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1a] 
欽定四庫全書
懐星堂集巻二十二 明 祝允明 撰
紀叙
游福昌寺入佛殿後記甲寅/
六月二十日與洪子詣福昌釋院逃暑洪子還出具飲
膳僧人不來以俗貌侵擾意已虚闊又能開佛殿導入
乃稍入後門已褫服不復作禮坐檻側瞻相皆圎滿猶
欲垂言者又不可䙝玩因回首看庭落牽豆蔓作頂障
[022-1b]
日風㣲㣲來時院内外極寂謐不聞一聲音不獨解體
亦解心暑四體尚有縈被物乃漸以去巾次去手翣次
去小拭巾次去屐意漸隨去物以泰因悟夫佛之理以
漸去為得者其大是也又思吾之教如幹世輔物者底
於至有以為力至其終而吾故無有則今日之空無煩
至於其終而同也使人蕩蕩焉無累矣洪矣佛之理歟
一二刻際乃力爾歟是不可思議大𢎞重也又回瞻相
即如真軀限一木臬如別聖凡焉一時皈願無極既而
[022-2a]
飲食來思靈者超存而溷淆不足記已殿中相者正坐
三世尊後三大士旁先二十天次十八應真尊者次下
達摩師地蔵菩薩宋本刹慧感陸夫人及護伽藍神二
再游福昌談卧記
二十二日又與洪子侯二王郎入前地王郎具麥飯飯
後悉卧地漸次縦談人間事間及一二出人間事未及
究細瞻佛相益熟若有會許者
游雍熙寺雜記
[022-2b]
二游後幽想不息二十四日侯君偕洪來期往𤣥妙觀
斯須吕學究不速以至遂偕行會道士脩事不可留即
返往漢夀亭侯廟亦有礙又往雍熙遂登大殿沈靚𢎞
窅其前廣庭左右夾室重樓可蔽日面北縛檜為屏數
丈蒼蓊生冷氣是日極熱此若不知者予家故為寺門
徒諸比丘並坐道二十年來事興人懐耿耿齋食後釋
客請作詩書扇甚多書後更少食到前殿各房院往往
轉清勝湜師誦予十五六嵗時所贈詩如在夢内漸次
[022-3a]
迫暮乃歸
杭州夏日以文會諸君従聘宅序
凡士居以學展策馮几或受教聖賢辨難英傑閉户終
日恐一塵客撓也出而游到一境便應脱檣馬徧求是
邦之彦而扣之或登汎山水訪覽往跡唯恐程役日力
不足以給耳目儻遇合契與晤荅一室若居學然又佳
也余於三者皆然而二静處益深也乙亥暮春至杭州
事其大夫之賢者友其士之仁者目饜川壑耳實忠愛
[022-3b]
至于夏首㡬行諸子従聘自呉興歸遂亟相往來積思
之餘一日一面猶謂闊阻乃四月廿一訪君里仁坊之
隠居君釋之服飲之茗發笈抱策堆積几案珍編秘典
大道碎事談辯勘校鉤索指擿雄論轉廣精摉益㝠探
元化之幽眇覔鬼神之情狀研象數之鈐軌誦皇王之
治業徵才哲之景行訂文章之作述攬百子之秀實獵
虞稗之小説及夫明堂金匱鍾律符印蓺玩之言穿貫
今古雖六時之趣而神游畧徧於時錮霖小霽緒風清
[022-4a]
和虚堂洞簷草木秀媚市無喧音宛在巖野快哉兹集
之愜也迫暮言返明日移僑呉山道廬君復來連榻再
宿别去江船遂南旬月坐卧湍瀨懐憶風猷殆無間刻
予亦不自知其綢繆締結何以至于是也因細紀于篇
候因順風翔以似焉
言醫贈葛君汝敬
世遷道裂人習茍陋口以耳言足以目行胥四海而一
其能廓𤣥見以躅古積功力以給用者無㡬繇小大之
[022-4b]
務人皆若人習皆若習萬事如何而治哉又甚者以偽
襲之昧自曰解卑自曰髙繆自曰是噫若之何哉余将
平隲今古固不勝慨因葛君療疾将贈之言而觸於懐
由醫而發也姑寄辭於醫醫之道大歟細歟醫之道非
大古之為醫者其人大也炎農軒后而下作之述之飛
聲千載者皆大聖神仁智英傑賢人也以斯人用醫烏
獲之振羽也烏乎而不大故醫之用與耕者植者並濟
養人生其道畧等非甚髙大而其人皆大也病乎後世
[022-5a]
之為醫者良百一而庸十九是人病醫非醫病人矣余
少讀經史子傳期為用世學固不遑暇於是間時或獵
觀樞素難脈明堂内照千金本草書覺意中有一種言
也又觀諸醫師治效扁鵲倉公華陀褚澄徐秋夫輩以
底于孫氏則多契前㫖又後稍觀張劉書而因驗其人
又有一種意也又下及李明之言與朱彦脩并得其人
又有一種意也又下及勝國國初名家如吾郡葛氏張
氏盛氏韓氏王氏猶然也今天下稱良醫師紛紛以余
[022-5b]
不習其法所不敢知然其以名者則以能持李說也持
李者謂之王持張劉者謂之伯況孫以上哉邇年始得
千金翼讀之益契舊聞大發䝉塞或以其㫖索諸今人
為之駭然亦不敢言也今人家子弟為科舉之術必持
程朱不持漢儒為醫師必持李不持前人何昔之大儒
上醫甚艱有今正叔元晦明之盈天下閭巷也今稱良
醫師多江南余舊有戲語謂北人乏醫試以戸曺版籍
校計何生死者之畧相當歟嘻堯舜以揖譲湯武以干
[022-6a]
戈茍合道濟世何必曰禪道不同不相為謀有語則吐
亦焉知其為是為妄邪知我罪我皆所不辭微葛君也
吾其鬼矣葛君生我我知報之申吾感因述吾志而已
葛君字汝敬其為道吾能識其超拔髙妙所謂廓𤣥見
以躅古積功力以給用者而不能指言之因稱以語人
曰仁哉汝敬乎活今人之心智哉汝敬乎得先聖之道
葢汝敬可久𤣥孫也知可久知汝敬矣
知山堂雅集詩序
[022-6b]
夕拜溧陽史君纓冕世華烟蘿自性含香南舍飛襟北
山乃築知山堂于長安東陌蔵林谷於皇州奪聲色於
藝圃來往偕適朋遊共之乃已之嵗子之月筍輿復寓
蘭賔還集斜陽來而合座宵柝半而分襟賔凡六人吏
部郎建鄴王顧二公新除延平使君淮海朱君三進士
秣陵陳羅二先輩呉門祝允明也各成詩一篇又近體
聫句四篇通十篇列書之允明序之
太倉州儒學記
[022-7a]
初兵部尚書徐公晞言天下武衞無有司可附者得輒
立學官便詔従之正統戊午太倉衞士查用純以衞與
鎮海二武守共一城請如制合建一學報可巡撫周文
襄公忱董于成張内翰益沈處士魯紀其事𢎞治丁已
昉造州緒正百度學制隨以更初守襄陽李侯為之補
缺飾敝又添辟仁恵齋事事維力他日學正甘君澤等
請於侯諉允明記之惟天下之治在君臣相遇其治之
道一而古今之用殊古之用人者二曰士曰民今之用
[022-7b]
人者二曰文曰武古之為學也由明徳知類由絃誦由
論政以及於師旅獄訟咸是焉出凡民之秀者業於是
為士逮入官則文武具矣隨用以成勣其民則官者教
而用之故於時文武不角立甲胄無専官繇學校一地
盡之矣後世裂而兩之茍手任五兵則不必讀書為従
政然其後也勢終不可若是以班故復為之齊量挈束
俾文可綜武而武不得以獵文如官之分典也六而兵
刑各其一刑者小兵兵者大刑是皆武道纔萬㡬一耳
