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1a] 
欽定四庫全書
清惠集巻七
明 劉麟 撰
序
湖州府誌序
作誌者其知道乎在昔建侯國有外史置守以來其法
始廢今天下名郡古大國也萬古此區宇萬古此時事
有事則有書道固然也掌記之法豈以建侯則有置守
[007-1b]
則無若今文獻猶夫古也孔子言禮嘗嘆其不足重可
知也矧天道文於上地道理於下人道經緯乎中無非
事者書可廢歟由是觀之史亡而誌興天也夫郡不可
以無誌猶王不可以無史其道甚明肆今天下雄州壯
邑師表烈烈而誌則殘缺良以史學無傳知之而不作
者有之力不足也力不足者不敢作也不知而不作者
亦有之道不足也道不足者可無作也辭尚體要政有
典則議論之家辯以肆辯非誌也序述之家宏以侈宏
[007-2a]
非誌也他文體紛如誌法於史最近然不得謂誌為史
猶史之不可以為經若春秋可曰非史衆言稽於聖故
史可曰經其誌道一也作者得其義不奸其名愼其法
不忘其體典則森嚴誌之辯歟是故有弗録録惟其實
有弗書書惟其直天下信之民可徴焉百世傳之聖可
俟焉斯誌之極軌也誌有文於是為足徵之文誌有獻
於是為足徵之獻凡所書紀巨細皆然有聖人作必起
而徵之道藉以明作者將樹功於天地操觚所及造化
[007-2b]
其運鬼神效其禎祥考覈有據教飬有方徵輸有藝上
下有章昭百禮化百物以康百姓故政有經而民知尚
誌之所由作也非知道者何以與於斯故天生俊乂以
時牧之千百年墜典至是大明數則然歟湖州府誌西
林張先生晉産本經術巍科以文行翹㧞進為翰林吉
士時與六館史氏師友淵源覽中秘賛編摩有良史才
已而出入兵民驗其學者既廣來知府事剸繁剔穢曾
不逾年百廢俱舉嘗求故實湖長老曰府未有誌先生
[007-3a]
惕然烏程縣教諭蘇人浦子適來先生數考問知其才
命之曰予作府誌汝其承之某退而次第蒐輯其事以
告于先生先生以草示麟得徧觀作而嘆曰善哉斯誌
不遐遺不穿鑿徴文於古考獻於今傳之天下而民
不疑貽之後世而聖可俟不蔓不支有典有則一誌興
而百度舉昔某作禹貢而厥功叙周公作職方而厥民
阜孔子作春秋而亂臣賊子懼斯道綱維又極逺矣
聖人之道昭于天垂于地經緯于人繼經史而作誌誌者
[007-3b]
道所繫也先生曰吾治吾郡始求於萬而不得今㑹於
一而有餘盡職效忠恒以不足為懼作者之志夫子得
之其著於首簡以詔來書
芝山山人集序
芝山山人紹興之新昌呂翁中遂也溧有學士孟河馬
子謂予曰吾得芝山翁文若干首願先生序而傳之曰
翁之述作奚其富耶學士曰某有聞焉翁不事舉子業
嘗語人曰吾不能㥪㥪爾翁惟不試故得以專攻於是
[007-4a]
予執筆而歎曰翁乎斯以竒矣豈惟今乎予嘗出守於
此邦此邦之人知之舊矣昔漢劉寵非有大過人者只
以五六老叟持錢出送寵治行遂聞於天下史氏稱之
於今為烈然諸叟不以名聞他守去來不知其幾叟亦
不聞何在此邦人甚竒之自漢則然比予在郡亦有若
人者出五六之數不盡然追送同其持錢又同其所稱
述則予忘之時亦心竊怪焉此屬恒伏草莽中若商山
黄綺之徒秦不能誅漢不能致當其意則偶爾一來其
[007-4b]
迹甚尠而執天下公議甚大歷世雖久其道不絶非予
所謂竒矣今芝山翁讀書與縉紳之家同能賦詩屬文
與詞章之家又同以其雄姿藻興何所不可獨不為舉
子業自塞其進取之竇噫嘻㳺龍矯鶴常出乎宇宙之
外其竒可駭也吾嘗沿流而得其源矣翁子信卿擢危
科視壯邑更一制告予曰吾芝山大人其説云云興一
利告予曰吾芝山大人其説云云盖素定於家庭故出
而加之民斷然行之無疑假令翁以其教於家者身親
[007-5a]
為之其於信卿之業也何有夫人有其術不售其身聊
以畀諸其子孫是豈衆人可蠡測者哉翁乎翁乎漢寵
復生信卿未遇將匿跡五六老叟之間㧞足世氛擇地
而蹈觀時事之變而從旁握其議當時五六老叟不其
然乎信予之所謂竒也今信卿為政匝期矣溧賦井然
溧民盎然尹之身臞然若瘁也尹之居蕭然若秋也雨
露濡濡氷玉輝輝民望而嘆之更相謂曰吾父母之仁
吾大翁之志也予聞其竒而揚之於邑亦當時五六老
[007-5b]
叟之遺意也此道民鮮久矣翁曰不能㥪㥪豈無所用
其心哉竒氣勝焉爾翁所存所履若是其文與詩皆有
物矣可以觀乎可以興乎古之尚友天下者誦其詩讀
其書溧之學士請刻諸溧固以慰溧之人亦以慰天下
尚友之士云
送大中丞鄒黄山廵撫貴州詩序
正徳丙子嵗貴州苖民逆命天子召公卿議羣臣有材
望者撫其地且以軍務屬焉議者以貴州方伯陳公雍
[007-6a]
雲南方伯鄒公文盛疏名以上時鄒公御實殿於陳天
子御筆乃獨先焉矧人望皆屬於黄山公命下之日咸
曰天子明見萬里之外也璽書臨滇公拜命朱衣載豸
特斧以行大夫與公為僚友者皆作為歌詩以導之有
作者曰吾將擬諸皇華駟牡之聲乎黄山公天子之使
也南坦子曰煌煌中丞有嚴秉鉞提兵振旅擊斷郡國
子是之歌使之常也又有擬其作於嵩髙之詩者若曰
黄山丰采顒顒昂昂惟岳降神式是南邦南坦子曰中
[007-6b]
丞近臣出入禁闥補過拾遺言及乘輿天子改容事闗
廊廟宰相待罪惟甫及申藩宣於外疎逺之謂也我儀
圖之穆穆清風蒸民之詩明明山甫賦政于兹式遄其
歸亦有召虎江漢之章經營四方告成於王僉曰南坦
之言似矣乃屬予序述其事南坦子作而嘆曰維我明
興奄有八極土宇版章上世莫及皇帝繼統閹瑾肆逆
變于大章如焚如溺我是以有安化之役瑾又厭殘黷
貨重困民力劉六鄢藍之徒並起我是以有齊梁屬漢
[007-7a]
之役數年以來兵戈汹汹蕩揺於中蠢蠢小夷既惠且
懵望其狂狡相扇以風無惑乎其不起而薨薨也然不
知九重神武謀臣淵深曾不逾時蕩掃妖氛獻㨗受俘
嵗無虚月徃時出謀宣力之臣今皆公孤是寄台衡是
陟躋躋蹌蹌股肱王室行將制禮作樂象功考徳以張
大我有明中興之業今天下之勢譬之人身瑾之在宻
苖之在疎若由心膂迄於手足瑾誅矣安化之黨誅矣
鄢藍劉六之徒又誅矣於是中土永清肺肝脾腎一切
[007-7b]
用寧蕞爾苖民特疥癬手足之疴充其不仁無名指之
不伸耳有善醫者或以不治之法治之古先哲王統御
蠻夷列之荒服之外其制嵗貢終王脱有不至讓告而
已昔皇漢承平之日南粤吕嘉悖於其地漢遣路博徳
等將十萬之師討之是時戈船蔽瀨與馳義侯三將軍
皆未至惟伏波一軍斬吕嘉平百粤若發䝉振落厥功
偉矣淮南王安言於朝曰臣恐將吏以十萬之師為一
使之任也其亦力詆當時之君臣乎今我朝土宇甲兵
[007-8a]
十倍於漢若愽徳之舉則亦何憚而不為者第以披髮
左袵非我族類得其地不足居得其民不足牧何以重
煩中國故柔逺之道修文為尚干羽之舞是也覊縻次
之趙充國留屯之類是也勤兵於逺損内重外愽徳之
類是也干羽之化純乎其純遐哉邈矣留屯之計兵不
血刃如其仁矣愽徳之功則王覇所棄孟子所謂服上
