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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四库全书 > 陳白沙集 > 白沙子 1
[001-1a]
白沙子卷之一
 奏䟽
  乞終養䟽
原籍廣東廣州府新㑹縣人由本縣儒學生
員應正統十二年郷試中式正統十三年㑹試
禮部中副榜告入讀書景㤗二年㑹試
下第成化二年本撥送吏部文選清吏司歷
事成化五年復㑹試下第告囬原籍累染虚弱
自汗等疾又有老母朝夕侍養不赴部聴選
[001-1b]
成化十五年以來廣東左布政使彭韶
欽差總督兩廣軍務兼理廵撫右都御史朱英
前後具本薦堪充任使吏部移文廣東布政
司等衙門趣令起程以舊疾未平毋年加老
未䏻輙行府縣官吏承行文書日夕催逼不免
強起道而沿途病發随地問醫扶衷羸僅
不大憊扵成化十九年三月三十日到亰
朝見赴部乃以乆勞道路舊疾復作延至月餘
扵五月二十五日吏部題奉
[001-2a]
聖㫖恁部裏還考試了量擬軄事來欽此欽
時方在床褥聞 命媿悚未試郎令
姪男陳景星赴通政使司告轉行本部暫令調
治再歷晦朔心不自安七月十六日扶病赴部
聴試而筋力杇弱立歩艱難自揣虚薄未堪筆
硯因續具状再延旬/日日復一日病势轉増耳鳴
痰壅面黄頭暈視昔所染無慮數倍衆目所覩
不敢自誣又扵八月二十二日得男陳景易書
母别以來憂念成疾寒熱迭作痰氣交
[001-2b]
攻待南歸以日爲病中得此魂神飛䘮
仰思
君命俯念親情展轉欝結終夜不𥧌之愚迷
實不知所以自䖏也自㓜讀書雖不甚觧然
扵君臣之義知之乆矣伏惟我 家敎育生
成之㤙 陛下甄録收采不遺卑賤之徳至深
至厚扵此而不速以圖報稱扵萬一非其情
有甚不得巳者孰敢騖虚名餙虚譲趑趄進
扵 日月之下以冐雷霆之威㢤所以一領
[001-3a]
郷書三試禮部承部檄而道聞 君命而驚
心者正以此也縁父陳琮年二十七而棄養
毋二十四而寡居遺腹之子也方㓜時
不病至扵九齡以乳代哺非毋之仁
扵溝壑乆矣生五十六年毋七十有九視
之衷如在襁褓天下毋子之愛雖一冝未有
毋憂之至念之深者也扵毋㤙無
以爲報而毋以守節應例爲有司所白已
聖㤙表厥宅里是以毋氏之故荷 陛下之
[001-3b]
深㤙厚徳又出扵尋常萬萬也顧臣毋以貧賤
早寡俯仰無殷憂成疾老而彌劇使逺客
異郷毋之憂曰甚愈憂愈病愈病愈憂憂
病相仍理難長乆又以病軀憂老毋年未暮
而氣則衷心有爲而力不逮雖欲効分寸扵旦
夕豈復有所惜㢤所以日夜憂憊欲䖏而未
䏻者又以此也夫内無攻心之疾則外不見從
事之難 上有至仁之君則下必多曲成之士
惟 陛下以大孝化天下以至誠體萬物海宇
[001-4a]
之内無匹夫匹婦不𫉬其所者則之㣲亦豈
敢終有所避而不自盡㢤伏望 聖明察
年願仕之心憫乆病思親不䏻自已之念乞
勅吏部放暫歸田里日醫藥奉侍老毋以
竆餘年俟毋養𫉬終病全愈仍前赴部以聴
侍用則毋子未死之年皆 陛下所賜
恩益深圖報益切雖死扵道路無所復辭矣
干冐 天威無任皇恐戰栗之至
  謝㤙䟽
[001-4b]
扵成化十九年八月二十八日具本陳情乞
還養毋兼理舊疾九月一日欽奉 聖㫖陳
獻章旣該廵撫等官薦他學行老成可用今懇
切求囬養毋吏部還查聴選告囬家的
例來欽此及吏部查例覆奏扵本月四日
欽奉 聖㫖陳獻章旣係巡撫等官薦他今自
陳有疾乞囬終養與做翰林院檢討去親終疾
愈仍來供軄欽此伏念臣本 菲才誤薦舉
又以老毋在念沉疴在躬未得以仰承試用
[001-5a]
陛下憫其愚誠不加誅責使少寛旦夕之假巳
云𦍒矣而又 慰之以温言 寵之以清秩使
遂其欲去而勉其復來此誠 天地之量 日
月之明 雨露之澤出扵㝷常條格之外者
雖至愚亦知 㤙徳圖報稱扵親終疾愈
之日不敢 朝廷待士之盛意不敢違臣子
効用之心也但身在床褥實難動輒欲具
本稱 謝以不親拜舞益不自安即令姪男陳
景星具状鴻臚寺告欲俟筋力稍紓尚當強勉
[001-5b]
赴 闕庶㡬少伸報謝之萬一而又爲風寒所
中肢節沉痛卧不䏻與竊復自念舊疾方殷
新病復恐非旬月可愈不惟有稽入 謝之
期抑且不䏻亟副歸養之 詔心未酬而罪愈
甚矣瞻望 朝廷離違在邇雖圖報有日而
速/未占俯仰愧怍無任感激戀慕之至

  認真子詩集序
詩之工詩之衰也言心之聲也形交乎物動乎
[001-6a]
中喜怒生焉扵是乎形之聲或疾或徐或洪或
微或爲雲飛或爲川馳聲之不一情之變也率
吾情盎然出之無不可有意乎人之賛毀則
子虚長楊飾巧夸冨媚人耳目俳優然非詩
之敎也甚矣詩之難言也李伯藥見王通而論
詩上陳應劉下述沈謝四聲八病剛柔清濁靡
不畢究而王通不荅薛收曰吾嘗聞夫子之論
詩矣上明三綱下逹五常扵是徴存亡辨得失
小人歌之以貢其俗君子賦之以見其志聖人
[001-6b]
采之以其變今子之言詩是夫子之所痛也
南朝姑置勿論白唐以下㡬千年于兹唐莫
李杜宋莫黄陳其餘作者固多率不是過烏
虖工則工矣其皆三百篇之遺意歟率吾情盎
然出之不以賛毀歟發乎天和不求合扵世歟
明三綱逹五常徴存亡辨得失不爲河汾子所
痛者殆希矣故曰詩之工詩之衰夫道以天爲
至言詣乎天曰至言人詣乎天曰至人必有至
立至言堯舜周孔至矣下此其顔孟大儒
[001-7a]
歟宋儒之大者曰周曰程曰張曰朱其言具存
其發之而爲詩亦多矣世之詩者近則黄陳
逺則李杜未聞舎彼而取此也學者非歟將其
所謂大儒者工扵道不工扵詩欤將未至扵詣
乎天其言固有不至欤將其所謂聲口弗𩔗欤
言而至者固不必其𩔗扵世或者又謂詩有别
材非𨵿書也詩有别非𨵿理也則古之可與
言詩者果誰歟夫詩小用之則小大用之則大
可以動天地可以感神可以和上下可以格
[001-7b]
鳥獸四時行焉百物生焉皇王帝覇之褒貶雪
月風花之品題一而已矣小技云乎㢤都憲朱
公以其所爲詩編次成帙題曰認真子集授簡
扵白沙陳獻章曰爲我序之公昔語我扵蒼梧
曰詩非吾所長公豪扵辭矣而未始以爲足認
真子名集公意有所属顧覧者未必知而吾以
是覘公之晩節也詩雖工不足以盡詩而况扵
盡人乎謂吾不䏻扵詩而好爲大言不知言者
也公名英字時傑郴陽人由進士歴官中外節
[001-8a]
用而愛人
  奉餞方伯張公詩序
昔魏野送㓂忠愍之詩云好去上天辭冨貴歸
來平地作神仙當是時㓂公自永興召入其志
方銳扵事爲野止之故㓂公不恱後來通州
始書此詩扵壁間朝夕諷詠之論者以是善野
之言而以㓂公之始終爲可議夫君子出處去
之義固未可盡責之㓂公軰而山人䖏士例
以不出爲髙故其所責望扵人亦止以輕冨貴
[001-8b]
爲第一等事則野之扵㓂公其相與之言如此
亦冝方伯張公不以㒒愚徃徃欲置之門下近
者疊責/以贈言㒒何敢爲倿誠慕古人出處之大
不敢狥一已之主一偏之見以必人之從我
而忘天下故區區之辭惟以已與公進退竝言
之而不敢效扵野之必其義可否公請自擇
胡文定公平生出處未嘗謀扵朋友如人飲水
冷暖自知惟公裁焉其辭曰去夢勞精爽投書
年壮逰𦕈車盖虚卧老江烟公徳清南服
[001-9a]
帝心簡時賢神仙休嘱付卿相待囬旋
  東暁序成化庚寅/十二月作
居之有名惡乎始君子之居也興扵斯息扵斯
目之所視心之所随苟無所事乎畏則怠而入
扵忘其主扵畏乎何氏子隠南海之濵更名潜
榜其居曰東曉盖亦以其識見之超卓䏻及於
㣲逺如陽氣始舒昭晣無間故以其𧰼諭之云
耳時乎見則見矣冝潜而見過也則有畏潜惡
乎畏而取扵是故直以爲喻已然予謂潜之畏
[001-9b]
不終無也晹谷始旦萬物畢見而居扵蔀屋之
下亭午不知也忽然夜半起振衣於四千丈羅
浮之岡引盻於扶木之區赤光在海底皎如晝
日仰見群星不知其爲夜半此無他有蔽則闇
