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
　　　　　　　　　　　　元　王惲　撰
　　承華事略卷第四
　　　崇儒
漢眀帝始為太子世祖拜桓榮為博士授太子經令止
宿宮中者五年榮嘗寢疾太子朝夕遣中傅存問賜以
珍饈帷帳後為少傅以太子經學畢成上疏陳謝太子
[079-1b]
報書曰莊以童蒙學道九載而訓典不明無所曉識夫
五經廣大聖言幽逺非至精不能與於此况以不才敢
承誨命昔之先師謝弟子者有矣今蒙下列不敢辭願
君慎疾重愛玉體
唐𤣥宗初為皇太子太極元年親釋奠於國學命右常
侍禇無量開講孝經及禮記文王世子篇太子問疑義
數條無量皆依古典以對㣲加規諷太子恱賜無量物
百段及學宫胄子賜各有差
[079-2a]
順宗立為皇太子喜學藝禮重師𫝊見輒先拜
　臣惲觀明帝之奉書報謝順宗之見師先拜聖上之
　立國學教胄子殿下之選儒士講經典皆以尊師重
　道故也然尊其師必崇其教夫子之教堯舜文武之
　道堯舜之道三綱五常是也夫子修而明之故為百
　代帝王之師切見方今文儒之事闗係教化曠而未
　舉者數事如學校未興人材無所育儒户未復士風
　絶於下孔殿未修帝師虚其位襲封未定祀事乏其
[079-2b]
　主灑掃未給祖庭為之蕪如或當行惟殿下留意其
　尊師重道之實光賁千古矣
　　　親賢
漢恵帝為太子招東園公綺里季夏黃公用里先生為
客太子侍髙帝宴四人者從年皆八十鬚眉皓白衣冠
甚偉上怪問之四人各以名姓前對上乃驚曰吾求公
數嵗公避逃我今何從吾兒逰乎四人曰太子仁孝恭
敬愛士天下莫不延頸願為太子用者故臣等來耳上
[079-3a]
曰煩公幸調䕶太子
元稹教本書云唐太宗為太子時引有道德者十八人
為學士杜如晦房𤣥齡虞世南禇遂良姚思亷李𤣥道/蔡允恭薛元敬顔祖時蘇朂于志寧蘇世長薛
收李中素陸德明孔/潁達蓋聞達許敬宗雖閒宴飲食十八人皆在上之失
無不言下之情無不達不四三年而名髙盛古斯㳺習
之致也
　臣惲伏觀自昔懋建元良所以屬民望植國本故必
　妙選老成耆德忠正賢良之士使左右前後朝夕納
[079-3b]
　誨藴崇其德而况聖上預付殿下以萬機之重哉其
　所急者莫親賢為最譬如作室小大之材須積以嵗
　月然後棟梁椳闑隨濟厥用不然顧雖一木或闕終
　不能就其室况治天下之廣居乎嘗聞聖上龍潛至
　於御極二十年間百色之人逺召明揚旁及草野一
　旦置諸庶位小大隨材曽不乏用以故昭丕天之業
　開一統之基雖聖神廣運亦被驅䇿者有所效耳其
　觀志繼行正在今日惟殿下留意
[079-4a]
　　　去邪
邢峙仕髙齊為四門博士以經授皇太子厨宰進食菜
有邪蒿者峙令去之曰此菜有不正之名非殿下所宜
食文宣聞而嘉之賜被褥縑纊
賈誼書周文王使太公望傅太子及嗜鮑魚而太公弗
與曰禮鮑不登俎豈有非禮而可以養太子哉
　臣惲按二者食物之㣲古人之養太子皆却而不進
　其嚴如此矧邪枉不正之人所宜近哉故司馬光曰
[079-4b]
　太子之教雖前後僕從亦必孝悌端良之士誠有㫖哉
　　　納誨
晉元帝立子紹為皇太子以温嶠為中庶子深見寵遇
與為布衣之交嶠數陳規誨甚有𢎞益又獻侍臣箴其
略曰無以處極利在永貞思有虞之烝烝遵周文之翼
翼晨昏靡違夙興晏息師傅是瞻正人在側屏彼佞諛
納此亮直稽古訓導懼道未融造膝詭辭咎將藴崇鑒
于九二天禄永終太子皆嘉納焉
[079-5a]
　臣惲按晉太子紹初在東宫以韓非子不足留心已
　從庾亮之言復納温嶠箴規至多𢎞益故能遇事損
　益謂止建西/池樓觀也不妄舉動謂勸不親/征王敦也宜其號兩晉賢明
　之主良可鑒也　　承華事略卷第五
　　　㡬諫
東漢光武紀曰帝毎日視朝日昃乃罷數引公卿郎將
講論經理夜分乃寐皇太子見帝勤勞不怠乗間諫曰
[079-5b]
陛下有禹湯之明而失黃老養性之福願頥愛精神優
㳺自寧帝曰我自樂此不為疲也
唐順宗紀曰順宗為皇太子侍宴魚藻宫德宗懽甚顧
太子曰今日何如太子誦詩好樂無荒以對及裴延齡
韋渠牟用事世皆畏其為相太子毎候顔色陳其不可
故二人卒不得用
　臣惲竊惟子事父母有承順從令而已其或政令之
