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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校正唐文粹卷第八十
　　　　　　　　　　吳興姚　鉉　纂
　書啓二揔一十首
　　論兵
　　　勸裴相不自出征書李翺上安邑李相公安邊書林藴
　　　上周相公書杜牧上司徒李相公論用兵書
　　　上宰相元衡弘靖書林藴上宰相安邊書李觀
　　　上澤潞劉司徒書杜牧上招討宋將軍書羅隱
　　　上韓舎人行軍書吳武陵上李太尉論北邊事啓杜牧
　　　　勸裴相不自出征書　李翶
三兩日來皆傳閤下以淄靑未平又請東討雖非指的或慮未實
萬一者有之只可先事而言豈得後而有悔郭汾陽二李太尉立
大勲而不當國政閤下以舎人使魏愽六州之地歸矣自秉大政
兵誅蔡州乆而不克奉命宣慰未經時而吳元濟生擒矣使一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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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持書渉河而王承宗恐懼委命割地以獻矣自武德已來宰相
居廟堂而成就功業者未有其比是宜以功成身退養德善守爲
意柰何如始進之士汲汲於功名復欲岀征以速平㓂賊之爲事
邪自秦漢以來亦甞有立大功而不知止能保其終者即韓侍中
親率重兵以壓境矣田司空深入賊地以立功矣凡人之情亦各
欲成功在已唯恐居下顧宰相銜命領三數書生指麾來臨坐而
享其功名奪人之功不可一也功高不賞不可二也兵者危道萬
一旬月不即如是坐棄前勞不可三也凡三事昭灼易見豈或事
在於已而云未熟邪伏望試以狂言訪于所知之厚者意切辭盡
不暇文飾伏惟少賜省察翺再拜
　　　　上安邑李相公安邊書　林藴
愚甞十分天下之事知其弊者太半二年冬輒獻書思相公正而
行之嗟乎無位而言輕相公猶未爲行其切者國家有西土猶右
臂也臂之附體豈不固歟臂之不存體將安舒愚以此輒敢重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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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病思相公念而行之當昔漢室彼爲内府囊賝走馬曽不虚日
咫尺萬里煙塵不動是以司馬遷班固得弄刀筆夸大漢功德炳
然與三代同風洎房杜佐太宗文皇帝剗革凶孽天下廓淸姚宋
佐玄宗明皇帝聲明文物照耀殊俗後之輔弼不能嗣守故我疆
我理腹於犬羊嗚呼今所殘者惟北抵𡺳郊西極汧隴不數百里
則爲外域可不痛哉可不惜哉且馭馬者必右執䇿左執綏恐其
有非常之患也儻臂不勝力體不安坐則踶齧立至豈惟泛駕
乎此事雖小可以喻大相公得不念之乎愚甞出國西抵于涇原
歷鳳翔過邠寧此三鎭得不爲右臂之大藩乎自畫藩維擁旄龯
者殆數十百人惟故李司空抱玉曽封章上聞請復河湟事亦旋
寢功竟不立爾來因循誰復尸之故朝受命而夕寢行日貴富而
月驕慢跨廣衢而羅甲第指長河而固胤嗣士卒窮年不離飢寒
以月繫時力供主將死則已矣賞終不及如棄鳥獸附於藪壤故
死者飲恨於地下生者吞聲於邊上五十餘年無收尺土之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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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朝廷不以爲慮乎命將不得其人乎愚以此知不惟土地未
可復且慮犬戎馳突不一日二日則彼三鎭強者閉壘自守弱者
棄壁而逸豈暇爲國家以郤戎虜乎愚所謂臂之不存體將安舒
今刁斗不聞煙塵不飛蓋宗社之靈也豈禦守者之有功乎且食
租則可以備飢衣稅則可以禦寒衣食足然後可以教攻戰朝廷
旣切念邊軍不遑終夕飛蒭輓粟常恐後期然而荷戈㦸者終
歲而餓其來已乆時莫能更雖度支有兼知之名節度有營田之
目皆以貨利相誘彼公之賔僚悉皆和糴斗粟必欺於丈素一
言可致其籝金如此則士卒不得不飢寒將帥不得不奢侈欲其
攻戰其可得乎此所謂借㓂兵而齎盗粮也其可謂之禦戎乎伏
料相公亦已垂意矣愚竊謂弊旣乆矣可革而化之化之之術在
