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1a] 
欽定四庫全書
藏春集卷六
元 商挺 編
附録
拜光禄大夫太保參領中書省事制
長生天氣力裏皇帝聖㫖咨爾劉秉忠氣剛以直學富
而文雖晦迹於空門每潛心於聖道朕居藩邸卿實賓
僚側聞髙誼餘二十年出從遐方幾數萬里迨予嗣服
[006-1b]
須汝計安不先正名何以壓衆宜從師位兼總政機可
特授光禄大夫太保參領中書省事卿其勉輔朕躬率
先乃屬察朝夕之勤惰審議論之是非凡有施為並聽
裁決佇觀成績别示寵章准此中統五年八月日
贈儀同三司太傅諡文貞制
長生天氣力裏大福廕䕶助裏皇帝聖㫖臣以忠孝而
事上貴輸獻納之誠上以禮義而遇臣思篤始終之愛
視死之日猶生之年故光禄大夫太保劉秉忠學窺天
[006-2a]
人識貫今古邃冲而有守安靜而無華昔侍潛藩稔聞
髙論適當三接之際懇上萬言之書蓋將舉天下而措
諸安以戒為人主者果於殺朕嗣服而伊始卿盡力以
居多蓋得卿寔契於朕心而獨朕悉知於卿意事皆有
驗人匪他求周旋三十年不避其難剴切數百奏各中
其理共成庶政方圖任於舊人誰謂旻天不憖遺於一
老興言及此何日忘之載惟台輔之尊厥有泉扃之賁
是用錫之綸命峻一品之華階禭以衮衣躡三槐之正
[006-2b]
位復加顯號允答殊勲惟爾英靈識予哀寵可贈儀同
三司太傅諡文真准此至元十二年正月日
行狀
故光禄大夫太保贈太傅儀同三司謚文真劉
公行狀資政大夫中書左丞張文謙奉勅撰
公諱侃更名秉忠字仲晦自號曰藏春其先仕遼為當
時大族世居瑞州之劉李村一門之内居顯列者甚衆
金初公之曾祖襲世業累遷邢州節度副使丁母憂乃
[006-3a]
還瑞州留一子於邢名澤即公之祖也因而家焉為人
倜儻有大志鄉里甚畏重之娶邢臺張氏女生一子名
潤即公之父也通音律慈祥長者與物無忤庚辰嵗天
兵南下太師國王經略河朔邢遂舉以降留官鎮守以
草昩之際聽便宜行事遂立都元帥府衆推潤為副都
統尋陞都統事定之後署本郡録事為政寛簡不立威
嚴凡民有鬬訟者旣伏其罪則必以善言教戒而遣之
終不忍鞭扑也時西山諸堡寨未附寇盜充斥録事公
[006-3b]
時或暮夜醉歸雖兇惡輩必相與扶送至家而去累任
鉅鹿内丘提領又以寛仁得衆心年甫六旬村居不仕
生二子長即太保公也次曰秉恕公生而秀異丰骨不
凡在嬉戲中便為羣兒所推長或舉之為帥或拜之為
師居然受之不疑隨即教令揮斥之性剛而有斷非理
不屈於人母馬氏嚴整有法度凡起居飲食必責公以
正理不為姑息之愛八嵗入學誦書為諸生稱首年十
三以父為録事為質於元帥府元帥一見即云此兒骨
[006-4a]
格非常他日必貴命僚佐教之文藝不使列質子班置
之幕司公遂立志為學詩文字書與日俱進同輩生莫
得窺其涯際也年十七節使趙公引置幕下甚愛重之
時方在貧乏中一介不以取諸人好賢樂善而居常裕
如也丙申嵗丁母憂毁瘠骨立疏食水飲哀思無窮恒
衣一綿裘晝夜不解帶者三年見之者無不感歎也戊
戌春遂決意逃避世事遯居於武安之清化遷滴水澗
苦形骸甘澹泊宅心物外與全真道者居復欲西遊闗
[006-4b]
陜天寧虛照老師聞之愛其才而不能舎遣弟子輩詣
清化就為披剃與之俱來秋七月大蝗居人之乏食者
十八九虛照老因妹婿之請就熟雲中挈公同往巳亥
秋虛照老還邢公因留住南堂講習天文隂陽三式諸
書會海雲大士至一見竒其才時上在藩邸遣使召海
雲老北上因攜公偕行旣至見公洒落不凡及通隂陽
天文之書甚喜海雲老南歸公遂見留自是禮遇漸隆
因其顧問之際遂闢用人之路暇中則讀書窮易講明
[006-5a]
聖人學丙午冬其父録事公之哀聞至上聞之召入温
言慰諭丁未春賻以黄金百兩遣使送還六月至邢州
依通禮行素志冬十月葬祖父母及父母于邢臺之賈
村戊申冬十二月上遣使召公巳酉春至王府庚戌夏
上萬言策所陳數十餘條皆尊主庇民之事首言正朝
廷振紀綱選相任賢安民固本執牘以奏上皆嘉納之
甲寅秋上征雲南以神武不殺之心所向克捷算無遺
策其所全活者不可勝數公夙夜勤勞以副上意未嘗
[006-5b]
少怠巳未秋六軍渡江公潛賛神機孜孜匪懈一如雲
南之行庚申春上正位宸極召公命之曰凡天下之大
經養民之良法卿其議擬以奏公即上採祖宗舊典參
以古制之宜於今者條列以聞深稱上意詔下之日綱
舉目張一時人材咸見録用文物粲然一新先是上命
有司擇上都南山之勝地營建庵舎而居公焉公號其
山曰南屏中綂五年秋八月改元至元翰林學士承㫖
王鶚奏公當正衣冠且曰鶚嘗勸焉亦嘗見許乞賜特
[006-6a]
㫖以遂衆望詔從之以光禄大夫太保參領中書省事
更名秉忠公旣大拜報國之心益切上命公議建國號
定都邑頒章服舉朝儀事無巨細有闗時政之得失者