　非便舉動之過差而内發至誠逺徵古義周旋規切
[079-6a]
　達其善而已若諫之甚則傷恩又非臣子之所安故
　孔子以㡬諫為言曽參以不逆為善又傳曰親有過
　子則降氣怡色柔聲以諫如明帝以頥愛勸光武順
　宗以無荒而對德宗其於父子間可謂得㡬㣲規諫
　之理矣臣特表而出之伏惟殿下詳覽以光子道
　　　從諫
漢賈誼保傅篇曰太子既冠成人免於保傅之嚴則有
記過之史徹膳之宰進善之旌誹謗之木敢諫之鼓瞽
[079-6b]
史誦詩工誦箴諫大夫進謀士傳民語習與智長故切
而不愧謂習聞規誨與智俱長故諫之/雖切亦能受之而不愧恨也化與心成故中
去/聲道若性言教化與心俱成故所為/皆合於道如性自然也晉明帝在東宫時太子起西池樓觀頗為勞費中庶子
温嶠上疏以為朝廷草創應宜儉以率下務農重兵太
子納焉及王敦舉兵内向太子將自出戰嶠執鞚諫曰
臣聞善戰者不怒善勝者不武如何萬乗儲副而以身
輕天下太子乃止
[079-7a]
　臣惲以太子甫冠處深宫供子職而誼之說防閑諷
　誦之嚴如此其備似為過論然以宗社儲貳言之意
　在馴致涵養預崇懿德異時重華繼照使易於從諫
　然後知古人念慮何深且逺哉况殿下春秋鼎盛當
　監國聽政之初仁孝賢明聞於中外欲虚已聽言斂
　天下之明以為已明取衆人之善以為已善誠不難
　矣
　　　推恩
[079-7b]
齊宣王坐於堂上有牽牛而過堂下者曰牛何之曰將
以釁鐘王曰舍之吾不忍其觳觫若無罪而就死地曰
然則廢釁鐘與曰何可廢也以羊易之王若隠其無罪
而就死地則牛羊何擇焉曰無傷也是乃仁術也見牛
未見羊也今恩足以及禽獸而功不至於百姓者為不
用恩焉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
可運於掌言治天下其易如/物轉運于掌握詩云刑于寡妻至于兄弟
以御于家邦言舉斯心加諸彼而已言文王自正其適/妻至於兄弟至臨
[079-8a]
御家邦皆舉已之/心加於人而己故推恩足以保四海弗推恩無以保
妻子古之人所以大過人者無他焉善推其所為而已
矣大𬨨人者謂勝過於人無他/異能惟能推其所為恩恵耳
梁昭明太子統孝謹天至寛和容衆聞百姓賦役勤苦
户口未實輒斂容色重於勞擾宫臣有老父母者常遣
存問嵗時加賜珍膳衣服又見後閣小兒攤戲屬有獄
牒攤者法士人結流庶人徒太子曰私錢自戲不犯公
物此科太重令刑上三嵗士一人免官或霖雨積雪令
[079-8b]
行視閭卷出襦袴以施貧凍平斷法獄多所全宥天下
稱其仁
　臣惲伏見聖上近年為征役煩重例减差徭山東被
　災溥加賑濟殿下日者慮繫囚淹滯也减雜罪以輕
　之念鰥寡困苦也發廩粟以濟之是皆德澤鴻龎者
　也今殿下朝夕聽理之事無非生民之利病時政之
　得失懐保恵和日深一日推是心而至於極又何獨
　哀庶獄之無辜見釁牛之不忍哉若廣採博聴因利
[079-9a]
　而利當更而更者寛得一分民受一分之賜矣昔唐
　順宗處儲位日毎進見德宗必有諫說未嘗懈倦故
　天下隂受其賜者二十餘年正以推此心加諸彼而已
　　承華事略卷第六
　　　尚儉
梁昭明太子統武帝長子出宫二十餘年不畜聲樂時
俗稍奢以已率物服御樸素身衣浣布膳不兼肉京師
榖貴令菲衣減膳改常饌為小食普通元年甘露降於
[079-9b]
慧義殿咸以為至德所感云
唐太宗撰帝範十二篇賜皇太子其崇儉篇大略曰聖
代之君存乎節儉富貴廣大守之以約茅茨不翦采椽
不斵舟車不飾衣服無文土階不崇太羮不和非憎榮
而惡味乃循薄而奉儉故風俗淳樸比屋可封此節儉
之德也
　臣惲竊惟人君以四海之廣萬民之富居處服用稍
　加華美未為過舉然帝堯以卑宫室稱聖君大禹以
[079-10a]
　菲飲食為令主蓋儉者德之恭也侈者惡之大也兼
　儉德者化民之本上儉約則下豐足上侈靡則俗衰
　弊此必然之理也伏見聖上自臨御以來稽古崇儉
　如禁酒醴造繒綈去塗金率以樸素為先殿下方監
　國守成之際宜觀志承訓以謹其始天下幸甚
　　　戒逸
書益稷篇曰無若丹朱傲惟慢逰是好
書無逸篇周公曰君子所其無逸昔殷中宗治民祗懼
[079-10b]
