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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四库全书 > 西村集 > 西村集 卷五
[005-1a]
欽定四庫全書
 西村集巻五       明 史鑑 撰
  書
   論郡政利弊書上太守/孟公浚
六月七日部民吳江史某/謹齊沐再拜上書於郡侯大
人尊先生閣下盖聞有非常之人然後能行非常之事
古今所同也伏惟閣下養至大至剛之氣抱出羣出類
之才暫謝班行來司牧養下車之始固已奮發乎才猷
[005-1b]
輝煌乎事業昭晰乎聲名者矣而又不自滿假詢及芻
蕘招之以禮待之以誠不以尊貴自居不以聰明自用
求賢如不及納諫如轉圜盖將集衆思以為治收羣策
以為用也則所謂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豈不在兹乎
某/者固非其人也而首荷選㧞深懼無所建白大負
委托以傷閣下知人之明則没身不足以塞責矣昔郭
隗有言請自隗始某/雖不敏願附斯義用敢罄竭涓埃
繕寫成帙獻諸左右以為山海高深之一助焉若其議
[005-2a]
論卑陋言語狂妄觸犯忌諱伏望特寛斧鉞之誅使得
自引而退如是則四境之内千里之外有賢於某/者皆
曰史某/人才之下如此閣下進退之禮如此將必摳衣
而趨接踵而進咸以言為獻則其所得固將百倍於斯

一曰優農民四民之中農為最苦終日竟嵗迄無寧休
供賦税應徭役凡國之大事莫不取給於此而彼遊手
遊食之人又從而搰之侵牟聚斂其狀萬端故有公税
[005-2b]
未輸而私室先罄者矣加以離城阻逺人皆畏法而彼
豪猾之徒懐奸以凌之挾勢以驅之其能自直於其前
者固鮮矣又何敢自直於上官之前乎茍非在上之人
為加優假之其亦顛連而無告矣優之之道固多端焉
然莫大於先治其收糧之害也夫吳民糧税之重天下
莫加焉而為之長者盛氣以掊克之每糧一石有贈至
四斗者斗斛之大又贏其一焉管糧官吏嵗有常例之
餽日有支用之供不惟不能惜其疾痛反助長以虐其
[005-3a]
民由是長愈肆而民愈困矣且夫一畝之田肥瘠損益
嵗收稻米不出二石而秋糧之重有至八斗以上者又
有加耗一斗二升是則幾於一石矣今糧長又虐取其
四五斗焉然則所存者無幾也况有水旱之災不為放
免者乎府縣雖行較勘斗斛之法其亦視為文具何嘗
以之量入惟至兑軍起運用以量出耳論者猶以為糧
長艱難此由縣官不知闗防縱其侵用浪費以致此耳
豈因少收之故哉雖有兑軍之贈亦不過每石贈米七
[005-3b]
八升耳况糧未必皆軍兑也故收糧之際娼優雜劇飲
食衣服玩好百物畢集其所下至僮僕婢女亦皆漿酒
藿肉袴帛履絲則其苛取吾民者可知矣或曰若子之
言則糧長皆樂充矣何以恒有告脱者乎某/應聲曰此
特逺鄉及弱而愚者不能有取於民耳彼在城而强且
狡者曷嘗有之乎一聞革役則闔門舉宗皇皇愁嘆以
為大慼賄賂權豪以相請托求丐里老以復保充比比
然也至於調收之法雖不能頓革其弊猶為裁減其太
[005-4a]
甚者盖别區之長民不屬管故猶可撐拒之較之素所
壓服之民大有徑庭矣伏惟閣下舉行仁政之始當先
去其賊民之大者其餘法制次第講行使境内之民稍
獲蘇息則龔黄召杜不得專美於前矣
二曰除盜長彼明火持仗踰墻穿壁者市野之盜也其
巧文避法出彼入此者官司之盜也市野之盜易知官
司之盜難知何以言之攻刼之狀顯然鑽鑿之迹具在
故曰易知也案牘泯而不彰名目隠而不露故曰難知
[005-4b]
也然為盜有長凡掌文卷任差遣者皆其人也而官吏
不與焉特為所餌而牽掣耳何則盖官吏倐來倐去不
過數年而彼掌任之人莫不父子繼居兄弟列處親戚
牽引族黨蔓延故能歴世引年久專其利也請陳其畧
凡財之在民者其黨則巧立名色定為收頭多收而少
報美入而惡出不祈乎足而祈乎不足盖足則可稽不
足則隠匿埋没妄作民欠以冀蠲免也財之在官者其
黨則改易姓名㸃為解户那西而補東引前而盖後稽
[005-5a]
其數目動踰萬千驗其闗單則無一二往往妄告遭風
詭云被盜以相掩匿故其徒皆視官藏為己帑公廩為
私庾不懼不慚恬無顧忌莫不髙門廣居美衣甘食挾
娼縱博靡所不為及乎事敗官府追徴又復僱覔刁潑
之人代為受杖而在上者方且倡變賣之説行姑息之
政以完官為能事以全生為美名戕其頽廢之屋灑派
於民片瓦尺椽驅令出財千百其數而經收裒斂之人
又乗機掊克以一科十故一夫負欠闔縣罹殃信乎先
[005-5b]
正之言曰侈用則傷財傷財必至於害民也嗚呼為此
術者其亦不仁矣而盜之田宅器用固其所也子女玉
帛固其有也舟輿僕馬固其奉也往者未已繼者效尤
源源而來有加無替而吾民方日夜浚其膏血瀝其髓
腦以填其谿壑之欲曾無厭足之時也為民父母其可
不動心愍念以拯救之乎今吳江有包攬者詭名呈縣
縣申巡撫都御史并水利僉事以低田為名官買樁石
謀之數年矣已得報行下計其費為銀數萬兩率皆髙
[005-6a]
擡虚估多給價錢至期石之大小樁之長短皆不如式
奈何以萬計錢糧富此數十家也往年吳僉事曽有樁
笆之舉一樁給銀五分專命富民屠成經理其後三分
買木一木截為三樁計其尅減則得五分之四也今樁
笆蕩無存者曽不得其毫釐之用徒以裒富豪之財此
則往事之明驗也今樁石之費又多於樁笆數十倍矣
其可不為國家深惜此乎夫決其壅滯以疏積水而注
之海者此治水大法也今七郡之廣水之可導者甚多
[005-6b]
曽不聞有所設施而獨納彼盜言區區捍此數十圩之
田其亦末矣伏望鑒已往之失嚴將來之禁痛革而力
行之則吾民沉痼之疾庻乎其有瘳也
三曰抑豪强舜誅四凶孔子誅少正卯聖人豈欲若是
忍哉盖凶人之肆善人之病也譬之稂莠不去而欲望
嘉禾之實其可得乎故凡豪强之人皆善人之稂莠也
昔尹翁歸之守扶風凡豪猾吏民縣各有籍每秋冬大
課吏去其甚者懲一戒百以警勸之故其為政不嚴而
[005-7a]
治閣下能踵而行之即今之翁歸也至於田地争鬭細
故望一切責之有司不足以煩至治也
四曰均勞役夫城郭之與田野均為王民也其於徭役
不宜有偏在宣德年間中使綱運相繼軸轤相銜調集
民夫動踰千百而田野之民在逺未能遽集又城郭之
民彼時田少故周文襄公之巡撫南畿也酌為中制令
城郭之民專充夫役田野之民代其運糧其後景泰年
間知府汪公復令田野之民為夫而城郭之民既不運
[005-7b]
糧又不為夫行之既久户無無田之家而田野之民僥
倖其得計乃更竄名城郭之中故城郭之民之田之糧
日増田野之民之田之糧日削以日削之民而運其日
増之糧是豈大中至正之道也哉其間非無一二言之
有司者往往不得其直而止盖城郭之民狡田野之民
愚城郭之民集而强官吏所假借也田野之民散而弱
官吏所凌忽也為民上者非光明正大孰得其平哉然
此特指吳江一縣而言耳若夫六縣縣各不同非某/
[005-8a]
