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1a]
欽定四庫全書 集部二
司空表聖文集 别集類一唐/
提要
臣/等謹案
表聖圖字也河中虞鄉人於僖宗時知制誥
為中書舍人旋解職去晩自號耐辱居士朱
全忠召之力拒不出及全忠僭位遂不食而
死唐書列之卓行傳圖所著詩曰一鳴集別
[000-1b]
行於世此十巻其文集也尚有唐代舊格無
五季猥襍之習集内韓建徳政碑五代史謂
乾寧三年昭宗幸華州所立還朝乃封建潁
川郡王而碑稱為乾寧元年立已書建為潁
川郡王葢史之誤其時建方強横昭宗不得
已而譽之奉敕為文詞多誡飭足見其剛正
之氣矣又集内解縣新城碑為王重榮作河
中生祠碑為其弟重盈作宋祁遂謂重榮父
[000-2a]
子雅重圖嘗為作碑今考其文亦皆奉勅所
為事非得已不足以為圖病也陳繼儒太平
清話載耐辱居士墨竹筆銘此集無之其銘
序云咸通二年余登進士叨職史館按唐制
進士無即入史館者圖成進士在咸通末出
依王凝為幕職本傳甚明焉有職史館之事
又云自後召拜禮部員外郎遷知制誥尋以
中書舍人拜禮户二侍無日不與竹對按序
[000-2b]
稱墨竹種於長安圖知制誥中書舍人乃僖
宗次鳳翔時其為兵部侍郎又當昭宗在華
州時何由得與竹對况圖身為唐死年七十
二而序乃云今為梁庚寅余年八十有二其
為偽撰益明矣是編舊本前後八巻皆題為
襍著六巻獨題曰碑寔則他巻亦有碑文例
殊叢脞今併削之云乾隆四十三年八月恭
校上
[000-3a]
總 校 官 臣/陸 費 墀
[001-1a]
欽定四庫全書
司空表聖文集巻一
雜著
將儒 銘秦坑
紀恩門宣城遺事 辯楚刑
容城侯傳 移雨神
議華夷 上譙公書
天用 與王駕評詩
[001-1b]
說鷰
將儒
儒以將道肥其内也武以將威肅其外也未有内自瘠
而外能勸者焉嗟乎古之用儒其所寄誠重矣儒之將
道必欲張其治也獨將之不足侈其道故分巳之任以
寄於人亦猶資衆力以夷大路綽綽然其甚闢也如有
用於時者天下不㡬於治哉嗟乎後之為儒其力寖
矣簡固以自持窘密而多塞知所以任之於巳不知所
[001-2a]
以任之於人而責之故雖用於時道亦削然不喻將儒
之權耳且古之言兵必本之仁義反是則一决之勇未
足為武一智之謀足以奪其機矧兼吾道以制於未萌
哉嗟乎道之不可振也久矣儒失其柄武玩其威吾道
益孤勢果易凌於物削之又削以至於庸妄於武可也
必將反是請先將儒
銘秦坑
[001-2b]
祀而家秦坑儒耶儒坑秦耶
紀恩門王公宣城遺事凝/
上四年春以大河南王公治狀宜陟詔假禮部尚書按
察宣歙池三郡既即治未渉時吏化民悅晝亡可為冬
十月賊始自同安分濟入屠至徳在池/州公遣將孟琢疾
以兵助守池州州亦有備賊少却會其黨繼至言扣壁
實欲轉襲南陵公揣之如其計命樊儔進扼青陽
故自彭門分公察其健决而易敵誡之邀險無得輕動
[001-3a]
儔徑去會諜者言冦少將遁儔欲生沮之麾兵不顧既
而越險賊遽至軍遂委而逸間二日馳歸以敗吿公數
其違命立斬以狥諸將在南陵聞之者皆股慄以死綴
賊故青弋江得資為備青弋在江/東南陵也人心不搖矣公前命
寧國兵遮截之生得其踏白數十騎乃並山引退四月
兇渠復大入而都紀王涓亦自采石赴援公宴勞加禮
且諭之曰盗慝情詐吾盡得之矣
不勞而可掇則攘臂而來前無絲髪之礙矣若知吾堅
[001-3b]
壁待之其勢自衂將軍苐按甲稔威以伺其隟慎勿與
之驟戰也涓意銳自州城日趨四舍至南陵未會食而
陣遽死之明日中貴人自領敗卒尚四五千傷痛之聲
與塵埃相雜而至江南雅自怯獨幸北軍以為固及聞
涓敗相顧失色頼公前䇿涓不足恃拒守益嚴又城中
水乏而泉自躍出人心益牢竟免攻圍之患既踰月中
貴
蝗者既不克勝而且俯食於民是率暴以濟災也今將
[001-4a]
軍纂天下精兵挫於狂冦而又恣之俾民不得治其生
業何以稱主上所以待將軍之意哉中貴人詞詘趨發
其親吏入里舍毆奪民馬公乗門望之麾左右立提置
杖殺軍愕眙不敢留自後日夕撫循常若冦復至者其
儲畜繕完之利到今頼焉噫公始以傑徳峻望為時聳
服而夐特恢濟之心人莫能見雖不能致其道以和平
天
襲跡門下受知特異敢次見聞以開史氏之聽
[001-4b]
辯楚刑
楚謂獻璞者欺我乃連刖之酷哉曰彼獨鑒之不勝耳
然其嗜寳之心皆逹於卞子故連刖之無怨玉亦卒售
於楚國嗟乎國之嗜賢宜急於楚之嗜寳也必嗜賢
士心達於天下則負材求進者雖黜於見疑亦未為怨
必有釋其疑者則其卒用於世也可幾矣是不猶愈於
易其
也楚無嗜寶之心卞豈受刑上無嗜賢之實士豈受辱
[001-5a]
必待誡門而絶愧哉
容城侯傳
容城侯金炯者本蜀郡嚴道人附山而居同族中多見
搜採其先因秦時調發詣尚方輸作世苦之乃誡子孫
易其服色必以精厲自進後徙居上洛會郡中盧生范
生皆傳修煉之術委質相資因砥磨以致用上聞而器
之
號為明達挾奸邪以事上者見之膽慄輙自披露至於
[001-5b]
婦人女子媚嫵之態亦不能掩也其察察如此雖待物
無私方圓不礙然疵陋者終惡忌積毁於上以為背靣
不相副炯亦病於狹中不能以塵垢混其跡也竟被擯
斥後有月蝕之變時宫中漏下數刻上臨軒念其規益
復急召俾其道所以然者扣之響應不疲上異焉命以
容城侯奉朝請而宗人𣲖别於廣陵者炫飾求售陷為
輕
繡盖便其俯仰取容雖穿鼻服役亦無恥耳既稍進炯
[001-6a]
又鄙其為人乃復以讒廢歸老於家太史公曰炯之逺
祖當軒轅時巳化服於祝融氏得薦於上能强記天象
地形草木蟲介萬殊之狀皆視諸掌握盖其術亦規模
洪範耳物怪遇之莫不惴息自廢後益親幸上晨興必
先至則與冠冕者偕進號為夀光先生不名也子孫稍
下衰然流寓太原者始尚𤣥亦以精鍊見重觀炯
用兢兢惟恐失墜不善匿晦果為邪醜所嫉幾不能免噫
大雅君子既明且哲以保其身難矣哉
[001-6b]
移雨神
夏滿不雨民前後走神所刳羊豕而跪乞者凡三而後
得請民大喜且將報祀愚獨以為惑何者天以神乳育
百穀必時既豐然後民相率以勞去/聲神之勤於事而祀
焉今始恡其施以愁疲民是神怠天之職也必希民之
求而遂應是神玩天之權也既應而俾民輸怨于天歸
饋何以為仁怠天下之事何以為敬蔑是數者何以為
[001-7a]
神假曰非吾所得専然知民之情而不時請上是亦徒
偶於位此愚之所以惑也噫天不可終謾民不可久侮
竊為神危之奈何
議華夷
議天下之大勢者滯而拘古必曰固於徳剛而簡謀必
曰弭于威是皆不足扼阽危之機也必濟徳於謀濟謀
惑不能中今之急病而近朝有心於經制杜司徒之治
[001-7b]
道李安邑之地志元中書之安邊不謂不馳騁於古今
成敗之數也惟賈僕射耽并包華夷綿絡山川披圖摘
要繁而不瘠可謂勤而至精者矣雖然量力救時當置
逺荒於度外國史事有追惜而不可形於紀述者或闗
防戰而不守或控制議而不行或倉廪棄而不保利害
之效可見於斯愚是以玩而不厭也雖失之巳乆
慮哉
上譙公書
[001-8a]
再拜愚伏以布衣犯將相之威者近皆笑之指為狂愚
是輕薄子不能以恢然之量待今賢傑也相公得不念
之耶某迹拘世累而業乆於山援古勘今思有所發者
盖竊惟近朝據重位而勇蹈功名之列恥天下有遺才
直吾相國也又敢求吾相國之心所以未忍棄生民之望
者固非濡滯於富貴豈不以常持大柄事或阻心且
弛張俾無遺恨於不朽耶愚以是竊幸有以企天下之
福矣雖在於至愚猶有輕慮誠以相公既當有得賢之
[001-8b]
盛將尤有惜夫自持既嘗獨决機權將尤以事不足問
則黨附之嫌或興而專美之道可隘耳請陳其說夫用
人也固得矣亦在知失之不足盖為明則偽者懲而實
者勸且無傷於愛士處事也固濟矣又知謀之不必自
我為知則聽日廣而神不勞且無傷於好謀是道也盖
賢哲用之而不竭相公得之而不疑坦懐至公自
古然後文尚制科之選武先西北之虞前年巳上/蜀相書抑簡
誕以捐空峻規程而括實則因應適時之宜盡矣此皆
[001-9a]
相公夙自貯於沉實而小子雖吃悸不能面發願激揚
於片詞耳非為挾利之資也抑自古釣竒而售跡者既
多以分蹇動無所合且實必俟臨機方見其萬一非敢
率易併凟尊威干犯之誅則不復自同輕薄子以為疑
懼俟命再拜
天用
也龍雖善致風雲然必有所禀而後能施其澤吾知其
[001-9b]
不能自神矣苟専其用而汲汲於濟物亦將救禍之不
給雖川后岳靈孰敢撓其所守哉嗚呼時乎時乎盖賢
哲之所宜禀唯用天之用然後功雖約而濟物博
與王駕評詩
足下末伎之工雖䝉譽於哲賢亦未自足謂必俟推於
其類而後神躍而色揚今之贄藝者反是若即醫而靳
自振痛哉且工之尤者莫若伎於文章其能不死於詩
[001-10a]