公知無不言七年庚午上從諸臣之請遣禮部侍郎趙
秉温禮擇翰林侍講學士竇黙之次女以配公竇氏賢
而有文御下以寛車駕嵗時行幸兩都公必隨之十一
年夏齋戒沐浴扵南屏之靜舎秋八月壬戌夜謂侍者
我欲靜坐不召勿來侍者皆退長歌至鷄鳴乃止遲明
[006-6b]
侍者入御端坐而薨如假寐然顔色累日不變識者知
公坐脫也享年五十有九猶子蘭璋嗣焉上遣禮部侍
郎知侍儀司事兼祕書少監趙秉温擇以冬十月壬申
葬于大都之西南凡所營葬之資一出於内帑十二年
春正月詔贈太傅儀同三司文真公帝曰朕惟秉忠始
終逾三十年隨行䟦涉雖祁寒暑雨未嘗有倦意而又
言無隠避一皆出於忠誠其天文卜筮之精朕未嘗求
於他人也此朕之所自知人皆莫得與聞今其亡也了
[006-7a]
無遺恨特命學士王磐撰碑銘公博學無方明通而溥
其勲業之著見於世昭昭然不可掩也論藝業則字畫
出魯公筆法草書二王三昧發邵氏皇極之奥㫖改前
代巳差之厯法得琴阮徽外之遺音至天文卜筮算數
皆有成書無一不極其至詩章樂府又皆膾炙人口公
之弟秉恕累任禮部侍郎順德安撫使彰德懷孟淄萊
順天路總管其母張氏賦性勤儉篤於謹嚴公平生之
嘉言善行播在天下者甚多姑録巳之所知者以道出
[006-7b]
處之大槩云至元乙亥春正月張文謙拭淚書
神道碑銘
故光禄大夫太保贈太傅儀同三司文真劉公
神道碑銘并序翰林學士嘉議大夫知制誥兼
修國史王磐奉勅撰昭文館大學士正議大夫
姚樞奉勅書國信使所參議官髙翿篆額
耕莘非求進之地而伊尹阿衡釣渭非巧宦之途而太
公同載漢張良志從赤松而髙祖得之以輔成帝業唐
[006-8a]
李泌幼好仙術而肅宗用之以佐定中興蓋天下之士
惟自重者可與有為而輕進者必非令器是以古之明
王取士不以恱媚易親者為可佳而以閒逺髙潔難致
者為可貴聖天子之用太保劉公其審是道歟公以髙
潔之資慕空寂之教輕富貴如浮雲等功名於夢幻曷
嘗有一毫榮利之念動於心乎聖天子邂逅一見即挽
而留之待以心腹契如魚水深謀宻畫雖耆宿貴近不
得與聞者悉與公參決焉此其精誠胥會志意交孚與
[006-8b]
夫渭濵之同載商邑之阿衡蓋異世而同符矣公諱秉
忠字仲晦瑞州劉李村人先世仕遼多顯貴金初曾大
父嘗任邢州節度副使秩滿身還鄉里留其家於邢故
自公大父以下遂為邢人焉大父諱澤資性倜倘為鄉
閭所重父諱潤仕本朝歴邢州録事鉅鹿内丘兩縣提
領俱有惠愛公風骨秀異志氣英爽不羈家貧年十七
為邢臺節使府令史以養其親幹敏條潔諸老吏咸服
其能一日因案牘事有不愜意者投筆嘆曰吾家奕世
[006-9a]
衣冠今吾乃汨沒為刀筆吏乎丈夫不得志於世間當
求出世間事耳即棄去隠於武安山岩谷間草衣木食
以求所志天寧寺虚照禪師聞之遣其徒招致與披剃
為僧仍以公知經書工翰墨命掌書記後遊雲中住南
堂寺值海雲禪師被召北覲過雲中聞公博學多藝能
求相見旣見約公俱行公不可海雲固要之不得巳遂
行旣至謁今上於潛邸一見應對稱㫖自是屢承顧問
及海雲南還公遂見留居數年録事公卒訃音至公懇
[006-9b]
求奔喪上賜之黄金百兩仍遣使送邢州公持服營葬
事起墳於賈村葬其祖父母父母服闋被召復還和林
公獻書陳時事所宜者數十條凡萬餘言率皆尊主庇
民之事上嘉納之甲寅嵗從上征雲南巳未嵗從上伐
宋由楊羅渡濟江圍鄂州上神武英斷每臨戰陣前無
堅敵而中心仁愛公常贊之以天地好生為德佛氏以
慈悲濟物為心方便救䕶所全活者不可勝計庚申嵗
春上正位宸極創定朝儀立官制改元建號一切所當
[006-10a]
施設時物之宜皆公所草定中綂五年秋八月改至元
元年翰林學士承㫖王鶚奏言書記劉秉忠效忠藩邸
積有嵗年參幃幄之宻謀定社稷之大計忠勤勞績宜
被襃榮今聖明御極萬物惟新秉忠猶以野服散號蕭
條閒寂守其初心深所未安宜與正其衣冠崇以顯秩
實遂衆望上覽奏欣然嘉納即日命有司備禮冊授公
光禄大夫位太保參領中書事選聘侍講學士竇黙次
女為夫人賜第於奉先坊給少府宫籍監户人口甚衆
[006-10b]
公齋居疏食終日澹然與平昔略不少異至元十一年
扈從至上都居南屛之精舎秋八月壬戌之夜儼然端
坐無疾而薨享年五十有九訃聞上嗟悼不巳謂羣臣
曰秉忠事朕三十餘年小心慎宻不避險難事有可否
言無隠情又其隂陽術數占事知來若合符契惟朕知
之他人莫得與聞也遣禮部侍郎趙秉温䕶其喪還大
都以冬十月壬申葬大都西南二十里崇福鄉之原棺
歛營葬一切所須皆出内帑十二年春正月詔贈太傅
[006-11a]
儀同三司下太常議諡曰文真仍命翰林學士王磐定
譔碑石文字臣磐欽惟國家列聖相承咸以武功戡定
禍亂龍韜豹略鷹揚虎視豐功偉績之臣其當紀名汗
簡畫像凌烟者不為不多若夫輔佐聖天子開文明之
治立太平之基光守成之業者實惟太傅劉公為稱首