所能盡知也伏望精加考究城郭之民有田有糧者一
體運糧無田無糧者照舊停免庻毋不公之患也
五曰㑹徴收國家之初正賦之外舟車傭直咸出於民
初無餘米之説也其後周文襄公以為糧長斂取無藝
定為加六之贈悉輸之官官自給放景泰七年僉都御
史陳公以為官田糧重民田糧輕而一體増米則輕者
固少而重者愈多矣故定正米一斗以下為一則其一
斗以上每斗為一則糧輕則増多糧重則増少其夏税
[005-8b]
絲麥桑麻馬草水馬貼役户口食鹽鈔貫悉以餘米包
辦天順元年冢宰李公以僉都御史總督糧儲以為夏
税等項皆富民之所多也而令貧民一體増米包辦未
得其平乃著令夏税絲麥桑麻馬草户口食鹽鈔貫折
米并水馬貼役米悉令開寫其餘正糧斗則量為損益
一總填入由單於其後總結曰已上平米若干以革糧
長另徴多科之弊其用意精密立法詳盡最為得中天
順六年都御史劉公又定為四則一斗以下為一則一
[005-9a]
斗以上為一則四斗以上為一則五斗以上為一則其
餘諸法猶李公也成化十年都御史畢公以為金花銀
一兩折米四石時價米二石上下剰利太多將啟糧長
權豪侵牟之心貧民不霑其惠乃減為三石以餘利一
石充為起運之費減其贈米米價就平富無侵牟貧霑
實惠如米價豐賤另行估計務在均平深得古人常平
遺意有非錢榖俗吏所能知也又以三斗一則有至三
斗九升二合者而混於一斗以上計其贈米反有多於
[005-9b]
四斗以上者乃另立為則通前為五則成化十五年今
冢宰王公以都御史巡撫慮斗則繁多里書易於作弊
而細民目不知書何由知之乃著令不問官田民田糧
輕糧重毎田一畝贈米一斗二升其包辦諸色猶陳公
也金花銀折米猶畢公也簡易可知不煩計算然議者
猶有損貧民之説者謂包辦諸色也今當㑹計之秋伏
望閣下法李公之精密用畢公之均平遵王公之簡易
斟酌損益期於得中庻幾可以經久而無弊也
[005-10a]
六曰平獄訟夫獄訟者民命所由繫也一失其平則感
傷和氣天降之災故燕臣呼天六月雨雪漢婦寃死三
年旱暵由怨憤不平之氣上干於天能致戾也蘇州之
郡地大人衆奸宄多而善良少其間獄訟千緒萬端豈
能一一盡得其平盖强辨者足以飾其非拙訥者不能
訴其枉理遲則或同於久禁決速將不得其真情伏望
精心推測更加訪察務得其平則人心和而天道順矣
七曰明聽納傳曰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矣今閣下
[005-10b]
隆下士之風𢎞納言之道郡中能言之士將必慕義而
咸集矣然人心之誠偽不同故言亦隨異若𢎞而不擇
則妄誕得以行拒而不聽則忠益之言無自入要在辨
之而已辨之之道無他公與私而已矣公言直而慤私
言訐以回而復觀其行以騐其言因其言而揆其事則
誠詐之分咸不能逃矣其或鄙樸之人言辭陋拙伏望
假以顔色誘之使言事茍失倫置而不行不加之罪以
來賢者之言也
[005-11a]
八曰廣聰明夫墻之外耳所不聞也屏之前目所不見
也郡守之所治逺則四境水陸數百里近則一城生聚
數萬家耳目之所不及者豈特墻之外屏之前哉然則
如之何而可耳目之寄不可不蚤具也是故端居一堂
之上明見千里之外使人恐懼修省常若在其目前姦
宄消而盜賊息者耳目聰明之效也然必得其人始堪
信任不然將有竊弄威福於其左右者矣古云兼聽則
明偏聽則闇當博以訪之參以覆之選擇以任之歴試
[005-11b]
以信之斯得其人矣昔漢趙廣漢之尹京兆黄覇之守
潁川如本朝周新之按察浙江葉宗衡之知錢塘皆用
此道也閣下能推而行之則廣漢覇新宗衡復生於今
日也夫可言之事非特此也但事體有大小施行有緩
急故以其大且急者先言之耳其他利害豈止數端伏
望毅以行之漸以革之確以持之信以守之盖毅則必
行漸則有功確則難奪信則不變古君子之欲建功立
業者不外此道也閣下其留意焉則闔境之民咸受其
[005-12a]
賜豈惟狂生某/干冒威嚴不勝恐懼之至謹伏地待罪
   上中丞佀相公書
吳江縣草莽生史某/謹齊沐頓首再拜上書於中丞相
公閣下某/恭承德音特賜召對問以生民疾苦悉令條
具上陳聞命驚惶走避無所盖駑駘之遇伯樂得免於
嗤誚幸矣尚何敢仰首振鬛以鳴其前哉伏惟明公抱
絶倫之竒材蓄邁往之直氣明見千里智兼萬夫貴極
乎公卿職總乎風紀善有賞惡有刑舒而為陽慘而為
[005-12b]
隂潤之為雨露鼓之為風雷威動乎寰區仁孚乎草木
凡吏治得失民生休戚固已蘊於胸中矣而又不自滿
假下詢芻蕘憫恤民窮孳孳無己者盖以為愚者千慮
必有一得也某/才非出類行齊衆人荷明公下士之深
誠際明公求言之盛舉感激之至或能捐軀敢不罄竭
狂愚以備聽納竊聞人者政之本也法者治之具也時
者事之候也人不能皆賢故立法以補其闕法不能無
弊故隨時以救其偏時弊則但理其時法弊則全革其
[005-13a]
法自古及今未有能離乎此也粤若江南數州自昔號
為富庻逮乎聖朝興運蔚為財賦之區故嘗慎擇大臣
以為巡撫得其人則政平而民阜失其人則政亂而民
窮近年以來數更其任才猷不克盡展民俗未甚周知
旋入中朝竟如傳舍簿書壊奸吏之手錢榖歸豪黨之
家政日以訛民日以困財日以匱俗日以媮可謂時法
俱弊者也自非聰明大有為之人烏足以振新百度者
乎此正孟軻氏所謂一亂一治之時也剗削夙弊攘斥
[005-13b]
貪殘養育黎庻大惠也創立法制利益羣生以為嗣政
程式流澤無窮大義也盛德光輝傳播天下延至後世
使聖朝良史書為巡撫使臣第一大智也明公其省察
推行之今之名臣即古之名臣也某/山澤俗儒不識時
務發言立説動犯忌諱更冀少寛斧鉞之誅以來後之
賢者是則列城之受惠豈獨一介䝉休愚生不勝懼罪
感知之至因狀叙謝以聞
   其一除抑奸盜以清宿弊見郡政第二篇
[005-14a]
   其二坍荒田糧宜與開豁
江南諸州北枕大江東瀕滄海而太湖一水瀦其中近
水之田風濤吞噬日削月朘什亡四五而糧額尚存未
經放免貧民包賠嵗嵗無已雖曽具告官司勘申待報
動閲嵗年迄無了結胥吏邀求百端剥膚吸髓反以為
射利之資諺有錦灰堆之目此之謂也而貧民意幸豁
除欲罷不能寧賣廬舍鬻子孫以副其求是則窮困之
中又添一厄也今造冊在邇適當其時若不開除又遲
[005-14b]
十載是民之困苦無有息肩之時也宜選清强官屬履
行勘報奏請開除則吾民百年深痼之疾庻乎其有瘳

   其三徴收税糧須合衆説以定則例見郡政第
   五篇
   其四定撥均徭宜以籍為准
近日定撥均徭止憑里書開報田地多少定立等第而
姦宄之徒賄囑里書妄云出賣減損數目改富為貧移
[005-15a]
髙就下往往得其輕役而守正之人計不出此獨得其
重故徭役不平由當時立法不知查考黄冊故耳乞著
為令今後報數一以黄冊實在為准不許動搖如有賣
者聽令賣田之人自行供報拘收買田之人審實照數
均派如此則里書無所售其奸矣
   其五批答狀申不宜收繳
夫印者所以昭信防姦也故歴代寶之以為徴驗上之
示下下之呈上咸於是焉求之數年以來上司凡有批
