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1a] 
欽定四庫全書
漁隱叢話後集巻三十七
宋 胡仔 撰
大梅
傳燈録云師住天台山梅子貞舊隱一僧入山迷路問
曰和尚在此山多少時也師曰只見四山青又黄又問
出山路什麽處去師曰隨流去僧歸說似鹽官鹽官令
僧去請師出山師有偈云摧殘枯木倚寒林幾度逢春
[098-1b]
不變心樵客遇之尤不顧郢人那得苦追尋大寂聞師
住山乃令一僧到問云和尚見馬師得個什麽便住此
山師云馬師向我道即心是佛我便向這裏住僧云馬
師近日佛法又别師云作麽生别僧云近日又道非心
非佛師云這老漢惑亂人未有了日任汝非心非佛我
只管即心即佛其僧回舉似馬祖祖云大衆梅子熟也
苕溪漁隱曰韓子蒼送僧住梅山詩寺門岑寂知何許
想對千岩萬壑開待得梅山梅子熟不辭先寄一枝來
[098-2a]
用前事也
天衣
僧寳傳云懐東游至翠峯翠峯衆盛懐當營炊自汲澗
折擔悟㫖顯公印可以為竒辭去乆無耗有僧自淮上
來曰懐出世鐵佛矣顯使誦提唱之語曰譬如雁過長
空影沉寒水雁無遺踪之意水無留影之情顯激賞久
之
端師子
[098-2b]
僧寳傳云端師子始見弄獅子者發明心要則以彩帛
像其皮時時著之因以為號秦少游聞其道髙請升座
端以手自指曰天上無雙月人間只一僧一堂風冷淡
千古意分明少游首肯之能誦法華經必得錢五百乃
開帙日誦數句即持闕/ 坐去其缺薄者易之而去好
歌漁父詞月夕必歌之達曙有狂僧回頭和尚以左道
鼓動流俗士大夫亦安其妄方對丹陽吕公肉食端徑
至指曰正當與麽時如何是佛回頭不能遽對端捶其
[098-3a]
頭推倒乃行又有妖人號不托掘秀州城外地有佛像
建塔其上傾城敬信端見揕住曰如何是佛不托擬議
端趯之而去章相子厚請升座使俞秀老撰䟽叙其事
曰推倒回頭趯翻不托七軸之蓮經未誦一聲之漁父
先聞端聽僧官宣至此以手揶揄曰止乃引聲吟曰本
是瀟湘一釣客自東自西自南北大衆襍然稱善端顧
笑曰我觀法王法法王法如是下座
山谷云釣魚船上謝三郎雙鬢巳蒼蒼莎衣未必貴不
[098-3b]
肯換金章汀草畔浦花傍静鳴桹自來往好箇漁父家
風一片瀟湘金華俞秀老作此篇道人多傳之非道意
岑寂其語不能如是苕溪漁隱曰傳燈録云𤣥沙福州
閩縣人姓謝氏㓜好垂釣泛小船於南臺江狎諸漁者
年甫三十忽慕出塵乃棄釣艇投芙蓉山訓襌師落髪
秀老用其事也
參寥
復齋漫録云參寥詩可人惟有秦淮月出没㳙㳙波浪
[098-4a]
中子瞻送蜀僧詩當時半破峩嵋月還在平𦍑江水中
二意偶同
復齋漫録云唐僧皎然荅李季蘭詩天女來相試將花
欲染衣禪心竟不起還捧舊花歸乃悟參寥荅妓詩禪
心已作沾泥絮肯逐東風上下狂之意
苕溪漁隱曰冷齋夜話謂道潜作詩追法淵明其詩有
逼真處曰數聲柔櫓蒼茫外何處江村人夜歸又曰隔
林彷彿聞機杼知有人家住翠微余細細味之句格固
[098-4b]
佳但不類淵明語豈得謂之逼真處若東坡和陶詩前
山正可數後騎且勿驅此方是逼真處惠洪不善評詩
其言豈足憑哉
洪覺範
苕溪漁隱曰僧寳傳覺範所撰也但欲馳騁其文往往
多失事實至于作賛又襍以詩句此豈史法示褒貶之
意乎其詩有云行盡湘西十里松到門却立數諸峰崇
公事跡無尋處庭下春泥見虎踪又云廬山殿閣如生
[098-5a]
成食堂處處禪床折我比三門似冷灰盡日長廊巻風
葉又為竒語云如月照衆水波波頓見而月不分如春
行萬國處處同時而春無迹但其才性嶷爽見于言語
文字間若于禪門本分事則無之也
冷齋夜話云予留南昌乆而㤀歸獨行無侣意緒蕭然
偶登秋屏閣望西山于是浩然有歸志作長短句寄意
其詞曰城裡乆偷閒塵浣雲衫此身已是再眠蠶隔岸
有山歸去好萬壑千岩霜曉更凭欄減盡晴嵐微雲生
[098-5b]
處是茅菴試問此生誰作伴彌勒同龕
復齋漫録云臨川距城南一里有觀曰魏壇葢魏夫人
經遊之地具諸顔魯公之碑以故諸女真嗣緒不絶然
而守戒者鮮矣陳虚中崇寧間守臨川為詩曰夫人在