[022-8a]
至於鎮巡藩牧凡百有位孰可不執干戈以衞社稷若
是者咸來自學校是竟不違先王之所以教也惟如是
所以教之地若術弗可異而文弗可以弗右聖人鏡機
而操樞乃地術合于一右文焉勣庸以收始時無學士
就邑校以興洎學設乃彌盛於是文學政業詰戎祥刑
麗六官襄萬㡬後先煒然有功稱由得地與術厥效校
然著已今更一甲子而學還文制聖人右文之意逾至
則士也大厥奮興鋪閎勲巋鴻稱以稱聖人意也應復
[022-8b]
奚若詩曰周雖舊邦其命維新其斯之謂與小子幸列
下士仰沐皇澤敢不是賛凡宫頖規度前纂有揭及陸
大參容嘗疑所傳禮殿為宋故構與學址為萬户官第
者當失實州志已具其説維兹更制之間所以仍舊貫
作新民承聖人意以通吾君臣相遇之機者厥功在當
道昔季路將以民社廢學而夫子惡之兹又何敢弗著
綱維者都御史朱公瑄彭公禮監察御史方公誌王公
鼎劉公昺王公約袁公經郡太守曺公鳳及李侯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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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佐其務者州同知丁君隆周君明判官陳君璽龔君
詔黄君譜而典教席者甘君及訓導林君垍鄒君紈李
君相周君榦云
重濬湖川塘記
水生於天行乎地而假人以治治無所用於私私則鑿
物失其理而亂吾更以鑿加之是益其亂也惟知及之
而以勇成之則雖不必創作其績有以相時聖后配古
聖臣以康黎民何也得其理故也孔子稱舜禹之有天
[022-9b]
下也不與而無為觀舜命禹禹盡溝洫力至胼胝八年
若是謂無為不與者邪為不為咸以理理為而為雖甚
勞煩焉猶無為也天下之水十五在江南去禹踰三千
年而三江失入震澤不定昔之議治者棼若聚訟繇范
文正蘇文忠迨二郟單任等言人人殊至就其理而理
之狹者廣之髙者下之塞者通之乃不能異也則今日
循故理成新功不以鉅㣲古今而間然為之者其舜禹
事歟太倉州北數里有塘曰湖川延袤九萬七千一百
[022-10a]
尺有竒西分源於太湖歴婁江而下由巴城湖新塘以
來滙東連小塘子貫石婆港以達劉家河海潮西突巴
城東注清濁交嚙又劉家潮之緯州而西出者由鹽鐵
塘到湖川而定東北自七丫港而花浦而楊林塘潮之
來者亦及湖川而尼當地與時之㑹故渾沙迎合淀壅
澱洿可立而待傍田藉沃泄者頻病之天順間民沈定
奏可下郡縣濬治時治塘面廣二百四十尺底半之隄
深丈有二尺輔隄之廣殺二尺潮歸枝川傍田以利迄
[022-10b]
今久且復淤東至堈身十里餘塘成夷壤草荄糺盤小
汎絶滴西至金雞河口亦僅沮洳民吳紀復奏可下郡
縣濬治郡縣以役寡工薄稍疏陿中纔如溝無㡬何輒
已漲平佃涉兼病嵗庚申民吳賢等牒陳於今巡撫南
畿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彭公禮提督浙西水利工部郎中
傅公潮乞裁治活赤民二公曰俞屬之治農官蘇州府通
判陳君暐率太倉州判官黄君譜往相度得其理乃鳩州
萬有五千夫崑山千二百夫挑抉塗泥導誘線路畚鍤任
[022-11a]
扉雲集蟻運二公躬臨視之初塘身既闢而兩岸夾立相
去直與下等彭公曰是不然岸稍遇潦當即潰塘立塞耳
乃命削其亷隅俾夷而固啟役於冬十二月上旬訖事於
明年春三月十三日凡濬自徐昌橋至于金雞之口八萬
五千一百尺入崑山西段又六千尺廣一百尺底廣四十
四尺深九尺尤以民造新州積勞日給導河夫官銀糜三
千二百五十兩有竒於是水道流利而田野辟舟楫便租
賦復上下賴焉彭公命允明記其事允明民於郡郡大利
[022-11b]
病固無越水事竊嘗究研今昔諸賢緒論毎病其異同然
以為水之綱要不過宣防二道至於理之一言貫萬物亘
宇宙弗可易者有物於此失其理而亂無事更張復之則
還於治兹塘是也復之者宜之也假令舜禹復起其於是
能舎濬瀹而他為乎大哉二公知及而勇成之五行既陳
六府迺修有以相后皇補天地葢其根柢所在獨操一理
以宰割百度故不以鉅微循而不鑿有為而若無為若禹
之於虞也烏乎勸今規來永古作者之澤以申吾民之刓
[022-12a]
鏤固小子幸願且承命也不敢辭謹用鋪勒成烈俾職
於後者時消息以斯理将萬世是賴是役也承引而挈
提者知府曺公鳳知太倉州李侯端董莅于成者陳君
専職之力及黄君也外參事於是者系聮以書
邦侯晏海頌
林侯為吴邦之四年狗䑕餘魂弄兵東島厪天子赫命
相時拊禽一時文武小大之臣集思用命㒺弗奔走而
要㑹于侯期年底定驚波載夷三錫焕被萬口銜頌其
[022-12b]
為士者各文其詞彚題之曰晏海之什小子矢厥終始
標其最者曰伐謀曰精忠曰除器曰餉給曰整暇曰揚
武曰來安曰信賞曰旋凱曰勞謙凡為十目目為頌一
首葢丙寅之績莫巍于侯而侯力莫重于十事我不敢
佞
穀豐于畬蟊則賊之蟊賊于年侯則伐之伐匪厹矛上
兵之謀惟此英斷炳于潛幽魁則以殱來則以安脅則
㒺治帝聞曰然謀之定矣以發以帥孰逃其機曰戰則
[022-13a]
克
右伐謀一首十六句第一
維此邦畿地夷民熙昔者我后煩侯卧治戴星之勤既
道既齊矤茲小醜警在吾鄙郊之有壘吾且以恥乃厲
于精浩氣雲横乃奮于忠丹臺熒熒干城禦侮惟王藎
臣
右精忠一首十六句第二
侯命良工除此戎器干将區冶民有素伎作之鏦鏦集
[022-13b]
之叢叢呉鉤東箭雲麾扇紅林列洪流天山失鋒孟勞
煌煌以血元兇
右除器一首十二句第三
桓桓虎士旅萬旅千雲屯霆飛啟行連連陳紅青錢充
槖蔽船餉于東道舳艫相屬不斂而集不疾而速以食
以兵以莫不足神哉蕭相千祀一躅
右餉給一首十四句第四
鯨沸日聞兵形屢遷試覘于侯香寢晏然侯襟侯度溟
[022-14a]
含嶽峙蠢爾么䯢固難芥蔕羊公雅歌寇君雷鼾侯力
兼之爾何足算
右整暇一首十二句第五
古亦有訓報虐以威我武維揚耀于天池貔貅洸洸雲
合星張山摧卵壓舂挻擊撞靡執不降靡馘不従梟鯢
斮鯨韲粉老雄老雄既終脅徒既窮知侯功乎萬兵在
胷
右揚武一首十六句第六
[022-14b]
侯有凜霜秋飛殺稗侯有膏㴻春濡作解招之來之係
頸纍纍告歸天子請滌而綏援數千夫還于版圗