無蔽則明所處之地不同所遇随以變况人易
於蔽者乎耳之蔽聲目之蔽色蔽口鼻以臭味
蔽四肢以安佚一掬之力不勝群蔽則其去禽
獸不逺矣於此得不甚恐而畏乎知其蔽而去
之人欲日消天理日明羅浮之扵扶木也溺扵
[001-10a]
蔽而不勝人欲日熾天理日晦蔀屋之於亭午
也二者之機間不容髮在乎思不思畏不畏之
間耳潜隠者也理亂黜陟刀鋸非所畏尚亦有
畏扵斯乎因其乞言序以朂之
  李文溪文集序成化庚寅/九月作
予嘗語李徳孚曰士從事扵學㓛深力到華落
實存乃浩然自得則不知天地之爲大死生之
爲變而况扵冨貴貧賤㓛利得䘮詘信予奪之
間㢤今觀其先世文溪先生遺藁渉其流𣺌
[001-10b]
茫汪洋江河之奔駛而又好爲生語險恠百
出讀者徃徃驚至或不䏻以句以謂文溪直
文耳徐考其實則見其重内輕外難進而易退
蹈義如弗及畏利懦夫卓乎有以自立不以
物喜不以已悲盖亦庶㡬乎吾所謂浩然而自
得者矣然後置書以嘆曰嗟乎此文溪所以爲
文也亟讀而亟思之執卷務盡乃至目倦神疲
欠伸欲起輙囬顧屑屑焉不忍舎也夫因言以
求其心攷跡以觀其用故人之深淺畢見愚不
[001-11a]
敢自謂有得扵文溪之藴顧平昔所以告徳孚
者乃區區願學而未䏻忽焉親諸簡冊之中
𡨕㑹雖不盡觧其要其歸與此異者盖寡
矣則以之而嗟嘆慕恱尚奚疑㢤傳曰生乎百
世之上百世之下聞者莫不興起此之謂也徳
孚念先緒之落落遺稿僅存復多訛闕乃深自
愳恧悉訪諸族之人得舊所刋本與所謄本叅
校闕其所疑刻之家塾命胤子昭董其事而俾
予爲序之扵乎自予爲兒時而獨恨未識其心
[001-11b]
胸氣𧰼爲何如比亰師𫉬交徳孚亦嘗一閱
其世譜今幸寘目扵先生之文而知冨貴果不
足慕貧賤果不足羞㓛利得䘮屈信予奪一切
果不足爲累天地之爲大死生之爲變自得者
果不可得知而奮乎百世之上興起百世之下
孟軻氏果不予誣其所恃者盖有在也故士必
志道然後足以語此徳孚好學老當益壮昭也
尚亦有激於予之斯言也乎
  澹齋先生挽詩序
[001-12a]
昔人求哀辭扵林謝之書有曰君子無苟
扵人患其非情也夫感而哀之所謂情也情之
發而爲辭辭之所不已者凡以哀爲之也苟
無其哀矣則又惡以辭爲㢤此之謂不苟扵人
也余頃居京師二年間從貴公卿㳺入其室見
新故卷冊滿案其端皆書謁者之辭而閱之
凢以其親故求挽詩者十恒八九而莫不與也
一或拒之則艴然矣懼其艴然而且爲怨也而
強與之豈情也㢤噫習俗之移人一至扵此亦
[001-12b]
可嘆也天下之僞其自兹可憂矣澹齋先生姓
某氏名某秫坡先生門人也吾郷稱先逹以
文行敎後進百餘年間秫坡一人而已秫坡
與余連里第余之生也後不及侍其門弱冠與
澹齋之子益㳺始拜澹齋誨余以秫坡事縷縷
此豈一日忘其師者耶當是時秫坡之門存者
不少獨澹齋以其學敎授扵羅山之下子弟有
所矜式焉夫不背其師於旣死而傳其學扵來
世信也愛其子以及其友仁也益之子執饋扵
[001-13a]
我雲也今爲梁氏甥戚也藉是三者死也䏻無
哀乎哀而後爲之詩詩之發率情爲之是亦不
可苟也已不可僞也已
  緑圍伍氏族譜序
伍氏系出汴梁先世有仕宋爲嶺南第十二將
卒于官遺其二子新㑹遂有緑圍之伍曰朝佐
曰朝愷今爲緑圍始遷之祖而氓又始遷之祖
所自出所謂第十三將者是也氓以上世次莫
詳今㫁自可知以氓爲第一世自氓而下或隠
[001-13b]
或仕垂三四百年邑之稱望族曰衣冠之羙無
替厥先術業之𨺚有光厥後者得伍氏焉吾友
光宇自其先大父某始徙居外海之南山山之
坡陀有石延袤丈餘下可容一榻光宇築爲室
石旁𣗳松竹徃徃造其間危坐收歛爲持敬之
學又扵白沙築小室三間命曰㝷樂以爲問業
之所至則啇論彌月而後返用心良苦時人無
有䏻窺其際者惟寳安林光與余知之余交最
乆光一再見退謂其弟琰曰伍光宇君子人
[001-14a]
也素有肺疾然喜聞議論之益當其呻吟疾苦
之時遇有得輙亡去辛卯首夏疾大作中益
以他恙遂不可支是秋九月余徃視之坐甫定
便語云還我族譜序吾無憾焉耳退見其季父
絢洎伯兄咸申之曰絢等殆未有請也惟先
生之於雲也實望之寧獨愛一言且使聞之病
亦㝷起嗚呼光宇者困而益堅老而愈壮危
至而知惕樂矣而不可謂篤信有守者矣其
扵伍氏所謂無替而有光者其在斯人歟其在
[001-14b]
斯人歟
  夕惕齋詩集後序
受朴扵天弗鑿以人禀和扵生弗以習故七
情之發發而爲詩雖匹夫匹婦胸中自有全經
此風雅之淵源也而詩家者流矜竒眩䏻迷
失本真乃至旬鍜月煉以求知扵世尚可謂之
詩乎𣈆魏以降古詩變爲近體作者莫盛扵唐
然已限其拘聲律工對偶竆年卒爲江山草
木雲煙魚鳥粉餙文貌盖亦無扵世焉若李
[001-15a]
杜者雄峙其間稱大家然語其至則未也儒
先君子𩔗以小技目之然非詩之病也彼用之
而小此用之而大存乎人天道不言四時行百
物生焉徃而非詩之妙用㑹而通之一真自如
故䏻樞機造化開闔萬𧰼不離乎人倫曰用而
見鳶飛魚躍之機是者可以輔相皇極可以
左右六經而敎無竆小技云乎㢤今之名䏻詩
者如吹竹彈金撃石調其宫啇髙者爲霓
裳羽衣白雪陽春稱寡和雖非韶頀之正亦足
[001-15b]
動人之聴聞是亦詩也吾敢置不足扵人㢤少
叅任君蒞吾省間過白沙携其先公詩集求一
言扵卷末予故以詩道畧陳之若夫先公吟詠
之情具在集中覧者當自得云
  送張進士廷實還亰序
郷後進吾與之㳺者五羊張詡廷實始舉進士
觀政吏部稽勲㝷以疾請歸五羊五羊大省地
廷實所居戸外如市漠然莫知也自始歸至今
六年間一至白沙吾與之語終日而忘疲城
[001-16a]
中人非造廷實家不得見廷實而疑其簡實不
然也盖廷實之學以自然爲宗以忘已爲大以
無欲爲至即心觀妙以揆聖人之用其觀扵天
地日月晦明山川流峙四時所以運行萬物所
以化生無非在我之極而思握其樞機端其衘
綏行乎日用事物之中以與之無竆然則廷實
固有甚異扵人也非簡扵人以爲異也廷實
清虚髙邁不苟同扵世也又何憂其不䏻審扵
仕止進退語黙之槩乎道也兹當 聖天子登
[001-16b]
寳位之眀年思得天下之賢而用之而廷實之
病適愈太守公命之仕廷實不得以未信辭扵
家庭扵是卜日告行扵白沙留二十餘日去
之冬李世卿別予還嘉魚贈以古詩十三首其
卒章云上上崑崙峯諸山髙㡬重望望滄
百川大㡬何卑髙入揣料小大窮多少不如兩
置之直扵了處了世卿豪扵文者也予猶望其
深扵道以爲之本廷實至亰師見世卿重爲我
告之廷實所以自期廷實其自信自養以逹諸
[001-17a]
用他人莫與也
  送李世卿還嘉魚序
弘治元年戊申夏四月湖廣嘉魚李承箕世卿
自其卿褁粮南望大嶺沿途歌吟入南海訪
予白沙一見語合意先是五六年予㑹都憲公
之子承㤙于北亰承㤙世卿從弟也示予以世
卿之文岀入經史跌宕縦横筆端衮衮不竭來
數千言沛然岀之若不爲𫝑利所拘者予時未
識世卿而知世卿抱有大扵人旣不忘于心
[001-17b]
亦時扵詩焉發之或聞論當世士有文章必問
曰如李世卿否然又意世卿少年凌邁髙逺則
有之優㳺自足無外慕嗒乎忘在身忘身在
事忘事在家忘家在天下忘天下世卿未必䏻
與我合孰知世卿有意扵來耶自首夏至白沙
至今凡七越月中間受長官聘修邑志于大雲
山五十餘日餘皆在白沙朝夕與論名理凡天
地耳目所聞見古今上下載籍所存無所不語
所未語者此心通塞徃來之機生生化化之妙
[001-18a]
非見聞所及將以待世卿深思而自得之非敢
有愛扵言也時時呼酒與世卿投壺共飲必期
扵醉醉則賦詩或世卿唱予和之或予唱而世
卿和之積凢百餘篇其言皆本於性情之真非
有意扵世俗之賛毀至是世卿以太夫人在堂
辭去欲留不可爲古詩十三首別之諸友相
有言世卿歸以所聞扵予者質諸伯氏茂卿登
大崖山吟弄赤壁之風月予所未言者世卿終
當自得之世卿之或岀或處顯晦用舎則繫扵