相公暫迴頃刻之慮思之思之得人則如班超之儔不難得也相
公必命將取其封錫巳榮者則封錫巳榮矣彼復何求以此戰不
尅攻不得何莫不由斯人之徒歟因此言之則又不唯安邊之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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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人也相公必以爲人不易知儻斷然有一介之士敢露胏肝相
公復能特逹拔俾爲千夫之長得以自置於秦隴之外接彼犬
戎之域三歳考績能則優否則孥戮已乎此賈生終童感激於
前跡其慷不爲不至蓋時之不見信也不知相公以愚此言爲
率爾乎以其斷然一介之士亦能成功立事乎且天下巗居谷隱
之人悉皆有心但用與不用也假如登奉常之第者未必盡能文
章爲牙門之將者未必盡能威敵况漢之爲漢多有異材豈唐之
爲唐獨無竒士也伏惟啚之
　　　　上周相公書　杜牧
某再拜伏以大儒在位而未有不知兵者未有不能制兵而能止
暴亂者未有暴亂不止而能活生人定國家者自生人已來可以
屈指而數也今兵之下者莫刺伐之法詩大雅維淸奏象舞之
篇曰維淸緝熈文王之典迄用有成維周之禎象者象武王伐紂
刺伐之法此乃文王受命受殷王專/彺之命也七年五伐留戰陣刺伐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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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之武王武王用以伐紂而有天下致之淸平爲周家之禎祥周
公居攝祀文武於淸廟作此詩以歌舞文武之德其次兵之尤者
莫鈎援衝壁今之一卒之長不肯親自爲之詩大雅周公皇矣
美周之詩曰以爾鈎援以爾臨衝以伐崇墉臨衝閑閑崇墉言言
此實文王伐崇墉傅于其城以臨車衝鈎援其城文王親自爲之
夫文王何人也周公詩之夫子刪而取之列于大雅以美武王之
功德手弦而口歌之不知後代之人何如此三聖人安有謀人之
國有暴亂橫起戎狄乗其邊坐於廟堂之上曰我儒者也不能知
兵不知儒者竟不可知兵乎竟可知兵乎長慶兵起自始至終廟
堂之上指蹤非其人不可一二悉數高宗朝薛仁貴攻吐蕃大敗
於大非川仁貴曰今年歲在庚午不當有事于西方此乃鍾鄧伐
蜀身誅不返昨者誅討党羗徵關東兵用於西方是不知天道也
邊地無積粟師無見粮不先屯田隨日隨餉是不知地利也兩漢
伐虜兵取於山東所謂兾之北土馬之所生馬良而多人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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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非山東兵不能伐虜昨者以歩百不當一是不知人事也天
時地利人事此三者皆不先計量短長得失故困竭天下不能滅
樸樕之虜此乃不學之過也不教人戰是謂棄之則謀人之國不
能料敵不曰棄國可乎某所注孫武十三篇雖不能上窮天時下
極人事然上至周秦下至長慶寶曆之兵形勢虚實隨句解析離
爲三編輒敢獻上以備閱覽少希鑑悉苦心即爲至幸伏增惶惕
之至某頓首再拜
　　　　上司徒李相公論用兵書
伏覩明詔誅山東不受命者廟堂之上事在相公雖罇俎之謀筭
畫已定而賤末之士蒭蕘敢陳伏希捨其狂愚一賜聽覽某大和
二年爲校書郎曽詣淮西將軍董重質詰其以三州之衆四歲不
破之由重質自誇勇敢多筭之外復言其不破之由是徵兵太雜
耳徧徵諸道兵士上不過五千人下不至千人旣不能自成一軍
事須帖附地主名爲客軍毎有戰陣客軍居前主人在後𫝑羸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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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心志不一旣居前列多致敗亡如戰似勝則主人引救以爲己
功小不勝則主人先退至有殱焉初戰二年已來戰則必勝是多
殺客軍及二年已後客軍殫少止與陳許河陽全軍相搏縱使唐
州軍不能因雪取城蔡州事力亦不支矣其時朝廷使鄂州壽