右來安一首十句第七
凡此英勲集于信賞俎有酒肉案有金鏹來之益衆給
之靡爽大信皦如天澄日朗
右信賞一首八句第八
狗䑕盪定魚龍奠居伯若効職俛鬛而趨籍獻于王請
省羣俘王曰釋脅肆厥㝠渠宛宛赤子既惕而蘇泰和
[022-15a]
蒸薫協于唐虞
右旋凱一首十二句第九
於戯噫嘻形𢎞受廣山崇藴卑奕奕新功予其敢私元
后之祉羣公之為勞而不伐豐而不持豈伊駿勲徳以
將之執以往哉百工一揆揖譲堯廷左禹右䕫侯則安
行登崇在兹天王聖明父母煦慈海隅蒼生誠讙誠嬉
皇圗晏完大慶方來草莽作頌以烜亡涯
右勞謙一首二十五句第十
[022-15b]
江淮平亂事狀
正徳五年秋大憝伏誅瘡痍向復國憲昭振文武吐氣
萬邦蒼生方仰頌皇烈奠鴻寳予無疆未㡬羣盜復起
或兇醜所遺或餘虐所激呼嘯團絡動至千萬最厥渠
魁所謂劉六劉七齊彦名楊虎者倡亂於霸州遂至狼
戾四方上薄畿輔横行齊魯旁延荆豫下靡徐沛屠城
破邑發庾潰獄殺人如麻燒廬空野鈔敓市旅姦掠子
女以至竊名號攻宗藩戕百官由盜而逆梗為國疾始
[022-16a]
於辛未之春逮乎壬申之夏皇帝屢命内外文武大臣
分閫専鉞四出征討雖其東撲西燎左翦右蔓然而卒
藉廟社之靈聖后之徳臣工宣力将士用命凡彼諸酋
先後戡戮與其夷類悉同汛掃惟劉七與彦名鞠頑負
固奔迸後誅乃七年七月癸已竟授首於南通州之狼
山於是妖孽蕩滌王路載夷江河晏澄井邑綢繆兵休
於伍民返其業喜極而鳴驩然一情淮安守羅君循貳
守胡君軒揚州貳守于君利來屬允明纂次其事将請
[022-16b]
諸太史先生碑勒崖滸允明以為殘逆殄除固將登紀
史注題名太常以示有截而懸無窮惟斯一捷獨在二
兇禍始于西北而終於東南故特按盪平之跡凡事聮
江淮者繫時叙録以為狀據而其他偉績地屬殊方時
非此日特書有在兹故畧焉劉六劉七者霸州之民兵
也初六年之春朝廷以其故實劇盜下命捕之圍困於
霸纔三十人他盜齊彦名劫圍而出與俱奔東兖轉上
湖廣復來山東五月寇大名等地六月甲申寇日照遂
[022-17a]
寇諸城自甲申至于庚寅凡破州縣十三辛夘入文安
趨霸州壬申寇武定至于丙午又破州縣十六七月己
酉朔寇齊河至于乙夘又破州縣八丙辰寇冀州先是
他魁楊虎流劫山西轉掠而南亦以六月甲申寇武安
後為都憲陳公天祥所蹙乃來大名與六七合羣其後
或分或併至是二黨方聚丁巳遂同圍棗強衆二千騎
燒殺慘毒知縣段豸死之自是狂燄轉熾戊午六七彦
名寇景州至于甲戌又破州縣八丁丑虎寇滄州至于
[022-17b]
八月己卯方解去自桑園入平原而劉七踵至復圍之
癸未始解滄被圍凡七日焚掠死傷不可以數燬漕舸
三百艘六七彦名亦自桑園寇陵縣由穆陵闗而東至
沂州攻城犯藩府數日由嶧縣兖州出至濟寧燒運艦
千五百餘艘徑趨大名往來山東縦横殘燬初都御史
馬中錫被命捕賊布招安之令六七來以受招㒺馬馬
聴之遂至猖獗於是朝廷逮馬還以都憲陸公完代之
復命中貴谷張二公監總戎務少司徒楊公缺一/字督理
[022-18a]
餉給陸公以是月辛巳受命視師癸未陛辭而出首命
各郡縣募集民兵修濬城池自是賊至不能入城又令
諸鄉村拘收馬騾入城自是賊至野無所掠乃相機運
算簡将練士師律明肅出輒有功丁亥宣府副總兵許
侯泰遊擊将軍郤侯永等與賊戰於霸州之平口斬首
百一十有竒副總兵張侯俊兵備少卿陳公天祥與戰
於信安鎮斬首二百一十有竒生擒百一十有竒辛丑
許副總又破之於阜城之半壁店斬首百九十有竒生
[022-18b]
擒百一十有竒甲辰郤遊擊又破之於景州之鑑橋集
斬首百五十有竒其他小戰往往皆捷於是軍威始振
民之従賊者始有畏心陸公乃乗機布令以曉諭之又
於軍前立招幟以散脅従於是散去者甚衆九月戊申
朔延綏副參将馮侯禎及郤永等兵擊賊於景州之宋
門店丙寅又擊之於曺州之裴子巖皆大破之宋門之
級千有五百裴子之級二千有竒其他小戰亦無不克
賊魁朱千户為沙長孫所戮劉四齊仲徳皆被殺死四
[022-19a]
即劉七弟仲徳彦名弟也賊既屢敗十一月甲辰又為
馮副參将李侯瑾破之於鄆城斬首五百六十有竒丙
辰郤遊擊破之於髙麗店斬首七百七十有竒由是其
勢益衰六七彦名先自霸州渡河時十二月丁丑朔乗
輿方出郊省牲賊奄至新城涿州之界大肆燒劫以揺
京師復往至大名之小灘甲午馮許二公又破之於彰
徳之何家屯斬首七百有竒乃奔至山東之桐城驛復
上文安時七年正月駕将郊賊窺伏近地而迫於官兵
[022-19b]
不能肆也始楊虎之解滄圍而入平原也乃由髙唐以
西隨地寇鈔既數為陸公部兵所破遂流掠兖州邳宿
上下十月壬辰寇永城轉寇夏邑虞城丙申寇歸徳遂
寇亳州總漕巡撫都憲張公縉遣永平衞指揮石堅夏
時知亳州張思齊等策禦之丁酉堅破賊於盧家廟擒
其魁楊經等二十六人斬首四級賊退屯泥臺店二将
移兵伏白龍王廟集伺之己亥賊來奪船将渡渦河堅
至擊破一船溺死其衆賊乃返北岸與我相持堅之父
[022-20a]
璽急命指揮沈勇以其部兵張亳州遣其民兵俱來援
潁州兵備僉事李君天衢亦遣指揮鞏臣丌麟以兵千
餘并至戰禦賊乃退庚子收溺屍得四軀令所俘賊參
伍驗之一乃虎也一為李隆與前所擒虎之孫經皆僭
王也餘賊乃由䝉城太和行劫入河南境後推其首劉
三趙風子等脅従甚衆時號河南賊亦為都憲彭公澤
咸寧伯仇公鉞𠞰滅無㡬正月辛酉郤遊擊等大破六
七彦名之衆於穆陵闗斬首六百賊愈耗衂逋迸自後
[022-20b]
遇官軍不敢肆敵陸公益遣兵分道擊禦是月甲子河
南餘黨賈勉兒寇碭山丙寅寇蕭二月己夘寇睢寧典
史袁浩死之張公帥兵往襲甲申賊至宿遷欲渡公所
遣指揮周正拒之乃退往桃源公追至白洋河壬辰勉等
由靈璧虹縣遁去而劉七之衆萬有七千又自文安南
下以是月辛夘由郯城贑榆而西将寇沭陽張公得報
當河南賊甫去急引而東丙申入邳戊戌賊至沭陽公遣
千户張瀛帥數十騎往覘道遇賊三百騎瀛力戰斬三
[022-21a]
人賊去公所遣他兵追襲亦多斬獲復遣兵下清河淮
安以捍之辛丑賊寇邳州以八百騎三面薄城餘衆充
塞郊野公視城惟南門東稍門二重要害命瀛守之持
兵扼門之險賊破外門瀛并開其内戰殺四賊賊不能
入乃退遺憊馬騾百餘近水沮洳中以餌我軍公曰此
莫敖伐絞故智命勿取賊計不得行不三時竟去城以
完癸夘賊過吕梁殺官民燒署舍張公帥兵三千追襲