聖天子方在潛邸士之所以涉逺道冒風霜而至者往
往有所陳訴祈請干慕進用惟公獨無所求閒燕之歸
每承顧問輒推薦南州人物可備器使者宜見録用由
[006-11b]
是弓旌之所招蒲輪之所迓耆儒碩德竒才異能之士
茅㧞茹連至無虛月逮今三十年間揚歴朝省班布郡
縣贊維新之化成治安之功者皆公平昔推薦之餘也
其識度之宏逺推此一節而論亦可見其髣髴矣又自
幼好學至老不衰通曉音律精算數善推步仰觀占候
六壬遁甲易經象數邵氏皇極之書靡不周知初丁太
夫人憂毁瘠骨立衣一弊裘三嵗不易及録事公卒雖
身從天竺之教而服食貶損容貌哀戚與循禮典而執
[006-12a]
通喪者蓋無少異也晩娶無子以猶子蘭璋為嗣弟秉
恕今為順天路總管臣磐謹按中書左丞張文謙所作
行狀次第其行事實而系以銘辭銘曰
大元五葉聖運隆昌爰有異人出佐時康不坐官府不
趨朝行褐衣疏食禪寂徜徉謀謨帷幄罄竭忠良指陳
成敗開闔隂陽淵慮規畫鬼神莫量扶日上天照臨萬
方萬方仰徳百靈效祥庭陳玉帛路走梯航朝儀整肅
濟濟蹌蹌羣賢未集庶政允藏大綱一舉衆目畢張治
[006-12b]
定功成聖眷彌彰崇資峻秩師表侯王肇造皇家元勲
是當良平佐漢房杜興唐公不自多愈隆謙光見善必
舉有能必揚陸行滯阻與為橋梁川濟艱危與為㠶槳
寒而求衣燠之裘裳饑而求食飫之腴肪門庭桃李爛
漫芬芳人感公德銘刻肝腸公施於人過即遺忘公之
仁賢冝享遐年胡為一朝蟬蛻而仙燕都南原盧溝北
[田*耎]佳城鬱鬱有墳巋然地錮重泉松栢參天石爛松枯
芳名永全
[006-13a]
墓誌銘
故光禄大夫太保劉公墓誌銘翰林侍講學士
少中大夫知制誥同修國史徒單公履撰
公姓劉氏諱侃更名秉忠仲晦其字也號曰藏春世居
瑞州之劉李村其先仕遼多貴顯經亂譜諜散亡不能
考據獨公之曾祖金初以世族累遷邢州節度副使秩
滿愛其風土因而家焉繼丁母憂還瑞州留一子二女
長適邢臺李氏次適陳氏子名澤即公之祖父也為人
[006-13b]
倜倘有志節鄉里多愛重之娶張氏生男名潤公之父
也幼通音律性慈祥居家接物之際終日無忤色號稱
長者庚辰嵗天兵南下邢遂舉郡降太師國王喜之聽
立都元帥府衆推公為副都綂尋陞都綂事稍定改署
本郡録事為政寛而不苛民有爭訟者必以理諭之人
皆服其忠恕相讓而罷蓋庶幾古之不忍欺者時草昧
之際未有定制州長數易無常每易則各樹親黨以代
其先至者公獨不為所忌累任鉅鹿内丘提領所至皆
[006-14a]
有遺愛年甫六旬以老得告二子曰秉忠即公也次曰
秉恕公天資穎悟卓犖不凡兒時與羣兒戲皆推以為
長發蹤指使莫不奔走服事無有違者識者竒之母馬
氏治家有法簡而不嚴教子踵三遷之訓尤不為姑息
鄉人稱賢焉公八嵗入學日誦數百言甫十三為質於
元帥府元帥一見謂同僚曰此兒甚貴他日不可量也
命師教以文藝不使隸質子班公遂致力於學道藝文
章同輩莫能及年十七節使趙公以為才引置幕下丙
[006-14b]
申嵗丁母憂毁瘠骨立恒衣一綿裘晝夜不解帶三年
人以為難能公優為之可謂盡子道矣戊戌春公忽有
所感謂人曰人生有限世事寧有極耶吾其息乎乃遁
居武安之清化作文數篇以寓意又遷滴水澗雖疏食
飲水裕如也天寧虛照老師聞之竒其行髙而節苦遣
弟子顔仲復輩以禮諭公遂備弟子禮是嵗秋大蝗師
遂挈公就熟雲中巳亥嵗大熟師乃還邢公因留住南
堂講習天文隂陽三式諸書時海雲大士赴上召一見
[006-15a]
即攜公偕行旣至上以公博學多能遂留之自是禮日
隆暇中讀四書窮易道講明聖人心學之妙無不該貫
丙午冬其父録事公卒哀聞至公乞奔喪上許之贈以
黄金百兩旣至邢依通禮服斬衰不以出世故而虧世
法也父子之倫正矣明年冬十月葬祖及父於邢臺之
賈村禮也戊申十二月上遣使召公還乃上策萬餘言
正朝廷振紀綱選相任賢安民固本若是者數十條上
曰誠如汝言天下可不勞而治公曰臣所言不敢不忠
[006-15b]
在聖上從之與否耳旣而復言於上曰今天下困弊邢
為尤甚郡數乞官以治儻從其請邢民受賜多矣上遣
本朝宿望之臣同劉肅才卿李簡子敬行專以存恤為
務舊邢之版籍户不過二千月餘流民歸者二萬邢遂
大治甲寅秋從上征雲南首以神武不殺為請以故所
全活者甚衆公決機制勝多與上合雲南之平此固廟
謨英識算無遺䇿亦公贊成之力也巳未秋六軍渡江
以雲南之所請者復於上民皆壺簞以迎莫不有徯后
[006-16a]
來蘇之望以全聖上好生惡殺之德者類如此庚申春
上正位宸極命公議立中書省分一路宣撫司内而藩
邸舊臣外而草茅遺逸皆得進用故官無曠員時無滯
才於是除煩苛定官制頒俸秩輕徭薄賦制禮作樂聲
明文物粲然一新號稱盛時焉五年八月改中綂為至
元詔公以光禄大夫進位太保參領中書省事更今名
