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1a] 
欽定四庫全書
懷星堂集巻二十一 明 祝允明 撰
紀叙
丁未年生日序
余夢庚庚辰之嵗今丁丁未之臘日為初六年盖四七
矣人生實難天運何遽質自俶降無變乎空疎貌與時
移轉淪於蒼濁聚螢媿學倚馬非才傷哉貧也非為養
生歎軒乎舞之未以竭精𤣥激義而氣貫白日廓量而
[021-1b]
心畧滄海思詒逺也通八遐之表願處髙也立千仞之
上洗滌日月披拂風雲谷雉之死而靡它山雞顧景而
自愛一履獨往千折弗撓者矣然而志匪孚内謗屢興
外放意溟涬則埃壒不容帖息滓穢則肝腎弗克茫茫
下土誰則同心湯湯巨波獨也遐逝盖白賁非衆目之
悦而清角乃曠代之響亦可謂天閟國寳神淹世駿者
乎故逸落垢溷超詣㝠極見古哲於跡外期知我於後
来觀其玩習握琬琰謳吟振鐘球譚吐散璣琲遨衍流
[021-2a]
煙雲對曲牖而瞻天光坐委巷而聆軒縣白室洞然光
宇昭若亦囂囂而得焉兹辰也風日髙潔氣候澄肅凡
英泯没而梅呈皓顔雜喙寂謐而鵠矯黄翮拜聖善而
悰慕參先祠以目泫遂㝠坐文寮叙其懐境
自送會試序
成賢不肖者五身輿也世涂也才馬也心御也理御之
法度也盖才出乎心身乗之以臨世岐徑交雜百軔爭
發或以達或以覆績敗著焉以非馬也非御者也而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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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宜矣抑以荆榛墝埆則將孰歸尤吾嘗視古人事類
是者不可勝計其幸不幸可勝道哉然而賢譽惡諡留
之萬年則可不為鑒歟吾嘗勉於静地人或不謂之然
吾任之吾所操者無遷也兹當行吾加懼焉於乎今之
世固康莊也吾獨不得為王良其人故懼焉雖然逐禽
過表之度不祕於古訓吾勉之爾矣於乎吾行矣青山
白雲吾與若姑相離異時不知無靦於再見與否於乎
悠悠吾懐
[021-3a]
偶然書
秋日與客午食罷客去席地而臥既交闗未息喜怒亘
懐寐去易境情隨見遷寤而更追昔事以為真喜怒亦
能知其妄矣時仰視庭下木陰過半日加申矣内外寂
謐恱懌無限謂境加美加惡咸不是適焉世何負於人
哉廓然感荷第未及坐忘耳
夢述
環東南數千里無不可居之山無不可釣之川無不可
[021-3b]
耕之壤山皆奇川皆媚壤皆腴而居者不終于山釣者
不恒于川耕者不老於壤故地負人也十一人負地也
十九而後迺𨽻於有司右七十二言癸亥九月辛卯夜
宿留都黄輕車齋閣夢中文思騰發對人隨口成此語
来思方涌觸響而寤天既曙矣徐思之不得其祥余夙
抱遯懐詞於是多矣而身未決豈造物以是決余與終
其篇云叙賦征節樵漁經括于都魁里胥以為兹地羞
人不盡地地亦罔克自盡與盡人也嗚呼名于常主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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兹黜陟利於自然何斯予奪安於隨身孰其調移不然
也已夫奚地之罪哉夢辭頗佳不審後指當果在此否
以意為近聊戯附會之
丁卯年生日記
舟自東海西歸冬曦滿船逆風栗栗引滿一醆擁被篷
底嗟乎吾與斯人之徒四十八年汩汩其湛湛擾擾其
止止誰為之哉我為之哉嘻且奈何亦無必如何矣自
其近也吾生有終闔闢亦有終自其逺也闔闢無涯吾
[021-4b]
生亦無涯吾嘗有闚焉如斯而已矣是日為予生辰故
語至此
所事儒教鬼神解
事鬼神者不外祈報余既老構宫以居乃用一室為事
為西方導師以其屬生死所依歸也三清境以及覆載
等亦生死所由與儒氏通者今世事者止是或出入之
或一二稱士者都廢之謂吾教當然此非我所知然都
無事儒氏諸先聖哲者余乃謂不然迺為此宣聖外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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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陽二子為其不肯活叛世與大讓老荘為大道之本
所存與外身齊物長庚以秕穅萬有香山以夷曠贊皇
不應舉千載真傑一人斯皆志之師也丘明班馬暨餘
子為其文屈宋蘓李四傑温韋暨諸子為詩賦調詞二
王張鍾率更餘子為書皆學之師也希文君實逮諸子
以為人行之師也稱諸心師匪古人盡師必有神受若
命面焉故心自所服膺非徧于先民亦罔可枚偁故謂
諸取舎不得與人同以誠非聲也題不以官師匪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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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特表之其重切者柱下兩出教異也餘亦有重互焉
同也皆報而亡祈焉二祔以親尊亦用笵志笵亦有多
寡焉嘉靖三年三月既朢吳郡祝允明謹記
祝文
維嘉靖五年嵗次丙戌九月辛巳朔越七日丁亥哀子
允明敢昭告于顯妣陳氏日月不居禫期已及禮當遷
主入廟謹用牲醴粢盛哀薦祔事追逺無及不勝感愴
尚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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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
年月日云云孝曽孫云云兹以繼妣陳氏禫期已及遷
主入廟不勝感愴謹以酒果用申䖍告尚享
窅㝠記
大象亡象至形無形羲和不征晨夕無紀若追夢若握
鬼長谷之暄爞然而不得其本也發廣莫次具茨寢空
同無何氏之野有神人焉雲體而月目山河作腑環流
不息吾見之其容侌然其聲唲然愈行而不動其趾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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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物具其手足焉盤古得之而造天地羲農軒媧