之賊奔至滕縣甲辰遼東副總兵劉侯暉遇於吕孟社
[022-21b]
大敗之斬級九百有竒賊趨徐人為張公遣兵備憲副
馮君顯所搤乃東至邳之馬古城遇許副總及參将李
侯鋐之兵三月庚戌夜半與戰賊且戰且卻至魚頭集
敗之斬首百三十有竒奪回虜衆賊乃東奔登州海套
雖經數敗隨在脅聚寡而復衆陸公乃大集諸路之師
畢至分道屯襲彌布逺近公麾霍諸将各授成算而往
動合機宜料決若神於是郤劉李鋐/三公及副參将温
侯恭之兵并各郡縣官校諸軍並進與賊遇於嵩淺坡
[022-22a]
古縣集等處咸奮勇鏖戰凡斬首三千級竄遁千餘傷
殘死没不可勝紀四月丁丑等日也前後滅其酋豪殆
盡六七彦名獨挾所餘驍猛僅三百騎間道而逸馳至
河西務其勢莫禦復下至臨清之南陸公䇿調官軍邀
擊之癸夘劉温二副參将等與戰於冠縣等處大敗之
斬首二百四十有竒於是止遺劇徒二百而已遂奔河
南是月之初河南舊黨來寇定逺六安哨騎東躪巢滁
驚偪陵寢已而復西戊戌遺二千餘騎竊渡白洋又為
[022-22b]
周正所拒庚子越邳州漸北至雙溝頻欲渡不得癸夘
乃復由靈虹西南遁去而六七彦名復以五月丁未渡
棗林庚戌夜渡邳纔三百人従光山確山奔上湖廣乙
丑至陽邏團風舍騎而舟丙寅遇都御史馬炳然脅迫
之馬怒罵賊遂遇害而劉六隨溺水死惟七與彦名㳂
江掠聚其勢復盛至七百人閏五月己丑突來𤓰洲京
口寄巢於常熟之福山港通州之狼山遂凌騖江面通
州之臯濵江之區咸被創殘於時張公洞機研慮隨勢
[022-23a]
應變數遣将校守吏遏截衞防通泰儀真𤓰洲海門諸
要害地募兵萬有五千分屯應援儲粟積芻除器修隄
數出竒畧為必勝之計胡貳守及揚守孫君祿皆承檄
以集事賊不安水居日上通州城外游掠城守甚堅賊
潛謀掠馬竄亂淮北海州張公得偵報急申嚴防禦拘
蔵馬騾賊既窘六月辛亥乃驀海門而上甲寅越𤓰洲
過南京丙辰過采石泊蕪湖乙丑在段腰遂自湖口縣
乗風而西寇南康迤邐蘄黄以及九江安慶肆暴益甚
[022-23b]
七月壬午復越𤓰洲而南先是陸公自海套冠縣捷後
身統中軍劄鎮臨清以控扼上下至是朝廷以賊勢且
南復賜璽書命公南下直抵蘇浙以窮逋魁務期殄絶
公以六月戊申受命即留監督中貴陸公監鎗尹公駐
扼通海要衝以遏賊奔而自馳以南是日至揚州會張
公議兵所向邏騎報賊将犯儀真張公乃往赴之并温
副參之軍以従陸公督劉副總之軍趨𤓰洲比二公各
至壩上而賊已東陸公乃急渡江駐京口守截時總督
[022-24a]
水利都御史俞公諫亦被勅同捕賊陸公分兵與之并
命劉郤及都指揮陳璠等往襲賊将犯鎮江璠禦之陸
公又移巡撫都憲王公鎮來駐京口區畫備賊南衝時
羅君方守鎮江乃集水工千人治戰舸百艘以周戎事
惟力諸軍俱赴太倉會仇公與㕘将金侯輔各以兵來
陸公因與仇議以副總兵時侯源守鎮江金與遊擊将
軍陳侯珣守𤓰洲部分定彭公且至而陸公已督諸軍
水陸並東矣丁亥賊泊狼山劉七妾丁氏阮氏逸入通
[022-24b]
州守兵執之己丑賊令狼山寺奴持書來索不與遂帥
衆二百餘來攻我軍擊之敗歸入船其夕大風發烈甚
賊船皆解壊飄落其衆顛踣不支僅存八舟将竄而遏
於風勢兵威惶惑弗能前乃登狼山團聚或下崖散逸
輒為通州諸處守兵指揮劉葵胡鎮千戸王詔通判髙
昇等邀逐擒斬不絶庚寅斬首六十一俘口四十七辛
夘俘十七有漂船至西洋港升岸擄掠遼東官軍執之
又斬首二十九俘二十壬辰陸公在江陰會諸将指揮
[022-25a]
方畧其夕三更劉副總帥遼東兵千總官任璽帥大同
兵副之郤遊擊帥宣府兵及諸従校並進癸巳與守兵
主客齊集日比午與賊戰我軍聲燄震天風雨交作賊
披靡大潰奔躋山顛古坦峻甚馮髙據險槍矢瓦石雨
下鏖敵至于申際劉副總引其部領張椿蕭滓髙雲李
春美饒徵等誓死決戰分軍為三劉任在山北郤在山
南皆戴盾跽行而上手施搶礟且上且攻盾上矢集如
蝟将士有被數箭中數石者不退遂奪其地賊墜崖死
[022-25b]
者無算劉七下山入舴艋将遁劉侯列兵崖下百矢齊
發艦中礟矢并集七墮水死彦名為宣府游兵小旗張
鑑所殺劉公擒斬餘賊馘截沈水賊級有泅而北者髙
雲追斬之皆盡已夜息兵甲午諸軍復登山
檢賊已
無類乃旋師凡斬級四百七十有竒俘有逃匿復為通
州守兵等擒斬先後三日内所獲并前共為級五百八
十九俘二百四十八其俘曰劉恵呉漢則皆僭王也遭
虜脅従釋歸其家而江南官兵前後所獲又不與焉於
[022-26a]
是一時平亂諸公獻俘奏馘朝于京師而黄門柴君竒
侍御呉君堂紀次功伐上之陸公亦具實以聞天子嘉
悦特降徳音賜賚文武之臣以酬薄伐之勲勞鼎建江
海之祠以申捍患之報祀葢是役也坐役飛籌知人善
任料無不中發無不克者陸公之烈也保障京輔卧護
東南先㡬豫防部屬死守者張公之績也以至天心助
順以效靈将士鞠躬而盡瘁用能千臣一心膚公協奏
夫豈偶然者哉草莽臣不佞目爍盛業于生長之邦敢
[022-26b]
因請者以敘狀如右正徳八年夏六月一日狀
河源尹鄭侯旌奨政績序
史家傳人或累舉其事或獨徵一二端而必言其性氣
大致人建行立政必自其中主發之得其本外可灼知
多寡一而已矣此史氏之法余行四方見君子便思親
之往往辱先焉懐義抱益盈吾懐焉正徳乙亥來長興
寧獲與知河源莆陽鄭君游君始以公事一至敝邑承
顔色接辭令甚幸得君子為僚居一二日厯受教與求
[022-27a]
治心行已之方若放論仕學謨策功用禮樂文翰法度
權度古人議其徳行為低昻每閎大精覈充充而來甚
幸得君子為友朋既數離合凡一見未始無新益久益
隆殆有師道焉益欽傾敬恭不敢懈乃卒甚幸得君子
為師云侯宰邑僅二年善政不可盡書績熙聲翔上官
周聞丙子六月總鎮尚書中丞陳公總兵武定侯郭公
巡按侍御陳公檄藩省下之郡獨以其禽戮逋寇魁某
事功利皦然闊雄令遣官假使持幣簮花被綵羊酒到
[022-27b]
縣奨勞之士民感悦動地士能言又申之以賀慶鋪為
文詩更私列羊酒拜庭下呼頌功徳以侈上澤恩庠學
師徐君某鍾君某與凡邑屬僚復扣予乞文言之余曰
君政無獨以剪盜上官旌其一而百著千勸矣百姓衣
食侯心徳功利與諸君與予所欲言君亦無獨祛害事
従上所舉申其一百可隨焉余欲盡稱君善又曷獨是
勢亦且因事為語是故尋史家意云爾知者其自得焉
若我鄭河源君則允君子之英其何績不英羣言中如
[022-28a]
謝進士稱君業實崇文奮武省刑虚獄緩賊禁奢宣王