兮若氷雪夫人去兮仙踪滅可惜如今學道人羅裙帶
上同心結洪覺範嘗作長短句贈一女真云十指嫩抽
春笋繊繊玉軟紅柔人前欲展強嬌羞微露雲衣霓袖
最好洞天春晩黄庭巻罷清幽凡心無計奈閒愁試撚
[098-6a]
花枝頻嗅
許彦周詩話云近時僧洪覺範頗能詩其題李愬畫像
云淮隂北面師廣武其氣豈止吞項羽公得李祐不肯
誅便知元濟在掌股此詩當與黔安並驅也頃年僕在
長沙相從彌年其他詩亦甚佳如云含風廣殿聞碁響
度日長廊轉柳隂頗似文章巨公所作不類衲子又善
作小詞情思婉約似秦少游至如仲殊參寥雖名世皆
不能及
[098-6b]
清順
復齋漫録云冷齋夜話記西湖僧清順詩乆從林下遊
頗識林下趣從渠緑隂繁不礙清風度閒來石上眠落
葉不知數一鳥忽飛來啼破幽寂處予見子蒼言後四
句不同云困即蟠石眠莫省落花數惟聞犬吠聲更入
青蘿去後兩句雖不同無害苐落葉不知數一句不可
葢初夏間未應落葉之多耳苕溪漁隱曰惟聞犬吠聲
更入青蘿去乃惠詮詩東坡嘗和之云惟應山頭月夜
[098-7a]
夜照來去者是也子蒼之言復齋之記皆誤也
緇黄襍記
復齋漫録云前軰好稱僧悟清詩鳥歸花影動魚没浪
㾗圎以為句意皆新然余讀後梁沈君攸臨水詩云花
落圓紋出風急細流翻乃知魚没浪㾗圓之句出于此
麈史云劉氏傳記載煬帝既誅薛道衡乃云尚能道空
梁落燕泥否葢道衡詩嘗有是句楊公談苑載僧希晝
北宫書亭云花露盈虫穴梁塵隨燕泥予以為錬句雖
[098-7b]
工而致思不逮于薛矣
復齋漫録云元豐末張詵樞言龍圗之守杭也一日宴
客湖上劉涇巨濟僧仲殊在焉樞言命即席賦詩曲巨
濟先唱云憑誰妙筆横掃素縑三百尺天下應無此是
錢塘湖上圖仲殊遽云一般奇絶雲淡天髙秋夜月費
盡丹青只這些兒畵不成樞言又出梅花邀二人同賦
仲殊即作前章云江南二月猶有枝頭千㸃雪邀上芳
樽却占東君一半春巨濟不復繼也後陳襲善云我為
[098-8a]
續之曰尊前眼底南國風光都在此移過江來從此江
南不復開
古今詞話云東坡守錢塘劉巨濟赴處州道過錢塘東
坡留飲于中和堂僧仲殊與焉時堂之屏有西湖圗東
坡遽索牋管作減字木蘭花曰憑誰妙筆横掃素縑三
百尺天下應無此是錢塘湖上圗以後叠属巨濟辭遜
再三遂以属仲殊繼曰一般竒絶雲淡天髙秋夜月費
盡丹青只這些兒畫不成東坡大稱賞之苕溪漁隱曰
[098-8b]
此詞首句云憑誰妙筆横掃素縑三百尺則是初無此
西湖圖姑言之耳詞話乃云中和堂屏有西湖圖可見
其附㑹為說全與詞意不合以此騐之其以為東坡作
亦必妄言當以復齋為正也
許彦周詩話云晦堂心襌師初退黄龍院作詩云不住
唐朝寺閒為宋地僧生涯三事衲故舊一枝藤乞食隨
縁過逢山任意登相看莫相笑不是嶺南能此詩深静
平寔道眼所了非世間文士詩僧之所能彷彿也
[098-9a]
詩說雋永云泉州僧慶老有詩云交情老去淡如水病
骨秋來瘦似松真方外語也
苕溪漁隱曰予甞愛政黄牛山中偈云橋上山萬層橋
下水千里惟有白鷺鶿見我長來此造語平易不加雕
斵而清勝之景閒適之意宛然在吾目中矣
復齋漫録云西清詩話取瘦權谷口未斜日數峯生夕
隂之句然宋之問詩云日落西山隂衆草起寒色權意
取此沈約登𤣥鶴樓詩亦云雲來片嶺黒日下半溪隂
[098-9b]
苕溪漁隱曰癩可東溪集有詩云傴步入蘿徑綿延趣
㝡深僧居不知處彷彿清磬音石梁邀屢度始見青松
林谷口未斜日數峯生夕隂凄風薄喬木萬竅作龍吟
摩挲緑苔石書此慰幽尋復齋以為瘦權詩誤矣
苕溪漁隱曰汪彦章龍溪集有霜餘溪上四絶癩可東
溪集亦有霜餘溪上五絶内四絶即龍溪集中詩但一
絶不是所謂故人江北江南岸者餘皆同之不知竟誰
作邪四絶中其一云水似秋蛇巧作蟠山如濃翠擁髙
[098-10a]
鬟清風明月元無主乞我烟蘿茅數間殊清駃可愛
筆談云知道者茍未至脫然隨其所得淺深皆有效騐
尹師魯自直龍圗閣謫官過梁下與一佛者談師魯自
言以静退為樂其人曰此猶有所係不若進退兩忘師
魯頓若有所得自為文以記其說後移鄧州是時范文
正公守南陽少日師魯忽手書與文正别仍嘱以後事
