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1a] 
欽定四庫全書
漁隱叢話前集巻四十六
宋 胡仔 撰
東坡九
王定國聞見近録云王和父嘗言蘇子瞻在黄州上數
欲用之王禹玉輒曰軾嘗有此心惟有蟄龍知之句陛
下龍飛在天而不敬乃反求知蟄龍乎章子厚曰龍者
非獨人君人臣皆可以言龍也上曰自古稱龍者多矣
[046-1b]
如荀氏八龍孔明卧龍豈人君也及退子厚詰之曰相
公乃覆人家族邪禹玉曰此舒亶言爾子厚曰亶之唾
亦可食乎
石林詩話云元豐間蘇子瞻繫御史獄神宗本無意深
罪子瞻時相進呈忽言蘇軾於陛下有不臣意神宗改
容曰軾固有罪然於朕不應至是卿何以知之時相因
舉軾檜詩根到九泉無曲處嵗寒惟有蟄龍知之句陛
下龍飛在天軾以為不知已而求知地下之蟄龍非不
[046-2a]
臣而何神宗曰詩人之詞安可如此論彼自詠檜何預
朕事時相語塞子厚亦從旁解之遂薄其罪子厚嘗以
語余且以醜言詆時相曰人之害物無所忌憚有如是
也二説未知孰是
東坡云余家有歙研底有欵識云吳順義元年處士汪
少微銘之松操凝煙楮英鋪雪毫穎如飛人間五絶所
頌者三物耳葢研與少微為五邪
苕溪漁隱曰東坡鳳咮古研銘云帝規武夷作茶囿山
[046-2b]
為孤鳳翔且嗅下集芝田啄瓊玖玉乳金沙散虛竇殘
璋斷璧澤而黝治為書研美無有至珍驚世初莫售黒
眉黄眼爭妍陋蘇子一見名鳳咮坐令龍尾羞牛後余
至富沙按其地里武夷在富沙之西𨽻崇安縣去城二
百餘里北苑在富沙之北𨽻建安縣去城二十五里北
苑乃龍焙每嵗造貢茶之處即與武夷相去逺甚其言
帝規武夷作茶囿者非也想當時傳聞不審又以武夷
山為鳳皇山故有山為孤鳳翔且嗅之句其實北苑
[046-3a]
茶山乃名鳳皇山也北苑土色膏腴山宜植茶石殊少
亦頑燥非研材余屢至北苑詢之土人初未嘗以此石
為研方悟東坡為人所誑耳若劍浦黯淡有一種石黒
眉黄眼自舊人以為研余意鳳咮研必此灘之石然亦
與武夷相去逺矣又荔枝歎云君不見武夷溪邊粟粒
芽前丁後蔡相籠加亦誤指其地武夷未嘗有茶茶之
精絶者乃在北苑自有一溪南流至富沙城下方與西
來武夷溪水合流東去劍浦固亦不可雷同言之
[046-3b]
東坡云昨夜夢參寥師攜軸詩見過覺而記其飲茶
兩句云寒食清明都過了石泉槐火一時新夢中問火
固新矣泉何故新答曰俗以清明淘井當續成詩以記
其事
三山老人語録云五代時鄭遨茶詩云嫩芽香且靈吾
謂草中英夜臼和煙搗寒爐對雪烹羅憂碧粉散嘗見
緑花生最是堪珍重能令睡思清范文正公詩云黄金
碾畔緑塵飛碧玉甌中翠濤起茶色以白為貴二公皆
[046-4a]
以碧緑言之何邪
學林新編云茶之佳品造在社前其次則火前謂寒食
前也其下則雨前謂榖雨前也佳品其色白若碧緑者
乃常品也茶之佳品芽蘖細微不可多得若取數多者
皆常品也茶之佳品皆㸃啜之其煎啜之者皆常品也