刑者也黄山公雄負逺識式干古訓侍今天子言必堯
舜獻納以道兹行也將崇干羽之化以修文為必可為
[007-8b]
乎抑將不得已而委心充國之留屯也不然將駸駸然
博徳之為其置吾君於秦皇漢武之間乎從事愽徳一
戰而㨗吾恐不免見譏於淮南之言黄山公其擇而處
之也乃若用人理財之致於道體國經野之周於法皆
公所深喻而力行者也蔽芾甘棠吾方敬而式之夫復
何言諸大夫詩歌大都類此是曰同心之言也遂書之
以弁羣玉之首云
送别駕張南溪擢陜西僉憲序
[007-9a]
陜西古雍州曰三秦疆域之勝天下莫之與儷國家官
人於斯特加之意嘉靖庚寅闑司分道衆難其人天官
卿以南溪張先生疏名上聞天子曰可先生載豸執憲
將奉職以按其土其舊寅長友石梁萬子進南坦子問
曰吾人壯逰兩至於秦秦士人與子交愛秦也何如南
坦子曰問都邑者舍其同弗於其細山川壯於秦有泰
華終南以為山崆峒太白者雖髙弗選焉秦有洪河涇
渭以為川汧㶚龍首者雖多弗選焉形槩如斯非襟度
[007-9b]
雄深者何以臨之甲兵威于秦有鄜延北地又西極于
甘凉跨雲中五堡以為鄰撫赤金汗東以為屬近而岢
嵐河套以駐以牧逺而土魯畨哈宻乍梗乍順若犬羊
豺狼麋鹿
俟俟在我郊園匪招則逐連延百貊秦
兵增增茍非其人何以馭之饑饉瘁於秦也累嵗恒陽
闗谿險塞驚沙晝晦嚴霜夏隕數千里之民喁喁涸鮒
東運不至西烽卒來窮邊告急内境繹騷室如懸罄野
無青草士饑而怒馬鬛俱盡里不可斂鄰不可糴鴻鴈
[007-10a]
哀哀六月出師秦民蹙蹙茍非其人何以生之石梁子
曰我知之矣我知之矣南溪天子選擇而使之乎某也
敢私有以慶南溪在地官春官武皇南廵沮者不測今
上議禮犯者孔嚴先生上書論之並烈兩遭震霆神佑
弗殆視死生得喪猶隂陽寒暑屹無所動先生忠勇可
徵矣及令海鹽端已惠物政敏教宣表樹風聲民從俗
易凡五閲月功業炳炳已若多歴年所去之日士民攀
附得先生束帶留而藏之介胄緇黄罔不歌頌先生仁
[007-10b]
明可徵矣其在夏官也以某事振某人之難至是且三
下詔獄先生無愠色及有潮陽之行至則從容講學日
肆於文潮士人與逰翕然為變自是薦書交騰中外咸
惜海之令潮之佐陜之憲曾幾何時縉紳間駸駸望其
大受先生無喜色是非徒節行可觀亦其風度廣逺足
以嘘吸而承藉之也以先生蒞秦秦將何如南坦子曰
非秦之難宜之者難耳秦兵誠重且劇先生忠勇如斯
兵何憂乎秦民誠困且敝先生仁明如斯民何憂乎若
[007-11a]
先生之風之度又將與秦山川俱髙而並深得賢如此
秦何有焉石梁子曰予知秦矣知南溪之與秦宜矣然
不及按節之宜何也南坦子曰澄清以修體繩糾以盡
度除苛𨗳民國有大章予與南溪在世講之好即其淵
源知其作用何以聒為又曰子不及秦士人何也南坦
子曰難言乎難言乎秦之士人有無在南溪兹行豈有
六海三都河山兵甲雄葢南方而謂無人乎南溪子虚
懐折節明目褰帷必有所得以秦之才濟秦之業忠勇
[007-11b]
仁明不可勝用拾其大者入獻天子保王躬補王闕恢
恢乎有餘地矣何一分道之足云乎石梁子曰南溪之
車旦夕駕矣吾惟子言可以贈矣遂書之以為大受之
張本云
送郡伯王旴山擢遼陽兵憲序
比嵗京師戒嚴吾黨里居者恒以宵衣為憂一日州峯
丘子過我卧林語曰國家懲創徃事訓兵飬民夙夜未
忘今徵我郡伯旴山王公飭兵遼陽公也霸産危科翰
[007-12a]
院烈烈諫垣本玉皇香吏也累官郡中經營四方又多
歷年所被命之日上下咸喜曰賢人進逺人安社稷之
福願子一言麟衰甚不足以宣揚盛業第王猷翼翼吾
人樂頌弗獲自已敢告僕夫昔我文皇遷都定業綱紀
之初洞見百世京師本金元故地當經營建立之初寓
鞏固維持之法巖巖天居猶人之有元首拱衛其間猶
人之有手足又如大車以載兩服兩驂其能少乎都城
本扆山帶海霸則在邦域之中實天造以貽國家何以
[007-12b]
言之此州之士何士思皇多士生此王國也列聖知之
因其厚重質直之體飬其强毅果敢之風是以魁梧特
達嘗冠絶天下予守恒陽身親論與追求國紀仰而歎
曰雄州在斯職重勢尊隱然老羆當道自昔多賢敵至
之日當局者頗以無才為歎其為世用者又曰無兵嗟
乎身有是病必有是藥主憂臣辱盛世事乎漢唐承平
率多蹈此皆坐不加之意夫有國不患無臣用之有術
魁梧特達者皆是也兵以臣足得臣不患無兵州峯曰
[007-13a]
我王公亷公有威其英風藻績照耀呉興呉興人方嚴
憚切磋今翻翻棄去民欲借留借之何如麟曰不可王
事多艱瘡痍未瘳轉徙未復旴山是行羣心屬望安危
以之駿足方馳若火之始然未可留也及其成功以保
王躬補王闕豈非若人詩不云乎維嶽降神生甫及申
維周之翰若曰借之公家失左右手必不可得也惟吾
子圖其大者謹序
送浦海濵擢國子助教序
[007-13b]
君子之仕也奚為難難乎為師能為師然後能為長能
為長然後能舉而措諸天下無難也我國家憲古圖治
首隆學校京師建太學郡縣建鄉學各有師凡以造士
也論士之秀者自鄉升於太學論師之造士有顯功者
亦自鄉升於太學制也勾呉海濵浦子來為湖之師暇
日偕張生朝雄謁予於東山之垣徐觀其貌慤而法聼
其言辯而衷觀其度周宻而静與之上下古今曲而中
心雅重之私語張生曰師模不當如是耶莫能淹也於
[007-14a]
時郡守張西林鐸素豪俠負氣無能得其歡以浦子為
材獨傾心焉出郡誌屬之曰此非子不可毋辭浦子退
而綜理其事不逾年而成屬辭比事宛若司馬遷氏經
制有等善惡有倫事核而文詳而有體余讀之不能釋
手歎曰吾始見子之面乃今得子之心以故契誼益深
數與徃來見其井井然有條理也厭厭然其能始終也
斤斤然其明哲也欣欣然其樂人之臧也戚戚然其憂
人之不修也遇士大夫以禮處諸士子以㤙噫嘻獨文
[007-14b]
也乎哉由是聲華籍籍旁溢他郡督學文谷孔公以文
稱雄海内㧞浦子於儔人之中庭論移日各詫相見之
晩以禮聘校書呉山書院而簡擢適至張生來坦上言
故且徵文焉余曰曩固謂其莫能掩也遽若是其速乎
今之掌銓衡者率以資凡良有司三載稍稍遷用其次
九載考績若浦子蒞湖學不三載而遷兹秩抑有由也
明天子在上選部得人鼓舞豪傑能不襲常今日浦子
為湖之師湖駸駸然易志而嚮方自兹而進於大學則
[007-15a]
為天下師矣舉而措之天下濡其教者不若湖之士耶
善人國紀攸頼異日調爕元氣股肱王室未必非斯人
之教余不文敢以為天下慶
邑侯丘州峯奬勞序
丘永嘉尹長興四越月按浙御史勞焉褒奬之語首言
器器曰厚重次言才才曰敏練又次言履履曰頗著賢
聲省郡嘆賞昭示邑中邑之僚屬欣欣相告謂予曰我
尹受知當路盛節也不可無述麟曰有尹如此何可弗
[007-15b]
勸有勸如斯何可弗言第麟不能言辭之弗獲乃颺言
曰徃者莆有見素林公與麟直廬比鄰以爾得朝夕公
之言曰仕有二端名實耳矣循名者必於上責實者必