文正極訝之時方饌客掌書記朱炎在座炎老人好佛
學文正以師魯書示炎曰師魯遷謫失意遂至乖理殊
[098-10b]
可怪也宜往見之為致意開譬之無使成疾炎即詣之
師魯巳沐浴衣冠而坐見炎來道文正意尹笑曰何希
文惟以生人見待洙死矣與炎談論頃時遂隱几而卒
炎急使人馳報文正文正至哭之甚哀師魯忽舉頭曰
早巳與公别安用復來文正驚問所以師魯笑曰死生
常理也希文豈不達此仍問其後事師魯曰此在公耳
乃揖希文復逝俄頃又舉頭顧希文曰亦無鬼神亦無
恐怖言訖遂長往師魯所養至此可謂有力矣尚未能
[098-11a]
脫有無之見何也得非進退兩忘猶存于胷中歟
苕溪漁隱曰余讀劉興朝悟道發真集其言曰余少治
儒術長登仕版葢未甞信佛也三十有二歳見東林長
老緫公與之語七日始生信焉即取其書讀之三年葢
恨其信之之晚也然循其理而體㑹則似悟還迷依其
法而行持則蹔静還擾既而閱傳燈録始知佛有法眼
妙心宻相付嘱而達摩西來單傳此事衆生悟者可以
見性而了心其後發明此事但覺境界非常取証道歌
[098-11b]
讀之句句盡是吾之心地讀至六般神用空不空一顆
圓光色非色如是希奇之事吾今已得現前任是千聖
出來也須退步始得示人以偈曰世間多少英雄漢終
日迷頭没人喚可憐眼底黒漫漫不見驪珠光燦爛過
今晡又來旦不覺年華暗中換急擡頭髙着眼徑寸不
在蚌中産靈利男兒薦得時好笑教渠腸欲斷又有詩
云今古堂堂此事同歸因處處獲圓通片心豁去滄溟
窄雙眼開來宇宙空出海銀蟾光動地離弦金鏃疾追
[098-12a]
風湏知佛祖埋藏後坐斷千崖是此翁
蘇子由云聦禪師昔以講誦為業晩游浄慈本師之室
誦南岳思大和尚口吞三世諸佛語迷悶不能入一日
為本燒香本曰吾疇昔為汝作夢甚異汝不悟將死不
可不勉師茫然不知所謂既而禮僧伽像醒然有覺知
三世可吞無礙也趨往告本本曰向吾夢汝吞一世界
吞一剃刀汝今日始從迷悟是始出家真吾子也乃擊
鼓升座為衆説此事聦作禮涕泣而罷聦往髙安聖壽
[098-12b]
禪院余嘗從之問道聦曰吾師本公未嘗以道告人皆
聽其自悟吾今亦無以告子余從不告門乆而入道乃
為頌曰道不可告告即不得以不告告是真告敕香嚴
辭去得之瓦礫臨濟不喻至愚而悉非愚非瓦皆汝師
力有不至此是非出家夢吞剃刀髮落如花游行四方
物莫能遮終亦不告獨障其邪弟子度者數如恒河沙
苕溪漁隱曰禪門湏是悟入方為究竟倘不爾亦安能
七縱八横去處自在也哉余觀劉興朝見惠林冲老冲
[098-13a]
為焚香設誓曰我法中自有悟門若也以無為有即是
誑汝吾當永堕無間地獄吾將此身設大誓願願汝此
去堅信不退他日有見方表斯言又龍門言有李提刑
者將傳燈録白先師云某素留心此道每看此録多有
不㑹處望一一開示先師云此事不如是理㑹湏有省
悟始得若有省悟無有不㑹者自不消問人若無省悟
袛那㑹處亦未是在二大士之言真得其要矣
苕溪漁隱曰陳體常荅黄冕仲二書叙學佛之㫖深切
[098-13b]
著明余嘗三復其言歎其有理恨未能盡行也體常又
有頌六首今録二首其一云宻坐研窮省細微到頭湏
是自忘機應無祖佛能超越豈有寃親更順違歴歴孤
明尤認影巍巍獨步尚披衣翻嗟㑹得昭靈者也道尋
師得㫖歸其二云個中端的有誰知知者歸來到者稀
即見即聞還錯㑹離聲離色轉乖違山青水緑明𤣥㫖
鶴唳猿啼顯妙機有意覓渠終不遇無心到處盡逢伊
冷齋夜話云陳瑩中北歸過南昌言鄒志完在韶州極
[098-14a]
精進閉門誦華嚴經舍利生袖間此真入信位日誦華
嚴經於觀音像前有修竹三根生像之後志完掲茅出
之不可乃垂枝覆像如世所畫寳陀岩竹今尤無恙韶
人扄鏁之以為過客游觀北還至永州澹山岩有馴狐
凡貴客至則鳴志完將至而狐輒鳴寺僧出迎志完怪
之僧以狐鳴為言志完作詩曰我入幽岩亦偶然初無
消息與人傳馴狐戱學仙伽客一夜飛鳴報老禪
法藏碎金云太白夜懐有句云宴坐寂不動大千入毫
[098-14b]
髮潘祐獨坐有句云凝神入混茫萬象成虚空予愛二