齊已茶詩曰甘傳天下口貴占火前名又曰髙人愛惜
藏巖裏白瓿封題寄火前丁謂茶詩曰開緘試新火須
汲逺山泉凡此皆言火前葢未知社前之品為佳也鄭
[046-4b]
谷茶詩曰入坐半甌輕泛緑開緘數片淺含香鄭雲叟
茶詩曰羅憂碧粉散嘗見緑花生沈存中論茶謂黄金
碾畔緑塵飛碧玉甌中翠濤起宜改緑為玉翠為素此
論可也而舉一夜風吹一寸長之句以為茶之精美不
必以雀舌鳥觜為貴今案茶至於一寸長則其芽葉大
矣非佳品也存中此論曲矣盧仝茶詩曰開緘宛見諫
議面手閲月團三百片薛能謝劉相公寄茶詩曰兩串
春團敵夜光名題天柱印維陽茶之佳品珍踰金玉未
[046-5a]
易多得而以三百片惠盧仝以兩串寄薛能者皆下品
可知也齊已詩角開香滿室爐動緑凝鐺丁謂詩曰末
細烹還好鐺新味更全此皆煎啜之也煎啜之者非佳
品矣唐人於茶雖有陸羽為之説而持論未精至本朝
蔡君謨茶録既行則持論精矣以茶録而覈前賢之詩
皆未知佳味者也
蔡寛夫詩話云唐以前茶惟貴蜀中所産孫楚歌云茶
出巴蜀張孟陽登成都樓詩云芳茶冠六情溢味播九
[046-5b]
區他處未見稱者唐茶品雖多亦以蜀茶為重然惟湖
州紫筍入貢每嵗以清明日貢到先薦宗廟然後分賜
近臣紫筍生顧渚在湖常二境之間當採茶時兩郡守
畢至最為盛㑹杜牧詩所謂溪盡停蠻棹旗張卓翠苔
栁村穿窈窕松澗渡喧豗劉禹錫何處人間似仙境
春山攜妓採茶時皆以此建茶絶亡貴者僅得挂一名
爾至江南李氏時漸見貴始有團圏之製而造作之精
經丁晉公始大備自建茶出天下所産皆不復可數今
[046-6a]
出處壑源沙溪土地相去丈尺之間品味已不同謂之
外焙况他處乎則知雖草木之微其顯晦亦自有時然
唐自常衮以前閩中有未讀書者自衮教之而歐陽詹
之徒始出而終唐世亦不甚盛今閩中舉子常數倍天
下而朝廷將相公卿每居十四五人物尚爾况草木微
物也顧渚湧金泉每造茶時太守先祭拜然後水漸出
造貢茶畢水稍減至貢堂茶畢已減半太守茶畢遂涸
葢常時無水也或聞今龍焙泉亦然苕溪漁隠曰北苑
[046-6b]
官焙也漕司嵗以入貢茶為上壑源私焙也土人亦入
貢茶為次二焙相去三四里間若沙溪外焙也與二焙
相去絶逺自隔一溪茶為下山谷詩云莫遣沙溪來亂
真正謂此也官焙造茶常在驚蟄後一二日興工采摘
是時茶芽已皆一槍葢閩中地暖如此舊讀歐公詩有
喊山之説亦傳聞之譌耳龍焙泉即御泉也水之増減
亦隨水旱初無漸出遂涸之異但泉味極甘正宜造茶
耳
[046-7a]
東齋記事云蜀中數處産茶雅州䝉頂最佳其生最晩
在春夏之交其地即書所謂蔡䝉旅平者也方茶之生
雲霧覆其上若有神物䕶持之
遯齋閒覽云茶古不著所出本草云出益州唐以䝉山
顧渚蘄門者為上品尚雜以蘇椒之類故李泌詩云旋
沫翻成碧玉池添蘇散出琉璃眼遂以碧色為貴止曰
煎茶不知㸃試之妙大率皆草茶也陸羽茶經綂言福
建泉韶等十州所出者其味極佳而已今建安為天下
[046-7b]