氏得之而理尼父得之而一切吾見焉而弗得也南方
有域曰扶輿城曰依元由東門而之南以西其北至者
即死西南列山九萬躡風入林黝墨無容飛禽翔肩犇
蹏挾脛草木比軀人皆嬰兒與吾連共五藏互借耳目
山九竇竇九窟窟為髙門崇亷堂房九重房九室室九
閤閤九屏青黄黼黻宫商鹵淡容臭水火日月卵刃夫
婦父子君臣焉悉綴于是往者而中迷焉者十九
[021-7a]
動静記
物之動静動静二吾之動静動静一静無初終動初之
先終之後其於静何哉固無殊爾獨其動之中際為異
彼物之中際與其后先則殊矣故曰二吾循先而迎初
不見其入由終而歸后不見其出中與后齊初與終偕
如投土石入于長津津身平流投處自沸雖彼自稽天
流者無别也吾嘗從静以觀動動起動滅忽勞忽常勞
過常住而無損益於静本以物校吾吾亦然耳而物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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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為動以静為静吾以動静皆為静如吾坐觀時吾之
動動者自明於此此者静也是吾動静一矣勞常變滅
者死之屬也明一者生之徒也吾以静觀動是以生觀
死也而物且反之吾執其生反其反庸詎物諸嵗辛亥
九秋四日晝寢書寮㡬覺時一鳥嘲哢櫩棟遂豁然而
寤萬動湊耳偶出此想因筆之
建康觀雲記
昔之稱觀者以山雲水月禽樹之徒最焉彫繪色澤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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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情藴至工矣比居建康之雞鳴毎日濵于二舂萬雲
流西閣暉而夕姿態横生一晡百變因得劇觀焉将稱
之而頻吃盖無超乎昔詞者矣又不能噤始語其約畧
焉夫巒者巖者岫者陂者洼者潮者瀾者湍者揖者
坐者拱者駢者舞者戲者鬬者翔者馳者泳者輪者楫
者燒者縠者綺者匹者絢者以青以丹以黄以碧以緋
以赤以蒼以紫以緑以素以組雜以斑錯而嫭焉而妬
焉而恚焉而懼焉而偶妃焉而麗附焉而乖暌焉而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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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焉而雜支雜傖囊焉而無恒焉察之而益繁況之而
不窮盖其孕自鍾山大江華陽句曲八公三君崇嶐浩
溔之犇湊阻洩故其觀雄以宖其發自山君川后靈天
洞地仙神魈鬼之呿呀揮霍故其觀赫以恠在朱明長
嬴盛陽麗舒之候故其觀昭以文有皇闈帝座日月鈎
陳蒼龍朱鳥龜虎之依衛翕張故瑞以華有蒋尉卞將
軍之剛憤故崛奇有王謝諸人之風流故𤣥逸有六代
徐唐烟花脂黛綺樓玉樹之妖淫恠艷故粲而冶其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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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叢以支其變也疾以滋而其薄於人也戚欣以岐而
獨畸人佚客函章抱潤與時沈浮流而未沛渟而未晦
者觸而忪焉不可以笑不可以泣於是乎傷吟冩騷叙
物賦事繡腸綺舌
幽剔祕以為雲貌一真於是乎雲
不得逃其情而余也殆欲從之而未能矣夫嘻雲乎雲
乎無骸而貌呈無性而情生無服而飾形竒乎哉竒乎
哉夫由有是也而憎憐發焉寵辱别焉忭嗟勃焉又因
之以儆予又欽之為禎妖戴之為澤恩禮之為師神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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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知乎哉其無知乎哉於乎皆㝠㝠而已乎
冬夕起坐小記
夕坐恒多為夕坐語亦多又奚嘖哉乃已嵗子月旁死
魄在京旅宵分起星簷風牖與神鬼語枯簡黟編尋聖
人迹混極造運河山蒸黎禽蟲道器政治今昔事行百
千萬億何為其紛紛棼絲飛塵野馬乎吾無百千萬億
情曰治于一吾適於此討之
譙樓鼓聲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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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臥龍街之黄土曲北鼔出郡譙聲自西南来騰騰沈
沈如莫知其所在嗚呼鳴霜叫月浮空摩逺敲寒擊熱
察公儆私若哀者若怨者若煩寃者若木然寡情者徒
能煎人肺腸枯人毛髮催名而逐利弔寒人惋孤娥戚
戚焉天涯之薄宦嶺海之放臣巖竇之枯禪沙塞之窮
戍江湖之㳺女以至惸孽背燈之泣畸幽玩劍之憤壯
俠撫肉之嘆迨於悲雅苦犬愁螿困蚓且鳴號不能已
嗚呼鼓聲之悽感極矣嵗庚戌五月十八日丙夜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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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記
興寧縣城隍廟碑
唐李陽冰記縉雲城隍神言祀典無之宋史謂城隍諸
祠由禱祈感應而封賜之非通祠魏慕容儼有一事云
其地先有城隍神言有亦非常祀也陸游記寧徳廟言
自唐以来郡縣皆祭之又云社稷雖尊特以令式從事
明此非令式故城隍歴代咸不在祀典至本朝乃甚重