子吐辭精敏之力入道深宻之狀合而書之聊資已用
苕溪漁隱曰余觀誌公十二時頌自非深悟上乗同佛
知見豈能作此語也是時達磨猶未西來誌公已明此
理所謂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者誌公沒于天監十三年
而達磨以普通八年至金陵由此之魏傳佛心印禪宗
方興近世學佛者往往忽此頌而弗觀葢貴耳而賤目
耳予嘗手書此頌置之座右朝夕味之尤愛其最後一
[098-15a]
首云雞鳴丑一顆明珠圓已乆内外推尋覓緫無境上
施為渾大有不見頭又無手世界壊時終不朽未了之
人聽一言只這如今誰動口以至三祖信心銘永嘉証
道歌皆禪學之髓初地之人其可弗觀乎
東臯雜録云漣水天長寺婁道者塔靈爽甚著行狀云
觀音化身也太祖太宗真宗仁宗皆嘗召至京師欲留
之不可曰臣與漣水人有宿縁不歸淮水必為暴漣人
魚矣許之皆賜御筆至今匣藏寺中真宗召入禁中時
[098-15b]
欲立章獻未决命嬪御出見師閱之凡二百許人皆無
語至章獻挽之曰陛下可善遇此人能與陛下主家計
真宗奇之意遂定及章獻垂簾又召至錫賫不貲復歸
有新知軍入境雅不喜師遂告其徒縁盡當滅知軍疑
其詐死命焚之凡三日衣祴不動其徒禱曰師不違衆
願不若應火化忽雷雨驟作水滿庭薪火皆滅口中出
白烟自焚立盡而目晴舌根不壊舍利無數邦人葬其
骨淮岸目晴舌根舍利藏塔下至今淮水漲溢至塔即
[098-16a]
止後賜塔額許歳度兩僧
僧寳傳云言法華者莫知其所從來相傳言誦法華經
故以為名至和三年仁宗始不豫國儲未立天下寒心
諌官范鎮首發大議乞擇宗室之賢者使攝儲貳以待
皇嗣之生退居藩服典宿衛尹京邑以繫天下之望并
州通判司馬光亦以為言凡三土疏一留中二付中書
上夜焚香黙禱曰翌日化成殿具齋䖍請法華大士俯
臨無却清旦上道衣凝立以待俄馳奏言法華自右
[098-16b]
掖門徑趨將至寢殿侍衞呵止不可上笑曰朕請而來
耳有頃至輒升御榻跏趺而坐受供訖將去上曰朕以
儲嗣未立大臣咸以為言侵尋暮晚嗣息無有期一决
之師索筆引紙連書曰十三十三凡數十行擲筆無他
語皆莫測其意其後英宗登極乃濮安懿王第十三子
方騐前言也
東臯雜録云裴休與黄蘖為忘年友一日同行宛水上
見有駕柴車過隄下泥深牛憊鞭之不巳休方止其鞭
[098-17a]
者蘖遽曰不可不重打兩脚時勸不得四脚時不肯行
也好打
三山老人語録云明州妙音僧法淵為人佯狂日飲酒
市肆歌笑自如丐錢于人得一錢即欣然以為足得之
多復與道路廢疾窮者能言人禍福無不騐人疑其精
于術數故號淵三命發言無常及問之掉頭不顧惟云
去去有喪之家必往哭之葬則送之無貧富皆往莫測
其意人以為狂又號曰顛僧大覺禪師初住育王開堂
[098-17b]
僧倔然出問話人莫不竊笑大覺問顛僧是顛了僧僧
了顛荅云大覺是大了覺覺了大大覺嘿然衆皆驚駭
一日忽于市相别擕酒一壺至郡守宅前據地而飲觀
者千餘人酒盡懐中出頌一首欲化去衆皆引聲大呼
云不可於此遂歸妙音趺坐而化頌曰咄咄平生顛蹶
欲問臨行爐中大雪真相至今存焉
東臯雜録云蓬州道士賈善翔字鴻舉能劇談善琴嗜
酒士大夫喜與之游東坡甞過之戲書問曰身如芭蕉
[098-18a]
心如蓮花百節踈通萬竅玲瓏來時一去時八萬四千
末云鴻舉下語賈荅曰老道士這裡沒許多般數張天
覺䟦其後云去時八萬四千不知落在那邊若不斬頭
覓話誰知措大叅禪
東臯雜録云元豐中髙麗遣一僧入貢頗辯慧赴筵設
葷酒自如命楊次公接伴一日出令曰要兩古人姓名
争一物沙門曰古人有張良有鄧禹争一
良曰凉傘
禹曰雨傘次公曰古人有許由有晁錯争一葫蘆由曰
[098-18b]
油葫蘆錯曰醋葫蘆四六談麈云政和間以僧為德士
冠服如道士有一長老升堂云石霜奪得裴休笏用在
今朝曹溪留下祖師衣巳為陳迹又一長老乞入道表
云一入蠻夷之風教遂亡父母之髮膚幾同去國之人
忽見指天之斗倘得回心而嚮道便當合掌以擎拳
