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1a] 
欽定四庫全書
史記集解卷二十四
宋 裴駰 撰
史記二十四
樂書第二
太史公曰余每讀虞書至於君臣相敇維是幾安而股
肱不良萬事墮壞未嘗不流涕也成王作頌推已懲艾
悲彼家難可不謂戰戰恐懼善守善終哉君子不為約
[022-1b]
則修德滿則棄禮佚能思初安能維始沐浴膏澤而歌
詠勤苦非大德誰能如斯傳曰治定功成禮樂乃興海
内人道益深其德益至所樂者益異滿而不損則溢盈
而不持則傾凡作樂者所以節樂君子以謙退為禮以
損減為樂樂其如此也以為州異國殊情習不同故博
采風俗協比聲律以補短移化助流政教天子躬於明
堂臨觀而萬民咸蕩滌邪穢斟酌飽滿以飾厥性故云
雅頌之音理而民正嘄噭之聲興而士奮鄭衞之曲動
[022-2a]
而心淫及其調和諧合鳥獸盡感而況懷五常含好惡
自然之勢也治道虧缺而鄭音興起封君世辟名顯鄰
州爭以相高自仲尼不能與齊優遂容於魯雖退正樂
以誘世作五章以刺時猶莫之化陵遲以至六國流沔
沈佚遂往不返卒於喪身滅宗并國於秦秦二世尤以
為娛丞相李斯進諫曰放棄詩書極意聲色祖伊所以
懼也輕積細過恣心長夜紂所以亡也趙高曰五帝三
王樂各殊名示不相襲朝廷下至人民得以接歡喜合
[022-2b]
殷勤非此和說不通解澤不流亦各一世之化度時之
樂何必華山之騄耳而後行逺乎二世然之高祖過沛
詩三侯之章令小兒歌之高祖崩令沛得以四時歌儛
宗廟孝惠孝文孝景無所增更於樂府習常𨽻舊而已
至今上即位作十九章令侍中李延年次序其聲拜為
協律都尉通一經之士不能獨知其辭皆集會五經家
相與共講習讀之乃能通知其意多爾雅之文漢家常
以正月上辛祠太一甘泉以昏時夜祠到明而終常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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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經於祠壇上使僮男僮女七十人俱歌春歌青陽
夏歌朱明瓉曰爾雅云春曰/青陽夏曰朱明秋歌西皥韋昭曰西/方少皥也冬歌
𤣥冥世多有故不論又嘗得神馬渥洼水中李斐曰南/陽新野有
暴利長當武帝時遭刑屯田墩煌界人數於此水旁見/羣野馬中有奇異者與凡馬異來飲此水傍利長先為
土人持勒靽於水傍後馬玩習久之代土人持勒靽収/得其馬獻之欲神異此馬云從水中出蘇林曰洼音窪
曲之/窐也復次以為太一之歌歌曲曰太一貢兮天馬下霑
赤汗兮沫流赭應劭曰大宛馬汗血/霑濡也流沫如赭騁容與兮跇萬里
孟康曰跇音逝如/淳曰跇謂超踰也今安匹兮龍為友後伐大宛得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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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馬名蒲梢應劭曰大宛舊有天馬種蹋石汗血/汗從前肩膊出如血號一日千里次作
以為歌歌詩曰天馬來兮從西極經萬里兮歸有德承
靈威兮降外國涉流沙兮四夷服中尉汲黯進曰凡王
者作樂上以承祖宗下以化兆民今陛下得馬詩以為
歌協於宗廟先帝百姓豈能知其音邪上黙然不說丞
相公孫𢎞曰黯誹謗聖制當族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
人心之動物使之然也感於物而動故形於聲鄭𤣥曰宫/商角徵羽
雜比曰音單出曰聲形猶見也王肅曰物事也/謂哀樂喜怒和敬之事感人而動見於聲聲相應
[022-4a]
故生變鄭𤣥曰樂之器彈其宫則衆宫應/然而不足樂是以變之使雜也變成方謂之
音鄭𤣥曰方/猶文章比音而樂之及干戚羽旄謂之樂也鄭𤣥/曰干
楯也戚斧也武舞所執也羽翟/羽也旄旄牛尾文舞所執也樂者音之所由生也其
本在人心感於物也是故其哀心感者其聲噍以殺鄭/𤣥
曰噍/踧也其樂心感者其聲嘽以緩鄭𤣥曰嘽/寛綽之貎其喜心感者
其聲發以㪚鄭𤣥曰/發揚也其怒心感者其聲麤以厲其敬心
感者其聲直以亷其愛心感者其聲和以柔六者非性
也感於物而后動鄭𤣥曰言人聲/在所見非有常是故先王慎所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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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故禮以導其志樂以和其聲政以壹其行刑以防其
姦禮樂刑政其極一也鄭𤣥曰/極至也所以同民心而出治道
也鄭𤣥曰此其/所謂至也凡音者生人心者也情動於中故形於
聲聲成文謂之音是故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亂世
之音怨以怒其政乖徐廣曰/一作煩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
聲音之道與政通矣鄭𤣥曰言以八/音和否隨政也宫為君王肅曰居/中總四方
商為臣王肅曰/秋義斷角為民王肅曰春物並生各/以區别民之象也徵為事王/肅
曰夏物盛/故事多羽為物王肅曰/冬物聚五者不亂則無惉懘之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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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𤣥曰沾懘弊/敗不和之貎也宫亂則荒鄭𤣥曰/荒猶㪚其君驕商亂則搥徐/廣
曰搥今禮/作陂也其臣壞角亂則憂其民怨徵亂則哀其事勤
羽亂則危其財匱五者皆亂迭相陵謂之慢如此則國
之滅亡無日矣鄭𤣥曰君臣民事物也其/道亂則其音應而亂也鄭衞之音亂
世之音也比於慢矣鄭𤣥曰/比猶同桑間濮上之音鄭𤣥曰濮/水之上地
有桑間在/濮陽南亡國之音也其政㪚其民流誣上行私而不
可止凡音者生於人心者也樂者通於倫理者也鄭𤣥/曰倫
猶類也/理分也是故知聲而不知音者禽獸是也知音而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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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者衆庶是也唯君子為能知樂鄭𤣥曰禽獸知此為/聲耳不知其宫商之
變八音並作/克諧曰樂是故審聲以知音審音以知樂審樂以知
政而治道備矣是故不知聲者不可與言音不知音者
不可與言樂知樂則幾於禮矣鄭𤣥曰/幾近也禮樂皆得謂之
有德徳者得也鄭𤣥曰聽樂而知政之得失/則能正君臣民事物之禮是故樂之
隆非極音也鄭𤣥曰隆猶盛/也極猶窮也食饗之禮非極味也清廟
之瑟鄭𤣥曰清廟謂作樂歌清廟/王肅曰於清廟中所鼓之瑟一倡而三歎有遺音
者矣鄭𤣥曰遺猶餘也王/肅曰未盡音之極大饗之禮尙𤣥酒而俎腥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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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羮不和有遺味者矣是故先王之制禮樂也非以極
口腹耳目之欲也將以教民平好惡而反人道之正也
鄭𤣥曰教之/使知好惡人生而靜天之性也感於物而動性之頌
也徐廣曰頌音/容今禮作欲物至知知然後好惡形焉王肅曰事至/能以智知之
然後情之/好惡見好惡無節於内知誘於外不能反己天理滅
矣王肅曰内無定節智為物所誘/於外情從之動而失其天性夫物之感人無窮而
人之好惡無節則是物至而人化物也鄭𤣥曰隨/物變化人化
物也者滅天理而窮人欲者也鄭𤣥曰言/無所不為於是有悖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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詐偽之心有淫佚作亂之事是故彊者脅弱衆者暴寡