洪武初以公侯伯三等分封府州縣其號皆曰鑒察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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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顯佑後復去之而列常典與社稷均禮凡小大守臣
禮上夙祭誓於神然後涖民施政朔朢走謁祠祀厲則
牒邀神共臨之毎行事拜以四皆懸著令甲盛之至矣
而民之私事者尤極恭肅遇事禱祈匍匐控扣即無事
亦以時瞻頓凜凜如事生逺近之所同也嵗乙亥予来
宰興寧率國章弗敢弗䖍於神邑地陋憙事鬼而於神
特嚴予以其正弗止也凡民有事兩自謂直不肯下家
族鄉侣判以理未遽服寧並走廟號於神矢之願福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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禍枉乃遂釋去雖沈痛重貨寘不復校以為神司之矣
至兩造於訟庭或有疑須左驗而人若券劑不存官將
諏於衆不願願即神共誓後便聴如所擬無復譁其崇
信秖畏如此然其始盖誠然既習以玩則曲者亦恬然
為之又黷而已矣戊寅之嵗予初考將盈毎謁祠見頗
有未葺飾處稍以私錢整之因文於碑終為民徼于神
且以儆民焉夫甲乙儷詛豈雙直乎必有一欺神矣神
不章别善淫久將弛厥敬信焉又凡曲者既繆為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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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肖之舉殺刦姦偷亦瀆神以倖免請焉若是者彼固
自為黠然實頑㝠不靈不知神之聰明正直不爾聴也
今而後願神直之小子才躓徳涼臨事闇頓政為多迷
用弗闖于治或者信其愛人而不獲乎上下者又有之
矣兹惟庸愚之效然而如傷之心絲縷眇眇可質于神
神鑒之矣行當去此斯民者神之民也神既洞灼物隠
於素以予所知斯土汙習多岐有如刼禾奪婚侵防冒
田誣冢墓屠耕犍輕生自毒是則最繁其甚者乃嚚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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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訟陵弱暴寡又甚者乃寇掠劉殺斯二大憝冒聲于
邑亦孔之醜惟神樞機其間先導之趨辟後布之祥殃
煌赫震厲俾潜遷於良良人益安嵗穰物熈邑用大康
兹惟神之休長吏之志而黎人之攸企願欽事亡斁敢
因以薦聞神其采諸
興寧水記
昔者夫子之稱水曰美哉水洋洋乎水之美能濟物也
澤百穀煦羣動利舟楫飪鮮食濟之用無涯唯田功大
[021-13a]
焉使無水無稼絶飲廢粒人物且盡舟楫焉往興寧小
邑一陴不可舒舞袖然四郊皆平疇千山鎖合民稼環
堵中水出山為泉四壁雜下曳練縈帶信土分走注而
為溪廣而為湖障而為陂遏而為塘瀦而為潭通而為
河砂而為灘涉而為渡穿而為池皆有濟也而農之利
不啻十九自其一源一流游阡泳陌涵禾潤壤灌沃滋
蔭達自然之才以為庸者動越千畝見者徒覺其或平
渟而靜或奔湊以勇與物曠然無情第澄懐爽氣一暢
[021-13b]
耳目而未覺其恬行黙運輔吾烝人尺浸萬鈞力也其
或髙卑勢違乃稍助以人力輪而挈之澤乃亦罔缺凡
水之力大小必與田稱盖凡兹邑之水勺勺滴滴無不
濟人者勲莫之與京已視他邑或水踰土功病參半若
全病者尤善倍蓰焉夫海之鉅江河之逺殖財利涉事
狀信雄濶能無墊溺之眚歟唯兹邑之水無小無大靡
不有善無害育萬生口甚矣乎美哉洋洋者歟然民以
私決壅利已病物以起訟者毎不免嗚呼井法不存溝
[021-14a]
洫亡制水克恒濟人人有弗克用水悲夫予既美水功
又傷其局于斯域而弗溥又傷夫人乃有更弗克用水
聊列焉以颺於其邑之人
游羅浮記
山踞廣惠二郡左行人㳂博羅増城龍川大塗往来江
船中見山臥江裏若甚近實逺若甚易登實不可率然
盖以其大故逺似近寂故非宦艦商舶所肯迂程而入
也余亦逸者而處粤五載無慮十過猶趾違心口戊寅
[021-14b]
小更解符入會府乃始克之七月廿三日午至李村村
叟黄老為覔小舠同泛入沙河夜到徐老門泊明日徐
老供飯後同登陸須叟便過梅花村無一樹徒名在爾
便已循山足望山色異甚狀亦絶詭奇山横亘盤盤如
巨屏畧無林樾然而神氣岋岋若與天為徒高處峯崖
接次不斷下則傑石植建或數枚或數十百枚各離立
若士伍魚鶴不叢雜猶將帥猶卒徒猶纓冕猶王朝君
臣公司官𨽻列侍猶天仙道士臨醮儼其威儀然𤣥皓
[021-15a]
異章危頂如飛雲麻姑仙女諸名峯朱陵青霞諸洞君
子通天諸巖皆時覩一二從者指説乃得之不暇按記
歴認也近洞天下乃是宻林匝合穹壁下僅通一徑稍
詘曲前後行者不相接見又前為大池荷滿其中千萬
計而花已過巨葉如大車盖微風鼔之交舞摵摵如玉
石切磋之音及門前稍治為甬唐旁大樹列夾之地亦
漸高頗似虎丘下車而前一道士出迎導其道院之外
門大題金書曰朱明洞天又重門署曰勅賜冲虚之觀
[021-15b]
欲諦扣境物道士姓鄧不甚了了命召他道士云主者
李生下山已趣召俄而来果秀粹皃亦腴泰問姓曰李
乃隨扣而得入門便是一廣庭中存方坻髙尺許李道
士曰玉簡殿址也殿故制如亭中為壇藏歴朝所賜玉
簡殿熄燼而壇夷堇存三級云簡瘞壇基下未知實否
也址前當右陛下為丹竈基即稚川之遺深廣纔二三
尺中稍窪上及旁以瓴甋圍覆之外過三四尺道士談
説其異謂暵不燥潦弗溢抔其底泥為丸投潔水中輒
[021-16a]
有微漚起謂百年前投者猶有白氣煙衝而升今乃特
有泡是丹氣在土中以爾驗之信然廢玉簡後為三清
殿三清後新搆一殿未訖後便是山坡削為大横級二
三上則雄木怒石勢蔚然矣前除之右一門入旁廬乃
羽流室寢庖庾等與其他從舍率小而陋頗甚欲止歩
已而微雨下與二道士坐一幽室中意頗不快道士與
從行二老重疊設酒饌予意不在之髀趾數動躍亟欲
徧步岡洞峻陟顛領盡飽平生饑饞不得乃索山經繙
[021-16b]
按隨所見細問道士荅亦不過如書所云云也午後雨
少止謂道士決欲登躋道士言此暑時林氣鬱菀不可