漁隐叢話後集巻三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漁隱叢話後集巻三十七
宋 胡仔 撰
大梅
傳燈録云師住天台山梅子貞舊隱一僧入山迷路問
曰和尚在此山多少時也師曰只見四山青又黄又問
出山路什麽處去師曰隨流去僧歸說似鹽官鹽官令
僧去請師出山師有偈云摧殘枯木倚寒林幾度逢春
[098-1b]
不變心樵客遇之尤不顧郢人那得苦追尋大寂聞師
住山乃令一僧到問云和尚見馬師得個什麽便住此
山師云馬師向我道即心是佛我便向這裏住僧云馬
師近日佛法又别師云作麽生别僧云近日又道非心
非佛師云這老漢惑亂人未有了日任汝非心非佛我
只管即心即佛其僧回舉似馬祖祖云大衆梅子熟也
苕溪漁隱曰韓子蒼送僧住梅山詩寺門岑寂知何許
想對千岩萬壑開待得梅山梅子熟不辭先寄一枝來
[098-2a]
用前事也
天衣
僧寳傳云懐東游至翠峯翠峯衆盛懐當營炊自汲澗
折擔悟㫖顯公印可以為竒辭去乆無耗有僧自淮上
來曰懐出世鐵佛矣顯使誦提唱之語曰譬如雁過長
空影沉寒水雁無遺踪之意水無留影之情顯激賞久
之
端師子
[098-2b]
僧寳傳云端師子始見弄獅子者發明心要則以彩帛
像其皮時時著之因以為號秦少游聞其道髙請升座
端以手自指曰天上無雙月人間只一僧一堂風冷淡
千古意分明少游首肯之能誦法華經必得錢五百乃
開帙日誦數句即持闕/ 坐去其缺薄者易之而去好
歌漁父詞月夕必歌之達曙有狂僧回頭和尚以左道
鼓動流俗士大夫亦安其妄方對丹陽吕公肉食端徑
至指曰正當與麽時如何是佛回頭不能遽對端捶其
[098-3a]
頭推倒乃行又有妖人號不托掘秀州城外地有佛像
建塔其上傾城敬信端見揕住曰如何是佛不托擬議
端趯之而去章相子厚請升座使俞秀老撰䟽叙其事
曰推倒回頭趯翻不托七軸之蓮經未誦一聲之漁父
先聞端聽僧官宣至此以手揶揄曰止乃引聲吟曰本
是瀟湘一釣客自東自西自南北大衆襍然稱善端顧
笑曰我觀法王法法王法如是下座
山谷云釣魚船上謝三郎雙鬢巳蒼蒼莎衣未必貴不
[098-3b]
肯換金章汀草畔浦花傍静鳴桹自來往好箇漁父家
風一片瀟湘金華俞秀老作此篇道人多傳之非道意
岑寂其語不能如是苕溪漁隱曰傳燈録云𤣥沙福州
閩縣人姓謝氏㓜好垂釣泛小船於南臺江狎諸漁者
年甫三十忽慕出塵乃棄釣艇投芙蓉山訓襌師落髪
秀老用其事也
參寥
復齋漫録云參寥詩可人惟有秦淮月出没㳙㳙波浪
[098-4a]
中子瞻送蜀僧詩當時半破峩嵋月還在平𦍑江水中
二意偶同
復齋漫録云唐僧皎然荅李季蘭詩天女來相試將花
欲染衣禪心竟不起還捧舊花歸乃悟參寥荅妓詩禪
心已作沾泥絮肯逐東風上下狂之意
苕溪漁隱曰冷齋夜話謂道潜作詩追法淵明其詩有
逼真處曰數聲柔櫓蒼茫外何處江村人夜歸又曰隔
林彷彿聞機杼知有人家住翠微余細細味之句格固
[098-4b]
佳但不類淵明語豈得謂之逼真處若東坡和陶詩前
山正可數後騎且勿驅此方是逼真處惠洪不善評詩
其言豈足憑哉
洪覺範
苕溪漁隱曰僧寳傳覺範所撰也但欲馳騁其文往往
多失事實至于作賛又襍以詩句此豈史法示褒貶之
意乎其詩有云行盡湘西十里松到門却立數諸峰崇
公事跡無尋處庭下春泥見虎踪又云廬山殿閣如生
[098-5a]
成食堂處處禪床折我比三門似冷灰盡日長廊巻風
葉又為竒語云如月照衆水波波頓見而月不分如春
行萬國處處同時而春無迹但其才性嶷爽見于言語
文字間若于禪門本分事則無之也
冷齋夜話云予留南昌乆而㤀歸獨行無侣意緒蕭然
偶登秋屏閣望西山于是浩然有歸志作長短句寄意
其詞曰城裡乆偷閒塵浣雲衫此身已是再眠蠶隔岸
有山歸去好萬壑千岩霜曉更凭欄減盡晴嵐微雲生
[098-5b]
處是茅菴試問此生誰作伴彌勒同龕
復齋漫録云臨川距城南一里有觀曰魏壇葢魏夫人
經遊之地具諸顔魯公之碑以故諸女真嗣緒不絶然
而守戒者鮮矣陳虚中崇寧間守臨川為詩曰夫人在
兮若氷雪夫人去兮仙踪滅可惜如今學道人羅裙帶