[001-18b]
所遇非予所䏻知也予老且病行將采藥扵羅
浮四百三十二峯以畢吾世卿䏻復索我扵
飛雲之上否耶序以送之
  望雲圖詩序弘治辛亥/十二月作
意所嚮徃處非乗雲御風身不可得而至竆之
乎山川委之乎官守曠之乎月當食食忘當
廢一有感乎外而動乎中終日視而目不
瞬以言乎化外不化而内化以言乎情則哀而
不傷至矣乎非子之於親則臣之於君過而不
[001-19a]
過其狄梁公歟梁公仕唐在武后朝以一身繋
唐宗社之重扶陽抑隂光復唐祚事載簡冊昭
日星夫梁公可謂有大㓛扵唐矣賢者識其
心自望雲一念中來故曰求忠臣必扵孝子之
門今王公少孤事毋夫人以孝聞稱扵藩臬諸
公者無異辭公山西人也奉 命來南海㡬年
念太夫人春秋髙不得左右朝夕侍以爲憂與
人言輙流涕鳴咽而不自勝先公之逝公方委
齒已䏻慟復蘇盖公之孝自天性非由勉慕
[001-19b]
乎外扵是諸公命工繪望雲思親圖以表之復
相與賦詩道其事扵古岡病夫陳某俾序之頃
者公乗廣海之舟道經新㑹吏民親公如親賢
大夫忘乎公之爲貴也時情俗態好倿䛕而樂
承奉皆是也公一濯之清風而民稱其不擾夫
以今日之所聞徴諸古梁公之事然後識其
中之所存苟無是心有文章足以收譽扵衆口
有㓛業足以耀榮扵一時有名節足以警動乎
流俗皆僞而已豈䏻乆而不變㢤夫孝百行之
[001-20a]
源也通扵神明光扵四海堯舜大聖也孟子稱
之曰孝弟而已矣故君子莫大乎愛親嘗取李
令伯陳情表讀之有不感咽流涕廢書以嘆者
乎烏虖令伯之表太行之雲也斯圖也若之何
使王公見之慰其憂增其憂殆非所以處王公
也雖然君與親一也在親爲親在君爲君世寧
有篤扵親而遺其君者乎圖而賦之以表公之
孝以勸公之忠而又以公之能媿人之不䏻振
頽風扶世敎固有位者之事諸公豈無意乎覧
[001-20b]
者當自得
  贈李劉二生使還江右詩序
匡廬白鹿之故址自宋考亭朱晦翁一嘗作新
之後遂無聞焉我 朝文教誕敷郷先軰翟公
守南康日始圖創復舊觀潮陽李先生之白
鹿書院之名復聞扵天下成化十七年江西按
察使耻庵陳先生乃謀扵提督學校憲副鍾公
僉事冷庵陳公大叅祁公慨然以作新斯文爲
已任謂余扵考亭之學亦淑諸人者冝領敎
[001-21a]
事乃具書幣告于巡鎮遣二生李士逹劉希孟
如白沙以請同時司藩臬諸賢咸與聞之外則
東白張先生廣東大方伯彭公按察使閔公吉
水𡊮徳純各以書遺予雲輝日映交迸衡宇二
生以諸公之命命予予覧幣而驚置書而走走
且告曰二生莫誤諸公欲興白鹿之敎復考亭
之舊必求䏻爲考亭之學者夫然後可以稱諸
公之任使乃下謀扵予是何異借聴扵聾求視
扵盲也予聞之君子之使人也由其誠不強其
[001-21b]
所不䏻諸公即居予扵廬山予所䏻也居廬山
以奉諸公之敎非予所䏻也二生其審諸扵是
邑中聞有諸侯之使自邑令佐以下至士庶𦒿
老源源而來靡不觀感李生丰姿秀發言論是
非不苟雷同劉生貌恭而言慎有㩀守俱稱
爲東白門人也予甚愛之留且彌月矣二生以
諸公之命乆不復辭去予旣返諸公幣復爲詩
别之所以致區區扵二生而申景仰扵廬山也
是日憲副陶公過白沙邑長丁侯郷諸士友各
[001-22a]
賦詩以贈帙成俾予序之
  味月亭序
成化丙午春正月五羊何子有載酒過白沙對
月共飲延縁數夕告予曩夢逰仙甚適扁所居
第爲味月亭識夢境也乞一言以歸予口占
一絶句云羊仙客去仙城風韻千年落杳𡨕
羅浮道士來何處𥬇倒君家味月亭戯謂子有
曰君不知羅浮道士耶嘗俛仰子之亭矣因撫
掌𥬇前此五年予徴過郡通名子有之廬道
[001-22b]
士即予盖寓意耳
  贈容一之歸番禺序
容生卓錐無地從予㳺者十有一載未嘗對人
作皺眉状入亰師見聲利烜赫輙不樂語人曰
古之仕者將以行其志耳徒食人禄而不知耻
雖吾不䏻以一日居生之志可謂篤矣顧以予
之踈繆不䏻輔其爲仁是生雖有羙貭而其學
未底于成由吾之虚名誤之也雖然生之志豈
易量㢤聖賢之言具在方𠕋生取而讀之師其
[001-23a]
可者改其不可者直截勇徃日進不巳古人不
難到也但恐㳺心太髙著蹟太竒將來成
褁處旣非庸常意料所及而予素蹇鈍胡
攀逸駕仰視九霄 之上何許茫茫生方銳
意以求自得亦將不屑予又安知足履平地
者果爲何如也千里之行始乎跬歩生慎由之
陳先生習忘乆矣生歸見毅卿其亦以是語之
  道學傳序成化乙巳年/閠四月作
自炎漢迄今文字記録著述之繁積數百千年
[001-23b]
扵天下至扵汗牛充棟猶未巳也許文正語人
曰也須焚書一遭此暴秦之迹文正不諱言之
果何謂㢤廣東左方伯陳公取元所脩宋史列
傳中道學一編鏤板與同志者共之宋史之行
扵天下有全書矣公復扵此留意焉噫我知之
矣孔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
丘之好學也後世由聖門以學者衆矣語忠信
如聖人鮮之何其與夫子之言異也夫子之
學非後世人所謂學後之學者記誦而巳耳詞
[001-24a]
章而巳耳天之所以與我者固懵然莫知也夫
何故載籍多而㓛不專耳目亂而知不明冝君
子之憂之也是故秦火可罪也君子不諱非與
秦也盖有不得巳焉夫子没微言更千五百
年濂洛諸儒起得不傳之學扵遺經更相講
習而傳之載扵此編者備矣雖與天壤共弊可
也抑吾聞之六經夫子之書也學者徒誦其言
而忘味六經一糟粕耳猶未免扵玩物䘮志今
是編也采諸儒行事之迹與其論著之言學者
[001-24b]
苟不但求之書而求諸吾心察扵動靜有無之
機致養其在我者而勿以聞見亂之去耳目支
離之用全虚圎不測之神一開卷盡得之矣非
得之書也得自我者也盖以我而觀書随處得
益以書博我則釋卷而茫然此野人所欲獻扵
公與四方同志者之芹曝也承公命爲序故及
之公名選字士賢浙之臨海人先公勿齋先生
宰新城遺愛在民公稱其家學云
  詩序
[001-25a]
余自成化辛卯秋九月以來不作詩值興動
輙遏之至今年夏四月余病小愈扶杖出門俯
仰上下欣慨于心師友代凋知已悠邈殆亦不
可爲懐反乎中堂童子絃歌蹶然厥中情危境
逼因縁成聲積旬所爲凢得詩于此外又有
聞蛙聞杜䳌示跛奴詰李翁奴送西賔筆等通
干詩微覺曠日既反于故戒晦日取閱之皆
誠意所發辭不虚假序而蔵之用示児子
  送李山人詩序
[001-25b]
成化辛卯春永豊人李立武挾風水之術過白
沙訪予一曰以其術相地扵蓬萊館指其上圡
渦謂余曰仰天湖也余不䏻識其然否西北歴
崑崙之麓岀入十二郍環以青山以白雲余
扵是俯仰樂甚李君旣四顧無所得復嘆仰天
湖之勝以爲竒余扵李君盖各適其適也作
詩以貽之
  送容一之如永豊詩序
縣主丁侯景仰一峯羅先生扵旣殁乃以學生
[001-26a]
容貫充吊𥙊使如永豊而歸其于先生之子
清極貫云當自永豊東走金/陵謁木齋荘先生扵
江浦然後歸一念懷賢無間存殁可壮也歌以
送之謌曰還從江北話江西謁墓人來見木齋
長江亦是東湖水何處吟風弄月䑓今朝何事
又離群南北東西一片雲如此行蔵都未定老
夫扶病欲随君
  東圃詩序
南海范規從予㳺嘗聞規之父東圃翁朴茂扵
[001-26b]
人無怨惡早岀入江湖旣倦而歸圃扵西江
之滸花山之隂因曰東圃東圃方十畒沼
其中架草屋三間傍植花卉名木果翁
于兹或荷丈人蓧或抱漢隂甕興至便投竿弄
水撃壤而歌四時之花丹者摧白者或飲露
而飡英或㝷芳而索𥬇科頭箕踞檉隂竹影之
下徜徉獨酌目諸孫上𣗳取果實嬉戯𥬇語以
爲適醉則曲肱而卧藉之以緑草灑之以清風
窹𥧌所爲不離乎山雲水月大抵皆可樂之事
[001-27a]
也規別白沙去逰曹溪洞不相見數年矣一日
復來與規語如聞陳子昻李太白賦感遇詩一
喜一愕規亦竒矣㢤比歸以東圃詩爲請且曰
無以娯親故也予樂聞東圃翁爲人而憐規之
