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精选 | 二十四史 | 四库全书 | 汉语字典 | 汉语大词典 | 康熙字典 | 说文解字 | 成语词典 | 异体字字典 | 史部 | 子部 | 集部 | 诗部 | 儒部 | 易部 | 艺部 | 医部 | 丛部 | 道部 | 佛部
     搜作品集     搜编撰者      搜卷章节      影印古籍

首页|国学书库|影印古籍|诗词宝典|二十四史|汉语字典|汉语词典|部件查字|书法大师|甲骨文|历史人物|历史典故|年号|姓氏|民族|图书集成|印谱|丛书|中医中药|软件下载

译文|四库全书|全文检索|古籍书目|国学精选|成语词典|康熙字典|说文解字|字形演变|金 文|历史地名|历史事件|官职|知识|对联|石刻墓志|家谱|对联|历史地图|会员中心

首页 > 四库全书 > 通志 > 通志 卷一百四十三
[166-1a]
欽定四庫全書
 通志卷一百四十三
 宋 右 廸 功 郎 鄭 樵 漁 仲 撰
 列傳五十六
 梁
  侯景王偉/
侯景字萬景魏之懐朔鎮人也或云鴈門人少不覊見
憚鄉里及長驍勇有膂力善騎射以選為北鎮戍兵稍
[166-1b]
立功効為鎮功曹史魏末北方大亂乃事邉将爾朱榮
甚見器重即委以軍事初學兵法於榮部将慕容紹宗
未㡬紹宗毎詢問焉㑹懐朔鎮将葛榮南逼榮自討之
命景先驅至河内生禽葛榮以功擢定州刺史始魏相
髙歡微時與景甚相友好及歡誅爾朱氏景復以衆降
之仍為歡所用景性殘忍酷虐馭軍嚴整然破掠所得
財寶皆班賜将士故咸為之用所向多㨗總攬兵權與
歡相亞稍至吏部尚書非其好也毎獨曰何當離此反
[166-2a]
故紙邪尋封濮陽縣公歡之敗於沙苑景謂歡曰宇文
泰恃於戰勝今必致殆請以數千勁騎至關中取之歡
以告其妃婁氏婁氏曰彼若得泰亦将不歸得泰失景
於事奚益歡乃止後為河南道大行臺位司徒又言於
歡曰恨不得泰請兵三萬横行天下要須濟江縛取蕭
衍老公以作太平寺主歡壮其言使擁兵十萬専制河
南杖任若已之半體景右足短弓馬非其所長所在唯
以智謀時歡部将髙昂彭樂皆雄勇冠時唯景常䡖之
[166-2b]
言似豕突並勢何所至及将鎮河南請于歡曰今握兵
在逺姦人易生詐偽大王若賜以書請異於他者許之
毎賜景書别加得㸃雖子弟弗之知及歡疾篤謂其子
澄曰侯景姦猾多計反覆難知我死後必不為汝用澄
乃矯書召之景知偽懼禍因用王偉計乃以太清元年
二月遣其行臺郎中丁和來上表求降武帝召羣臣廷
議尚書僕射謝舉及百辟等皆議納景非便帝不從初
帝以是歳正月乙卯於善言殿讀佛經因謂左右黄慧
[166-3a]
弼曰我昨夜夢天下太平爾其識之及和至校景實以
正月乙卯日定計焉帝由是納之於是封景河南王大
将軍使持節督河南北諸軍事大行臺承制如鄧禹故
事給鼓吹一部魏新喪元帥景又舉河南内附髙澄嗣
事為渤海王遣其将慕容紹官圍景於長社景急乃求
割魯陽長社東荆北兖請救於西魏魏遣五城王元慶
等率兵救之紹宗乃退景復請兵於司州刺史羊鴉仁
鴉仁遣長史鄧鴻率兵至汝水元慶軍夜遁鴉仁乃據
[166-3b]
懸瓠時景将蔡道遵北歸言景有悔過志髙澄以為信
然乃以書喻景若還許以豫州刺史終其身所部文武
更不追攝闔門無恙并還寵妻愛子景報書不從澄知
景無歸志乃遣軍相繼討景帝聞鴉仁已據懸瓠遂命
羣帥指授方畧大舉攻東魏以貞陽侯蕭淵明為都督
淵眀軍敗見俘紹宗攻潼州刺史郭鳳棄城走景乃遣
其行臺左丞王偉左户郎中王則詣闕獻䇿請求元氏
子弟立為魏主輔以北伐詔許之以太子舍人元貞為
[166-4a]
咸陽王須渡江許即位以乘輿之副資給之髙澄又遣
慕容紹宗追景景退保渦陽使謂紹宗曰欲送客邪将
定雌雄邪紹宗曰将決戰遂順風以陳景閉壘頃之乃
出紹宗曰景多詭好乘人背使備之果如其言景命戰
士皆被短甲短刀但低視斫人脛馬足遂敗紹宗軍禆
将斛律光尤之紹宗曰吾戰多矣未見此賊之難也爾
其當之光被甲将出紹宗戒之曰勿渡渦水既而又為
景敗紹宗謂曰定何如也相持連月景食盡誑其衆以
[166-4b]
為家口並見殺衆皆信之紹宗遥謂曰爾等家並完乃
被髪向北斗以誓之景士卒並北人不樂南渡其将暴
顯等各率所部降紹宗景軍潰散喪甲士四萬人馬四
千疋輜重萬餘兩乃與腹心數騎自硤石濟淮稍収散
卒得馬步八百人南過小城人登陴詬之曰跛脚奴何
為邪景怒破城殺言者而去晝夜兼行追軍不敢逼使