公旣大拜以天下之重為巳任以身徇國知無不為奏
建國號定都邑頒章服立朝儀事無巨細有闗於國家
[006-16b]
大體者枚舉而縷陳之無有遺者十一年夏齋居於上
都南屛之靜舎秋八月壬戍夜謂侍者曰汝輩皆退不
召且勿來也長歌至鷄鳴乃止遲明侍者入見其端坐
不動即之乃瞑目輟息始知其巳薨矣莫不大駭蓋其
平日洗心無累故其歸也安所以長歌者其猶古之所
謂翫世者乎享年五十有九猶子蘭璋為嗣上遣禮部
郎知侍儀司事兼秘書少監趙秉温擇以十月晦日葬
於大都西南之崇福原凡所營葬之資一出於特恩也
[006-17a]
弟秉恕累任禮部侍郎順德安撫使彰德懷孟淄萊順
天路總管皆著能聲其母張氏性勤儉内助謹嚴視公
猶所生公之夫人竇氏乃今翰林侍講學士竇黙之女
七年庚午詔遣禮部侍郎趙秉温禮擇而配者焉夫人
賢而且文御僕妾有恩内外宜之公之勲勞卓然著於
世者固不可掩也論藝業字畫楷書雖多惟以魯公筆
法為正草書又獨取二王以為專門之學餘則不暇論
也其用心之正可見矣探邵氏皇極之奥㫖正前代積
[006-17b]
差之厯法得琴阮徽外之遺音槩乎天文星緯卜筮算
數皆有成書詩章樂府又皆膾炙人口其多能又如此
至於嘉言正論達之於啓沃之際者未能盡録俟後之
紀于神道云銘曰繄公之初稟元精氣奪𤣥化生而靈
始從大覺正法乘萬緣一掃鴻毛輕超然逺引抛塵纓
成巳成物乃自成聖哲有訓垂丁寧晨門荷蓧真狂生
絕世而往恐未能歸來讀書志益凝旁達技數搜𤣥冥
學通而晦寧與徵政可絜世躋昇平天開地闢旭日升聲
[006-18a]
教溥洽昭皇明提封所曁窮四溟面内不啻葵心傾公
時佐命居保衡斟酌時措恢邦經天官上宰董六卿百
師庶尹咸師承一時憲度明章程叔孫綿蕝鏘珮珩宫
懸九奏何鏗鍧曠時墜典今儀刑鋪張若是誰倚憑㧞
擢俊秀推髦英于飛振鷺來充庭謀主斷國禆益𢎞事
在宸慮人無稱功成不居寧智名天聰一日音訃聆尚
冀假寐聊遐征神遊不返慘聖情始終寵賻全哀榮天
不憖遺一鑑零九原可作瞻模形麒麟有像傳丹青燕
[006-18b]
山西來盧水縈墳科馬鬛幽泉扄岸深為谷谷乃陵榮
公不朽存吾銘
祭文
維至元十一年九月甲戌朔八月辛巳昭文館大學士
姚樞致祭于太保劉公亡友之靈嗚呼昔在恒山我車
于憩公來惠然始交一臂王邸再逢始見淵懿六籍四
書潛心内嗜釋子之衣孔門之嗣吾道斯文綱維不墜
格君之心匪政匪事引君之道曰仁曰義國其丘民惟
[006-19a]
賢乃乂兵則神武不殺為至輯集一書累踰萬字陳於
王前若合符契試政邢臺翕爾成治陜右河南化行尤
亟雲南逆命邦人罔累漢鄂折衝兵無暴肆萬國懽心
咸薦之帝帝曰俞哉其來所自元勲不居孤卿無位身
入靜深學窮幽䆳厯數之原元㑹運世所以盈虛矢口
坐致積養有素時行未旣俄聞訃音脫然蟬蛻不疾而
終誠足以異斯焉取斯係乎尚志莫不我偕身親目視
及物功多鬼神報施過此以還未知所謂天皇歸賻母
[006-19b]
后土瘞諸相庶官半由門庇感兮孔悲澘焉出涕人世
哀榮鮮克有儷六十之年不為蚤逝後莫大焉猶子以
繼遺恨毫釐衆所弗置諸生在門一語不遺嗚呼哀哉
我思或存公往如棄魂其來兮以承禴祭尚亨
又
維至元十一年嵗次甲戌冬十二月望日翰林侍講學
士吏部尚書博州路總管徐世隆謹以清酌庶羞之奠
致祭于太保劉公之靈嗚呼天興大元六十餘年王氣
[006-20a]
所鍾有開必先聖不獨出衆賢從之聖賢相逢千載一
時岩岩劉公首出襄國學際天人道冠儒釋初冠章甫
潛心孔氏又學保真復參臨濟其藏無盡其境無涯鑿
開三室混為一家逆知天命早識龍顔情好日宻話必
夜闌如魚得水如虎在山易地諸葛彌天道安道人其
形宰相其心誰其似之黑衣惠琳數精皇極禍福能決
誰其似之邵君康節詩詠髙逸方外神遊誰其似之碧
雲湯休字畫清勁筆中法具誰其似之黄山文孺扈從
[006-20b]
王師柔服哀牢公於是時蜀之韋皋堂上出竒鄂江飛
渡公於是時晉之杜預天王旣尊山人自晦公於是時
唐之李泌相宅卜宫兩都並雄公於是時周之召公中
統建元宣撫十道多舉名儒視草其詔至元入省命賛
萬幾暫決大議力辭以歸上亦知公不屑細務止解中
書仍居保傅官制未定圖具列之朝儀未肅公奏聞之
方期𢎞化儀刑萬方天遽奪之今也則亡生平少疾遲
明歌唱開户視之掩書長往天子震悼朝臣涕洟下至
[006-21a]
行路靡不哀思國事有疑誰與稽之民嵗有災誰與禳
之僚友有咎誰與救之人之老誠寧復見之曩過趙郡
有三夫士曰蕭曰劉器量包世迹混佛老心同禮周仁
雨義風欲洒九州蕭巳仙蛻獨遺藏春栽培桃李徧滿
君門身為師賓門多卿相榮被殊遇得獲大葬公旣無
憾我獨何悲苐愧老謬嘗辱公知我愛文辭許我典故
視事翰林持衡文部公非私舉我豈懷恩言念如舊往
哭其墳南州孺子生芻一束奠章寫心老淚盈掬嗚呼
[006-21b]
哀哉尙饗