第一
髙齋詩話云鄭可簡以貢茶進用累官職至右文殿修
撰福建路轉運使其姪千里於山谷間得朱草可簡令
其子待問進之因此得官好事者作詩云父貴因茶白
兒榮為草朱而千里以從父奪朱草以予子譊譊不已
待問得官而歸盛集為慶親姻畢集衆皆賛喜可簡云
一門僥倖其姪遽云千里埋寃衆皆以為的對是時貢
茶一方騷動故也苕溪漁隱曰余觀東坡荔支歎注云
[046-8a]
大小龍茶始於丁晉公而成於蔡君謨歐陽永叔聞君
謨進小龍團驚歎曰君謨士人也何至作此事今年閩
中監司乞進鬬茶許之故其詩云武夷谿邊粟粒芽前
丁後蔡相籠加爭新買寵各出意今年鬭品充官茶則
知始作俑者大可罪也
苕溪漁隱曰詩云誰謂荼苦爾雅云檟苦荼注樹似梔
子今呼早采者為荼晚采者為茗一名荈蜀人名之苦
荼故東坡乞茶㘽詩云周詩記苦荼茗飲出近世初縁
[046-8b]
厭梁肉假此雪昏滯葢謂是也六一居士嘗新茶詩云
泉甘器潔天色好坐中㨂擇客亦佳東坡守維揚於石
塔寺試茶詩云禪窓麗午景蜀井出氷雪坐客皆可人
鼎器手自潔正謂諺云三不㸃也
西清詩話云葉濤詩極不工而喜賦詠嘗有試茶詩云
碾成天上龍兼鳳煮出人間蟹與蝦好事者戲云此非
試茶乃碾玉匠人嘗南食也
唐子西鬭茶記云唐相李衞公好飲惠山泉置驛傳送
[046-9a]
不逺數千里而近世歐陽少師作龍茶錄序稱嘉祐七
年親享明堂致齋之夕始以小團分賜二府人給一餅
不敢碾試至今藏之時熈寧元年也吾聞茶不問團銙
要之貴新水不問江井要之貴活千里致水真偽固不
可知就令識真已非活水自嘉祐七年壬寅至熈寧元
年戊申首尾七年更閲三朝而賜茶猶在此豈復有茶
味哉苕溪漁隱曰壬午之春余赴官閩中漕幕遂得至
北苑觀造貢茶其最精即水芽細如針用御泉水研造
[046-9b]
社前已嘗貢餘每片計工直四萬錢分試其色如乳平
生未嘗或啜此好茶亦未嘗嘗茶如此之蚤也
苕溪漁隱曰魯直諸茶詞余謂品令一詞最佳能道人
所不能言尤在結尾三四句詞云鳳舞團團餅恨分破
教孤伶金渠體淨隻輪慢碾玉塵光瑩湯響松風早減
了二分酒病味濃香永醉鄉路成佳境恰如燈下故人萬
里歸來對影口不能言心下快活自省
東坡云余幼時里人程建用楊咨家弟子由㑹草舍中
[046-10a]
大雨聯句六言程云庭松偃葢如醉楊云夏雨凄涼似
秋僕云有客髙吟擁鼻子由云無人共喫饅頭坐皆絶
倒今四十餘年矣
三山老人語録云蘇子由嘗作省事詩云早嵗讀書無
甚解晩年省事有竒功葢省事即省念入道之門也
夷堅志云紹興二年䖍寇謝達陷惠州民居官舍焚蕩
无遺獨留東坡白鶴故居并率其徒葺治六如亭烹羊
致奠而去次年海寇黎盛犯潮州悉毁城堞且縱火至
[046-10b]
吳子野近居盛登開元寺塔見之問左右曰是非蘇内
翰藏圖書處否麾兵救之復料吳氏嵗寒堂民屋附近
者賴以不爇甚衆是皆劇賊而知尊敬蘇公如此彼欲
火其書者可不愧乎