入即山中人嵗嵗年年亦然唯但第三時可耳凡諸靈
藥異卉草雖實者多以寒若敷華發秀必在二三月獨
其時蕃鮮塞望咸奇植也乃可騁目界余曰雖不有芳
馥政唯欲目瞻恠狀足詣仙土結超想飛魂盪性爽靈
為不孤兹行奈何至此棘我足語逈厲意殆若狂道士
乃曲從予舉趾步步沮滑林木濕不可攀迄弗遂徒睇
[021-17a]
空而懐因更指㸃問名處一二如石樓鐵梁飛雲絶頂
皆眇眇見之漸夜道士更具飯細話山事李生屢自道
其興復之力謂唐宋来山所入積藏誠極豐近百年来
無復檀施土田割于暴客殆盡又經刼灰寂寞特甚昨
来身奮勇走京師列牘訴天子三四上始得恩命下有
司稍清復故業百一歸尚未久今方謀興起而未克也
其言雖所欲聞終以不盡見諸奇傑如舊所傳輒即數
問如古名仙逸蹟已多載紀乃不消云云近者至于今
[021-17b]
亦有入山修習若鍊養等異人無云無神化變現有之
無云無然而獨何以異于他巒不靦古稱邪李乃悉數
山所産却便便不休又出黄紙印列萬物性用形狀如
圖經以贈予其間最者九品曰丹竈泥丸即前説曰竹
葉符劉真人修道時弟子苦蛇虎蟲劉即竹上一葉書
符惡類悉絶後此一叢竹葉皆有天生符青黄篆青葉
上如枯他竹不爾也曰過山風似缺/此數品皆尋常以
餉㳺客即投予數囊其他如雲母九節蒲缺/不可殫紀
[021-18a]
至如孔翠缺/唯所謂五色雀云時見之既夜深各就榻
明日天氣尚陰沈晨飱罷出山殊依依不堪舎小立樹
下徒御忽呼門左竹上有綵鳥道士即舉頭曰信此即
五色雀也予亦隨睇之不見盖其物隠見不定故謂異
物所云余襄公来一見後缺/以為貴人至乃出嘻余非
時所謂貴人其出何意抑漫然邪戲邪或非所謂者邪
遂還㳺二日得詩二篇
知山六十年此日僅攀縁仙事不全見世人爭共傳眼
[021-18b]
猶疑昨夢身已到中天
羽輅璇霄任所之鐵梁雲頂渺無期若教鶴信終傳在
未恨蓬輪此到遲事極靈奇難盡目神游沖漠不能詩
浮来若復能浮去便卧苔階更不移
贈李道士
今古神仙窟羅浮道士家藜牀掛星斗芒屫帶烟霞曽
見橋横鐵應知竈伏砂此中成道易遺履莫教賖
羅浮聲壓海内到矣宿矣不能登焉鄙邪懦邪仙梯難
[021-19a]
攀世情必憾去喜愠㝠得喪乃本道耳班堯廷者惡得
皆九官入孔門者豈其盡回賜無乃冠顱髠頭居仙棲
佛塲盡為真人四果者與夫慕靈虚者嗤覔富貴者覔
富貴者又都秦檜王元寳等輩乎
越臺諸游序
顧公丙子秋来僉廣東提刑按察事至旬日即往潮州
督捕漳州賊帳籌戎衣月七朒朓而賊平歸于臺一日
即往視清逺賊見其情授畧於裨校歸于臺一日允明
[021-19b]
用部吏規見公問管内事若某某允明對爾爾問文章
事某某允明對爾爾遂問全廣風俗物産等因言地多
靈山傑水足以誇足目於四方者允明對若大庾之鉅
浴日海珠輩之細羅浮白雲浮丘之居仙曹溪峽寺之
居佛至乎韶石韓山之居聖賢厓門之繫乎興滅類未
足盡數公謂姑徵最近且古者允明以越井當焉公曰
明日與子陟之明日公果召允明從至臺下即有屋首
之蓋所謂悟性寺門步以上臺為樓殿者三餘為從寮
[021-20a]
樓不甚軒敞拊前檻雖可矚逺上偪簷下蔽於林不能
大廣豁寺外亦無餘隙壤無大竒處實不滿其名蓋一
臺盡為室廬滿之凡佗尉之棲屢稱於名輩者亦惟其
逺焉耳時其僧庸狡畏供游人為忙頻誇望海樓之勝
以捭闔之公與允明亦欲遍及可覽處因遂舎之去陟
望海望海盤卧厚堞飛櫩五成四墉鑿牖馮其前而睇
之東南之海西北之江廣狹帶束省郛逺近山纍纍然
省郛衷萬室擁樓下乃足為大觀稍盤旋下從人導而
[021-20b]
東至迎真觀小憩其外一丘亭間解衣微觴縱話古今
大率深淺事物意悠然逺日影漸下遂不入觀去將歸
導者言路便崇報僧舎乃少過之得一軒畧坐啜茗允
明挈坡公寫丹元復傳李謫仙仙後二詩巻在懐因展
閲之須臾乃返明日往謝公因謂公今之人游事亦多
以聲吾嘗蹴某仙厓佛石識某聖轍賢武營營以趨眩
眩以尋而逐逐以詡之何㳺乎夫唯勤之可朝佚之可
野張之可武弛之可文動之可議静之可黙徐之可置
[021-21a]
疾之可即於是徧天下局一壑莫非勝眺是故宗公之
謂觀固云道焉以公之負者厚濟者深允明幸從今之
㳺以有其大者
懐星堂記
懐星堂在蘇州闔閭子城中之乾隅日華里襲美街有
明逸士祝允明之所作也清嘉左抱吳趨右擁二曲/名
面控邑公之室背倚能仁之刹斯其表環尤有襟密則
西接旃林王中書空室家以宅三寳者也南臨樂圃朱
[021-21b]
秘書屬淵孝杜瓊/先生以棲雙髙者也至於堂之奠趾懿惟
少保左丞石林葉公少藴之缺一/字也宣徳中曽為先外
王父柱國大學士尚書武功公之所茇正徳之杪中表
羣從将遷于他嘉靖俶落余自南粤還履丘園乃歸於
我焉於是存先廬以繫思築新棲而萃衆厥壤也奠隆
而夷嚮明而邃堂構聿起旁舎景從梁棟有截缺一/字櫳
附麗軒窓洞明院落舒曠其内則圖書矗矗以周列琴
瑟閑閑而在御筵案肆設鐘鼔静縣月旦藏家人之儀
[021-22a]
晨暮集髙朋之駕芝蘭滿坐雲霏盈耳若夫星鳥殷仲
則西林百舌吹笙鼔簧東苑千芳飛紅泛翠至於朱明
長嬴則緑陰晝合靈飈潛襲朝雲縈棟千峯獻奇乃若
西郊迎帝萬物咸説則瑤津挂角金波瀲空遙岑削碧
以淡影黄華傲年而依人暨於𤣥㝠羲軒北陸缺/斯亦
四序之呈妙缺五/字者也或孤據屏几崇朝忘興或甘瞑
枕席踰辰乃寤或缺八/字或研磨竹素丹燼紛紜周孔之
禮樂洋洋上下淵賜之音容誾誾左右遨春秋而友辭
[021-22b]
令蹈戰國而參機辯炎劉與賈董缺二/字卿雲缺二/字典午
共嵇阮缺二/字王謝分標缺四/字於六代缺四/字於李唐缺一/字
兮惚兮恍兮缺二/字乎靈飛渾澒神潛窈㝠孤若禪祖寂
如洞穴萬如紓網一若執象江山不異風月依然俯仰
平逺皇羲何在千古在目萬𤣥集膺雖則一扉隔而道
俗懸百英對而今古接至於求獲腎腸之合契猶恨齒
牙之不宣未嘗不廢簡而歎反袂而悲者矣嗟夫事盖
有圖難而昧易情盖有䙝逺而忘邇故家在東而呼丘
[021-23a]
珠含裾而犇覔於是窮而不岸忽悟返而内尋旦暮之
間嘻遇之矣乃假昔人睹洛懐禹之意著餐羮覿堯之
義巍榜大題謂之懐星且夫少㣲煜煜烱蒼缺一/字之表
二王拂榮空塵𤣥覽真歸處士之特也六符煌煌謐紫
垣之位左丞讜謨卓識絶黨安止弼宰之光也而彼徳
辰下注賢人般集則又祕校惇碩厖耉之餘彩矣有如
武功雄標峻缺一/字偕少藴以賔主用嘉諶孝懿節揖長
文而友于矧是數公莫不宫羽鏗鏘旒巻華爛兹文斯
[021-23b]
盛顓蒙得師頫仰醉心欽承虚已旦則昂瞻衡察冠屨
儼然左拱右挹鬒眉囅爾堂戺有踐玉趾之所布武江
山留照缺二/字之所睇賞宵則凝薫廣除䖍禮霄落璇田
縣象以錯落諸老之精英缺一/字如雕甍延景而晶熒小