謂紹宗曰景若就禽公復何用紹宗乃縱之既而莫適
所歸馬頭戍主劉神茂者為韋黯所不容因是踣馬乃
[166-5a]
馳謂景曰夀陽去此不逺城池險固韋黯是監州耳王
若次近郊必郊迎因而執之可以集事得城之後徐以
啓聞朝廷喜王南歸必不責也景執其手曰天教也及
至而黯授甲登陴景謂神茂曰事不諧矣對曰黯懦而
寡智可説下也乃遣豫州司馬徐思玉夜入説之黯乃
開門納景景執黯數将斬之久而見釋乃遣于子悦馳
以敗聞自求貶削優詔不許復求資給即授南豫州刺
史本官如故帝以景兵新破未忍移易故以鄱陽王範
[166-5b]
為合州刺史即鎮合肥魏人攻懸瓠懸瓠糧少羊鴉仁
去懸瓠歸義陽魏人入懸瓠更求和親帝召公卿謀之
張綰朱异咸請許之景聞未之信乃偽作鄴人書求以
貞陽侯换景帝将許之舍人傅岐曰侯景以窮歸義棄
之不祥且百戰之餘寧肯束手受縶謝舉朱异曰景奔
敗之将一使之力耳帝從之復書曰貞陽旦至則景夕
反景謂左右曰我固知吴兒老公薄心腸又請婚於王
謝帝曰王謝門髙非偶可於朱張以下訪之景怒曰㑹
[166-6a]
将吴兒女以配奴王偉曰今坐聴亦死舉大事亦死王
其圖之於是遂懐反計属城居民悉占募為軍士輒停
責市估及田租百姓子女悉以配将士又啓求錦萬疋
為軍人袍中領軍朱异議以御府錦署止充頒賜不容
以供邊用請送青布以給之又以臺所給仗多不能精
啓請東冶鍜工欲更營造勑並給之景自渦陽敗後多
所須求朝廷含𢎞未嘗拒絶先是貞陽侯淵眀督衆軍
圍彭城沒于魏至是遣使述魏人請追前好許彼之還
[166-6b]
武帝覽之流涕乃報淵明啓當别遣行人帝亦願息兵
乃與魏和通景聞之懼馳啓固諫帝不從爾後上疏䟦
扈言辭不遜又聞遣伏挺徐陵使魏不知所為元貞知
景異志累啓還朝景謂曰将㝎江南何不少忍貞益懼
奔還建鄴具以事聞景又招司州刺史羊鴉仁同逆鴉
仁録送其使鄱陽王範鎮合肥及鴉仁俱累啓稱景有
異志朱异曰侯景數百叛虜何能為役並抑不奏聞愈
加賞賜景所以姦謀益果乃上言曰高澄狡猾寧可全
[166-7a]
信陛下納其詭語求與連和臣亦竊所笑也臣行年四
十有六初未聞江左有佞邪之臣一旦入朝乃致嚻讟
寧堪粉骨投命讐門請乞江西一境受臣控督如其不
許即領甲臨江上向閩越非唯朝廷自恥亦是三公旰
食帝使朱异宣語答景使曰譬如貧家畜十客五客尚
能得意朕唯有一客致有忿言亦是朕之失也景又知
臨賀王正徳怨望朝廷宻令要結正徳許為内應二年
八月景遂發兵反於豫州城南集其将帥登壇㰱血是
[166-7b]
日地大震於是以誅中領軍朱异少府卿徐驎太子左
率陸驗制局監周石珍為辭以為姦臣亂政請帶甲入
朝先攻馬頭木柵執太守劉神茂戍主曹璆等武帝聞
之笑曰是何能為吾以折箠笞之乃勑購斬景者不問
南北人同賞封二千户公一州刺史其人主帥欲還北
不須州者賞以絹布二萬以禮發遣於是詔合州刺史
鄱陽王範為南道都督北徐州刺史封山侯正表為北
道都督司州刺史柳仲禮為西道都督通直散騎常侍
[166-8a]
裴之髙為東道都督同討景濟自歴陽又命侍中開府
儀同三司邵陵王綸持節董督衆軍景聞之謀於王偉
偉曰莫若直掩揚都臨賀反其内大王攻其外天下不
足定也兵聞拙速不聞工遲令今便須進路不然邵陵
及人九月景發夀春聲云㳺獵人不覺也留偽中軍大
都督王貴顯守夀春城出軍偽向合肥遂襲譙州助防
董紹先降之執刺史豐城侯㤗武帝聞之遣太子家令
王質率兵三千廵江遏防景進攻歴陽太守荘鐵鐵遣
[166-8b]
弟昕夜斫景營戰沒鐵母愛其子勸鐵降景拜其母鐡
乃勸景曰急則應機緩必致禍景乃使鐵為導是時鎮
戍相次啓聞朱异尚曰景必無渡江志蕭正徳先遣大
船數十艘偽稱載荻實擬濟景景至江口将渡江慮王
質為梗俄而質被追為丹陽尹無故自退景聞之未信
乃宻遣覘之謂使者曰質審退可折江東樹枝為驗覘
人如言而返景大喜曰吾事辦矣乃自採石濟馬數百
疋兵八千人都下不之覺景即分兵襲姑熟執淮南太
[166-9a]
守文成侯寧遂至慈湖南津校尉江子一奔還建鄴皇
太子見事急入靣啓武帝曰請以事垂付願不勞聖心
帝曰此自汝事何更問為太子仍停中書省指授内外
擾亂相劫不復通於是詔以揚州刺史宣城王大器為
都督内外諸軍事都官尚書羊侃為軍師将軍以副焉
遣南浦侯推守東府城西豐公大春守石頭城輕車長
史謝禧守白下既而景至朱雀航遣徐思玉入啓乞帶
甲入朝除君側之惡請遣了事舍人出相領解實欲觀
[166-9b]
城中虚實帝遣中書舍人賀季主書郭寶亮随思玉往
勞之于版橋景北靣受勅季曰今者之舉何以為名景
曰欲為帝也王偉進曰朱异徐驎諂黷亂政欲除姦臣
