭州殺王正倫于館門驛復據邕州十二月壬
申又敗陳曉于金城驛案陳曉宋史作陳曙此/書避英宗諱改曙為曉自智髙
初叛上擢狄青宣徽南院使充京湖南北路宣撫使提
舉廣南經制賊盗事降空名宣頭一百道付青以備賞
功明年正月旦㑹兵于賓州責斬廣西兵馬鈐轄崇儀
使陳曉及左班殿直袁用等三十二人于賓州初曉遇
智髙于金城驛令東頭供奉官王永吉將宜州勇敢兵
[016-25b]
五百為先鋒輕而失利曉又素無威令既遇賊士卒猶
聚博營中倉卒被甲以前曉既先受青節制令不得輕
進恐青至成功故徼倖一戰以至覆軍為青所斬軍中
股栗遂下令更十日進軍賊諜者既去詰旦遂行至歸
仁鋪遇賊迎戰前鋒少卻左第一將孫節死之青親執
旗幟麾左右蕃落騎馳出賊後大破之斬首二千二百
傷創重者三千三百獲賊謀主黄師宓儂志忠等五十
七人牛馬器用數萬得賊所擄士女三千餘人招復丁
[016-26a]
壯七千三百以所得賊財四十萬均給戰士仍築京觀
以志功露布曰臣青言臣出身行伍備位要樞屬嶺表
之䖍劉致聖情之宵旰董師而出承命不遑受鈇鉞之
初皆親禀于睿算當矢石之際則全仗于天威石投卵
以何虛竹迎刃而自解臣戊辰自連州整兵甲戌至潯
州遇冦蕩平小蠢若躡無人度越重江始逢大敵戊寅
儂賊領烏合之衆帥蟻附之徒親統全軍結為一陣輕
兵搏我驕氣凌人臣堅壁不爭張翼而待候其銳鋒稍
[016-26b]
挫剛氣㣲衰奮驍勇而斬將搴旗侮敗亡則追奔逐北
自旦至暄殺獲無餘既梟兇獷之俘囚遂舉甌城之降
附民歸慈母氣廓遐陬元兇已縶于檻牢餘黨合尸諸
市肆伏念濵潯之地脅從者皆是吾民僭偽之中縁坐
者不無非罪今則重輕差罰首級書功續遣使臣别具
敷奏謹先具露布馳驛以聞云云初廣南謡言農家種
糴家収至是為青所破如謡言云是時朝廷以承平之
乆嶺外州縣類不為備官吏狃以為常故寇至如入無
[016-27a]
人之境前後遣將又不得人以至暴踐一方幾一年云
二月班師詔加青檢校太尉河中尹召為樞密使賜城
南第一區青始受命討賊即言于上曰官軍征蠻數敗
走士氣不振請選馬歩軍及虎翼五指揮嘗經禦邊者
以徃庶于必勝上悉選精銳而遣之曰此皆吾勁兵累
歴戰鬭可用也青果以此敗賊始上以青為宣撫使付
以廣南討賊言者以青武人不可專任以事上以問大
臣宰相龐籍對曰青起行伍若以文臣副之彼視青為
[016-27b]
何者不如不遣乃詔嶺南一皆受青節制既行上謂侍
臣曰青有威名賊當畏其來左右使令非青之親信不
可雖飲食起卧亦宜防竊發乃特使以戒之及㨗至上
喜顧左右曰向非委青專制豈能成功如是之速也
二月十三日曲赦廣南門下朕膺穹昊之眷命奉祖宗
之貽謀副億兆心垂三十稔何嘗不博稽教化之大勤
視蒸黎之繁延登雋良採納嘉謨以補治具以迎休風
肆惟宵旰罔或暇逸蠢兹蠻旅敢冒典刑驅馳犬羊越
[016-28a]
去溪洞陰窺守禦之間寖生狡狂之謀傷夷我版民剽
盗我州域屬以夏秋屆候潦霧交蒸言渉險艱遂稽平
殄朕託居人上奄宅域中豈朝經之未孚將吏職之不
舉致是方國困于擾攘慮焉及斯嗟亦良甚爰申命于
將鉞俾總臨于師干鼓行而前俘馘殆盡今雖醜類正
罰既伏于天誅尚念編甿何辜乆罹于寇虐宜推渙宥
之澤曲示憂勞之懐可曲赦廣南東西路云云於戲綏
寧封疆翦滅凶燄下則賴兵戎之講律上則繫廟社之
[016-28b]
垂靈粤予統臨益用祗率眷爾官吏參輸志誠招懐流
亡勸勵種斂亟復饒富永臻治平布告羣倫庶體朕意
主者施行
上以蠻賊彌年逋誅鄰境調發應副亦推恩宥二月十
六日降江西湖南徳音門下朕紹承基緒維御幅員丕
循燕翼之謀慎固盈成之守内之則詢求文理外之則
講練武經冀此蒸民臻于至治屬溪蠻之釁孽案新安/文獻志
作興/孽承邊吏之失防踰越土疆繹騷生聚薄言問罪爰
[016-29a]
命行師蕞爾狡兇尋抵擒殄然念江湖之列郡實鄰海
嶠之遐陬封域犬牙道塗碁錯或䕶廵城堞或輸輓糗
糧奔馳險艱暴露丁壯凡此調發豈無勞煩茲惟睠瞻
頗用嗟惻宜推宥典曲示矜懐云云於戲寇盗猖狂既
仗翦平之畫生靈瘵敝必資生養之方咨爾庶官體予
深意
儂智髙入寇廣南東西官吏有棄城而逃者大理將議
法上諭輔臣曰官吏不能城守可罪也然朕聞南方無
[016-29b]
城郭戰具一旦有倉卒之變而責人以死朕不忍也若
兵備可以固禦而棄者論如法其無城與兵力不能敵
者當末減由是免死者甚衆
宋朝事實卷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