漁隱叢話前集巻四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漁隱叢話前集巻四十六
宋 胡仔 撰
東坡九
王定國聞見近録云王和父嘗言蘇子瞻在黄州上數
欲用之王禹玉輒曰軾嘗有此心惟有蟄龍知之句陛
下龍飛在天而不敬乃反求知蟄龍乎章子厚曰龍者
非獨人君人臣皆可以言龍也上曰自古稱龍者多矣
[046-1b]
如荀氏八龍孔明卧龍豈人君也及退子厚詰之曰相
公乃覆人家族邪禹玉曰此舒亶言爾子厚曰亶之唾
亦可食乎
石林詩話云元豐間蘇子瞻繫御史獄神宗本無意深
罪子瞻時相進呈忽言蘇軾於陛下有不臣意神宗改
容曰軾固有罪然於朕不應至是卿何以知之時相因
舉軾檜詩根到九泉無曲處嵗寒惟有蟄龍知之句陛
下龍飛在天軾以為不知已而求知地下之蟄龍非不
[046-2a]
臣而何神宗曰詩人之詞安可如此論彼自詠檜何預
朕事時相語塞子厚亦從旁解之遂薄其罪子厚嘗以
語余且以醜言詆時相曰人之害物無所忌憚有如是
也二説未知孰是
東坡云余家有歙研底有欵識云吳順義元年處士汪
少微銘之松操凝煙楮英鋪雪毫穎如飛人間五絶所
頌者三物耳葢研與少微為五邪
苕溪漁隱曰東坡鳳咮古研銘云帝規武夷作茶囿山
[046-2b]
為孤鳳翔且嗅下集芝田啄瓊玖玉乳金沙散虛竇殘
璋斷璧澤而黝治為書研美無有至珍驚世初莫售黒
眉黄眼爭妍陋蘇子一見名鳳咮坐令龍尾羞牛後余
至富沙按其地里武夷在富沙之西𨽻崇安縣去城二
百餘里北苑在富沙之北𨽻建安縣去城二十五里北
苑乃龍焙每嵗造貢茶之處即與武夷相去逺甚其言
帝規武夷作茶囿者非也想當時傳聞不審又以武夷
山為鳳皇山故有山為孤鳳翔且嗅之句其實北苑
[046-3a]
茶山乃名鳳皇山也北苑土色膏腴山宜植茶石殊少
亦頑燥非研材余屢至北苑詢之土人初未嘗以此石
為研方悟東坡為人所誑耳若劍浦黯淡有一種石黒
眉黄眼自舊人以為研余意鳳咮研必此灘之石然亦
與武夷相去逺矣又荔枝歎云君不見武夷溪邊粟粒
芽前丁後蔡相籠加亦誤指其地武夷未嘗有茶茶之
精絶者乃在北苑自有一溪南流至富沙城下方與西
來武夷溪水合流東去劍浦固亦不可雷同言之
[046-3b]
東坡云昨夜夢參寥師攜軸詩見過覺而記其飲茶
兩句云寒食清明都過了石泉槐火一時新夢中問火
固新矣泉何故新答曰俗以清明淘井當續成詩以記
其事
三山老人語録云五代時鄭遨茶詩云嫩芽香且靈吾
謂草中英夜臼和煙搗寒爐對雪烹羅憂碧粉散嘗見
緑花生最是堪珍重能令睡思清范文正公詩云黄金
碾畔緑塵飛碧玉甌中翠濤起茶色以白為貴二公皆
[046-4a]
以碧緑言之何邪
學林新編云茶之佳品造在社前其次則火前謂寒食
前也其下則雨前謂榖雨前也佳品其色白若碧緑者
乃常品也茶之佳品芽蘖細微不可多得若取數多者
皆常品也茶之佳品皆㸃啜之其煎啜之者皆常品也
齊已茶詩曰甘傳天下口貴占火前名又曰髙人愛惜