徳諭民俗時使節力諸件目最詳抑猶未究予勢既未
可究稍㣲引之
[022-28b]
懐星堂集卷二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懐星堂集巻二十二 明 祝允明 撰
紀叙
游福昌寺入佛殿後記甲寅/
六月二十日與洪子詣福昌釋院逃暑洪子還出具飲
膳僧人不來以俗貌侵擾意已虚闊又能開佛殿導入
乃稍入後門已褫服不復作禮坐檻側瞻相皆圎滿猶
欲垂言者又不可䙝玩因回首看庭落牽豆蔓作頂障
[022-1b]
日風㣲㣲來時院内外極寂謐不聞一聲音不獨解體
亦解心暑四體尚有縈被物乃漸以去巾次去手翣次
去小拭巾次去屐意漸隨去物以泰因悟夫佛之理以
漸去為得者其大是也又思吾之教如幹世輔物者底
於至有以為力至其終而吾故無有則今日之空無煩
至於其終而同也使人蕩蕩焉無累矣洪矣佛之理歟
一二刻際乃力爾歟是不可思議大𢎞重也又回瞻相
即如真軀限一木臬如別聖凡焉一時皈願無極既而
[022-2a]
飲食來思靈者超存而溷淆不足記已殿中相者正坐
三世尊後三大士旁先二十天次十八應真尊者次下
達摩師地蔵菩薩宋本刹慧感陸夫人及護伽藍神二
再游福昌談卧記
二十二日又與洪子侯二王郎入前地王郎具麥飯飯
後悉卧地漸次縦談人間事間及一二出人間事未及
究細瞻佛相益熟若有會許者
游雍熙寺雜記
[022-2b]
二游後幽想不息二十四日侯君偕洪來期往𤣥妙觀
斯須吕學究不速以至遂偕行會道士脩事不可留即
返往漢夀亭侯廟亦有礙又往雍熙遂登大殿沈靚𢎞
窅其前廣庭左右夾室重樓可蔽日面北縛檜為屏數
丈蒼蓊生冷氣是日極熱此若不知者予家故為寺門
徒諸比丘並坐道二十年來事興人懐耿耿齋食後釋
客請作詩書扇甚多書後更少食到前殿各房院往往
轉清勝湜師誦予十五六嵗時所贈詩如在夢内漸次
[022-3a]
迫暮乃歸
杭州夏日以文會諸君従聘宅序
凡士居以學展策馮几或受教聖賢辨難英傑閉户終
日恐一塵客撓也出而游到一境便應脱檣馬徧求是
邦之彦而扣之或登汎山水訪覽往跡唯恐程役日力
不足以給耳目儻遇合契與晤荅一室若居學然又佳
也余於三者皆然而二静處益深也乙亥暮春至杭州
事其大夫之賢者友其士之仁者目饜川壑耳實忠愛
[022-3b]
至于夏首㡬行諸子従聘自呉興歸遂亟相往來積思
之餘一日一面猶謂闊阻乃四月廿一訪君里仁坊之
隠居君釋之服飲之茗發笈抱策堆積几案珍編秘典
大道碎事談辯勘校鉤索指擿雄論轉廣精摉益㝠探
元化之幽眇覔鬼神之情狀研象數之鈐軌誦皇王之
治業徵才哲之景行訂文章之作述攬百子之秀實獵
虞稗之小説及夫明堂金匱鍾律符印蓺玩之言穿貫
今古雖六時之趣而神游畧徧於時錮霖小霽緒風清
[022-4a]
和虚堂洞簷草木秀媚市無喧音宛在巖野快哉兹集
之愜也迫暮言返明日移僑呉山道廬君復來連榻再
宿别去江船遂南旬月坐卧湍瀨懐憶風猷殆無間刻
予亦不自知其綢繆締結何以至于是也因細紀于篇
候因順風翔以似焉
言醫贈葛君汝敬
世遷道裂人習茍陋口以耳言足以目行胥四海而一
其能廓𤣥見以躅古積功力以給用者無㡬繇小大之
[022-4b]
務人皆若人習皆若習萬事如何而治哉又甚者以偽
襲之昧自曰解卑自曰髙繆自曰是噫若之何哉余将
平隲今古固不勝慨因葛君療疾将贈之言而觸於懐
由醫而發也姑寄辭於醫醫之道大歟細歟醫之道非
大古之為醫者其人大也炎農軒后而下作之述之飛
聲千載者皆大聖神仁智英傑賢人也以斯人用醫烏
獲之振羽也烏乎而不大故醫之用與耕者植者並濟
養人生其道畧等非甚髙大而其人皆大也病乎後世
[022-5a]
之為醫者良百一而庸十九是人病醫非醫病人矣余
少讀經史子傳期為用世學固不遑暇於是間時或獵
觀樞素難脈明堂内照千金本草書覺意中有一種言
也又觀諸醫師治效扁鵲倉公華陀褚澄徐秋夫輩以
底于孫氏則多契前㫖又後稍觀張劉書而因驗其人
又有一種意也又下及李明之言與朱彦脩并得其人
又有一種意也又下及勝國國初名家如吾郡葛氏張
氏盛氏韓氏王氏猶然也今天下稱良醫師紛紛以余
[022-5b]
不習其法所不敢知然其以名者則以能持李說也持
李者謂之王持張劉者謂之伯況孫以上哉邇年始得
千金翼讀之益契舊聞大發䝉塞或以其㫖索諸今人
為之駭然亦不敢言也今人家子弟為科舉之術必持
程朱不持漢儒為醫師必持李不持前人何昔之大儒
上醫甚艱有今正叔元晦明之盈天下閭巷也今稱良
醫師多江南余舊有戲語謂北人乏醫試以戸曺版籍
校計何生死者之畧相當歟嘻堯舜以揖譲湯武以干
[022-6a]
戈茍合道濟世何必曰禪道不同不相為謀有語則吐
亦焉知其為是為妄邪知我罪我皆所不辭微葛君也
吾其鬼矣葛君生我我知報之申吾感因述吾志而已
葛君字汝敬其為道吾能識其超拔髙妙所謂廓𤣥見
以躅古積功力以給用者而不能指言之因稱以語人
曰仁哉汝敬乎活今人之心智哉汝敬乎得先聖之道
葢汝敬可久𤣥孫也知可久知汝敬矣
知山堂雅集詩序
[022-6b]
夕拜溧陽史君纓冕世華烟蘿自性含香南舍飛襟北
山乃築知山堂于長安東陌蔵林谷於皇州奪聲色於
藝圃來往偕適朋遊共之乃已之嵗子之月筍輿復寓
蘭賔還集斜陽來而合座宵柝半而分襟賔凡六人吏
部郎建鄴王顧二公新除延平使君淮海朱君三進士
秣陵陳羅二先輩呉門祝允明也各成詩一篇又近體
聫句四篇通十篇列書之允明序之
太倉州儒學記
[022-7a]
初兵部尚書徐公晞言天下武衞無有司可附者得輒
立學官便詔従之正統戊午太倉衞士查用純以衞與
鎮海二武守共一城請如制合建一學報可巡撫周文
襄公忱董于成張内翰益沈處士魯紀其事𢎞治丁已
昉造州緒正百度學制隨以更初守襄陽李侯為之補
缺飾敝又添辟仁恵齋事事維力他日學正甘君澤等
請於侯諉允明記之惟天下之治在君臣相遇其治之
道一而古今之用殊古之用人者二曰士曰民今之用
[022-7b]
人者二曰文曰武古之為學也由明徳知類由絃誦由
論政以及於師旅獄訟咸是焉出凡民之秀者業於是
為士逮入官則文武具矣隨用以成勣其民則官者教
而用之故於時文武不角立甲胄無専官繇學校一地
盡之矣後世裂而兩之茍手任五兵則不必讀書為従
政然其後也勢終不可若是以班故復為之齊量挈束