上同心結洪覺範嘗作長短句贈一女真云十指嫩抽
春笋繊繊玉軟紅柔人前欲展強嬌羞微露雲衣霓袖
最好洞天春晩黄庭巻罷清幽凡心無計奈閒愁試撚
[098-6a]
花枝頻嗅
許彦周詩話云近時僧洪覺範頗能詩其題李愬畫像
云淮隂北面師廣武其氣豈止吞項羽公得李祐不肯
誅便知元濟在掌股此詩當與黔安並驅也頃年僕在
長沙相從彌年其他詩亦甚佳如云含風廣殿聞碁響
度日長廊轉柳隂頗似文章巨公所作不類衲子又善
作小詞情思婉約似秦少游至如仲殊參寥雖名世皆
不能及
[098-6b]
清順
復齋漫録云冷齋夜話記西湖僧清順詩乆從林下遊
頗識林下趣從渠緑隂繁不礙清風度閒來石上眠落
葉不知數一鳥忽飛來啼破幽寂處予見子蒼言後四
句不同云困即蟠石眠莫省落花數惟聞犬吠聲更入
青蘿去後兩句雖不同無害苐落葉不知數一句不可
葢初夏間未應落葉之多耳苕溪漁隱曰惟聞犬吠聲
更入青蘿去乃惠詮詩東坡嘗和之云惟應山頭月夜
[098-7a]
夜照來去者是也子蒼之言復齋之記皆誤也
緇黄襍記
復齋漫録云前軰好稱僧悟清詩鳥歸花影動魚没浪
㾗圎以為句意皆新然余讀後梁沈君攸臨水詩云花
落圓紋出風急細流翻乃知魚没浪㾗圓之句出于此
麈史云劉氏傳記載煬帝既誅薛道衡乃云尚能道空
梁落燕泥否葢道衡詩嘗有是句楊公談苑載僧希晝
北宫書亭云花露盈虫穴梁塵隨燕泥予以為錬句雖
[098-7b]
工而致思不逮于薛矣
復齋漫録云元豐末張詵樞言龍圗之守杭也一日宴
客湖上劉涇巨濟僧仲殊在焉樞言命即席賦詩曲巨
濟先唱云憑誰妙筆横掃素縑三百尺天下應無此是
錢塘湖上圖仲殊遽云一般奇絶雲淡天髙秋夜月費
盡丹青只這些兒畵不成樞言又出梅花邀二人同賦
仲殊即作前章云江南二月猶有枝頭千㸃雪邀上芳
樽却占東君一半春巨濟不復繼也後陳襲善云我為
[098-8a]
續之曰尊前眼底南國風光都在此移過江來從此江
南不復開
古今詞話云東坡守錢塘劉巨濟赴處州道過錢塘東
坡留飲于中和堂僧仲殊與焉時堂之屏有西湖圗東
坡遽索牋管作減字木蘭花曰憑誰妙筆横掃素縑三
百尺天下應無此是錢塘湖上圗以後叠属巨濟辭遜
再三遂以属仲殊繼曰一般竒絶雲淡天髙秋夜月費
盡丹青只這些兒畫不成東坡大稱賞之苕溪漁隱曰
[098-8b]
此詞首句云憑誰妙筆横掃素縑三百尺則是初無此
西湖圖姑言之耳詞話乃云中和堂屏有西湖圖可見
其附㑹為說全與詞意不合以此騐之其以為東坡作
亦必妄言當以復齋為正也
許彦周詩話云晦堂心襌師初退黄龍院作詩云不住
唐朝寺閒為宋地僧生涯三事衲故舊一枝藤乞食隨
縁過逢山任意登相看莫相笑不是嶺南能此詩深静
平寔道眼所了非世間文士詩僧之所能彷彿也
[098-9a]
詩說雋永云泉州僧慶老有詩云交情老去淡如水病
骨秋來瘦似松真方外語也
苕溪漁隱曰予甞愛政黄牛山中偈云橋上山萬層橋
下水千里惟有白鷺鶿見我長來此造語平易不加雕
斵而清勝之景閒適之意宛然在吾目中矣
復齋漫録云西清詩話取瘦權谷口未斜日數峯生夕
隂之句然宋之問詩云日落西山隂衆草起寒色權意
取此沈約登𤣥鶴樓詩亦云雲來片嶺黒日下半溪隂
[098-9b]
苕溪漁隱曰癩可東溪集有詩云傴步入蘿徑綿延趣
㝡深僧居不知處彷彿清磬音石梁邀屢度始見青松
林谷口未斜日數峯生夕隂凄風薄喬木萬竅作龍吟
摩挲緑苔石書此慰幽尋復齋以為瘦權詩誤矣
苕溪漁隱曰汪彦章龍溪集有霜餘溪上四絶癩可東
溪集亦有霜餘溪上五絶内四絶即龍溪集中詩但一
絶不是所謂故人江北江南岸者餘皆同之不知竟誰
作邪四絶中其一云水似秋蛇巧作蟠山如濃翠擁髙
[098-10a]
鬟清風明月元無主乞我烟蘿茅數間殊清駃可愛
筆談云知道者茍未至脫然隨其所得淺深皆有效騐
尹師魯自直龍圗閣謫官過梁下與一佛者談師魯自
言以静退為樂其人曰此猶有所係不若進退兩忘師
魯頓若有所得自為文以記其說後移鄧州是時范文
正公守南陽少日師魯忽手書與文正别仍嘱以後事
文正極訝之時方饌客掌書記朱炎在座炎老人好佛