於下猶版築之有基宫牆數仞百官宗廟非基何頼下
實藉上子其圖之麟退而求諸下明日繼見公曰吾鄉
有陳時周黄伯固者名實吾無間然言孝者必於陳言
忠者必於黄實勝也子其徵之麟退而求諸上逮今老
且死未忘也永嘉未至射陂朱子走翰告曰丘永嘉某
[007-16a]
夙昔厚逰頗得其風槩所徃復有詠在兹三詩詠月者
可徵也曰永嘉之賢有如此月是時永嘉已在吾肺肝
及其下車首問窮獨次燭幽隱次及兵戎庫藏又隨事
立法謹名教慎幾微威近習惠疎逺本經術遵王度行
其㓜學耳矣是時柱史檄未下永嘉之本末已著不勸
而賢則斯勸可不言而著復何言哉因是而諏度其間
永嘉若䂓矩凖繩厥器何器為瑚為璉厚重或不足以
盡器永嘉之範圍曲成其才何才以經以濟敏練或不
[007-16b]
足以盡才厥履何履中正和平顒顒昂昂遹駿有聲臺
中云云或不足以盡履予於是又知風紀之臣愼厥許
可言揚有法葢鼓舞英俊憂何如也永嘉異日屹為名
臣將不在兹乎若渠門下士所談説則異是是嘗得其
進者始曰夫子於文無所不考學闗徳性常渾然寂然
及問難所至則啟發無餘又宏深而博大騐之行事亦
無不然麟曰是神盛者歟繼而曰夫子於物淡然一無
所好事闗取與斬然毅然至道洽義投則傾倒無餘實
[007-17a]
春温而玉潤也驗之臨下亦無不然麟曰厥得所飬也
又曰夫子應酬之際不逆不億而吉凶悔吝常早見而
預待麟曰是能損兌以收其靈歟嗟乎學優而仕行道
之際舉而措之道以器凝器以才運師古以濟今何履
不信譬諸宫牆雖非九仞而讋固完宻基則已具矣素
翁所謂下焉者已不可及上焉者固弸中之應也由是
而以勸以言感應之機人各自致焉耳雖然盛於神者
龍以為徳養其志者龜以為靈損兌法噬厥道上可追
[007-17b]
軼於聖門之士所望者可幾及而日孳孳耳彼一忠一
孝又永嘉素所藴籍焉者奚俟予言之贅也謹述其義
以覆僚屬之謬役予者是為序
記
重修安吉州廟學記
湖州府僅一州州曰安吉嵗嘉靖癸丑冬江侯一麟以
誠謹榜進士來守是州下車即宣布憲典愽詢民瘼凡
所設施開誠盡下無何仁明播昭逺邇垂白之老匿跡
[007-18a]
巖穴者皆出而更相走報曰父母至止百凡教令一不
可後徳聲籍籍流布四境非其農歎於其野非其旅歎
於其塗曰我等何以不䝉斯澤明年當路檄侯平役長
城麟年已踰耋居常寢疾侯至風聲所震扶杖徃觀遭
於卞山之麓歡若平生匆匆呼酒僅以再酌侯行而問
曰此有山曰天目公知之乎髙三萬六千丈有竒週廻
八百餘里上下龍潭一十有二泉源百派支出多不可
知曰東呉曰呉興曰中呉四顧皆山莫之與京夫物有
[007-18b]
峻極如此其受氣必多多則容物必大一麟所守之土
在焉山經茫昧不知何以處之麟曰嘗聞其名不得其
詳敢問其山之徳侯曰微哉㣲哉一麟視篆尚淺也獨
愆陽霪雨光怪百出是吾憂也麟謝曰吾方朽於丘垤
之下何以示復及此卒酌而别明年仲冬觀察與槐謝
公少南過訪至自京洛麟以江侯之問質之公曰江子
以道守官非徒問也昨問道於予欲觀子臣弟友之學
以予三督學政又甞共圖建學又曰廟成尊崇孔氏之
[007-19a]
徒遡而上之將無師乎虞夏商周或非一聖聖聖固相
師也學成敦奉今王之法仰而求之將無學乎庠序學
校古非一學學固相因也至一麟之身則偶墜焉瘝通
邃古何以逭之因以士習文體示之殆未盡也明日觀
察握手言别諄諄謂予曰若江子可謂好學也已矣吾
二人舊學不忘切磋相成不亦可乎又明年天目山中
陳叅知棟塘公良謨狀來亟言學事若曰江侯克癉厥
心惠我州人永永門人陳敬則軰尋源討流箋記晰晰
[007-19b]
廟學創始於洪武己酉增飾於𢎞治己酉迨今嘉靖己
酉百二十年間本已荒蠧又歷辛壬癸甲傾圮甚矣侯
日惟惋惕乃述州人廹切之狀告之當路當路感動時
惟桐城阮公鶚太倉王公忬績溪胡公宗憲邢臺趙公
孔昭宜山陳公觀衡建業謝公少南江陵姜公廷賾許
州徐公洛皆同聲報可財取公羡力取民隙合前府判
唐侯堯臣今生員呉惟堯典膳呉明良所助共得金若
干損益調度咸若厥則又時以贖刑之金足之是以厥
[007-20a]
工底績若神首文廟成兩序從焉東序又東啟聖祠焉
西序又西神御厨焉次儀門成左祠文昌鄉賢並焉右
祠名宦土神列焉總以㦸門皆在泮之上又其次明倫
堂成前有精舍東西分教齋焉後有髙亭敬一刻箴藏
焉公廪官廨附堂左隅皆在廟之西爾乃繚以周垣巍
然煥然實生肅穆足慰斯民之心落成之日侯以厥工
馳復諸公阮本文宗實專其槩遂請公記事阮曰吾方
有事軍旅汝曷告夫南坦阮又嘉侯丕績遂勉承兹役
[007-20b]
侯曰麗牲有石已與諸生卜吉麟方瞑眩起而濡毫乃
曰三才廣運羣聖迭興極軌之來已非一日茍為世用
者將𢎞其化思執其機能勿勞乎因侯之跡求侯之心
必有弗營而遘弗繪而文者存乎其中盛世不加隆叔
世不加損燦然星羅凝然岳峙農工商賈不戒而喻子
臣弟友不招而入舉國所不及知而侯獨知之者豈必
親操版築日走宫牆之下乎盖自侯問山卞麓講道長
城吾與謝公固因其語而得其心也嗟乎列星為傅崧
[007-21a]
岳降申固皆受氣之多也天目於我何有哉成人有徳
小子有造固奉若天時也宫牆於我何有哉𨗳迎有術
雨暘時若光怪悉為休祥理則然也君子之道立乎此
而叅於彼也並而三也此非積久何以能致下學上達
夫子行之學之者惡乎不然今日師表人倫者烝我髦
士春秋各一其業以時稽程天下無事則習俎豆而䆒
遺經有事則修戈矛而收獻馘文事武備無乎不講伊
周方召共惟帝臣當倭奴弗靖之日江侯拳拳於斯可
[007-21b]
謂深識逺覽不為細人之圖因是而求在昔命州曰安
曰吉豈無意乎訓曰在知人在安民詩曰藹藹王多吉
士亦此意也徳輶如毛侯克舉之吉士由之而出民其
安乎百世之下不以予言為謬然後知斯州之名於是
為稱敢以斯州斯學為斯世賀藁初就復於侯侯拜稽
首讓於同官曰霍君與球周君時協恭之力若學正何
君濬學訓羅君佐顧君有光辛君光佐贊助尤切大叅
陳公兼吾軰又咸賴之恐皆法所得書悉書之麟惟陳
[007-22a]
公兼教終慕道在子車之機巻懐以時力追蘧氏之玊
都母全懿有編麟諷詠在笥垂三十年公家大其門閭
正以化民興行此有副本敢告僕夫寓於尊經之
可
備第三已酉文獻之一抑有風教之實
重修胡安定先生墓記
湖州郡城南何氏之陽宋安定胡先生之墓在焉皇明
嘉靖乙未侍御張先生按浙是冬蒞湖州按事畢謁先
生之墓俾郡守劉君督其僚屬繕治之十二月厥工告
[007-22b]
成侍御謂余記其事時郡學教諭鄢君賫來鄢之言曰
胡先生崛起景祐慶歴間殁而墓於斯歴元逮今總數
百年固掬為茂草廼有侍御惕然振新羣公庻正罔不
奉徳於是筮日召徒乃芟乃剔乃啟乃闢蕪穢既治神
道正直遂崇爾封亦崇爾墉封碑大碣屹然在中豈數
之窮而㑹其逢耶吾聞古者或墓而不墳防之始葬猶
然今侍御之舉不已厚乎厚乎麟作而歎曰深哉善教
之入人也侍御之施於其道不於其人惟墓斯存賢賢