不敢荒寧享國七十五年髙宗亦不敢荒寧嘉靖殷邦
享國五十九年自是厥後王生則逸生則逸不知稼穡
之艱難不聞小人之勞惟耽樂之從自時厥後亦罔或
克夀
　臣惲謹按皋陶謨無教逸欲有邦兢兢業業一日二
　日萬㡬解者曰不可逸欲當兢業者以天下萬事叢
　於一身㣲而難察多而難窮一不克謹則所失甚大
　昔大禹克勤於邦惡㫖酒而好善言惜寸隂恐為善
[079-11a]
　日不足也皋陶尚陳戒如此後之嗣王春秋方盛者
　固當寅恭儆懼戒逺逸豫頥養福夀則邦其永孚于
　休矣
　　　審官
唐元稹教本書云貞觀以來保傅皆宰相兼領餘官亦
時重選馬周以官髙恨不得為司議郎此其驗也
文宗太和四年在庶子孫革奏青宫列局䕶翼元良必
用卿相子弟文學端士今以年月浸乆漸至訛替近年
[079-11b]
有流外出身者稽諸故事未嘗有流外出身者得厠此
官當日有司經局校書正字品秩至卑而文學之人競
求者蓋以無塵雜故也今五局郎資序本是清品若授
流外則此司官屬漸成蕪蔓請自今以後不得注擬流
外人勅㫖准依
　臣惲按唐髙宗為太子太宗作帝範以訓内有審官
　一篇今左庶子孫革云稽諸故事無流外出身充東
　宫司局者正以貞觀以來餘官重選其流不雜之意
[079-12a]
　唐之選擇至嚴至慎如此又嘗聞前金時東宮官寮
　遭遇纂承一切改授謂之隨龍轉其恩例名爵比常
　秩為特優逺觀唐制近視金法二者之間誠有當取
　鑒者
　　元貞守成事鑑
臣惲再拜昧死謹言臣伏念叨忝禄仕以來三十五年
比者復蒙先皇帝召至闕下授以翰職顧惟衰庸思有
以圖報萬一幸遇皇帝陛下嗣登寳位謹封上十有五
[079-12b]
事題之曰守成事鑑皆逐事直說不敢過為言論庶便
觀覽謹列於後
　　　敬天
王者為天眷命貴為一人富有四海然隨其所行得失
即降鑒而災祥之此天人感格必然之理吁可敬也伏
惟陛下英明仁孝繼天而王如寳符應運慶雲開瑞年
榖豐登内外安足可見天心眷佑深至然祀告者寅畏
意也政事者感格本也故臣採自昔聖賢敬天實德為
[079-13a]
陛下言之夫抑畏顯命恒厥德而保小民者成湯也嚴
恭祗懼謹身而修政事者髙宗也小心翼翼順帝之則
者文王也夙夜畏威日靖四方者周后也傳曰動人以
行不以言應天以實不以文此之謂也三代明君惟克
若是故得申命用休享永年之祚幸陛下鑒觀日新聖
德
　　　法祖
伏見國家未有如今日之大亦未有若世祖文武皇帝之
[079-13b]
聖者陛下新即大位規模法度首為重事然先事者後
事之鑒祖宗者子孫之法緬惟先皇帝臨御天下三十
五年之間洪規逺慮典章文物粲然備具但未纂為一
代成憲宜令有司條具綱目不時鑒觀遵而行之譬猶
弩之有機往省括于度則發無不中矣為益有三使祖
宗良法善政永見於方來一也臣民安夫習熟易於奉
行二也繼述先志茂隆孝治三也昔周武廣文王之聲
永清四海漢文遵髙祖之法化洽多方又書曰鑒于先
[079-14a]
王成憲其永無愆兹非明效歟惟陛下留神覽察
　　　愛民
天以至仁生萬物人君代天理物故當以仁愛為主國
家自太祖肇造區夏至於先皇帝混一六合功成治定
可謂至矣今陛下繼體守文如周成康措世於安寧漢
文景注意於休息中外顒望正在今日所謂子愛實恵
不出於息兵省刑薄斂而已兹者肆赦蠲徭停罷逺征
固得其要尚當究仁愛之本使民永受其賜夫敦化厚
[079-14b]
俗使民自逺於罪此乃省刑之本也内修文德外嚴武
備懐柔逺人至不得已而用此乃息兵之本也躬先儉
素撙節浮費不至厚取於民此乃薄斂之本也願陛下
擴充詔條日新庶政何患德澤不被聲教之不廣哉又
江南版籍貧下者衆去朝廷逺易動難安尤宜慎擇守
令撫字有方秋毫無犯則盜賊自然消弭所謂天下本
無事但庸人擾之耳十羊九牧誠可為鑒
　　　恤兵
[079-15a]
兵民國家大本二者互相為用自昔視之如一伏惟陛
下即位之初審其如是首蠲民差重恤軍役可謂得愛
養不偏之道矣今寛恩已被於民編實恵未霑於軍籍
切恐綸音徒深衆望兼近年民間凋弊凡有雜泛與之
分當小户何堪實為重併此當論者一也軍籍自至元
八年縁強弱不均已曽推併迄今廿餘載新強舊乏陡
然不同今一體應役豈不偏重其九年軍雖行合併十