俾文可綜武而武不得以獵文如官之分典也六而兵
刑各其一刑者小兵兵者大刑是皆武道纔萬㡬一耳
[022-8a]
至於鎮巡藩牧凡百有位孰可不執干戈以衞社稷若
是者咸來自學校是竟不違先王之所以教也惟如是
所以教之地若術弗可異而文弗可以弗右聖人鏡機
而操樞乃地術合于一右文焉勣庸以收始時無學士
就邑校以興洎學設乃彌盛於是文學政業詰戎祥刑
麗六官襄萬㡬後先煒然有功稱由得地與術厥效校
然著已今更一甲子而學還文制聖人右文之意逾至
則士也大厥奮興鋪閎勲巋鴻稱以稱聖人意也應復
[022-8b]
奚若詩曰周雖舊邦其命維新其斯之謂與小子幸列
下士仰沐皇澤敢不是賛凡宫頖規度前纂有揭及陸
大參容嘗疑所傳禮殿為宋故構與學址為萬户官第
者當失實州志已具其説維兹更制之間所以仍舊貫
作新民承聖人意以通吾君臣相遇之機者厥功在當
道昔季路將以民社廢學而夫子惡之兹又何敢弗著
綱維者都御史朱公瑄彭公禮監察御史方公誌王公
鼎劉公昺王公約袁公經郡太守曺公鳳及李侯端也
[022-9a]
參佐其務者州同知丁君隆周君明判官陳君璽龔君
詔黄君譜而典教席者甘君及訓導林君垍鄒君紈李
君相周君榦云
重濬湖川塘記
水生於天行乎地而假人以治治無所用於私私則鑿
物失其理而亂吾更以鑿加之是益其亂也惟知及之
而以勇成之則雖不必創作其績有以相時聖后配古
聖臣以康黎民何也得其理故也孔子稱舜禹之有天
[022-9b]
下也不與而無為觀舜命禹禹盡溝洫力至胼胝八年
若是謂無為不與者邪為不為咸以理理為而為雖甚
勞煩焉猶無為也天下之水十五在江南去禹踰三千
年而三江失入震澤不定昔之議治者棼若聚訟繇范
文正蘇文忠迨二郟單任等言人人殊至就其理而理
之狹者廣之髙者下之塞者通之乃不能異也則今日
循故理成新功不以鉅㣲古今而間然為之者其舜禹
事歟太倉州北數里有塘曰湖川延袤九萬七千一百
[022-10a]
尺有竒西分源於太湖歴婁江而下由巴城湖新塘以
來滙東連小塘子貫石婆港以達劉家河海潮西突巴
城東注清濁交嚙又劉家潮之緯州而西出者由鹽鐵
塘到湖川而定東北自七丫港而花浦而楊林塘潮之
來者亦及湖川而尼當地與時之㑹故渾沙迎合淀壅
澱洿可立而待傍田藉沃泄者頻病之天順間民沈定
奏可下郡縣濬治時治塘面廣二百四十尺底半之隄
深丈有二尺輔隄之廣殺二尺潮歸枝川傍田以利迄
[022-10b]
今久且復淤東至堈身十里餘塘成夷壤草荄糺盤小
汎絶滴西至金雞河口亦僅沮洳民吳紀復奏可下郡
縣濬治郡縣以役寡工薄稍疏陿中纔如溝無㡬何輒
已漲平佃涉兼病嵗庚申民吳賢等牒陳於今巡撫南
畿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彭公禮提督浙西水利工部郎中
傅公潮乞裁治活赤民二公曰俞屬之治農官蘇州府通
判陳君暐率太倉州判官黄君譜往相度得其理乃鳩州
萬有五千夫崑山千二百夫挑抉塗泥導誘線路畚鍤任
[022-11a]
扉雲集蟻運二公躬臨視之初塘身既闢而兩岸夾立相
去直與下等彭公曰是不然岸稍遇潦當即潰塘立塞耳
乃命削其亷隅俾夷而固啟役於冬十二月上旬訖事於
明年春三月十三日凡濬自徐昌橋至于金雞之口八萬
五千一百尺入崑山西段又六千尺廣一百尺底廣四十
四尺深九尺尤以民造新州積勞日給導河夫官銀糜三
千二百五十兩有竒於是水道流利而田野辟舟楫便租
賦復上下賴焉彭公命允明記其事允明民於郡郡大利
[022-11b]
病固無越水事竊嘗究研今昔諸賢緒論毎病其異同然
以為水之綱要不過宣防二道至於理之一言貫萬物亘
宇宙弗可易者有物於此失其理而亂無事更張復之則
還於治兹塘是也復之者宜之也假令舜禹復起其於是
能舎濬瀹而他為乎大哉二公知及而勇成之五行既陳
六府迺修有以相后皇補天地葢其根柢所在獨操一理
以宰割百度故不以鉅微循而不鑿有為而若無為若禹
之於虞也烏乎勸今規來永古作者之澤以申吾民之刓
[022-12a]
鏤固小子幸願且承命也不敢辭謹用鋪勒成烈俾職
於後者時消息以斯理将萬世是賴是役也承引而挈
提者知府曺公鳳知太倉州李侯端董莅于成者陳君
専職之力及黄君也外參事於是者系聮以書
邦侯晏海頌
林侯為吴邦之四年狗䑕餘魂弄兵東島厪天子赫命
相時拊禽一時文武小大之臣集思用命㒺弗奔走而
要㑹于侯期年底定驚波載夷三錫焕被萬口銜頌其
[022-12b]
為士者各文其詞彚題之曰晏海之什小子矢厥終始
標其最者曰伐謀曰精忠曰除器曰餉給曰整暇曰揚
武曰來安曰信賞曰旋凱曰勞謙凡為十目目為頌一
首葢丙寅之績莫巍于侯而侯力莫重于十事我不敢
佞
穀豐于畬蟊則賊之蟊賊于年侯則伐之伐匪厹矛上
兵之謀惟此英斷炳于潛幽魁則以殱來則以安脅則
㒺治帝聞曰然謀之定矣以發以帥孰逃其機曰戰則
[022-13a]
克
右伐謀一首十六句第一
維此邦畿地夷民熙昔者我后煩侯卧治戴星之勤既
道既齊矤茲小醜警在吾鄙郊之有壘吾且以恥乃厲
于精浩氣雲横乃奮于忠丹臺熒熒干城禦侮惟王藎
臣
右精忠一首十六句第二
侯命良工除此戎器干将區冶民有素伎作之鏦鏦集
[022-13b]
之叢叢呉鉤東箭雲麾扇紅林列洪流天山失鋒孟勞
煌煌以血元兇
右除器一首十二句第三
桓桓虎士旅萬旅千雲屯霆飛啟行連連陳紅青錢充
槖蔽船餉于東道舳艫相屬不斂而集不疾而速以食
以兵以莫不足神哉蕭相千祀一躅
右餉給一首十四句第四
鯨沸日聞兵形屢遷試覘于侯香寢晏然侯襟侯度溟
[022-14a]
含嶽峙蠢爾么䯢固難芥蔕羊公雅歌寇君雷鼾侯力
兼之爾何足算
右整暇一首十二句第五
古亦有訓報虐以威我武維揚耀于天池貔貅洸洸雲
合星張山摧卵壓舂挻擊撞靡執不降靡馘不従梟鯢
斮鯨韲粉老雄老雄既終脅徒既窮知侯功乎萬兵在
胷
右揚武一首十六句第六
[022-14b]
侯有凜霜秋飛殺稗侯有膏㴻春濡作解招之來之係
頸纍纍告歸天子請滌而綏援數千夫還于版圗
右來安一首十句第七
凡此英勲集于信賞俎有酒肉案有金鏹來之益衆給
之靡爽大信皦如天澄日朗
右信賞一首八句第八
狗䑕盪定魚龍奠居伯若効職俛鬛而趨籍獻于王請
省羣俘王曰釋脅肆厥㝠渠宛宛赤子既惕而蘇泰和