志不可違也賦排律十韻以贈之東圃名真字
則未聞也詩曰一老胥江卧瀕江一圃開林春
煙淡泊地月徘盡曰扄茆宇殘年酒杯
山蹊人不到庭竹鳯飛來靜得丘園樂清無市
井埃雲封朝几白風入夜絃哀細雨携鉏去輕
[001-27b]
笻㸔藥囬江山吾晚暮梨栗爾嬰孩天上群龍
逺花前獨鶴陪誰爲求仲侣心蹟緫悠㢤
 記
  韶州風采樓記弘治丁巳冬作
宋仁宗朝除四諌官其一人忠襄余公也蔡君
謨詩云必有謀猷禆帝右更敎風采動朝端弘
治十年春韶守錢君鏞始作風采樓與張文獻
風度樓相望忠襄之十八世孫英走白沙謁文
以表之夫自開闢逹唐自唐逹宋至于今不知
[001-28a]
其㡬千萬年吾瞻扵前㤗山北斗曲江公一人
而已耳吾瞻扵後㤗山北斗公與菊坡公二人
而已耳噫士生扵嶺表歴兹年代之乆而何其
寥寥也則公之風采在人爭先睹之爲快如鳯
凰芝草不恒有扵世也可知矣如公之才得行
公之志所謂障百川而東之囬狂瀾扵旣倒公
固有之公有益扵人國也大矣雖然一諌官豈
䏻盡公㢤顔淵問爲孔子斟酌四代禮樂告
之顔淵䖏士也何與斯理耶居陋巷以致其誠
[001-28b]
飲一瓢以求其志不遷不貳以進扵聖人用則
行舎則蔵夫子作春秋之㫖不明扵後世矣後
之求聖人者顔子其的乎時乎顯則顯矣時乎
晦則晦矣語黙岀處惟時豈苟㢤英乎勉諸毋
曰忠襄可爲也聖人不可爲也
  古州學記
立山復州治之㡬年今雲南左布政使樂安謝
公綬始領右方伯之命來廣西其民舉欣欣然
喜而相告曰/公復來公復來廬陵彭君栗適知州
[001-29a]
事問扵諸父老諸父老跽而言曰是再造我民
者我何可忘吾州古州也唐改立山縣 
朝洪武間革爲古眉廵檢司時草㓂竊發民亡
者過半比年以來猺獞横㩀其地盗日滋而民
日孤成化丙申廵撫都御史朱公英督兩廣軍
征荔浦破賊賊懼招之徸老李恭著首遣其子
來納欵公前以叅議佐巡撫于戒議城立山立
山本州治在桂林平樂之間爲藩腹心今之憂
無控暴之地以居民耳州復則民定㝷請扵
[001-29b]
上許之乃營立山是役也公與按察副使范公
鏞都指揮王公輔更主相之明年丁酉州治成
方進軍荔浦時桂山岩恃險後下一軍怒將盡
殱之公廉其脅從者得七百餘人釋遣歸農賊
以此傾信招所至猺徸視我立山咸來此公以
好生一念之仁代血戰數萬之兵也今也吾民
之亡者復復而爲州昔之戕吾民者今革面爲
編氓我有農桑我有塾庠生我有養死我有蔵
公之再造我民也我何可忘扵是彭君籍記諸
[001-30a]
父老之言將碑扵學宫以傳而謀扵提學時可
周先生周先生三致彭君之懇扵予俾爲之記
嗟乎彭君誠不扵公而思惠其州之人士乎
請爲言之七百死命歸農何致群𠒋之納欵州
亡州復在民何𨵿扵公之一念動扵此應於彼
黙而觀之一生生之機運之無窮無我無人無
古今塞乎天地之間夷狄禽獸草木昆一體
惟吾命之沛乎盛㢤程子謂切脉可以體仁仁
人 心也𠑽是心也足以保四海不能𠑽之不
[001-30b]
足以保妻子可不思乎 聖朝訪古設學立師
以敎天下師者傳此也學者學此 也由斯道
也希賢亦賢希聖亦聖希天亦天立吾誠以徃
無不可也此先王之所以爲敎也舎是而訓詁
已焉漢以來陋也舎是而辭章已焉隋唐以來/又陋也舎是而科第之
文已焉唐始/濫觴宋不改而波蕩扵元至今又陋之餘也
夫士何學學以變化氣習求至乎聖人而後已
也求至乎聖人而後已也而奚陋自待㢤孟子
曰人皆可以爲堯舜周先生師表一方彭君爲
[001-31a]
州守謁文山澤之癯非俗吏是以冐言之諸生
疑焉請質扵周先生其必有興起焉者甲倡焉
乙和焉俛焉孜孜其傳䆮多其化䆮愽其扵公
也有光焉則斯文也其猶庶㡬泮水之頌歟扵
是乎書
  程郷縣儒學記弘治癸丑/七月作
潮之程郷縣儒學傾圯乆矣今按察僉事雩都
𡊮公慶祥䖏分以新之明年廵按廣東察御
史劉公纓分廵嶺東道僉事王公某徃來爲之
[001-31b]
勸借財用或拓地以相其成凢學宫之設有文
廟有明倫堂前後位置所具皆同亦程郷之舊
也𡊮公因地之形𫝑廣狹而更張之尊左則廟
次右爲堂皆南面而竝峙此則學之大觀也廟
主以像世相沿襲有異教之嫌而未詳其所自
意者古以尸𥙊之遺意歟廟前𣗳杏爲壇夾以
兩廡㦸門之東祠郷賢西祠后土泮池在櫺星
門之内池之左爲宰牲所堂之東西偏爲兩齋
爲諸生號舎道義門與儒學門相望東廡之上
[001-32a]
神庫西齋之上神厨廟與堂之間㑹饌堂居之
北列宇凢此皆岀扵𡊮公之規畫授圖扵縣
令俾成之緫之爲屋干楹自辛亥迄癸丑三
易寒暑而後成其形勝雖極壮麗則亦天下之
通制不書可也𡊮公不以風敎落第二義追惟
古先聖王立學敎人之本意而作新之𡊮公所
以望扵程郷則不可不以告也今夫南面而堂
一以奉古之人一以居今之人卑尊竝立乎其
間此雖因地而寓形而敎未始不存也夫子太
[001-32b]
極也而人有不具太極而生者乎語以四科稱
群第子由漢以來儒者以言語稱者㡬人以政
事稱者㡬人以文學稱者㡬人其間足以方駕
古人而塵扵當世者亦鮮矣况徳行乎顔子
超然有見扵卓爾之地所以遨逰乎聖人之方
而玄同乎聖人之神者非可揣摩而得也故其
言曰夫子歩亦歩趨亦趨夫子奔軼
而回則瞠乎其后/微顔子其孰䏻知之親切如此
夫苟從事扵斯雖未即優入顔域亦庶乎閔冉
[001-33a]
之間而由求又有不屑爲者矣予嘗聞程郷風
俗善多而惡少孟子曰鷄鳴而起孳孳爲善者
舜之徒也鷄鳴而起孳孳爲利者跖之徒也夫
三尺童子聞人稱其善則喜稱其惡則怒是何
心㢤予老矣彼將有感吾言而興起者乎縣令
辛君竟以𡊮公之命具其事之本末遣生貟陳
珀乞記扵予故爲之一言葉栢鍾譽楊偉咸以
義官董兹役栢又偕珀來謁文費莫大扵納粟
指揮陳昻義官鍾華次之其餘助者又七十餘
[001-33b]
人名氏多不䏻具載冝列之碑隂云
  程郷縣社學記弘治庚/戌秋作
朝開設學校自胄至于府州縣俻矣惟郷
之社學不列扵官待有司而後興吉之永豊劉
侯彬由戊戌進士來令程郷首以敎化風俗爲
事相地邑中得東西員城得水南村北距城五
里得大枯村南距城八十里各就其地之便建
學宫一所爲社學者四學宫之制正北爲正
堂東西兩齋相向者無不同也其在東者堂後
[001-34a]
考亭之祠前有春浣池詠歸橋皆揭之扵亭其
在西者堂南考亭之祠其後退省有軒燕休有
所在南北者咸無焉此小子之學也是學也貧
冨貴賤才不才共之無所擇扵其人學宫旣成
矦以諭諸父兄諸父兄咸喜退各以其子弟來
受學則爲延師以敎之買田租米一百石以供
束脩之需品量所給視所領子弟多寡東西各
四十石水南之受二十石大枯成扵諸學之後
未有受焉縣東五六里有地曰周溪山𫝑自北
[001-34b]
而來迤邐南下峯四遶如城逺望不知溪發處
但見自岀山東北隅流入溶溶洋洋横扵坡陀
之麓上有曲池状如半月矦顧而樂之又愛溪
之名㝷即其地搆堂扵曲池之上最髙處圖太
極圖扵北壁前作講堂左右爲樓居樓外鑿二
石井泉而洌謂之天泉井榜其門曰周溪書
院周溪之門少東過雲歩橋北折數百歩山曰
雲洞與太極堂東西相望因闢地作亭寓之雲
谷之矦政暇輒徃㳺焉瞻眺徘如有求而
[001-35a]
弗得矦安取扵山水若是勤㢤已上諸役及買
田之費矦悉以其在官所當得者積成之一
不以擾民敎諭李君欽訓導陳君禄具圖與事
遣生貟鍾宋走白沙属予記之古者王畿置小
學扵辟雍之側其在矦服則列扵庠序之
右今之郡縣學古之大學也今之社學猶古之
小學也天下風俗羙惡存乎人人之賢否存乎
敎觀今之風俗則今之人才可知矣予嘗終夜
思之其不及古者有司非與庠序之設六經之
[001-35b]
訓固在也以小學言之朱子小學書敎之之具
也社學敎之之地也其皆不可無也天下之事
無本不立小學學之本也保自然之和禁未萌
之欲日月將以馴致乎大學敎之序也然則
社學之興在今日正淑人心正風俗扶世敎之
第一義也胡可少㢤胡可少㢤矦之心猶未但