知者詐愚勇者苦怯疾病不養老幼孤寡不得其所此
大亂之道也是故先王制禮樂人為之節鄭𤣥曰為作/法度以遏其
欲也王肅曰以人為/之節言得其中也衰麻哭泣所以節喪紀也鐘鼓干
戚所以和安樂也婚姻冠䈂所以别男女也鄭𤣥曰男/二十而冠
女許嫁/而䈂射鄉食饗所以正交接也鄭𤣥曰射郷/大射鄉飲禮禮節民
心樂和民聲政以行之刑以防之禮樂刑政四達而不
悖則王道備矣樂者為同禮者為異鄭𤣥曰同謂協好/惡也異謂别貴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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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則相親異則相敬樂勝則流王肅曰流遁/不能自還禮勝則離
鄭𤣥曰離/析而不親合情飾貎者禮樂之事也鄭𤣥曰欲其/並行彬彬然禮義
立則貴賤等矣鄭𤣥曰/等階級樂文同則上下和矣好惡著
則賢不肖别矣刑禁暴爵舉賢則政均矣仁以愛之義
以正之如此則民治行矣樂由中出鄭𤣥曰/和在心禮自外作
鄭𤣥曰/敬在貎樂由中出故靜禮自外作故文鄭𤣥曰/文猶動大樂必
易大禮必簡鄭𤣥曰易簡若/於清廟大饗然樂至則無怨禮至則不爭
鄭𤣥曰至猶/達也行也揖讓而治天下者禮樂之謂也暴民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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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侯賓服兵革不試鄭𤣥曰賓協/也試用也五刑不用百姓無患
天子不怒如此則樂達矣合父子之親明長幼之序以
敬四海之内天子如此則禮行矣大樂與天地同和大
禮與天地同節鄭𤣥曰言順天地/之氣與其數也和故百物不失鄭𤣥/曰不
失其/性節故祀天祭地鄭𤣥曰成物/有功報焉明則有禮樂鄭𤣥曰/教人者
也/幽則有鬼神鄭𤣥曰助天地成物者也易曰知鬼神/之情狀然則聖人精氣謂之神賢智之
精氣謂/之鬼也如此則四海之内合敬同愛矣禮者殊事合敬
者也樂者異文合愛者也禮樂之情同故明王以相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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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𤣥曰沿猶因述也/殷因於夏周因於殷故事與時並鄭𤣥曰舉事在其時/也王肅曰有其時然
後得立/其事名與功偕鄭𤣥曰為名在於其功也偕猶俱/也王肅曰有功然後得受其名故
鐘鼓管磬羽籥干戚樂之器也詘信俯仰級兆舒疾徐/廣
曰級今禮作綴駰案/鄭𤣥曰兆其外營域樂之文也簠簋爼豆制度文章禮
之器也升降上下周旋裼襲禮之文也故知禮樂之情
者能作識禮樂之文者能述鄭𤣥曰述/謂訓其義作者之謂聖述
者之謂明明聖者述作之謂也樂者天地之和也禮者
天地之序也和故百物皆化序故羣物皆别鄭𤣥曰化/猶生也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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謂形/體異樂由天作禮以地制鄭𤣥曰言/法天地過制則亂過作則
暴鄭𤣥曰過猶誤也/暴失文武意也明於天地然後能興禮樂也論倫
無患樂之情也王肅曰王能合道論/中倫理而無患也欣喜驩愛樂之容
也中正無邪禮之質也鄭𤣥曰/質猶本莊敬㳟順禮之制也若
夫禮樂之施於金石越於聲音用於宗廟社稷事於山
川鬼神則此所以與民同也王肅曰自天子至民人皆/貴禮之敬樂之和以事鬼
神先/祖也王者功成作樂治定制禮鄭𤣥曰功成治定同時/耳功主於王業治主於
教/民其功大者其樂備其治辨者其禮具徐廣曰辨一作/别駰案鄭𤣥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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辨偏/也干戚之儛非備樂也鄭𤣥曰樂以文徳/為備若咸池也亨孰而祀
非達禮也鄭𤣥曰逹猶具也至/敬不饗味而貴氣臭五帝殊時不相沿樂三
王異世不相襲禮鄭𤣥曰言/其有損益樂極則憂禮粗則偏矣鄭/𤣥
曰樂人之所好也害在淫/夸禮人之所勤害在倦畧及夫敦樂而無憂鄭𤣥曰/敦厚也禮
備而不偏者其唯大聖乎天高地下萬物㪚殊而禮制
行也鄭𤣥曰/禮為異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樂興也鄭𤣥曰/樂為同春
作夏長仁也秋斂冬藏義也仁近於樂義近於禮鄭𤣥/曰言
樂法陽而生/禮法隂而成樂者敦和率神而從天鄭𤣥曰敦/和樂貴同禮者辨宜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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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而從地鄭𤣥曰别宜禮尚異也孫/炎曰居鬼品處人鬼之志故聖人作樂以應
天作禮以配地禮樂明備天地官矣鄭𤣥曰各得其亊/也王肅曰各得其
位/也天尊地卑君臣定矣高卑已陳貴賤位矣鄭𤣥曰髙/卑謂山澤
也位矣尊卑/之位象山澤動靜有常小大殊矣鄭𤣥曰動静隂陽用/事也小大萬物也大
者常存小者/隨隂陽出入方以類聚物以羣分則性命不同矣鄭𤣥/曰方
謂行蟲物謂殖生者性/之言生也命生之長短在天成象在地成形鄭𤣥曰象/光耀形體
貎/如此則禮者天地之别也地氣上隮鄭𤣥曰/隮升也天氣下
降隂陽相摩天地相蕩鄭𤣥曰/蕩動也鼔之以䨓霆奮之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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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鄭𤣥曰/奮迅也動之以四時煖之以日月而百物化興焉鄭/玄
曰百物/化生如此則樂者天地之和也化不時則不生男女
無别則亂登鄭𤣥曰登成也樂失/則害物禮失則亂人此天地之情也及夫
禮樂之極乎天而蟠乎地鄭𤣥曰極至/也蟠猶委也行乎隂陽而通
乎鬼神窮高極逺而測深厚鄭𤣥曰高逺三辰也深厚/山川也言禮樂之道上至
於天下委於地則/其間無所不之樂著太始而禮居成物王肅曰著明/也明太始則
法天也成物謂地/也居亦謂法也著不息者天也著不動者地也鄭𤣥/曰著
猶明白也息/謂休止也一動一靜者天地之間也鄭𤣥曰間/謂百物也故聖
[022-10b]
人曰禮云樂云鄭𤣥曰言禮樂/之法天地也昔者舜作五弦之琴以
歌南風鄭𤣥曰南風長養之風也言父母之養長己也/其辭未聞也王肅曰南風育養民之詩其辭曰
南風之薫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䕫始作樂以賞諸侯鄭𤣥曰䕫欲舜/與天下之君共
此/樂故天子之為樂也以賞諸侯之有德者也德盛而教
尊五穀時熟然後賞之以樂故其治民勞者其舞行級
逺其治民佚者其舞行級短王肅曰逺以象民行之/勞近以象民行之逸故
觀其舞而知其德聞其諡而知其行鄭𤣥曰謚/者行之迹泰章章
之也鄭𤣥曰堯樂名/言堯徳章明咸池備也鄭𤣥曰黄帝所作樂名/堯増修而用之咸皆也
[022-11a]
池之言施也言德之無不施也王肅/曰包容浸潤行化皆然故曰備也韶繼也鄭𤣥曰舜/樂名言能
繼堯/之德夏大也鄭𤣥曰禹樂名言/禹能大堯舜之德殷周之樂盡也鄭𤣥曰/言盡人
事也周禮曰殷曰/大䕶周曰大武天地之道寒暑不時則疾風雨不節
則饑敎者民之寒暑也鄭𤣥曰教/謂樂也教不時則傷世事者
民之風雨也事不節則無功然則先王之為樂也以法
治也王肅曰作樂所/以法其治行也善則行象徳矣王肅曰君行善即/臣下之行以象君
之/徳夫豢豕為酒鄭𤣥曰以穀食犬/豕曰豢為作也非以為禍也而獄訟
益煩則酒之流生禍也鄭𤣥曰小人飲之/善酗以致獄訟是故先王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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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酒禮一獻之禮賓主百拜鄭𤣥曰一獻士飲酒/之禮百拜以喻多也終日