耳景既出惡言留季不遣寶亮還宫先是大同中童謡
曰青絲白馬夀陽來景渦陽之敗求錦朝廷所給青布
及是皆用為袍采色尚青景乘白馬青絲為轡欲以應
謡蕭正徳先屯丹陽郡至是率所部與景合建康令庾
信率兵千人屯航北及景至撤航始除一舶見賊軍皆
[166-10a]
著鐵靣遂棄軍走南塘㳺軍復閉航度景皇太子以所
乘馬授王質配精兵三千使援庾信質至領軍府與賊
相遇未陣而奔景乗勝至闕下西豐公大春棄石頭城
走景遣其儀同于子悦據之謝禧亦棄白下城走景於
是遣百道攻城縦火燒大司馬東西華諸門城中倉卒
未有備乃鑿門樓下水沃火久之方㓕賊又斫東掖門
將入羊侃鑿門扇刺射殺人賊乃退又登東宫牆射城
内至夜簡文募人出燒東宫東宫臺殿遂盡所聚數百
[166-10b]
厨圖籍一皆灰燼先是簡文夢有人畫作秦始皇云此
人復焚書至是而驗景又燒城西馬廐士林館太府寺
眀日景又作木驢數百攻城城上擲以石所值皆碎賊
又作尖項木驢状似槥石不能破乃作雉尾炬灌以膏
蠟叢下焚之賊既不尅士卒來者甚多乃止攻築長圍
以絶内外又啓求誅朱异陸驗徐驎周石珍等城内亦
射賞格出外有能斬景首授以景位并錢一億萬布絹
各萬疋女樂二部荘鐵乃奔歴陽紿言景已梟首景城
[166-11a]
守郭駱懼棄城走夀陽鐵得入城遂奔尋陽十一月景
立蕭正徳為帝即偽位於儀賢堂改年曰正平初童謡
有正平之言故立號以應之識者以為正徳卒當平殄
也景自為相國天柱将軍正徳以女妻之景又攻東府
城設百尺樓車鉤城堞盡落城遂陷景使其儀同盧暉
畧率數十人持長刀夾城門悉驅城内文武祼身而出
使交兵殺之死者三千餘人南浦侯推是日遇害景使
正徳子見理及暉畧守東府城初景至都便唱云武帝
[166-11b]
已晏駕雖城内亦以為然簡文慮人情有變乃請上輿
駕廵城上将登城陸驗諫曰陛下萬乘之重豈可䡖脱
因泣下帝深感其言乃幸大司馬門城上聞蹕聲皆鼓
譟軍人莫不屑涕百姓乃安景又於城東西各起一土
山以臨城城中亦作兩土山以應之簡文以下皆親畚
鍤初景至便望尅定建鄴號令甚明不犯百姓既攻城
不下人心離沮又恐援軍總集衆心潰散乃縦兵殺掠
交尸塞路富室豪家恣意裒剥子女妻妾悉入軍營又
[166-12a]
募北人先為奴者並令自㧞賞以不次朱异家黥奴乃
與其儕踰城投賊景以為儀同使至闕下以誘城内乘
馬披錦袍詬曰朱异五十年仕宦方得中領軍我始事
侯王已為儀同於是奴僮競出盡皆得志景食石頭常
平倉既盡便掠居民爾後米一升七八萬錢人相食有
食其子者又築土山不限貴賤晝夜不息亂加歐捶疲
羸者因殺之以填山號哭之聲動天地百姓不敢蔵隐
並出從之旬日間衆至數萬景儀同范桃棒宻貪重賞
[166-12b]
求以甲士二千人來降以景首應購遣文徳主帥前白
馬㳺軍主陳昕夜踰城入宻啓言状簡文以啓上上大
悦使報桃棒事定許封河南王鐫銀劵以與之簡文恐
其詐猶豫未决上怒曰受降常理何忽致疑朱异傅岐
同請納之簡文曰吾即堅城自守所望外援外援若至
賊豈足平今若開門以納桃棒桃棒之意尚且難知一
旦傾危悔無及矣桃棒又曰今止将所領五百餘人若
至城門自皆脱甲乞朝廷賜容事濟之時保禽侯景簡
[166-13a]
文見其言愈疑之朱异以手搥胷曰今年社稷去矣俄
而桃棒軍人魯伯和告景並烹之至是邵陵王綸率西
豐公大春新塗公大成永安侯確南安鄉侯駿前譙州
刺史趙伯超武州刺史蕭弄璋步兵校尉尹思合等馬
步二萬發自京口直據鍾山景黨大駭具舟船咸欲逃
散分遣萬餘人距戰綸大破之於愛敬寺下斬首千餘
級景初聞綸至懼形於色及敗軍還尤言其盛愈恐命
具舟石頭将北濟任約曰去鄉萬里走欲何之戰若不
[166-13b]
㨗君臣同死草間乞活約所不為景乃留宋子仙守壁
自将鋭卒拒綸陣於覆舟山北與綸相持㑹暮景退還
南安侯駿帥數十騎挑之景回軍與戰駿退時趙伯超
陳於元武湖北見駿急不赴乃率軍前走衆軍因亂遂
敗績綸奔回京口賊盡獲其輜重生俘千餘人獲西豐
公大春及綸司馬邱慧逺直閣将軍胡子約廣陵令霍
雋等來送城下逼令云已禽邵陵王雋獨云王小小失
利已全軍還京口城中但堅守援軍尋至語未卒賊以
[166-14a]
刀傷其口雋辭色如舊景義而釋焉正徳乃収而害之
是日鄱陽世子嗣裴之髙至後渚結營于蔡洲景分軍
屯南岸十二月景造諸攻具及飛樓橦車登城車鉤堞
車階道車火車並髙數丈車至二十輪陳於闕前百道
攻城以火焚城東南隅大樓因火勢以攻城城上縦火
悉焚其攻具賊乃退是時景土山成城内土山亦成以
太府卿韋黯守西土山左衞将軍桞津守東土山山起
芙蓉層樓髙四丈飾以錦罽捍以烏笙山峯相近募敢