已也曰我有司也資扵何以治資扵何以敎山
名水名我思古人世豈無庶㡬者乎扵是爲之
意以感之爲之地以䖏之十數年間東西行過
[001-36a]
程郷者多矣未聞有吟風弄月而來足以副矦
之心者矦豈敢必㢤或謂予曰矦來程郷居㡬
懐山水之間不屑屑扵薄書矦何心今且
去程郷矣矦其埃溘斯世將髙棲而逺遁乎以
是爲知矦予盖不知也併記扵是
  重脩梧州學記弘治戊子/三月作
百粤之區㡬千里東望五羊西通八桂蒼梧界
其間皆古之名郡也成化改元都御史韓公始
扵梧州開設三府病一學宫之不稱亟選地于
[001-36b]
州城之南一里許遷焉弘治丁已秋鄧公來緫
督兩廣軍務謂不可以軍旅之事先爼豆扵是
因前人之舊規而益脩之凡韓公所欲爲而未
暇及者至是大備盖昔之薄者厚之卑者起之
表柱石以壮門榜化龍而儕起鳯神厨神庫
交映乎前禮堂膳堂並立于後齋舎廊廡登降
階級莫不奐然一新盛矣㢤夫人之去聖人也
逺矣其可望以至聖人者亦在乎脩之而已苟
脩之無逺不至脩之云者治而去之之謂也
[001-37a]
去其不如聖人者求其如聖人者今日脩之明
日脩之脩之扵身脩之扵家脩之扵天下不
可一日而不脩焉者也明道先生言扵朝曰治
天下以正風俗得賢才爲本彼學政之不脩斯
道之難立後生無所興起無以成造之功然
則風俗何由而正賢才何自而得耶因時而立
敎即物以顯義意者督府所望扵蒼梧之士寧
不有在扵斯乎有開厥先有成厥後喜二羙之
駢臻超八荒而獨立然後見夫子之門廓然洞
[001-37b]
開可望而不可即况扵廣大尊嚴端凝洒落黙
契乎人心正大之所存與山岳而並峙顯著乎
烟霞月之所積與大化而同流不可動揺不
可束縛也㢤此則病夫所自勵以佐督府所望
扵蒼梧之士者也州别駕謝君湖承督府命董
茲役至是訖工復以敎授鍾君偕生貟陶荆民
來徴記章扵督府舊也督府命之義不可辭扵
是乎書
  龍岡書院記
[001-38a]
父兄不以其言爲子弟師業脩扵身子弟習而
化之其爲敎也不一因其世箕裘異焉耳農商
技藝各有敎豈直士㢤昔者堯舜禹湯文武周
公道大行扵天下孔子不得其位澤不當世
之民扵是進七十子之徒扵杏壇而敎之擇善
力行以底于成徳其至也與天地立心與生民
立命與徃聖學與來世開太平是者誠
孔子之敎也大㢤敎乎今父兄愛其子弟敎以
六經誦之也惟恐其言之不熟講之也惟恐其
[001-38b]
㫖之不明似矣不知其身之所敎與七十子之
進扵聖人同歟否耶江西撫之樂安有龍岡書
院今都御史謝公綬六世祖均福始建與其弟
均夀講學其中福後以宏詞領信州夀亦舉進
士守來陽乆棟宇廢公之父某復即其地
而新之既而諸子皆以文章取科第爲顯官公
謂其子琪曰書院無田奚以守琪買田百畝擇
謹厚者掌之以供𥙊祀及束脩之費公廵撫湖
廣兩遣使走數千里至白沙謁文記之且以敎
[001-39a]
其族之人予少無師友學不得其方汩没扵聲
利支離扵粃糠者盖乆之年㡬三十始盡棄舉
子業從吳聘君㳺然後益嘆迷途其未逺覺今
是而昨非取向所汨没而支離者洗之以長風
蕩之以大波惴惴焉惟恐其苗之復長也坐小
山/十餘年間履跡不踰于戸閾俛焉孳孳以求
少進于古人如七十/子之徒扵孔子盖未始須
忘也謝氏之/先以儒起家傳數世至公父子兄弟皆
以文章取科第岀爲當世用肩摩踵接盛扵
[001-39b]
一門其得扵龍岡者不亦多乎雖然父兄之敎
子弟之學將不但如是而巳也今之學扵龍岡
者一短檠課之外未有聞也公䏻亮予言否耶
横渠先生語學者必期至扵聖人而後巳予扵
謝氏豈敢謂秦無人
  丁知縣廟記弘治丁/已春作
丁侯爲縣六年卒于官歴觀我邑令自洪武迄
今求丁侯未有也侯仕不爲已耻以俗吏自居
始至著禮式一編擇立郷老各數人使統之俗
[001-40a]
滛扵侈靡冨者殫財貧者鬻産上無以爲敎下
無以爲守俗由是益壊郷都老以禮正之毎
按民丁産輸錢謂之均乎錢上下交侵民受其
害矦量入爲岀輸以還使民不知有役民甚
賴之時有横徴虐民必蹙眉曰守令之政在養
民坐視其困而不救安在其養民也力請罷之
雖以此得罪不恤也矦之性畧扵承奉而嚴扵
神灌獻必親執事有恪春秋之𥙊肅如也凢
祀典所載有㓛扵名敎者爲立𥙊田使人守之
[001-40b]
其不應祀者毁之至扵接人也亦然可者與之
不可者斥之其馭吏也不察察扵案牘吏不敢
欺其蒞衆也民服其威㫁明察奸僞鮮作夫縣
令官卑刑賞不加扵天下而天下治忽由之知
逺之近知風之自知㣲之顯故予嘗謂矦用世
才其有所試矣夫豈苟㢤矦以仕爲學政暇必
走白沙徃返月内不知其㡬顧何取扵白沙
耶甚矣人不可無志也正其不謀其利明其
道不計其㓛矦亦無所不學而切扵救民急
[001-41a]
先務也死之日耕者吊扵野行者弔扵途有老
嫗夜哭扵其廬旦徃問之云嫗何哭之哀也曰
役且至死者不可作已故矦之爲縣多可
書其得民之實在節用去之十有二年邑人共
立廟扵白沙祀之如不得巳焉者思矦之㓛表
之非以徼福扵神也後來令者亦將有感扵
斯乎矦名積字彦誠成化戊戌進士寧都人
  肇慶府城隍廟記弘治甲/寅夏作
端陽城隍廟在刺史堂之西弊弘治癸
[001-41b]
丑冬郡守黄矦撤而新之命生貟陳冕來徴記
侯豊城人名琥予曩從吳聘君㳺徃來劍水嘗
一宿其家自矦來守端陽三年愈相傾慕安䏻
已扵言耶今天下府州縣有城郭溝池有山川
社稷有神主之而皆統其𥙊者謂之城隍神
制也不俟言矣然神之在天下其間以至顯稱
者非以其權歟夫聦明正直之謂神威福予奪
之謂權人亦神也權之在人猶其在神也此二
者有相消長盛衷之理焉人䏻致一郡之和下
[001-42a]
無干紀之民無所用權如水旱相仍疫癘間作
民目洶洶以干神之譴怒權之用始不竆矣
夫天下未有不須權以治者也神有禍福人有
賞罰失扵此得扵彼神其無以禍福代賞罰㢤
道顯人道晦古今有識所憂也中庸曰致中
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者謂吾之心正天地
之心亦正吾之氣順天地之氣亦順鳥虖孰能
信斯言之不誣也㢤矦治端陽民畏而愛之盖
有志者也故專以其大者告之餘皆在所畧
[001-42b]
  㤙平縣儒學記
㤙平古恩州之域 朝置恩平驛𨽻陽江縣
今恩平堡是也堡立扵成化之已丑先是西獠
入㓂景泰天順間剽掠髙凉以東亘數百里無
完城民争起從賊逺邇巢壘相望此其地也成
化改元 聖天子念兩廣夷賊未平 命將討
之而用其偏師扵此旣而賊𫝑復熾當道者以
㤙平地四逹難守簡𢌿我邑令欝林陶矦素有
威畧至則急擣其巢穴亦旣殺其桀者遂以
[001-43a]
其衆還各郡縣且數萬人而慮其向背靡常即
一旦復起爲患有如前日𠑽斥其将何以待之
此堡所以建也成化丙申右都御史彬陽朱公
奉 勅總督兩廣軍務旣至環眡列郡昔常爲
賊所破者亟謀所以善其後謂㤙平故多虞且
其地介數邑之間當東西行之衝送徃迎來民
劬扵道路者無虚日不如以堡爲邑便㑹我陶
侯亦以邉㓛累陞按察副使奉 璽書專經畧
是方公扵是俾侯成之區晝旣定悉以 上聞
[001-43b]
凢割陽江新㑹新興三縣人戸三千戸粮一萬
石縣仍驛名城以堡建無所改扵其舊城之中
爲治戎之所東則縣治西則學宫旣成諸士子
逺近雲集學舎不䏻容誦絃之聲盈耳過者嘆
曰羙㢤洋洋乎昔爲盗賊之壘今爲詩書之府
誰之力歟邑令翁君以書属予記其事而扵學
宫尤惓惓焉甚矣翁君之明扵保民也自有邉
患以來狼吞虎噬以殘民之生人所知也湯沸
火烈以賊民之性人未必知也顛沛流離死生
[001-44a]
利害怵于前而父子失其親兄弟失其愛鼓之
以闘争之風置之扵水火之地則五品之倫五
常之性與生俱㓕誠不可不懼也衞靈公問軍
旅之事孔子辭以未學曰爼豆之事則嘗聞之
矣自今觀之昔者軍旅之興雖以拯民亦以弊
民弊民之政孔子所不忍言豈得巳㢤今地方