藏春集卷六
欽定四庫全書
藏春集卷六
元 商挺 編
附録
拜光禄大夫太保參領中書省事制
長生天氣力裏皇帝聖㫖咨爾劉秉忠氣剛以直學富
而文雖晦迹於空門每潛心於聖道朕居藩邸卿實賓
僚側聞髙誼餘二十年出從遐方幾數萬里迨予嗣服
[006-1b]
須汝計安不先正名何以壓衆宜從師位兼總政機可
特授光禄大夫太保參領中書省事卿其勉輔朕躬率
先乃屬察朝夕之勤惰審議論之是非凡有施為並聽
裁決佇觀成績别示寵章准此中統五年八月日
贈儀同三司太傅諡文貞制
長生天氣力裏大福廕䕶助裏皇帝聖㫖臣以忠孝而
事上貴輸獻納之誠上以禮義而遇臣思篤始終之愛
視死之日猶生之年故光禄大夫太保劉秉忠學窺天
[006-2a]
人識貫今古邃冲而有守安靜而無華昔侍潛藩稔聞
髙論適當三接之際懇上萬言之書蓋將舉天下而措
諸安以戒為人主者果於殺朕嗣服而伊始卿盡力以
居多蓋得卿寔契於朕心而獨朕悉知於卿意事皆有
驗人匪他求周旋三十年不避其難剴切數百奏各中
其理共成庶政方圖任於舊人誰謂旻天不憖遺於一
老興言及此何日忘之載惟台輔之尊厥有泉扃之賁
是用錫之綸命峻一品之華階禭以衮衣躡三槐之正
[006-2b]
位復加顯號允答殊勲惟爾英靈識予哀寵可贈儀同
三司太傅諡文真准此至元十二年正月日
行狀
故光禄大夫太保贈太傅儀同三司謚文真劉
公行狀資政大夫中書左丞張文謙奉勅撰
公諱侃更名秉忠字仲晦自號曰藏春其先仕遼為當
時大族世居瑞州之劉李村一門之内居顯列者甚衆
金初公之曾祖襲世業累遷邢州節度副使丁母憂乃
[006-3a]
還瑞州留一子於邢名澤即公之祖也因而家焉為人
倜儻有大志鄉里甚畏重之娶邢臺張氏女生一子名
潤即公之父也通音律慈祥長者與物無忤庚辰嵗天
兵南下太師國王經略河朔邢遂舉以降留官鎮守以
草昩之際聽便宜行事遂立都元帥府衆推潤為副都
統尋陞都統事定之後署本郡録事為政寛簡不立威
嚴凡民有鬬訟者旣伏其罪則必以善言教戒而遣之
終不忍鞭扑也時西山諸堡寨未附寇盜充斥録事公
[006-3b]
時或暮夜醉歸雖兇惡輩必相與扶送至家而去累任
鉅鹿内丘提領又以寛仁得衆心年甫六旬村居不仕
生二子長即太保公也次曰秉恕公生而秀異丰骨不
凡在嬉戲中便為羣兒所推長或舉之為帥或拜之為
師居然受之不疑隨即教令揮斥之性剛而有斷非理
不屈於人母馬氏嚴整有法度凡起居飲食必責公以
正理不為姑息之愛八嵗入學誦書為諸生稱首年十
三以父為録事為質於元帥府元帥一見即云此兒骨
[006-4a]
格非常他日必貴命僚佐教之文藝不使列質子班置
之幕司公遂立志為學詩文字書與日俱進同輩生莫
得窺其涯際也年十七節使趙公引置幕下甚愛重之
時方在貧乏中一介不以取諸人好賢樂善而居常裕
如也丙申嵗丁母憂毁瘠骨立疏食水飲哀思無窮恒
衣一綿裘晝夜不解帶者三年見之者無不感歎也戊
戌春遂決意逃避世事遯居於武安之清化遷滴水澗
苦形骸甘澹泊宅心物外與全真道者居復欲西遊闗
[006-4b]
陜天寧虛照老師聞之愛其才而不能舎遣弟子輩詣
清化就為披剃與之俱來秋七月大蝗居人之乏食者
十八九虛照老因妹婿之請就熟雲中挈公同往巳亥
秋虛照老還邢公因留住南堂講習天文隂陽三式諸
書會海雲大士至一見竒其才時上在藩邸遣使召海
雲老北上因攜公偕行旣至見公洒落不凡及通隂陽
天文之書甚喜海雲老南歸公遂見留自是禮遇漸隆
因其顧問之際遂闢用人之路暇中則讀書窮易講明
[006-5a]
聖人學丙午冬其父録事公之哀聞至上聞之召入温
言慰諭丁未春賻以黄金百兩遣使送還六月至邢州
依通禮行素志冬十月葬祖父母及父母于邢臺之賈
村戊申冬十二月上遣使召公巳酉春至王府庚戌夏
上萬言策所陳數十餘條皆尊主庇民之事首言正朝
廷振紀綱選相任賢安民固本執牘以奏上皆嘉納之
甲寅秋上征雲南以神武不殺之心所向克捷算無遺
策其所全活者不可勝數公夙夜勤勞以副上意未嘗
[006-5b]
少怠巳未秋六軍渡江公潛賛神機孜孜匪懈一如雲
南之行庚申春上正位宸極召公命之曰凡天下之大
經養民之良法卿其議擬以奏公即上採祖宗舊典參
以古制之宜於今者條列以聞深稱上意詔下之日綱
舉目張一時人材咸見録用文物粲然一新先是上命
有司擇上都南山之勝地營建庵舎而居公焉公號其
山曰南屏中綂五年秋八月改元至元翰林學士承㫖
王鶚奏公當正衣冠且曰鶚嘗勸焉亦嘗見許乞賜特
[006-6a]
㫖以遂衆望詔從之以光禄大夫太保參領中書省事
更名秉忠公旣大拜報國之心益切上命公議建國號
定都邑頒章服舉朝儀事無巨細有闗時政之得失者
公知無不言七年庚午上從諸臣之請遣禮部侍郎趙
秉温禮擇翰林侍講學士竇黙之次女以配公竇氏賢