[166-14b]
死士厚衣袍鎧名曰僧騰客配二山交矟以戰鼓呌沸
騰昬旦不息土山攻戰既苦人不堪命桞津命作地道
毁外山擲雉尾炬燒其櫓堞外山崩壓賊且盡賊又作
蝦蟇車運土石填塹戰士升之樓車四靣並至城内飛
石碎其車賊死積於城下賊又掘城東南角城内作迂
城形如却月以捍之賊乃退材官将軍宋嶷降賊因為
立計引元武湖水灌臺城城外水起數尺闕前御街並
為洪波又燒南津居民營寺莫不咸盡司州刺史李仲
[166-15a]
禮衡州刺史韋粲南陵太守陳文徹宣猛将軍李孝欽
等皆來赴援鄱陽世子嗣裴之高又濟江柳仲禮營朱
雀航南裴之髙營南苑韋粲營青塘陳文徹李欽屯丹
陽郡鄱陽世子嗣營小航南並縁淮造栅及旦景方覺
乃登禪靈寺門樓以望之見韋粲營壘未合渡兵擊之
斬粲首徇城下仲禮聞粲敗不遑貫甲與數十人赴之
遇賊斬首數百仍投水死者千餘人仲禮深入馬陷泥
亦被重創自是賊不敢濟岸邵陵王綸又與臨城公大
[166-15b]
連等自東道集于南岸荆州刺史湘東王繹遣世子方
等兼司馬吳曄天門太守樊文皎下赴京師營于洲子
岸前高州刺史李遷仕前司州刺史羊鴉仁又率兵繼
至既而鄱陽世子嗣永安侯確羊鴉仁李遷仕樊文皎
率衆渡淮攻破賊東府城前栅遂營于青溪水東景遣
其儀同宋子仙縁水西立栅以相拒景食稍盡人相食
者十五六於是援軍四方雲合至于北岸衆號百萬百
姓扶老擕幼以候王師纔過淮便競剥掠徴責金銀列
[166-16a]
營而立互相疑貳邵陵王綸柳仲禮甚於讐敵臨城公
大連永安侯確逾於水火無有鬬心賊黨有欲自㧞者
聞之或止賊之始至城中纔得固守平蕩之事期望援
軍既而中外斷絶有羊車兒獻計作紙鴉繫以長繩蔵
勅於中簡文出太極殿前因西北風而放冀得書逹羣
賊駭之謂是厭勝之術又射下之其危急如此是時城
中圍逼既久膎味頻絶簡文上厨僅有一肉之膳軍士
煑弩燻䑕捕雀食之殿堂舊多鴿羣聚至是殱焉初宫
[166-16b]
門之閉公卿以食為念男女貴賤並出負米得四十萬
斛収諸府蔵錢帛五十億萬並聚徳陽堂魚鹽樵採所
取葢寡至是乃壊尚書省為薪撤薦剉以飼馬盡又食
飯焉御甘露厨有乾苔味酸鹹分給戰士軍人屠馬於
殿省間鬻之雜以人肉食者必病賊又置毒於水竇於
是稍行腫滿之疾城中疫死者大半初景之未渡江魏
人遣檄極言景反覆猜忍又言帝飾智驚愚将為景欺
至是禍敗之状皆如所陳南人或以為䜟時景軍亦饑
[166-17a]
不能復戰東城有積粟其路為援軍所斷且聞湘東王
下荆州兵彭城劉邈乃説景曰大軍頓兵已久攻城不
㧞今衆軍雲集未易可破如聞軍糧不支一月運漕路
絶野無所掠嬰兒掌上信在於今未若乞和全師而反
景乃與王偉計遣任約在城北拜表偽降以河南自効
帝曰吾有死而已寧復是議且賊凶逆多詐此言云何
可信既而城中日蹙簡文乃請武帝曰侯景圍逼既無
勤王之師今欲許和更思後計帝大怒曰和不如死簡
[166-17b]
文曰城下之盟乃是深恥白刄交前流矢不顧上遲回
久之曰爾自圖之無令取笑千載乃聴焉景請割江右
四州地并求宣城王大器出送然後解圍濟江仍許遣
其儀同于子悦右丞王偉入城為質中領軍傅岐議以
宣城王嫡嗣子重有輕言者請劍擊之乃請石城公大
欵出送詔許焉遂於西華門外設壇遣尚書僕射王克
兼侍中上甲鄉侯韶兼散騎常侍蕭瑳與于子悦王偉
等登壇共盟右衞将軍柳津出西華門下景出其柵門
[166-18a]
與津遥相對刑牲㰱血南兖州刺史南康嗣王㑹理前
青冀二州刺史湘潭侯退西昌侯世子彧率衆三萬至
于馬卬洲景慮北軍自白下而上斷其江路請悉勒衆
南岸勅乃遣北軍並進江潭苑景又啓稱永安侯趙威
方頻隔柵詬臣云天子自與爾盟我終當逐汝乞召入
城即進發勅並召之景遂運東城米于石頭食乃足又
啓云西岸信至髙澄已得夀春鐘離便無處安足權備
廣陵譙州須征得夀春鐘離即以奉還朝廷時荆州刺
[166-18b]
史湘東王繹師于武成河東王譽次巴陵前信州刺史
桂陽王慥頓江津並未之進既而有勅班師湘東王欲
旋中記室參軍蕭賁曰景以人臣舉兵向闕今若放兵
未及渡江童子能斬之必不為也大王以十萬之師未
見賊而退若何湘東王不悦賁骨鯁士也毎恨湘東王
不入援嘗與王雙六食子未下賁曰殿下都無下意王
深為憾遂因事害之景既知援軍號令不一終無勤王
之効又聞城中死疾轉多當有應之者既却湘東王等
[166-19a]
又得城東之米王偉且説景曰王以人臣舉兵背叛圍
守宫闕已盈十旬逼辱妃主凌穢宗廟今日持此何處
容身願且觀變景然之乃抗表於武帝陳帝十失言辭
甚悖三年三月丙辰朔城内於大極殿前設壇使兼太