州唐州秖令保境不用進戰但用陳許鄭滑兩道全軍帖以宣潤
弩手令其守隘即不出一歲無蔡州矣今者上黨之叛復與淮西
不同淮西爲㓂僅五十歲破汴州襄州襄城盡得其財貨輸之懸
瓠復敗韓全義於溵上多殺官軍四萬餘人輸輦財榖數月不盡
是以其人味爲㓂之見爲㓂之利風俗益固氣燄已成自以爲
天下之兵莫我與敵父子相勉僅於兩世根深源濶取之固難夫
上黨則不然自安史南下不甚附隷建中之後毎忠義是以郳
公抱眞能窘田恱走朱滔常以孤窮寒苦之軍橫折河朔強梁之
衆貞元中節度使李長筞卒中使提詔授與本軍大將但軍士附
者即授之其時大將來希皓爲衆所服中使將以手詔付之希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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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於衆曰此軍取人合是希皓但作節度使不得朝廷以一束
草來希皓亦必敬事中使言面奉進㫖秖令此軍取大將授與節
龯朝廷不别除人希皓固辭押衙盧從史其位居下因濳與監軍
相結超出伍曰來大夫不肯受詔某請且勾當此軍監軍曰盧
中丞肯如此此亦固合聖旨中使因探懷取詔以授之從史捧
詔再拜舞蹈希皓揮同列便北靣稱賀軍士畢集更無一言從
史邇後漸蓄姦謀養義兒三千人日夕喣沫及父䖍死軍士留之
表請起復亦秖義兒與之唱和其餘大將王翼元烏重胤第五釗
等及長行兵士並不同心及至被擒烏重胤坐於軍門喻以禍福
義兒三千一取約束及河陽取孟元陽爲之統帥一軍無主僅一
月日曽無犬吠況於他謀以此證驗人心忠赤習尚專一可以盡
見及元和十五年授與劉悟時當幽鎭入覲天下無事柄廟筭者
議必銷兵雄健敢勇之士百戰千攻之勞坐食租賦其來已乆一
旦黜去使司編戸紛紛諸鎭停解至多是以天下兵士聞之無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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忿恨至長慶元年七月幽鎭乗此首唱爲亂中義一軍亦鬱咈
及詔下誅叛使温起居造宣慰澤潞便令發兵其時九月天氣已
寒四方全師未頒中冬衣服聚之授詔或伍或離垂手強項往往
誶語及温起居立於重榻大布恩旨并䟽昭義一軍自七十餘年
忠義戰伐之功勞安史已還叛逆滅亡之明效辭語旣畢無不懽
呼人衣短褐爭出效命其時用兵處處敗北惟昭義一軍於臨城
縣北同果堡下大戰殺賊五千餘人所殺皆樓下歩射搏天飛者
賊之精勇無不殱焉賊中大震更一月日田布不死賊亦自潰後
一月其軍大亂殺大將礠州刺史張汶因劫監軍劉承階盡殺其
下小使此實承階侮媟一軍侵取不已張汶隨王承元出於鎭州
乆與昭義相攻軍人惡之汶旣因依承階謀欲殺悟自取軍人忌
怒遂至大亂非悟獨能使其如此劉悟卒從諌求繼與扶同者秖
鄆州隨來中軍二千耳其副倅賈直言入責從諫曰爾父提十二
州地歸之朝廷其功非細秖以張汶之故自謂不絜淋頭竟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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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爾一孺子安敢如此從諌恐悚不敢出言一軍聞之皆隂然直
言之說值寶曆多故因以授之今纔二十餘歲風俗未改故老尚
存雖欲劫之必不用命伏以河陽西北去天井關強一百里關屬/澤州
關隘多山井泉可鑿雖有兵力必恐無功以萬人爲壘下窒其
口高壁深壍勿與之戰忽有敗𫝑驚洛師蓋河陽軍士素非精
勇戰則不足守則有餘成德一軍自六十年來世與昭義爲敵訪
聞無事之日村落鄰里不相往來今王司徒代居反側思一自雪
況聮姻戚願可知六十年相讎之兵仗朝廷委任之重必宜盡
節以荅殊私魏愽承風亦當效順然亦止於圍一城攻一堡刋木
堙井係纍稚老而已必不能背二十城長駈上山徑擣上黨其用
武之地必取之䇿在於西面今者嚴紫塞之守備謹白馬之隄防
秖以忠武武寧兩軍以靑州五千精甲三齊兵青/州最勁宣潤二千弩手
由絳州路直東徑入不過數月必覆其巢何者昭義軍粮盡在山