而有文御下以寛車駕嵗時行幸兩都公必隨之十一
年夏齋戒沐浴扵南屏之靜舎秋八月壬戌夜謂侍者
我欲靜坐不召勿來侍者皆退長歌至鷄鳴乃止遲明
[006-6b]
侍者入御端坐而薨如假寐然顔色累日不變識者知
公坐脫也享年五十有九猶子蘭璋嗣焉上遣禮部侍
郎知侍儀司事兼祕書少監趙秉温擇以冬十月壬申
葬于大都之西南凡所營葬之資一出於内帑十二年
春正月詔贈太傅儀同三司文真公帝曰朕惟秉忠始
終逾三十年隨行䟦涉雖祁寒暑雨未嘗有倦意而又
言無隠避一皆出於忠誠其天文卜筮之精朕未嘗求
於他人也此朕之所自知人皆莫得與聞今其亡也了
[006-7a]
無遺恨特命學士王磐撰碑銘公博學無方明通而溥
其勲業之著見於世昭昭然不可掩也論藝業則字畫
出魯公筆法草書二王三昧發邵氏皇極之奥㫖改前
代巳差之厯法得琴阮徽外之遺音至天文卜筮算數
皆有成書無一不極其至詩章樂府又皆膾炙人口公
之弟秉恕累任禮部侍郎順德安撫使彰德懷孟淄萊
順天路總管其母張氏賦性勤儉篤於謹嚴公平生之
嘉言善行播在天下者甚多姑録巳之所知者以道出
[006-7b]
處之大槩云至元乙亥春正月張文謙拭淚書
神道碑銘
故光禄大夫太保贈太傅儀同三司文真劉公
神道碑銘并序翰林學士嘉議大夫知制誥兼
修國史王磐奉勅撰昭文館大學士正議大夫
姚樞奉勅書國信使所參議官髙翿篆額
耕莘非求進之地而伊尹阿衡釣渭非巧宦之途而太
公同載漢張良志從赤松而髙祖得之以輔成帝業唐
[006-8a]
李泌幼好仙術而肅宗用之以佐定中興蓋天下之士
惟自重者可與有為而輕進者必非令器是以古之明
王取士不以恱媚易親者為可佳而以閒逺髙潔難致
者為可貴聖天子之用太保劉公其審是道歟公以髙
潔之資慕空寂之教輕富貴如浮雲等功名於夢幻曷
嘗有一毫榮利之念動於心乎聖天子邂逅一見即挽
而留之待以心腹契如魚水深謀宻畫雖耆宿貴近不
得與聞者悉與公參決焉此其精誠胥會志意交孚與
[006-8b]
夫渭濵之同載商邑之阿衡蓋異世而同符矣公諱秉
忠字仲晦瑞州劉李村人先世仕遼多顯貴金初曾大
父嘗任邢州節度副使秩滿身還鄉里留其家於邢故
自公大父以下遂為邢人焉大父諱澤資性倜倘為鄉
閭所重父諱潤仕本朝歴邢州録事鉅鹿内丘兩縣提
領俱有惠愛公風骨秀異志氣英爽不羈家貧年十七
為邢臺節使府令史以養其親幹敏條潔諸老吏咸服
其能一日因案牘事有不愜意者投筆嘆曰吾家奕世
[006-9a]
衣冠今吾乃汨沒為刀筆吏乎丈夫不得志於世間當
求出世間事耳即棄去隠於武安山岩谷間草衣木食
以求所志天寧寺虚照禪師聞之遣其徒招致與披剃
為僧仍以公知經書工翰墨命掌書記後遊雲中住南
堂寺值海雲禪師被召北覲過雲中聞公博學多藝能
求相見旣見約公俱行公不可海雲固要之不得巳遂
行旣至謁今上於潛邸一見應對稱㫖自是屢承顧問
及海雲南還公遂見留居數年録事公卒訃音至公懇
[006-9b]
求奔喪上賜之黄金百兩仍遣使送邢州公持服營葬
事起墳於賈村葬其祖父母父母服闋被召復還和林
公獻書陳時事所宜者數十條凡萬餘言率皆尊主庇
民之事上嘉納之甲寅嵗從上征雲南巳未嵗從上伐
宋由楊羅渡濟江圍鄂州上神武英斷每臨戰陣前無
堅敵而中心仁愛公常贊之以天地好生為德佛氏以
慈悲濟物為心方便救䕶所全活者不可勝計庚申嵗
春上正位宸極創定朝儀立官制改元建號一切所當
[006-10a]
施設時物之宜皆公所草定中綂五年秋八月改至元
元年翰林學士承㫖王鶚奏言書記劉秉忠效忠藩邸
積有嵗年參幃幄之宻謀定社稷之大計忠勤勞績宜
被襃榮今聖明御極萬物惟新秉忠猶以野服散號蕭
條閒寂守其初心深所未安宜與正其衣冠崇以顯秩
實遂衆望上覽奏欣然嘉納即日命有司備禮冊授公
光禄大夫位太保參領中書事選聘侍講學士竇黙次
女為夫人賜第於奉先坊給少府宫籍監户人口甚衆
[006-10b]
公齋居疏食終日澹然與平昔略不少異至元十一年
扈從至上都居南屛之精舎秋八月壬戌之夜儼然端
坐無疾而薨享年五十有九訃聞上嗟悼不巳謂羣臣
曰秉忠事朕三十餘年小心慎宻不避險難事有可否
言無隠情又其隂陽術數占事知來若合符契惟朕知
之他人莫得與聞也遣禮部侍郎趙秉温䕶其喪還大
都以冬十月壬申葬大都西南二十里崇福鄉之原棺
歛營葬一切所須皆出内帑十二年春正月詔贈太傅
[006-11a]
儀同三司下太常議諡曰文真仍命翰林學士王磐定
譔碑石文字臣磐欽惟國家列聖相承咸以武功戡定
禍亂龍韜豹略鷹揚虎視豐功偉績之臣其當紀名汗
簡畫像凌烟者不為不多若夫輔佐聖天子開文明之
治立太平之基光守成之業者實惟太傅劉公為稱首
聖天子方在潛邸士之所以涉逺道冒風霜而至者往
往有所陳訴祈請干慕進用惟公獨無所求閒燕之歸