[005-15b]
狀批申悉令繳上遞相祖襲意可除奸不知豪猾吏民
侵欺錢榖久歴嵗年凡遇巡撫使臣陞除改調妄補巻
宗或作解上遭風或作起行被盜或作在倉蒸折或作
露漬水漂或本告自陳或縣司申請咸云得報行下放
除狀申諉曰繳呈抄白存之附卷繳者既使臣帶去存
者無印信可憑是以萬計錢糧悉入盜臣之手既非經
國又不利民首惡者創其邪謀效尤者踵其遺策如此
而國計不虧民力不匱未之有也伏望查刷巡撫批狀
[005-16a]
批申放免錢糧但繫收解在官之物即非小民拖欠者
逐一追徴還官仍著為令今後批狀批申俱留附巻備
照不須繳上以絶奸欺
   其六分任衆役以弱侵漁
夫利之所在人必趨之雖以天子之尊諸侯之富卿大
夫之貴舉不能獨專其有古今一理也國朝之制凡有
徴求府下之縣縣下之都都下之啚科率已畢乃輸之
官官自差人領解利之與害衆人共之三四十年以來
[005-16b]
大豪宿奸壟斷為利創為一總之説交通府縣定為收
頭盡綰利權歸於一已故其力全而利厚力全則可以
凌蔑儕輩利厚則可以交結權豪肆其侵漁不虞刑憲
故其威稜氣燄足以雄盖一時民之畏之反出於縣官
之上官帑日虛而莫問民財日耗而不知是盜賊公行
莫之能禦也夫財利者天下之大權也茍能專之以成
富厚則何求而不得何為而不成何招而不至傳云錢
至十萬可以通神此之謂也為今之計莫若分任衆役
[005-17a]
弱其力而微其利利微則無邪心力弱則無所恃豈人
之性情異哉由勢使然也請令有司今後凡有錢榖科
價仍令都啚措辦官為㸃閲臨行交與解人不許納彼
總收類辦如此則利不歸於一人雖欲罔之不可得也
   其七田既輸租不當出錢應役
國朝田制兩税之外别無科率至於徭役悉准人丁行
之百年人以為便但以時移事變弊逐奸生貧富混淆
髙下棼雜此時之弊也非法之弊也用事者不知救時
[005-17b]
罔施救時之策但思革弊靡窮致弊之由改法計田以
為等第殊不悟田之與役判為兩途上自三代中及漢
唐下至宋元莫不皆然未有以田為賦役者故唐陸宣
公曰有田則有租有家則有調有身則有庸此之謂也
今江南税糧之重甲於天下吾民既苦身竭力以輸之
矣又捐生渉險以漕之矣尚不為足寓役其間所謂重
之又重者也且糧有輕重之不一田有沃瘠之罔同糧
輕而田沃者髙索其價而價愈崇糧重而田瘠者捐以
[005-18a]
與人而人不受今則混為一例率令畮出五分是以百
姓日淪於困窮而莫之拯救也且古者重商賈末作之
税意將盡驅天下之人以歸南畝今則未聞有以利吾
農人而先立法以困之是驅之舍本而逐末也豈理也
哉昨者某/進謁未知台意所在微以輕重為言明公憂
憫黎元意亦以為非理昔唐之中葉既變兩税旋屬征
討權宜加徴初許事畢即停兵後加徴如故此即往事
之明驗也雖聖朝致治萬無此虞然聚斂之臣何代不
[005-18b]
有萬一興利鄙夫舉行此典以為羨餘安知他日不為
吾民無窮之害乎伏望赫然剛斷下令諸司盡除其籍
仍令今後徴發不許以田為科是則東南之民援而出
諸水火也至於役法自有常規但使委任得人自當不
乖於理
   其八收糧之法宜有釐革
夫吳民糧税之重天下莫加焉伏惟明公下車之始哀
憫困窮未遑他務首先下令專委府佐躬臨下邑擒獲
[005-19a]
斗斛之大者置之於法由是其黨稍戢吾民固已霑其
一分之賜矣然其間稔惡不悛之徒尚有贈至二三斗
者盖飄風之餘其勢猶能折木也故進言者舉調收之
説伏奉明諭以為在人而不在法是固然矣然其間利
害各有數端謹詳述而論之伏望採擇而去取焉本區
之收也盖以糧長皆父子永充兄弟繼及民為其積威
所刼者其求也逺矣故剥征掊斂惟命是從飲氣吞聲
莫能控訴間有一二克自直者又以桑梓連接雞犬相
[005-19b]
聞盧有禍患不虞遭其擠焉下石亦復泯黙甘於自卑
此其一也又有或侵收私囷或折入輕賫或縱博挾娼
或償逋行賂咸資於是焉由其盡在掌握操縱自如多
報少收無所顧忌故耳此其二也其或譁者能持其短
長暱者能投其嗜慾則一懼一喜務悦其心攙水和粞
不復致詰此其三也調區之收也民之於長素非畏服
恩怨靡由但以交際片時初非持久民雖有惡於長放
手即無闗纒長雖有惡於民轉眼莫能禍福民得稍舒
[005-20a]
其氣長亦頗殺其威至於開報收數在官例與本區互
相覺察耳目漸廣事難獨為雖不能頓絶奸欺終莫敢
肆無忌憚以前三者論之猶為此善於彼也其或奉行
不至事有乖違此則在人非法之罪也如以為民事一
長尚不能支若行調收是益為二此雖近理實有不然
夫長之於民日剥月㱟何嘗厭足終不以多收其糧而
恕其諸色也如或調收減其一二亦可少瘳其痛焉明
公若不以瞽言為然試請問諸氓庻則萬口一詞咸同
[005-20b]
鄙論矣然其間亦不能無弊焉盖糧有多寡之殊民有
强弱之異糧多而民弱者衆之所趨糧少而民强者衆
之所棄也由是賄賂交闗互相争奪豪猾者舉得其利
鈍愚者莫遂所圖其為不公莫此為甚是則調收之法
亦未得為詳盡也愚生竊有一䇿焉請令各通舉合收
若干糧米原定若干糧長均融數目務使齊平然後逐
日開厫須令附近縣官躬親監視以防奸欺糧多則開
厫多糧少則開厫少不必限何都分米到即與交收次
[005-21a]
日復開别厫務在周而復始滿其原派之數則便閉封
不收如此則官之與民不甚隔逺耳目可及奸盜易防
而糧之多寡米之精粗人之强弱一舉而兼得其平矣
管見區區未敢為是如䝉採其可取即便下令施行
   與陳黄門玉汝書
近㑹沈啟南讀吾子所寄書尾有水利一事載與伍僉
事言單鍔之所建白者噫是夫烏足以語此哉但能奉
權貴通富豪以樁石為名欲費國家數萬之金侵牟實
[005-21b]
私槖耳向非巡撫佀公巡按張公郡守孟公合力以遏
之則是役成矣役成而有利於民何惜於所費但恐財
盡而民窮水利無纎毫之益耳故建議之初上自侍從
之家中至舉人之屬下及吏胥之流無不垂涎朶頤則
其所以為自謀者非淺淺也是夫也惡足以語此哉夫
江南水之為害者莫甚於湖州與蘇州松江三府地勢
既卑百川奔湊湖州西連廣德宣州南接杭州嚴州諸
山諸溪之水導於河而入於蘇太湖東南之巨浸也瀠
[005-22a]
滙渟滀過於江而達於松以放諸海則夫官是職者其
可須臾而離此地哉其地勢之要害有非他州之可比
也其他如常如鎮如杭如嘉地既髙亢水不停瀦相視
設施殊可少緩而當時議設水利官屬之始失於詳究
特令帯銜浙憲彼庸常之人莫不懷戀安逸沈酣聲樂
嘯歌湖山利害不接於其目愁嘆不聞於其耳休戚不
闗於其心孰肯去妻子舍朋儔逺逸樂日趨於墊溺之
鄉以親卑濕之事也哉不過嵗一再行以避文法耳至
[005-22b]
於茭草之屬悉令估賣那東掩西踪跡詭譎凡有小詞
訟則一槩行提人踰數百髙擡紙價利其贏餘至於大
水懷襄之際吾民曽不得望見其旌節尚何得其處分
之萬一哉故自設官以來未嘗有一人稱職者豈人之
性皆然由理勢與循習致耳莫若請選清强剛正郎中
一員俾令挈其家屬建牙於蘇居數郡之中道里既均
往來亦易又當其要害之處巡視相度不失機宜較之