[007-23a]
有象以妥以安遺靈孔嚴後之士將因其然求其所以
然式於斯尚友於斯固有在於松楸壤土之外者昔比
干之墓周武封之後世稱比干之烈者歌周武之仁維
墓有役豈顧瞻愴惻尺寸之情哉鄢曰侍御之心夫子
知之道則云何噫嘻叔世明王不作善治日逺幸有二
三子出以其中正淳龎之氣倡為體用誠明之學若䂓
矩凖繩立於此而物不能違及其久也薰蒸融液道業
寖廣人欲以退天理以進善教之澤斬而復生吾道將
[007-23b]
不在兹乎宋興師道如縷先生乃作當時學者曰安定
胡先生惟先生有身化以端教本故經義治事之法立
而浮華本實以定廷議士論翕然歸之迹其烈始於湖
及於太學將盡一世明睿之才崇其術以授以淑循循
雅飭之風幾還隆古士奮其間若生乎百世之上當時
師之所以授弟子之所以學豈直聖賢之緒餘哉今日
吾黨經其所謂經事其所謂事曰非先生之徒不可也
功加吾道豈有既哉侍御經術名家眞才作用憲節所
[007-24a]
向其風穆如夷考其度若一錢一粟亦不易出至先生
之墓則獨無所愛謂非道化攸闗而加之意乎故守兹
土者宣其力典兹學者相其成要皆經義治事之餘也
鄢曰㣲子之言幾䘮吾徃斯墓之役我侍御崇儒重道
之盛節激昂雖多此其為大夫子書之鄢又曰獨斯繕
治也哉侍御又俾叅藩洪君憲僉焦君求先生之裔孫
授之田廬復其家為斯墓永永計並可書也用悉書之
侍御張名景汝陽人叅藩洪名某莆田人憲僉焦名某
[007-24b]
宛陵人郡守劉名基成安人郡學教授鄢名某豐城人
先生裔孫曰聨芳本如臯人今為烏程人贍田烏程縣
官田一十六畆有竒廬舍地烏程縣鵞行界官地八分
有竒
峴山逸老堂記
呉興山水清逺聞天下郡城南三里衆澤所㑹曰碧浪
湖迤西二小山曰峴山曰浮玊在湖之湄峴山舊有窪
尊浮碧二亭顔魯公蘓文忠黄忠文三賢祠焉郡城蹲
[007-25a]
據弁山三川五寢布護其北天目諸峰㑹萃其南其陂
塘沼渚循而下者漸廣諸山旋遶者漸伏道塲車盖二
山又南扼諸水𨗳漾其中凡五折而至以故山在湖後
者曰前山峴山浮玊據諸要㑹而蹲踞焉呈奇獻秀於
桑麻萬井之中濳靈浮玊一拳石之間有吞吐清逺之
象造物之所珍秘若待賢而彰也社人逰焉曰弛厥張
或攀依巖谷流憇曲房或蕩漾洲渚言采其芳非鵠起
而立則鴈序而行矯首雲物傾耳滄浪以時共酌各賦
[007-25b]
所長雖仁智之樂靡同而雨澤相麗或適其常病可愈
憂可忘世可遺老可康一社而去毎社不忘匪湖之深
匪山之髙以松以喬吾人之遭嘉靖二十六年春三月
二十有六日戊申實社人之八㑹也别駕楚東湯公節
推箕谷馮公作堂以處吾人大書逸老顔之堂楣是日
登飲成事翼日我齋呉翁率衆張筵執爵為對酒數行
乃颺言曰二公充念吾黨恢𢎞如此前所未有俾我社
人上擬香山洛社甚盛心也恐不可無述偕一庵秋官
[007-26a]
唐子十有二人揖余使之記事麟謝不敏我齋應聲曰
昔者甘泉呉子創為雅社子實相之今二十餘年始在
之人惟子獨存子又何言麟乃敬諾楚東爰率其屬暨
社人陟降巖壑周視歴覽自堂徂亭靡所不到逸老堂
乃在三賢祠上堂隅右折而升得巖突可臺逈出堂背
端臨浮玊題曰朋夀登臺俯視浮玊山若砥柱之在洪
河廵簷平眺東寢南漾皆踰岡越阜可見光若鑒空浮
動於屏障之間所謂清者逺者兹亭皆俯而有吾社人
[007-26b]
深幸其有遭也斯堂之役始孟春望終仲春晦凡四十
有五日告成麟乃退而尋源討流得一庵唐子之疏其
略曰以春秋二社為期當事者治具先期而到次日乃
已並用燕服衆寡不拘先後繹來出入隨意供具不華
止折簡不邀長揖不拜論説不譁陶情不醉盟神不禱
再考箬溪中丞顧子詩紀曰第一㑹嵗癸邜秋社始會
期而入者某某不期而入者某某是㑹實逸老為㑹之
始張石川㑹畢而歸得宋耆英㑹文潞公等十有三人
[007-27a]
圖像作書遺麟今石庵宫保蔣公等亦十有三人可以
不愧前修夷軒于白石見喬梓之嚴焉苕溪於石岐見
二難之具焉一庵于潯陽見授受之真焉石川又自謂
於諸老在朋友有金蘭之篤焉楚東箕谷延賞褒嘉開
堂表俗大書特書記之金石以垂永永儒術治範可以
仰繼坡翁梅溪令徳顯顯上下輝映皆洛社之所未備
也又云文璐公王宣徽並以留守預求入㑹猶今日潯
陽白石之例亹亹千餘言為斯社賀麟誦之濳以為憂
[007-27b]
夫社義惟神社日惟戊其制二十五家王者篤近乃社
務民義乃社知幽明之故乃社生民依依其端甚小舉
一社而天下皆然是合天下而社然後漸大今社必縉
紳㑹必歌詠休聲四達洋洋濯濯隣境畢至不已泰乎
或不若二十五家之約也遡厥大猷惟一庵唐子能約
情於人已之間劼力於老壯之際矢事同心起而盟社
是類族辨物與道偕行矣石庵諸老後先畢集履信思
順得非中正而應乎獨處亨忘戒或非君子之貞是以
[007-28a]
憂之吾聞道貴有終文忌太著同社之人合損有餘以
補不足庻幾夙夜以永終譽昔在甘泉呉子憂之其約
曰斯社之興將以淑儀寡過義求其備吕氏藍田有約
交欲寡尤范氏座右有戒是以當時之㑹莫敢不恒其
徳今先生巋然廟食可考也豈不以斯㑹四倫百行攸
闗先生特加之意吾人因其言廣其義益求古訓更相
勸勉又推而上之黜華靡崇雅篤使天下知名教有地
此世此人此社則此山此湖多矣乎有遭於我也我齋
[007-28b]
聞之喜曰審如子言斯社將與國社並永石川之賀子
何憂乎吕約范戒猶此堂之有門有基必掲之以告同
盟社人名號爵里則書於下仍虚其半以俟來者呈之
二公曰黄髮雍雍風教烈烈惟某之作亦某之責悉書
於石
浮碧亭記
湖郡城南二里許有山曰峴浮碧亭在焉正徳己巳東
南大水湖郡堤防盡决民用阻饑庚午又水郡倅滇南
[007-29a]
侯君君錫適以其職而來乃周覽䟦渉殫思竭慮徃勞
必於峴而憩止焉明年河疏堤築歳以中稔民乃請建
亭館於上以為君㳺息之所若曰猶召伯之有甘棠者
君弗許曰而未大裕也又明年疏者以達築者以固水
至不為害嵗且大稔民復以告君君以告之太守太守
曰吾聞魏公之衆春有園蘇公之喜雨有亭從民攸好
子其圖之君乃畜財鳩工不逾旬而亭成以間計者三
以楹計者十有二登亭以眺碧湖在前浮玊在下道塲
[007-29b]
何弁諸峯森列環布流者如止峙者如至爭秀獻竒諸
景畢㑹落成之日太守與客來飲其上顧而歎曰美哉
亭乎天蒼蒼其下浮歟峴憑虚而中出也題之曰浮碧
郡之文儒盛為詩歌惟是作亭之義君屬予記之予惟
君子平政用物履中思順而已勞逸有節逰觀以時臺
園之作在昔則有盖言中也古人之於民也功加而後
役之故役而不勞勞而不怨子來有頌盖言順也浮碧
之役始以宣勞而協民心終以致稔而煩民力邦人樂
[007-30a]
之太守名之君子歌詠之其庻幾中順之道哉今君水
利之修惠及千里而作亭之制不踰數弓又有得於卑
宫室而盡力溝洫之訓者是宜有述俾後之厲民而自
逸者有所攷也
[007-30b]