一年簽者當時起遣已是生受此當論者二也彼貧難
[079-15b]
者未免赴愬自下而上中間齟齬比獲存恤至甚不易
恐徒開有力者僥倖之門終不能為貧之無力者之地
至於癃老病弱等户雖寛限優養譬猶疲乏犬馬終難
復舊留之將安所用此當論者三也國家用兵六十餘
年今天下已平不可忘戰但講治之法與時髙下者有
所濶略幸遇陛下曠示洪恩作新國政比之以姑息為
恵何若詔所司依八年例再行通閲使貧富適宜至公
均被則福禔中外豈不盛哉
[079-16a]
　　　守成
古稱繼體之君猶持盈守成者器之滿成者物之聚
既成既手執身䕶一或怠則墮其成一或側則溢其
可不慎哉伏惟陛下聰明睿知足以保臨即位之初
追崇祖考尊禮大臣息兵愛民慎官節用已得守成之
道臣所以孜孜為言者蓋以治安難恃驕怠易生故也
昔唐太宗問創業守成孰難魏徵對曰昔之興乗亂覆
昬殆天授人與既得則鮮不怠驕有國之弊常由此起
[079-16b]
守成為不易太宗以徵言為然司馬光亦曰夫民有千
金産者猶思先世所致必苦身謹守惟恐失墜况享祖
宗奄有四海之業將傳於無窮當如何哉伏望陛下以
司馬光之言為鑒唐太宗之問為法豈惟宗社之福實
天下幸甚若夫聖子神孫既明其體不可不新其用敢
略以四者為言纂武功平禍亂而一統者垂統之祖也
尚文德以柔道而為理者守成之君也仁義禮樂乃治
之具也仁者政之德所以固億兆易動之心義者事之
[079-17a]
制所以明政務當然之宜禮者萬事之節所以革去僭
越定上下之分樂者聲音之和所以蕩滌淫邪浹天人
之氣也此四者先王致治要道正在用之何如爾惟陛
下垂察
　　　清心
心為一身主萬善所從出惟澄治不為物慾蔽遷故得
耳目聰明志慮精一况人君是心包羅萬慮經緯八方
茍非澄治一或少差得失係焉昔二帝三王傳授治道
[079-17b]
以心為本然不出執中建中而已曰中者何無過之謂
中則天理之公過則人欲之私國之所以治者只在存
此心清此心耳如此則或差之慮不生至公之理可得
率至公之理以臨治其下孰不心服而化從今陛下英
明睿哲氣志如神事無㣲而不察物無逺而不照復能
鑒二帝三王之執中節嗜好逺功利使心鏡澄澈昭然
一德照臨百官雖萬㡬前陳酬酢聽斷將無逃於聖鑒
矣其於守成持何有
[079-18a]
　　　勤政
人君代天理物所當法者天也天惟乾健不息四時行
而嵗功成君惟體之不怠帝載熈而百揆叙故大禹業
業勤邦明德垂百王之法太宗孜孜為治貞觀有三代
之風後之君人者可不鑒哉况軍國大事日有萬㡬須
敷奏以時聽鑒有所今殿廷慶宴已有定儀視朝之禮
尚曠而未行行之正在今日勤政之實無踰於此
　　　尚儉
[079-18b]
夫上儉約則下豐足上侈靡則俗凋敝此必然之理也
故先皇帝崇尚儉約如重綢繒而輕紵衣去金飾而樸
鞍履服用婚嫁一切有制以奉行漸逺不無稍緩今臣
民衣著等於貴戚婚嫁聘財踰于公卿其僭越暴殄有
不能供給者如漢文景時海内富安風俗淳厚蓋示以
敦樸率先天下故也今陛下新即大位尚儉去奢最是
切務且天之生財必供一世之用今國家財賦至廣毎
嵗支持不易蓋事勝於財故也為今之計省事節用量
[079-19a]
入為出以過有所費為戒昔金世宗時有以不給為請
者世宗曰汝輩何騃殊不知府庫之財乃百姓之財耳
我但總而主之安敢妄費至今稱為君人至言可不鑒
哉
　　　謹令
臣聞號令者布德澤宣壅滯法天順民者也猶天之雷
霆一出而不可掩故書曰謹乃出令令出惟行弗惟反
唐太宗亦云發號施令當永為式須審定而不輕出今
[079-19b]
陛下受命維新萬務伊始吏民奉行期于至治可不謹
而一之如政有所必革事有所當行發自宸衷詢之輔
相稽祖訓則例明協民心則允協如是而行既謹而一
則威肅而民信君尊而國安又舊例軍國事省與臺院
一同奏聞有所未當即議從所長當時行之甚為便益
目今各行専達既不通知事或窒礙必須更易其於大
體不無少虧宜申明舊例且防壅蔽天下蒙幸
　　　立法
[079-20a]
法者輔治之具則不可一日闕歴觀自古代有成憲子
孫守而不失如周之三典漢之九章是也今國家有天
下六十餘年大小之法尚未定議内而憲臺天子執法
外而亷司州郡法吏是具司理之官而無所守之法猶