藏巖裏白瓿封題寄火前丁謂茶詩曰開緘試新火須
汲逺山泉凡此皆言火前葢未知社前之品為佳也鄭
[046-4b]
谷茶詩曰入坐半甌輕泛緑開緘數片淺含香鄭雲叟
茶詩曰羅憂碧粉散嘗見緑花生沈存中論茶謂黄金
碾畔緑塵飛碧玉甌中翠濤起宜改緑為玉翠為素此
論可也而舉一夜風吹一寸長之句以為茶之精美不
必以雀舌鳥觜為貴今案茶至於一寸長則其芽葉大
矣非佳品也存中此論曲矣盧仝茶詩曰開緘宛見諫
議面手閲月團三百片薛能謝劉相公寄茶詩曰兩串
春團敵夜光名題天柱印維陽茶之佳品珍踰金玉未
[046-5a]
易多得而以三百片惠盧仝以兩串寄薛能者皆下品
可知也齊已詩角開香滿室爐動緑凝鐺丁謂詩曰末
細烹還好鐺新味更全此皆煎啜之也煎啜之者非佳
品矣唐人於茶雖有陸羽為之説而持論未精至本朝
蔡君謨茶録既行則持論精矣以茶録而覈前賢之詩
皆未知佳味者也
蔡寛夫詩話云唐以前茶惟貴蜀中所産孫楚歌云茶
出巴蜀張孟陽登成都樓詩云芳茶冠六情溢味播九
[046-5b]
區他處未見稱者唐茶品雖多亦以蜀茶為重然惟湖
州紫筍入貢每嵗以清明日貢到先薦宗廟然後分賜
近臣紫筍生顧渚在湖常二境之間當採茶時兩郡守
畢至最為盛㑹杜牧詩所謂溪盡停蠻棹旗張卓翠苔
栁村穿窈窕松澗渡喧豗劉禹錫何處人間似仙境
春山攜妓採茶時皆以此建茶絶亡貴者僅得挂一名
爾至江南李氏時漸見貴始有團圏之製而造作之精
經丁晉公始大備自建茶出天下所産皆不復可數今
[046-6a]
出處壑源沙溪土地相去丈尺之間品味已不同謂之
外焙况他處乎則知雖草木之微其顯晦亦自有時然
唐自常衮以前閩中有未讀書者自衮教之而歐陽詹
之徒始出而終唐世亦不甚盛今閩中舉子常數倍天
下而朝廷將相公卿每居十四五人物尚爾况草木微
物也顧渚湧金泉每造茶時太守先祭拜然後水漸出
造貢茶畢水稍減至貢堂茶畢已減半太守茶畢遂涸
葢常時無水也或聞今龍焙泉亦然苕溪漁隠曰北苑
[046-6b]
官焙也漕司嵗以入貢茶為上壑源私焙也土人亦入
貢茶為次二焙相去三四里間若沙溪外焙也與二焙
相去絶逺自隔一溪茶為下山谷詩云莫遣沙溪來亂
真正謂此也官焙造茶常在驚蟄後一二日興工采摘
是時茶芽已皆一槍葢閩中地暖如此舊讀歐公詩有
喊山之説亦傳聞之譌耳龍焙泉即御泉也水之増減
亦隨水旱初無漸出遂涸之異但泉味極甘正宜造茶
耳
[046-7a]
東齋記事云蜀中數處産茶雅州䝉頂最佳其生最晩
在春夏之交其地即書所謂蔡䝉旅平者也方茶之生
雲霧覆其上若有神物䕶持之
遯齋閒覽云茶古不著所出本草云出益州唐以䝉山
顧渚蘄門者為上品尚雜以蘇椒之類故李泌詩云旋
沫翻成碧玉池添蘇散出琉璃眼遂以碧色為貴止曰
煎茶不知㸃試之妙大率皆草茶也陸羽茶經綂言福
建泉韶等十州所出者其味極佳而已今建安為天下
[046-7b]
第一
髙齋詩話云鄭可簡以貢茶進用累官職至右文殿修