清惠集巻七
欽定四庫全書
清惠集巻七
明 劉麟 撰
序
湖州府誌序
作誌者其知道乎在昔建侯國有外史置守以來其法
始廢今天下名郡古大國也萬古此區宇萬古此時事
有事則有書道固然也掌記之法豈以建侯則有置守
[007-1b]
則無若今文獻猶夫古也孔子言禮嘗嘆其不足重可
知也矧天道文於上地道理於下人道經緯乎中無非
事者書可廢歟由是觀之史亡而誌興天也夫郡不可
以無誌猶王不可以無史其道甚明肆今天下雄州壯
邑師表烈烈而誌則殘缺良以史學無傳知之而不作
者有之力不足也力不足者不敢作也不知而不作者
亦有之道不足也道不足者可無作也辭尚體要政有
典則議論之家辯以肆辯非誌也序述之家宏以侈宏
[007-2a]
非誌也他文體紛如誌法於史最近然不得謂誌為史
猶史之不可以為經若春秋可曰非史衆言稽於聖故
史可曰經其誌道一也作者得其義不奸其名愼其法
不忘其體典則森嚴誌之辯歟是故有弗録録惟其實
有弗書書惟其直天下信之民可徴焉百世傳之聖可
俟焉斯誌之極軌也誌有文於是為足徵之文誌有獻
於是為足徵之獻凡所書紀巨細皆然有聖人作必起
而徵之道藉以明作者將樹功於天地操觚所及造化
[007-2b]
其運鬼神效其禎祥考覈有據教飬有方徵輸有藝上
下有章昭百禮化百物以康百姓故政有經而民知尚
誌之所由作也非知道者何以與於斯故天生俊乂以
時牧之千百年墜典至是大明數則然歟湖州府誌西
林張先生晉産本經術巍科以文行翹㧞進為翰林吉
士時與六館史氏師友淵源覽中秘賛編摩有良史才
已而出入兵民驗其學者既廣來知府事剸繁剔穢曾
不逾年百廢俱舉嘗求故實湖長老曰府未有誌先生
[007-3a]
惕然烏程縣教諭蘇人浦子適來先生數考問知其才
命之曰予作府誌汝其承之某退而次第蒐輯其事以
告于先生先生以草示麟得徧觀作而嘆曰善哉斯誌
不遐遺不穿鑿徴文於古考獻於今傳之天下而民
不疑貽之後世而聖可俟不蔓不支有典有則一誌興
而百度舉昔某作禹貢而厥功叙周公作職方而厥民
阜孔子作春秋而亂臣賊子懼斯道綱維又極逺矣
聖人之道昭于天垂于地經緯于人繼經史而作誌誌者
[007-3b]
道所繫也先生曰吾治吾郡始求於萬而不得今㑹於
一而有餘盡職效忠恒以不足為懼作者之志夫子得
之其著於首簡以詔來書
芝山山人集序
芝山山人紹興之新昌呂翁中遂也溧有學士孟河馬
子謂予曰吾得芝山翁文若干首願先生序而傳之曰
翁之述作奚其富耶學士曰某有聞焉翁不事舉子業
嘗語人曰吾不能㥪㥪爾翁惟不試故得以專攻於是
[007-4a]
予執筆而歎曰翁乎斯以竒矣豈惟今乎予嘗出守於
此邦此邦之人知之舊矣昔漢劉寵非有大過人者只
以五六老叟持錢出送寵治行遂聞於天下史氏稱之
於今為烈然諸叟不以名聞他守去來不知其幾叟亦
不聞何在此邦人甚竒之自漢則然比予在郡亦有若
人者出五六之數不盡然追送同其持錢又同其所稱
述則予忘之時亦心竊怪焉此屬恒伏草莽中若商山
黄綺之徒秦不能誅漢不能致當其意則偶爾一來其
[007-4b]
迹甚尠而執天下公議甚大歷世雖久其道不絶非予
所謂竒矣今芝山翁讀書與縉紳之家同能賦詩屬文
與詞章之家又同以其雄姿藻興何所不可獨不為舉
子業自塞其進取之竇噫嘻㳺龍矯鶴常出乎宇宙之
外其竒可駭也吾嘗沿流而得其源矣翁子信卿擢危
科視壯邑更一制告予曰吾芝山大人其説云云興一
利告予曰吾芝山大人其説云云盖素定於家庭故出
而加之民斷然行之無疑假令翁以其教於家者身親
[007-5a]
為之其於信卿之業也何有夫人有其術不售其身聊
以畀諸其子孫是豈衆人可蠡測者哉翁乎翁乎漢寵
復生信卿未遇將匿跡五六老叟之間㧞足世氛擇地
而蹈觀時事之變而從旁握其議當時五六老叟不其
然乎信予之所謂竒也今信卿為政匝期矣溧賦井然
溧民盎然尹之身臞然若瘁也尹之居蕭然若秋也雨
露濡濡氷玉輝輝民望而嘆之更相謂曰吾父母之仁
吾大翁之志也予聞其竒而揚之於邑亦當時五六老
[007-5b]
叟之遺意也此道民鮮久矣翁曰不能㥪㥪豈無所用
其心哉竒氣勝焉爾翁所存所履若是其文與詩皆有
物矣可以觀乎可以興乎古之尚友天下者誦其詩讀
其書溧之學士請刻諸溧固以慰溧之人亦以慰天下
尚友之士云
送大中丞鄒黄山廵撫貴州詩序
正徳丙子嵗貴州苖民逆命天子召公卿議羣臣有材
望者撫其地且以軍務屬焉議者以貴州方伯陳公雍
[007-6a]
雲南方伯鄒公文盛疏名以上時鄒公御實殿於陳天
子御筆乃獨先焉矧人望皆屬於黄山公命下之日咸
曰天子明見萬里之外也璽書臨滇公拜命朱衣載豸
特斧以行大夫與公為僚友者皆作為歌詩以導之有
作者曰吾將擬諸皇華駟牡之聲乎黄山公天子之使
也南坦子曰煌煌中丞有嚴秉鉞提兵振旅擊斷郡國
子是之歌使之常也又有擬其作於嵩髙之詩者若曰
黄山丰采顒顒昂昂惟岳降神式是南邦南坦子曰中
[007-6b]
丞近臣出入禁闥補過拾遺言及乘輿天子改容事闗
廊廟宰相待罪惟甫及申藩宣於外疎逺之謂也我儀
圖之穆穆清風蒸民之詩明明山甫賦政于兹式遄其
歸亦有召虎江漢之章經營四方告成於王僉曰南坦
之言似矣乃屬予序述其事南坦子作而嘆曰維我明
興奄有八極土宇版章上世莫及皇帝繼統閹瑾肆逆
變于大章如焚如溺我是以有安化之役瑾又厭殘黷
貨重困民力劉六鄢藍之徒並起我是以有齊梁屬漢
[007-7a]
之役數年以來兵戈汹汹蕩揺於中蠢蠢小夷既惠且
懵望其狂狡相扇以風無惑乎其不起而薨薨也然不
知九重神武謀臣淵深曾不逾時蕩掃妖氛獻㨗受俘
嵗無虚月徃時出謀宣力之臣今皆公孤是寄台衡是
陟躋躋蹌蹌股肱王室行將制禮作樂象功考徳以張
大我有明中興之業今天下之勢譬之人身瑾之在宻
苖之在疎若由心膂迄於手足瑾誅矣安化之黨誅矣
鄢藍劉六之徒又誅矣於是中土永清肺肝脾腎一切
[007-7b]
用寧蕞爾苖民特疥癬手足之疴充其不仁無名指之
不伸耳有善醫者或以不治之法治之古先哲王統御
蠻夷列之荒服之外其制嵗貢終王脱有不至讓告而
已昔皇漢承平之日南粤吕嘉悖於其地漢遣路博徳
等將十萬之師討之是時戈船蔽瀨與馳義侯三將軍
皆未至惟伏波一軍斬吕嘉平百粤若發䝉振落厥功
偉矣淮南王安言於朝曰臣恐將吏以十萬之師為一
使之任也其亦力詆當時之君臣乎今我朝土宇甲兵
[007-8a]
十倍於漢若愽徳之舉則亦何憚而不為者第以披髮
左袵非我族類得其地不足居得其民不足牧何以重
煩中國故柔逺之道修文為尚干羽之舞是也覊縻次
之趙充國留屯之類是也勤兵於逺損内重外愽徳之
類是也干羽之化純乎其純遐哉邈矣留屯之計兵不
血刃如其仁矣愽徳之功則王覇所棄孟子所謂服上
刑者也黄山公雄負逺識式干古訓侍今天子言必堯
舜獻納以道兹行也將崇干羽之化以修文為必可為