每承顧問輒推薦南州人物可備器使者宜見録用由
[006-11b]
是弓旌之所招蒲輪之所迓耆儒碩德竒才異能之士
茅㧞茹連至無虛月逮今三十年間揚歴朝省班布郡
縣贊維新之化成治安之功者皆公平昔推薦之餘也
其識度之宏逺推此一節而論亦可見其髣髴矣又自
幼好學至老不衰通曉音律精算數善推步仰觀占候
六壬遁甲易經象數邵氏皇極之書靡不周知初丁太
夫人憂毁瘠骨立衣一弊裘三嵗不易及録事公卒雖
身從天竺之教而服食貶損容貌哀戚與循禮典而執
[006-12a]
通喪者蓋無少異也晩娶無子以猶子蘭璋為嗣弟秉
恕今為順天路總管臣磐謹按中書左丞張文謙所作
行狀次第其行事實而系以銘辭銘曰
大元五葉聖運隆昌爰有異人出佐時康不坐官府不
趨朝行褐衣疏食禪寂徜徉謀謨帷幄罄竭忠良指陳
成敗開闔隂陽淵慮規畫鬼神莫量扶日上天照臨萬
方萬方仰徳百靈效祥庭陳玉帛路走梯航朝儀整肅
濟濟蹌蹌羣賢未集庶政允藏大綱一舉衆目畢張治
[006-12b]
定功成聖眷彌彰崇資峻秩師表侯王肇造皇家元勲
是當良平佐漢房杜興唐公不自多愈隆謙光見善必
舉有能必揚陸行滯阻與為橋梁川濟艱危與為㠶槳
寒而求衣燠之裘裳饑而求食飫之腴肪門庭桃李爛
漫芬芳人感公德銘刻肝腸公施於人過即遺忘公之
仁賢冝享遐年胡為一朝蟬蛻而仙燕都南原盧溝北
[田*耎]佳城鬱鬱有墳巋然地錮重泉松栢參天石爛松枯
芳名永全
[006-13a]
墓誌銘
故光禄大夫太保劉公墓誌銘翰林侍講學士
少中大夫知制誥同修國史徒單公履撰
公姓劉氏諱侃更名秉忠仲晦其字也號曰藏春世居
瑞州之劉李村其先仕遼多貴顯經亂譜諜散亡不能
考據獨公之曾祖金初以世族累遷邢州節度副使秩
滿愛其風土因而家焉繼丁母憂還瑞州留一子二女
長適邢臺李氏次適陳氏子名澤即公之祖父也為人
[006-13b]
倜倘有志節鄉里多愛重之娶張氏生男名潤公之父
也幼通音律性慈祥居家接物之際終日無忤色號稱
長者庚辰嵗天兵南下邢遂舉郡降太師國王喜之聽
立都元帥府衆推公為副都綂尋陞都綂事稍定改署
本郡録事為政寛而不苛民有爭訟者必以理諭之人
皆服其忠恕相讓而罷蓋庶幾古之不忍欺者時草昧
之際未有定制州長數易無常每易則各樹親黨以代
其先至者公獨不為所忌累任鉅鹿内丘提領所至皆
[006-14a]
有遺愛年甫六旬以老得告二子曰秉忠即公也次曰
秉恕公天資穎悟卓犖不凡兒時與羣兒戲皆推以為
長發蹤指使莫不奔走服事無有違者識者竒之母馬
氏治家有法簡而不嚴教子踵三遷之訓尤不為姑息
鄉人稱賢焉公八嵗入學日誦數百言甫十三為質於
元帥府元帥一見謂同僚曰此兒甚貴他日不可量也
命師教以文藝不使隸質子班公遂致力於學道藝文
章同輩莫能及年十七節使趙公以為才引置幕下丙
[006-14b]
申嵗丁母憂毁瘠骨立恒衣一綿裘晝夜不解帶三年
人以為難能公優為之可謂盡子道矣戊戌春公忽有
所感謂人曰人生有限世事寧有極耶吾其息乎乃遁
居武安之清化作文數篇以寓意又遷滴水澗雖疏食
飲水裕如也天寧虛照老師聞之竒其行髙而節苦遣
弟子顔仲復輩以禮諭公遂備弟子禮是嵗秋大蝗師
遂挈公就熟雲中巳亥嵗大熟師乃還邢公因留住南
堂講習天文隂陽三式諸書時海雲大士赴上召一見
[006-15a]
即攜公偕行旣至上以公博學多能遂留之自是禮日
隆暇中讀四書窮易道講明聖人心學之妙無不該貫
丙午冬其父録事公卒哀聞至公乞奔喪上許之贈以
黄金百兩旣至邢依通禮服斬衰不以出世故而虧世
法也父子之倫正矣明年冬十月葬祖及父於邢臺之
賈村禮也戊申十二月上遣使召公還乃上策萬餘言
正朝廷振紀綱選相任賢安民固本若是者數十條上
曰誠如汝言天下可不勞而治公曰臣所言不敢不忠
[006-15b]
在聖上從之與否耳旣而復言於上曰今天下困弊邢
為尤甚郡數乞官以治儻從其請邢民受賜多矣上遣
本朝宿望之臣同劉肅才卿李簡子敬行專以存恤為
務舊邢之版籍户不過二千月餘流民歸者二萬邢遂
大治甲寅秋從上征雲南首以神武不殺為請以故所
全活者甚衆公決機制勝多與上合雲南之平此固廟
謨英識算無遺䇿亦公贊成之力也巳未秋六軍渡江
以雲南之所請者復於上民皆壺簞以迎莫不有徯后
[006-16a]
來蘇之望以全聖上好生惡殺之德者類如此庚申春
上正位宸極命公議立中書省分一路宣撫司内而藩
邸舊臣外而草茅遺逸皆得進用故官無曠員時無滯
才於是除煩苛定官制頒俸秩輕徭薄賦制禮作樂聲
明文物粲然一新號稱盛時焉五年八月改中綂為至
元詔公以光禄大夫進位太保參領中書省事更今名
公旣大拜以天下之重為巳任以身徇國知無不為奏
建國號定都邑頒章服立朝儀事無巨細有闗於國家
[006-16b]