坐守一城之中其利害不可同日語也國朝永樂初年
[005-23a]
户部尚書夏忠靖公治水江南亦以三府為急巡行勞
徠不常厥居以後通政使趙公踵而行之此即往事之
明驗也或者又以為杭州地濱於海海患常作今年西
湖水漂入城治水官屬雅宜居此某/請有以答之海水
之嚙暫不為常不暇逺舉姑以國朝言之永樂間海嚙
仁和海寧此時雖有治水通政以為泛而不專特遣張
侍郎發民塞之成化十三年海嚙海寧今都御史佀公
方為監察御史巡按浙江帥布按二司官屬塞之於時
[005-23b]
亦有水利吳僉事在未嘗與力也今年西湖上山崩水
溢卒然湧入三司之官相率避於鎮海樓上水利僉事
亦在其中未聞出一計設一䇿以退水也幸其倐來倐
去不能為災以此觀之則水利不居於杭無損於事明
矣此則治水之官向年之常法也啟南又以為若欲開
洩壅滯任重而役大有非部屬之官所能獨荷必得重
臣以專任之始克集事衆論以為今户部侍郎劉公璋
克充此選某/又以為不然劉公循規蹈矩之人也昔為
[005-24a]
布政今為侍郎最為得人若處之以方面恐其非應變
之才也以耳目之所聞見者莫如湖廣按察使劉公喬
當其知歸安也深恤民隠甚有能名講求水利最為詳
悉故獻議於巡撫滕公奏設此官今本官剔歴中外無
不相知者久矣不審其節行才名比前如何吾子必詳
知之若使有加無替則舍斯人而莫可况其官資已髙
陟之執政其孰曰不宜其次莫如吾蘇前郡守孟公浚
其為人也毅而有守慤而有文謙而有禮但以前居蘇
[005-24b]
時屢忤權貴故得謗言天地鑒視日月照臨率無纎毫
之實也官資尚淺處之以京堂一職專以任之則其所
行將必有大過人者某/山澤鄙夫碌碌自守已無意於
世今以吾子書中有及賤名故謬陳管見如右居廟堂
而憂其民吾子之責也惟諒察萬萬不宣
   上少保王三原書
某/再拜尊先生閣下伏聞上章懇辭引年休致而聖
天子嘉念老臣璽書勉留進職孤卿位尊望重當世罕
[005-25a]
儔聞者莫不鼓舞交慶某/違去門墻未能進賀徒西向
欣躍而已嘗伏讀閣下奏議見其憂國忘家嘉謀讜論
知無不言不以居外自疎不以宦成自滿不以非職自
媮拳拳懇懇惟日不足是真古人所謂責難於君陳善
閉邪者歟故能誠孚當宁言無不從君臣一心上下交
盡猗歟盛哉又宦官之威自漢以來無能勝之者而閣
下不動聲色談笑而揮之折其方張之勢其黨莫不動
容破膽屏息裹足不敢為非豈閣下之權與力有以勝
[005-25b]
之者哉良由清忠大節深識達才處置得宜有以厭服
其心故耳然閣下之功德至矣盛矣而左右賓客所以
彌綸贊畫者必得其人然後為可伏見職方李應禎言
直而氣剛識深而慮逺好善若飢渴惡惡如仇讎未嘗
有容悦茍求之行歴官二十餘年至無田以為生無屋
以為居則其為人可以槩見矣加以博學多聞諳識典
故周知人情求之當今罕見倫比政閒數賜召見與之
謀議奬使盡言必得其助然應禎為閣下所知者有素
[005-26a]
矣奚待於某/之喋喋進言哉良以身為屬吏則有職務
之相臨簿書期㑹之相督殊非往年從容言論之時且
其為人天性峭直遇事無所回避人忌其才而憎其直
伏望閣下親信之保全之扶持之以為國家愛惜人才
俾天下之人皆曰閣下既能以忠事上又能以禮使下
上下之間無一不得其所而閣下之德業全備矣某/
茅賤士其得姓名自通已為大幸烏敢僭言以及人才
但以受知深重曽無絲毫之報用敢薦賢為助庻幾乎
[005-26b]
報酧知己之萬一固非黨外所私冒進瞽言也兹因庠
生汝泰赴試之便謹具狀以聞干冒威嚴不勝恐懼之
至伏望恕其狂妄而矜察之幸甚幸甚
   辭縣令請鄉飲書
某/以一介鄙夫竄伏草野初無過人之行出類之才而
閣下過聽令與鄉飲親自署名專使下逮情文兩盡寵
光備禮焜耀里閭某/聞命悸恐汗流浹背自顧菲薄一
無所堪以賢則不能以齒則未及循墻走避無地可容
[005-27a]
豈敢貪冒寵榮以速罪戾伏望收還前命毋滋清議以
傷閣下知人之明某/干冒威嚴不勝慚懼之至謹奉書
以聞伏惟照察不宣
   與葉黄門廷縉書
夫東南水害為日久矣歴代非無人言之而舉行者往
往虛應故事不能大有設施如郟亶之言可謂深切著
明而為吕惠卿所沮卒至身辱子亡為天下笑大抵沮
之者有三權豪富盛之家占射浮漲以為己業若欲疏
[005-27b]
決則痛入骨髓故捐厚幣出死力以争之此其一也有
司以期㑹簿書為事茍且目前以圖自便無暇為民建
長久之計此其二也士大夫之或仕或處者災否不同
其鄉愿之徒多欲掠美市恩於里尤造為不根之語以
聾瞽人之耳目凡欲為國為民者多指為生事之人此
其三也今閣下能不顧流俗之怨慨然上言興此利民
之役使東南數百年沈痼之疾一旦釋去何其幸也若
能每事如此一一進陳使君子進而小人退何古人之
[005-28a]
不可及哉兹因吳光臣之行奉書為賀㑹晤未卜惟强
飲食輔精神為斯民自愛不宣
   與祝冬官書
某/本一介鄙夫行不能表俗才不能濟世自與田夫野
老為伍耳閣下過聽治水之初躬先枉顧訪以行宜聞
命惶恐欲辭不敢當事幾未定之秋閣下惻怛語必下
淚使人感動卒致大功克成但某/受任以來無所禆益
徒取憎於人此真閣下以國士遇某某/不能以國士報
[005-28b]
也及使車將北而某/適有採薪之疾弗克拜送道旁怏
怏不可言今夏水潦復作甚於往年然水得流通田不
為害此即往事之明驗也但恨當時欲速之心太盛不
得從容講求以為之故為害者尚存一二假如吳江九
里石塘及澈浦橋牛毛堆正係太湖下流入吳淞江咽
㗋之地而為有力者占射故雖以亞卿公之令郡縣迄
持不行張延賞有言錢至十萬可以通神良以此也往
者壬子之秋西風狂急太湖水漲江口不流以致漂死
[005-29a]
六七十人而䕶之者尚以勞民傷財為言是誠何心也
然則安能知天下後世之無遺恨哉姚冬官來曽行一
見亦嘗謬陳一二未知其肯信從否兹因汝其通貢士
之便謹奉書以謝不敏墨二笏奉上聊助臨池之興相
見未稽惟萬萬自愛
  尺牘
   與吳原博修撰
去冬汝中翰家人回今夏梅秋官赴任兩辱教帖詞意
[005-29b]
欵曲儼若面談但不得一睹顔色使人怏怏屢見老兄
髙作雄深渾厚直追古作者異日負一世文名者將有
在矣李貞伯歸弟與啟南數與談飲或連數日夜傾倒
無不盡其居鄉髙古之操彌勵人不敢以非義干然尊
敬耆老雅愛斯文待人如布素時畧無冠冕氣象惟狥
俗俯仰者疾之然亦不害其為君子也弟與啟南聨姻
矣次子永齡僭求其季女亦藉貞伯與陳玉汝贊襄成
約耳兹因吳禹疇舉人之便附此以問起居禹疇兒輩
[005-30a]
所從學者瀕行時為求啟南圖送之持以進見倘賜一
言實大惠也㑹晤未期惟自愛不宣
   與吳禹疇亞卿
自夏初别來欲再一候問不意霖潦復作雨止而永齡
房一小孫患疹竟致殞喪老年正頼此輩怡悦而一旦
罹此情悰極不堪為之不飽者數日故弗克問起居怏
怏何可言想吾兄亦眷眷於弟當弗置也以情亮為幸
啟南入城曽相見否弟起小屋數間為菟裘早晩經始
[005-30b]
度中秋前後得候公顔色也勿怪新稻五斗奉上聊表