寧謐文敎聿新爼豆之事安可一日而不講耶
邑長爼豆其政而忠信發之學宫爼豆其敎而
忠信導之諸士子爼豆其志而忠信體之習端
[001-44b]
而俗正敎立而風行民樂生而好亂者息士有
耻而慕義者衆則刑罰可省禮義可興囹圄可
空于戈可戢守令之責盡矣而君之志寧不亦
樂扵斯乎予不文謹具其事始末與其所當先
者以復君碑扵學宫俾來者有考焉君名儼莆
陽人
  新遷電白縣儒學記成化壬寅/十二月作
邑何遷遷避㓂也先是電白在髙州府治之東
按察僉事陶公提兵過之顧謂其守宰曰形勝
[001-45a]
不足以守邑冝遷遷必扵神電衞焉其地廣可
以容其城固可以守去危即安民之賴也舎茲
弗圖志不在民也知府孔矦鏞以公之聞扵
上遂遷焉時成化戊子也學宫在縣治東南
當是時㓂賊未殄草屋一間奉 大成木主而
丙申公以秩滿遷副使奉 璽書專經畧
是方每一過之未嘗不瞻顧徘以學校之興
廢爲巳責而嘆其力之未遑也明年㓂乃克平
是方之民寄命扵盗賊之水火者㡬二十年至
[001-45b]
是始逭公徃來廵省諸郡縣俾勞來匡直咸盡
其方越二載而民之病者蘇仆者起矣公顧力
可及以状請扵 欽差緫督兩廣軍務右都御
史朱公首創學宫次及諸役許之扵是闢圡爲
基度財爲用而属是役扵某官某使督之以已
亥三月某甲子始事越明年八月某甲子而舎
菜焉宫宇峩兀門觀軒敞神像清嚴噐用具足
繚之以宫墻餙之以丹誠壮誠麗遂爲一郡
學校之冠其他縣治若城隍社廟藩臬行
[001-46a]
司以及郵傳邸舎橋梁道路一一區畫成之營
材扵山民不知勞爲陶扵野財不妄費而皆以
一當百以百當萬故役之煩者化而爲簡難者
化而爲易公勲庸著扵武事不可勝計世稱公
通變無方亦焉徃而非是也㢤韓君某來守是
郡旣至睹衆羙之具成乃嘆曰愽㢤㓛乎歴審
其爲之先後又嘆曰公留意學校㓛先庶務其
重如是乎乃具書幣遣其属蔡鍾英如白沙請
予記之辭不𫉬推古學校之意而言曰學校一
[001-46b]
也所以有古今之異者存乎人孔子曰古之學
者爲已今之學者爲人程子曰古之仕者爲人
今之仕者爲已夫學以求仕之所施仕以明學
之所藴如表裏形影然臯䕫稷契伊傅周召其
載扵典謨訓誥仕者之所施也有爲已之心乎
顔曽思孟周程張朱其傳扵著述文字學者之
所藴也有爲人之心乎諸君子顕晦不同易地
而處之有不相䏻者乎自古有家者未始不
以興學育才爲務然自漢而下求諸學校之所
[001-47a]
得名世者㡬人有不由庠序而興者乎是故學
校之設其重在扵得人學之道其要在扵爲巳
古之名世者舎是無以成徳甚矣斯學之不講
扵世也乆矣公所望扵學校意者其在此乎公
名魯字自強廣右之欝林人也始 㤙授吾邑
丞公之先公成浙江按察副使死事武義云
  新㑹縣輔城記
吾邑輔城周遭六七里髙干尺東南際水西
北鑿城下爲池旁植刺竹施蒺䔧其中爲營門
[001-47b]
以守嘗記徃年西㓂之來憑凌髙以東破關
襲城𫝑如建瓴至此則截然而止如虹霓之收
急雨由是而吾民之丘壠以完室家以安鷄犬
以寜倉箱以盈燕有時樂有賔客至扵今各
得其所者則誰之賜乎始者吾謂陶公曰孔子
曰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之行矣以此而盡
吾心則庶政無不脩用人無不當理財無不冨
治兵無不強不知乎此而欲徒恃其末盖後世
以法刼制天下區區之爲也公之㓛固大矣而
[001-48a]
聖人之道非耶公曰不然行聖人之道有二術
内之曰心外之曰權無其心則權爲挾妄作
矣無其權雖有其心將安施㢤今夫用行伍之
人取其長不責其備宥其過以圖其㓛可也或
者過扵求實一疵不貸而用舎乖張矣今夫理
財扵擾攘之秋非常賦尅取之民故椎牛灑酒
豐犒厚享非以醉飽爲徳所以作士氣也顧小
利而忘其大體者則朝夕與小吏計牙籌筭贏
餘矣今夫治兵扵閫外號令則大將主之而吾
[001-48b]
毎以偏師從事况夫深山竆谷民獠雜居善惡
同状生殺在前而節制不一沮我者惟以殺無
辜爲言矣此事之所以難行而心之所以不孚
扵人也鳥虖兵㐫噐也豈得已㢤公從事于兹
餘三十年吾民之老者以死少者以壮事㓛在
邉隅日逺日忘盖不可以無紀而垂告扵將來
也今西師戒嚴盗賊塞路吾欲扵知力之外而
綱維乎是則孰與語㢤
  雲潭記
[001-49a]
白沙之西山則圭峯也東北連數峯最勝者爲
緑護屏屏之南有潭淵然曰聖池下蟠蛟龍龍
嘘氣成雲變化萬状里生周鎬偕其季亰來謁
予白沙時維仲春風日晴羙予與二子携酒飲
于西山之麓班荆而坐仰而四顧有雲起緑護
屏炫爛如丹青郁紛祥瑞予顧謂二子曰是
聖池之雲也偉㢤觀乎二子愀然正侍側曰
是吾先子之志也先子居龍溪垂五十年無他
嗜好惟喜爲雲潭之觀故先子之號曰雲潭予
[001-49b]
曰嘻有是㢤先子我舊不幸早世不及見
兄弟長也若豈盡聞之乎居吾語汝夫潭取其
潔也雲取其變也潔者其本乎變者其用乎二
子齊應曰然予曰未也野馬也塵埃也雲也是
氣也而雲以蘇枯澤物爲㓛易曰宻雲不雨自
我西郊是也水以動爲體而潭以靜爲用物之
至者妍亦妍亦 因物賦形潭何容心焉是
之取爾二子喜相謂曰先生命我矣扵是復進
而告之曰天地間一氣而已詘信相感其變無
[001-50a]
竆人自少而壮自壮而老其歡悲得䘮出處語
黙之變亦是而巳孰䏻乆而不變㢤變之未
形也以爲不變旣形也而謂之變非知變者也
夫變也者日夜相代乎前雖一息變也况扵冬
夏乎生扵一息成扵冬夏者也夫氣上蒸爲水
下注爲潭氣水之未變者也一爲雲一爲潭變
之不一而成形也其必有將然而未形者乎黙
而識之可與論易矣二子扵是起而再拜乞書
爲雲潭記
[001-50b]
  潘氏祠堂記
一善可書也吾書之吾畏多言也信多乎㢤不
多也傷俗之益偷吾無位也言不䏻化而入惡
在乎多言也善者吾斯進之而己矣潘某氏者
南海之著姓老而無子曰吾無繼可也兄弟之
子猶子也同吾胞者㡬人其世者干人可
以執豆𥸅可以守宗廟可以事述而傳無竆
矣吾何憂吾無可也以其所有者歸之祠以
卒噫茲可憫也已是者其亦足與乎其無足
[001-51a]
與也堯之時比屋可封降自後世不以善而以
利父子也而不用情兄弟也而䦧于墻婦姑勃
豀朋友按劍者皆是也夫恒人之情莫甚扵顧
而不忘其後某也致孝乎祖禰委祝乎兄
弟其生也遺其死也若虚非求馬扵唐肆者
歟未可知也伯氏某成某之志以其地三畒搆
祠屋三間以奉四代神主其田干畒以供常
祀詩曰兄及弟矣式相好矣其斯之謂歟某之
從子上舎生漢也有一曰之雅扵白沙來請記
[001-51b]
其事予不䏻辭也扵是乎書
  増城劉氏祠堂記弘治癸丑/九月作
古聖賢以民徳歸厚必曰追逺又曰宗廟之禮
所以序昭穆也序爵所以辨貴賤也序事所以
辨賢也旅酬下爲上所以建賤也燕毛所以序
齒也廟始遷之祖而𥙊之古之制不可考巳君
子随時變易以不犯其分而得其心盖人情岀
扵天理之不容已者夫何嫌歟古之仕者世
死者有廟生者有宗恩相慶而死相弔百世不
[001-52a]
相忘世降俗偷盖有不然者矣邸第之雄田園
之羙肥𧰟麗飽妻子祖考所棲與鼠爲伍
殘膏賸馥何有及之其鄙陋汚可勝道㢤中
古之王天下者嘗爲卿大夫作家廟以愧之卿
大夫猶然况士庶乎先世之流風餘韻至此㡬
絶以吾之一身散而爲百體㧞其一毛而心爲
之痛是孰使之然㢤且人之賦扵天命者有賢
不肖貧賤冨貴之差吾之所以仁愛者未能皆
然貧賤不薄扵骨肉冨貴不加扵父兄宗族者
[001-52b]
誰乎故曰收合人心必原扵廟宋之惠州守劉
仲明自南雄遷增城有劉氏自仲明始也傳至
今太學生瓛十有二世其先世嘗廟而祀之不
遷又置田以供祀事以圖無竆頽而復起者再
矣父有積薪子不析而㸑之世豈少㢤瓛自言
系本元城世有衣冠曰縁者瓛之父也曰漢曰
孔祥者瓛之諸父行也一念追逺之同天順甲