有醫而無藥也至平刑議斷旋旋為理未免有酌量凖
擬之差彼此重輕之異臣愚謂宜將先朝擬定律令頒
為元年新法如是則法無二門輕重適當吏安所守民
知避而難犯亦繼述之大事也
[079-20b]
　　　重臺諫
臣聞臺諫者天子耳目朝廷紀綱耳目聰明則事無壅
蔽紀綱振理則朝廷肅清惟係重如此故權不宜使之
輕氣不可使之沮否則聰明自蔽綱紀自緩將何所賴
惟職専糾彈不恱者衆乂近年以來被劾者欲緩已罪
反行誣告權臣因之沮抑靡所不至究其無實多不抵
坐致使邪氣轉甚正人結舌根本内撥枝葉外瘁甚失
風憲大體故古人有言鷹隼獲禽獵人隨䕶不然反為
[079-21a]
物傷可不念哉昔裕宗皇帝聽理東朝審其如是力為
扶持今陛下即位之初特為係重一切所行率由舊章
悠乆如是豈惟肅正朝綱聰明有賴執法明而尊嚴之
道備矣臣愚表而言者為天下賀
　　　選士
伏覩先皇帝在潛登極四十年間招延側陋尋訪好人
略無虛嵗得士之多於斯為盛以選擇難精任使乖用
設科取士常有定議計古今治道良法美意行之略遍
[079-21b]
獨此未及行耳比讀詔條節該議貢舉之法可謂得先
帝遺㫖矣况科舉取士歴代講究既公且當無踰於此
若將十一年已定程試格式舉行甚允當也但科場停
罷日乆欲收實效行之不可草略必先整學校選教官
擇生徒限以嵗月方可考試如是則能得實材以備國
家之用臣愚所以為言者選取人材最為方今切務不
可緩也頃年世宗皇帝暨裕宗皇帝所以將行而未遑
者天其意欲以遺陛下俾為今日守成致治之本歟
[079-22a]
　　　慎名爵
書稱官爵天秩王者不可私以予人何則礪世磨鈍鼓
舞一世使天下之人奔走為吾用者正賴此耳惟賢惟
能然後授之尚慮得之輕則視之輕視之輕則人不重
人不重君子恥為而小人至矣今四海一家廓然無事
收攬威權正在今日朝廷宜重而惜之不輕與人謂如
李唐季年使職或帶相銜初無分省實權何則既逺闕
廷豈容别置省府所以然者蓋亡金南渡後一時權宜
[079-22b]
不可為法其勲伐者當如漢唐封加官爵夫有功勞
者酬以官爵有材德者任以職位此人君御下之術也
未聞以輔相之職為賞功之官者宜講明典故别議施
行
　　　明賞罰
賞罰為國大柄惟政先定體官有定員則大柄可行能
責人以成效况古人為官擇人後世為人擇官職此之
由政本不立遂成冗濫此古今之通弊也故唐太宗貞
[079-23a]
觀元年首明致理之本任賢去冗定文武官才六百餘
員金世宗即位之初専以亷能責下遣官分察州郡以
三等大明黜陟闕/　　　　　　　加選擢其汚濫/不職者第一等
並除名第二等/三等俱觧職比聞詔有司减官増俸是將汰冗養能
正此意也頃年亦嘗定奪縁事重責大行之有所未盡
今者之舉非斷自宸衷先定體而行之恐無異於前時
臣故曰减冗員莫若議新制責亷能無如明黜陟内則
遵太宗以為法外則取金朝以為鑒若此孰不承風振
[079-23b]
厲庶㡬名實兩得漸消苟且因循之弊則貞觀三代之
風大定惟新之治恐不専美于前代矣
　　　逺慮
伏見陛下纂承以来時和嵗豐萬方晏然可謂既安且
治似無可慮者然自昔明主不狃安目前常存深逺之
慮者蓋事生於細㣲患成於所忽故易以履霜堅氷為
言書以不見是圖為戒又賈生有云天下大器置之安
處則安置之危處則危以方今論之如備禦邊防廣修/馬政
[079-24a]
規貯兵儲逺/謹斥堠等撫安新附降德音擇官/守弭盗賊隄防水旱復常平/廣蓄積
謹隄/防敦厚風俗興學校敦孝亷重德/義抑㳺惰禁奢僭肅清官吏表亷能/絶請謁
禁吏商/抑貪鄙可逺謀而深慮者豈皆無之惟在究其所未然
而圖其所當置則致治保邦為不難矣何近憂切患之
有哉故傳曰逺乃猷又曰君子思患而預防之皆聖人
以逺為慮也幸陛下鑒觀毋以目前之安為安惕然以
乆逺治安為慮恐先皇帝付託遺意正在於是臣又聞
愚者千慮必有一得狂夫之言聖人擇焉臣所進言固
[079-24b]
迂濶淺近儻一有可採自隗而始則忠言讜論訑訑日
至矣惟陛下省察臣不勝俯伏待罪恐懼之至臣惲昧
死再拜謹言
　
　
　
　
　秋澗集卷七十九

[080-1a]
欽定四庫全書
　秋澗集卷八十
　　　　　　　　　　　　　元　王惲　撰
　　中堂事記序