獻新幸恕其尠
   與吳原博諭德
久不叙話此心殊眷眷也新春惟台候萬福向求曾祖
考墓表已䝉允諾北望懸懸為日已久第恨山川阻逺
未能躬請雖職務甚忙非如昔比然不肖之所仰冀者
如飢渴之於飲食也望慨然惠貺使曾祖考遺行得登
文籍中則我遺𦙍咸被光榮矣兹因友人沈嵗貢之便
[005-31a]
謹露忱以告不宣
   慰吳諭德喪弟
不意慶門罹此竒變令弟原暉長逝凡在相知無不驚
悼况手足至親哀痛當如之何昔東坡與潁濱因對床
風雨之句謂讀之不可為懷然猶生離也况君家成死
别乎感傷之情將百倍此矣然修短有數固當節哀强
食以躋逺大毋戚戚傷懷也弟阻逺江湖不克面致寛
譬語謹奉狀申慰惟照察不宣
[005-31b]
   與沈啟南
吳門别後思渴殊懸子静適過此欲謀一見而不得同
一怏怏向者所睹董北苑真蹟天機流動誠希世也足
下能臨一本惠及匪獨子孫永寶而前輩典型風度得
見於後矣特凂陸允暉上告
   慰沈啟南喪内
慶門罹變尊親媽長逝聞訃驚怛所謂談虎而色獨變
者也幸子女成立年在桑榆况淑徳著聞得賢夫子為
[005-32a]
依歸他日當與管仲姬並不朽矣何憾焉太夫人年髙
在堂老兄不當過於傷感至損眠食爰貽親憂魏鄭公
獻陵之對所當引喻也若夫莊生任達非名教中所宜
言不敢以進
   與沈啟南
僕荷閣下不鄙託於交契遂諧𤓰葛為肺腑之親中間
雖以時請謁不過因事而行未嘗特為供具於心歉然
人生百年可樂之日甚少又况景廹桑榆其餘無幾念
[005-32b]
之能無感乎兹涓閏月望前聊謀一㑹敢屈從者臨貺
敝廬以叙綢繆惟不加棄絶惠之大者也先狀布聞乞
允副不宣
   與周元基院判
不瞻丰采已及三年企仰無已令尊受封慶幸何如李
先生疾聞之殊為可憂近日得信云已向安此公嫉惡
太甚與人寡合相知者悉已星散加以景廹桑榆嗣續
未萌寧無有動於中所頼朝夕慰解老兄一人而已萬
[005-33a]
望留意舍弟鐸行宜子方一通芡實三十斤附上目入
幸幸
   與干方伯
㑹晤無由不勝懷人之思每得一信發一書懷抱輒惡
盖索居既久無麗澤之資情自不能已也門下化成俗
美將見入佐天子毋俾秦人獨沾賜也有劉恩者白水
縣人也任長洲簿既亷且惠賢士大夫無不與親惟豪
猾者不悦故誣於當路竟以枉去邑民至有流涕者望
[005-33b]
門下特垂青盼得免顛連此亦仁人君子之用心也僕
非有所連附也非有所請託也激於公論感發於心而
言耳門下勿以為嫌感甚感甚
   與李貞伯職方
吳門别來不覺又易嵗矣日月遄往而友朋暌違為之
奈何累承石刻詩集之惠意若加鞭䇿於弟者然駑馬
之姿終不可前也潘江回寄到厯日如數收訖再遊江
湖誠為䟦渉然王事靡盬賢勞不能獨辭小兒永錫入
[005-34a]
監望念以故人之子教誨而䇿勵之甚幸甚幸應天學
中三段碑皇象書也弟垂涎久矣望為打幾本見賜則
如得重寶也聞宜興有囤碑亦象書更能致之猶出望
外至懇至懇
   與陳玉汝給事
久不覩顔色令人戀戀不已側聞有兵科之拜欣躍殊
甚昔元仁宗有言公論在臺諫與國史院盖臺諫一時
公論國史院萬世公論也我朝不設諫官而言責在科
[005-34b]
道今以原博任國史而閣下居言路可謂盡得其人所
謂萬世者世未得以見而一時者將日有所聞矣此僕
不以故人居清要為可喜而以聖朝公論得人為可賀
也曹以明來奉此草草惟順時自愛不宣
   與張子靜
去嵗辱枉顧足仞不忘故舊厥後人事旁午不克一詣
謝西吳人來屢詢動止清嘉為慰連年潦水没者十二
三其存者但可足税去年嫁女今年子婚用費百出昔
[005-35a]
沈啟南詩云那堪嵗歉年荒日正廹男婚女嫁時當年
舉以為笑不圖身親履之然則此詩殆為僕今日設也
兒子惟一小者未婚耳天假之年粗了此債則更無他
事便當效向子平徧遊名山遂其平日之志不能隨世
俗營營利欲中王逸少云我卒當以樂死僕此心亦然
異日君當索我於武夷天台雁蕩間也閣下知我者故
相與言此否則以癡妄見目矣筆生回復此草草
   答張靖之
[005-35b]
日者獲聞誨益傾倒不吝所得殊多至飲燕之勤餽餼
之厚不敢瀆謝也使至拜領諸佳作興趣悠逺音調淳
古唐以下無此作也一畫尤為竒絶昔人有李廷珪墨
誇謂富可敵國僕之獲此不出其上乎至海魚尤出望
外謹與一二知己享之使旋裁謝餘容面罄
   上王三原司馬
某/東南一野人也稼穡之暇渉獵詩書聊自娛而已初
無過人之才與識也閣下過聽枉見徧加奬諭且以年
[005-36a]
譜見委聞命慚懼不知所措惟閣下功徳事業光明盛
大千載一人必得一代之雄才絶識為之纂述始克盡
之若某/者才不足以有為識不足以知變學不足以博
古通今而謬當厥任此無異操寸筳而撞巨鐘舉爝火
而方皎日也其弗稱也審矣受命以來寢不安席食不
甘味綴思掇拾歷月淹時始克成書非不欲佳技止此
耳望閣下大加刪改庶幾天吳紫鳯不顛倒於愚婦人
之手也謹繕寫成帙幷凡例十條雜記五篇趙季明族
[005-36b]
葬圖説張沈遺文四篇各一冊又舊稿一帙專令家僮
投下惟恕其狂妄幸甚
   上王三原太保
拜違顔範忽踰十年中間側聞明公仕止久速揆分霄
壤不敢僭易奉書第深仰望而已而閣下垂念拳拳弗
置如太僕李應禎太守汝訥學正莫旦武選吳鋆謁見
之際必詢及某/哀其窮而愍其災一介鄙人何以得知
愛若此閣下受知聖主故竭忠盡智以報殊遇而䜛邪
[005-37a]
小人側目其旁不得肆其奸計故嗾其黨捶吻鼓舌醜
詆巧誣無所不至而聖天子以公忠直素著拒而不受
卒使彼㐫喪氣迨公去位南北科道交章上陳愬公之
忠攻彼之惡公道大明天下莫不稱快而四海聞之亦
知我朝廷之有人也夫明公進退黜陟不在其手賞罰
不及於人矣彼㐫方執利權炙手可熱而獻替之人曾
不顧惜盡言不諱者何哉良以明公孤忠清聞有以激
人之直氣故耳此可以聲音笑貌為哉某/限於阻逺未
[005-37b]
能躬造以候安否殊深耿耿兹因邑之司訓曹紀公之
郡人也以憂歸鄉謹奉狀起居惟萬萬自愛為道増重
不宣
   與魯廷瞻
恭聞異除職在封駁令人驚喜彌日始知天生竒才必
有大用惟勉就功業使名垂竹帛不肖亦得援田畫故
事厠名傳中流譽無窮也卓志隆嵗貢之便具狀奉賀
不宣
[005-38a]
   與陶文式
日者篤念盟好特賜容納而回爼之賜過於隆厚雖髙
門禮賓具有故事然非我寒素之家所宜稱又非由來
以心相照之舊也僕謂近來士大夫婚姻之禮泰侈踰
節至有貧不能舉者并得行之禮廢之以故嫁娶失時
彼此責言正期執事為洗世俗之陋而猶仍此弊習甚
非所望也今後往來務為力制毋過於豐僕之願也率
爾僭言極知得罪將以終事君耳惟執事實圖利之
[005-38b]
   與文徴仲
别來三月矣新嵗曾有作否重慶堂水月觀二記適在
案頭為莊定山趙栗夫所見莊謂重慶堂勝趙謂水月
觀勝爭執久之予徐曰鋪叙處重慶不如水月結搆處
水月不如重慶恐俱未為全文二公撫掌為然因援筆
批抹盖合三人之見而莊執筆者也以原藁奉上佳期