飲酒而不得醉焉此先王之所以備酒禍也故酒食者
所以合歡也樂者所以象德也禮者所以閉淫也是故
先王有大事必有禮以哀之鄭𤣥曰大/事謂死喪有大福必有禮
以樂之哀樂之分皆以禮終樂也者施也禮也者報也
鄭𤣥曰言樂出而/不反而禮者往來樂樂其所自生鄭𤣥曰/自由也而禮反其所自
始樂章德禮報情反始也孫炎曰作樂者緣民所樂於/已之德若舜之民樂其紹堯
也周之民樂其伐紂而作韶武也制禮者/本已所由得民心殷尚質周尚文是也所謂大路者
[022-12a]
天子之輿也龍旂九旒天子之旌也青黑緣者天子之
葆龜也公羊傳曰龜青緣何休曰緣甲
/也千嵗之龜青明乎吉凶也從之以牛羊
之羣則所以贈諸侯也鄭𤣥曰贈諸侯謂來/朝將去送之以禮也樂也者情
之不可變者也禮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鄭𤣥曰理/猶事也樂
統同禮别異鄭𤣥曰統同和合也/辨異異尊卑之位禮樂之說貫乎人情
矣窮本知變樂之情也著誠去偽禮之經也禮樂見天
地之情達神明之德降興上下之神鄭𤣥曰降下/也興猶出也而凝
是精粗之體領父子君臣之節鄭𤣥曰凝猶成也精粗謂/萬物大小也領猶理治
[022-12b]
也/是故大人舉禮樂則天地將為昭焉天地欣合隂陽
相得煦嫗覆育萬物鄭𤣥曰氣曰/煦體曰嫗然後草木茂區萌達
鄭𤣥曰屈/生曰區羽翮奮角觡生鄭𤣥曰無/䚡曰觡蟄蟲昭蘇鄭𤣥曰/昭曉也
凡蟄蟲以發出/為曉更息曰蘇羽者嫗伏毛者孕鬻鄭𤣥曰孕任/也鬻生也胎生
者不殰而卵生者不殈鄭𤣥曰肉敗曰/殰殈猶裂也則樂之道歸焉
耳鄭𤣥曰樂和隂/陽故歸此也樂者非謂黃鐘大吕弦歌干揚也鄭/𤣥
曰揚/越也樂之末節也故童者舞之布筵席陳樽俎列籩豆
以升降為禮者禮之末節也故有司掌之鄭𤣥曰言禮/樂之本由人
[022-13a]
君也禮本著誠去/偽樂本窮本知變樂師辨乎聲詩故北面而弦王肅曰/但能别
聲詩不知其義故北面而/弦鄭𤣥曰弦謂鼓琴瑟宗祝辨乎宗廟之禮故後尸
商祝辨乎喪禮鄭𤣥曰商祝祝習商禮/者商人教以敬於接神故後主人鄭𤣥/曰後
尸居後贊禮儀也此言/知本者尊知末者卑是故德成而上蓺成而下行成
而先事成而後鄭𤣥曰德三德也行三行也蓺才技/也先謂位在上也後謂位在下也是
故先王有上有下有先有後然後可以有制於天下也
鄭𤣥曰言尊卑備/乃可制作以為治樂者聖人之所樂也而可以善民心
其感人深其風移俗易故先王著其教焉鄭𤣥曰謂立/司樂以下使
[022-13b]
教國/子也夫人有血氣心知之性而無哀樂喜怒之常應感
起物而動然後心術形焉鄭𤣥曰言在所以感之/也術所由也形猶見也是故
志微焦殺之音作鄭𤣥曰志微意細也吳/公子札曰其細已甚而民思憂嘽
緩慢易繁文簡節之音作鄭𤣥曰簡/節少易也而民康樂粗厲猛
起奮末廣賁之音作王肅曰粗厲亢厲猛起發揚/奮末浸疾廣賁廣大之也而民
剛毅亷直經正孫炎曰/經法也莊誠之音作而民肅敬寛裕肉
好王肅曰肉好/言音之洪美順成和動之音作而民慈愛流辟邪㪚
狄成滌濫之音作王肅曰狄成言成而似夷狄/之音也滌放盪濫僭差也而民淫
[022-14a]
亂是故先王本之情性稽之度數制之禮義合生氣之
和道五常之行鄭𤣥曰生氣隂陽/也五常五行也使之陽而不㪚隂而
不密鄭𤣥曰密/之言閉也剛氣不怒柔氣不懾鄭𤣥曰懾/猶恐懼也四暢交
於中而發作於外皆安其位而不相奪也然後立之學
等鄭𤣥曰等差也各/用其材差學之也廣其節奏省其文采鄭𤣥曰廣増/習之也省猶
審習之也文采/謂節奏合也以繩德厚也鄭𤣥曰繩猶度也王肅曰/繩法也法其德厚薄也
類小大之稱孫炎曰作樂器/大小稱十二律比終始之序鄭𤣥曰始於/宫終於羽
以象事行鄭𤣥曰宫為/君商為臣使親疎貴賤長幼男女之理皆
[022-14b]
形見於樂故曰樂觀其深矣土敝則草木不長水煩則
魚鼈不大氣衰則生物不育世亂則禮廢而樂滛是故
其聲哀而不莊樂而不安慢易以犯節流沔以忘本廣
則容姦狹則思欲王肅曰其音廣大則容姦偽/其狹者則使人思利欲也感滌蕩
之氣而滅平和之德是以君子賤之也凡姦聲感人而
逆氣應之逆氣成象鄭𤣥曰成象謂/人樂習之也而淫樂興焉正聲
感人而順氣應之順氣成象而和樂興焉倡和有應囘
邪曲直各歸其分而萬物之理以類相動也是故君子
[022-15a]
反情以和其志鄭𤣥曰反/猶本也比類以成其行姦聲亂色不
流於聰明淫樂廢禮不接於心術惰慢邪辟之氣不設
於身體使耳目鼻口心知百體皆由順正以行其義然
後發以聲音文以琴瑟動以干戚飾以羽旄從以簫管
奮至德之光動四氣之和以著萬物之理孫炎曰奮發/也至徳之光
天地之道也四氣之和/四時之化也著猶誠也是故清明象天廣大象地終始
象四時周旋象風雨王肅曰清明廣大終始周旋/皆樂之節奏容儀發動也五色
成文而不亂八風從律而不姦百度得數而有常鄭𤣥/曰五
[022-15b]
色五行也八風從律應節至也百度百刻也言日/月晝夜不失正也王肅曰至樂之極能使然耳小大
相成終始相生倡和清濁代相為經鄭𤣥曰清為蕤賓/至應鍾也濁謂黄
鍾至仲/吕也故樂行而倫清鄭𤣥曰倫/謂人道也耳目聰明血氣和平
移風易俗天下皆寧故曰樂者樂也君子樂得其道小
人樂得其欲以道制欲則樂而不亂以欲忘道則惑而
不樂鄭𤣥曰道謂仁義/也欲謂邪淫也是故君子反情以和其志廣樂
以成其教樂行而民鄉方可以觀德矣鄭𤣥曰方/猶道也德者
性之端也樂者德之華也金石絲竹樂之器也詩言其
[022-16a]
志也歌詠其聲也舞動其容也三者本乎心然後樂氣
從之是故情深而文明氣盛而化神和順積中而英華
發外唯樂不可以為偽鄭𤣥曰三者本志也聲也容也/言無此本於内則不能為樂耳
樂者心之動也聲者樂之象也文采節奏聲之飾也君
子動其本樂其象然後治其飾是故先鼓以警戒鄭𤣥/曰將
奏樂先擊鼓/以警戒衆也三步以見方鄭𤣥曰將舞必先三舉足以/見其舞之漸也王肅曰舞武
樂三步為一節/者以見伐道也再始以著往鄭𤣥曰武舞再更始/以明代紂時再往之復亂
以飭歸鄭𤣥曰謂鳴鐃而/退明以整歸德也奮疾而不拔也王肅曰舞雖/奮疾而不失
[022-16b]
節若樹木得/疾風而不拔極幽而不隱鄭𤣥曰極/幽謂歌也獨樂其志不厭其
道王肅曰樂能使仁人獨/樂其志不厭倦其道也備舉其道不私其欲是以情
見而義立樂終而德尊君子以好善小人以息過故曰
生民之道樂為大焉君子曰禮樂不可以斯須去身致
樂以治心鄭𤣥曰致猶深審也/樂由中出故治心也則易直子諒之心油然
生矣王肅曰易平易直正直子諒/愛信也鄭𤣥曰油新生好貎易直子諒之心生則
樂樂則安安則久久則天天則神天則不言而信神則不怒
而威鄭𤣥曰若善心生則寡於利欲寡於利欲則樂矣志/明行成不言而見信如天也不怒而見畏如神也
[022-17a]
致樂以治心者也致禮以治躬者也治躬則莊敬莊敬
則嚴威鄭𤣥曰禮自外/作故治身也心中斯須不和不樂而鄙詐之
心入之矣鄭𤣥曰謂/利欲生也外貎斯須不莊不敬而慢易之心
入之矣鄭𤣥曰易/輕易也故樂也者動於内者也禮也者動於
外者也樂極和禮極順内和而外順則民瞻其顔色而
弗與爭也望其容貎而民不生易慢焉德煇動乎内而
民莫不承聽理發乎外而民莫不承順鄭𤣥曰徳煇顔/色潤澤也理容
貎進止也孫炎曰德/煇明惠也理言行也故曰知禮樂之道舉而錯之天下
[022-17b]
無難矣樂也者動於内者也禮也者動於外者也故禮
主其謙鄭𤣥曰人所倦也/王肅曰自謙損也樂主其盈鄭𤣥曰人所懽也/王肅曰充氣志也
禮謙而進以進為文鄭𤣥曰進者謂自勉强也文猶美/也善也王肅曰禮自減損所以進
德修/業也樂盈而反以反為文鄭𤣥曰反謂自抑止也王/肅曰樂充氣至而反本也禮
謙而不進則銷樂盈而不反則放鄭𤣥曰放淫於/聲樂不能止也故禮
有報孫炎曰報謂禮尚往來以勸進之/王肅公禮自減損而以進為報也而樂有反孫炎/曰反
謂曲終/還更始禮得其報則樂樂得其反則安禮之報樂之反
其義一也鄭𤣥曰俱起立/於中不銷不放夫樂者樂也人情之所不能
[022-18a]
免也樂必發諸聲音形於動靜人道也鄭𤣥曰人道/人之所為也聲
音動靜性術之變盡於此矣鄭𤣥曰/不可過故人不能無樂樂
不能無形鄭𤣥曰形聲/音動静也形而不為道不能無亂先王惡
其亂故制雅頌之聲以道之使其聲足以樂而不流使
其文足以綸而不息鄭𤣥曰文篇/辭也息銷也使其曲直繁省亷肉
節奏鄭𤣥曰曲直歌之曲折/繁省亷肉聲之洪殺也足以感動人之善心而已
矣不使放心邪氣得接焉是先王立樂之方也鄭𤣥曰/方道也
是故樂在宗廟之中君臣上下同聽之則莫不和敬在
[022-18b]
族長鄉里之中長幼同聽之則莫不和順在閨門之内
父子兄弟同聽之則莫不和親故樂者審一以定和比
物以飾節節奏合以成文鄭𤣥曰審一審其人聲也比/物謂雜金革土匏之属以成