宰尚書僕射王克等告天地神祇以景違盟舉烽鼓譟
初城圍之日男女十餘萬貫甲者三萬至是疾疫且盡
守陴者止二三千人並悉羸懦横屍滿路無人埋瘞臰
氣熏數里爛汁滿溝洫於是羊鴉仁柳敬理鄱陽世子
[166-19b]
嗣進軍於東府城北柵壘未立為景将宋子仙所敗送
首級於闕下景又遣于子悦乞和帝遣御史中丞沈浚
至景營景無去意浚因責之景大怒决石闕前水百道
攻城晝夜不息丁卯城遂陷邵陵王世子子堅帳内白
雲朗董勛華於城西北樓納賊五鼓賊四靣飛梯衆悉
上永安侯確與其兄堅力戰不能却乃還見文徳殿言
狀須㬰景乃先使王偉儀同陳慶入殿陳謝曰臣既與
髙氏有隙所以歸投毎啓不蒙為奏所以入朝而姦佞
[166-20a]
懼誅深見推拒連兵多日罪合萬誅武帝曰景今何在
卿可召來時武帝坐文徳殿景乃入朝以甲士五百自
衞帶劍升殿拜訖帝神色不變使引向三公榻坐謂曰
卿在戎日久無乃為勞景黙然又問曰卿何州人而來
至此乎景又不能對其從者任約代對又問初渡江有
㡬千人景曰千人圍臺城有㡬人曰十萬令有㡬人曰
率土之内莫非已有帝俛首不言景出謂其廂公王僧
貴曰吾嘗據鞍對敵矢刄交下而意氣安緩了無怖心
[166-20b]
今日見蕭公使人自慴豈非天威難犯吾不可以再見
之矣出見簡文于永福省簡文坐與相見亦無懼色初
簡文寒夕詩云雪花無有蔕水鏡不安臺又詠月云飛
輪了無轍氷鏡不安臺後人以為詩䜟謂無蔕者是無
帝不安臺者臺城不安輪無轍者以邵陵名綸空有赴
援名也既而景屯兵西州使偽儀同陳慶以甲防太極
殿悉鹵掠乘輿服玩後宫嬪妾収王侯朝士送永福省
撤二宫侍衛使王偉守武徳殿于子悦屯太極東堂矯
[166-21a]
詔大赦天下自為大都督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其
侍中使持節大丞相王如故先是城中積屍不暇埋瘞
又有已死而未斂或将死而未絶景悉命聚而焚之臰
氣聞十餘里尚書外兵郎鮑正疾篤曵出焚之宛轉火
中久而方絶景又矯詔令征鎮守将各復本任於是諸
軍並散降蕭正徳為侍中大司馬百官皆復其職帝雖
外迹不屈而意猶怨憤景欲以宋子仙為司空帝曰調
和隂陽豈在此物景又請以文徳主帥鄧仲為城門校
[166-21b]
尉帝曰不置此官簡文重入奏帝怒曰誰令汝來景聞
亦不敢逼後每徴求多不稱㫖至於御膳亦被裁抑遂
懐憂憤五月感疾餒崩于文徳殿景祕不發喪權殯于
昭陽殿自外文武咸莫之知二十餘日然後升梓宫於
太極前殿迎簡文即位及葬修陵使衛士以大釘於要
地釘之欲令後世絶㓕矯詔赦北人為奴婢者冀収其
力用焉時東揚州刺史臨城公大連據州吴興太守張
嵊據郡自南陵以上並各據守景制命所行唯吴郡以
[166-22a]
西南陵以北而已六月景乃殺蕭正徳於永福省封元
羅為西秦王元景襲為陳留王諸元子弟封王者十餘
人以柳仲禮為使持節大都督𨽻大丞相參戎事十一
月百濟使至見城邑邱墟於端門外號泣行路見者莫
不灑泣景聞大怒収小荘嚴寺禁不聴出入大寶元年
正月景矯詔自加班劍四十人給前後部羽葆鼓吹置
左右長史従事中郎四人三月甲申景請簡文禊宴於
樂㳺苑帳飲二日其逆黨悉以妻子自随皇太子以下
[166-22b]
並令馬射箭中者賞以金錢翌日向晨簡文還宫景拜
伏苦請簡文不從及發景即與溧陽主共據御牀南靣
並坐羣臣文武列坐侍宴四月辛卯景又召簡文幸西
州簡文御素輦侍衛四百人景衆數千浴鐵翼衛簡文
至西州景等逆拜上冠下屋白紗帽服白布裠𥜗景服
紫袖褶上加金帶與其偽儀同陳慶索超世等西向坐
溧陽主與其母范淑妃東向坐上聞絲竹悽然下泣景
起謝曰陛下何不樂上為笑曰丞相言索超世聞此聲
[166-23a]
以為何聲景曰臣且不知豈獨超世上乃命景起舞景
即下席應絃而歌上顧命淑妃淑妃固辭乃止景又上
禮遂逼上起舞酒闌坐散上抱景于牀曰我念丞相景
曰陛下如不念臣臣何以至此上索筌蹄曰我為公講
命景離席使其唱經景問超世何經最小超世曰唯觀
世音小景即唱爾時無盡意菩薩上大笑夜乃罷時江
南大饑江揚彌甚旱蝗相繼年榖不登百姓流亡死者
塗地父子擕手共入江湖或兄弟相要俱縁山岳芰實
[166-23b]
荇花所在皆罄草根木葉為之彫殘雖假命須㬰終死
山澤其絶粒久者鳥靣鵠立俯伏牀帷不出户牖者莫
不依羅綺懐金玉交相枕籍待命聴終於是千里絶煙
人跡罕見白骨成聚如邱隴焉而景虐於用刑酷忍無
道於石頭立大舂碓有犯法者𢷬殺之東陽人李瞻起
兵為賊所執送詣建鄴景先出之市中斷其手足刻析
心腹破出肝腸瞻正色整容言笑自若見其膽者乃如