東澤潞兩州全居山内土塉地狹積榖全無是以節度使多在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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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名爲就粮山東粮榖旣不可輸山西兵士亦必單鮮擣虚之地
正在於此後周武帝大舉伐齊路由河陽吏部宇文㢸曰夫河陽
要衝精兵所聚盡力攻圍恐難得志如臣所見彼汾之曲戍小山
平用武之地莫過於此武帝不納無功而還後復大舉竟用㢸計
遂以滅齊前秦符堅遣將王猛伐後燕慕容偉大破偉將慕容評
於潞州因遂滅之路亦由此北齊高歡再攻後周路亦由此而後
周名將韋孝寛齊王攸常鎭勲州王壁城今絳州稷/山縣是也故東西相伐
毎由此路以古爲證得之者多以某愚見不言劉稹終不能取貴
欲速擒免生他患昨者北虜纔畢復生上黨頼相公廟筭深逺北
虜即日敗亡儻使北虜至今尚存㳂邊猶須轉戰迴顧上黨豈能
討除天下雖言無事上黨乆不能解别生患難此亦非細自古
皆因攻伐未解旁有他變故孫子曰兵聞拙速未睹巧之乆也伏
聞聖主全以兵事付於相公某受恩最深竊敢干冐威嚴逺陳愚
見無任戰汗某頓首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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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宰相元衡弘靖書　林藴
陸賈有言天下有事屬在將天下無事屬在相伏惟相公兼將相
之重任執殺生之大柄藴亦教化忝在陶鈞之内四海安平
某則與歌虞賛魯之人爲儔苟有妖孽某安敢不隳裂肝膽爲相
公之腹心乎愚者千慮或有一得伏願相公少賜採擇焉道路云
云以爲淮西兇黨侵犯疆鄙某伏料相公制置如在諸掌矣然則
舜有天下闢四門明四目達四聦欲天下之誠畢見矣平津侯開
東閣以延天下士欲天下之美惡畢知矣伏惟相公抱赫赫濟時
之略佐明明聖上之朝某切願相公以平津之德致聖上廣帝舜
之道使天下之事可重而實諸掌則淮西之㓂不足以爲患矣某
㓜讀書不求甚解但見古人之有建功立事者心則慕之以是十
試藝於春闈竟不成名今爲河朔一從事耳苟不自言其誰爲言
於相公乎且人生天地之間必合達天地之性苟違天地之性者
是天地之棄物也今淮西兇黨是天地已棄之物相公誠順天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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誅可不偉歟某竊聆議者謂淮西兵强不與鄆兩軍掎角相應
此皆腐儒竪子之言不足與相公計大事何者自兵興已來僅六
十年人皆尚武各思功業彼或有逆此則有順以順討逆往無不
剋爰自國初垂二百年時有悖逆孰爲存者今天下藩鎭六十甲
士百萬雖有依違未盡化者不四三所耳議者以爲申說言淮
蔡必强則陳許安得而弱乎況以人敵人彼亦人也以兵刄敵兵
刄彼亦兵刄也或示其弱則過不在士卒伏計此事以經相公心
矣某請徴四年冬出師討陽之事明之初王承宗阻兵盧從史
濳應天兵欲進賊必知之況内丘與臨城秖二十里北爲賊境南
是天兵兩處傍山俱置死地堯山與髙邑共據一川盧從史必
議引兵直進則趙州高邑立可屠之此旣不備彼又得計豈得賊
勢疆而天兵弱邪德宗朝韓全義統師自取退恧蓋縁淄靑諸道
悉㑹用兵所謂闇齎盜粮不得不敗且兵以售死爲效國以厚錫
爲誠某竊知此者行營師徒苦役錫賚納於將帥饑寒加於士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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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其破虜其可得乎又朝廷奬用多藉舊人蓋取官崇或言望重
殊不料彼己崇重更復何求以此取人往往皆失某輒賀相公昨
者制置已得其人則陳許李光顔安州李聽唐州田秀誠功忠的
立某亦素諳伏願相公任之不疑各委兵柄但絶常鄆兩處莫許
知聞其餘連城惟在感激人一其性豈不易圖如此則相公之功
不後郭尚父李令公之功也豈佐商輔周之德獨專美於前歟議
者以爲兾強梁相公則有魏愽澤潞制之矣淄靑暴慢相公
則有梁宋徐泗制之矣以天下無限之勇士破淮西有數之兇賊
孰謂不可然則某又切願相公用其勇敢之士分巡諸道將帥有
不用命者許以軍法按之士卒有饑寒者以其赤子保之如此