文五聲八音克/諧相應和也所以合和父子君臣附親萬民也是先
王立樂之方也故聽其雅頌之聲志意得廣焉執其干
戚習其俯仰詘信容貎得莊焉行其綴兆鄭𤣥曰綴表/也所以表行
列/要其節奏鄭𤣥曰要/猶㑹也行列得正焉進退得齊焉故樂
者天地之齊中和之紀鄭𤣥曰紀/總要之名人情之所不能免也
[022-19a]
夫樂者先王之所以飾喜也軍旅鈇鉞者先王之所以
飾怒也故先王之喜怒皆得其齊矣喜則天下和之怒
則暴亂者畏之先王之道禮樂可謂盛矣魏文侯問於
子夏曰吾端冕而聽古樂鄭𤣥曰端𤣥衣也/古樂先王之正樂則唯恐臥
聽鄭衞之音則不知倦敢問古樂之如彼何也新樂之
如此何也子夏答曰今夫古樂進旅而退旅鄭𤣥曰旅/猶俱也俱
進俱退言/其齊一也和正以廣鄭𤣥曰無/姦聲也弦匏笙簧合守拊鼓鄭/𤣥
曰合皆也言衆皆待擊鼓乃作/也拊者以韋為表裝之以糠也始奏以文止亂以武鄭/𤣥
[022-19b]
曰文謂鼓/武謂金也治亂以相訊疾以雅孫炎曰整其亂行節之/以相赴敵迅疾趨之以
雅鄭𤣥曰相即拊也亦以節樂/雅亦樂器名狀如漆筩中有椎君子於是語於是道古
修身及家平均天下此古樂之發也今夫新樂進俯退
俯鄭𤣥曰俯猶曲/也言不齊一也姦聲以淫溺而不止王肅曰姦聲滛/使人溺而不能
自/止及優侏儒王肅曰俳/優短人也獶雜子女不知父子鄭𤣥曰獶/獮猴也言
舞者如獮猴戲/亂男女尊卑也樂終不可以語不可以道古此新樂之
發也今君之所問者樂也所好者音也夫樂之與音相
近而不同鄭𤣥曰鏗鎗之類皆/為音應律乃為樂文侯曰敢問何如鄭𤣥/曰欲
[022-20a]
知音樂/異意子夏答曰夫古者天地順而四時當民有德而
五穀昌疾疢不作而無妖祥此之謂大當鄭𤣥曰當謂/不失其所也
然後聖人作為父子君臣以為之紀綱紀綱既正天下
大定天下大定然後正六律和五聲弦歌詩頌此之謂
德音德音之謂樂詩曰莫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類
克長克君王此大邦克順克俾鄭𤣥曰德正應和曰莫/照臨四方曰明勤施無
私曰類教誨不倦曰長慶賞刑威曰君慈/和徧服曰順俾當為比擇善而從之曰比俾於文王其
德靡悔既受帝祉施於孫子此之謂也鄭𤣥曰施延也/言文王之德皆
[022-20b]
能如此故受天/福延及後世今君之所好者其溺音與鄭𤣥曰言無/文王之德則
所好/非樂文侯曰敢問溺音者何從出也子夏答曰鄭音好
濫淫志鄭𤣥曰濫濫/竊姦聲也宋音燕女溺志王肅曰/燕歡恱衞音趣數
煩志孫炎曰趣數音促速而/數變也鄭𤣥曰煩勞也齊音驁辟驕志四者皆淫
於色而害於德是以祭祀不用也鄭𤣥曰言四/國出此溺音詩曰肅
雍和鳴先祖是聽夫肅肅敬也雍雍和也夫敬以和何
事不行鄭𤣥曰古者樂敬且和故/無事而不用溺音無所施為人君者謹其所好
惡而已矣君好之則臣為之上行之則民從之詩曰誘
[022-21a]
民孔易此之謂也鄭𤣥曰誘進也孔甚也言民從/君之所好惡進之於善無難也然後
聖人作為鞉鼓椌楬壎箎鄭𤣥曰椌/楬謂柷敔此六者德音之音
也鄭𤣥曰六者為/本以其聲質然後鐘磬竽瑟以和之干戚旄狄以
舞之此所以祭先王之廟也所以獻醻酳酢也所以官
序貴賤各得其宜也鄭𤣥曰官序貴賤謂/尊卑樂器列數有差此所以示後
世有尊卑長㓜序也鐘聲鏗鏗以立號鄭𤣥曰號令/所以警衆也
王肅曰鐘聲髙/故以之立號也號以立横鄭𤣥曰横充也/謂氣作充滿横以立武君
子聽鐘聲則思武臣石聲硜王肅曰/聲果勁硜以立别鄭𤣥曰/謂分明
[022-21b]
於節/義别以致死君子聽磬聲則思死封疆之臣絲聲哀
哀以立亷鄭𤣥曰/亷亷隅亷以立志君子聽琴瑟之聲則思志
義之臣竹聲濫王肅曰濫/㑹諸音濫以立會會以聚衆君子聽
竽笙簫管之聲則思畜聚之臣鼓鼙之聲讙讙以立動
動以進衆君子聽鼓鼙之聲則思將帥之臣鄭𤣥曰聞/讙囂則人
意動/作也君子之聽音非聽其鏗鎗而已也彼亦有所合之
也鄭𤣥曰以/聲合已志賓牟賈侍坐於孔子孔子與之言及樂曰
夫武之備戒之已久何也鄭𤣥曰武謂周武也/備戒擊鼔警衆也答曰病
[022-22a]
不得其衆也鄭𤣥曰病猶憂也以不/得衆心為憂憂其難永歎之淫液之何
也鄭𤣥曰永歎淫/液歌遲之也答曰恐不逮事也鄭𤣥曰逮及/也亊戎亊也發揚蹈
厲之已蚤何也王肅曰厲疾也備戒雖/久至其發作又疾也答曰及時事也
鄭𤣥曰時至武亊當施也/王肅曰欲令之亊各及時武坐致右憲左何也王肅曰/右膝至
地左膝/去地也答曰非武坐也鄭𤣥曰言武/之事無坐也聲淫及商何也王/肅
曰聲深/淫貪商答曰非武音也王肅曰言武王不獲已/為天下除殘非貪商子曰若
非武音則何音也答曰有司失其傳也鄭𤣥曰有司典/樂者傳猶說也
如非有司失其傳則武王之志荒矣鄭𤣥曰荒老耄也/言典樂者失其說
[022-22b]
時人妄/說也子曰唯丘之聞諸萇𢎞亦若吾子之言是也鄭/𤣥
曰萇𢎞/周大夫賓牟賈起免席而請曰夫武之備戒之已久則
既聞命矣孫炎曰聞/命謂言是敢問遲之遲而又久何也鄭𤣥曰/遲之遲
謂久立/於綴子曰居吾語汝鄭𤣥曰居/猶安坐也夫樂者象成者也王/肅
曰象成功/而為樂總干而山立王肅曰總持干/楯山立不動武王之事也發
揚蹈厲太公之志也王肅曰志/在鷹揚也武亂皆坐周召之治也
王肅曰武亂武之治也/皆坐以象安民無事也且夫武始而北出鄭𤣥曰始奏/象觀兵盟津
時/也再成而滅商鄭𤣥曰成猶奏也/再奏象克殷時三成而南王肅曰誅/紂已而南
[022-23a]
四成而南國是疆王肅曰有南/國以為疆界五成而分陜周公左召
公右王肅曰分陜/東西而治六成復綴以崇天子鄭𤣥曰六奏象/兵還振旅也復
綴反位止也王肅/曰以象尊崇天子夾振之而四伐盛振威於中國也王/肅
曰振威武也四伐者伐四方與/紂同惡者一擊一刺為一伐也分夾而進徐廣曰/一作遲事蚤
濟也王肅曰分部而並/進者欲事早成久立於綴以待諸侯之至也鄭/𤣥
曰象武王伐/紂待諸侯也且夫女獨未聞牧野之語乎鄭𤣥曰欲語/以作武樂之
意/武王克殷反商鄭𤣥曰反當為/及謂至紂都也未及下車而封黃帝
之後於薊封帝堯之後於祝封帝舜之後於陳下車而
[022-23b]
封夏后氏之後於杞封殷之後於宋封王子比干之墓
鄭𤣥曰積土為封封/比干之墓崇賢也釋箕子之囚使之行商容而復其
位徐廣曰周本紀曰命召公釋/箕子之囚又曰表商容之閭庶民弛政庶士倍祿鄭/𤣥
曰弛政去紂時苛役/倍祿復其紂時薄者濟河而西馬㪚華山之陽鄭𤣥曰/㪚猶放
而弗復乗牛㪚桃林之野徐廣曰在𢎞農/縣今曰桃丘而不復服車
甲弢徐廣曰/音韜而藏之府庫而弗復用倒載干戈苞之以
虎皮鄭𤣥曰苞干戈以虎/皮明能以武服兵也將率之士使為諸侯名之曰
建櫜王肅曰所以能櫜弓矢而不用者將率/之士力也故建以為諸侯謂之建櫜也然後天下
[022-24a]
知武王之不復用兵也㪚軍而郊射鄭𤣥曰郊射為射/宫於郊也王肅曰
郊有學宫可/以習禮也左射貍首右射騶虞鄭𤣥曰左東學右西/學也貍首騶虞所歌
為節/也而貫革之射息也鄭𤣥曰貫革/射穿甲革也禆冕搢笏鄭𤣥曰/裨冕衣
禆衣而冠冕也裨衣/衮之屬也搢插也而虎賁之士稅劒也祀乎明堂鄭/𤣥
曰文王之/廟為明堂而民知孝朝覲然後諸侯知所以臣耕藉鄭/𤣥
曰耕藉/藉田也然後諸侯知所以敬五者天下之大教也食三
老五更於太學鄭𤣥曰老更互言之耳皆老人更知/三德五事者也周名太學曰東膠天
子袒而割牲執醬而饋執爵而酳冕而總干鄭𤣥曰冕/而總干在
[022-24b]
舞/位所以教諸侯之悌也若此則周道四達禮樂交通則
夫武之遲久不亦宜乎鄭𤣥曰言武遲/久為重禮樂也子貢見師乙而
問焉鄭𤣥曰師樂/官也乙名也曰賜聞聲歌各有宜也鄭𤣥曰/氣順性如賜
者宜何歌也師乙曰乙賤工也鄭𤣥曰樂/人稱工也何足以問所
宜請誦其所聞而吾子自執焉鄭𤣥曰執/猶處也寛而靜柔而
正者宜歌頌廣大而靜疏達而信者宜歌大雅恭儉而
好禮者宜歌小雅正直清亷而謙者宜歌風肆直而慈
愛者鄭𤣥曰/肆正也宜歌商温良而能斷者宜歌齊夫歌者直
[022-25a]
已而陳德鄭𤣥曰各因/其德歌所宜動已而天地應焉四時和焉星
辰理焉萬物育焉鄭𤣥曰/育生也故商者五帝之遺聲也商人
志之故謂之商齊者三代之遺聲也齊人志之故謂之
齊明乎商之詩者臨事而屢斷鄭𤣥曰以/其肆直明乎齊之詩
者見利而讓也鄭𤣥曰以其温/良而能斷也臨事而屢斷勇也見利
而讓義也有勇有義非歌孰能保此故歌者上如抗下
如隊曲如折止如槀木居中矩句中鉤累累乎殷如貫
珠鄭𤣥曰言歌聲之著動/人心之審而有此事故歌之為言也長言之也鄭/𤣥
[022-25b]
曰長言/引其聲說之故言之言之不足故長言之長言之不足
故嗟歎之嗟歎之不足故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鄭/𤣥
曰手舞足/蹈歡之至子貢問樂凡音由於人心天之與人有以相
通如景之象形響之應聲故為善者天報之以福為惡
者天與之以殃其自然者也故舜彈五弦之琴歌南風
之詩而天下治紂為朝歌北鄙之音身死國亡舜之道