子之缺四/字可以親炙缺四/字涕洟時塵者矣慨惟西鄰浄
土邇為有司攘其強半以為書院事言㳺氏固亦洙泗
之流風可親武城之弦歌成想聖科文學故在余鄉吾
黨狂簡益存缺二/字傷哉王子曠代之鑒缺四/字之缺一/字風
[021-24a]
流轉衰音徽銷減法聖退處於下室嗣徒散託于旁廬
儀矩蕭蕭香煙漠漠鐘磬時韻若含悽楚之音梵唄有
作少謝溟潮之響愈足以増前幻之浩嘆彌虚襟而莫
已雖然華嚴華藏海芥無擇妙心寳性飛沈不迷實獲
我心安足翳眼歸投竟了損益何存也哉按石林避暑
話云朱伯原居在吾黄牛坊第之前號樂圃又云珣珉
宅在日華里今景徳寺是又云余大父舊廬與寺為鄰
盧氏郡志載珣宅與葉録同盖本其言以筆而鄉都條
[021-24b]
乃云鳳皇鄉集祥里今俗亦惟知稱為集祥豈日華即
集祥舊名邪或鳳凰不止一里而盧獨得其一邪黄牛
之稱不知其故與始余以吳趨清嘉吳中雅觀坤為之
物曷可辱厠後先名哲暎接相望因創斯襲美之呼焉
嗟夫擇仁而處者智也安土樂天者達也求古而歸契
者尚賢也是之謂三善有美而不知得師者蒙也懐居
膠有將為其後之恒守者魯也是之謂二繆循三善而
屏二繆居室之理其殆庶㡬乎爰用聲其腎腸登筆垣
[021-25a]
屏時余齡六十七矣嘉靖紀元之五祀蒼龍駕于降婁
榦麗于柔兆月惟宵中星虚哉生魄丁卯文成
[021-25b]
懐星堂集巻二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懷星堂集巻二十一 明 祝允明 撰
紀叙
丁未年生日序
余夢庚庚辰之嵗今丁丁未之臘日為初六年盖四七
矣人生實難天運何遽質自俶降無變乎空疎貌與時
移轉淪於蒼濁聚螢媿學倚馬非才傷哉貧也非為養
生歎軒乎舞之未以竭精𤣥激義而氣貫白日廓量而
[021-1b]
心畧滄海思詒逺也通八遐之表願處髙也立千仞之
上洗滌日月披拂風雲谷雉之死而靡它山雞顧景而
自愛一履獨往千折弗撓者矣然而志匪孚内謗屢興
外放意溟涬則埃壒不容帖息滓穢則肝腎弗克茫茫
下土誰則同心湯湯巨波獨也遐逝盖白賁非衆目之
悦而清角乃曠代之響亦可謂天閟國寳神淹世駿者
乎故逸落垢溷超詣㝠極見古哲於跡外期知我於後
来觀其玩習握琬琰謳吟振鐘球譚吐散璣琲遨衍流
[021-2a]
煙雲對曲牖而瞻天光坐委巷而聆軒縣白室洞然光
宇昭若亦囂囂而得焉兹辰也風日髙潔氣候澄肅凡
英泯没而梅呈皓顔雜喙寂謐而鵠矯黄翮拜聖善而
悰慕參先祠以目泫遂㝠坐文寮叙其懐境
自送會試序
成賢不肖者五身輿也世涂也才馬也心御也理御之
法度也盖才出乎心身乗之以臨世岐徑交雜百軔爭
發或以達或以覆績敗著焉以非馬也非御者也而敗
[021-2b]
焉宜矣抑以荆榛墝埆則將孰歸尤吾嘗視古人事類
是者不可勝計其幸不幸可勝道哉然而賢譽惡諡留
之萬年則可不為鑒歟吾嘗勉於静地人或不謂之然
吾任之吾所操者無遷也兹當行吾加懼焉於乎今之
世固康莊也吾獨不得為王良其人故懼焉雖然逐禽
過表之度不祕於古訓吾勉之爾矣於乎吾行矣青山
白雲吾與若姑相離異時不知無靦於再見與否於乎
悠悠吾懐
[021-3a]
偶然書
秋日與客午食罷客去席地而臥既交闗未息喜怒亘
懐寐去易境情隨見遷寤而更追昔事以為真喜怒亦
能知其妄矣時仰視庭下木陰過半日加申矣内外寂
謐恱懌無限謂境加美加惡咸不是適焉世何負於人
哉廓然感荷第未及坐忘耳
夢述
環東南數千里無不可居之山無不可釣之川無不可
[021-3b]
耕之壤山皆奇川皆媚壤皆腴而居者不終于山釣者
不恒于川耕者不老於壤故地負人也十一人負地也
十九而後迺𨽻於有司右七十二言癸亥九月辛卯夜
宿留都黄輕車齋閣夢中文思騰發對人隨口成此語
来思方涌觸響而寤天既曙矣徐思之不得其祥余夙
抱遯懐詞於是多矣而身未決豈造物以是決余與終
其篇云叙賦征節樵漁經括于都魁里胥以為兹地羞
人不盡地地亦罔克自盡與盡人也嗚呼名于常主誰
[021-4a]
兹黜陟利於自然何斯予奪安於隨身孰其調移不然
也已夫奚地之罪哉夢辭頗佳不審後指當果在此否
以意為近聊戯附會之
丁卯年生日記
舟自東海西歸冬曦滿船逆風栗栗引滿一醆擁被篷
底嗟乎吾與斯人之徒四十八年汩汩其湛湛擾擾其
止止誰為之哉我為之哉嘻且奈何亦無必如何矣自
其近也吾生有終闔闢亦有終自其逺也闔闢無涯吾
[021-4b]
生亦無涯吾嘗有闚焉如斯而已矣是日為予生辰故
語至此
所事儒教鬼神解
事鬼神者不外祈報余既老構宫以居乃用一室為事
為西方導師以其屬生死所依歸也三清境以及覆載
等亦生死所由與儒氏通者今世事者止是或出入之
或一二稱士者都廢之謂吾教當然此非我所知然都
無事儒氏諸先聖哲者余乃謂不然迺為此宣聖外為
[021-5a]
首陽二子為其不肯活叛世與大讓老荘為大道之本
所存與外身齊物長庚以秕穅萬有香山以夷曠贊皇
不應舉千載真傑一人斯皆志之師也丘明班馬暨餘
子為其文屈宋蘓李四傑温韋暨諸子為詩賦調詞二
王張鍾率更餘子為書皆學之師也希文君實逮諸子
以為人行之師也稱諸心師匪古人盡師必有神受若
命面焉故心自所服膺非徧于先民亦罔可枚偁故謂
諸取舎不得與人同以誠非聲也題不以官師匪是也
[021-5b]
或特表之其重切者柱下兩出教異也餘亦有重互焉
同也皆報而亡祈焉二祔以親尊亦用笵志笵亦有多
寡焉嘉靖三年三月既朢吳郡祝允明謹記
祝文
維嘉靖五年嵗次丙戌九月辛巳朔越七日丁亥哀子
允明敢昭告于顯妣陳氏日月不居禫期已及禮當遷
主入廟謹用牲醴粢盛哀薦祔事追逺無及不勝感愴
尚享
[021-6a]
又
年月日云云孝曽孫云云兹以繼妣陳氏禫期已及遷
主入廟不勝感愴謹以酒果用申䖍告尚享
窅㝠記
大象亡象至形無形羲和不征晨夕無紀若追夢若握
鬼長谷之暄爞然而不得其本也發廣莫次具茨寢空
同無何氏之野有神人焉雲體而月目山河作腑環流
不息吾見之其容侌然其聲唲然愈行而不動其趾是
[021-6b]
天下之物具其手足焉盤古得之而造天地羲農軒媧
氏得之而理尼父得之而一切吾見焉而弗得也南方
有域曰扶輿城曰依元由東門而之南以西其北至者
即死西南列山九萬躡風入林黝墨無容飛禽翔肩犇
蹏挾脛草木比軀人皆嬰兒與吾連共五藏互借耳目
山九竇竇九窟窟為髙門崇亷堂房九重房九室室九
閤閤九屏青黄黼黻宫商鹵淡容臭水火日月卵刃夫
婦父子君臣焉悉綴于是往者而中迷焉者十九
[021-7a]
動静記
物之動静動静二吾之動静動静一静無初終動初之
先終之後其於静何哉固無殊爾獨其動之中際為異
彼物之中際與其后先則殊矣故曰二吾循先而迎初