則忠勇起姦謀自殄倒戈脫劔不日可期某乆歷險難多見成
敗比被劉闢欲殺無人薦論本使程僕射入朝之時再三邀請某
以謂已出萬死固求一伸窮困蹉竟無知者程僕射禮惠逾厚
某又愛彼功名至元和十六年方受奏請旣奉恩詔兼授憲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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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佐戎必擬立事自到河北首末四年羣情所難某意獨易蓋以
朝廷典法率而行之道路皆知無不驚駭況留家口並不將去今
年八月内蒙程僕射薦歸闕庭幾欲半年未蒙公論伏以西南東
北兩處從軍自執庸愚不失誠節今當相公舉直之日是某幸得
盡言之秋仰望陶鈞置諸倫品柔逺之道此爲事先不宣某再拜
　　　　上宰相安邊書　李觀
維初乾之精坤之靈播五行爲五常而人得之離四氣爲四方而
蠻夷胡貊得之五行合而成至和故宅中四氣偏而爲匪人故在
邊是亦太極造世之智玄黃㝠成之心者乎聖人乗五行而允釐
作九圍而外之五帝三皇禹湯巳來不聞深入之征不紀薄伐之
師殆繇鴻庬之風未甚流沖漠之澤未甚醨周秦之間天下始勞
前有涇陽之侵踵有長城之徭周人逐之而已不常爲心秦人罔
知天命連兵而謷謷至於逆三靈掊生人元元蜩蜋魁傑駿奔始
圖備胡之術卒覆守之人秦之事萬祀鏡哉漢孝武承業之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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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之雄隘函夏鮮蒸將郛窮荒而寓鄰揚威四臨霆發電流
歷載五六功患相儔誓詘慮殫兵老舋仍于時乃交和親之問還
奔命之勤然巳天下懸罄君臣與謀遂有鹽鐡車船攉酤六畜之
租興危矣哉不居之地不牧之人何苦如是哉矧乃乗秋之虜常
存托虜之賦不除漢之事亦萬祀鏡哉噫惟皇唐操琁璣馭民而
統天將二百齡朝更九聖運開中興縱橫六合上下天淵蜚馳之
倫莫不被仁獨犬戎跳梁滑我右陲儒之䇿曰龢親武之議曰𪧐
兵和親則易𢹂𪧐兵則厚亡九聖之君前後病之然屬三方乂安
悉力一隅則右臂可斷六嬴可俘太宗玄宗之時也厥後内㓂數
動國家一罷虜滋新謀土失舊封伊頃迄今有加無瘳豈鼎虧
折衝之資推轂無封疆之忠志士仁人是以累息而長歎且周曰
獫狁秦曰胡漢曰匈奴然實非工蓋隨國而名之於今則曰吐蕃
則正居庚方渉河而北履海而西宇宙絶徼羗戎全區亦不可得
而制可斥而逺之觀今不能制也信矣斥之則何宜横戎所向不
[080-9b]
廣千里扼盗之衝不越十處擇一虎臣練萬虎賁使制得自專權
得自縱夫兵有專制則畢力將無分權則成功是則隂山可復泣
虜陽關可復隔戎何邊之不安焉今聖人朝在明堂晚在諸宫左
右進退焉得知安邊之要哉雍熈大臣苟以小者近者爲懷不遑
復思崇九廟之原哉且國家思復三方之民得以養之區區然如
懼不周而忿生然寒卒饑徒終自有之愚竊恐戎無郤年矣邊無
安期矣財有盡朝矣何者今國家一垂控戎累所暴兵兵不問堪
將不擇良當守者爭險易當攻者避後先㓂之來則棄民而相保
冦之去則冒賞而稱庸此所謂戎無郤年矣夫戰陣多將則勢離
攻守多將則不支以其勝不得盡有敗不得獨受故也至今聞有
築城於虜蹊遷民於虜濵城適罷而㓂窬民未居而囚拘彎者
郤行蒙甲者退趨此所謂邊無安期矣且虜不可以無兵而威兵
不可以不戰而歸故明主得下征蒼蒼之産將軍得外娛悠悠之
師此所謂財有盡朝矣然三患始萌一言尚平欲戎之可郤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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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多分節與人願擇一人敢以近言之則開元朝哥舒翰之將是
也欲邊之可安也不願歲更四方之兵願因其兵敢以古言之則
漢晁錯之䇿是也欲財之不盡也不願衣食供給山東願開邊田
敢以古言之則趙充國之奏是也此則兵不得娱無功虜不得候
相膠國不得殫下民胡不謂甲周漢之䇿範子孫之謀哉又覩
與北狄和親帝女下嫁實國家思往來之績垂不臣之姻然聞蒸
報且數貪惏無厭而人主必遣使使必備珍得無費乎得無勤乎