何𢎞也紂之道何隘也夫南風之詩者生長之音也舜
樂好之樂與天地同意得萬國之驩心故天下治也夫
[022-26a]
朝歌者不時也北者敗也鄙者陋也紂樂好之與萬國
殊心諸侯不附百姓不親天下畔之故身死國亡而衛靈
公之時將之晉至於濮水之上舍夜半時聞鼓琴聲問
左右皆對曰不聞乃召師涓曰吾聞鼓琴音問左右皆
不聞其狀似鬼神為我聽而冩之師涓曰諾因端坐援
琴聽而寫之明日曰臣得之矣然未習也請宿習之靈
公曰可因復宿明日報曰習矣即去之晉見晉平公平
公置酒於施惠之臺酒酣靈公曰今者來聞新聲請奏
[022-26b]
之平公曰可即令師涓坐師曠旁援琴鼓之未終師曠
撫而止之曰此亡國之聲也不可聽平公曰何道出師
曠曰師延所作也與紂為靡靡之樂武王伐紂師延東
走自投濮水之中故聞此聲必於濮水之上先聞此聲
者國削平公曰寡人所好者音也願遂聞之師涓鼓而
終之平公曰音無此最悲乎師曠曰有平公曰可得聞
乎師曠曰君德義薄不可以聽之平公曰寡人所好者
音也願聞之師曠不得已援琴而鼓之一奏之有𤣥鶴
[022-27a]
二八集乎廊門再奏之延頸而鳴舒翼而舞平公大喜
起而為師曠夀反坐問曰音無此最悲乎師曠曰有昔
者黃帝以大合鬼神今君德義薄不足以聽之聽之將
敗平公曰寡人老矣所好者音也願遂聞之師曠不得
已援琴而鼓之一奏之有白雲從西北起再奏之大風
至而雨隨之飛廊瓦左右皆奔走平公恐懼伏於廊屋
之間晉國大旱赤地三年聽者或吉或凶夫樂不可妄
興也
[022-27b]
太史公曰夫上古明王舉樂者非以娛心自樂快意恣
欲將欲為治也正教者皆始於音音正而行正故音樂
者所以動盪血脉通流精神而和正心也故宫動脾而
和正聖商動肺而和正義角動肝而和正仁徵動心而
和正禮羽動腎而和正智故樂所以内輔正心而外異
貴賤也上以事宗廟下以變化黎庶也琴長八尺一寸
正度也弦大者為宫而居中央君也商張右傍其餘大
小相次不失其次序則君臣之位正矣故聞宫音使人
[022-28a]
温舒而廣大聞商音使人方正而好義聞角音使人惻
隱而愛人聞徵音使人樂善而好施聞羽音使人整齊
而好禮夫禮由外入樂自内出故君子不可須臾離禮
須臾離禮則暴慢之行窮外不可須臾離樂須㬰離樂
則姦邪之行窮内故樂音者君子之所養義也夫古者
天子諸侯聽鐘磬未嘗離於庭卿大夫聽琴琴之音未
嘗離於前所以養行義而防淫佚也夫淫佚生於無禮
故聖人使人耳聞雅頌之音目視威儀之禮足行恭敬
[022-28b]
之容口言仁義之道故君子終日言而邪辟無由入也
史記集解卷二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史記集解卷二十四
宋 裴駰 撰
史記二十四
樂書第二
太史公曰余每讀虞書至於君臣相敇維是幾安而股
肱不良萬事墮壞未嘗不流涕也成王作頌推已懲艾
悲彼家難可不謂戰戰恐懼善守善終哉君子不為約
[022-1b]
則修德滿則棄禮佚能思初安能維始沐浴膏澤而歌
詠勤苦非大德誰能如斯傳曰治定功成禮樂乃興海
内人道益深其德益至所樂者益異滿而不損則溢盈
而不持則傾凡作樂者所以節樂君子以謙退為禮以
損減為樂樂其如此也以為州異國殊情習不同故博
采風俗協比聲律以補短移化助流政教天子躬於明
堂臨觀而萬民咸蕩滌邪穢斟酌飽滿以飾厥性故云
雅頌之音理而民正嘄噭之聲興而士奮鄭衞之曲動
[022-2a]
而心淫及其調和諧合鳥獸盡感而況懷五常含好惡
自然之勢也治道虧缺而鄭音興起封君世辟名顯鄰
州爭以相高自仲尼不能與齊優遂容於魯雖退正樂
以誘世作五章以刺時猶莫之化陵遲以至六國流沔
沈佚遂往不返卒於喪身滅宗并國於秦秦二世尤以
為娛丞相李斯進諫曰放棄詩書極意聲色祖伊所以
懼也輕積細過恣心長夜紂所以亡也趙高曰五帝三
王樂各殊名示不相襲朝廷下至人民得以接歡喜合
[022-2b]
殷勤非此和說不通解澤不流亦各一世之化度時之
樂何必華山之騄耳而後行逺乎二世然之高祖過沛
詩三侯之章令小兒歌之高祖崩令沛得以四時歌儛
宗廟孝惠孝文孝景無所增更於樂府習常𨽻舊而已
至今上即位作十九章令侍中李延年次序其聲拜為
協律都尉通一經之士不能獨知其辭皆集會五經家
相與共講習讀之乃能通知其意多爾雅之文漢家常
以正月上辛祠太一甘泉以昏時夜祠到明而終常有
[022-3a]
流星經於祠壇上使僮男僮女七十人俱歌春歌青陽
夏歌朱明瓉曰爾雅云春曰/青陽夏曰朱明秋歌西皥韋昭曰西/方少皥也冬歌
𤣥冥世多有故不論又嘗得神馬渥洼水中李斐曰南/陽新野有
暴利長當武帝時遭刑屯田墩煌界人數於此水旁見/羣野馬中有奇異者與凡馬異來飲此水傍利長先為
土人持勒靽於水傍後馬玩習久之代土人持勒靽収/得其馬獻之欲神異此馬云從水中出蘇林曰洼音窪
曲之/窐也復次以為太一之歌歌曲曰太一貢兮天馬下霑
赤汗兮沫流赭應劭曰大宛馬汗血/霑濡也流沫如赭騁容與兮跇萬里
孟康曰跇音逝如/淳曰跇謂超踰也今安匹兮龍為友後伐大宛得千里
[022-3b]
馬馬名蒲梢應劭曰大宛舊有天馬種蹋石汗血/汗從前肩膊出如血號一日千里次作
以為歌歌詩曰天馬來兮從西極經萬里兮歸有德承
靈威兮降外國涉流沙兮四夷服中尉汲黯進曰凡王
者作樂上以承祖宗下以化兆民今陛下得馬詩以為
歌協於宗廟先帝百姓豈能知其音邪上黙然不說丞
相公孫𢎞曰黯誹謗聖制當族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
人心之動物使之然也感於物而動故形於聲鄭𤣥曰宫/商角徵羽
雜比曰音單出曰聲形猶見也王肅曰物事也/謂哀樂喜怒和敬之事感人而動見於聲聲相應
[022-4a]
故生變鄭𤣥曰樂之器彈其宫則衆宫應/然而不足樂是以變之使雜也變成方謂之
音鄭𤣥曰方/猶文章比音而樂之及干戚羽旄謂之樂也鄭𤣥/曰干
楯也戚斧也武舞所執也羽翟/羽也旄旄牛尾文舞所執也樂者音之所由生也其
本在人心感於物也是故其哀心感者其聲噍以殺鄭/𤣥
曰噍/踧也其樂心感者其聲嘽以緩鄭𤣥曰嘽/寛綽之貎其喜心感者
其聲發以㪚鄭𤣥曰/發揚也其怒心感者其聲麤以厲其敬心
感者其聲直以亷其愛心感者其聲和以柔六者非性
也感於物而后動鄭𤣥曰言人聲/在所見非有常是故先王慎所以感
[022-4b]
之故禮以導其志樂以和其聲政以壹其行刑以防其
姦禮樂刑政其極一也鄭𤣥曰/極至也所以同民心而出治道
也鄭𤣥曰此其/所謂至也凡音者生人心者也情動於中故形於
聲聲成文謂之音是故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亂世
之音怨以怒其政乖徐廣曰/一作煩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
聲音之道與政通矣鄭𤣥曰言以八/音和否隨政也宫為君王肅曰居/中總四方
商為臣王肅曰/秋義斷角為民王肅曰春物並生各/以區别民之象也徵為事王/肅
曰夏物盛/故事多羽為物王肅曰/冬物聚五者不亂則無惉懘之音矣
[022-5a]
鄭𤣥曰沾懘弊/敗不和之貎也宫亂則荒鄭𤣥曰/荒猶㪚其君驕商亂則搥徐/廣
曰搥今禮/作陂也其臣壞角亂則憂其民怨徵亂則哀其事勤
羽亂則危其財匱五者皆亂迭相陵謂之慢如此則國
之滅亡無日矣鄭𤣥曰君臣民事物也其/道亂則其音應而亂也鄭衞之音亂
世之音也比於慢矣鄭𤣥曰/比猶同桑間濮上之音鄭𤣥曰濮/水之上地
有桑間在/濮陽南亡國之音也其政㪚其民流誣上行私而不
可止凡音者生於人心者也樂者通於倫理者也鄭𤣥/曰倫
猶類也/理分也是故知聲而不知音者禽獸是也知音而不知
[022-5b]
樂者衆庶是也唯君子為能知樂鄭𤣥曰禽獸知此為/聲耳不知其宫商之
變八音並作/克諧曰樂是故審聲以知音審音以知樂審樂以知
政而治道備矣是故不知聲者不可與言音不知音者
不可與言樂知樂則幾於禮矣鄭𤣥曰/幾近也禮樂皆得謂之
有德徳者得也鄭𤣥曰聽樂而知政之得失/則能正君臣民事物之禮是故樂之
隆非極音也鄭𤣥曰隆猶盛/也極猶窮也食饗之禮非極味也清廟
之瑟鄭𤣥曰清廟謂作樂歌清廟/王肅曰於清廟中所鼓之瑟一倡而三歎有遺音
者矣鄭𤣥曰遺猶餘也王/肅曰未盡音之極大饗之禮尙𤣥酒而俎腥魚
[022-6a]
大羮不和有遺味者矣是故先王之制禮樂也非以極
口腹耳目之欲也將以教民平好惡而反人道之正也
鄭𤣥曰教之/使知好惡人生而靜天之性也感於物而動性之頌
也徐廣曰頌音/容今禮作欲物至知知然後好惡形焉王肅曰事至/能以智知之
然後情之/好惡見好惡無節於内知誘於外不能反己天理滅
矣王肅曰内無定節智為物所誘/於外情從之動而失其天性夫物之感人無窮而
人之好惡無節則是物至而人化物也鄭𤣥曰隨/物變化人化
物也者滅天理而窮人欲者也鄭𤣥曰言/無所不為於是有悖逆
[022-6b]
詐偽之心有淫佚作亂之事是故彊者脅弱衆者暴寡