不見其入由終而歸后不見其出中與后齊初與終偕
如投土石入于長津津身平流投處自沸雖彼自稽天
流者無别也吾嘗從静以觀動動起動滅忽勞忽常勞
過常住而無損益於静本以物校吾吾亦然耳而物以
[021-7b]
動為動以静為静吾以動静皆為静如吾坐觀時吾之
動動者自明於此此者静也是吾動静一矣勞常變滅
者死之屬也明一者生之徒也吾以静觀動是以生觀
死也而物且反之吾執其生反其反庸詎物諸嵗辛亥
九秋四日晝寢書寮㡬覺時一鳥嘲哢櫩棟遂豁然而
寤萬動湊耳偶出此想因筆之
建康觀雲記
昔之稱觀者以山雲水月禽樹之徒最焉彫繪色澤張
[021-8a]
皇情藴至工矣比居建康之雞鳴毎日濵于二舂萬雲
流西閣暉而夕姿態横生一晡百變因得劇觀焉将稱
之而頻吃盖無超乎昔詞者矣又不能噤始語其約畧
焉夫巒者巖者岫者陂者洼者潮者瀾者湍者揖者
坐者拱者駢者舞者戲者鬬者翔者馳者泳者輪者楫
者燒者縠者綺者匹者絢者以青以丹以黄以碧以緋
以赤以蒼以紫以緑以素以組雜以斑錯而嫭焉而妬
焉而恚焉而懼焉而偶妃焉而麗附焉而乖暌焉而攘
[021-8b]
排焉而雜支雜傖囊焉而無恒焉察之而益繁況之而
不窮盖其孕自鍾山大江華陽句曲八公三君崇嶐浩
溔之犇湊阻洩故其觀雄以宖其發自山君川后靈天
洞地仙神魈鬼之呿呀揮霍故其觀赫以恠在朱明長
嬴盛陽麗舒之候故其觀昭以文有皇闈帝座日月鈎
陳蒼龍朱鳥龜虎之依衛翕張故瑞以華有蒋尉卞將
軍之剛憤故崛奇有王謝諸人之風流故𤣥逸有六代
徐唐烟花脂黛綺樓玉樹之妖淫恠艷故粲而冶其情
[021-9a]
也叢以支其變也疾以滋而其薄於人也戚欣以岐而
獨畸人佚客函章抱潤與時沈浮流而未沛渟而未晦
者觸而忪焉不可以笑不可以泣於是乎傷吟冩騷叙
物賦事繡腸綺舌
幽剔祕以為雲貌一真於是乎雲不得逃其情而余也殆欲從之而未能矣夫嘻雲乎雲
乎無骸而貌呈無性而情生無服而飾形竒乎哉竒乎
哉夫由有是也而憎憐發焉寵辱别焉忭嗟勃焉又因
之以儆予又欽之為禎妖戴之為澤恩禮之為師神其
[021-9b]
有知乎哉其無知乎哉於乎皆㝠㝠而已乎
冬夕起坐小記
夕坐恒多為夕坐語亦多又奚嘖哉乃已嵗子月旁死
魄在京旅宵分起星簷風牖與神鬼語枯簡黟編尋聖
人迹混極造運河山蒸黎禽蟲道器政治今昔事行百
千萬億何為其紛紛棼絲飛塵野馬乎吾無百千萬億
情曰治于一吾適於此討之
譙樓鼓聲記
[021-10a]
居臥龍街之黄土曲北鼔出郡譙聲自西南来騰騰沈
沈如莫知其所在嗚呼鳴霜叫月浮空摩逺敲寒擊熱
察公儆私若哀者若怨者若煩寃者若木然寡情者徒
能煎人肺腸枯人毛髮催名而逐利弔寒人惋孤娥戚
戚焉天涯之薄宦嶺海之放臣巖竇之枯禪沙塞之窮
戍江湖之㳺女以至惸孽背燈之泣畸幽玩劍之憤壯
俠撫肉之嘆迨於悲雅苦犬愁螿困蚓且鳴號不能已
嗚呼鼓聲之悽感極矣嵗庚戌五月十八日丙夜聞之
[021-10b]
以為記
興寧縣城隍廟碑
唐李陽冰記縉雲城隍神言祀典無之宋史謂城隍諸
祠由禱祈感應而封賜之非通祠魏慕容儼有一事云
其地先有城隍神言有亦非常祀也陸游記寧徳廟言
自唐以来郡縣皆祭之又云社稷雖尊特以令式從事
明此非令式故城隍歴代咸不在祀典至本朝乃甚重
洪武初以公侯伯三等分封府州縣其號皆曰鑒察司
[021-11a]
民顯佑後復去之而列常典與社稷均禮凡小大守臣
禮上夙祭誓於神然後涖民施政朔朢走謁祠祀厲則
牒邀神共臨之毎行事拜以四皆懸著令甲盛之至矣
而民之私事者尤極恭肅遇事禱祈匍匐控扣即無事
亦以時瞻頓凜凜如事生逺近之所同也嵗乙亥予来
宰興寧率國章弗敢弗䖍於神邑地陋憙事鬼而於神
特嚴予以其正弗止也凡民有事兩自謂直不肯下家
族鄉侣判以理未遽服寧並走廟號於神矢之願福直
[021-11b]
禍枉乃遂釋去雖沈痛重貨寘不復校以為神司之矣
至兩造於訟庭或有疑須左驗而人若券劑不存官將
諏於衆不願願即神共誓後便聴如所擬無復譁其崇
信秖畏如此然其始盖誠然既習以玩則曲者亦恬然
為之又黷而已矣戊寅之嵗予初考將盈毎謁祠見頗
有未葺飾處稍以私錢整之因文於碑終為民徼于神
且以儆民焉夫甲乙儷詛豈雙直乎必有一欺神矣神
不章别善淫久將弛厥敬信焉又凡曲者既繆為之至
[021-12a]
不肖之舉殺刦姦偷亦瀆神以倖免請焉若是者彼固
自為黠然實頑㝠不靈不知神之聰明正直不爾聴也
今而後願神直之小子才躓徳涼臨事闇頓政為多迷
用弗闖于治或者信其愛人而不獲乎上下者又有之
矣兹惟庸愚之效然而如傷之心絲縷眇眇可質于神
神鑒之矣行當去此斯民者神之民也神既洞灼物隠
於素以予所知斯土汙習多岐有如刼禾奪婚侵防冒
田誣冢墓屠耕犍輕生自毒是則最繁其甚者乃嚚訐
[021-12b]
健訟陵弱暴寡又甚者乃寇掠劉殺斯二大憝冒聲于
邑亦孔之醜惟神樞機其間先導之趨辟後布之祥殃
煌赫震厲俾潜遷於良良人益安嵗穰物熈邑用大康
兹惟神之休長吏之志而黎人之攸企願欽事亡斁敢
因以薦聞神其采諸
興寧水記
昔者夫子之稱水曰美哉水洋洋乎水之美能濟物也
澤百穀煦羣動利舟楫飪鮮食濟之用無涯唯田功大
[021-13a]
焉使無水無稼絶飲廢粒人物且盡舟楫焉往興寧小
邑一陴不可舒舞袖然四郊皆平疇千山鎖合民稼環
堵中水出山為泉四壁雜下曳練縈帶信土分走注而
為溪廣而為湖障而為陂遏而為塘瀦而為潭通而為
河砂而為灘涉而為渡穿而為池皆有濟也而農之利
不啻十九自其一源一流游阡泳陌涵禾潤壤灌沃滋
蔭達自然之才以為庸者動越千畝見者徒覺其或平
渟而靜或奔湊以勇與物曠然無情第澄懐爽氣一暢
[021-13b]
耳目而未覺其恬行黙運輔吾烝人尺浸萬鈞力也其
或髙卑勢違乃稍助以人力輪而挈之澤乃亦罔缺凡
水之力大小必與田稱盖凡兹邑之水勺勺滴滴無不
濟人者勲莫之與京已視他邑或水踰土功病參半若
全病者尤善倍蓰焉夫海之鉅江河之逺殖財利涉事
狀信雄濶能無墊溺之眚歟唯兹邑之水無小無大靡
不有善無害育萬生口甚矣乎美哉洋洋者歟然民以
私決壅利已病物以起訟者毎不免嗚呼井法不存溝
[021-14a]
洫亡制水克恒濟人人有弗克用水悲夫予既美水功
又傷其局于斯域而弗溥又傷夫人乃有更弗克用水
聊列焉以颺於其邑之人
游羅浮記
山踞廣惠二郡左行人㳂博羅増城龍川大塗往来江
船中見山臥江裏若甚近實逺若甚易登實不可率然
盖以其大故逺似近寂故非宦艦商舶所肯迂程而入
也余亦逸者而處粤五載無慮十過猶趾違心口戊寅
[021-14b]
小更解符入會府乃始克之七月廿三日午至李村村
叟黄老為覔小舠同泛入沙河夜到徐老門泊明日徐