申始拓廟旁之地而新之廟成而諸父亡矣成
化庚子瓛之兄瓉又卒其族兄弟而増修之前
[001-53a]
堂後院棟宇層起煥如也四垣竹𣗳周遭過其
門者咸以是稱焉扵前有光扵後有扵士大
夫其無愧㢤今年秋瓛因林時嘉再至白沙子
示之詩云一雨變新炎埃洗除盡廬山昨夜
燈已照劉宗信故爲之記以詔其後人
  永慕堂記
予㓜時讀孟子人少則慕父毋知好色則慕少
艾有妻子則慕妻子仕則慕君不得扵君則熱
中大孝終身慕父母五十而慕者予扵大舜見
[001-53b]
之矣竊疑孟子之言抑揚太過愛親人子之至
情也不待敎而不因物而遷人之異扵聖人
也豈相懸是耶比弱冠求友扵四方多識
當世之士擇其賢者者而師之其不可者而
改諸内外輕重之間槩以孟子之論其役志扵
㓛名其循情扵妻子其思慕其親其不以皓首
而媿垂髫者希矣然後信孟子之知道不苟扵
言也成化甲辰江隂李君昆以侍御史 命
清理軍伍于兩廣始過白沙進拜老母于堂予
[001-54a]
雅未識君之色而訝其憂之餘耳君之孝而訝
其哀之餘意風木其心者恒怵惕扵見人之親
歟君曰然少留君坐語之以丱角所疑扵孟子
以壮而後信其言不予欺因與君論交焉它日
再過白沙索書永慕堂扁予申以孟子之言曰
人各有所慕仁者慕親義者慕君士慕學農慕
稼穡百工慕啇賈慕貿遷無無慕者慕之至
死而勿替乃至形乎動靜接乎夢𥧌通乎幽明
皆性之所發而爲情有莫知其然而然者此之
[001-54b]
永慕是也夫孰得而奪之彼㓜而慕壮而衰老
而遂忘慕之不至而遷扵物是之謂情其性非
知内外輕重之別者也夫忠孝之推也不孝扵
親而忠扵君古未之有也御史諌官也䋲人以
身者也名堂之義其以忠孝示天下乎君聞之
恱命左右滌硯乞書爲永慕堂記
  潮州三利溪記
古今學者不同孔子以兩言㫁之曰古之學者
爲巳今之學者爲人古今仕者不同程子以兩
[001-55a]
言㫁之曰古之仕者爲人今之仕者爲已古之
人人也今之人人也一也判而兩之其不可同
者如隂陽晝夜則有其故矣聖賢之所以示人
也知微之顯知顯之微學爲已也其仕也爲人
學爲人也其仕也爲已㫁不疑矣今守令稱賢
於/一利澤又扵民民愛而樂之問扵我嶺南十
郡之内吾知其人者周潮州也潮海郡也東南
距大海望之𣺌漫接天習水者乗長風駕大舶
岀没巨浪中小不支則有覆溺之患毎漕運
[001-55b]
潮人共苦之潮州來守郡問潮父老所以便民
者父老曰其惟三利溪乎潮五属邑其三在郡
治西南形𪔂立廣袤千里水曲折行其中而
民共賴之者三利溪也是溪之長百一十五里
東抵韓江西流入于港正統間湮扵大水潮州
濬而通之水由故道行東西注㑹同于海慮其
冬旱而且涸也鑿郡城南溝引韓江水注于溪
甃石爲𨵿時而開閉之凢役民于畚鍤卑之爲
溪也髙之爲關也僅一月而成農夫利于田啇
[001-56a]
賈利扵行漕運者不之海而之溪辭白浪扵滄
謝長風扵大舶扵是潮之士夫與其父老拜
郡門謝曰利吾潮者吾父毋也吾子孫敢忘之
由是觀之謂周潮州仕而爲人也非歟吏扵潮
者多矣其有㓛而民思慕之唐莫韓愈入
朝來莫王源驅𡨕頑之鱷造廣濟之梁其
事顯扵爲人不可誣矣今潮州以三利溪配之
輝映後先稱賢扵一也冝㢤夫短扵取名而
惠扵求志薄扵徼福而厚扵得民非以奉身而
[001-56b]
燕及㷀婺陋扵希世而尚友千古黄涪翁之所
稱者非濂溪先生歟潮州遺予書曰我故舂陵
族也潮州之舉進士有聲秋官有聲守郡有
聲其尚不忝其世也㢤吾嘗贈之詩云楚中有
孤鳯髙舉凌穹蒼借問歸何時聖人在黄唐望
之乆不至宴涕淋浪九苞有遺種不覺羽翼
長三年集南海使我今不忘逍遥栖桐枝長飲
吾生濓溪數百年之後思濂溪而不可
得見見其族之雲仍若此者殆可與言矣然則
[001-57a]
區區所愛慕扵周潮州者一𨵿三利溪而已耶
潮人相與立碑頌潮州之㓛遣生貟趙日新來
請文予以其事并詩記之俾潮之人知仕而爲
人者有㓛不可忘而潮州之進未艾也潮州名
鵬字萬里道州之永明縣人先生文旣成毎詢/之潮人多言三利
之利無實因作一詩以代䟦云欲冩平生不可/心孤燈挑盡㡬沉吟文章信史知誰是且愽人
間潤筆金其意欲示後人失於審也其後王侍/御哲至朝見之嘆曰君子可欺以其方噫斯言
得之矣弘治甲子/秋門人張詡識
  尋樂齋記
[001-57b]
五年伍光宇始構亭于南山之巖以坐明年復
扵吾居第之左結草屋三間與亭徃來又明年
而光宇死矣草屋之成光宇齋戒沐浴焚香更
衣危坐厥明請余問曰雲不自知其力之不足
妄意古聖賢人以爲師今年且邁矣不得其門
而入不知其所謂樂㝷常間/自覺爲坐爲樂耳毎
毎讀書言愈多而心愈用用不如不用之爲愈
也盖用則勞勞則不樂不樂則置之矣夫書者
聖賢垂世立敎之所寓也奚冝廢將其所以樂
[001-58a]
者非歟先生之敎之也余復之曰大㢤吾子
之問也顧余何足以知之 雖然有一
子之思之也周子程子大賢也其授受之㫖曰
㝷仲尼顔子樂處所樂何事當是時也弟子不
問師亦不言其去仲尼顔子之世千㡬百年今
去周子程子又㡬百年嗚呼果孰從而求之仲
尼飲水曲肱顔子簞瓢陋巷不改其樂將求之
曲肱飲水耶求之陋巷耶抑無事乎曲肱陋巷
而有其樂耶吾子其亦慎求之毋惑扵坐忘也
[001-58b]
聖賢垂世立敎之所寓者書也用而不用者心
也心不可用書亦不可廢其爲之有道乎得其
道則交助失其道則交病願吾子之终思之也
仲尼顔子之樂此心也周子程子此心也吾子
亦此心也得其心樂不逺矣願吾子之終思之
也語已光宇整歩而岀充然有得者歸揭其
榜曰㝷樂齋云
  風木圖記
莆之李矦某由進士官戸曹員外岀爲廣東
[001-59a]
按察僉事毎出行部至新㑹輙一過病夫陳某
白沙坐小廬山精舎半餉始至携所得誌銘文
并挽詩一大帙來授而讀之三歛袵先䖏士黙
庵先生與林夫人之賢皆可考而知矣㝷以風
木圖請記夫孝子之事其親視扵無形聴扵無
聲致愛則存致慤則著著存不忘乎心奚存殁
間㢤吾聞之曽子𠕅仕而心𠕅化曰吾及親仕
三釡而心樂後仕三千鍾不洎吾心悲弟子問
扵仲尼曰參者可謂無所縣其罪乎曰旣已
[001-59b]
縣矣夫無所縣者可以有哀乎彼視三釡三千
鍾如鸛雀蚊虻相過乎前也今夫禄之弗逮養
曽子悲之矦亦悲之矦之心曽子之心也若曽
子可謂盡思矣奚事扵圖乃若孔子則以爲子
之養其親期扵適焉耳苟至乎適雖聖人不䏻
以有加也遑問其他具足扵内者無所待乎外
性扵天者無所事乎人又非但事親一事爲然
也一以貫之其所稱孝非常所稱常所稱者豊
其養厚其葬生之封死之贈而已耳嗟夫今之
[001-60a]
士夫異扵古之士夫也其所稱孝率以是爲至
矣吾恐聖賢之意不明扵後世也旣撫圖而悲
復引其意謂矦曰矦死事盡思無扵曽子矣
亦知曽子所以顯其親扵無窮者何如㢤孝經
曰立身行道名扵後世以顯父毋孝之終也
矦念之矦念之是爲記
  䖏素記成化八年六月/爲外兄何經作
一夫頎然始弱冠爲生貟事進取不偶退耕于
野作室三間榜兩䖏素字于楣曰吾不了其義
[001-60b]
當否吾以問白沙子白沙子聞之倒間數日
抵一卷請曰爲我記䖏素白沙子命岀硯研墨
汁相向詰之曰夫記紀實也爲我具状吾爲女
記即應曰毋苦我人呼我秀才我即不應謂我
䖏素我即應之但子爲我記足矣吾知其状云
何兩手捧硯躡席眉進愈恭白沙子不䏻却
墨其卷歸之
  慈元廟記
世道升降人有任其責者君臣是也予少讀宋
[001-61a]
史惜宋之君臣當其盛時無精一學問以誠其
身無先王政敎以新天下化本不立時措莫知
雖有程明道兄弟不見用扵時迹其所爲不過
漢唐之間仰視三代以前師傅一尊而王業盛
𤱶畆旣岀而世道亨之君臣何如也南渡之後
惜其君非撥亂反正之主雖有其臣任之弗專
邪議得以間之大志弱而易撓大義𨼆而弗彰
量敵玩讐國計日非徃徃坐失機㑹卒不䏻成
恢復之㓛至扵善惡不分用捨倒置刑賞失當
[001-61b]