知者詐愚勇者苦怯疾病不養老幼孤寡不得其所此
大亂之道也是故先王制禮樂人為之節鄭𤣥曰為作/法度以遏其
欲也王肅曰以人為/之節言得其中也衰麻哭泣所以節喪紀也鐘鼓干
戚所以和安樂也婚姻冠䈂所以别男女也鄭𤣥曰男/二十而冠
女許嫁/而䈂射鄉食饗所以正交接也鄭𤣥曰射郷/大射鄉飲禮禮節民
心樂和民聲政以行之刑以防之禮樂刑政四達而不
悖則王道備矣樂者為同禮者為異鄭𤣥曰同謂協好/惡也異謂别貴賤
[022-7a]
同則相親異則相敬樂勝則流王肅曰流遁/不能自還禮勝則離
鄭𤣥曰離/析而不親合情飾貎者禮樂之事也鄭𤣥曰欲其/並行彬彬然禮義
立則貴賤等矣鄭𤣥曰/等階級樂文同則上下和矣好惡著
則賢不肖别矣刑禁暴爵舉賢則政均矣仁以愛之義
以正之如此則民治行矣樂由中出鄭𤣥曰/和在心禮自外作
鄭𤣥曰/敬在貎樂由中出故靜禮自外作故文鄭𤣥曰/文猶動大樂必
易大禮必簡鄭𤣥曰易簡若/於清廟大饗然樂至則無怨禮至則不爭
鄭𤣥曰至猶/達也行也揖讓而治天下者禮樂之謂也暴民不作
[022-7b]
諸侯賓服兵革不試鄭𤣥曰賓協/也試用也五刑不用百姓無患
天子不怒如此則樂達矣合父子之親明長幼之序以
敬四海之内天子如此則禮行矣大樂與天地同和大
禮與天地同節鄭𤣥曰言順天地/之氣與其數也和故百物不失鄭𤣥/曰不
失其/性節故祀天祭地鄭𤣥曰成物/有功報焉明則有禮樂鄭𤣥曰/教人者
也/幽則有鬼神鄭𤣥曰助天地成物者也易曰知鬼神/之情狀然則聖人精氣謂之神賢智之
精氣謂/之鬼也如此則四海之内合敬同愛矣禮者殊事合敬
者也樂者異文合愛者也禮樂之情同故明王以相沿也
[022-8a]
鄭𤣥曰沿猶因述也/殷因於夏周因於殷故事與時並鄭𤣥曰舉事在其時/也王肅曰有其時然
後得立/其事名與功偕鄭𤣥曰為名在於其功也偕猶俱/也王肅曰有功然後得受其名故
鐘鼓管磬羽籥干戚樂之器也詘信俯仰級兆舒疾徐/廣
曰級今禮作綴駰案/鄭𤣥曰兆其外營域樂之文也簠簋爼豆制度文章禮
之器也升降上下周旋裼襲禮之文也故知禮樂之情
者能作識禮樂之文者能述鄭𤣥曰述/謂訓其義作者之謂聖述
者之謂明明聖者述作之謂也樂者天地之和也禮者
天地之序也和故百物皆化序故羣物皆别鄭𤣥曰化/猶生也别
[022-8b]
謂形/體異樂由天作禮以地制鄭𤣥曰言/法天地過制則亂過作則
暴鄭𤣥曰過猶誤也/暴失文武意也明於天地然後能興禮樂也論倫
無患樂之情也王肅曰王能合道論/中倫理而無患也欣喜驩愛樂之容
也中正無邪禮之質也鄭𤣥曰/質猶本莊敬㳟順禮之制也若
夫禮樂之施於金石越於聲音用於宗廟社稷事於山
川鬼神則此所以與民同也王肅曰自天子至民人皆/貴禮之敬樂之和以事鬼
神先/祖也王者功成作樂治定制禮鄭𤣥曰功成治定同時/耳功主於王業治主於
教/民其功大者其樂備其治辨者其禮具徐廣曰辨一作/别駰案鄭𤣥曰
[022-9a]
辨偏/也干戚之儛非備樂也鄭𤣥曰樂以文徳/為備若咸池也亨孰而祀
非達禮也鄭𤣥曰逹猶具也至/敬不饗味而貴氣臭五帝殊時不相沿樂三
王異世不相襲禮鄭𤣥曰言/其有損益樂極則憂禮粗則偏矣鄭/𤣥
曰樂人之所好也害在淫/夸禮人之所勤害在倦畧及夫敦樂而無憂鄭𤣥曰/敦厚也禮
備而不偏者其唯大聖乎天高地下萬物㪚殊而禮制
行也鄭𤣥曰/禮為異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樂興也鄭𤣥曰/樂為同春
作夏長仁也秋斂冬藏義也仁近於樂義近於禮鄭𤣥/曰言
樂法陽而生/禮法隂而成樂者敦和率神而從天鄭𤣥曰敦/和樂貴同禮者辨宜居
[022-9b]
鬼而從地鄭𤣥曰别宜禮尚異也孫/炎曰居鬼品處人鬼之志故聖人作樂以應
天作禮以配地禮樂明備天地官矣鄭𤣥曰各得其亊/也王肅曰各得其
位/也天尊地卑君臣定矣高卑已陳貴賤位矣鄭𤣥曰髙/卑謂山澤
也位矣尊卑/之位象山澤動靜有常小大殊矣鄭𤣥曰動静隂陽用/事也小大萬物也大
者常存小者/隨隂陽出入方以類聚物以羣分則性命不同矣鄭𤣥/曰方
謂行蟲物謂殖生者性/之言生也命生之長短在天成象在地成形鄭𤣥曰象/光耀形體
貎/如此則禮者天地之别也地氣上隮鄭𤣥曰/隮升也天氣下
降隂陽相摩天地相蕩鄭𤣥曰/蕩動也鼔之以䨓霆奮之以風
[022-10a]
雨鄭𤣥曰/奮迅也動之以四時煖之以日月而百物化興焉鄭/玄
曰百物/化生如此則樂者天地之和也化不時則不生男女
無别則亂登鄭𤣥曰登成也樂失/則害物禮失則亂人此天地之情也及夫
禮樂之極乎天而蟠乎地鄭𤣥曰極至/也蟠猶委也行乎隂陽而通
乎鬼神窮高極逺而測深厚鄭𤣥曰高逺三辰也深厚/山川也言禮樂之道上至
於天下委於地則/其間無所不之樂著太始而禮居成物王肅曰著明/也明太始則
法天也成物謂地/也居亦謂法也著不息者天也著不動者地也鄭𤣥/曰著
猶明白也息/謂休止也一動一靜者天地之間也鄭𤣥曰間/謂百物也故聖
[022-10b]
人曰禮云樂云鄭𤣥曰言禮樂/之法天地也昔者舜作五弦之琴以
歌南風鄭𤣥曰南風長養之風也言父母之養長己也/其辭未聞也王肅曰南風育養民之詩其辭曰
南風之薫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䕫始作樂以賞諸侯鄭𤣥曰䕫欲舜/與天下之君共
此/樂故天子之為樂也以賞諸侯之有德者也德盛而教
尊五穀時熟然後賞之以樂故其治民勞者其舞行級
逺其治民佚者其舞行級短王肅曰逺以象民行之/勞近以象民行之逸故
觀其舞而知其德聞其諡而知其行鄭𤣥曰謚/者行之迹泰章章
之也鄭𤣥曰堯樂名/言堯徳章明咸池備也鄭𤣥曰黄帝所作樂名/堯増修而用之咸皆也
[022-11a]
池之言施也言德之無不施也王肅/曰包容浸潤行化皆然故曰備也韶繼也鄭𤣥曰舜/樂名言能
繼堯/之德夏大也鄭𤣥曰禹樂名言/禹能大堯舜之德殷周之樂盡也鄭𤣥曰/言盡人
事也周禮曰殷曰/大䕶周曰大武天地之道寒暑不時則疾風雨不節
則饑敎者民之寒暑也鄭𤣥曰教/謂樂也教不時則傷世事者
民之風雨也事不節則無功然則先王之為樂也以法
治也王肅曰作樂所/以法其治行也善則行象徳矣王肅曰君行善即/臣下之行以象君
之/徳夫豢豕為酒鄭𤣥曰以穀食犬/豕曰豢為作也非以為禍也而獄訟
益煩則酒之流生禍也鄭𤣥曰小人飲之/善酗以致獄訟是故先王因
[022-11b]
為酒禮一獻之禮賓主百拜鄭𤣥曰一獻士飲酒/之禮百拜以喻多也終日
飲酒而不得醉焉此先王之所以備酒禍也故酒食者
所以合歡也樂者所以象德也禮者所以閉淫也是故
先王有大事必有禮以哀之鄭𤣥曰大/事謂死喪有大福必有禮
以樂之哀樂之分皆以禮終樂也者施也禮也者報也
鄭𤣥曰言樂出而/不反而禮者往來樂樂其所自生鄭𤣥曰/自由也而禮反其所自
始樂章德禮報情反始也孫炎曰作樂者緣民所樂於/已之德若舜之民樂其紹堯
也周之民樂其伐紂而作韶武也制禮者/本已所由得民心殷尚質周尚文是也所謂大路者
[022-12a]
天子之輿也龍旂九旒天子之旌也青黑緣者天子之
葆龜也公羊傳曰龜青緣何休曰緣甲
/也千嵗之龜青明乎吉凶也從之以牛羊之羣則所以贈諸侯也鄭𤣥曰贈諸侯謂來/朝將去送之以禮也樂也者情
之不可變者也禮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鄭𤣥曰理/猶事也樂
統同禮别異鄭𤣥曰統同和合也/辨異異尊卑之位禮樂之說貫乎人情
矣窮本知變樂之情也著誠去偽禮之經也禮樂見天
地之情達神明之德降興上下之神鄭𤣥曰降下/也興猶出也而凝
是精粗之體領父子君臣之節鄭𤣥曰凝猶成也精粗謂/萬物大小也領猶理治
[022-12b]
也/是故大人舉禮樂則天地將為昭焉天地欣合隂陽
相得煦嫗覆育萬物鄭𤣥曰氣曰/煦體曰嫗然後草木茂區萌達
鄭𤣥曰屈/生曰區羽翮奮角觡生鄭𤣥曰無/䚡曰觡蟄蟲昭蘇鄭𤣥曰/昭曉也
凡蟄蟲以發出/為曉更息曰蘇羽者嫗伏毛者孕鬻鄭𤣥曰孕任/也鬻生也胎生
者不殰而卵生者不殈鄭𤣥曰肉敗曰/殰殈猶裂也則樂之道歸焉
耳鄭𤣥曰樂和隂/陽故歸此也樂者非謂黃鐘大吕弦歌干揚也鄭/𤣥
曰揚/越也樂之末節也故童者舞之布筵席陳樽俎列籩豆
以升降為禮者禮之末節也故有司掌之鄭𤣥曰言禮/樂之本由人
[022-13a]
君也禮本著誠去/偽樂本窮本知變樂師辨乎聲詩故北面而弦王肅曰/但能别
聲詩不知其義故北面而/弦鄭𤣥曰弦謂鼓琴瑟宗祝辨乎宗廟之禮故後尸
商祝辨乎喪禮鄭𤣥曰商祝祝習商禮/者商人教以敬於接神故後主人鄭𤣥/曰後
尸居後贊禮儀也此言/知本者尊知末者卑是故德成而上蓺成而下行成
而先事成而後鄭𤣥曰德三德也行三行也蓺才技/也先謂位在上也後謂位在下也是
故先王有上有下有先有後然後可以有制於天下也
鄭𤣥曰言尊卑備/乃可制作以為治樂者聖人之所樂也而可以善民心
其感人深其風移俗易故先王著其教焉鄭𤣥曰謂立/司樂以下使