升焉又禁人偶語不許大酺有犯則刑及外族其官人
[166-24a]
任兼閫外者位必行臺入附凶徙者並稱開府其親寄
隆重則號曰左右廂公勇力兼人名為庫真部督七月
景遣任約寇江州刺史尋陽王大心以州降之景遂矯
詔自進位相國封太山等二十郡為漢王入朝不趨賛
拜不名劍履上殿依漢蕭何故事十月景又矯詔自加
宇宙大将軍都督六合諸軍事以詔文呈簡文簡文大
驚曰将軍乃有宇宙之號乎初武帝既崩景立簡文升
重雲殿禮佛為盟曰臣乞自今兩無疑貳臣固不負陛
[166-24b]
下陛下亦不得負臣及南康王㑹理之事景稍猜懼謂
簡文欲謀之王偉因構扇遂懐逆謀矣二年正月景以
王克為太宰宋子仙為太保元羅為太傅郭元建為太
尉張化仁為司徒任約為司空于慶為太師紇奚斤為
太子太傅時靈䕶為太子太保王偉為尚書左僕射索
超世為右僕射於大跨水築城名曰捍國初元帝聞
江州失守乃遣都督秦州刺史徐文盛率軍下武昌拒
約相持既久至是元帝又遣巴州刺史王珣率兵助文
[166-25a]
盛任約以西臺益兵告急於景三月景自率衆三萬西
上援約次西陽文盛率水軍邀戰大破之㑹景遣宋子
仙襲陷郢州盡獲武昌軍人家口故文盛之衆大潰奔
歸江陵景乘勝西上號三十萬聨旗千里江左以來水
軍之盛未有也帝聞之謂御史中丞宗懔曰賊若分守
巴陵鼓行西上荆郢危殆此上䇿也身頓長沙徇地零
桂運糧以至洞庭湘郢非吾有此中䇿也擁衆江口連
攻巴陵鋭意盡於攻城士卒饑於半菽此下䇿也吾安
[166-25b]
枕而卧無所多憂於是元帝遣領軍将軍王僧辯率衆
東下次于巴陵㑹景至僧辯沈船卧鼓若将已遁景遂
圍城元帝遣平北将軍胡僧祐與居士陸法和救巴陵
景遣任約逆撃之僧祐與法和退據赤亭景至與戰大
破之禽其将任約景乃夜遁還都左右有泣者景命斬
之王僧辯乃率衆軍東下次漢口攻魯山及郢城皆陷
之自是衆軍所至皆㨗先是景每出師戒諸将曰若破
城邑净殺却使天下知吾威名故諸将以殺人為戲而
[166-26a]
百姓雖死不從之是年四月景乃廢簡文幽于永福省
詔草成逼簡文寫之至先皇念神器之重思社稷之固
歔欷嗚咽不能自止是日景迎豫章王棟即皇帝位升
太極前殿大赦改元為天正元年有回風自永福省吹
其文物皆倒折見者莫不驚駭初景既平京邑便有簒
奪之志以四方須定故未自立既而巴陵失守江郢喪
師猛将外殱雄心内沮便欲速僭大號遂其姦心又王
偉云自古移鼎必須廢立故景從之其太尉郭元建聞
[166-26b]
之自秦郡馳還諫曰主上仁明何得廢之四方之師所
不動者正為二宫萬福若遂行弑逆結怨海内事機一
去雖悔無及景曰王偉勸吾元建固陳不可景意遂回
欲復帝位以棟為太孫王偉固執不可乃禪位于棟景
以哀太子妃賜郭元建元建曰豈有皇太子妃而降為
人妾竟不與相見十月壬寅夜遣彭雋王修纂害簡文
是月景東道行㙜劉神茂儀同尹思合劉歸義王曄及
雲麾将軍元頵等據東陽歸順十一月景以趙伯超鎮
[166-27a]
錢塘遣田遷謝荅仁東征神茂等景乃矯蕭棟詔自加
九錫之禮漢國置丞相以下百官陳備物於庭忽有野
鳥翔于景冊書上赤足丹觜形如山鵲都下左右所無
賊徒悉駭竟射之不能中南兖獲白麞建康獲白䑕以
獻蕭棟棟歸之于景景又矯蕭棟詔追崇其祖為大将
軍父為大丞相自加冕十有二旒建天子旌旗出警入
蹕乗金根車駕六馬備五時副車置旄頭雲䍐樂儛八
佾鐘簴宮懸之樂一如舊儀尋又矯蕭棟詔禪位使偽
[166-27b]
大宰王克奉璽紱于已先夕景宿大荘嚴寺即南郊柴
燎于天升壇受禪大風折木旗蓋盡偃文物並失舊儀
既倡警蹕識者以為名景而言警蹕非久祥也景聞惡
之改為備蹕人又曰備於此便畢矣有司乃奏改云永
蹕乃以廣柳車載鼓吹橐駞負犠牲輦上置垂脚坐焉
景所帶劍水精摽無故墮落手自拾取甚惡之将登壇
有兎自前而走俄失所在又白虹貫日三重日青無色
還将登太極殿醜徒數萬同共吹脣唱吼而上及升御
[166-28a]
牀牀脚自陷大赦改元為大始元年方饗羣臣中㑹而
起觸扆墜地封蕭棟為淮陰王幽之改梁律為漢律改
左户尚書為殿中尚書五兵尚書為七兵尚書直殿主
帥為直寝景三公之官動置十數儀同尤多或疋馬孤
行自執覊紲以宋子仙郭元建張化仁任約為佐命元
功並加三公之位王偉索超世為謀主于子恱彭雋主
撃斷陳慶吕季畧盧暉略于和史安和為爪牙斯皆尤
毒於百姓者其餘如王伯醜任延和等復有十數人梁
[166-28b]
人而為景用者則故将軍趙伯超前制局監姬石珍内
監嚴亶邵陵王記室伏知命此四人盡心竭力者若太
宰王克太傅元羅侍中殷不害太常姬𢎞正等雖官尊