余自稚嵗讀書頗有志於世甫及壮年彈冠應聘適際
夫風雲慶㑹千載一遇之時荷槖載筆從事其間以至
宻邇論思醻酢吏務霑香紅藥之階接武雲龍之地若
有所遇而大有所為也不圖爾後蹭蹬於仕途者廿餘
[080-1b]
年回視向之雁行而請署者川泳雲飛觸目皆是比量
薄分蓋有無非命者况今日就衰謝百念灰冷有求田
問舍躬耕種樹而已然覺吾胸中耿耿者尚在及閱故
書復得當時直省日録觀其與諸賢聚精㑹神於一堂
之上所以開太平之基播無疆之休者班班可見因略
為修飾題之曰中堂事記庶㡬閱是編者知予生長明
時雖無寸補亦常饜飫邦家之光為閭里之榮也藏之
篋笥固不敢以千金享之異時有索野史求史臣中舍
[080-2a]
之所遺逸者不無一得于斯焉旹至元二十四年丁亥
嵗秋九月七日前翰林修撰同知制誥兼國史院編修
官左司都事王惲序　　中堂事記上
庚申年春三月十七日世祖皇帝即位於開平府建號
為中統元年秋七月十三日立行中書省於燕京劄付
各道宣撫司取儒士吏員通錢榖者各一人仍令所在
津遣乗驛赴省惲亦忝預其選是年冬十月至燕以三
[080-2b]
書投獻相府大率陳為學行已逢辰致用之意頗蒙慰
奨令隨省通知計籍使綜練衆務日熟聞見焉
行中書省官四員
丞相瑪穆特嚴厲凛然不可犯初與趙相行六部於燕/至是就用為行省長官
平章政事王文統字以道大定府人前經義進士
平章政事趙璧字寳臣西京懐仁縣人資𢎞偉能任大事/以氣量䧺天下叅知政事張易字仲一太原交城人資剛明尚氣臨政/善斷待士以誠忤
之不復/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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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司郎官八員
郎中
賈居貞字仲明真定獲鹿人金尚書右丞益謙之孫資聪/敏有左氏學通諸國譯語
郭榮祖字榮叔燕人部令史出身廣詳雅能酬應事變自/大興府參謀為今職
晉汝賢字才卿燕人班秪令史出身資隂克/有幹局
員外郎
王德容字仲寛河間將陵人部令史出身
張桐字子華燕人班秪令史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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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敏字公達京兆人部令史出身
都事
劉郁字文李渾源人王德輔字良臣陳州商水人經童出身
提控令史
李惟寅字舜臣西京人前進士
楊文卿
珠嘉謙字和之遼東人
[080-4a]
楊恕字誠之
左房省掾
馬璘字文玉燕新城人後叅知揚州行省事
樂思齊字齊賢燕人
王文蔚字仲玉東平人終濟南經歴官
劉傑字漢卿益都人
王守正字賢之新城人宋筠字庭秀大名人
[080-4b]
楊顒字伯榮鎮之無極人今為京兆屯田總管
楊湜字彦清鎮之藁城人
楊珍字國寳鎮之中山人
蔡玠字廷玉相州人
馮處厚髙唐人
髙明字柔克汴梁人
陳鼎字取新真定人
閻沂字巨川行唐人
[080-5a]
李壑字裕卿相人
右房省掾
袁裕字仲寛孟州孟津人終順德總尹李鼎字器之相人
劉作字述之柘城人
吳璧字國器邯郸人
張安仁字夀之
宋璋字寳國柘城人
[080-5b]
梁德佐字輔之燕人
張適字濟之平灤人
劉濟字巨川
周鼎字器之燕人
張楫字巨川覃懐人
架閣庫官二人
邊闕/字正卿德興人經童出身王和卿太原人
[080-6a]
典吏六人
劉謙字伯益　　　　　盧慎字順之洺州人
候康濟字仲澤真定人　趙文輝字克明燕人
王顯卿熊岳人黄華/姪孫　　　張瓉燕人
斷事官
阿固岱　　　　　　　麥肖
竒塔特巴克實　　　　唐古岱
老塔齊爾其子雅濟克今/復為斷事官　伊納克
[080-6b]
鄂嚕齊　　　　　　　呼圖克奉御
奏事官