[022-15a]
蒸薫協于唐虞
右旋凱一首十二句第九
於戯噫嘻形𢎞受廣山崇藴卑奕奕新功予其敢私元
后之祉羣公之為勞而不伐豐而不持豈伊駿勲徳以
將之執以往哉百工一揆揖譲堯廷左禹右䕫侯則安
行登崇在兹天王聖明父母煦慈海隅蒼生誠讙誠嬉
皇圗晏完大慶方來草莽作頌以烜亡涯
右勞謙一首二十五句第十
[022-15b]
江淮平亂事狀
正徳五年秋大憝伏誅瘡痍向復國憲昭振文武吐氣
萬邦蒼生方仰頌皇烈奠鴻寳予無疆未㡬羣盜復起
或兇醜所遺或餘虐所激呼嘯團絡動至千萬最厥渠
魁所謂劉六劉七齊彦名楊虎者倡亂於霸州遂至狼
戾四方上薄畿輔横行齊魯旁延荆豫下靡徐沛屠城
破邑發庾潰獄殺人如麻燒廬空野鈔敓市旅姦掠子
女以至竊名號攻宗藩戕百官由盜而逆梗為國疾始
[022-16a]
於辛未之春逮乎壬申之夏皇帝屢命内外文武大臣
分閫専鉞四出征討雖其東撲西燎左翦右蔓然而卒
藉廟社之靈聖后之徳臣工宣力将士用命凡彼諸酋
先後戡戮與其夷類悉同汛掃惟劉七與彦名鞠頑負
固奔迸後誅乃七年七月癸已竟授首於南通州之狼
山於是妖孽蕩滌王路載夷江河晏澄井邑綢繆兵休
於伍民返其業喜極而鳴驩然一情淮安守羅君循貳
守胡君軒揚州貳守于君利來屬允明纂次其事将請
[022-16b]
諸太史先生碑勒崖滸允明以為殘逆殄除固將登紀
史注題名太常以示有截而懸無窮惟斯一捷獨在二
兇禍始于西北而終於東南故特按盪平之跡凡事聮
江淮者繫時叙録以為狀據而其他偉績地屬殊方時
非此日特書有在兹故畧焉劉六劉七者霸州之民兵
也初六年之春朝廷以其故實劇盜下命捕之圍困於
霸纔三十人他盜齊彦名劫圍而出與俱奔東兖轉上
湖廣復來山東五月寇大名等地六月甲申寇日照遂
[022-17a]
寇諸城自甲申至于庚寅凡破州縣十三辛夘入文安
趨霸州壬申寇武定至于丙午又破州縣十六七月己
酉朔寇齊河至于乙夘又破州縣八丙辰寇冀州先是
他魁楊虎流劫山西轉掠而南亦以六月甲申寇武安
後為都憲陳公天祥所蹙乃來大名與六七合羣其後
或分或併至是二黨方聚丁巳遂同圍棗強衆二千騎
燒殺慘毒知縣段豸死之自是狂燄轉熾戊午六七彦
名寇景州至于甲戌又破州縣八丁丑虎寇滄州至于
[022-17b]
八月己卯方解去自桑園入平原而劉七踵至復圍之
癸未始解滄被圍凡七日焚掠死傷不可以數燬漕舸
三百艘六七彦名亦自桑園寇陵縣由穆陵闗而東至
沂州攻城犯藩府數日由嶧縣兖州出至濟寧燒運艦
千五百餘艘徑趨大名往來山東縦横殘燬初都御史
馬中錫被命捕賊布招安之令六七來以受招㒺馬馬
聴之遂至猖獗於是朝廷逮馬還以都憲陸公完代之
復命中貴谷張二公監總戎務少司徒楊公缺一/字督理
[022-18a]
餉給陸公以是月辛巳受命視師癸未陛辭而出首命
各郡縣募集民兵修濬城池自是賊至不能入城又令
諸鄉村拘收馬騾入城自是賊至野無所掠乃相機運
算簡将練士師律明肅出輒有功丁亥宣府副總兵許
侯泰遊擊将軍郤侯永等與賊戰於霸州之平口斬首
百一十有竒副總兵張侯俊兵備少卿陳公天祥與戰
於信安鎮斬首二百一十有竒生擒百一十有竒辛丑
許副總又破之於阜城之半壁店斬首百九十有竒生
[022-18b]
擒百一十有竒甲辰郤遊擊又破之於景州之鑑橋集
斬首百五十有竒其他小戰往往皆捷於是軍威始振
民之従賊者始有畏心陸公乃乗機布令以曉諭之又
於軍前立招幟以散脅従於是散去者甚衆九月戊申
朔延綏副參将馮侯禎及郤永等兵擊賊於景州之宋
門店丙寅又擊之於曺州之裴子巖皆大破之宋門之
級千有五百裴子之級二千有竒其他小戰亦無不克
賊魁朱千户為沙長孫所戮劉四齊仲徳皆被殺死四
[022-19a]
即劉七弟仲徳彦名弟也賊既屢敗十一月甲辰又為
馮副參将李侯瑾破之於鄆城斬首五百六十有竒丙
辰郤遊擊破之於髙麗店斬首七百七十有竒由是其
勢益衰六七彦名先自霸州渡河時十二月丁丑朔乗
輿方出郊省牲賊奄至新城涿州之界大肆燒劫以揺
京師復往至大名之小灘甲午馮許二公又破之於彰
徳之何家屯斬首七百有竒乃奔至山東之桐城驛復
上文安時七年正月駕将郊賊窺伏近地而迫於官兵
[022-19b]
不能肆也始楊虎之解滄圍而入平原也乃由髙唐以
西隨地寇鈔既數為陸公部兵所破遂流掠兖州邳宿
上下十月壬辰寇永城轉寇夏邑虞城丙申寇歸徳遂
寇亳州總漕巡撫都憲張公縉遣永平衞指揮石堅夏
時知亳州張思齊等策禦之丁酉堅破賊於盧家廟擒
其魁楊經等二十六人斬首四級賊退屯泥臺店二将
移兵伏白龍王廟集伺之己亥賊來奪船将渡渦河堅
至擊破一船溺死其衆賊乃返北岸與我相持堅之父
[022-20a]
璽急命指揮沈勇以其部兵張亳州遣其民兵俱來援
潁州兵備僉事李君天衢亦遣指揮鞏臣丌麟以兵千
餘并至戰禦賊乃退庚子收溺屍得四軀令所俘賊參
伍驗之一乃虎也一為李隆與前所擒虎之孫經皆僭
王也餘賊乃由䝉城太和行劫入河南境後推其首劉
三趙風子等脅従甚衆時號河南賊亦為都憲彭公澤
咸寧伯仇公鉞𠞰滅無㡬正月辛酉郤遊擊等大破六
七彦名之衆於穆陵闗斬首六百賊愈耗衂逋迸自後
[022-20b]
遇官軍不敢肆敵陸公益遣兵分道擊禦是月甲子河
南餘黨賈勉兒寇碭山丙寅寇蕭二月己夘寇睢寧典
史袁浩死之張公帥兵往襲甲申賊至宿遷欲渡公所
遣指揮周正拒之乃退往桃源公追至白洋河壬辰勉等
由靈璧虹縣遁去而劉七之衆萬有七千又自文安南
下以是月辛夘由郯城贑榆而西将寇沭陽張公得報
當河南賊甫去急引而東丙申入邳戊戌賊至沭陽公遣
千户張瀛帥數十騎往覘道遇賊三百騎瀛力戰斬三
[022-21a]
人賊去公所遣他兵追襲亦多斬獲復遣兵下清河淮
安以捍之辛丑賊寇邳州以八百騎三面薄城餘衆充
塞郊野公視城惟南門東稍門二重要害命瀛守之持
兵扼門之險賊破外門瀛并開其内戰殺四賊賊不能
入乃退遺憊馬騾百餘近水沮洳中以餌我軍公曰此
莫敖伐絞故智命勿取賊計不得行不三時竟去城以
完癸夘賊過吕梁殺官民燒署舍張公帥兵三千追襲
之賊奔至滕縣甲辰遼東副總兵劉侯暉遇於吕孟社
[022-21b]
大敗之斬級九百有竒賊趨徐人為張公遣兵備憲副
馮君顯所搤乃東至邳之馬古城遇許副總及參将李
侯鋐之兵三月庚戌夜半與戰賊且戰且卻至魚頭集