在邇雲鶴綾裙段一事附去聊佐盈門利市之末尊公
處此間有便自奉問矣不宣
[005-39a]
   與都𤣥敬
半塘一别倐已經年嵗月不延友朋多間為之奈何老
兄官進正郎又得元老為之長既故且知必言聽計從
矣冢宰公弟欲貢一狀非有所干也盖天下事可言者
甚衆欲一吐其胸中之耿耿耳生平見知許以氣節諒
無所嫌先為弟一通當撰述以呈也舍親吳汝礪之便
牌縧二事聊奉左右不既
   答吳汝琇
[005-39b]
日者黄某來以佳什珍味見貺僕方患瘧力疾作數字
奉謝令姪世芳來又辱厚餽益使人不安惟吾兄德益
髙學益進登山臨水其樂何如僕自遭變來精神衰耗
情思蕭索殊非故吾也所寄啟南詩已附去矣靖之聞
元宵已出觀燈其疾瘳矣僕今聊搆小房以與二子分
居度至明秋可了必捐家事與之便當輕舟逺泛以從
諸名勝遊於山光水色間遂其素心未知天肯許之否
碌碌世故無有了期人生貴適意耳吾子以為何如令
[005-40a]
兄汝暉向辱厚欵久未遑報書中云欲下訪所謂不朝
之几杖也何以當之幸留意相見未涯惟為斯文自愛
   與王守溪修撰
去嵗兩得手教勤勤懇懇可見足下之不忘於弟也及
見與汝其通文交木書皆以弟不通音問為責盖窮鄉
無便故耳足下視弟之伎倆情緒復如曩日否耶孟府
尊在郡大振綱紀宿猾以次剪除小民樂業然不克逞
其志者造不根之語士大夫又從而鼓之可惜也今已
[005-40b]
丁去為民蠧者又肆然矣安得復有如斯人者乎楊君
謙來布此草草兔頴十管表意麾頓萬萬
  序
   大明文約訪采序
序曰孔子曰夏禮吾能言之杞不足徴也殷禮吾能言
之宋不足徴也文獻不足故也足則吾能徴之矣夫聖
人以天縱之才生知之聖猶以無徴為患况乎後之學
者其可不資文者乎三代之作尚矣周衰處士横議家
[005-41a]
自為書固無彚萃自秦以來作者漸多巻帙浩繁雅鄭
並列學士大夫窮日彌年絶編漶簡有不得其要於是
選類之作興矣故兩漢三國四朝之有文選唐之有文
粹宋之有文鑑元之有文類雖不能必其無遺憾然後
世欲考當時之制作舍是數書何徴焉大明混一海内
光岳氣完文教大同作者興起於今百有餘年以時則
若是其久也以人則若是其多也以文則若是其盛也
而編類之書無述焉庸非缺乎傳曰禮樂非百年不能
[005-41b]
興於是吾蘇參政劉公有見於斯選為類集未及成書
而殁人咸惜之今侍御司馬公慨前人之志未完將廣
而繼之蘄於博且精焉某/承乏任使然生於窮鄉見聞
寡陋不能周知四方之賢人今昔之制作欲求無遺失
之辠其亦難矣是以受命以來夙夜憂惶大懼弗稱以
忝我二公如渉淵氷未知攸濟伏望四方君子嘉與成
人之美徧加摉訪名家令作賜而教焉將使前輩典型
粗得見於天下後世若夫成一代之典則吾豈敢盖將
[005-42a]
學之焉
   王大司馬年譜序
司馬年譜何譜王公也何譜乎王公也公賢也譜公所
以勸為臣者也勸為臣者何見公之行事則賢者企之
不肖者勉之也公之行事奈何事君如彼其忠也謀國
如彼其周也愛民如彼其仁也故上之信公如疑之於
蓍龜也下之戴公如子之於父母也矧公之在雲南與
南畿也當羣奄大病民之時公卿以及百執事之臣莫
[005-42b]
敢出氣斯固天命人心去就之幾也公獨挺身攻之惟
力是視其危言正論不顧天子喜怒卒能去其蟊賊轉
危為安銷戾為和是則其言舉世所不能之言也其功
曠古所無有之功也盖能置死生榮辱於度外而惟忠
乎社稷與生民也若公者斯有合乎孟軻氏之能格君
心之非陸贄之不負所學者也使食禄者皆能以公之
心為心則何邪之不可去也何亂之不可理也何治之
不可臻也故譜公所以勸為臣者也曷為譜乎年年以
[005-43a]
統時時以統月月以統日日以統事事以統言斯固史
氏之法也以其類也其類之奈何以補史氏之闕文也
史氏之闕文者何古者自王室至於侯國莫不有史其
君臣之賢否國家之治亂政事之得失無不書也是以
孔子之春秋有取乎魯史舊文也後世罷侯置守在史
惟王朝有之然皆詳其内而畧其外也紀其上而遺其
下也謹其大而忽其小也史乎史乎吾未見其為全書
也至若公卿大夫拜免不常有朝居廟堂夕歸田里者
[005-43b]
惡在其為史也然則年譜者固亦當時諸侯之史之遺
也譜皆然乎曰惡乎齊賢不肖異也歐陽子謂秦漢以
來著書之士不可勝數而其書百不一存者此無他無
其本也其本者何修身也人能修於身也得則施於事
也當見於言也傳是譜也吾信其傳也
   誅巫序
吳江之俗信鬼神人病率不飲藥惟巫言是聽祀神禮
巫之費殆不可勝計富者倒囷倉貧者鬻田屋弗惜也
[005-44a]
故其巫日肥而民日瘠雖以衣冠之家亦習以為常莫
有悟其非者成化戊戌某/上書馮侯侯亦知巫之病民
也以為不治則日深乃赫然下令分捕其魁得若干人
悉置於法餘皆逃奔出境邑中之誑民者戢矣嗚呼自
異端妖妄之説興蚩蚩之民狃於耳目之習利害交戰
於中膠膠擾擾其惑也固宜而髙明宏愽之士乃亦溺
而信之又有口議其非躬蹈其跡者甘心而不悔良由
不達乎死生之理不明乎禍福之機而天理卒為人欲
[005-44b]
所勝故耳間有守道不惑者羣邪反從而姍笑之致父
不得以慈稱子不得以孝名夫婦不得以義而與也其
在乎民上者或昧而不能知知而不能恤恤而不能行
者有矣宜乎其肆行而無所忌憚也斯正孟軻氏所謂
作於其心害於其事作於其事害於其政者矣今侯之
是舉盖欲息邪説正人心哀民窮而畏天命其於死生
禍福之説一不經諸心豈不真大丈夫哉諸凡長民者
聞侯之風茍能充而廣之推而行之則天下生民之困
[005-45a]
庶幾瘳矣某/成童時嘗聞諸長老言國朝將置衛太倉
大為屋以貯軍儲守欲率民財有林推官者獨建議毁
郡中滛祠足之識者以為快嗣後惟陳侍御能去學宫
之祀非以理者此外無聞焉然則豪傑非常之人世何
其少也自非知足以不惑仁足以能愛勇足以有為烏
能與於斯烏能與於斯昔西門豹令鄴能投巫於河以
破河伯娶婦之説鄴民至今受其賜而褚先生記之亦
得附太史公之後以傳今侯之視豹其有異乎其無異
[005-45b]
乎安知吳江之民受賜不自今日始也但無記而傳之
者耳某/故叙其事以俟有如太史公者焉
   侍御劉公愍災序
江南在禹貢為揚州之域厥土塗泥厥田惟下下自唐
以來生聚漸蕃人工既施地利斯盡司國計者惟取辦
目前不究其本而操其末故其税嵗益月増固已不勝
其多矣浸淫至於元季上弛下縱兼并之家占田多者
數千頃少者千餘頃皆𨽻役齊民僭侈不道本朝任法
[005-46a]
為治而其徒猶蹈前轍不知自檢往往罹罪罟則戮其
孥籍其家没入其田令民佃之皆驗私租以為税之多
寡在當時惟患其不多不復計其為民害也且嵗漕粟
百數十萬石以給兩京又有加耗船傭車直之費一切
取辦於民率常賦外横増至相倍蓰然而地之所産不
加於舊吳民竭力以耕盡地而取猶不能供而談者盛
推財賦以相髙為淵為藪之言不一而足不知吳民無
窮之害正在此也宣宗章皇帝愍民之不堪詔減其什
[005-46b]
二三民乃稍得蘇息然較之舊額殊為重矣往時水旱