老供飯後同登陸須叟便過梅花村無一樹徒名在爾
便已循山足望山色異甚狀亦絶詭奇山横亘盤盤如
巨屏畧無林樾然而神氣岋岋若與天為徒高處峯崖
接次不斷下則傑石植建或數枚或數十百枚各離立
若士伍魚鶴不叢雜猶將帥猶卒徒猶纓冕猶王朝君
臣公司官𨽻列侍猶天仙道士臨醮儼其威儀然𤣥皓
[021-15a]
異章危頂如飛雲麻姑仙女諸名峯朱陵青霞諸洞君
子通天諸巖皆時覩一二從者指説乃得之不暇按記
歴認也近洞天下乃是宻林匝合穹壁下僅通一徑稍
詘曲前後行者不相接見又前為大池荷滿其中千萬
計而花已過巨葉如大車盖微風鼔之交舞摵摵如玉
石切磋之音及門前稍治為甬唐旁大樹列夾之地亦
漸高頗似虎丘下車而前一道士出迎導其道院之外
門大題金書曰朱明洞天又重門署曰勅賜冲虚之觀
[021-15b]
欲諦扣境物道士姓鄧不甚了了命召他道士云主者
李生下山已趣召俄而来果秀粹皃亦腴泰問姓曰李
乃隨扣而得入門便是一廣庭中存方坻髙尺許李道
士曰玉簡殿址也殿故制如亭中為壇藏歴朝所賜玉
簡殿熄燼而壇夷堇存三級云簡瘞壇基下未知實否
也址前當右陛下為丹竈基即稚川之遺深廣纔二三
尺中稍窪上及旁以瓴甋圍覆之外過三四尺道士談
説其異謂暵不燥潦弗溢抔其底泥為丸投潔水中輒
[021-16a]
有微漚起謂百年前投者猶有白氣煙衝而升今乃特
有泡是丹氣在土中以爾驗之信然廢玉簡後為三清
殿三清後新搆一殿未訖後便是山坡削為大横級二
三上則雄木怒石勢蔚然矣前除之右一門入旁廬乃
羽流室寢庖庾等與其他從舍率小而陋頗甚欲止歩
已而微雨下與二道士坐一幽室中意頗不快道士與
從行二老重疊設酒饌予意不在之髀趾數動躍亟欲
徧步岡洞峻陟顛領盡飽平生饑饞不得乃索山經繙
[021-16b]
按隨所見細問道士荅亦不過如書所云云也午後雨
少止謂道士決欲登躋道士言此暑時林氣鬱菀不可
入即山中人嵗嵗年年亦然唯但第三時可耳凡諸靈
藥異卉草雖實者多以寒若敷華發秀必在二三月獨
其時蕃鮮塞望咸奇植也乃可騁目界余曰雖不有芳
馥政唯欲目瞻恠狀足詣仙土結超想飛魂盪性爽靈
為不孤兹行奈何至此棘我足語逈厲意殆若狂道士
乃曲從予舉趾步步沮滑林木濕不可攀迄弗遂徒睇
[021-17a]
空而懐因更指㸃問名處一二如石樓鐵梁飛雲絶頂
皆眇眇見之漸夜道士更具飯細話山事李生屢自道
其興復之力謂唐宋来山所入積藏誠極豐近百年来
無復檀施土田割于暴客殆盡又經刼灰寂寞特甚昨
来身奮勇走京師列牘訴天子三四上始得恩命下有
司稍清復故業百一歸尚未久今方謀興起而未克也
其言雖所欲聞終以不盡見諸奇傑如舊所傳輒即數
問如古名仙逸蹟已多載紀乃不消云云近者至于今
[021-17b]
亦有入山修習若鍊養等異人無云無神化變現有之
無云無然而獨何以異于他巒不靦古稱邪李乃悉數
山所産却便便不休又出黄紙印列萬物性用形狀如
圖經以贈予其間最者九品曰丹竈泥丸即前説曰竹
葉符劉真人修道時弟子苦蛇虎蟲劉即竹上一葉書
符惡類悉絶後此一叢竹葉皆有天生符青黄篆青葉
上如枯他竹不爾也曰過山風似缺/此數品皆尋常以
餉㳺客即投予數囊其他如雲母九節蒲缺/不可殫紀
[021-18a]
至如孔翠缺/唯所謂五色雀云時見之既夜深各就榻
明日天氣尚陰沈晨飱罷出山殊依依不堪舎小立樹
下徒御忽呼門左竹上有綵鳥道士即舉頭曰信此即
五色雀也予亦隨睇之不見盖其物隠見不定故謂異
物所云余襄公来一見後缺/以為貴人至乃出嘻余非
時所謂貴人其出何意抑漫然邪戲邪或非所謂者邪
遂還㳺二日得詩二篇
知山六十年此日僅攀縁仙事不全見世人爭共傳眼
[021-18b]
猶疑昨夢身已到中天
羽輅璇霄任所之鐵梁雲頂渺無期若教鶴信終傳在
未恨蓬輪此到遲事極靈奇難盡目神游沖漠不能詩
浮来若復能浮去便卧苔階更不移
贈李道士
今古神仙窟羅浮道士家藜牀掛星斗芒屫帶烟霞曽
見橋横鐵應知竈伏砂此中成道易遺履莫教賖
羅浮聲壓海内到矣宿矣不能登焉鄙邪懦邪仙梯難
[021-19a]
攀世情必憾去喜愠㝠得喪乃本道耳班堯廷者惡得
皆九官入孔門者豈其盡回賜無乃冠顱髠頭居仙棲
佛塲盡為真人四果者與夫慕靈虚者嗤覔富貴者覔
富貴者又都秦檜王元寳等輩乎
越臺諸游序
顧公丙子秋来僉廣東提刑按察事至旬日即往潮州
督捕漳州賊帳籌戎衣月七朒朓而賊平歸于臺一日
即往視清逺賊見其情授畧於裨校歸于臺一日允明
[021-19b]
用部吏規見公問管内事若某某允明對爾爾問文章
事某某允明對爾爾遂問全廣風俗物産等因言地多
靈山傑水足以誇足目於四方者允明對若大庾之鉅
浴日海珠輩之細羅浮白雲浮丘之居仙曹溪峽寺之
居佛至乎韶石韓山之居聖賢厓門之繫乎興滅類未
足盡數公謂姑徵最近且古者允明以越井當焉公曰
明日與子陟之明日公果召允明從至臺下即有屋首
之蓋所謂悟性寺門步以上臺為樓殿者三餘為從寮
[021-20a]
樓不甚軒敞拊前檻雖可矚逺上偪簷下蔽於林不能
大廣豁寺外亦無餘隙壤無大竒處實不滿其名蓋一
臺盡為室廬滿之凡佗尉之棲屢稱於名輩者亦惟其
逺焉耳時其僧庸狡畏供游人為忙頻誇望海樓之勝
以捭闔之公與允明亦欲遍及可覽處因遂舎之去陟
望海望海盤卧厚堞飛櫩五成四墉鑿牖馮其前而睇
之東南之海西北之江廣狹帶束省郛逺近山纍纍然
省郛衷萬室擁樓下乃足為大觀稍盤旋下從人導而
[021-20b]
東至迎真觀小憩其外一丘亭間解衣微觴縱話古今
大率深淺事物意悠然逺日影漸下遂不入觀去將歸
導者言路便崇報僧舎乃少過之得一軒畧坐啜茗允
明挈坡公寫丹元復傳李謫仙仙後二詩巻在懐因展
閲之須臾乃返明日往謝公因謂公今之人游事亦多
以聲吾嘗蹴某仙厓佛石識某聖轍賢武營營以趨眩
眩以尋而逐逐以詡之何㳺乎夫唯勤之可朝佚之可
野張之可武弛之可文動之可議静之可黙徐之可置
[021-21a]
疾之可即於是徧天下局一壑莫非勝眺是故宗公之
謂觀固云道焉以公之負者厚濟者深允明幸從今之
㳺以有其大者
懐星堂記
懐星堂在蘇州闔閭子城中之乾隅日華里襲美街有
明逸士祝允明之所作也清嘉左抱吳趨右擁二曲/名
面控邑公之室背倚能仁之刹斯其表環尤有襟密則
西接旃林王中書空室家以宅三寳者也南臨樂圃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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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書屬淵孝杜瓊/先生以棲雙髙者也至於堂之奠趾懿惟