學文正以師魯書示炎曰師魯遷謫失意遂至乖理殊
[098-10b]
可怪也宜往見之為致意開譬之無使成疾炎即詣之
師魯巳沐浴衣冠而坐見炎來道文正意尹笑曰何希
文惟以生人見待洙死矣與炎談論頃時遂隱几而卒
炎急使人馳報文正文正至哭之甚哀師魯忽舉頭曰
早巳與公别安用復來文正驚問所以師魯笑曰死生
常理也希文豈不達此仍問其後事師魯曰此在公耳
乃揖希文復逝俄頃又舉頭顧希文曰亦無鬼神亦無
恐怖言訖遂長往師魯所養至此可謂有力矣尚未能
[098-11a]
脫有無之見何也得非進退兩忘猶存于胷中歟
苕溪漁隱曰余讀劉興朝悟道發真集其言曰余少治
儒術長登仕版葢未甞信佛也三十有二歳見東林長
老緫公與之語七日始生信焉即取其書讀之三年葢
恨其信之之晚也然循其理而體㑹則似悟還迷依其
法而行持則蹔静還擾既而閱傳燈録始知佛有法眼
妙心宻相付嘱而達摩西來單傳此事衆生悟者可以
見性而了心其後發明此事但覺境界非常取証道歌
[098-11b]
讀之句句盡是吾之心地讀至六般神用空不空一顆
圓光色非色如是希奇之事吾今已得現前任是千聖
出來也須退步始得示人以偈曰世間多少英雄漢終
日迷頭没人喚可憐眼底黒漫漫不見驪珠光燦爛過
今晡又來旦不覺年華暗中換急擡頭髙着眼徑寸不
在蚌中産靈利男兒薦得時好笑教渠腸欲斷又有詩
云今古堂堂此事同歸因處處獲圓通片心豁去滄溟
窄雙眼開來宇宙空出海銀蟾光動地離弦金鏃疾追
[098-12a]
風湏知佛祖埋藏後坐斷千崖是此翁
蘇子由云聦禪師昔以講誦為業晩游浄慈本師之室
誦南岳思大和尚口吞三世諸佛語迷悶不能入一日
為本燒香本曰吾疇昔為汝作夢甚異汝不悟將死不
可不勉師茫然不知所謂既而禮僧伽像醒然有覺知
三世可吞無礙也趨往告本本曰向吾夢汝吞一世界
吞一剃刀汝今日始從迷悟是始出家真吾子也乃擊
鼓升座為衆説此事聦作禮涕泣而罷聦往髙安聖壽
[098-12b]
禪院余嘗從之問道聦曰吾師本公未嘗以道告人皆
聽其自悟吾今亦無以告子余從不告門乆而入道乃
為頌曰道不可告告即不得以不告告是真告敕香嚴
辭去得之瓦礫臨濟不喻至愚而悉非愚非瓦皆汝師
力有不至此是非出家夢吞剃刀髮落如花游行四方
物莫能遮終亦不告獨障其邪弟子度者數如恒河沙
苕溪漁隱曰禪門湏是悟入方為究竟倘不爾亦安能
七縱八横去處自在也哉余觀劉興朝見惠林冲老冲
[098-13a]
為焚香設誓曰我法中自有悟門若也以無為有即是
誑汝吾當永堕無間地獄吾將此身設大誓願願汝此
去堅信不退他日有見方表斯言又龍門言有李提刑
者將傳燈録白先師云某素留心此道每看此録多有
不㑹處望一一開示先師云此事不如是理㑹湏有省
悟始得若有省悟無有不㑹者自不消問人若無省悟
袛那㑹處亦未是在二大士之言真得其要矣
苕溪漁隱曰陳體常荅黄冕仲二書叙學佛之㫖深切
[098-13b]
著明余嘗三復其言歎其有理恨未能盡行也體常又
有頌六首今録二首其一云宻坐研窮省細微到頭湏
是自忘機應無祖佛能超越豈有寃親更順違歴歴孤
明尤認影巍巍獨步尚披衣翻嗟㑹得昭靈者也道尋
師得㫖歸其二云個中端的有誰知知者歸來到者稀
即見即聞還錯㑹離聲離色轉乖違山青水緑明𤣥㫖
鶴唳猿啼顯妙機有意覓渠終不遇無心到處盡逢伊
冷齋夜話云陳瑩中北歸過南昌言鄒志完在韶州極
[098-14a]
精進閉門誦華嚴經舍利生袖間此真入信位日誦華
嚴經於觀音像前有修竹三根生像之後志完掲茅出
之不可乃垂枝覆像如世所畫寳陀岩竹今尤無恙韶
人扄鏁之以為過客游觀北還至永州澹山岩有馴狐
凡貴客至則鳴志完將至而狐輒鳴寺僧出迎志完怪
之僧以狐鳴為言志完作詩曰我入幽岩亦偶然初無
消息與人傳馴狐戱學仙伽客一夜飛鳴報老禪
法藏碎金云太白夜懐有句云宴坐寂不動大千入毫
[098-14b]
髮潘祐獨坐有句云凝神入混茫萬象成虚空予愛二
子吐辭精敏之力入道深宻之狀合而書之聊資已用
苕溪漁隱曰余觀誌公十二時頌自非深悟上乗同佛