[007-8b]
乎抑將不得已而委心充國之留屯也不然將駸駸然
博徳之為其置吾君於秦皇漢武之間乎從事愽徳一
戰而㨗吾恐不免見譏於淮南之言黄山公其擇而處
之也乃若用人理財之致於道體國經野之周於法皆
公所深喻而力行者也蔽芾甘棠吾方敬而式之夫復
何言諸大夫詩歌大都類此是曰同心之言也遂書之
以弁羣玉之首云
送别駕張南溪擢陜西僉憲序
[007-9a]
陜西古雍州曰三秦疆域之勝天下莫之與儷國家官
人於斯特加之意嘉靖庚寅闑司分道衆難其人天官
卿以南溪張先生疏名上聞天子曰可先生載豸執憲
將奉職以按其土其舊寅長友石梁萬子進南坦子問
曰吾人壯逰兩至於秦秦士人與子交愛秦也何如南
坦子曰問都邑者舍其同弗於其細山川壯於秦有泰
華終南以為山崆峒太白者雖髙弗選焉秦有洪河涇
渭以為川汧㶚龍首者雖多弗選焉形槩如斯非襟度
[007-9b]
雄深者何以臨之甲兵威于秦有鄜延北地又西極于
甘凉跨雲中五堡以為鄰撫赤金汗東以為屬近而岢
嵐河套以駐以牧逺而土魯畨哈宻乍梗乍順若犬羊
豺狼麋鹿
俟俟在我郊園匪招則逐連延百貊秦兵增增茍非其人何以馭之饑饉瘁於秦也累嵗恒陽
闗谿險塞驚沙晝晦嚴霜夏隕數千里之民喁喁涸鮒
東運不至西烽卒來窮邊告急内境繹騷室如懸罄野
無青草士饑而怒馬鬛俱盡里不可斂鄰不可糴鴻鴈
[007-10a]
哀哀六月出師秦民蹙蹙茍非其人何以生之石梁子
曰我知之矣我知之矣南溪天子選擇而使之乎某也
敢私有以慶南溪在地官春官武皇南廵沮者不測今
上議禮犯者孔嚴先生上書論之並烈兩遭震霆神佑
弗殆視死生得喪猶隂陽寒暑屹無所動先生忠勇可
徵矣及令海鹽端已惠物政敏教宣表樹風聲民從俗
易凡五閲月功業炳炳已若多歴年所去之日士民攀
附得先生束帶留而藏之介胄緇黄罔不歌頌先生仁
[007-10b]
明可徵矣其在夏官也以某事振某人之難至是且三
下詔獄先生無愠色及有潮陽之行至則從容講學日
肆於文潮士人與逰翕然為變自是薦書交騰中外咸
惜海之令潮之佐陜之憲曾幾何時縉紳間駸駸望其
大受先生無喜色是非徒節行可觀亦其風度廣逺足
以嘘吸而承藉之也以先生蒞秦秦將何如南坦子曰
非秦之難宜之者難耳秦兵誠重且劇先生忠勇如斯
兵何憂乎秦民誠困且敝先生仁明如斯民何憂乎若
[007-11a]
先生之風之度又將與秦山川俱髙而並深得賢如此
秦何有焉石梁子曰予知秦矣知南溪之與秦宜矣然
不及按節之宜何也南坦子曰澄清以修體繩糾以盡
度除苛𨗳民國有大章予與南溪在世講之好即其淵
源知其作用何以聒為又曰子不及秦士人何也南坦
子曰難言乎難言乎秦之士人有無在南溪兹行豈有
六海三都河山兵甲雄葢南方而謂無人乎南溪子虚
懐折節明目褰帷必有所得以秦之才濟秦之業忠勇
[007-11b]
仁明不可勝用拾其大者入獻天子保王躬補王闕恢
恢乎有餘地矣何一分道之足云乎石梁子曰南溪之
車旦夕駕矣吾惟子言可以贈矣遂書之以為大受之
張本云
送郡伯王旴山擢遼陽兵憲序
比嵗京師戒嚴吾黨里居者恒以宵衣為憂一日州峯
丘子過我卧林語曰國家懲創徃事訓兵飬民夙夜未
忘今徵我郡伯旴山王公飭兵遼陽公也霸産危科翰
[007-12a]
院烈烈諫垣本玉皇香吏也累官郡中經營四方又多
歷年所被命之日上下咸喜曰賢人進逺人安社稷之
福願子一言麟衰甚不足以宣揚盛業第王猷翼翼吾
人樂頌弗獲自已敢告僕夫昔我文皇遷都定業綱紀
之初洞見百世京師本金元故地當經營建立之初寓
鞏固維持之法巖巖天居猶人之有元首拱衛其間猶
人之有手足又如大車以載兩服兩驂其能少乎都城
本扆山帶海霸則在邦域之中實天造以貽國家何以
[007-12b]
言之此州之士何士思皇多士生此王國也列聖知之
因其厚重質直之體飬其强毅果敢之風是以魁梧特
達嘗冠絶天下予守恒陽身親論與追求國紀仰而歎
曰雄州在斯職重勢尊隱然老羆當道自昔多賢敵至
之日當局者頗以無才為歎其為世用者又曰無兵嗟
乎身有是病必有是藥主憂臣辱盛世事乎漢唐承平
率多蹈此皆坐不加之意夫有國不患無臣用之有術
魁梧特達者皆是也兵以臣足得臣不患無兵州峯曰
[007-13a]
我王公亷公有威其英風藻績照耀呉興呉興人方嚴
憚切磋今翻翻棄去民欲借留借之何如麟曰不可王
事多艱瘡痍未瘳轉徙未復旴山是行羣心屬望安危
以之駿足方馳若火之始然未可留也及其成功以保
王躬補王闕豈非若人詩不云乎維嶽降神生甫及申
維周之翰若曰借之公家失左右手必不可得也惟吾
子圖其大者謹序
送浦海濵擢國子助教序
[007-13b]
君子之仕也奚為難難乎為師能為師然後能為長能
為長然後能舉而措諸天下無難也我國家憲古圖治
首隆學校京師建太學郡縣建鄉學各有師凡以造士
也論士之秀者自鄉升於太學論師之造士有顯功者
亦自鄉升於太學制也勾呉海濵浦子來為湖之師暇
日偕張生朝雄謁予於東山之垣徐觀其貌慤而法聼
其言辯而衷觀其度周宻而静與之上下古今曲而中
心雅重之私語張生曰師模不當如是耶莫能淹也於
[007-14a]
時郡守張西林鐸素豪俠負氣無能得其歡以浦子為
材獨傾心焉出郡誌屬之曰此非子不可毋辭浦子退
而綜理其事不逾年而成屬辭比事宛若司馬遷氏經
制有等善惡有倫事核而文詳而有體余讀之不能釋
手歎曰吾始見子之面乃今得子之心以故契誼益深
數與徃來見其井井然有條理也厭厭然其能始終也
斤斤然其明哲也欣欣然其樂人之臧也戚戚然其憂
人之不修也遇士大夫以禮處諸士子以㤙噫嘻獨文
[007-14b]
也乎哉由是聲華籍籍旁溢他郡督學文谷孔公以文
稱雄海内㧞浦子於儔人之中庭論移日各詫相見之
晩以禮聘校書呉山書院而簡擢適至張生來坦上言
故且徵文焉余曰曩固謂其莫能掩也遽若是其速乎
今之掌銓衡者率以資凡良有司三載稍稍遷用其次
九載考績若浦子蒞湖學不三載而遷兹秩抑有由也
明天子在上選部得人鼓舞豪傑能不襲常今日浦子
為湖之師湖駸駸然易志而嚮方自兹而進於大學則
[007-15a]
為天下師矣舉而措之天下濡其教者不若湖之士耶
善人國紀攸頼異日調爕元氣股肱王室未必非斯人
之教余不文敢以為天下慶
邑侯丘州峯奬勞序
丘永嘉尹長興四越月按浙御史勞焉褒奬之語首言
器器曰厚重次言才才曰敏練又次言履履曰頗著賢
聲省郡嘆賞昭示邑中邑之僚屬欣欣相告謂予曰我
尹受知當路盛節也不可無述麟曰有尹如此何可弗
[007-15b]
勸有勸如斯何可弗言第麟不能言辭之弗獲乃颺言
曰徃者莆有見素林公與麟直廬比鄰以爾得朝夕公
之言曰仕有二端名實耳矣循名者必於上責實者必
於下猶版築之有基宫牆數仞百官宗廟非基何頼下
實藉上子其圖之麟退而求諸下明日繼見公曰吾鄉
有陳時周黄伯固者名實吾無間然言孝者必於陳言