不知將尋鄭人伐胡之義復採賈生五餌之言邪愚以爲無知
之俗不可以歲辱大命天子之使不可以日臨穹廬是手足倒懸
夷夏相侔復何以南面而聽天下穆穆然而觀諸矦愚敢以棄同
即異而言且定西之危有前之說申北之恩有羈縻之文不願
國家曠兵于兹汙命于兹斯者皆巗廊之亟扆旒之虞而屑屑狂
夫亮違孔父不謀之經庶陪公車敢諌之儔㑭委輅輸求試屬國
之官而後觀焉某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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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澤潞劉司徒書　杜牧
今日輕重望于幾人相位將權長材厚德與輕則輕與重則重將
軍豈能讓焉昔者齊盗坐父兄之舊將七十年來海北河南泰山
課賦三千里料甲一百縣獨據一面横挑天下利則伸鈍則滿鏃
而不發約在子孫血絶而已此雖使鐵偶人爲六軍取不孔易況
席征蔡之弊天下銷耗燕蟠趙伏用齊卜我當此之時一年不能
勝則百姓半流二年不能勝則關東之國孰知其變化也將軍一
心仗忠半夜興義昧旦而齊族矣疆上籍口探出物重寶仰關
輦上是以趙一揺燕一呼爭來汗走一日四海廓廓然無事矣伏
惟將軍之功德今誰比哉是以初守滑臺爲尚書守潞爲僕射乃
作司空乃作司徒爰開丞相府平章天下越録躐等驟得富貴古
今之人亦以爲將軍止此而已矣將軍德於國家甚信大國家復
之於將軍雅亦無與爲大矣今者上黨足馬足甲馬極良甲極精
後燕前觸魏側肘趙彼三虜屠囚天子耆老劫良民使叛銜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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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頸各蟠千里不貢不覲私贍妻子王者在上此輩何也今者上
黨馳其精良不三四日與魏決於漳水西不五六日與趙合於泜
水東縈太原排飛狐緩不二十日與燕遇於易水南此天下之郡
國足以事區區於忠烈無如上黨者明智武徤忠寛信義知機便
多筭畫攻必巧戰不能使萬人樂死赴敵足以事區區於忠烈
天下之人無如將軍者爵號禄位富貴休顯宜驅三族上校恩澤
宜出萬死以副𠋣注天下之人亦無如將軍者是將軍天下三
無如之望也始者將軍頼齊然後得禄仕入卧内等子弟一身聮
齊累世之逆卒境上爭首其恩甚厚其勢甚不便將軍以爲大仁
可殺身大忠不顧細謹終探懷而取之今者將軍三無如之望
上戴天子四海之大以爲緩急所宜日夜具申喧請今黙而處者
四五歲矣負天下之三無如者宜如是邪不宜如是邪是以天下
之小人以爲將軍始者亡齊見利而動今者安潞見義而止是
則天下利無窮義有限走無窮背有限則安可識之哉其有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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則曰不然夫桓文之霸也先修刑政然後事事近者山東士人來
者咸道上黨之政軍士兵吏士詳男子𠭇婦人桑老者養孤者庇
上下一切罔有紕事曁乎政庭則將軍不知尊布衣不知卑諸侯
之驕乆矣是以髙才之人不忍及門仁政不施乆矣是以暴亂不
止此者將軍是行仁政來高才苟行仁政來高才非止暴亂
尊九廟峻中興復何汲汲如是邪在漢伯通在晉牢之二人功力
不寡一旦誅死人豈寃之符秦相猛將終戒視後禍大唐太尉房
公忍死表止伐遼此二賢當時德業不左諸人尚死而不已蓋以
輔君活人爲事非在矜伐邀引爲心也伏惟將軍思伯通牢之所
以不終仰相猛房公之所以垂休則天下之人口祝將軍之福夀
目覩將軍盛徳之形容手足必不敢加不肖於將軍之草木此乃
上下萬丗烈丈夫口念心禱而求者今將軍能有之豈可容易而
棄哉大唐二百年自外叛者三十餘種大者三得其二小者亦包
裹千里燕趙魏潞齊蔡吳蜀同歡共悲手足相急陣刺死帳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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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悉死伏劒死斬死絞死大者三歲小或一月巳至于盡死曰忠