止從人望非腹心任也景祖名乙羽周及篡以周為廟
諱故改周𢎞正周石珍姓姬也其左僕射王偉請立七
廟景曰何謂七廟偉曰天子祭七世祖考故置七廟並
請七世諱勅太常具祭祀之禮景曰前世吾不復憶惟
阿爺名標且在朔州伊那得來噉是衆聞咸竊笑之景
[166-29a]
黨有知景祖名乙羽周者自外悉是王偉制其名位以
漢司徒侯覇為始祖晉徴士侯瑾為七世祖於是追尊
其祖周為大丞相父標為元皇帝于時景修飾臺城及
朱雀宣陽等門童謡曰的脰馬拂朱雀還與吴又曰脱
青袍著芒屩荆州天子挺應著時都下王侯庶姓五等
廟樹咸見殘毁唯文宣太后廟四周栢樹獨欝茂及景
篡修南郊路偽都官尚書吕季畧説景令伐此樹以立
三橋始斫南靣十餘株再宿悉枿生便長數尺時既冬
[166-29b]
月翠茂若春賊乃大驚惡之使悉斫殺識者以為僵柳
起於上林乃表漢宣之興今廟樹重青必彰陜西之瑞
又景牀東邊香爐無故墜地景呼東西南北皆謂為廂
景曰此東廂香爐那忽下地議者以為湘東軍下之徴
十二月謝荅仁李慶等軍至建徳攻元頵李占柵大破
之執頵占送京口截其手足殉之經日乃死二年正月
朔景臨朝㑹王僧辯軍至蕪湖景遣兵助侯子鑒等守
姑熟是月朔馬駒生角謝荅仁攻東陽劉神茂降以送
[166-30a]
建鄴景為大剉碓先進其脚寸寸斬之至頭方止使衆
觀之以示威三月景自往姑熟廵視壘柵又誡子鑒曰
西人善水戰不可争鋒往年任約敗績良為此也若得
馬步一交必當可破汝但堅壁以觀其變子鑒乃率步
騎萬餘人渡洲并水軍俱進僧辯逆撃大破之子鑒僅
以身免景聞子鑒敗大懼涕下覆靣引衾而卧良久方
起歎曰咄叱咄叱誤殺乃公初景之為丞相居于西州
将率謀臣朝必集行列門外謂之牙門以次引進與以
[166-30b]
酒食言笑談論善惡必同及篡恒坐内不出舊将稀見
靣咸有怨心至是登烽火樓望西師看一人以為千人
大懼僧辯及諸将遂於石頭城西步上連營立柵至于
落星墩景大恐自率侯子鑒等於石頭東北立柵拒守
遣掘王僧辯父墓剖棺焚尸僧辯等進營於石頭城北
景列陣挑戰僧辯率衆奪撃大破之景既退敗不敢入
宫収其散兵屯于闕下遂将逃竄王偉攬轡諫曰自古
豈有叛天子今宫中衛士尚足一戰寧可便走棄此欲
[166-31a]
何之景曰我在北攻賀㧞勝敗葛榮揚名河朔與髙王
一種人今來直渡大江取臺城如反掌打邵陵王於北
山破柳仲禮於南岸皆乃所親見今日之事恐是天亡
乃好守城我當復一决爾仰觀石闕逡廵歎息久之乃
以皮囊盛二子掛馬鞍與其儀同田遷范希榮等百餘
騎東奔王偉遂委臺城竄逸侯子鑒等奔廣陵王克開
臺城門引裴之横入宫縱兵攻掠是夜遺燼燒太極殿
及東西堂延閣祕署皆盡羽儀輦輅莫有孑遺王僧辯
[166-31b]
命武州刺史杜崱救火僅而得滅故武徳五明重雲殿
及門下中書尚書省得免僧辯迎簡文梓宫升於朝堂
三軍縞素踊於哀次命侯瑱裴之横追賊於東焚偽神
主於宣陽門作神主於太廟収圖書八萬卷歸江陵杜
崱守臺城都下户口百遺一二大航南岸極目無煙老
小相扶競出纔渡淮王琳杜龕軍人掠之甚於寇賊號
呌徹于石頭僧辯謂為有變登城門故亦不禁也僉以
王師之酷甚於侯景君子以是知僧辯之不終也初景
[166-32a]
之圍臺城援軍三十萬兵士望青袍則氣消膽奪及赤
亭之役胡僧祐以羸卒一千破任約精甲二萬轉戰而
東前無横陣既而侯瑱率軍追景景至嘉興趙伯超據
錢塘距之景退還吴郡逹松江而侯瑱軍奄至景衆未
陣皆舉幡乞降景不能制乃與腹心數十人單舸而走
推墮二子於水自滬瀆入海至胡豆洲前太子舍人羊
鯤殺之送尸于僧辯景長不滿七尺長上短下眉目踈
秀廣顙高權色赤少鬚低視屢顧聲散識者曰此豺狼
[166-32b]
之聲故能食人亦當為人所食既南奔魏相髙澄悉命
先剥景妻子靣皮以大鐵鑊盛油煎殺之女以入宫為
婢男三歳者並下蠶室後齊文宣夢彌猴坐御牀乃並
煑景子於鑊其子之在北者殱焉景性猜忌好殺戮恒
以手刄為戲方食斬人於前言笑自若口不輕飱或先
斬手足割舌劓鼻經日乃殺之自篡立後時着白紗帽
而尚披青袍或以牙梳挿髻牀上常設胡牀及筌蹄着
靴垂脚坐或跂户限或走馬邀遊於宫内及華林園彈
[166-33a]
射鴉鳥自為天子王偉不許輕出於是欎怏更成失志
曰吾無事為帝與受擯不殊及聞義師轉近猜忌彌深
牀前蘭錡自遶然後見客毎登武帝所常幸殿若有芒
刺在身恒聞咄叱者又處宴居殿一夜驚起若有物扣
其心自是凡武帝所常居處並不敢處多在昭陽殿廊
下所居殿屋常有鵂鶹鳥鳴呼景惡之每使人窮山野
捕鳥景所乗白馬毎戰将勝輙躑躅嘶鳴意氣駿逸其
有奔衂必低頭不前及石頭之役精神沮喪卧不肯動
[166-33b]