知見豈能作此語也是時達磨猶未西來誌公已明此
理所謂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者誌公沒于天監十三年
而達磨以普通八年至金陵由此之魏傳佛心印禪宗
方興近世學佛者往往忽此頌而弗觀葢貴耳而賤目
耳予嘗手書此頌置之座右朝夕味之尤愛其最後一
[098-15a]
首云雞鳴丑一顆明珠圓已乆内外推尋覓緫無境上
施為渾大有不見頭又無手世界壊時終不朽未了之
人聽一言只這如今誰動口以至三祖信心銘永嘉証
道歌皆禪學之髓初地之人其可弗觀乎
東臯雜録云漣水天長寺婁道者塔靈爽甚著行狀云
觀音化身也太祖太宗真宗仁宗皆嘗召至京師欲留
之不可曰臣與漣水人有宿縁不歸淮水必為暴漣人
魚矣許之皆賜御筆至今匣藏寺中真宗召入禁中時
[098-15b]
欲立章獻未决命嬪御出見師閱之凡二百許人皆無
語至章獻挽之曰陛下可善遇此人能與陛下主家計
真宗奇之意遂定及章獻垂簾又召至錫賫不貲復歸
有新知軍入境雅不喜師遂告其徒縁盡當滅知軍疑
其詐死命焚之凡三日衣祴不動其徒禱曰師不違衆
願不若應火化忽雷雨驟作水滿庭薪火皆滅口中出
白烟自焚立盡而目晴舌根不壊舍利無數邦人葬其
骨淮岸目晴舌根舍利藏塔下至今淮水漲溢至塔即
[098-16a]
止後賜塔額許歳度兩僧
僧寳傳云言法華者莫知其所從來相傳言誦法華經
故以為名至和三年仁宗始不豫國儲未立天下寒心
諌官范鎮首發大議乞擇宗室之賢者使攝儲貳以待
皇嗣之生退居藩服典宿衛尹京邑以繫天下之望并
州通判司馬光亦以為言凡三土疏一留中二付中書
上夜焚香黙禱曰翌日化成殿具齋䖍請法華大士俯
臨無却清旦上道衣凝立以待俄馳奏言法華自右
[098-16b]
掖門徑趨將至寢殿侍衞呵止不可上笑曰朕請而來
耳有頃至輒升御榻跏趺而坐受供訖將去上曰朕以
儲嗣未立大臣咸以為言侵尋暮晚嗣息無有期一决
之師索筆引紙連書曰十三十三凡數十行擲筆無他
語皆莫測其意其後英宗登極乃濮安懿王第十三子
方騐前言也
東臯雜録云裴休與黄蘖為忘年友一日同行宛水上
見有駕柴車過隄下泥深牛憊鞭之不巳休方止其鞭
[098-17a]
者蘖遽曰不可不重打兩脚時勸不得四脚時不肯行
也好打
三山老人語録云明州妙音僧法淵為人佯狂日飲酒
市肆歌笑自如丐錢于人得一錢即欣然以為足得之
多復與道路廢疾窮者能言人禍福無不騐人疑其精
于術數故號淵三命發言無常及問之掉頭不顧惟云
去去有喪之家必往哭之葬則送之無貧富皆往莫測
其意人以為狂又號曰顛僧大覺禪師初住育王開堂
[098-17b]
僧倔然出問話人莫不竊笑大覺問顛僧是顛了僧僧
了顛荅云大覺是大了覺覺了大大覺嘿然衆皆驚駭
一日忽于市相别擕酒一壺至郡守宅前據地而飲觀
者千餘人酒盡懐中出頌一首欲化去衆皆引聲大呼
云不可於此遂歸妙音趺坐而化頌曰咄咄平生顛蹶
欲問臨行爐中大雪真相至今存焉
東臯雜録云蓬州道士賈善翔字鴻舉能劇談善琴嗜
酒士大夫喜與之游東坡甞過之戲書問曰身如芭蕉
[098-18a]
心如蓮花百節踈通萬竅玲瓏來時一去時八萬四千
末云鴻舉下語賈荅曰老道士這裡沒許多般數張天
覺䟦其後云去時八萬四千不知落在那邊若不斬頭
覓話誰知措大叅禪
東臯雜録云元豐中髙麗遣一僧入貢頗辯慧赴筵設
葷酒自如命楊次公接伴一日出令曰要兩古人姓名
争一物沙門曰古人有張良有鄧禹争一
良曰凉傘禹曰雨傘次公曰古人有許由有晁錯争一葫蘆由曰
[098-18b]
油葫蘆錯曰醋葫蘆四六談麈云政和間以僧為德士
冠服如道士有一長老升堂云石霜奪得裴休笏用在
今朝曹溪留下祖師衣巳為陳迹又一長老乞入道表
云一入蠻夷之風教遂亡父母之髮膚幾同去國之人
忽見指天之斗倘得回心而嚮道便當合掌以擎拳
漁隐叢話後集巻三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