怨憤生禍和議成而兵益衰帑多而民愈困
如乆病之人氣息奄奄以及度宗之世則不復
惜爲之掩卷岀涕不忍復觀之矣孔子曰人之
生也直罔之生也𦍒而免劉文靖廣之以詩曰
王綱一紊國風沉人道方乖境侵生理本直
冝細玩蓍龜萬古在人心噫斯言也判善惡扵
一言决興亡扵萬代其天下家治亂之符驗
歟宋室播遷慈元殿創于邑之崖山宋亡之日
陸丞相少帝赴水死矣元師退張太傅復至
[001-62a]
崖山遇慈元后問帝所在慟哭曰吾忍死萬里
間關至此正爲趙氏一塊肉耳今無望矣投波
而死是可哀也崖山近有大忠廟以祀文相
陸丞相張太傅弘治辛亥冬十月今戸部侍
前廣東右布政華容劉公大夏行部至邑與予
泛舟至崖門吊慈元故址始議立祠於大忠之
上邑著姓趙思仁請具土木公許之予賛其决
曰祠成當爲公記之未㡬公去爲都御史修理
黄河委其事府通判顧君/叔龍甲寅冬祠成是役
[001-62b]
也一朝而集制命不由扵有司所以立大閑愧
頽俗而輔名敎人心之所不容巳也碑於祠中
使來者有所觀感弘治已未夏予病小愈尚未
堪筆硯以有督府鄧先生之命念慈元落落東
山作祠之意乆未聞天下力疾書之愧其不能
工也
  夢記
庚寅秋月距予自亰師歸適踰一載是夕天氣
予讀易白沙之東房旣倦而卧夢與應魁
[001-63a]
殿元克恭黄門同行一童子前導不識者一人
次之次克恭次余應魁途遇潦予呼童子取
行具童子不應余因曰越人歌之楚人聴之應
魁屢嘆不置克恭顧余作愁状其不識一人者
漠然無所聞焉旣窹測其意曰越與楚風氣
不同人聲随而異必不䏻相通而相好使越人
歌之楚人聴之亦猶使楚人歌之越人聴之也
使越人歌之越人自聴之楚人歌之楚人
自聴之其音習扵/其耳其言感扵其心奚不相
[001-63b]
之有是故越不可爲楚楚亦不可爲越越與楚
不相䏻非有生之習使然耳習之乆殆與性
成夫苟欲變之非百倍其㓛持之以乆不可使
化而入今以爲越者一人驟而號扵楚地曰
去而爲楚者以從我楚得不群怒而逐之乎然
則如何曰守其爲越者無遽責楚以必同庶乎
其免矣
  又
三月二十七日碧玉樓午睡夢出貞節門外大
[001-64a]
水一老人抱衣浣扵前歌曰法好人莫傳衣好
人莫穿良乆又歌曰西子不潔揜鼻過者疾
趨而爭先雖有惡人齋戒沐浴服明鮮以祀
上帝執侍周旋與世駢肩吁是何夢耶將有應
于後早爲之兆耶抑夢幻虚無同異端之
而稽之因妄求妄不可耶姑記于此以俟明者
决焉
 論
  論前軰言銖視軒冕塵視金玉上
[001-64b]
道至大天地亦至大天地與道若可相侔矣然
以天地而視道則道爲天地之本以道視天地
則天地者太倉之一粟滄海之一勺耳曾足與
道侔㢤天地之大不得與道侔故至大者道而
已而君子得之一身之微其所得者冨貴貧賤
死生禍福曽足以爲君子𫠦得乎君子之所得
者有如此則天地之始吾之始也而吾之道無
所增天地之終吾之終也而吾之道無𫠦損天
地之大且不我迯而我不增損則舉天地間物
[001-65a]
旣歸扵我而不足増損扵我矣天下之物盡在
我而不足以増損我故卒然遇之而不驚無故
失之而不介舜禹之有天下而不與烈風雷雨
而弗迷尚何銖軒冕塵金玉之足言㢤然非知
之真存之實者與語此反惑惑則徒爲狂妄耳
  中
天下事物雜然前陳事之非我𫠦自岀物之非
我𫠦素有/卒然舉而加諸我不屑者視之若與
我不相渉則厭薄之心生矣然事必有所不能
[001-65b]
已物必有所不䏻無來扵吾前矣得謂與我不
相渉邪夫子謂不義而冨且貴扵我如浮雲謂
薄不義也非薄冨貴也孟子謂舜視棄天下如
敝屣亦謂重愛親也非謂輕天下也君子一心
萬理完具事物雖多莫非在我此身一到精神
具随得吾得而得之耳失吾得而失之耳厭薄
之心胡自而生㢤巢父不能容一瓢嚴陵不䏻
禮漢光此瓢此禮天下之理𫠦不能無君子之
心所不能已使二人之心果完具亦焉得而忽
[001-66a]
之也若曰物吾知其爲物耳事吾知其爲事耳
勉焉舉吾之身以從之若與我不相渉比之
醫家謂之不仁昔人之言曰銖視軒冕塵視金
玉是心也君子何自得之㢤然非其人與語此
反惑惑則累之矣或應曰是非所謂君子之心
也君子之辨也曰然然無君子之心徒有輕重
之辨非道也
  下
或曰道可状乎曰不可此理之妙不容言道至
[001-66b]
扵可言則巳涉乎粗迹矣何以知之曰以吾知
之吾或有得焉心得而存之口不可得而言之
比試言之則巳非吾所存矣故凢有得而可言
皆不足以得言曰道不可以言亦可以物乎
曰不可物囿於形道通扵物有目者不得見也
何以言之曰天得之爲天地得之爲地人得之
爲人之以天則遺地状之以地則遺人物不
足状也曰道終不可状歟曰有其方則可舉一
隅而括其三隅状道之方也㨿一隅而反其三
[001-67a]
隅按伏之術也然状道之方非難按状之術實
難人有不知彈告之曰彈之形如弓而以竹爲
弦使其知弓則可按也不知此道之大告之曰
道大也天小也軒冕金玉又小則䏻按而不惑
者鮮矣愚故曰道不可状爲難其人也
  安圡敦乎仁
易上繋曰安圡敦乎仁予曰寓于此樂于此身
扵此聚精㑹神于此而不容惑忽是謂之曰君
子安圡敦乎仁也比觀泰之序卦曰履而㤗然
[001-67b]
后安又曰履得其所則舒㤗㤗則安矣是㤗而
后可安也夫㤗通也泰然后安者通于此然后
安于此也然九二曰包荒用馮河是何方㤗而
憂念即興也九三曰艱貞無咎則君子于是時
愈益恐恐然如禍之至矣是則君子之安于其
所豈直㤗然而無所事㢤盖將兢兢業業惟恐
一念息之或間一念之或差而不敢以自暇矣
有於予心符或曰君子不已勞乎應曰乹之𧰼
曰天行徤天之循環不息者徤而巳君子執虚
[001-68a]
如執盈入虚如有人未嘗少者剛而巳天豈
勞㢤君子何爲不暇乎
  無後
君子一心足以開萬世小人百惑足以䘮
何者心存與不存也夫此心存則一一則誠不
存則惑惑則僞所以開萬世䘮家者不在多
誠僞之間而足耳夫天地之大萬物之冨何以
爲之也一誠所爲也盖有此誠斯有此物則有
此物必有此誠則誠在人何所具扵一心耳心
[001-68b]
之所有者此誠而爲天地者此誠也天地之大
此誠且可爲而君子存之則何萬世之不/足開㢤
作俑之人既惑而䘮其誠矣夫既無其誠而何
以有後邪
  仁術
天道至無心比其著扵兩間者千恠萬状不復
有可及至巧矣然皆一元之所爲聖道至無意
比其形于㓛業者神妙莫測不復有可加亦至
巧矣然皆一心之所致心乎其此一元之所舎
[001-69a]
乎昔周公扶王室者也桓文亦扶王室也然周
公身致太平延後世桓文戰爭不息禍蔵于
身者桓文用意周公用心也是則至拙莫如意
而至巧者莫踰于心矣孟氏學聖人也齊王不
忍見一牛之死不有孟氏不知其巧也盖齊王
之心即聖人之心聖人知是心之不可害故設
禮以預養之以爲見其生而遂見其死聞其聲
而遂食其肉則害是心莫甚焉故逺庖厨也夫
庖厨之禮至重不可廢此心之仁至大不可𢦤
[001-69b]
君子因是心因制是禮則二者兩全矣巧莫過
焉齊王之心一發契乎禮齊王非熟乎禮也心
之巧同也聖人誅民害而迸之四裔之民奚罪
焉亦曰戮之則傷仁存之遺害故聖人之仁有
權焉使之逺寓魑魅則害去而惡亦不得施矣
夫人情之欲在于生聖人即與之生人情之惡
在于死聖人不與之死惡衆人所惡也聖人即
迸除裔夷惡難施也聖人以投惡聖人一舉而
迭中聖人未嘗巧也此心之仁自巧也而聖人
[001-70a]
用之故天下有意于巧者皆不得厠其間矣周
公一金縢大發窹時主以後世事觀至巧矣周
公豈有意耶亦任心耳
白沙子卷之一
[001-70b]
[001-70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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