[022-13b]
教國/子也夫人有血氣心知之性而無哀樂喜怒之常應感
起物而動然後心術形焉鄭𤣥曰言在所以感之/也術所由也形猶見也是故
志微焦殺之音作鄭𤣥曰志微意細也吳/公子札曰其細已甚而民思憂嘽
緩慢易繁文簡節之音作鄭𤣥曰簡/節少易也而民康樂粗厲猛
起奮末廣賁之音作王肅曰粗厲亢厲猛起發揚/奮末浸疾廣賁廣大之也而民
剛毅亷直經正孫炎曰/經法也莊誠之音作而民肅敬寛裕肉
好王肅曰肉好/言音之洪美順成和動之音作而民慈愛流辟邪㪚
狄成滌濫之音作王肅曰狄成言成而似夷狄/之音也滌放盪濫僭差也而民淫
[022-14a]
亂是故先王本之情性稽之度數制之禮義合生氣之
和道五常之行鄭𤣥曰生氣隂陽/也五常五行也使之陽而不㪚隂而
不密鄭𤣥曰密/之言閉也剛氣不怒柔氣不懾鄭𤣥曰懾/猶恐懼也四暢交
於中而發作於外皆安其位而不相奪也然後立之學
等鄭𤣥曰等差也各/用其材差學之也廣其節奏省其文采鄭𤣥曰廣増/習之也省猶
審習之也文采/謂節奏合也以繩德厚也鄭𤣥曰繩猶度也王肅曰/繩法也法其德厚薄也
類小大之稱孫炎曰作樂器/大小稱十二律比終始之序鄭𤣥曰始於/宫終於羽
以象事行鄭𤣥曰宫為/君商為臣使親疎貴賤長幼男女之理皆
[022-14b]
形見於樂故曰樂觀其深矣土敝則草木不長水煩則
魚鼈不大氣衰則生物不育世亂則禮廢而樂滛是故
其聲哀而不莊樂而不安慢易以犯節流沔以忘本廣
則容姦狹則思欲王肅曰其音廣大則容姦偽/其狹者則使人思利欲也感滌蕩
之氣而滅平和之德是以君子賤之也凡姦聲感人而
逆氣應之逆氣成象鄭𤣥曰成象謂/人樂習之也而淫樂興焉正聲
感人而順氣應之順氣成象而和樂興焉倡和有應囘
邪曲直各歸其分而萬物之理以類相動也是故君子
[022-15a]
反情以和其志鄭𤣥曰反/猶本也比類以成其行姦聲亂色不
流於聰明淫樂廢禮不接於心術惰慢邪辟之氣不設
於身體使耳目鼻口心知百體皆由順正以行其義然
後發以聲音文以琴瑟動以干戚飾以羽旄從以簫管
奮至德之光動四氣之和以著萬物之理孫炎曰奮發/也至徳之光
天地之道也四氣之和/四時之化也著猶誠也是故清明象天廣大象地終始
象四時周旋象風雨王肅曰清明廣大終始周旋/皆樂之節奏容儀發動也五色
成文而不亂八風從律而不姦百度得數而有常鄭𤣥/曰五
[022-15b]
色五行也八風從律應節至也百度百刻也言日/月晝夜不失正也王肅曰至樂之極能使然耳小大
相成終始相生倡和清濁代相為經鄭𤣥曰清為蕤賓/至應鍾也濁謂黄
鍾至仲/吕也故樂行而倫清鄭𤣥曰倫/謂人道也耳目聰明血氣和平
移風易俗天下皆寧故曰樂者樂也君子樂得其道小
人樂得其欲以道制欲則樂而不亂以欲忘道則惑而
不樂鄭𤣥曰道謂仁義/也欲謂邪淫也是故君子反情以和其志廣樂
以成其教樂行而民鄉方可以觀德矣鄭𤣥曰方/猶道也德者
性之端也樂者德之華也金石絲竹樂之器也詩言其
[022-16a]
志也歌詠其聲也舞動其容也三者本乎心然後樂氣
從之是故情深而文明氣盛而化神和順積中而英華
發外唯樂不可以為偽鄭𤣥曰三者本志也聲也容也/言無此本於内則不能為樂耳
樂者心之動也聲者樂之象也文采節奏聲之飾也君
子動其本樂其象然後治其飾是故先鼓以警戒鄭𤣥/曰將
奏樂先擊鼓/以警戒衆也三步以見方鄭𤣥曰將舞必先三舉足以/見其舞之漸也王肅曰舞武
樂三步為一節/者以見伐道也再始以著往鄭𤣥曰武舞再更始/以明代紂時再往之復亂
以飭歸鄭𤣥曰謂鳴鐃而/退明以整歸德也奮疾而不拔也王肅曰舞雖/奮疾而不失
[022-16b]
節若樹木得/疾風而不拔極幽而不隱鄭𤣥曰極/幽謂歌也獨樂其志不厭其
道王肅曰樂能使仁人獨/樂其志不厭倦其道也備舉其道不私其欲是以情
見而義立樂終而德尊君子以好善小人以息過故曰
生民之道樂為大焉君子曰禮樂不可以斯須去身致
樂以治心鄭𤣥曰致猶深審也/樂由中出故治心也則易直子諒之心油然
生矣王肅曰易平易直正直子諒/愛信也鄭𤣥曰油新生好貎易直子諒之心生則
樂樂則安安則久久則天天則神天則不言而信神則不怒
而威鄭𤣥曰若善心生則寡於利欲寡於利欲則樂矣志/明行成不言而見信如天也不怒而見畏如神也
[022-17a]
致樂以治心者也致禮以治躬者也治躬則莊敬莊敬
則嚴威鄭𤣥曰禮自外/作故治身也心中斯須不和不樂而鄙詐之
心入之矣鄭𤣥曰謂/利欲生也外貎斯須不莊不敬而慢易之心
入之矣鄭𤣥曰易/輕易也故樂也者動於内者也禮也者動於
外者也樂極和禮極順内和而外順則民瞻其顔色而
弗與爭也望其容貎而民不生易慢焉德煇動乎内而
民莫不承聽理發乎外而民莫不承順鄭𤣥曰徳煇顔/色潤澤也理容
貎進止也孫炎曰德/煇明惠也理言行也故曰知禮樂之道舉而錯之天下
[022-17b]
無難矣樂也者動於内者也禮也者動於外者也故禮
主其謙鄭𤣥曰人所倦也/王肅曰自謙損也樂主其盈鄭𤣥曰人所懽也/王肅曰充氣志也
禮謙而進以進為文鄭𤣥曰進者謂自勉强也文猶美/也善也王肅曰禮自減損所以進
德修/業也樂盈而反以反為文鄭𤣥曰反謂自抑止也王/肅曰樂充氣至而反本也禮
謙而不進則銷樂盈而不反則放鄭𤣥曰放淫於/聲樂不能止也故禮
有報孫炎曰報謂禮尚往來以勸進之/王肅公禮自減損而以進為報也而樂有反孫炎/曰反
謂曲終/還更始禮得其報則樂樂得其反則安禮之報樂之反
其義一也鄭𤣥曰俱起立/於中不銷不放夫樂者樂也人情之所不能
[022-18a]
免也樂必發諸聲音形於動靜人道也鄭𤣥曰人道/人之所為也聲
音動靜性術之變盡於此矣鄭𤣥曰/不可過故人不能無樂樂
不能無形鄭𤣥曰形聲/音動静也形而不為道不能無亂先王惡
其亂故制雅頌之聲以道之使其聲足以樂而不流使
其文足以綸而不息鄭𤣥曰文篇/辭也息銷也使其曲直繁省亷肉
節奏鄭𤣥曰曲直歌之曲折/繁省亷肉聲之洪殺也足以感動人之善心而已
矣不使放心邪氣得接焉是先王立樂之方也鄭𤣥曰/方道也
是故樂在宗廟之中君臣上下同聽之則莫不和敬在
[022-18b]
族長鄉里之中長幼同聽之則莫不和順在閨門之内
父子兄弟同聽之則莫不和親故樂者審一以定和比
物以飾節節奏合以成文鄭𤣥曰審一審其人聲也比/物謂雜金革土匏之属以成
文五聲八音克/諧相應和也所以合和父子君臣附親萬民也是先
王立樂之方也故聽其雅頌之聲志意得廣焉執其干
戚習其俯仰詘信容貎得莊焉行其綴兆鄭𤣥曰綴表/也所以表行
列/要其節奏鄭𤣥曰要/猶㑹也行列得正焉進退得齊焉故樂
者天地之齊中和之紀鄭𤣥曰紀/總要之名人情之所不能免也
[022-19a]
夫樂者先王之所以飾喜也軍旅鈇鉞者先王之所以
飾怒也故先王之喜怒皆得其齊矣喜則天下和之怒
則暴亂者畏之先王之道禮樂可謂盛矣魏文侯問於
子夏曰吾端冕而聽古樂鄭𤣥曰端𤣥衣也/古樂先王之正樂則唯恐臥
聽鄭衞之音則不知倦敢問古樂之如彼何也新樂之
如此何也子夏答曰今夫古樂進旅而退旅鄭𤣥曰旅/猶俱也俱
進俱退言/其齊一也和正以廣鄭𤣥曰無/姦聲也弦匏笙簧合守拊鼓鄭/𤣥
曰合皆也言衆皆待擊鼓乃作/也拊者以韋為表裝之以糠也始奏以文止亂以武鄭/𤣥
[022-19b]
曰文謂鼓/武謂金也治亂以相訊疾以雅孫炎曰整其亂行節之/以相赴敵迅疾趨之以
雅鄭𤣥曰相即拊也亦以節樂/雅亦樂器名狀如漆筩中有椎君子於是語於是道古
修身及家平均天下此古樂之發也今夫新樂進俯退
俯鄭𤣥曰俯猶曲/也言不齊一也姦聲以淫溺而不止王肅曰姦聲滛/使人溺而不能
自/止及優侏儒王肅曰俳/優短人也獶雜子女不知父子鄭𤣥曰獶/獮猴也言
舞者如獮猴戲/亂男女尊卑也樂終不可以語不可以道古此新樂之
發也今君之所問者樂也所好者音也夫樂之與音相
近而不同鄭𤣥曰鏗鎗之類皆/為音應律乃為樂文侯曰敢問何如鄭𤣥/曰欲
[022-20a]
知音樂/異意子夏答曰夫古者天地順而四時當民有德而
五穀昌疾疢不作而無妖祥此之謂大當鄭𤣥曰當謂/不失其所也
然後聖人作為父子君臣以為之紀綱紀綱既正天下
大定天下大定然後正六律和五聲弦歌詩頌此之謂
德音德音之謂樂詩曰莫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類
克長克君王此大邦克順克俾鄭𤣥曰德正應和曰莫/照臨四方曰明勤施無
私曰類教誨不倦曰長慶賞刑威曰君慈/和徧服曰順俾當為比擇善而從之曰比俾於文王其
德靡悔既受帝祉施於孫子此之謂也鄭𤣥曰施延也/言文王之德皆
[022-20b]
能如此故受天/福延及後世今君之所好者其溺音與鄭𤣥曰言無/文王之德則
所好/非樂文侯曰敢問溺音者何從出也子夏答曰鄭音好
濫淫志鄭𤣥曰濫濫/竊姦聲也宋音燕女溺志王肅曰/燕歡恱衞音趣數
煩志孫炎曰趣數音促速而/數變也鄭𤣥曰煩勞也齊音驁辟驕志四者皆淫
於色而害於德是以祭祀不用也鄭𤣥曰言四/國出此溺音詩曰肅