少保左丞石林葉公少藴之缺一/字也宣徳中曽為先外
王父柱國大學士尚書武功公之所茇正徳之杪中表
羣從将遷于他嘉靖俶落余自南粤還履丘園乃歸於
我焉於是存先廬以繫思築新棲而萃衆厥壤也奠隆
而夷嚮明而邃堂構聿起旁舎景從梁棟有截缺一/字櫳
附麗軒窓洞明院落舒曠其内則圖書矗矗以周列琴
瑟閑閑而在御筵案肆設鐘鼔静縣月旦藏家人之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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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暮集髙朋之駕芝蘭滿坐雲霏盈耳若夫星鳥殷仲
則西林百舌吹笙鼔簧東苑千芳飛紅泛翠至於朱明
長嬴則緑陰晝合靈飈潛襲朝雲縈棟千峯獻奇乃若
西郊迎帝萬物咸説則瑤津挂角金波瀲空遙岑削碧
以淡影黄華傲年而依人暨於𤣥㝠羲軒北陸缺/斯亦
四序之呈妙缺五/字者也或孤據屏几崇朝忘興或甘瞑
枕席踰辰乃寤或缺八/字或研磨竹素丹燼紛紜周孔之
禮樂洋洋上下淵賜之音容誾誾左右遨春秋而友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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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蹈戰國而參機辯炎劉與賈董缺二/字卿雲缺二/字典午
共嵇阮缺二/字王謝分標缺四/字於六代缺四/字於李唐缺一/字
兮惚兮恍兮缺二/字乎靈飛渾澒神潛窈㝠孤若禪祖寂
如洞穴萬如紓網一若執象江山不異風月依然俯仰
平逺皇羲何在千古在目萬𤣥集膺雖則一扉隔而道
俗懸百英對而今古接至於求獲腎腸之合契猶恨齒
牙之不宣未嘗不廢簡而歎反袂而悲者矣嗟夫事盖
有圖難而昧易情盖有䙝逺而忘邇故家在東而呼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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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含裾而犇覔於是窮而不岸忽悟返而内尋旦暮之
間嘻遇之矣乃假昔人睹洛懐禹之意著餐羮覿堯之
義巍榜大題謂之懐星且夫少㣲煜煜烱蒼缺一/字之表
二王拂榮空塵𤣥覽真歸處士之特也六符煌煌謐紫
垣之位左丞讜謨卓識絶黨安止弼宰之光也而彼徳
辰下注賢人般集則又祕校惇碩厖耉之餘彩矣有如
武功雄標峻缺一/字偕少藴以賔主用嘉諶孝懿節揖長
文而友于矧是數公莫不宫羽鏗鏘旒巻華爛兹文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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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顓蒙得師頫仰醉心欽承虚已旦則昂瞻衡察冠屨
儼然左拱右挹鬒眉囅爾堂戺有踐玉趾之所布武江
山留照缺二/字之所睇賞宵則凝薫廣除䖍禮霄落璇田
縣象以錯落諸老之精英缺一/字如雕甍延景而晶熒小
子之缺四/字可以親炙缺四/字涕洟時塵者矣慨惟西鄰浄
土邇為有司攘其強半以為書院事言㳺氏固亦洙泗
之流風可親武城之弦歌成想聖科文學故在余鄉吾
黨狂簡益存缺二/字傷哉王子曠代之鑒缺四/字之缺一/字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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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轉衰音徽銷減法聖退處於下室嗣徒散託于旁廬
儀矩蕭蕭香煙漠漠鐘磬時韻若含悽楚之音梵唄有
作少謝溟潮之響愈足以増前幻之浩嘆彌虚襟而莫
已雖然華嚴華藏海芥無擇妙心寳性飛沈不迷實獲
我心安足翳眼歸投竟了損益何存也哉按石林避暑
話云朱伯原居在吾黄牛坊第之前號樂圃又云珣珉
宅在日華里今景徳寺是又云余大父舊廬與寺為鄰
盧氏郡志載珣宅與葉録同盖本其言以筆而鄉都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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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云鳳皇鄉集祥里今俗亦惟知稱為集祥豈日華即
集祥舊名邪或鳳凰不止一里而盧獨得其一邪黄牛
之稱不知其故與始余以吳趨清嘉吳中雅觀坤為之
物曷可辱厠後先名哲暎接相望因創斯襲美之呼焉
嗟夫擇仁而處者智也安土樂天者達也求古而歸契
者尚賢也是之謂三善有美而不知得師者蒙也懐居
膠有將為其後之恒守者魯也是之謂二繆循三善而
屏二繆居室之理其殆庶㡬乎爰用聲其腎腸登筆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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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時余齡六十七矣嘉靖紀元之五祀蒼龍駕于降婁
榦麗于柔兆月惟宵中星虚哉生魄丁卯文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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懐星堂集巻二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