忠者必於黄實勝也子其徵之麟退而求諸上逮今老
且死未忘也永嘉未至射陂朱子走翰告曰丘永嘉某
[007-16a]
夙昔厚逰頗得其風槩所徃復有詠在兹三詩詠月者
可徵也曰永嘉之賢有如此月是時永嘉已在吾肺肝
及其下車首問窮獨次燭幽隱次及兵戎庫藏又隨事
立法謹名教慎幾微威近習惠疎逺本經術遵王度行
其㓜學耳矣是時柱史檄未下永嘉之本末已著不勸
而賢則斯勸可不言而著復何言哉因是而諏度其間
永嘉若䂓矩凖繩厥器何器為瑚為璉厚重或不足以
盡器永嘉之範圍曲成其才何才以經以濟敏練或不
[007-16b]
足以盡才厥履何履中正和平顒顒昂昂遹駿有聲臺
中云云或不足以盡履予於是又知風紀之臣愼厥許
可言揚有法葢鼓舞英俊憂何如也永嘉異日屹為名
臣將不在兹乎若渠門下士所談説則異是是嘗得其
進者始曰夫子於文無所不考學闗徳性常渾然寂然
及問難所至則啟發無餘又宏深而博大騐之行事亦
無不然麟曰是神盛者歟繼而曰夫子於物淡然一無
所好事闗取與斬然毅然至道洽義投則傾倒無餘實
[007-17a]
春温而玉潤也驗之臨下亦無不然麟曰厥得所飬也
又曰夫子應酬之際不逆不億而吉凶悔吝常早見而
預待麟曰是能損兌以收其靈歟嗟乎學優而仕行道
之際舉而措之道以器凝器以才運師古以濟今何履
不信譬諸宫牆雖非九仞而讋固完宻基則已具矣素
翁所謂下焉者已不可及上焉者固弸中之應也由是
而以勸以言感應之機人各自致焉耳雖然盛於神者
龍以為徳養其志者龜以為靈損兌法噬厥道上可追
[007-17b]
軼於聖門之士所望者可幾及而日孳孳耳彼一忠一
孝又永嘉素所藴籍焉者奚俟予言之贅也謹述其義
以覆僚屬之謬役予者是為序
記
重修安吉州廟學記
湖州府僅一州州曰安吉嵗嘉靖癸丑冬江侯一麟以
誠謹榜進士來守是州下車即宣布憲典愽詢民瘼凡
所設施開誠盡下無何仁明播昭逺邇垂白之老匿跡
[007-18a]
巖穴者皆出而更相走報曰父母至止百凡教令一不
可後徳聲籍籍流布四境非其農歎於其野非其旅歎
於其塗曰我等何以不䝉斯澤明年當路檄侯平役長
城麟年已踰耋居常寢疾侯至風聲所震扶杖徃觀遭
於卞山之麓歡若平生匆匆呼酒僅以再酌侯行而問
曰此有山曰天目公知之乎髙三萬六千丈有竒週廻
八百餘里上下龍潭一十有二泉源百派支出多不可
知曰東呉曰呉興曰中呉四顧皆山莫之與京夫物有
[007-18b]
峻極如此其受氣必多多則容物必大一麟所守之土
在焉山經茫昧不知何以處之麟曰嘗聞其名不得其
詳敢問其山之徳侯曰微哉㣲哉一麟視篆尚淺也獨
愆陽霪雨光怪百出是吾憂也麟謝曰吾方朽於丘垤
之下何以示復及此卒酌而别明年仲冬觀察與槐謝
公少南過訪至自京洛麟以江侯之問質之公曰江子
以道守官非徒問也昨問道於予欲觀子臣弟友之學
以予三督學政又甞共圖建學又曰廟成尊崇孔氏之
[007-19a]
徒遡而上之將無師乎虞夏商周或非一聖聖聖固相
師也學成敦奉今王之法仰而求之將無學乎庠序學
校古非一學學固相因也至一麟之身則偶墜焉瘝通
邃古何以逭之因以士習文體示之殆未盡也明日觀
察握手言别諄諄謂予曰若江子可謂好學也已矣吾
二人舊學不忘切磋相成不亦可乎又明年天目山中
陳叅知棟塘公良謨狀來亟言學事若曰江侯克癉厥
心惠我州人永永門人陳敬則軰尋源討流箋記晰晰
[007-19b]
廟學創始於洪武己酉增飾於𢎞治己酉迨今嘉靖己
酉百二十年間本已荒蠧又歷辛壬癸甲傾圮甚矣侯
日惟惋惕乃述州人廹切之狀告之當路當路感動時
惟桐城阮公鶚太倉王公忬績溪胡公宗憲邢臺趙公
孔昭宜山陳公觀衡建業謝公少南江陵姜公廷賾許
州徐公洛皆同聲報可財取公羡力取民隙合前府判
唐侯堯臣今生員呉惟堯典膳呉明良所助共得金若
干損益調度咸若厥則又時以贖刑之金足之是以厥
[007-20a]
工底績若神首文廟成兩序從焉東序又東啟聖祠焉
西序又西神御厨焉次儀門成左祠文昌鄉賢並焉右
祠名宦土神列焉總以㦸門皆在泮之上又其次明倫
堂成前有精舍東西分教齋焉後有髙亭敬一刻箴藏
焉公廪官廨附堂左隅皆在廟之西爾乃繚以周垣巍
然煥然實生肅穆足慰斯民之心落成之日侯以厥工
馳復諸公阮本文宗實專其槩遂請公記事阮曰吾方
有事軍旅汝曷告夫南坦阮又嘉侯丕績遂勉承兹役
[007-20b]
侯曰麗牲有石已與諸生卜吉麟方瞑眩起而濡毫乃
曰三才廣運羣聖迭興極軌之來已非一日茍為世用
者將𢎞其化思執其機能勿勞乎因侯之跡求侯之心
必有弗營而遘弗繪而文者存乎其中盛世不加隆叔
世不加損燦然星羅凝然岳峙農工商賈不戒而喻子
臣弟友不招而入舉國所不及知而侯獨知之者豈必
親操版築日走宫牆之下乎盖自侯問山卞麓講道長
城吾與謝公固因其語而得其心也嗟乎列星為傅崧
[007-21a]
岳降申固皆受氣之多也天目於我何有哉成人有徳
小子有造固奉若天時也宫牆於我何有哉𨗳迎有術
雨暘時若光怪悉為休祥理則然也君子之道立乎此
而叅於彼也並而三也此非積久何以能致下學上達
夫子行之學之者惡乎不然今日師表人倫者烝我髦
士春秋各一其業以時稽程天下無事則習俎豆而䆒
遺經有事則修戈矛而收獻馘文事武備無乎不講伊
周方召共惟帝臣當倭奴弗靖之日江侯拳拳於斯可
[007-21b]
謂深識逺覽不為細人之圖因是而求在昔命州曰安
曰吉豈無意乎訓曰在知人在安民詩曰藹藹王多吉
士亦此意也徳輶如毛侯克舉之吉士由之而出民其
安乎百世之下不以予言為謬然後知斯州之名於是
為稱敢以斯州斯學為斯世賀藁初就復於侯侯拜稽
首讓於同官曰霍君與球周君時協恭之力若學正何
君濬學訓羅君佐顧君有光辛君光佐贊助尤切大叅
陳公兼吾軰又咸賴之恐皆法所得書悉書之麟惟陳
[007-22a]
公兼教終慕道在子車之機巻懐以時力追蘧氏之玊
都母全懿有編麟諷詠在笥垂三十年公家大其門閭
正以化民興行此有副本敢告僕夫寓於尊經之
可備第三已酉文獻之一抑有風教之實
重修胡安定先生墓記
湖州郡城南何氏之陽宋安定胡先生之墓在焉皇明
嘉靖乙未侍御張先生按浙是冬蒞湖州按事畢謁先
生之墓俾郡守劉君督其僚屬繕治之十二月厥工告
[007-22b]
成侍御謂余記其事時郡學教諭鄢君賫來鄢之言曰
胡先生崛起景祐慶歴間殁而墓於斯歴元逮今總數
百年固掬為茂草廼有侍御惕然振新羣公庻正罔不
奉徳於是筮日召徒乃芟乃剔乃啟乃闢蕪穢既治神
道正直遂崇爾封亦崇爾墉封碑大碣屹然在中豈數
之窮而㑹其逢耶吾聞古者或墓而不墳防之始葬猶
然今侍御之舉不已厚乎厚乎麟作而歎曰深哉善教
之入人也侍御之施於其道不於其人惟墓斯存賢賢
[007-23a]
有象以妥以安遺靈孔嚴後之士將因其然求其所以
然式於斯尚友於斯固有在於松楸壤土之外者昔比