者比他伎尤寡豈可容易輕較量哉國初上好文章雅
風特盛沈宋始興之後傑出於江寧宏思於李杜極矣右
丞蘇州趣味澄夐若清沇之貫逵大厯十數公抑又其
次元白力勍而氣孱乃都市豪估耳劉公夢得楊公巨
源亦各有勝會浪仙而下劉徳仁輩時得佳致亦足滌
煩厥後所聞徒褊淺耳河汾蟠鬰之氣宜繼有人
生者寓居其間浸漬益久五言所得長於思與境偕乃
詩家之所尚者則前謂必推其類豈止神躍色揚哉經
[001-10b]
亂索居得其所録尚累百篇其勤亦至矣吾適又自編
一鳴集且云撐霆裂月劼作者之肝脾亦當吾言之
無怍也道之不疑
說鷰
鷰雖同類有巧拙之目里人構其寢始就而拙者遽巢
其間巧者既至必搏而逐之俾之他室雖童稚亦以為
工豈能自固其室已或為拙者所逐沮人尚惜之然則
[001-11a]
賢不肖之取舍其利害於天下何如耶治亂之兆軌易
於此乃繫於擇先後耳可不惜哉可不戒哉
[001-11b]
司空表聖文集巻一
[002-1a]
欽定四庫全書
司空表聖文集巻二 唐 司空圖 撰
雜著
與李生論詩書 題栁栁州集後
休休亭 山居記
注愍征賦後述 題東漢傳後
貽王進士書 太原王公同州修堰記
與惠生書
[002-1b]
與李生論詩書
文之難而詩之難尤難古今之喻多矣而愚以為辨於
味而後可以言詩也江嶺之南凡是資於適口者若醯
非不酸也止於酸而巳若鹺非不鹹也止於鹹而巳華
之人以充饑而遽輟者知其鹹酸之外醇美有所乏耳
彼江嶺之人習之而不辨也宜哉詩貫六義則諷諭抑
編集亦不專工於此矧其下者耶王右丞韋蘇州澄澹
[002-2a]
精緻格在其中豈妨於遒舉哉賈浪仙誠有警句視其
全篇意思殊餒大抵附於寒澁方可致才亦為體之不
備也矧其下者哉噫近而不浮逺而不盡然後可以言
韵外之致耳愚幼常自負既久而愈覺缺然然亦有深
造自得者如早春則有草嫩侵沙短氷輕著雨銷又人
家寒食月花影午時天上句隔谷見雞/犬山苖接楚田又雨微吟足思
花落夢無聊
又川明虹照雨樹宻鳥衝人得於江南則有戍鼓和潮
[002-2b]
暗船燈照島幽又曲塘春盡雨方響夜深船又夜短猿
悲减風和鵲喜靈得於塞下則有馬色經寒惨鵰聲帶
晩饑得於䘮亂則有驊騮思故第鸚鵡失佳人又鯨鯢
人海涸魑魅棘林幽得於道宫則有棊聲花院閉幡影
石幢髙得於夏景則有地凉清鶴夢林靜肅僧儀得於
佛寺則有松日明金象苔龕響木魚又觧吟僧亦俗愛
舞鶴終
緑樹連村暗/黄花入麥稀得於樂府則有晩粧留拜月春睡更生香
[002-3a]
得於寂寥則有孤螢出荒池落葉穿破屋得於愜適則
有客來當意愜花發遇歌成雖庶幾不濵於淺涸亦未
廢作者之譏訶也又七言云逃難人多分隙地放生鹿
大出寒林又得劍乍如添健僕亡書久似憶良朋又孤
嶼池㾗春漲滿小欄花韵午晴初又五更惆悵廻孤枕
猶自殘燈照落花上句故國春歸未有/涯小欄髙檻别人家又殷勤元日日
欹午
之作本於詣極此外千變萬狀不知所以神而自神豈
[002-3b]
容易哉今足下之詩時軰固有難色倘復以全美為工
即知味外之㫖矣勉旃
題栁栁州集後
金之精粗考其聲皆可辨也豈清於磬而渾於鐘哉然
則作者為文為詩才格亦可見豈有善於此而不善於彼
耶愚觀文人之為詩詩人之為文始皆繫其所尚既専
持之器各異而皆能濟勝以為勍敵也愚嘗覧韓吏部
[002-4a]
歌詩數百首其驅駕氣勢若掀雷抉電撑拄於天地之
間物狀竒怪不得不鼔舞而狥其呼吸也其次皇甫祠
部文集所作亦為遒逸非無意於深宻盖或未遑耳今
於華下方得栁詩味其探捜之致亦深逺矣俾其窮而
克壽抗精極思則固非𤨏𤨏者輕可擬議其優劣又嘗
觀杜子美祭太尉房公文李太白佛寺碑贊宏㧞清厲
其歌詩也又張曲江五言沉鬰亦其文筆也豈相傷哉噫
後之學者
淺片詞隻句未能自辨巳側目相詆訾矣痛[002-4b]
哉因題桞桞州集之末庶禆後之評詮者無惑偏説以
盖其全工
休休亭
休休也美也既休而其美在焉司空氏禎貽谿休休亭
本濯纓也濯纓為陜軍所焚愚竄避踰紀天復癸亥嵗
蒲稔人安既歸葺於壞垣之中構不盈丈然遽更
者非以為竒盖謂其材一宜休也揣其分二宜休也且
耄而瞶三宜休也而又少而墮長而率老而迂是三者
[002-5a]
皆非救時之用又宜休也尚慮多難不能自信既而遇
二僧其名皆上方刻石也其一日謂吾曰常為汝之師
也昔矯於道銳而不固為利慾之所拘幸悟而悔將復
從我於谿耳且汝雖退亦常為匪人所嫉宜以耐辱自
警庶保其終始與靖節醉吟第其品級於千載之下復
何求哉因為耐辱居士歌題於亭之
巳嵗七月拒今以是嵗是月作是歌亦樂天作傳之年
六十七休休乎且又殁而可以自任者不愧負於家國
[002-5b]
矣復何求哉天祐癸亥秋七月記咄諾休休莫莫伎倆
雖多性靈惡賴是長教閒處著休休莫莫一局棊一爐
藥天意時情可料度白日偏催快活人黄金難買堪騎
鶴若曰爾何能荅言耐辱莫
山居記
中條
眉宇之間故五峯巍然為其冠珥是谿蔚然含其濃英
之氣左右函洛乃滌煩濟賞之境會昌中詔毁佛宫以
[002-6a]
因為我有谷之名本以王宫廢壘在其側今司空氏易
之為禎陵谿亦曰禎貽云愚以家世儲善之祐集於厥
躬乃像刻大悲殿新構於西北隅其亭曰證因證因之
右其亭曰擬綸志其所著也擬綸之左其亭曰修史朂
其所職也西南之亭曰濯纓濯纓之窓旦鳴皆有所
堂曰三詔之堂室曰九籥之室皜其壁以模玉川於其
間備列國朝至行清節文學英特之士庶存聳激耳其
上方之亭曰覧昭懸瀑之亭曰瑩心皆歸於釋氏以栖
[002-6b]
其徒愚雖不敏猶幸處於鄉里不侵不侮處於山林物
無夭伐亦足以庇子孫且詎知他日復睹睟容訪陳迹
者非今茲誓願之證哉久於斯石庶幾不昧有唐光啟
三年丁未嵗記
注愍征賦後述
能振㧞後進然士大夫宴遊之倦猶或時道文學以佽
助執事者而盧君尚以讒擯致憤於累千百言亦猶虎之
[002-7a]
餌毒蛟之飲鏃也其作也雖振丘林鼓溟漲不能快其
咆怒之氣且科爵之射設是多於彼而䘮於此侈於虚
而歉於實彼或充然自喜而又以拱黙自持曽不知設
於晷刻之間蠅翔而螢腐耳然則著明幸於棄黜而能
以愍征爭勍於千載之
逮之者矣其所得何如於彼哉且上自聖智下至豪傑
之士得於文學者多矣豈一靈運之狂而可沮辱天下
之竒傑哉况面牆而悖繆者何翅於此耶愚前述雖恣
[002-7b]
道其遒壯凄艷矣而終不能研其才外之致是以擲筆
狂呌寄之他生又嘗著擢英引以雪詞人之憤其㫖亦
屬於盧君且凡禀精英之氣是或有智謀超出羣輩一
旦憤抑肆其筆舌亦猶武人逞怨於鋒刅也俾其無所
控告驅於讎敵
不常以此危慮哉
題東漢傳後
儒衣而武弁者人望而畏之是威其徳也必有操戈待
[002-8a]
之者矣君子之救時也必相時度力以致其用不可則
靜而鎭之以道訓服苟厲鋒氣果於擊搏道不能化力
不能制是將濟時重困故元禮之徒終致鈎黨之禍至
於張儉又不能引决以區區之身殘壞天
道哉陳太丘之容衆郭有道之誘人其意未嘗沮物而
彼亦不厚其毒利害可見矣且鷙獸不革其暴麟不足
為仁也惡鳥不息其鳴鳯不足為瑞也况彼三子甘逞
於權豪呶呶以至於大亂哉惟據正而能屈巳者庶可與權
[002-8b]
貽王進士書
辱示製述孰非所宜敢不以所説陳於左右哉楚宋交
怨而使在其間宋人有得玊於境者遇楚使適至誇示
楚人謀沮其玉請先譽於宋國既獻宋果怒曰玉産於
吾土而價張於吾仇是欺我也不果售今吾守道固窮
且竊文學之譽是邪競沽虚者之所仇嫉也吾子之才
固竒矣乃以所質寘於吾懐是玉者未適於市而噪者
巳盈於門矣必曰不投知於司空氏必曰不受知於司
[002-9a]
空氏則雖吾子之竒必足速得志於時矣舍是無他術
也所貺益腆不敢發柙幸詳其意勿冐時之所忌
太原王公同州修堰記
耳故其流皆渾而悍暴而難制然左輔土田賴之為膏
壤堰雖勞不可廢也而又振泥加厚水勢益仰上故治
之之勤日倍也大中末州南堰壞乆不能復比嵗旱蝗
闗畿尤困咸通五年太原王公自中書舍人出牧是邦
[002-9b]
思所以利人者無易於此乃省公用節私費僦徒賦役
躬親率屬得健吏於班授以成規亦既集事而中作雨
甚川壑會雷風蹴南而鼔之益肆狂囓雖有力者堅
仞之阜亘為其防亦不能禦勢明矣必俟至誠克敷旁
資感效耳公晨徃河壖跪陳牢醴既而隂雲潰散功倍
人悦翌日堰乃成水折而東皆若𨗳而從令邑里交賀
合樂以迓之流聞京師中外以為國慶時國家兵役屢
興漕輓巳絶故自淮汴至於河潼之交百敖皆刳人無
[002-10a]
所仰視之者雖巳鼎食亦若銜餒而返農饑卒怠何以
振其威力哉闗中不涸之轍必本是堰公果成之以明
大計雖旋亦決敗而功緒足遺後人矣七年秋愚自
獲展贄見之禮出次近坰備得其事因著於篇以彰勤
濟之志云
與惠生書