有司猶知矜恤隨以上聞請免其税斯固明治體者所
當然盖亦恤其本根不忍重傷之也成化十七年春不
雨夏又不雨地坼川涸垡燥而疏膏液盡竭後稍得雨
苗之植者勃然以興芃然以茂識者固已憂其將衰也
亡何而向之勃然者萎芃然者槁及撥其根視之則已
腐矣興之大者則大壊興之小者則小壊甚至盈邱徧
隴蕩無根株人力糞治皆不能救也秋七月丙戌雨颶
[005-47a]
風大作㧞木發屋八月戊午以往連大雨常州陽山崩
太湖水溢平地深數丈蕩民廬舍九月壬申朔大風雨
晝夜如注自此至冬十二月無日不雨向之禾稼僅存
於腐爛之餘者悉漂没無遺矣而有司之欲厲民以覬
寵者建議以水不為災既有以足税餘尚可充民食也
由是交相掩覆諱言災矣百姓陳乞萬端不見聽盖是
時吳江丞有王瑾者倡為此談而蘇州劉知府瑀信之
故人言不復入也儒生趙同魯上書言狀則目為辯士
[005-47b]
以為人遊説斥之於是監察御史劉公魁慨然上疏論
之其畧曰今天災流行害於禾稼年不順成江南之民
大小咸病日瀕於死今不原其税而使有司督責以重
困之臣懼其死亡畧盡將來之税從何而出也且國家
之財賦莫盛於江南雖由天生地長然必資人力始能
有成是則人者本也財者末也夫欲取其末而先絶其
本假令盡得以快目前然後日之計固已索然矣又况
未必得乎今民窮財匱相聚為盜在在而有此亦理勢
[005-48a]
之必然萬一有狡焉竊發其間興兵誅討為費必多恐
不止所逋之税而已臣待罪御史為天子耳目之官民
之疾苦耳所聞而目所見也臣若黙而不言是為壅蔽
聰明曠廢職司罪孰大焉伏望陛下上順天道下從人
心愍斯民之顛連無告特詔有司驗其被災之税而釋
之更加賑恤以全其生則他日父而子子而孫相率供
賦税應徭役以奉聖朝於億萬年也豈取足於一時者
所可擬倫哉疏上天子韙之詔户部從其請户部下郡
[005-48b]
縣覈實而劉公以任滿去矣繼公為治者娖娖自守不
復留意民隠由是一時羣有司堅守前説不變遂欲迫
取以實之乃持其奏不上征求轉急民不堪命至賣田
宅鬻男女不能償民死於杖下或自殺者不可勝計府
猶以為未足嘗攝一縣令與丞至責其慢令曰非敢慢
也民有被某杖至死者丞曰此是某杖死令不興也兩
人爭者久之令屈府大以丞為能數稱之自是吏益務
刑尚酷矣民謳吟思劉公不能忘輒相驚曰天子遣劉
[005-49a]
公來活百姓今至矣則皆走往視之轉相告語道路成
羣至寂不見乃還居數日復然東人而西其望南人而
北其望曰庸撫我來明年大飢人相食斗米至百錢草
根樹膚俱盡久之不復有人色餓死者滿道路或浮水
蔽河而下縊林木間者纍纍然也是時秀水有楊姓者
一日忽在家治湯餅里長來適見之謂曰年飢此饌不
易得也今日當與我共飽此矣楊曰爾不可食我自度
不能幾食此故賣家具為之爾不可食里長不悟堅欲
[005-49b]
食之食竟楊舉家死里長亦死衆始知其先置毒餅中
也長洲一人鬻其妻臨别妻脱所服衫衣其姑姑曰爾
去當須此婦曰彼既妻我當衣我矣姑服此勿辭也其
姑服之悲咽因投水死婦大慟亦溺死買者興其夫索
價夫又自沈死又有鬻妻者索錢五十文買者疑其少
曰吾妻事我二十年今遭此凶荒不忍見其飢且死也
故不須多錢耳其善遇之無虐也其人如數與之内二
文惡將易之曰不須也足矣乃徃酒家取醉逕赴水死
[005-50a]
餘可槩見矣郡縣雖行賑濟之法或煮粥寺觀中聽人
就食然飢者多又為吏人所侵牟所得無幾是年田不
能辟蕪穢彌望税不入有司復迫稔者代之輸於是民
愈困矣父老泣曰劉御史若在吾屬當不至此極也天
乎天乎劉御史今何處也劉御史今何處也淚下不能
已者久之松陵野史曰嗚呼凶年常有也第有甚不甚
焉又在當時為民父母者能援救之耳近世江南之災
甚者無如景泰之甲戌成化之壬辰及今之辛丑甲戌
[005-50b]
慘矣當是時楊御史貢力請於朝原其税壬辰則知蘇
州府邱霽實任之得從末減故雖災不害民至於今思
之辛丑之災過於壬辰而不減甲戌然民死之多八九
十嵗老人以為百年間未嘗有者何也特係乎劉公之
言用不用耳盖彼二公者方在位力能行其志而劉公
適丁其將去之時言而不及行也嗚呼公之心豈有異
乎觀其所陳本末之言又何其詳且明也然民心之思
劉公反有甚於二公譬猶赤子之去兹心母罹飢寒者其
[005-51a]
情必切於飽煖者也嗚呼仁哉是以究其災害始終之
變與公之所以為民民之所以思公者著於篇
   吳江張氏族譜序
先王以民生之衆世逺族殷慮其久而不能不滑也故
為大宗小宗之法以範維之自天子至於庶人其間雖
有尊卑貴賤之不同而所以序昭穆辨親疏明長幼者
莫不皆然也去聖愈逺宗法浸亡當時士大夫之有深
識逺慮者倣為譜牒雖不能頓復乎古然猶得以攷見
[005-51b]
其世系焉故隋唐以前命官立局以司其事四方之人
有以家狀上者官為攷定藏於秘閣副在有司選舉婚
婣咸於是焉徴之然獨詳於望重而族顯者彼貧且賤
弗與焉嗚呼尊祖敬宗之心一也而世以顯晦岐之是
豈公天下之論哉然則其所云云者不過為利禄衒鬻
之媒而已先王之良法美意果何在哉五季以來官廢
法壞世不復講宋興蘇氏歐陽氏者出創為譜圖蘇氏
則縱書所出疏其下以聨系之歐陽氏則倣史記表横
[005-52a]
上旁載今之言譜者大扺不出二家之説也吳江張氏
邑之大族也其先居石里村子孫蕃衍有居石版渠者
有居綺川者有居梅墩者有居越溪者世逺譜亡越溪
之九世孫曰溥者重加修輯斷自一世祖某府君始其
上不敢妄述者闕疑也既成編以示某且徴言嗚呼譜
未易言也當風頽俗媮之日溥能用心如此可謂知所
重矣君子得不與之夫譜之明宗收族古人已言之矣
不待余道特其間尚有可議者不容以不言是編雖法
[005-52b]
歐譜然歐譜之作隠然寓宗法其間故凡世嫡悉正書
之上有以承其先下有以演其後其世次則旁書焉仍
系其子孫使知其所自出各宗其宗此即别子為祖繼
别為宗之義也其為法也井然而有條其為序也秩然
而不亂其為説也昭然而無疑猶枝之於幹也流之於
源也此為譜之大綱溥所當取法而攷正之可也其綱
舉則其目張也斯道也非某一人之私言也實天下之
公言也三代聖人之常法也故僭舉以納忠焉若夫茍
[005-53a]
為䛕言以悦夫溥者非某之所安也亦非溥之所望也
   吳江曹氏復姓序
事有緩而急者君子以為宜衆人以為迂也昔夫子之
論衛君必以正名為先當時門人雖賢如子路尚有奚
其正之對况下乎此者其以為何哉殊不知言之順事
之成禮樂之興刑罰之中舉由是而出故曰事有緩而
急者君子以為宜衆人以為迂也吳江曹孟才自其父
彦良養於姑姑無子冒姑之夫為朱氏者今再世矣孟
[005-53b]
才有子曰鑑能從章縫之士遊章縫之士咸以為宜復
曹氏而孟才以朱氏無後疑而未決也有汝其通者告
之曰古之人為後於人别氏於族者有矣蒙他人之姓
者未之有也傳曰神不歆非類民不祀非族子棄其祖
而不祀而身入朱氏之祠予懼朱氏之先其將吐之邪
今子不忍朱氏之祀廢盍立其後而奉之乎曰若族盡
何曰子求之求而不得其亦盡子之心矣昔者先王之