干之墓周武封之後世稱比干之烈者歌周武之仁維
墓有役豈顧瞻愴惻尺寸之情哉鄢曰侍御之心夫子
知之道則云何噫嘻叔世明王不作善治日逺幸有二
三子出以其中正淳龎之氣倡為體用誠明之學若䂓
矩凖繩立於此而物不能違及其久也薰蒸融液道業
寖廣人欲以退天理以進善教之澤斬而復生吾道將
[007-23b]
不在兹乎宋興師道如縷先生乃作當時學者曰安定
胡先生惟先生有身化以端教本故經義治事之法立
而浮華本實以定廷議士論翕然歸之迹其烈始於湖
及於太學將盡一世明睿之才崇其術以授以淑循循
雅飭之風幾還隆古士奮其間若生乎百世之上當時
師之所以授弟子之所以學豈直聖賢之緒餘哉今日
吾黨經其所謂經事其所謂事曰非先生之徒不可也
功加吾道豈有既哉侍御經術名家眞才作用憲節所
[007-24a]
向其風穆如夷考其度若一錢一粟亦不易出至先生
之墓則獨無所愛謂非道化攸闗而加之意乎故守兹
土者宣其力典兹學者相其成要皆經義治事之餘也
鄢曰㣲子之言幾䘮吾徃斯墓之役我侍御崇儒重道
之盛節激昂雖多此其為大夫子書之鄢又曰獨斯繕
治也哉侍御又俾叅藩洪君憲僉焦君求先生之裔孫
授之田廬復其家為斯墓永永計並可書也用悉書之
侍御張名景汝陽人叅藩洪名某莆田人憲僉焦名某
[007-24b]
宛陵人郡守劉名基成安人郡學教授鄢名某豐城人
先生裔孫曰聨芳本如臯人今為烏程人贍田烏程縣
官田一十六畆有竒廬舍地烏程縣鵞行界官地八分
有竒
峴山逸老堂記
呉興山水清逺聞天下郡城南三里衆澤所㑹曰碧浪
湖迤西二小山曰峴山曰浮玊在湖之湄峴山舊有窪
尊浮碧二亭顔魯公蘓文忠黄忠文三賢祠焉郡城蹲
[007-25a]
據弁山三川五寢布護其北天目諸峰㑹萃其南其陂
塘沼渚循而下者漸廣諸山旋遶者漸伏道塲車盖二
山又南扼諸水𨗳漾其中凡五折而至以故山在湖後
者曰前山峴山浮玊據諸要㑹而蹲踞焉呈奇獻秀於
桑麻萬井之中濳靈浮玊一拳石之間有吞吐清逺之
象造物之所珍秘若待賢而彰也社人逰焉曰弛厥張
或攀依巖谷流憇曲房或蕩漾洲渚言采其芳非鵠起
而立則鴈序而行矯首雲物傾耳滄浪以時共酌各賦
[007-25b]
所長雖仁智之樂靡同而雨澤相麗或適其常病可愈
憂可忘世可遺老可康一社而去毎社不忘匪湖之深
匪山之髙以松以喬吾人之遭嘉靖二十六年春三月
二十有六日戊申實社人之八㑹也别駕楚東湯公節
推箕谷馮公作堂以處吾人大書逸老顔之堂楣是日
登飲成事翼日我齋呉翁率衆張筵執爵為對酒數行
乃颺言曰二公充念吾黨恢𢎞如此前所未有俾我社
人上擬香山洛社甚盛心也恐不可無述偕一庵秋官
[007-26a]
唐子十有二人揖余使之記事麟謝不敏我齋應聲曰
昔者甘泉呉子創為雅社子實相之今二十餘年始在
之人惟子獨存子又何言麟乃敬諾楚東爰率其屬暨
社人陟降巖壑周視歴覽自堂徂亭靡所不到逸老堂
乃在三賢祠上堂隅右折而升得巖突可臺逈出堂背
端臨浮玊題曰朋夀登臺俯視浮玊山若砥柱之在洪
河廵簷平眺東寢南漾皆踰岡越阜可見光若鑒空浮
動於屏障之間所謂清者逺者兹亭皆俯而有吾社人
[007-26b]
深幸其有遭也斯堂之役始孟春望終仲春晦凡四十
有五日告成麟乃退而尋源討流得一庵唐子之疏其
略曰以春秋二社為期當事者治具先期而到次日乃
已並用燕服衆寡不拘先後繹來出入隨意供具不華
止折簡不邀長揖不拜論説不譁陶情不醉盟神不禱
再考箬溪中丞顧子詩紀曰第一㑹嵗癸邜秋社始會
期而入者某某不期而入者某某是㑹實逸老為㑹之
始張石川㑹畢而歸得宋耆英㑹文潞公等十有三人
[007-27a]
圖像作書遺麟今石庵宫保蔣公等亦十有三人可以
不愧前修夷軒于白石見喬梓之嚴焉苕溪於石岐見
二難之具焉一庵于潯陽見授受之真焉石川又自謂
於諸老在朋友有金蘭之篤焉楚東箕谷延賞褒嘉開
堂表俗大書特書記之金石以垂永永儒術治範可以
仰繼坡翁梅溪令徳顯顯上下輝映皆洛社之所未備
也又云文璐公王宣徽並以留守預求入㑹猶今日潯
陽白石之例亹亹千餘言為斯社賀麟誦之濳以為憂
[007-27b]
夫社義惟神社日惟戊其制二十五家王者篤近乃社
務民義乃社知幽明之故乃社生民依依其端甚小舉
一社而天下皆然是合天下而社然後漸大今社必縉
紳㑹必歌詠休聲四達洋洋濯濯隣境畢至不已泰乎
或不若二十五家之約也遡厥大猷惟一庵唐子能約
情於人已之間劼力於老壯之際矢事同心起而盟社
是類族辨物與道偕行矣石庵諸老後先畢集履信思
順得非中正而應乎獨處亨忘戒或非君子之貞是以
[007-28a]
憂之吾聞道貴有終文忌太著同社之人合損有餘以
補不足庻幾夙夜以永終譽昔在甘泉呉子憂之其約
曰斯社之興將以淑儀寡過義求其備吕氏藍田有約
交欲寡尤范氏座右有戒是以當時之㑹莫敢不恒其
徳今先生巋然廟食可考也豈不以斯㑹四倫百行攸
闗先生特加之意吾人因其言廣其義益求古訓更相
勸勉又推而上之黜華靡崇雅篤使天下知名教有地
此世此人此社則此山此湖多矣乎有遭於我也我齋
[007-28b]
聞之喜曰審如子言斯社將與國社並永石川之賀子
何憂乎吕約范戒猶此堂之有門有基必掲之以告同
盟社人名號爵里則書於下仍虚其半以俟來者呈之
二公曰黄髮雍雍風教烈烈惟某之作亦某之責悉書
於石
浮碧亭記
湖郡城南二里許有山曰峴浮碧亭在焉正徳己巳東
南大水湖郡堤防盡决民用阻饑庚午又水郡倅滇南
[007-29a]
侯君君錫適以其職而來乃周覽䟦渉殫思竭慮徃勞
必於峴而憩止焉明年河疏堤築歳以中稔民乃請建
亭館於上以為君㳺息之所若曰猶召伯之有甘棠者
君弗許曰而未大裕也又明年疏者以達築者以固水
至不為害嵗且大稔民復以告君君以告之太守太守
曰吾聞魏公之衆春有園蘇公之喜雨有亭從民攸好
子其圖之君乃畜財鳩工不逾旬而亭成以間計者三
以楹計者十有二登亭以眺碧湖在前浮玊在下道塲
[007-29b]
何弁諸峯森列環布流者如止峙者如至爭秀獻竒諸
景畢㑹落成之日太守與客來飲其上顧而歎曰美哉
亭乎天蒼蒼其下浮歟峴憑虚而中出也題之曰浮碧
郡之文儒盛為詩歌惟是作亭之義君屬予記之予惟
君子平政用物履中思順而已勞逸有節逰觀以時臺
園之作在昔則有盖言中也古人之於民也功加而後
役之故役而不勞勞而不怨子來有頌盖言順也浮碧
之役始以宣勞而協民心終以致稔而煩民力邦人樂
[007-30a]
之太守名之君子歌詠之其庻幾中順之道哉今君水
利之修惠及千里而作亭之制不踰數弓又有得於卑
宫室而盡力溝洫之訓者是宜有述俾後之厲民而自
逸者有所攷也
[007-30b]
清惠集巻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