足下某贅於天地之間三十三年矣及覽古之賢豪事
跡慙企不暇則又環顧塵蔑自知不足為天下之贅也
[002-10b]
噫豈非才不足而强者耶雖然丈夫志業引之猶恐自
跼誠不敢以此為憚故文之外徃徃探治亂之本俟知我
者縱其狂愚以成萬一之效壯心未决俯仰人羣
生俾僕得以盡論願修本討源然後次第及於濟時之機
也唐虞之風三代非不敝也賴聖人先其極而變之不
滯耳秦漢而下時風益澆視之而不知其弊矯之而不
知其變文質莫辨法制失中侮儒必止沈儒必削則士
大夫雖有自負雅道者既不足以振之而又激時之怨
[002-11a]
耳漢魏之際其弊盖極懲馬融胡廣之流故李膺質而
峻誡何晏桓範之俗則王衍簡而清矯之而不和滯之
而不顧始以類聚相扇終以浮黨見嫉
而不寤也悲夫故愚以為今欲應時之病即莫若尚通
不必叛道而攻利也隘則驅之以仇已樹政之基莫若
尚法不必任察而嗜刑也弛則怠之以陷人舍此二者
伊周不能為當今之治苟在位者有問於愚必先存質
以究實鎭浮而勸用使天下知有所竟而不自窘以罪
[002-11b]
時焉噫有心不能辨之於言者有之矣未有無其心無其
言可以垂名於不朽者且一家之治我是而未必皆行
也一國之政我公而未必皆行
之當有以及於物不可為而不為亦足以見其心必曰
俟時而後濟其仁盖無心之論夫百人並廹於水火可
皆救之斯為幸矣不可皆救則將竭力救其一二耶亦
將髙拱以視之耶幸先生以質於時賢審其有心然後
可為編次第之説再拜
[002-12a]
[002-12b]
司空表聖文集巻二
[003-1a]
欽定四庫全書
司空表聖文集巻三 唐 司空圖 撰
雜著
疑經 疑經後述
復陳君後書 與極浦書
月下留丹竈 與臺臣書
書屏記
疑經
[003-1b]
經曰天王使來求金又曰求車豈天王之使私有求於
魯耶不然傳聞之誤耳若諸侯之使來求金則謂求可
矣若致天子之命徴於諸侯其可謂求耶且率土之人
與其貨殖皆一人之所有父之財守於其子則用否莫
不恭命其可謂求乎春秋之㫖尊君抑臣豈聖
不為周耶書云天王狩於河陽尚為晉侯諱召天子豈
不為周諱其過哉縱天王制用失節多取於諸侯如欲
垂誡則書於周史可矣若書於諸侯之史是悔吝其貨
[003-2a]
而侮慢王命也王祭亦不供矣必非聖人之文也若曰
王人責其稽命則曷不書曰天王使某責貢金倘以取
金為不文則曷不書曰天王使某來徴貢金亦譏在其中
矣以是疑仲尼書天王使來句絶/求金是使乎私自求而懲
之可也不然求與責文或相近傳寫文悞
夏之徒不能措一言哉舍是而譏訶皆小小者爾
疑經後述
愚為詩為文一也所務得諸已而已未嘗摭拾前賢之
[003-2b]
謬悞然為儒證道又不可皆無也常得桞子厚封建論
以為三王樹置盖勢使之然又有是萇𢎞之辨意其多
於救時今夏縣孫郃自淮陽緘所著新文而至愚雅以
孫文不尚辭待之頗易及見其卜年論又聳然加敬鍾
贍博精緻足以下視兩漢迂儒矣因激剛腸有詆經之
說亦疑經文誤耳盖亟於時病言或不得其中亦欲鼔
陳君之鋭氣當有以復於我耳時光化中興二年
[003-3a]
復陳君後書
吾既以疑經為後述矣今年夏陳君果復致累百言且
援榖梁之說欲以質吾吾熟視其書率意而答之足下
復所云云非不知也且夫謂之求則固當偕受其譏矣
哀求於一飯豈忍誚之乎吾本朝之臣耳豈敢誨其包
茅不貢之漸耶千載之下必有知言者不多譚
與極浦書
[003-3b]
戴容州云詩家之景如藍田日暖良玉生烟可望而不
可置於眉睫之前也象外之象景外之景豈容易可談
哉然題紀之作目擊可圖體勢自别不可廢也愚近有
虞鄉縣樓及陌梯二篇誠非平生所得意然官路好禽
軒車駐晩程即虞鄉入境可見也又南樓山最秀北路邑
偏清假令作者復生亦當以著題見許其陌梯之作大
抵亦然浦公試為我一過縣城少留寺閣足知其不怍
也豈徒雪月之間哉佇歸山後看花滿眼淚迴首漢公
[003-4a]
卿人意共春風上二句/楊庶子可不以此而評之也鄭雜事不
罪章指亦望呈逹知非子狂筆
月下留丹竈
齋禱積稔果有蹈空而至者渉筆附楹久之乃罷去既
而熟視木文則字皆隱起成列矣某年中亷帥上聞且命鑱
其逸迹藏於郡廨其後為刺史李岫所得今傳於孫君
豈精契之所感致耶光啟三年秋八月既望愚獲覩於
[003-4b]
王官别業噫迹雖顯竒道必體正故為物怪之所中者
見之莫不洗然欲盖其事目擊可數也吾知挾邪佞以
冐進者亦當膽慄自廢豈俟圖鼎燃犀而後見
詭態哉綴之全篇以志誠敬且期自警云泗水司空氏
記
月下留丹竈壇邊樹羽衣異香人不覺殘夜鶴分飛朝
㑹初元盛蓬瀛舊侣稀瑶函真跡在妖魅敢揚威
與臺臣書
[003-5a]
中丞閣下某昔者常從其友於都邑之鄙其鄰叟有善
藝卉木者或從之鬻於都下未甞不亟售而返人謂之
曰里市所貨皆資生之所闕尚有提之汲汲而不克售
雖本天時亦且珍於人情耳盖視其人夸其居侈則所
玩者必欲朝炫其葩夕味其實矣彼或以勁正自處所
植必慕賢良吾皆揣之各衒其所欲焉有濡滯之患哉
今閣下前為小宗伯實惟公之舉庶不孤吾道矣况憲
[003-5b]
府僚屬繋本朝之輕重是尤宜於慎擇也會昌中杜牧
之為補闕陪賀客於孔氏之門得歛袂而前言御史丞
風威在取人之得失乃薦邢詳焉今有邢賁者
之子雅志貞獨且以名節自任其所任其所為亦足觀
其所志愚以是輙有里叟之説盖待憲丞不薄矣且自
古推心苟不望報於其人則未有不堅於著效者愚所
任不私而已苟謂言者之輕而舍諸亦非敢以為恥又
有王駕者勲休之後於詩頗工於道頗固但其所知方
[003-6a]
在顯清之地不敢越境以輸其珍耳所與論詩一首亦
輙緘獻其他當俟閣下操人柄救時難而後敢以志英
豪之事業者逹於執事庶不驅之仇敵也再
書屏記
人之格狀或峻其心必勁心之勁則視其筆跡亦足見
其人矣厯代入書品者八十一人賢豪多其間不可誣
也國初歐陽之後繼有名公元和長慶間先大夫初以
詩師友兵部盧公載後事商於因題唱和乃以書受知
[003-6b]
於裴公休辟倅鍾陵乃徴拜侍御史退居中條時李忻
州戎亦以草𨽻著稱為計吏
跡一屏以為貺壽凡四十二幅八體皆備所題多文選
五言詩其朔風動秋草邊馬有歸心十數字或草或隸
尤為精絶或綴小簡於其下記云怒猊抉石渇驥奔泉
可以下視碧落矣先公清旦披翫殆廢寢食常屬戒云
正長詩英吏部筆力逸氣相資竒功無迹儒家之寶莫
踰此屏也但二者皆美神物窺愛必當奪璧於中流飛
[003-7a]
鋩於烈火也殆非子孫之所可存耳庚子嵗遇亂自虞
邑居負之置於
後所藏及佛道圖記共七千四百巻與是屏皆為灰燼
痛哉今旅寓華下於進士姚顗所居獲覧書品及徐公
評論因感憤追述貽信後學具冀精於賞鍳者必將繼
有詮次光化三年八月三日泗水司空圖銜涕撰録謹
記
[003-7b]
司空表聖文集巻三
[004-1a]
欽定四庫全書
司空表聖文集巻四 唐 司空圖 撰
雜著
送草書僧歸越 絶麟集述
答孫郃書 段章傳
華夷圖 烈婦傳
説魚
送草書僧歸越
[004-1b]
傖荒之俗尤惡去/聲伎於文墨者華民流寓而至則遽發
其槖焚棄札牘之累以快既自容矣又仇沮繼至者若
不勝其怨噫是華舌夷心而又甚之者矣洎天下將亂
則雖吾里其風亦變盖傖荒之流民亦多矣倘或未化
亦其益孤不能自振苟聞志於吾伎則必躍而游之
踵門而勤請者耶𧦬光僧生於東越雖幼落於佛而學
無不至故逸跡遒勁之外亦恣為歌詩以導江湖沉欎
之氣是佛首而儒其業者也雖孟荀復生豈拒之哉今
[004-2a]
其㫖古之山林者必能簡於情累而後可久今吾少也
坌然不能自勝於胸中乃不誠於退者然亦窮而不揺
辱而不進者葢審已熟雖進亦不足於救時耳彼一飯
之罄或請濟於其隣雖童子不可以空器紿之也矧當
艱否之運吾君吾相方以爵秩來天下之賢才將與之
共
至公物情而後天意可見雖宰執大臣之推心亦不能
察天下拒我之意也况足下一布衣其可獨私於我哉
[004-2b]
書曰龜從蓍從則人不違天矣足下所示勤勤如此而
取舍之間果致失墜是非有物亦欲沮之耶始吾自視
固缺薄今又益疑其不可妄進且持危之術制變之機
非鯫懦之所克辨也愚雖不佞亦為士大夫獨任其恥
者久矣其可老而冒之耶韓吏部激李桂州之不行責
為者或奮而不顧匹夫匹婦亦可為之孟子所謂非不
能也足下粹於道義耳其間亦有未盡於僕者勿多
[004-3a]
繫名内殿且為歸榮足以光於逺矣永嘉西岑康樂勝
遊之最是行也為我以論詩一篇題於絶壁
絶麟集述
駕在石門年秋八月愚自闗畿竄浙上所著歌詩累千
首題於屋壁且入前集壬戌春復自擅山至此目敗痁
作火土二曜叶力攻陵可知矣冒没巳多幸無大愧固非
賫恨而有作也尚慮道釋輩見之歉然於我者盖自此
集雜言實病於負氣亦猶小星將墜則芒焰驟作且有