楊仁風字文卿潞州人今為真定等路宣慰使
客省使一人班定直字舜卿山隂人
奉使三人
孟甲字文伯太原介休人嘗奉使大理有光逺功
武茂字茂卿平定人終鄧州統軍
[080-7a]
劉芳字世傑中山人
知省印一人
許揖字公度太原忻州人
通譯使四人
阿里和之西域人　　　　道努逹克
王哈喇　　　　　　　王炳字煥卿太原人
宣使六人
李顯祖字顯卿相人
[080-7b]
富察禧字仲康終涿州尹
王好禮字立夫真定人
楊特穆爾
寗澣字清甫平陽洪洞人
𤓰爾佳巴蘇呼今為真定等路宣慰撫副使
回回譯史一人
敏珠爾丹所譯簿籍搗治方厚尺紙為葉以木筆挑書
　普速蠻字該寫衆事紙四隅用縷穿繫讀則脫而下
[080-8a]
　之今為平章政事
書填勘合令史三人
馮崧字夀卿今為湖南北道按察副使
馬紹字子卿李從周字文則東平人仕至東朝斷事官
掌故二人
馮渭字清甫真定人亡金松菴之子省令史出身
完顔良輔亡金省知除房令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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詳定官三人
楊威字震亨太原太谷縣人治春/秋義
張永鍚字孝純太原人
周止字定夫濵州人資強發有口多記前人利害事條
　因言事見稱在當時有足觀者都堂懸其卷於幕中
　用勸来者自是㳺道頗廣嘗權右司都事
講集太常禮樂官三人
許靖字唐臣安平人以三䇿終場試太常檢討
[080-9a]
郭伯達黨仲和皆東平人同講究勾當編類一切儀禮
　及祀典合祭諸神等事
肄習供衛事官一人
樊興嗣字作堅燕人時令彩畫鑾駕一切儀仗服色等/物及教習隨取到控鶴等人授供
　衛大/使
省理問官三人
蔚祚字天禄闕/　人律科出身
邊闕/字邦傑闕/　人律科出身
[080-9b]
張雲鵬字鵬飛燕人今任浙西憲副
掌記一人
魏初字太初順聖人魏學/繼為　姪孫思亷之子初掌書記/闗防令史令編類一切户
　口差稅宣課地略堡塞等事宣課自領/省立額㡬何迄今増益㡬何餘皆類此
檢法兼縁堂一人沈侃字和卿大名人法律出身終陵州同知
堂厨局長一人
張抄兒赤
[080-10a]
省醫二人
元鐸字振之獲吕人
楊庸字君卿燕人
鑄印局官三人
劉淵字仲廣濟南人劉状/元子
劉驥字思齊通州人前進士劉/晉德新子
王利用字國賔大都人
交鈔提舉司官三人
[080-10b]
張介字介甫燕京人部令史出身梁闕/字秀實燕人
王煥字紹明
元寳總庫官
李元字唐卿河南緱氏人前進士第王鶚/榜
𣙜貨司官二人
郭儀字宜之真定人部令史出身
王諤字諤臣燕人
[080-11a]
萬億庫官一人
魏祥卿學士/姪
交鈔庫官二人
髙澤字濟夫平陽人
路闕/字子敬潞州人應辦供頓官四人
郭汝梅燕人終南京總管
重陽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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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飛西域人
李瑞字天祥潞州人吏員終襄垣縣尹
到省聽任人員
康天英字國才相人
胡祇遹字紹聞武安人終山東按察使
李謙字受益今翰林侍讀學士
劉宣字伯宣太原忻州人
韓㻸字寳之平陽人
[080-12a]
馬天驥字彦良磁州人陳祥字君祥大名人
張煥字彦明濟南人
張遹祖字仲賢順天人
白俞字舜俞
吳讓字謙甫
時官至省者士人首以有無生理通曉吏事為問及取
要所業文字蓋審夫資身之術或能否從事及手筆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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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耳又擬以士人充省掾吏員補兩部令史東平士夫