曰義則有父子同壇兄弟繼踵論罪則曰有某功論功則曰捨某
罪伏惟十二聖之仁一何汪汪焉天之校惡滅逆復何一切焉此
乃盡將軍所識復何云云小人無位而謀當死罪某恐懼再拜
　　　　上招討宋將軍書　羅隱
朝廷以簡陵九年彭虺肆螫而東南一臂爲之枯耗其後吳卒以
狼山叛則東西浙之筋力殆矣自爾天子不重困百姓由是官未
實爵諸葛爽祑安文祏皆自盜而昇朝序也所以不幸者江南水
鍾陵火㳂淮饑汴滑以東故無賴輩一食之不飽一衣之不覆
則磨寸鐡挺白棒以望朝廷姑息而王仙芝尚君長等凌突我廬
壽燖剥我梁宋天子以蟣虱痒痛不足搔爬因處分十二州取將
軍爲節度非方鎭之無帥非朝廷之乏人蓋以將軍跳出隴右不
二十餘年三擁節旄謂將軍必能知恩用命耳今聞羣盗已拔睢
陽二城大梁亦板築自固彼之望將軍其猶沸之待沃壓之待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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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而將軍朱輪大斾優游東道抑不知朝廷八十三州奉將軍侍
衛者乎復俾將軍誅翦草㓂者乎昔韓之醫良而性嗇故爲人治
未甞剔去根源所以延其疾而養其財也後有商於韓者以疽見
醫醫且欲大其疽而沽直因以藥稔之而疽潰商斃商之家表於
韓韓侯屍其族而藉其有無且二賊齧夀春㗖潁上刷亳社掠合
肥經營於梁宋其爲老者殺而少者傷驅人之婦女輦人之財貨
將軍固知之矣自將軍受命迄今三月關東之慘毒不解殺傷驅
輦之不已乃將軍爲之非君長仙芝所爲也文皇帝時衛公靖太
帝時鄭仁泰薛仁貴或戢歛不謹或伺候輜重當時憲司悉以法
繩今將軍勲業不衛公靖之多也出師非鄭薛之敵也而橫擁
仕伍鞭撻餽運以愚度之將軍之行酷於君長仙芝之行也甚爲
將軍憂前者天子慮將軍以愛子之念復授禁秩俾在軍前則朝
廷寵待將軍𠋣望將軍也俱不淺矣苟將軍勠力以除暴推誠以
報國今其時也無使躡韓之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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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韓舎人行軍書　吳武陵
朝廷命將自數十百年未有此重然始命之重而終責之固重矣
今丞相主也刑部以宣慰爲名乗生殺之機制善敗之略獨在閤
下閤下可使諸侯盡附餘㓂必誅以快天子之心哉曰吾獨主
降者與其縣邑耳則是一王官之事又非相國與朝之大賢所宜
降也曰吾將以法令齊之則是韓弘之法令嚴肅已過不可加
也曰吾以闕庭之威劫之俾諸將懼而前𨷖則在下數行之語
決行之耳又不必躡踵而推捽項而驅也曰吾親視其師有不
用命者則奪其符而易置幕府則宜有素定不可臨事而待聞也
曰吾將將彼三將督進六萬以誅㓂則其軍各從其帥帥之命
也吾未甞撫循其人又將何以結其心而求其死哉獨曰賊重吾
德義必來降此蓋萬一也脫不如旨其將何圖嗚呼國之理亂在
此行矣得其畫則兩河不足平河湟不足復失其䇿則天下之事
自此繁矣豈不惜哉丞相尊重素狎武陵之言輕而不能盡行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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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恐不盡願梗槪其旨於閤下夫兵機神應事立斷千里之外
必待奏聞而后行事亦變矣誠願丞相宜密請勑旨事無巨細行
而後聞又宜奏取中人甞所不快者爲監軍以一之即歸素所快
者於内爲吾地則用隂符五賊之術以傾諸侯即復出絹八九十
萬以賞給士大夫誠然矣則孰不爲丞相之人旣𫉬腰領則以朝
命命三將爲三陣旣定則明斥候擊牛高㑹濳授縁邊諸將以實
期又公以三期紿賊令辯士持一函書賜元濟及其將士以全活
彼必降矣適不如料則一日快進必次於城下此大略也夫臨機
制變又何可數昔司馬宣王征孟達則八道急攻征公孫文懿則
捨其銳而趨其虚緩以撓各從其利也夫禽之制在氣顧吾之法
令何如耳昔蕭王以千人劉牢之以八百人高隆以三千五百人
謝玄以五千人劉以二千五百人是皆立鴻勲成大業矣夫就
世務者在結人心結人心者在吾所以張其形勢也方聞紀綱之