[004-3b]
聲曵其後而可駭者撑霆裂月挾之而共肆其憤固不
能自戢耳今之云云况恃白首無復顧藉然後之賢英
能喀出肺肝以示千載亦當不免斯累豈遽咄咄耶知
非子述
答孫郃書
孫君足下所貺累幅皆厚責於我是足下勤於吾道必
欲起而振之也何以克當雖然始於退者皆曰吾之必
誠也今愚獨以為不誠自訟亦誠在其中矣幸足下詳
[004-4a]
譚再拜
段章傳
段章者不知何許人咸通十年吾中第在京章以自僦
為馭者亦無異於他傭也夏歸蒲久之力不足以賙給
乃謝去廣明庚子嵗冬十二月冦犯京愚居崇義里
日自里豪楊瓊所轉匿常平廩下將出羣盗繼至有擁
戈拒門者熟視良久乃就持吾手曰某段章也係虜而
來未能自脱然顧懐優養之仁今乃相遇天也某所主
[004-4b]
張將軍喜下士且幸偕往通他不且仆藉於㳿辱中矣
愚誓以不辱章惘然泣下導至通衢即别去愚因此得
自開逺門宵遁至咸陽橋得榜者韓鈞濟之乃抵鄠縣
贊曰時方治平士君子足以相濟而亂禍之作必厠役
待以常傭耳及濵於死竟頼其義而獲免安知他日吾
屬報其所奉果致不愧於爾曹耶乃志於篇期以自警
云
[004-5a]
華夷圖
辨於微而能制之者勢也審於要而能備之者險也勢
所以决用竒之智險所以濟經久之謀雖英豪復生亦
毋以易此論也愚中外家世䆒天人之際而不肖者更
失之機矣苟危極而變當寄之後生者耳煨燼所殘尚
存賈僕射耽方域之志披圖校驗成敗可知以是懇懇
未能黙巳千載之下必有知吾言不昧者司空氏寮鶴
[004-5b]
亭記
烈婦傳
河南竇氏朝邑令畢某之妻也四年秋同民叛其帥李
瑭瑭走蒲令挈其孥竄望仙里既夕盗作乃仇家也捽
重傷猶不置令竊視竟得逃匿而免里人列狀於府賚
之酒帛醫亦馳乘而至幾死者數矣逮踰月方克偕全
愚寓居渭濱得備聞於里中梁生生言操史牘者苟遇和
[004-6a]
平日紀王庭琛瑞之美誠幸矣然傑異之操化導宗族
里閭俾男必為貞夫女必為烈婦是有國有家者皆頼
之豈徒炫於視聽哉愚以為知言乃著其事
贊曰蓄千金之貲雖止憂患尚有不安其室者况蹈危
之下獨不顧死以免其夫是果能一於所從而不悔者也
豈化漸之有自耶吾知為臣為妾者必繼有其人免貽
史氏之愧矣
[004-6b]
説魚
蒲之東七十里山秀而瘠故其水迅激不能蓄鬐介之
族著於方志焉王城谷司空氏曰禎貽谿其巖瀑尤為
峭束愚嘗𣲖著於庭欲資涵泳之翫或致於他所亦不
遽至言石竇泉隟魚皆充牣愚熟念竟不能䆒其説而
佛者謂吾乆於是溪雖才嗇而命弛然撫其愛育之心
足以達其物類盖斯魚之産是欲信吾心於方將耳而
[004-7a]
愚尚以為愧也且以為羇渉嵗而後魚集於故山之泉
彼能達吾之心宅幽而逺害是有物致之且惑愚之妄
進姑欲全吾道而退保安耳敢不自警也哉
[004-7b]
司空表聖文集卷四
[005-1a]
欽定四庫全書
司空表聖文集巻五 唐 司空圖 撰
碑
文中子碑 盧公神道碑
王公河中生祠碑
文中子碑
道制治之大器也儒守其器者耳故聖哲之生受任於
天不可斲之以就其時仲尼不用於戰國致其道於孟
[005-1b]
荀而傳焉得於漢成四百年之祚五胡繼亂極於周齊
天其或者生文中子以致聖人之用得衆賢而廓之以俟
我唐亦天命也故房魏數公為其
貞觀治平之盛今三百年矣宜其碑
聖恢之柄授必有施巨敖之積亦惟厥時子惟善守賦
而不私克輔於我實為貞休之期
唐故太子太師致仕盧公神道碑
公諱某字子章范陽人盧氏出於齊齊之始祖以姬周
[005-2a]
克享於仁乃佐文武定天下弛刑之後其裔孫又能以
大義匡奉且救諸侯之患宜其百代昌盛矣及拓䟦陷
幽冀之域士人之整飭官姻不失其舊者推於周黨所
某官皆以徳義顯本朝先公諱某兼以儒術吏治厯仕
終某州刺史娶清河夫人生公公植徳而識致逺大濟
之强學發為文章故未就鄉學舉則時軰後生皆以為
傑出雖文塲迂滯然時者亦厯指要顯不敢徒以負地待
[005-2b]
之會府方重首薦公為主試者所強舉子未效其業於
主司則踵門投贄者已數百軰時宣宗鋭意文治白衣
稍出流類亦徃徃上門故公中選甲科籍則待
亦以得人為賀皆謂儒風隆替當係於公累辟諸侯府
亦以公去就為輕重御史丞將選僚屬逓相告約纔及
升班之限臺命已行太夫人在洛乞以散秩就養拜國
子博士分務殆十年公議所廹遷侍御史專領東臺之
務徴起居轉司封員外知雜事正色讜言舉劾不撓遷
[005-3a]
司勲郎中時宰所忌出倅宣武軍以緩之未更嵗耳入
為某曹郎遷拜萬年令大京兆每引見必優禮言則規
禀諸曹請事若奉嚴師其政可知也誥命極選
訓百辟外訓四方元和中若韓李二文公裴晉公令狐
相國元白李淮南聮處内外制之任征伐約束佽助大
朝其後取人多以時望望勝則人以地優用輕則才以
勢軋兼而不怍乃屬於公拜某官知制誥毎渉筆委廉則
堂列聳眙宰相詳議大政亦俟入直乃行前後六年編
[005-3b]
録盈笥實一時之典則也丁内憂哀毁逾禮士大夫莫
不感傷免䘮拜陜虢觀察使兼御史中丞前涖是邦或
出禁旅恇畏内臣䕶軍劉重美黨類豪侈傲
奸黷貨得以自專及公至鎮待之有制重美雖漸歛束
故態未鋤公舉其壊政之甚面數以挫其鋒氣卒俛首
受教權不外奪輿人自蘇息矣遇江嶺宿兵邊戍乏食
滑州軍奮臂摽廻開折天旅及驟至牆下吏士縮慄皆
請閉闗拒守公曰彼凍餒所廹未聞肆毒吾因而撫之
[005-4a]
冀其返善若首唱其惡彼畏彰聞則懐疑蜂潰矣廷議
力未能制且當遏其所歸奈何及開門具餼勞召主將
親諭之果遽感悦而東逮出境人
仁勇難哉其他惠愛亷平猶可徴諸故老初公報政當
陟且懸文柄之命權倖所沮事未克行及此傳聞中外
推敬故宰職得伸其所志冬十月拜禮部侍郎羣軰之
噪聚勢門欲以浮論籠駕主司者迎自咎其牙角洎入
貢署纔引明經則美稱巳譁於外遇大駕南幸乃中輟
[005-4b]
人至今惜之明年春自都潛出二月至中條舍於幕吏
司空圖被疾浹旬方至洛由漢隂詣蜀舟行迂滯尚以
後至授國子祭酒公論逾鬰拜御
良風威益振駕廻未幾又徒歩扈從於寶雞至褒中岐
蜀阻兵食用俱困主相深念計無所施乃拜公户部尚書
領興元留後事知節度使事焚剽之後百姓逃竄公躬自
招撫且徴賦食山甿相勉貢輸軍聲大振時議以為蕭
何大勲實非公不濟上每歛容優異許以入輔者數矣公
[005-5a]
堅讓乞退至京尚以檢校司空太常卿疇庸遷尚書右
僕射自古澄汰稍厲多礙於時苟訾失實則受制羣黨
驅之仇敵反為國病矣公謂軌
惑愛憎之言遽出升黜而尤者自去明恕亦彰又古所
謂得大臣之體者乎仁哉累授保傅尋以檢校司徒致
仕從堅請也大駕移幸公自華至洛天祐二年九月十
日寢疾薨於長壽佛宇享年八十六嗣王輟朝贈某官
諡曰某噫古之碩賢或享髙位上壽盖尸其柄者時顯
[005-5b]
至公以警於昭幽俾為善者不悔耳公孝於家勤於國
宜於人既如是而報應又如此果使後之追企者惟恐
不逮以邀福於神明然則善人
彰矣且家邦將盛必有所繫惟彼感致之效當究其源
耳初公既屬文太夫人知其友愛諸弟且命相敦誘諸
弟子亦能相禀師就其所業及公中第即又孜孜指導
進取果嵗繼㨗皆籍於顯地禄養之榮孝敬之美一時
罕及也推是而言則詩所謂施於兄弟至於家邦公宜
[005-6a]
與聖人之徒亘百代而合契美哉公介弟尚書公紹尤
檢制亦能率其子弟卑㓜無違者仲弟治考功郎中季
弟沉右補闕從事洛都留守府葢
公以其年十月某日祔𦵏於緱氏某鄉某里禮也夫人
姑臧郡君李氏柔順明淑叶公慈䘏内外孤嫠賴之獲
濟先公而終孤刑部侍郎膺實惟冡嗣敏材慎行而囂
競不能入弟賡左補闕整整惟謹目為令人有以見綿祚
無窮也自昔負大名擁大望苟無其實必若負重而趨
[005-6b]
雖非有力者擠之亦當自蹶矣宣懿之際士類方慶彚
征間與公别著親友之分者崱崱當世止有數賢皆退
可革天下之澆風進可荷天下之
綴史氏之筆端豈容易而品級哉千載下讀吾文者必
得其人盖始知無愧耳今年秋八月奉詔過洛拜公牀
下明日繼謁䝉手授以詩且有釋氏多言宿分深之句
瞪視不言若屬意於紀述黙至感悟誓竭菲才况業復
謨庸三紀備熟雖有文筆之工亦莫能詳述悉然則刋
[005-7a]
爾信實門人焉得為譲銘曰
姜佐宗姬仁移於誼馳及厥裔亦恢四履紉絶扶㣲益
延世祀戰國横潰獨整士風漢氏之東植顯大忠黄門
萃珍貺叠委待公為瑞秉文慎擇列曺驟厯乃訓百辟
國事洞疑王旅阻饑惟公是咨冠裳奕奕禮儀是則公
庸乃陟或陟或黜道之亨塞孰喜孰戚華嵩之趾吾老
於此壽祉皆極福善報徳昭彼日星摩地載扄鑱石張
[005-7b]
銘濟我淑貞朂爾後生
太尉瑯琊王公河中生祠碑
臣伏念天人之慶靜則統和於天化動則保定於
莫不肇擁元符巳濟昭登之徳旁徴幽契亦申叶佐之