撰福建路轉運使其姪千里於山谷間得朱草可簡令
其子待問進之因此得官好事者作詩云父貴因茶白
兒榮為草朱而千里以從父奪朱草以予子譊譊不已
待問得官而歸盛集為慶親姻畢集衆皆賛喜可簡云
一門僥倖其姪遽云千里埋寃衆皆以為的對是時貢
茶一方騷動故也苕溪漁隱曰余觀東坡荔支歎注云
[046-8a]
大小龍茶始於丁晉公而成於蔡君謨歐陽永叔聞君
謨進小龍團驚歎曰君謨士人也何至作此事今年閩
中監司乞進鬬茶許之故其詩云武夷谿邊粟粒芽前
丁後蔡相籠加爭新買寵各出意今年鬭品充官茶則
知始作俑者大可罪也
苕溪漁隱曰詩云誰謂荼苦爾雅云檟苦荼注樹似梔
子今呼早采者為荼晚采者為茗一名荈蜀人名之苦
荼故東坡乞茶㘽詩云周詩記苦荼茗飲出近世初縁
[046-8b]
厭梁肉假此雪昏滯葢謂是也六一居士嘗新茶詩云
泉甘器潔天色好坐中㨂擇客亦佳東坡守維揚於石
塔寺試茶詩云禪窓麗午景蜀井出氷雪坐客皆可人
鼎器手自潔正謂諺云三不㸃也
西清詩話云葉濤詩極不工而喜賦詠嘗有試茶詩云
碾成天上龍兼鳳煮出人間蟹與蝦好事者戲云此非
試茶乃碾玉匠人嘗南食也
唐子西鬭茶記云唐相李衞公好飲惠山泉置驛傳送
[046-9a]
不逺數千里而近世歐陽少師作龍茶錄序稱嘉祐七
年親享明堂致齋之夕始以小團分賜二府人給一餅
不敢碾試至今藏之時熈寧元年也吾聞茶不問團銙
要之貴新水不問江井要之貴活千里致水真偽固不
可知就令識真已非活水自嘉祐七年壬寅至熈寧元
年戊申首尾七年更閲三朝而賜茶猶在此豈復有茶
味哉苕溪漁隱曰壬午之春余赴官閩中漕幕遂得至
北苑觀造貢茶其最精即水芽細如針用御泉水研造
[046-9b]
社前已嘗貢餘每片計工直四萬錢分試其色如乳平
生未嘗或啜此好茶亦未嘗嘗茶如此之蚤也
苕溪漁隱曰魯直諸茶詞余謂品令一詞最佳能道人
所不能言尤在結尾三四句詞云鳳舞團團餅恨分破
教孤伶金渠體淨隻輪慢碾玉塵光瑩湯響松風早減
了二分酒病味濃香永醉鄉路成佳境恰如燈下故人萬
里歸來對影口不能言心下快活自省
東坡云余幼時里人程建用楊咨家弟子由㑹草舍中
[046-10a]
大雨聯句六言程云庭松偃葢如醉楊云夏雨凄涼似
秋僕云有客髙吟擁鼻子由云無人共喫饅頭坐皆絶
倒今四十餘年矣
三山老人語録云蘇子由嘗作省事詩云早嵗讀書無
甚解晩年省事有竒功葢省事即省念入道之門也
夷堅志云紹興二年䖍寇謝達陷惠州民居官舍焚蕩
无遺獨留東坡白鶴故居并率其徒葺治六如亭烹羊
致奠而去次年海寇黎盛犯潮州悉毁城堞且縱火至
[046-10b]
吳子野近居盛登開元寺塔見之問左右曰是非蘇内
翰藏圖書處否麾兵救之復料吳氏嵗寒堂民屋附近
者賴以不爇甚衆是皆劇賊而知尊敬蘇公如此彼欲
火其書者可不愧乎
漁隱叢話前集巻四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