僕者三百人軍令苟行亦足以塞諸侯之望奪羣宼之心歸六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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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志矣使賊不爲則己爲則必决死於一戰以延其命願閤下
無事迫速愼出令抜竒士而已昔先主所以分蜀而帝者獨以長
短之權傾曹公耳誠使諸侯以嚴暴吾以寛厚收之諸侯以殺戮
吾以禮義懷之彼有所短吾見其長彼有所乏吾施其餘則事何
不濟功何不成書不可盡尋當面策
　　　　上李太尉論北邊事啓　杜牧
某啓伏以聖主垂衣太尉當軸威德上顯和澤下流諸侯無異心
百姓無怨氣星辰順靜日月光明天業益昌聖統無極旣功成而
理定實道尊而名垂今則未聞縱東山之遊樂後園之醉惕惕
不足兢兢而如無豈不以邊障尙驚殊虜未殄防其入㓂猶須徵
兵伏以迴鶻種落人素非多校於突厥絶爲小弱今者國破衆叛
逃來漢南爲覊旅之魂食草萊之實白髪驪騂之凋耗已無湩
酪皮毳之資饑寒皆盡命雜種藏跡隂山取之及時可以一戰
今者度虜之不出者有二時去時來徊翔不決必有所在西戎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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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要約伺其氣勢同爲侵擾此其一也心膽破壞馬畜殘少且於
美水豐草暖日廣川牧馬養習以俟强大此其二也今者徵中國
之兵與之首尾乆戍則有師老費財之憂深入則有大寒墮之
苦示戎狄之弱生姦傑之心今者不取恐貽後患敢以管見上干
尊重自兩漢伐虜皆是秋冬不過百日驅中國之人入苦寒之地
此時匈奴勁弓折膠童馬免乳畜肥草壯力全氣盛與之相校勝
少敗多故匈奴云漢實大國也但其人不能辛苦爾此所謂避虚
而擊實逃短而攻長至於後魏崔浩因見其理蠕蠕強盛屢犯北
邊浩請討之曰蠕蠕恃其地遠自寛已乆故夏則散衆放畜秋乃
背寒向暄南來宼抄今出其慮表掩其不備大兵卒至必驚駭星
分向塵奔走牡馬護牧牝馬戀駒驅馳難制不得水草未過數日
則聚而困斃可一舉而滅矣武帝從之及全軍入境蠕蠕先不設
備民畜布野驚怖四奔莫相收攝於是分軍撲討東西五千里南
北三千里凡所俘虜及𫉬畜産彌漫山澤高車因殺蠕蠕種𩔖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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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者三十餘萬落虜遂散亂帝㳂弱水西行至𣵠邪山諸大將慮
深入恐有伏兵勸帝停止不追浩先勸窮追之不從後聞涼州賈
胡言更前行三日則盡滅之矣帝深恨之以某所見今以幽
并突陣之酒泉教射之兵整飭誡誓仲夏濳發計隂山與𣵠邪
之逺近十不一二校蠕蠕迴鶻之强弱猶如虎䑕五月節氣在中
夏則熱到隂山尚寒中國之兵足以施展行軍於枕席之上翫㓂
於掌股之中轠懸缾湯沃晛雪一舉無𩔖必然之䇿今冰合防
秋冰銷解戍行之巳乆虜爲長然岀爲意外實爲上䇿議者或云
北取黠戞令討迴鶻伏以戞起於别種超爲可汗必是英傑天
時必𦔳賢材必用法令必明㓕迴鶻之後便是勍敵況示之以弱
必爲所輕今者四海九州同風共貫諸侯用命年榖豐熟可以瘞
玄玉於常山孑遺人於河壠顧兹疲虜豈遺子孫伏惟太尉相公
文德素昭武功復著畫地而兵形盡見按𤨏而邊事無遺唯一指
蹤即可掃跡昔漢武帝求賢也有上書不足採者輒報罷去未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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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之故能羈越臣胡大興禮樂今太尉與仁聖天子同德有志之
士無不願死伏惟特寛狂狷不賜誅責生死榮幸無任感恩
重校正唐文粹卷第八十
　　　　　　　　　　　　　嘉靖甲申歲太學生姑蘇徐焴文明刻于家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