能内佐彌綸外宣風績克延休命共贊昌期雖復地輔
登皇星樞誕聖八極杜斷鰲之表百靈趨駕象之塵信
謂元方猶勤乂至若錫戈祚土賜履專征止圖九合之
威亦頼五臣之佐苟任人之有失將履順而亦難依古
[005-8a]
以來亶其然矣頃者運屬履危時當勘難㝢縣尚揺於
坱圠蜫蚊方駭於沸騰欲拯横流是資傑出漢廷劒履
名臣之禮秩皆優烟閣丹青上將之風稜如在我國家
之御厯也厚
八荒而同開壽域宏材搆厦常扶不㧞之基獷俗傾風
盡仰昇平之化皇帝明融睿作剛體乾行深研不測之
機廣被無私之照常經多難時亦濯征掃氛沴於靈旗
碎缾罌於天斧文思緯俗廓貞觀之英圖神武定基符
[005-8b]
開元之大畧克諧注意本在知臣叶風力以神謨駕昆
彭而騁績克綏中外保奉宗祧大順二年三月日首議
陟明累宣恩詔以命河中節度使王重盈加檢校太傅
兼中書令
標竒瑋難藏豹蔚之資本俟遭逢果振螭蟠之舉式膺
妙簡允著宏規不有褒崇孰明奬勸且自古英逹致用
風範相殊政則以理為先化則以人為本雖或議㕘草
昧名列循良集東觀之羣儒皆令贊象推南山之汗簡
[005-9a]
盡使書勲尚有間然孰當全美道之必合聖亦罕言大
易所謂窮神不行而速哲人所以垂訓不令而從盖率
以身先用如響應公幼推至性動必有方色養不違友
于兼備在
儒寧妨勇烈英公勣貴能事長果保忠良是乃化已行
於人子也且移孝資忠自家移國信風行而草偃若傳
命於置郵故亂離以前委寄即重效彰理劇誠著讓夷
課實最於西河榮遂臨於分陜車未及境㓂巳陷城僵
[005-9b]
仆如丘煙埃翳日公乃唱大順振義聲招輯逋逃撫循
瘡痏誅榛薙梗漸闢樂郊撲魅驅狸潛消沴氣檄馳東
夏粮振西師四海揺心盡攝鯨呑之勢重闗失險獨當
豕突之衝
境之勤大冦既逃鄰封共慶遽求罷任本切歸寧堅避
成功益彰傑操是乃化巳行於人臣也且恤刑育物徃
哲至言盖於兵法之中亦叶道家之理雖戰同九地或於
危地爭先術用八門乃以生門為上物輕士重方保衆
[005-10a]
心盛衰之由寛猛可騐雄名震敵忌惟在於殺降隆徳
傳家慶本延於慎獄公明惟照意在勝殘深防巧詆之
文每用惟疑之典或有狂妄自掛網羅罪皆止於一身
恩必加於
治也夫約已裕人招懐必信推誠體國嫌釁自消公實
寛𢎞且無猜沮每示坦夷之道不行讒佞之言延納羇
旅優容僚吏位雖益重謙則惟光泛愛皆周中情衆見
賔延偹禮耆英盡綴於詞林將畧求材劒㦸自森於武
[005-10b]
庫况當衝要時犒師徒使車旁午於軍中將迎益至羽
㦸交馳於境上談笑忘疲志切匡扶義惟尊戴每承詔
命若覲天顔亦常因拜飛章大集戎旅誓堅金石同報
宣朝㫖外則鎮撫人心竟用綏和到今繄頼是乃化巳
行於藩閫也且將圖豐逸必正本源侈與驕期莫能勝
弊儉惟徳固乃可移風苟曰聚人必先濟物公幼負四
方之志家無一擲之資意氣所傾英豪共感今則欲均
[005-11a]
公用不樹私恩動有常規賞無濫費上勤時貢下贍軍
需月未及於授衣士巳欣於挾纊農夫克敏役不奪時
闗市薄征法惟禦暴恩每推於近濫惠豈計於傷廉靡
軍營足壯藩方之氣均能勸勇儉足養亷誡滿持全居
豐處約是乃化巳行於閭里也率是五者施於一方薰
為和氣累致嘉祥故得疵癘不生豐登相繼自竄渡河之
獸如驅避境之蝗禮讓俱興人有恥格征徭漸省俗賴
[005-11b]
懽康貨殖殷阜井閭填咽街無促歩巷有安歌壯千乘
之威稜冠三河之富盛闗防旦啟惟候鳴雞徒侣宵行
罕聞吠犬此盖罔存小察惟總大綱用宏寛簡之規
贊雍熈之運景福元年時協正月上自將佐下逮緇黄
五郡聯屬四封耆艾共欣𢎞庇請建生祠牢讓累陳至
誠難沮五月日都押衙録事㕘軍又讓軍使特進思猷
請奏別立碑紀上亦俯從人願有命㣲臣伏以祀典闕
文朝恩特允雖或徴於近史亦宜本於衆情丞相仁傑
[005-12a]
之撫疲羸僕射元振之安夷夏皆留盛蹟孰繼美談豈
不若峻峙在前人皆仰望洪流非逺日可窺臨所以别
創祠堂嚴陳象設者盖皆䝉美利並荷豐功願伸報徳
之華宗煥晉陽之貴胄盤聯日下輝映闗東前脩則家
牒流芳後嗣則卿材森列公先君勲華早振政績頻彰
已結恵於鄉閭仍種恩於部伍永言積慶實異他門况
元昆頃鎮河潼逺推表則仲弟鎮臨此地惠愛斯人季
[005-12b]
弟植性謙冲宣勞宿衛次子今陜州相國能傳善教大
濟仁聲長子瓘故蒞平陽季子瑶今為慈牧並遵誥誡
皆禀亷明諸子等庭列鐘彛笥傳組綬靡忘承家之訓
奉越人燻穴盖虐用賢晉國乞盟始聞定難既抗言而
誓衆方攬涕而登車里巷相懽風雲動色宸衷夙注寵
詔遽臨致闔境之永洽固本朝之是衛况家豐光烈治
陟殊尤流寓安得不歸士庶安得不感且自漢儀重整
[005-13a]
周室甫寧三畿則横被隩區九鼎則深盤王氣山河益
壯日月猶新心膂連營蓄雷霆於碧落股肱重鎮寄柱
石於東門允副分憂合膺異渥宜其恢宏棟宇瞻奉威
美矣哉臣跡本寓居心非昧利乆懐贊激竊聽謳謡奉
眷奬於絲綸素慚鴻筆圖嘉庸於簡冊先琢貞珉方備
編修敢辭紀述銘云
貞符奉我誕命惟唐跨轢三古牢籠萬方雲蒸日煦賮
[005-13b]
輦琛航基仁徳厚祚徳逾昌數有此移時嬰否隔海嶽
揺蕩人祗憤激軒傒垂衣舜勤舞戚皆安寵利誰䘏社
稷殷憂將變興運有開涵濡動植揮斥雲雷地岌重正
刑九牧光昭百度威濟家聲功寧國歩蒲人熈熈是禱
是祠孰歌且舞童頂龎眉何以祝之祝公之福險夷不
逾保此寵禄何以祝之祝公之壽左山右河惟公克守
何以祝之祝公燕喜公飲天和如酒斯㫖何以祝之祝
[005-14a]
公之安公安可久撫衆惟寛公之報國人亦報公提嬰
撫稚必敬必忠人之報公神亦報之拂灾禦暴不流不
移通衢共仰華構崇之峩冠傑表煦物温容蔚然喜氣
峰顔顔城在碑在
[005-14b]
司空表聖文集巻五
[006-1a]
欽定四庫全書
司空表聖文集巻六 唐 司空圖 撰
雜著
王縱追述碑 華帥許國公徳政碑
解縣新城碑
故鹽州防禦使王縱追述碑
夫爽貫五行粲星芒而騰列靈標萬彚挺人傑以降祥
式贊鴻鈞乃符𤣥感恒運絪緼之化潛融槖籥之和然
[006-1b]
而拂日貞松必生於喬嶽環天重器亦鑄於洪鑪水積
厚而化鵬門愈髙而容駟克著令緒固在華宗况自緱
嶺上征姬邦逺馭代為著姓人不乏賢或濟美於參墟
邸第北朝雅望則地顯官婚貽謀各著於承家致用皆
光其佐命朱輪華冕豈獨推恩甲令門風實先種徳是
資奕葉誰與提衡公諱縱字希聖太原祁人也曽祖某
譽合貴遊跡追髙矩冥鴻不失天爵逾優祖朂皇任潭
[006-2a]
州端氏縣令價重儒林行髙士範早推仁於宰邑巳屬
望於公台父載皇任檢校秘書少監贈少卿早振宏猷
雅多竒節自激封侯之志欲垂濟代之名位欎於時
延其後宜鍾秀氣厯佐昌期公㓜挺英姿夙彰傑撡鎔
金入用百汰惟精建木標竒千尋自植禀説禮敦詩之
教藴經文緯武之材欲紹家聲遂參戎右研精玉帳演
秘金韜隂符必勝之機制於掌握敵國相吞之䇿决在
毫釐氣葢三河聲髙六郡長慶初以力戰拜監察御史名
[006-2b]
藩振跡初加馭貴之榮憲府揚威更帖承華之秩太和
九年授河中馬歩都知兵馬使別選材官教成騎陣自
茲出討所向無前開成中宰相鄭允公肅允
稱鍳畧仰賢有素授任不疑擢奏馬歩都虞侯總中權
之劇務視列國之上卿喜動旌旗威生里巷得人之盛
他鎭罕儔會昌二年武宗以回紇累葉慿驕縁邊扇酷乆
切掃平之計尤難將領之權既而蒲帥石公雄授命濯
征總戎出塞公為都知兵馬使捐家誓報蓄鋭别營虜
[006-3a]
陣猶堅軍鋒稍壯未振鼔行之勢空稽廟筭之籌公内
决一竒中分千騎出從簡道擊若疾雷巳繼㨗書方麾
大斾豈俟排山之力乃成破竹之資火烈
地血滂大漠則澒洞長河顱積髙山則亘連絶塞單于
傾種貴主還都克宣宗社之靈頓雪人祇之憤腥羶盡
滌氛祲皆消萬里長城允膺朝寄九重髙枕永殄國難
粃糠麟閣之雄孰為上將贊誦龍庭之績彼獨何人上
乃遣中貴人劉英侔賫詔慰勞自殿中侍御史超拜兼御
[006-3b]
史中丞太尉李公久秉大權素無濫賞儻非公論莫致
驟遷又拜晉州司馬上黨興妖復提王旅太原崇亂兼
領郡符授沁州刺史外訓驍雄内蘇疲
政亦聞擢邢州刺史充本州團練使山東叛命積年人
為難理公揣情設教俗乃驟移禮讓既行閭里相勉旋
當謝疾莫遂乞留驥路未伸雀羅無愠志詎忘於憂魯
言恐及於平呉久之拜右龍武將軍仍知雜事環翼宸居
僉諧宿徳剗煩苛於積弊罷浮墮於竄名心膂所資貔
[006-4a]
貅自肅雖居中而持重每急病而讓夷而宣宗皇帝以
河隴陷戎祖宗遺憤將謀恢復翹注忠賢又屬鹽州守
臣政失人和釁連羌部雅重專城之選
之難公簡在宸衷對於便殿伏波强記備述山川充國
善謀請圖方畧仍授鹽州防禦使檢校常侍凋殘之後
輯牧維艱虜交未固於解仇漢爵巳頒於欵塞兵農競
勸夷夏肅齊既而間使行邊飛章言狀上乃臨軒歎激
累詔褒揚獨授中規希其重任繕魯州之堅壘食力兼