景使左右拜請或加箠䇿終不肯起始景左足上有肉
瘤状似龜戰應尅㨗瘤則𨼆起分眀如不勝瘤則低至
是瘤𨼆陷肉中天監中有釋寶誌曰掘尾狗子自發狂
當死未死嚙人傷須㬰之間自滅亡起自汝隂死三湘
又曰山家小兒果攘臂太極殿前作虎視狗子景小字
山家小兒皆猴状景遂覆陷都邑毒害皇家起自懸瓠
即昔之汝南巴陵有地名三湘景奔敗處其言皆驗景
常謂人曰侯字人邊作主下作人此明是人主也臺城
[166-34a]
既陷武帝嘗語人曰侯景必得為帝但不久耳破侯景
字成小人百日天子為帝當得百日案景以辛未年十
一月十九日簒位壬申年三月十九日敗得一百二十
日而景以三月一日便往姑熟計在宫殿足滿十旬其
言竟驗又大同中太醫令朱耽嘗直禁省無何夢犬羊
各一在御座覺而告人曰犬羊非佳物也今在御座将
有變乎既而天子蒙塵景登正殿焉及景将敗有僧通
道人者意性若狂飲酒噉肉不異凡等㳺行世間已數
[166-34b]
十載姓名鄉里人莫能知初言𨼆伏久乃方驗人並呼
為闍梨景甚信敬之景常於後堂與其徒共射時僧通
在坐奪景弓射景陽山大呼云得奴已景後宴集其黨
又召僧通僧通取肉揾鹽以進景問曰好不景荅所恨
太鹹僧通曰不鹹則爛及景死僧辯截其二手送齊文
宣𫝊首江陵果以鹽五斗置腹中送于建康暴之于市
百姓争取屠膾羹食皆盡并溧陽主亦預食例又焚景
骨揚灰曾罹其禍者仍以灰和酒飲之首至江陵元帝
[166-35a]
命梟於市三日然後煑而漆之以付武庫先是江陵謡
言苦竹町市南有好井荆州軍殺侯景及景首至元帝
付諮議參軍李季長宅宅東即苦竹町也既加鼎鑊即
用市南井水焉景儀同謝荅仁行臺趙伯超降于侯瑱
生禽賊行臺田遷儀同房世貴蔡夀樂領軍王伯醜凶
黨悉平斬房世貴于建康市餘黨送江陵初郭元建以
有禮於皇太子妃将降侯子鑒曰此小恵也不足自全
乃奔齊
[166-35b]
 臣謹按李延夀史於侯景𫝊中同異頗多據梁武再
 問景景皆不能對令從者代對景退而自歎慴於天
 威是也今延夀之史於又不能對之後又問初渡江
 有㡬人景曰千人圍臺城有㡬人曰十萬今有㡬人
 曰率土之内莫非己有武帝俛首不言如此則景為
 辯士矣何因有天威難犯吾不可以再見之語乎又
 以簡文寒夕詩與詠月詩為詩䜟復無成言徒費箋
 註䜟語殆不如是武帝葬修陵侯景正當朝得免藁
[166-36a]
 瘞足矣何因相地以取佳城仍更使衞士以大釘於
 要地釘之欲令後世絶滅乎此皆取於稗官小説不
 典之言延夀之史似此為多故知南北朝之行事當
 得識者裁正之爾
王偉其先畧陽人父畧仕魏為許昌令因居潁川偉學
通周易雅高辭采仕魏為行臺郎景叛後高澄以書招
之偉為景報澄書其文辭甚美澄覽書曰誰所作也左
右稱偉之文澄曰才如此何由不早使知邪偉既協景
[166-36b]
謀謨其文檄並偉所製及行簒逆皆偉創謀也景敗與
侯子鑒俱走相失潛匿草中直瀆戍主黄公喜禽送之
見王僧辯長揖不拜執者促之偉曰各為人臣何事相
敬僧辯曰卿為賊相不能死節而求活草間顛而不扶
焉用彼相偉曰廢興時也工拙在人向使侯氏早從偉
言明公豈有今日之勢僧辯大笑意甚異之命出以徇
偉曰昨及朝行八十里願借一驢代步僧辯曰汝頭方
行萬里何八十里哉偉曰今日之事乃吾心也前尚書
[166-37a]
左丞虞騭嘗見辱於偉遇之而唾其靣曰死虜庸復能
為惡乎偉曰君不讀書不足與語騭慙而退及吕季畧
周石珍嚴亶俱送江陵偉尚望見全於獄為詩贈元帝
下要人曰趙壹能為賦鄒陽解獻書可惜西江水不救
轍中魚又上五百字詩於帝帝愛其才将捨之朝士多
忌乃請曰前日偉作檄文有異辭句元帝求而視之檄
云項羽重瞳尚有烏江之敗湘東一目寧為四海所歸
帝大怒使以釘釘其舌於柱剜其腸顔色自若仇家臠
[166-37b]
其肉俛而視之至骨方刑之石珍及亶並夷三族趙伯
超趙革子也初至建康王僧辯謂曰卿荷國重恩遂復
同逆對曰當今禍福恩在明公僧辯又顧謝荅仁曰聞
卿是侯景梟将恨不與卿交兵荅仁曰公英武蓋世荅
仁安能仰敵僧辯大笑荅仁以不失禮於簡文見宥伯
超及伏知命俱餓死江陵獄中彭雋亦生獲破腹抽出
其肝臓雋猶不死然後斬之
 通志卷一百四十三
关于我们 | 收藏本站 | | 欢迎投稿 | 意见建议
Copyright © 国学大师 古典图书集成 All Rights Reserved.
《国学大师》集成古典图书2万种28万卷约24亿字
沪ICP备15009860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