制禮也去廟為祧去祧為壇去壇為墠去墠為鬼是則
[005-54a]
雖以天子之尊祀其祖考亦以世次之親䟽而隆殺之
况庶人乎况異姓乎且子於朱氏之姑親則兄弟之孫
而無服特推原其先人之心有所不忍故耳子當先立
曹氏之祀祭自彦良始以其為别子也由彦良而上自
有大宗之家主之也然後别為祀以祭朱氏終子之身
乃毁焉則亦可報舊徳矣其孰曰不宜孟才拜手曰唯
唯遂用之邑人史鑑聞之以為姓氏之亂其來非一日
矣始於漢盛於唐極於五季有貴為天子顯為王公亦
[005-54b]
恬處之不為非甚至視其親為塗人無他昩於利而狃
於習見其小而忘其大耳世數既逺併子孫亦不知所
自出其流卒至於男女無别斁彞倫壊風俗是人類而
禽獸矣流弊所及至人類而禽獸是則雖被冠裳而居
棟宇惡得以人理待之哉今而後知吾孟才可謂知所
急者也不昩於利者也不狃於習者也君子以為宜者

   送李員外詩序
[005-55a]
李君貞伯終喪之明年將造於朝鄉之大夫士與君交
且故者咸賦詩以贈總若干篇謂某宜有序夫詩者言
之述也言者心之聲也心之感既殊則言亦隨異然要
有至理存焉譬之八音並奏清濁髙下長短不齊而各
求其至也沈君貞吉老而安者也故其言和而平緩而
不弛張君靖之仕而歸者也故其言贍而雅婉而微思
而慕淵乎渫哉其有不忘者乎劉君邦彦親而暱者也
故其言近而不逼逺而不擕沈君明徳張君廷儀學而
[005-55b]
未仕者也故其言欝而不困直而不肆張君子靜沈君
彦祥止而隠者也故其言肅而寛詳而慤靜而習沈君
啟南藴而未施者也陳君永之施而未濟者也故其言
愍而不傷激而不詭復而不厭怨而不形皇皇焉䘏䘏
焉其有憂於斯世者乎不然何思之逺也若此微二君
其孰能言之雖然此特舉吾蘇之南而言之耳若夫李
君轍跡既北則遇之者感之者言之者又將有不同者
焉某不能知之矣嗟乎周衰詩亡後世采詩之官廢且
[005-56a]
久故其下之風俗美惡憂樂疾苦上之人莫得而知焉
今是編之詩幸因李君得達乎上將必有愍天命而悲
人窮者聞而念之矣至若某之鄙陋直而倨急而促迫
而不舒於諸君子無能為役然猶得以備數者豈非幸

   挽歌序
或曰挽歌何始也始於田横也何始於横横為髙帝所
徴至尸鄉自殺其從者奉首至漢宫哀不敢哭故為歌
[005-56b]
以寄其情焉後因廣之為挽歌也某曰不然左傳之載
虞殯莊子之言紼謳是皆在横之前然則非始於横也
明矣盖古之送葬必有執綍為人用力不齊故為歌音
以促急之此挽歌之始也漢李延年分為二曲曰薤露
蒿里薤露送王公貴人蒿里送士大夫庶人下至魏繆
熙伯晉陸士衡陶淵明競為挽歌大槩皆哀人命之短
促述死亡之悲苦叙喪葬之儀情至若近世以來遞相
承襲或美其節行或感其交誼體既不同辭亦稍異然
[005-57a]
其哀傷惻怛之情則一也今安晩吳公之卒也某與之
姻且誼為最厚者惡能已於亡情哉因援古之義用今
之辭作挽歌一章以授引者庶泄其哀思焉若其平生
之行自有表墓道者在非某之所能言也
   贈吳順理序
佛者謨無猷病傷於寒延陵吳順理為治之病良已無
猷以予之嘗主其廬也徴文以為順理贈予未有以復
之無猷請之益勤終嵗八九至未嘗有倦色出厭言予
[005-57b]
甚媿之既而吾友汝其通曹顒若又助為之請夫順理
以醫鳴其授受之詳方術之工治療之効縉紳先生盡
言之矣是不當再舉以瀆之二君之言曰順理儒家子
也儒者之為人必不喜人佞已而喜人規已用序予之
所惑者以告焉是或規之之一道也凡病莫險於傷寒
以其有隂陽虚實之不同攻補汗下之相反藥餌一投
則死生立決是可以易言之耶内經曰喜怒傷氣寒暑
傷形又曰天之邪氣感則害人五臟水榖之寒熱感則
[005-58a]
害人六腑地之濕氣感則害人皮肉筋脈此皆兼言而
並述之仲景之書明之之辨所謂各極其一端譬之孔
子之門羣弟子各因其性之所近而學焉者也後世醫
者不能合二家之言而通之以求其當徒守一偏之説
故攻家以為無不足補家以為無有餘卒至虚其虚實
其實而死亡接踵矣其藥不足以愈病而適足以壞病
其術不足以起死而適足以速死夫豈二書之辠哉良
由粗工膠於見聞昩於通變故耳就其二者而論之則
[005-58b]
近日補家之禍人也為尤甚盖其言近理其術易行信
之者衆也又其徒皆髙自標榜詫其術為王道其藥為
仁政視麻黄甘遂附子之屬搖手觸禁而不敢用雖外
感風寒亦必曲引旁据以求合夫内傷之説率以補中
益氣為名其或尼於公議不得已則陽為表下之説而
隂以補劑主之意其可以曠日持久坐收全功而無虞
殊不知稂莠不除則嘉禾不生小人不去則善治不行
亦已謬矣甚至倡為南方無傷寒之説噫天之六氣人
[005-59a]
之七情何地無之特有甚不甚之異耳審如其言則南
方不病寒北方不病暑耶此最其説之妄誕者不待攻
而自破矣且明之生於亂世親在圍城之中見其人罹
戰鬭飢餓勞役之苦圍解而飽食太過因而生疾一時
之醫悞以為有餘而攻之往往多死故為是説今乃欲
槩之承平無事之人豈理也哉豈理也哉以順理之明
慎詳慤宜無斯二者之患然因予言而加省焉則庶乎
末流之無弊也
[005-59b]
   夀吳廷暉序
嘗論天下之至樂以為為人親者莫大乎得其子之賢
為人子者莫大乎得其親之夀然賢則由乎人而夀則
由乎天其由乎人者可以勉而能由乎天者不可以强
而致故有同之不得者焉而當其得之則爵禄不足以
喻其榮珠玉不足以喻其好芻豢不足以喻其美狐貉
不足以喻其溫土田馬乗不足以喻其富夫然則適於
已愜於心者孰有踰於此哉二者於吾友廷暉吳君見
[005-60a]
之君生於富家而能刮劘豪習退然自守惟以詩書六
藝教其子一時之人方且聚財貨侈輿服以相夸尚咸
目之以為迂而君弗顧也日夜教其子益力其子又皆
能喻親之心以勤勵自朂學有成矣曰鋆曰鎣者領鄉
薦試春官入太學後先相望嵗在丁未鋆擢進士第以
冬官與告歸省而君適滿六十十月三十其初度之辰
也於是鋆率其羣弟若婦稱觴戲綵以為親夀其族人
昆弟姻戚鄉黨與夫友於鋆之兄弟者咸來夀之莫不
[005-60b]
歆君之夀考而嘉吳氏之多賢也酒既行某/起而頌之
曰夫夀非專在於年齒之高也所貴乎鄉人子弟象其
儀以為表佩其言以為訓仰其徳以為式詩云樂只君
子徳音不已吾翁有焉賢非專在於材藝之美也所貴
乎仕者夙興夜寐竭智盡忠以事其君以宜其民人處
者承顔順志以養其親以和其族舉毋貽其親憂詩云
無怨無惡率由羣匹鋆兄弟有焉若然則所謂天下之
至樂可以長有而不失而令聞令望愈久愈光所以夀
[005-61a]
於已夀於親者相為於無窮矣孰謂其由乎天者果不
可以致之哉
 
 
 
 
 
 
[005-61b]
 
 
 
 
 
 
 
 西村集巻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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