[006-4b]
儲資隴右之威聲墟榛漸闢和薫獷俗惠洽惸嫠巳彰
拓境之勤即議䟽封之賞方延渥澤别蒞雄藩而運欎
時來福虧冥數連中峯而岳裂襲右將以星
端悼深宸極雖荆州罷市衡紀屢遷而蜀郡奉祠歌謡
未息古之遺愛無以加焉咸通三年三月三日薨享年
六十八理命具存憂邊是切益勵鑿楹之誡如傳銘鼎
之勲某月遷窆於某處祔先塋禮也地啟佳城儀陳詔
葬舞鶴既占於形勢謀龜乃兆於公侯封樹増嚴音容
[006-5a]
如在皆知世祀之必昌矣初大理府君娶於隴西李氏
追贈隴西郡太君簪組連華蘋蘩頌美公實為嫡嗣娶
某郡石氏今封祁國太夫人四徳兼崇六婣
芳於閨範宜應禱於河靈保是鍾祥成其鼎貴五子長
曰重章少稱豪爽深䆒韜鈐從擊匃奴著勞盟府厯諸
衛將軍終威州刺史次曰重簡今任華州防禦使檢校
兵部尚書郎朗㧞軼羣惠和得衆左馮致㨗宏畧居多
次曰重盈今任華州防禦使陜虢觀察使檢校左僕射沉
[006-5b]
幾中濟雅量外夷撫寧西河鎭靜東道次曰重榮今任
河中節度使平章事明澄海鏡響振霜鐘體先覺以通
竒應旁求而騁績錙銖王佐表映人宗自北府初授副
車
柱中天而獨立首排羣議决䇿勤王賑贍諸邦指揮突
將破連營以通西路質季弟而撫北軍同華既平闗防
盡闢繼納歸盟之衆遽成克復之功覊制奸豪保安封
守而又處勞期逸推俸僦徒環築解城峻増闗壘舉無
[006-6a]
遺䇿動必中機四境底寧議勲殊等次曰重益勇而知
義和以秉謙履險不疑輸忠必竭以任子拜左千牛衛
將軍初先公之捐館也清塵未逺儉節彌彰産薄一㕓
家
聳構且及親之貴自古罕兼老萊則空耀綵衣多慚紱
冕潘岳則惟稱壽酒固乏鼎彛豈同大國進封髙堂拜
慶陸加二驥荀併八龍相印師壇共觀晝錦金相玉暎
各炫晨葩猶陳斷織之規寧軫倚門之念一女早適温
[006-6b]
氏致克和於鄉族亦秉教於母儀而又慈訓諸孫蔚為
令器亦升寵秩森列庭闈方傳帶礪之盟實冠古今之
盛夫力攘大患顯致隂功則必降祐上蒼紹熈來裔
夷堅敵累洽仁風果培樹善之基益食勝殘之報司徒
相公以豐功繼志異政傳芳褒崇致感於漏泉紀述欲
先於表道謀刋懿烈辱命蕪詞合伸起敬之誠敢避非
才之誚竊以祥渾流裔文武爭驅家𣲖雖分靈根共貫
至公崇上宰績贊中興彼江右之蟬聯昔慙丕運我晉
[006-7a]
陽之龜組今煥盛時綿祚層瀾盍雕豐砥於是遂為之
銘曰
維徳有融維賢克嗣禮法貽譽勲華命瑞雜躡芳塵紛
綸寶氣武烈丕顯儒風横被績茂佐秦名髙輔魏繼祖
天臨我唐瑞降文昌驅崦逸發架浪雄張虹攄耀采電
掃飛鋩英標激俗峻節凌霜研竒制變料敵摧强量吞
巨壑威攝窮荒
[006-7b]
申命寶臣允茲薄伐壯志逾勵沉謀獨决日逐偷魂天
驕浴血魚窮竄鼎蟻懼捜穴轒輼下碎欃槍上滅利盡
長驅聲稜有截
我武維揚我伐用張俾侯寵錫謁帝休光和如金石著
必斷視物如傷
兩地輯綏五原惠愛禦侮不難開疆計大日駐麾戈雲
横出塞白虜迎降青羌自潰缺/守逸嚴資儲永賴轉軸
[006-8a]
摧旃揚於委斾
禎融積慶祚表垂仁綿休自逺啟暎維新恭恭令嗣濟
濟良臣名藩重寄暢轂文茵門交華㦸地鼔洪鈞推忠
致主履孝榮親
卿薦渥林蔚逾繁源深不涸刋爾將來緬懐可作克濟
寵珍永延懿鑠
華帥許國公徳政碑奉勅撰/
[006-8b]
臣嘗跪讀貞觀政要伏覩太宗文皇帝即位之初每以
為將致治平必先仁義在得賢而作乂乃錫祚而永延
古治足徴格言可鑒豈不以化馴則易服威肅則難齊
者哉然政教初張徳刑具舉文衰則削將弊也其
佻武瀆則危將亂也其政必暴始於厚俗方克濟和視
今足以知昔矣聖唐照臨萬方括軼三代固資天力實
廓帝圖神靈蓄不測之威正朔被無垠之俗皇帝中興
昌運丕顯耿光沛徳澤於六幽雲蒸其潤仰徽明於八
[006-9a]
表日煥其文内輔外藩而允諧上祗下肅而延勸太平
之祉可固矣乾寧元年上御便殿遂出鎭國監軍使董
重彦所奏前後將吏軍人百姓僧道等懇請為其帥置
生祠紀徳政表章俾揚陟狀宜允衆情宰臣亦
鎮大臣諒能推心及物苐因牢讓久盖嘉庸宜徴摭實
之詞用著不刋之績翊日遂詔命前户部侍郎司空圖
條次所上刋示無窮謹按華同節度使太尉潁川郡王
許昌人也汝潁標竒勲華襲煥偉登壇而挺佐壯柱國
[006-9b]
以連榮間氣迥鍾英材卓振鎮為岑鼎用作雄鋩志不
急於封侯誓惟堅於効節累陳秘䇿俄領偏師潔身而
遽出險中振跡而旋歸行在詳觀機變乃控河潼既申
匡扶之謀實顯肅清之效師徒自輯都邑晏
廻宸𠂻廼眷撫綏益至疲瘵漸蘇初王之至任所也公
署僅存人煙殆絶晝靜而狐狸傲視風驚而雞犬蔑聞
王寢興匪寧吏士相勉山祇應禱膏澤以時稍實倉箱
漸知禮義纔逾朞月自復流移兒童沿路而不驚草木
[006-10a]
罹霜而亦潤闗畿無阻旅次皆安汙萊盡闢甍宇兼培
其新附土衆亦競課農桑凡資生聚莫不蕃息加墾公
私田若干頃畜牧藝植亦皆稱足但三縣兵荒之後雖
頼招懐數都節制之師必伸威畧匪招懐何
威畧何以安人動則經戎靜則濟理飡和自化别為君
子之營仗順無前亦有諸侯之劍其始王之入守京室
也商州程景思乘虚掩襲欲恣攻凌王馳自青門戰於
赤水其蔡軍臨陣翦滅驅係而至並解甲縱之明年春
[006-10b]
宗權復遣賊將圍逼陜郊虢州刺史張存背陜迎降旋
又持疑搆隟遂宻表請收部伍據闗捍敵曽未浹旬遽
聞失守蔡將張琢席巻深入兵近五千王所統見軍不
踰六百率先士卒盡殪羣兇不崇朝而收
方改觀矣又交鋒之暇恤物尤勤遺犢棄蠶皆令䕶飬
扶羸挈幼免復驚奔斯乃稔其庻富及天師北征招討
使以繄仰請行指撝務重瀝懇固讓拜章累陳竟慮上
軫主憂久稽朝㫖臨危不憚赴救逺征及向道阻艱物
[006-11a]
情沮撓猶嬰孤寨常保萬全前後獨當八十五陣擒戮
五千餘衆兼幷收奪堡寨七所而我軍未嘗敗衂王初
欲事行旁無取濟至於粮仗皆自賫持及猜沮班師險
夷著節所經千里不犯一毫竟能亘抵為
俾感撫循之徳悉平憤激之心又屬楊復泰楊守亮之
在興元宻叶狂謀顯露逆狀既連商洛逾逼封畿王知
岳拒命不悛迎鋒立潰朝廷乃詢故實益委制臨巖險
悉平農商胥悦及邠岐合勢梁漢須隟殘冦纔奔兇威
[006-11b]
尚熾乃命都將選精鋭兵五百趁商州南鄙俾其捍禦
授以機權用少擊多排山壓卵魁渠折首支黨束身凡
梟擒之外其所歸降并家屬尚數萬衆實資神筭大振
國威爵賞既行中外同慶遂册
户王嘗謂滿能招損貴必期驕斡宰造之權無容人巧
弭間離之隟莫若推誠誡在争能形於崇讓故自加相
印太保以及今封拜凡瀝懇數上言無不至人以為煩
朝㫖莫廻
綸累降隣藩方睦勉諭萬端至於恭命之[006-12a]
時猶切履氷之懼噫為臣為子安國安家固俟交修乃能垂
訓推其錫類足以及人體忠貞則其道適同迹且非黨憂
社稷則其心不隱意亦何尤内絶私嫌外周泛愛此又
持政之難也致政
勤備至浣濯必親臨敵惟恐貽憂居常未曽掛慮怡顔
侍膳跼影循墻此又力行之難也識以濟才學而敏政
退公齊慮開巻忘疲雅好咨詢尤敦名教每用通儒之
術時開講禮之筵此又聳勸之難也洞逹物情深涵雅
[006-12b]
度邪枉必照狷直皆容心秤自平毫端靡忒幕中取士
必以精修麾下選材亦兼敦説舉無遺筭用即成功此
又鑒别之難也勝殘之本往哲所先聽訟之明片言立
辨王自治軍蒞政纔及
吏乞常陳具獄縲囚等巳甘心抵刑而王乃察其深寃
果騐真欵所司考校奏陟殊尤不示威强惟修輯睦匪
聲色之好實賓客之娯惠不費於公財利不腴於私室
以是訓服可行蠻貊又常滋種徳非止恤刑危者不擠
[006-13a]
窮者必拯昭報果符於冥感嘉祥屢表於有年亦奉真
宗庻能柔物慮或妄希致福必將强歛於人惟申孝思自
置精舍有詔褒慰仍賜陟屺以為名而又剏製都門崇
嚴嶽廟僦徒繕壘賦食
築新城若干尺増搆營舍若干間架又添主客軍額若
干人至乃上勤時貢下濟朝班每於均節之中湏用方
圓之術英規茂績輝爍古今昔周人之錫彤弓漢氏之
刑白馬用昭信誓實賴匡扶故命厯之延更逾於定鼎
[006-13b]
山河之誓共慶於貽孫煦作春臺恢為壽域其間偶纒
灾數暫翳妖氛方揺發殺之機巳屈爭衡之力糾踐土
兵車之會敢凟齊盟稽防風玉帛之期終嬰大戮况我
國家仁敷行葦澤及漏
列運符幽贊賢為時生金石俱諧旂常並煥其或疇兹
戡定别紀修良既允屬於當仁宜更標於刻石今據都
押衙録事㕘軍等狀具言乞置生祠已令罷請其制碑
事王雖遵恩詔猶上譲章累命賓僚致書申諭且道由屈
[006-14a]
已久則維艱舉不避仇非徒禦怨言而必察孰敢隠情
研深本在於防微慮禍莫先於輕敵靡忘慎恪方保初
終以此持危自鍾全祉旁徴明哲載考聲猷久副𢎞慈
果膺異奬臣僑居郡
陽秋之㫖今則䖍承綸煥俾振寵光將致不刋敢凟溢
美仰太華捧天之跡力可扶危縈渭川潮海之瀾人知