李謙聞之不欲吏辭去
劉仲祥東平人亦係到省/聽任人員
時堂議擬令諸掾巾裹一衣皂服仍佩書袋於上或曰
書袋廢已乆驟用恐駭觀聽若巾裹服止皂褐二色儘
表於衆遂行焉
是月剏建葫蘆套省倉落成號曰千斯時大都漕司勸
農等倉嵗供營帳工匠月支口糧此則専用收貯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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儹漕糧科秪修應辦用度及勘㑹亡金通州河倉規制
自是漕船入都常平救荒之法以次有議焉諸投下五
户絲料譯語曰阿/哈塔穆爾自來就徵於州郡堂議云如此是恩
不自上出事又不一於政體未便奏准皆輸大都總藏
毎嵗令各投下差官赴省驗數開支
　其法毎户科絲二十二兩四錢二户計該絲二斤一
　十二兩八錢其二斤即係内官正絲内正絲色絲各
　半外將毎户賸餘六兩四錢儹至五户滿二斤數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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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本投下支用謂之二五户絲以十分論之納官者
　七分投下得其三焉
十一月甲子朔二日乙丑時夜禁甚嚴慮公幹有礙令
有司置夜行白油木牌雖官府貴近非此不敢輒出往
時一切無賴等人侵暴不法之事盡行斂息
時應乗驛馬皆從省府給降劄子堂議亡金時馬劄子
上畫墨桃紀數今宜印以墨馬遂用之如三匹者三馬
五匹者五馬仍用省印以傅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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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酉濟南宣撫司申宣撫副使王磐先生字文炳永年/人前進士第道號
鹿菴年七/十致仕棄職去相府以惲係王席生令作書云省留
之乃執覆曰鹿菴先生人品髙邁宜膺大受不可處之
人下雖招之恐終不應不若從其所好遂止
初行六部所㑹東平路民賦帳冊或有言未盡者堂議
欲覆實之令周止劉芳王惲等置局磨勘都事劉郁領
其事於上惲等力言其不可不允至於再三曰往事不
宜䆒問此若一行非徒無益適足取怨兼衆怒不可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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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宜詳思遂寢
時衆陳言等以中元所降詔書内一欵節該有上書陳
言者皆得實封呈獻若言不可採並無罪責如其可用
朝廷優加遷賞以旌忠直至是日有言以未用堂議令
詳定官分間其言為三等如體用兼備切中機宜文彩
可觀者為上雖乏文筆其指陳利害有興革之方者為
中餘皆為下除現區處人數外其餘量給路費省㑹寧
家聽候
[080-15a]
十二月甲午朔時於省東織造局置司集諸路計吏類
校一嵗簿帳時相領務者退食後日一至按閲程務有
未便即改立體式肅如也
詳定官楊威以星變陳書省官宜解機務以避賢者不
然且有大咎先生名威字震亨洛之永安人資剛直敢/言通天文知兵金末嘗從軍陜右以勞充
帥府議事官至元十年襄陽降安撫吕文煥過磁先生/以詩讓之有云設若汝不來宋祚能有㡬須知李陵生
何若張廵死吕以白金贈之不受夀八十終州教官/有文集若干卷其為文思致甚敏詩乃其所長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