大體者枚舉而縷陳之無有遺者十一年夏齋居於上
都南屛之靜舎秋八月壬戍夜謂侍者曰汝輩皆退不
召且勿來也長歌至鷄鳴乃止遲明侍者入見其端坐
不動即之乃瞑目輟息始知其巳薨矣莫不大駭蓋其
平日洗心無累故其歸也安所以長歌者其猶古之所
謂翫世者乎享年五十有九猶子蘭璋為嗣上遣禮部
郎知侍儀司事兼秘書少監趙秉温擇以十月晦日葬
於大都西南之崇福原凡所營葬之資一出於特恩也
[006-17a]
弟秉恕累任禮部侍郎順德安撫使彰德懷孟淄萊順
天路總管皆著能聲其母張氏性勤儉内助謹嚴視公
猶所生公之夫人竇氏乃今翰林侍講學士竇黙之女
七年庚午詔遣禮部侍郎趙秉温禮擇而配者焉夫人
賢而且文御僕妾有恩内外宜之公之勲勞卓然著於
世者固不可掩也論藝業字畫楷書雖多惟以魯公筆
法為正草書又獨取二王以為專門之學餘則不暇論
也其用心之正可見矣探邵氏皇極之奥㫖正前代積
[006-17b]
差之厯法得琴阮徽外之遺音槩乎天文星緯卜筮算
數皆有成書詩章樂府又皆膾炙人口其多能又如此
至於嘉言正論達之於啓沃之際者未能盡録俟後之
紀于神道云銘曰繄公之初稟元精氣奪𤣥化生而靈
始從大覺正法乘萬緣一掃鴻毛輕超然逺引抛塵纓
成巳成物乃自成聖哲有訓垂丁寧晨門荷蓧真狂生
絕世而往恐未能歸來讀書志益凝旁達技數搜𤣥冥
學通而晦寧與徵政可絜世躋昇平天開地闢旭日升聲
[006-18a]
教溥洽昭皇明提封所曁窮四溟面内不啻葵心傾公
時佐命居保衡斟酌時措恢邦經天官上宰董六卿百
師庶尹咸師承一時憲度明章程叔孫綿蕝鏘珮珩宫
懸九奏何鏗鍧曠時墜典今儀刑鋪張若是誰倚憑㧞
擢俊秀推髦英于飛振鷺來充庭謀主斷國禆益𢎞事
在宸慮人無稱功成不居寧智名天聰一日音訃聆尚
冀假寐聊遐征神遊不返慘聖情始終寵賻全哀榮天
不憖遺一鑑零九原可作瞻模形麒麟有像傳丹青燕
[006-18b]
山西來盧水縈墳科馬鬛幽泉扄岸深為谷谷乃陵榮
公不朽存吾銘
祭文
維至元十一年九月甲戌朔八月辛巳昭文館大學士
姚樞致祭于太保劉公亡友之靈嗚呼昔在恒山我車
于憩公來惠然始交一臂王邸再逢始見淵懿六籍四
書潛心内嗜釋子之衣孔門之嗣吾道斯文綱維不墜
格君之心匪政匪事引君之道曰仁曰義國其丘民惟
[006-19a]
賢乃乂兵則神武不殺為至輯集一書累踰萬字陳於
王前若合符契試政邢臺翕爾成治陜右河南化行尤
亟雲南逆命邦人罔累漢鄂折衝兵無暴肆萬國懽心
咸薦之帝帝曰俞哉其來所自元勲不居孤卿無位身
入靜深學窮幽䆳厯數之原元㑹運世所以盈虛矢口
坐致積養有素時行未旣俄聞訃音脫然蟬蛻不疾而
終誠足以異斯焉取斯係乎尚志莫不我偕身親目視
及物功多鬼神報施過此以還未知所謂天皇歸賻母
[006-19b]
后土瘞諸相庶官半由門庇感兮孔悲澘焉出涕人世
哀榮鮮克有儷六十之年不為蚤逝後莫大焉猶子以
繼遺恨毫釐衆所弗置諸生在門一語不遺嗚呼哀哉
我思或存公往如棄魂其來兮以承禴祭尚亨
又
維至元十一年嵗次甲戌冬十二月望日翰林侍講學
士吏部尚書博州路總管徐世隆謹以清酌庶羞之奠
致祭于太保劉公之靈嗚呼天興大元六十餘年王氣
[006-20a]
所鍾有開必先聖不獨出衆賢從之聖賢相逢千載一
時岩岩劉公首出襄國學際天人道冠儒釋初冠章甫
潛心孔氏又學保真復參臨濟其藏無盡其境無涯鑿
開三室混為一家逆知天命早識龍顔情好日宻話必
夜闌如魚得水如虎在山易地諸葛彌天道安道人其
形宰相其心誰其似之黑衣惠琳數精皇極禍福能決
誰其似之邵君康節詩詠髙逸方外神遊誰其似之碧
雲湯休字畫清勁筆中法具誰其似之黄山文孺扈從
[006-20b]
王師柔服哀牢公於是時蜀之韋皋堂上出竒鄂江飛
渡公於是時晉之杜預天王旣尊山人自晦公於是時
唐之李泌相宅卜宫兩都並雄公於是時周之召公中
統建元宣撫十道多舉名儒視草其詔至元入省命賛
萬幾暫決大議力辭以歸上亦知公不屑細務止解中
書仍居保傅官制未定圖具列之朝儀未肅公奏聞之
方期𢎞化儀刑萬方天遽奪之今也則亡生平少疾遲
明歌唱開户視之掩書長往天子震悼朝臣涕洟下至
[006-21a]
行路靡不哀思國事有疑誰與稽之民嵗有災誰與禳
之僚友有咎誰與救之人之老誠寧復見之曩過趙郡
有三夫士曰蕭曰劉器量包世迹混佛老心同禮周仁
雨義風欲洒九州蕭巳仙蛻獨遺藏春栽培桃李徧滿
君門身為師賓門多卿相榮被殊遇得獲大葬公旣無
憾我獨何悲苐愧老謬嘗辱公知我愛文辭許我典故
視事翰林持衡文部公非私舉我豈懷恩言念如舊往
哭其墳南州孺子生芻一束奠章寫心老淚盈掬嗚呼
[006-21b]
哀哉尙饗
藏春集卷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