注意竊惟尊戴克盡褒揚庶用永孚斯為烱誡銘曰
天視唐徳丕祐一人克文惟叡克武惟神乃戡乃乂自
[006-14b]
我憂勤興運巳固萬國益親有君有臣内祗外肅載庸
碩勲以輔以牧惟此大藩控臨近服惟此韓王華人之
福
化王仁勇鼔之而抃賞之如恐王之農夫化王勤瘁乃
積而輸乃糧而峙王之吏屬化王明恕察而不煩威而
不怒王之賔朋化王徳義惟窮是恤惟善是視王之親
隣化王服儉人有贏財官惡横歛王之僑寓化王悦古
蚤夜孜孜里如鄒魯匪勵匪率孰濟厥庸匪誡匪勸孰
[006-15a]
盡厥衷華郛惟鄭郭氏舊鄉始終敬慎千古汾陽誰克
繼之兢兢韓王明宜祥發與國無疆
有銘於王心而后可久儒臣奉詔俾圖不朽永保休光
在王克守
解縣新城碑奉勅撰/
夫披圖著象即亘長垣裂壤奠居必扃峻閥雖四鄰之
可恃在百雉之難窺然而事有張弛得時而後顯功無
巨細得人而後施今見之於解城矣我皇帝之御宇也
[006-15b]
累聖勤求登賢致乂鑿乾締搆允歸睿作之功壽國陶
融必有挺生之佐式扶昌運對越上𤣥皇帝體睿哲之
壤明庭委瑞分暎古今肅清廟之威靈竭大臣之忠力
雖鍾灾會益振英圗係在知人念兹活國内則臯䕫叶贊外則
方召専征克著廟謨且貞師律其有兼膺注意宜屬通
材正柱石於宏基感風雲於冥數盖祥發神授佑我昌
期斯又見之於蒲帥司徒王公矣川嶽降神鵷鴻得路
[006-16a]
致用則牢籠三傑圖功則擬議一匡受寄股肱僉諧夢
卜遇帝車出狩天邑纒兵鄧禹則封拜闗中方
冦恂則撫綏河内比此寕艱輟外師之稔謀導鄰藩
之叶舉於是使星逺降詔命始通瞻日月而惟新覺山
河之自固人祇洞感軍旅益雄但既逼冦仇且當津要
車徒遝至竟赴齊盟戎旅駿奔共匡京室慮風廻於原
燎竭日費於雲屯輯睦允諧垣墉克繕柱支廣厦鼎奠
厚坤始以一城之危阻移國之盗竟以數郡之力壯勤王
[006-16b]
之師勲復舊都慶延殊渥盛矣哉傳曰徳刑具舉武之
經也農戰交修政之本也縂是數者方為全美
大厯貞元之際郭公渾公繼臨雖博厚粹和本朝實賴
而儉徳異政舊史無聞惟公洞識古今兼資文武𢎞以
濟物而恕必探情明以照奸而威惟制亂人皆知恥道
不拾遺視禮義之率由信恩威之並濟猶以為備則無
患志在格言安則懷生命於善教是資蔽惡有待必攻
晉人之保䕶河南齊將之經營汾北雖謀非善守難嬰
[006-17a]
鹿角之陳而利有必爭宜保馬頭之險由是公之初蒞
鎮也即以此地北綿汾晉西逼隴秦造邦實藉於
固圉止憑乎髙壘時當無事則雞犬混并運屬有戎則
豺狼宻邇浮罌或渡縈帶是虞遂創新規驟成堅壘挾
洪流而作固屹斷岸以髙臨事等扼喉勢同捍首豈比
平原伐隴自標威冦之名斛律侵周别建定羌之號及
城陷馮翊西靣益孤敵舉隰川北軍方至遷延未測偵諜
相揺日有風傳士無人色賴我闗防夾峙津戍旁通
[006-17b]
壯兩岸之金湯堅衆心之鐵石共増聲勢得以枝梧既
納欵於帥臣仍撫安其新附交獲利濟並致成功
則所恃長川亦當奪險矣而又以解因沃饒之潤置𣙜
貨之司官帑委輸商徒繁會雲連里閈山峙貨財絃歌
詎稱於武城錦繡慙誇於襄邑貫天錢而下積巳應星
文認寶氣而旁瞻非惟劍彩所患者素無城守難固人
心㣲有警於煙氛遽深藏於風唳孰懲誨盗克讓周防
振古所遺非公莫集既縂兩河之務爰值多事之秋檢吏
[006-18a]
通商權能制用矯時阜俗儉以率先凡立科條皆能刻
勵五使雖優於兼俸一毫不潤於私家用給工
版築精擇主將得張郁時官聚軍儲市徴物估欲因賦
役亦以賑饑事貴研深所以見於未兆人難慮始所以
樂於視成公乃宻計地宜且稽農隙裁其經緯授以
規繩吏既克勤期不
素自中和二年十月奏請興役至明年夏六月凡計工五十萬城髙三丈周纔九里一
百六十歩隍深廣岸氣冠層樓外創犒軍之營内修禦
[006-18b]
敵之具觀其地縈壯址雲欎平川擁形勢而増嚴屏要
衝而莫犯歸師逺跡忍自意於窺覦匝境罷
於奔竄其他輯飭悉叶機宜公旋陟上台懇辭劇務咸
欣庇賴益著詠歌遂乞飛章願刋殊績以圖同庥樂土
見託蕪詞𣙜鹽使韓雍檢律在公廵官王慤琢磨効用
與直將及商人等聨狀同詣所居瀝懇至於垂涕竊惟
自古恢揚大業激贊宏圖朝則帶礪傳盟家則盤盂著
誓必資麟筆共振鯨鐘雖代積崢嶸而聲稜悠久滄溟
[006-19a]
鼇抃日觀可危片石螭銜雲臺永峙將貽終古實在斯
文雅非振藻之工敢狥披丹之欵𣙜鹽使
上感勵知人催勘使王能遵妙簡宸衷喜成王事並以磨
礱巳久結搆仍虗靡知跼地之誠遽有聞天之請名㣲
墨客短才夲謝於徼能事僭詞臣勞讓豈申於恭命且
禁暴曰治濟衆曰仁以此視其為人足以知其為政衆
惟同仰暴莫可凌彼或蔽捍邉荒繕修堡障猶誇溢美
顯示將來况數仭聳威近函陜右一方増氣旁帶闗河
[006-19b]
儲國用於無虞息人勞於永逸寵傳褒詔喜動鄰封方
屬沉緜難辭紀述與崇墉而並掲豈深
昭功靡慚摭實銘云
蒲乃國樞險惟天作挾魏控秦佩河冠嶽蒲屏是雄勲
賢是託孰膺帝俞克振王略
上喆倚注元臣激揚干霄作鎮跨海為梁令無不肅謀
無不臧擢彼新壘屹然巨防
川廣可踰山髙可轢苟以善閉必資全䇿城壘増嚴晨
[006-20a]
驚夕愓利害斯覩天懸壤隔
解實近鹽貨則兼嬴車喧咽軋户侈連甍財雄擅響鼎
内貫通莊外無固圉易戒致戎書警納侮或駭一呼難
施九秬雖有棟榱孰庇風雨
傳褒命日詩美維翰長空嶽聳厚地雲蟠力能兼濟衆
得懐安聖衷乃眷茂跡宜刋
兆叶人謀機先神授虞於不虞守其必守峻亦不夷堅
[006-20b]
亦不朽惟此殊功勒之克乆
司空表聖文集巻六
[007-1a]
欽定四庫全書
司空表聖文集巻七 唐 司空圖 撰
雜著
唐宣州王公行狀 石氏墓誌
復安南碑
唐故宣州觀察使檢校禮部王公行狀
曽祖翊皇任御史大夫贈户部尚書諡忠恵
祖重皇任河東縣令贈潞州都督
[007-1b]
父仲皇任衡州刺史贈司空
公諱凝字成庶太原人禮法冠昏著於雅族國朝忠惠
公克振農烈而河東衡州皆徳優位下宜其集祉於當
敢輕狎相公鄭公肅實公舅也一見聳異命子約為師
友孝愛識度宜其大成年十五舉孝亷上第其為文根
柢六經必先勸誡著都邑六崗銘益振時譽魏相國扶主
貢籍選中甲科崔公璪首辟鹺府周相國墀鎮東蜀裴
[007-2a]
公休亷問宣城操幣者交於門視其所知知其立矣崔
公龜從入相拜鄠縣尉校理集賢孔公温業鎭宣州辟
為上介韋公有翼初為御史丞盛選僚屬公首狀拜監
訊渉旬辨决轉殿中侍御史崔魏公出撫淮甸奏為節
度判官始以首秩命服佽助凖的著之美謡崔太保慎
由保釐浙西徴拜左史大誇得人之盛遷禮部員外宣
宗朝崇待制獨被顧問正色讜言不附權戚及内署進
[007-2b]
擬竟為所擠厯兵部考功員外前史稱第一流必為第
一官唯公資望人謂無愧轉司封郎中相國蕭公寘判
版籍請公分佐其務俄拜長安令政無私撓奸猾革
鄭公處誨縂憲綱公以考功郎中知雜事不示峻厲僚
吏自肅相國夏侯公用為中書舍人旋以同列或非清
議遂移疾乞免拜同州防禦使兼御史中丞賜金紫勵
精為治表率列城吏民守闕乞留遮道宰相言狀上降
璽書褒允竟謝疾葺居華下中外之議謂公不司文柄
[007-3a]
為朝廷闕政竟拜禮部侍郎韋澄邁在内廷懸入相之
勢其弟保殷干進自謂殊等不疑黨附者又方據權亦
多請託攘臂傲視人為寒心公顯言拒絶及榜出沸
以為近朝難事噫仁人之勇其可力奪哉久之時宰竟
用抗巳内不能平遂至商於之命尚兼御史大夫以塞
羣議商於屬邑頗病交卸主吏驟更破産不給而南鄙
山阻屬役尤難公俾相資贍得以安濟又治賦羡銀例皆
㩁估以優俸公命即賫月市驛駟横擾既絶謡誦溢境
[007-3b]
明年加檢校常侍亷問湖外理潭如商罔不慰悦先是
内外使臣自江陵理棹緣江數州皆弊挽舟之役公舉
奏條約給官緡以僦水工自是行役不淹人遂
支郡牧守選用素輕小大之獄不敢專斷繫驗往復動
渉歲時公命椓黥以降得自裁决苟或滯寃方許詣府
陳理奸絶宿稔政頼滌煩此皆勤恤之尤者也上初即
位講求明徳徴拜兵部侍郎至京未幾以本官判鹽鐵
峻望所服科條自振征輓之入嵗中兼倍然賦財制用
[007-4a]
不可以私干當路者多不便遂以秘書監分務生徒有
言於洛下者公神意無忤且曰吾豈受其任而怠其事
者耶幸非得罪於君耳何憾既更嵗持權者
歸遂將復用遂以大河南綴之内園吏槖奸傲法人不
聊生公捕伏辜都下震肅初汴州黒風之變帑藏一空
今滑州中令雖持軍有術力且不振時公方領鹺務遂
因詔㫖暫假便宜以漕米二萬石立賑懸給中令復㫖推
功上前且行陟勸之典乃加檢校禮部尚書按察宣歙
[007-4b]
池三郡公即郡未幾朞人知化矣既而賊黨濟自九江
且將入屠至徳公命偏將樊儔扼險以俟繼儔違命輕
進遂斬之以狥令既必行人亦自固淮南
盗有公命强弩據采石陳斾以為聲援次將馬頻又以