敗之斬首百三十有竒奪回虜衆賊乃東奔登州海套
雖經數敗隨在脅聚寡而復衆陸公乃大集諸路之師
畢至分道屯襲彌布逺近公麾霍諸将各授成算而往
動合機宜料決若神於是郤劉李鋐/三公及副參将温
侯恭之兵并各郡縣官校諸軍並進與賊遇於嵩淺坡
[022-22a]
古縣集等處咸奮勇鏖戰凡斬首三千級竄遁千餘傷
殘死没不可勝紀四月丁丑等日也前後滅其酋豪殆
盡六七彦名獨挾所餘驍猛僅三百騎間道而逸馳至
河西務其勢莫禦復下至臨清之南陸公䇿調官軍邀
擊之癸夘劉温二副參将等與戰於冠縣等處大敗之
斬首二百四十有竒於是止遺劇徒二百而已遂奔河
南是月之初河南舊黨來寇定逺六安哨騎東躪巢滁
驚偪陵寢已而復西戊戌遺二千餘騎竊渡白洋又為
[022-22b]
周正所拒庚子越邳州漸北至雙溝頻欲渡不得癸夘
乃復由靈虹西南遁去而六七彦名復以五月丁未渡
棗林庚戌夜渡邳纔三百人従光山確山奔上湖廣乙
丑至陽邏團風舍騎而舟丙寅遇都御史馬炳然脅迫
之馬怒罵賊遂遇害而劉六隨溺水死惟七與彦名㳂
江掠聚其勢復盛至七百人閏五月己丑突來𤓰洲京
口寄巢於常熟之福山港通州之狼山遂凌騖江面通
州之臯濵江之區咸被創殘於時張公洞機研慮隨勢
[022-23a]
應變數遣将校守吏遏截衞防通泰儀真𤓰洲海門諸
要害地募兵萬有五千分屯應援儲粟積芻除器修隄
數出竒畧為必勝之計胡貳守及揚守孫君祿皆承檄
以集事賊不安水居日上通州城外游掠城守甚堅賊
潛謀掠馬竄亂淮北海州張公得偵報急申嚴防禦拘
蔵馬騾賊既窘六月辛亥乃驀海門而上甲寅越𤓰洲
過南京丙辰過采石泊蕪湖乙丑在段腰遂自湖口縣
乗風而西寇南康迤邐蘄黄以及九江安慶肆暴益甚
[022-23b]
七月壬午復越𤓰洲而南先是陸公自海套冠縣捷後
身統中軍劄鎮臨清以控扼上下至是朝廷以賊勢且
南復賜璽書命公南下直抵蘇浙以窮逋魁務期殄絶
公以六月戊申受命即留監督中貴陸公監鎗尹公駐
扼通海要衝以遏賊奔而自馳以南是日至揚州會張
公議兵所向邏騎報賊将犯儀真張公乃往赴之并温
副參之軍以従陸公督劉副總之軍趨𤓰洲比二公各
至壩上而賊已東陸公乃急渡江駐京口守截時總督
[022-24a]
水利都御史俞公諫亦被勅同捕賊陸公分兵與之并
命劉郤及都指揮陳璠等往襲賊将犯鎮江璠禦之陸
公又移巡撫都憲王公鎮來駐京口區畫備賊南衝時
羅君方守鎮江乃集水工千人治戰舸百艘以周戎事
惟力諸軍俱赴太倉會仇公與㕘将金侯輔各以兵來
陸公因與仇議以副總兵時侯源守鎮江金與遊擊将
軍陳侯珣守𤓰洲部分定彭公且至而陸公已督諸軍
水陸並東矣丁亥賊泊狼山劉七妾丁氏阮氏逸入通
[022-24b]
州守兵執之己丑賊令狼山寺奴持書來索不與遂帥
衆二百餘來攻我軍擊之敗歸入船其夕大風發烈甚
賊船皆解壊飄落其衆顛踣不支僅存八舟将竄而遏
於風勢兵威惶惑弗能前乃登狼山團聚或下崖散逸
輒為通州諸處守兵指揮劉葵胡鎮千戸王詔通判髙
昇等邀逐擒斬不絶庚寅斬首六十一俘口四十七辛
夘俘十七有漂船至西洋港升岸擄掠遼東官軍執之
又斬首二十九俘二十壬辰陸公在江陰會諸将指揮
[022-25a]
方畧其夕三更劉副總帥遼東兵千總官任璽帥大同
兵副之郤遊擊帥宣府兵及諸従校並進癸巳與守兵
主客齊集日比午與賊戰我軍聲燄震天風雨交作賊
披靡大潰奔躋山顛古坦峻甚馮髙據險槍矢瓦石雨
下鏖敵至于申際劉副總引其部領張椿蕭滓髙雲李
春美饒徵等誓死決戰分軍為三劉任在山北郤在山
南皆戴盾跽行而上手施搶礟且上且攻盾上矢集如
蝟将士有被數箭中數石者不退遂奪其地賊墜崖死
[022-25b]
者無算劉七下山入舴艋将遁劉侯列兵崖下百矢齊
發艦中礟矢并集七墮水死彦名為宣府游兵小旗張
鑑所殺劉公擒斬餘賊馘截沈水賊級有泅而北者髙
雲追斬之皆盡已夜息兵甲午諸軍復登山
檢賊已無類乃旋師凡斬級四百七十有竒俘有逃匿復為通
州守兵等擒斬先後三日内所獲并前共為級五百八
十九俘二百四十八其俘曰劉恵呉漢則皆僭王也遭
虜脅従釋歸其家而江南官兵前後所獲又不與焉於
[022-26a]
是一時平亂諸公獻俘奏馘朝于京師而黄門柴君竒
侍御呉君堂紀次功伐上之陸公亦具實以聞天子嘉
悦特降徳音賜賚文武之臣以酬薄伐之勲勞鼎建江
海之祠以申捍患之報祀葢是役也坐役飛籌知人善
任料無不中發無不克者陸公之烈也保障京輔卧護
東南先㡬豫防部屬死守者張公之績也以至天心助
順以效靈将士鞠躬而盡瘁用能千臣一心膚公協奏
夫豈偶然者哉草莽臣不佞目爍盛業于生長之邦敢
[022-26b]
因請者以敘狀如右正徳八年夏六月一日狀
河源尹鄭侯旌奨政績序
史家傳人或累舉其事或獨徵一二端而必言其性氣
大致人建行立政必自其中主發之得其本外可灼知
多寡一而已矣此史氏之法余行四方見君子便思親
之往往辱先焉懐義抱益盈吾懐焉正徳乙亥來長興
寧獲與知河源莆陽鄭君游君始以公事一至敝邑承
顔色接辭令甚幸得君子為僚居一二日厯受教與求
[022-27a]
治心行已之方若放論仕學謨策功用禮樂文翰法度
權度古人議其徳行為低昻每閎大精覈充充而來甚
幸得君子為友朋既數離合凡一見未始無新益久益
隆殆有師道焉益欽傾敬恭不敢懈乃卒甚幸得君子
為師云侯宰邑僅二年善政不可盡書績熙聲翔上官
周聞丙子六月總鎮尚書中丞陳公總兵武定侯郭公
巡按侍御陳公檄藩省下之郡獨以其禽戮逋寇魁某
事功利皦然闊雄令遣官假使持幣簮花被綵羊酒到
[022-27b]
縣奨勞之士民感悦動地士能言又申之以賀慶鋪為
文詩更私列羊酒拜庭下呼頌功徳以侈上澤恩庠學
師徐君某鍾君某與凡邑屬僚復扣予乞文言之余曰
君政無獨以剪盜上官旌其一而百著千勸矣百姓衣
食侯心徳功利與諸君與予所欲言君亦無獨祛害事
従上所舉申其一百可隨焉余欲盡稱君善又曷獨是
勢亦且因事為語是故尋史家意云爾知者其自得焉
若我鄭河源君則允君子之英其何績不英羣言中如
[022-28a]
謝進士稱君業實崇文奮武省刑虚獄緩賊禁奢宣王
徳諭民俗時使節力諸件目最詳抑猶未究予勢既未
可究稍㣲引之
[022-28b]
懐星堂集卷二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