雍和鳴先祖是聽夫肅肅敬也雍雍和也夫敬以和何
事不行鄭𤣥曰古者樂敬且和故/無事而不用溺音無所施為人君者謹其所好
惡而已矣君好之則臣為之上行之則民從之詩曰誘
[022-21a]
民孔易此之謂也鄭𤣥曰誘進也孔甚也言民從/君之所好惡進之於善無難也然後
聖人作為鞉鼓椌楬壎箎鄭𤣥曰椌/楬謂柷敔此六者德音之音
也鄭𤣥曰六者為/本以其聲質然後鐘磬竽瑟以和之干戚旄狄以
舞之此所以祭先王之廟也所以獻醻酳酢也所以官
序貴賤各得其宜也鄭𤣥曰官序貴賤謂/尊卑樂器列數有差此所以示後
世有尊卑長㓜序也鐘聲鏗鏗以立號鄭𤣥曰號令/所以警衆也
王肅曰鐘聲髙/故以之立號也號以立横鄭𤣥曰横充也/謂氣作充滿横以立武君
子聽鐘聲則思武臣石聲硜王肅曰/聲果勁硜以立别鄭𤣥曰/謂分明
[022-21b]
於節/義别以致死君子聽磬聲則思死封疆之臣絲聲哀
哀以立亷鄭𤣥曰/亷亷隅亷以立志君子聽琴瑟之聲則思志
義之臣竹聲濫王肅曰濫/㑹諸音濫以立會會以聚衆君子聽
竽笙簫管之聲則思畜聚之臣鼓鼙之聲讙讙以立動
動以進衆君子聽鼓鼙之聲則思將帥之臣鄭𤣥曰聞/讙囂則人
意動/作也君子之聽音非聽其鏗鎗而已也彼亦有所合之
也鄭𤣥曰以/聲合已志賓牟賈侍坐於孔子孔子與之言及樂曰
夫武之備戒之已久何也鄭𤣥曰武謂周武也/備戒擊鼔警衆也答曰病
[022-22a]
不得其衆也鄭𤣥曰病猶憂也以不/得衆心為憂憂其難永歎之淫液之何
也鄭𤣥曰永歎淫/液歌遲之也答曰恐不逮事也鄭𤣥曰逮及/也亊戎亊也發揚蹈
厲之已蚤何也王肅曰厲疾也備戒雖/久至其發作又疾也答曰及時事也
鄭𤣥曰時至武亊當施也/王肅曰欲令之亊各及時武坐致右憲左何也王肅曰/右膝至
地左膝/去地也答曰非武坐也鄭𤣥曰言武/之事無坐也聲淫及商何也王/肅
曰聲深/淫貪商答曰非武音也王肅曰言武王不獲已/為天下除殘非貪商子曰若
非武音則何音也答曰有司失其傳也鄭𤣥曰有司典/樂者傳猶說也
如非有司失其傳則武王之志荒矣鄭𤣥曰荒老耄也/言典樂者失其說
[022-22b]
時人妄/說也子曰唯丘之聞諸萇𢎞亦若吾子之言是也鄭/𤣥
曰萇𢎞/周大夫賓牟賈起免席而請曰夫武之備戒之已久則
既聞命矣孫炎曰聞/命謂言是敢問遲之遲而又久何也鄭𤣥曰/遲之遲
謂久立/於綴子曰居吾語汝鄭𤣥曰居/猶安坐也夫樂者象成者也王/肅
曰象成功/而為樂總干而山立王肅曰總持干/楯山立不動武王之事也發
揚蹈厲太公之志也王肅曰志/在鷹揚也武亂皆坐周召之治也
王肅曰武亂武之治也/皆坐以象安民無事也且夫武始而北出鄭𤣥曰始奏/象觀兵盟津
時/也再成而滅商鄭𤣥曰成猶奏也/再奏象克殷時三成而南王肅曰誅/紂已而南
[022-23a]
四成而南國是疆王肅曰有南/國以為疆界五成而分陜周公左召
公右王肅曰分陜/東西而治六成復綴以崇天子鄭𤣥曰六奏象/兵還振旅也復
綴反位止也王肅/曰以象尊崇天子夾振之而四伐盛振威於中國也王/肅
曰振威武也四伐者伐四方與/紂同惡者一擊一刺為一伐也分夾而進徐廣曰/一作遲事蚤
濟也王肅曰分部而並/進者欲事早成久立於綴以待諸侯之至也鄭/𤣥
曰象武王伐/紂待諸侯也且夫女獨未聞牧野之語乎鄭𤣥曰欲語/以作武樂之
意/武王克殷反商鄭𤣥曰反當為/及謂至紂都也未及下車而封黃帝
之後於薊封帝堯之後於祝封帝舜之後於陳下車而
[022-23b]
封夏后氏之後於杞封殷之後於宋封王子比干之墓
鄭𤣥曰積土為封封/比干之墓崇賢也釋箕子之囚使之行商容而復其
位徐廣曰周本紀曰命召公釋/箕子之囚又曰表商容之閭庶民弛政庶士倍祿鄭/𤣥
曰弛政去紂時苛役/倍祿復其紂時薄者濟河而西馬㪚華山之陽鄭𤣥曰/㪚猶放
而弗復乗牛㪚桃林之野徐廣曰在𢎞農/縣今曰桃丘而不復服車
甲弢徐廣曰/音韜而藏之府庫而弗復用倒載干戈苞之以
虎皮鄭𤣥曰苞干戈以虎/皮明能以武服兵也將率之士使為諸侯名之曰
建櫜王肅曰所以能櫜弓矢而不用者將率/之士力也故建以為諸侯謂之建櫜也然後天下
[022-24a]
知武王之不復用兵也㪚軍而郊射鄭𤣥曰郊射為射/宫於郊也王肅曰
郊有學宫可/以習禮也左射貍首右射騶虞鄭𤣥曰左東學右西/學也貍首騶虞所歌
為節/也而貫革之射息也鄭𤣥曰貫革/射穿甲革也禆冕搢笏鄭𤣥曰/裨冕衣
禆衣而冠冕也裨衣/衮之屬也搢插也而虎賁之士稅劒也祀乎明堂鄭/𤣥
曰文王之/廟為明堂而民知孝朝覲然後諸侯知所以臣耕藉鄭/𤣥
曰耕藉/藉田也然後諸侯知所以敬五者天下之大教也食三
老五更於太學鄭𤣥曰老更互言之耳皆老人更知/三德五事者也周名太學曰東膠天
子袒而割牲執醬而饋執爵而酳冕而總干鄭𤣥曰冕/而總干在
[022-24b]
舞/位所以教諸侯之悌也若此則周道四達禮樂交通則
夫武之遲久不亦宜乎鄭𤣥曰言武遲/久為重禮樂也子貢見師乙而
問焉鄭𤣥曰師樂/官也乙名也曰賜聞聲歌各有宜也鄭𤣥曰/氣順性如賜
者宜何歌也師乙曰乙賤工也鄭𤣥曰樂/人稱工也何足以問所
宜請誦其所聞而吾子自執焉鄭𤣥曰執/猶處也寛而靜柔而
正者宜歌頌廣大而靜疏達而信者宜歌大雅恭儉而
好禮者宜歌小雅正直清亷而謙者宜歌風肆直而慈
愛者鄭𤣥曰/肆正也宜歌商温良而能斷者宜歌齊夫歌者直
[022-25a]
已而陳德鄭𤣥曰各因/其德歌所宜動已而天地應焉四時和焉星
辰理焉萬物育焉鄭𤣥曰/育生也故商者五帝之遺聲也商人
志之故謂之商齊者三代之遺聲也齊人志之故謂之
齊明乎商之詩者臨事而屢斷鄭𤣥曰以/其肆直明乎齊之詩
者見利而讓也鄭𤣥曰以其温/良而能斷也臨事而屢斷勇也見利
而讓義也有勇有義非歌孰能保此故歌者上如抗下
如隊曲如折止如槀木居中矩句中鉤累累乎殷如貫
珠鄭𤣥曰言歌聲之著動/人心之審而有此事故歌之為言也長言之也鄭/𤣥
[022-25b]
曰長言/引其聲說之故言之言之不足故長言之長言之不足
故嗟歎之嗟歎之不足故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鄭/𤣥
曰手舞足/蹈歡之至子貢問樂凡音由於人心天之與人有以相
通如景之象形響之應聲故為善者天報之以福為惡
者天與之以殃其自然者也故舜彈五弦之琴歌南風
之詩而天下治紂為朝歌北鄙之音身死國亡舜之道
何𢎞也紂之道何隘也夫南風之詩者生長之音也舜
樂好之樂與天地同意得萬國之驩心故天下治也夫
[022-26a]
朝歌者不時也北者敗也鄙者陋也紂樂好之與萬國
殊心諸侯不附百姓不親天下畔之故身死國亡而衛靈
公之時將之晉至於濮水之上舍夜半時聞鼓琴聲問
左右皆對曰不聞乃召師涓曰吾聞鼓琴音問左右皆
不聞其狀似鬼神為我聽而冩之師涓曰諾因端坐援
琴聽而寫之明日曰臣得之矣然未習也請宿習之靈
公曰可因復宿明日報曰習矣即去之晉見晉平公平
公置酒於施惠之臺酒酣靈公曰今者來聞新聲請奏
[022-26b]
之平公曰可即令師涓坐師曠旁援琴鼓之未終師曠
撫而止之曰此亡國之聲也不可聽平公曰何道出師
曠曰師延所作也與紂為靡靡之樂武王伐紂師延東
走自投濮水之中故聞此聲必於濮水之上先聞此聲
者國削平公曰寡人所好者音也願遂聞之師涓鼓而
終之平公曰音無此最悲乎師曠曰有平公曰可得聞
乎師曠曰君德義薄不可以聽之平公曰寡人所好者
音也願聞之師曠不得已援琴而鼓之一奏之有𤣥鶴
[022-27a]
二八集乎廊門再奏之延頸而鳴舒翼而舞平公大喜
起而為師曠夀反坐問曰音無此最悲乎師曠曰有昔
者黃帝以大合鬼神今君德義薄不足以聽之聽之將
敗平公曰寡人老矣所好者音也願遂聞之師曠不得
已援琴而鼓之一奏之有白雲從西北起再奏之大風
至而雨隨之飛廊瓦左右皆奔走平公恐懼伏於廊屋
之間晉國大旱赤地三年聽者或吉或凶夫樂不可妄
興也
[022-27b]
太史公曰夫上古明王舉樂者非以娛心自樂快意恣
欲將欲為治也正教者皆始於音音正而行正故音樂
者所以動盪血脉通流精神而和正心也故宫動脾而
和正聖商動肺而和正義角動肝而和正仁徵動心而
和正禮羽動腎而和正智故樂所以内輔正心而外異
貴賤也上以事宗廟下以變化黎庶也琴長八尺一寸
正度也弦大者為宫而居中央君也商張右傍其餘大
小相次不失其次序則君臣之位正矣故聞宫音使人
[022-28a]
温舒而廣大聞商音使人方正而好義聞角音使人惻
隱而愛人聞徵音使人樂善而好施聞羽音使人整齊
而好禮夫禮由外入樂自内出故君子不可須臾離禮
須臾離禮則暴慢之行窮外不可須臾離樂須㬰離樂
則姦邪之行窮内故樂音者君子之所養義也夫古者
天子諸侯聽鐘磬未嘗離於庭卿大夫聽琴琴之音未
嘗離於前所以養行義而防淫佚也夫淫佚生於無禮
故聖人使人耳聞雅頌之音目視威儀之禮足行恭敬
[022-28b]
之容口言仁義之道故君子終日言而邪辟無由入也
史記集解卷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