舟師乘夜鼔譟立解和州之圍明年兇渠復大入而都
將王涓亦自永陽赴敵公宴勞加禮且諭曰盗匿詐情
吾盡得之緩則抵虚以自張急則始降而脱死無他謀也
今席勝益驕謂吾城不勞而可綴奮臂而東下前無絙
[007-5a]
髮之礙若知吾堅壁待之其勢自衂將軍第按甲稔威
以伺其隙慎無與之驟戰也涓意鋭自州日趨四舎至
南陵未及㑹食而陣遂死之明日中貴人復
四五千人傷痛之聲與塵埃相雜而至江南雅自怯獨
幸北軍以為援乃聞涓敗相顧失色賴公前䇿涓不足
恃拒守益嚴又城中水乏而泉自躍出人心不揺竟免
攻圍之患其後日夕撫循常若盗復至者先是有星直
寢庭而墜術者謂保境之勞足以暴列於上因遂請告
[007-5b]
灾變可禳公曰東南國用所資宣為其屏吾遽規脱禍
則一方尚何頼哉誓與此城相存亡矣勿復為言竟寢
疾猶日請監軍使親授規謀以虞侵軼其儲
利到今頼焉乾符五年八月七日薨於位享年五十八
上震悼輟朝發使臨弔贈吏部尚書惟公博厚深宏端
潔明懿極天人之儀品不陷於浮挺文學之宗師不炫
其價儉惟國寶身革時風訓閨門以孝慈育生靈以仁
恵固巳彰彰於四海奚俟贊揚而後顯哉或曰近古所
[007-6a]
謂清賢止於乘徳秉彛髙拱以服物盖謂徴其材則凂
其譽今王公聲望足以貽於信史而狀之所述先必徴
實損益之效豈相補哉愚曰君子踐脩以溉
外力或可濟豈知之而不為公以是志其大者非汲汲
於致用也斯可盖乎圖沗跡門下義服終始兢命撰徳
惟以漏略為愧易名有典敢俟至公上考功
竊以修名校徳非無可久之規稽實圖芳亦在飾終之
典恭惟故府尚書王公標延雅道輝藻儒林業裕匡時
[007-6b]
仁周濟物洛下則神仙元禮威鎭邊陲江南則談笑謝
公勲髙冊府必宏聲價未凂風華中外具瞻淺深莫際
揚未盡増一字而何慚聳勸可伸登九原而如在共仰
公忠之志敢忘報効之心克振彛章必光僉議謹狀
蒲帥燕國太夫人石氏墓誌
嘗覧淑徳之傳多矣其有存所以保千鍾之養殁所以
固九族之安始著宜家終由訓子遂致忠資報國叶宗
[007-7a]
社以貽休憂不貽親指河山而獻壽永惟作範必在擇
鄰今見之於太傅相公王公夫人矣夫人姓石氏其先樂陵
方騰褒魯史慶稱醇謹作表漢廷武則西晉元功文則
東都勝會式資天爵代有人豪曽祖士端信洽州邦聲
髙河𦍤雖抱不侯之憤巳呈展驥之姿祖珍紫葢干霄
青萍溢匣早膺曵裾之選實惟拯物之仁父獻直岑鼎
傳銘琱戈錫祚㧞聊城而騁辯倒趙幟以標竒上畧攻
[007-7b]
心敵自窮於術内雄藩企足位實冠於軍中娶某氏生夫
人生禀幽閒動循禮法父兄加敬閨閫肅然字
勝笄聘巳徴於鳴鳯某年歸我鹽州常侍公累更劇郡
兼搃貞師臨危無暇於憂家抗志惟聞於辭第夫人恭
勤自矢輔佐必伸柔以濟剛儉能周給表齊眉之敬我
在得中成克已之名公非無助及哀當晝哭室乃磬懸
萬里爰歸諸孤未立共誓食貧之㫖惟懐均飬之慈有
令子五人長曰重章皇威州刺史志殄國仇威清塞表
[007-8a]
仲子重簡皇華州節度使贈司空化髙列岳功顯本朝
季子重盈今任河中節度使嶽立一方波
和煦則闔境皆蘇洞感神明而亂根自剪振家聲以光
前烈奬京室以定中興益著恩威方膺倚注次子重榮
皇河中節度使贈太師允集大勲以光前烈次子重益
居常惟謹履險不疑並禀教母師嚴申子道克濟髙門
之慶亦符外族之禎及巨冦長驅横流孰拯太傅相公
首臨分陜太師旋鎮河中司空亦作牧華州共勤王事
[007-8b]
皆遵勉勵大濟艱難由是中使褒崇冊封祁國太夫人
特彰禮秩之優累降珍華之錫而陜華與
逓陟鴒原每屬嵗時競先迎養宗姻列侍士庶聳觀三
鎮旌旗出導潘園之樂一門鼎鉉入調殷飪之滋福履
既豐善基彌固而諸孫顯達者威州僕射之子某司空
院某宏材入用逸氣超羣太傅相公長子故晉州刺史
瓘洞究韜鈐兼明吏理次子今任陜州節度使珙挺
為端表隱若長城又次子檢校僕射瑶禮偹趨庭謙光
[007-9a]
待士太師院三子皆保和自晦樂善相成共宏襲搆之
規不忘折笄之誡蕃衍益盛古今罕儔豈同
惟觀宰邑潁川列會徒仰聚星慈仁之報宜哉温清之
榮極矣光啟丙午嵗八月二日薨於興教里第年八十
有二期頥克享飲膳稍違方當棄養之辰猶切防危之
慮風雲變色里巷纒悲詔自行朝進封燕國太夫人初
太傅相公逺奔䘮次俄逼衆情金革從權苴麻終制運
頻遷於星籥用方叶於蓍龜孝思罔極號奉先違以龍
[007-9b]
紀元年十月遷祔於河東縣某里瑯琊公之塋禮也同
盟致享偹物充庭蔣欽之帷帳重新傅
眠牛勝地兆已繼於公侯弔鶴殊祥事更傳於簡册所
以光昭懿範表識𤣥扃猥屬短才不容牢讓仰閨儀之
作則盍掲貞標愧墨客之摛詞徒埋幽壤銘曰
飛星降彩徳水流璜發於二姓兆彼百祥貴游標譽賢
媛流芳同蠲嚴祀偹養髙堂敵傾秦晉好睦潘楊充閭
必顯昭社宜昌
[007-10a]
四徳具修六宗皆慶纂組雖工紛華靡競孀室栖貧真
移珍天人錫命
五家一里五子封疆通衢賜第異姓稱王三牲上膳萬
石奉觴庭羅鼎綬座累銀璜追軒咽軌駐日廻光兒童
意氣旌斾飛揚
榮冠一時報臻五福達惟體順歸寧改卜拱樹髙低連
岡起伏孝子終禮行人望哭哀樂周環短修同躅永念
[007-10b]
珈珮空景明淑雖谷變而陵遷兮信惟蘭而與菊
臣聞天示武而太白不滅地育材而雄金自生髙臨鑠
彗孛之妖並用蓄干戈之鋭雖域中治定宏功載洽於
人祇而閫外抗陵睿畧必當於弔伐是以荆蠻作戾周
稱克㨗之謀越貊稽誅漢用相平之䇿馳雷霆而飾怒
義在勝殘命貔虎以濯征吾非樂戰皇上之御宇也睿
機作聖沖抱凝神蕩千古而獨駕雄圖掩八紘而宏開
[007-11a]
夀域撫百年之昌運數屬延洪欽下武之耿光徳
顯心貽𤣥極道契衢罇金椎震有截之威玉鏡洞無私
之照蒸雲涵潤决天閫以旁流擊壤登歌嬉春臺而自
樂故得氤氲叶慶動植駢休丹蕖則寶露凝芳瑶闕則
霏煙泛彩方欲停旒髙視仰至道於華胥輯瑞標䖍著
成功於日觀綿㝢𨽻必封之俗窮荒輸禀朔之心鳯樂
方陳翾企競先於率舞鯨潭不讓潢汚自絶於朝宗逖
矣荒陬蠢茲夷孽拒昆池而壍境縈瘴海以䟽鄰嶲穴
[007-11b]
前瞻地勢乃遥分八角孱陵却阻星躔則下
蠆毒於蜂宗扇鴞音於鳥俗昔亦瞻雲薦祉慕重譯以
朝周削祍移珍諷三章而頌漢金印示殊藩之寵銀簪
増服冕之榮方食徳以覊縻竟慿驕而背誕窺華飾僭
吠喧槃瓠之羣負險㤀恩釁結沉黎之黨琅川大擾洞
界横侵妖徒之勇氣干霄都䕶之窮兵竄谷千艘蹙浪
蘭津之戍火宵明萬里驚塵梅嶺之人煙晝斷舉旄何
暇猶申叩馬之忠曵踵誰觀莫救跕鳶之沴既而城夷
[007-12a]
交趾壘陷功門飛駿駟以聞天决神機而起
議請罷守於珠崖賢相㧞竒命啟行於黒水鑿門受律
杖鉞忘家宸衷輟旰食之憂壯士重横行之志豈獨英
籌獨運猶資平越之庸妙畧遐宣乃逮伏波之號聲光
載路勢激疾雷下五嶺而震金鉦沿三江而飛鐵鏃中
權令峻按虎節以風生上將策竒指龍編而天落賊將
朱道古等傾巢奔命負固偷安寨合浦以連竒亘同勞
而結祲雕題誓衆猶疑黒穴之神鑿齒窮兇豈直青丘
[007-12b]
之暴尚以哲王濟治先徳後刑大聖兢
戈制勝舞舜戚於兩階弭節招宣縱湯仁之一面諭其
歸首霈以鴻私姑停麗獸之機顯示輸龍之信守迷崇
亂更宣蚊蚋之羣觸禍乘危猶幕蛛蝥之網元戎然後
抑揚英武嘯咤風雲援旗而激憤衝星狥國而抽誠駕
日幾神洞妙熊韜豹畧之權舞電威稜越騎燕犀之衆
於是營開戅石陣壓冷糜前軍則浴鐵爭登後拒則跳
刀鼔勇宣聲駭宇驚鰲柱之傾維瓌氣横堤悔鵬雲之
[007-13a]
寢耀我旅方振兇徒大崩動必氷
鼔喧豗而獸檻爭奔烈焰薰天埃鬰而虹梁忽斷駭脩
鱗之决網軋累卵於排山七擒攄必勝之能九變逞無
前之鋭伏尸百萬未窮追北之師廓地三千豈獨安南
之境始者以朝廷專征重寄騁績遐方慮切均勞謀當
易帥軍符未契猶懐稔冦之慙詔命將臨俄有麾城之
㨗遽收宸渙仍降優恩重委輯綏更恢經畧傷夷盡復
爰申借冦之誠旅拒頻梟寧止獲嘉之獻朱鳶再輯粉
[007-13b]
雉還嬰宣聖澤以懐柔道和風而
樂郊撲魅驅狸潛消沴氣農商並勸食力兼儲軍雄而
蹀駿嘶風劒禠而蟠蛟吼匣兇渠假息屢驚䘮膽之魂
王旅騰裝更俟指期之舉投機扼險委勁待時幸席巻
之可乘永清丹徼匪鞭長之可及焉用石田昔下瀬徂
征寧踰象坂渡瀘淹紀纔息蛉川豈同指授長馳披攘
右弔沃騰瀾於爝火蕩危葉於衝飈利盡海隅聲稜蜀
表中規克運振日㨗於丹冥吉語旋聞慶山呼於綺殿
[007-14a]
匪徒封離授首三十六之種落迎
之賨夷向北威懐益著典秩遽加茂績英姿别贊畵麟
之寵帶河礪嶽重申白馬之盟自將禮冠於朝倫豈特
榮髙於䇿府盛矣哉且四夷猾夏千古勞師折衝實在
於謀謨委寄惟艱於授受昔之命將繼得其人莫如材
為時生祥資世烈感狼星而兆壯煥驪穴以騰英玉帳
金壇神授六韜之訣琱戈寶鼎門傳八命之基故能業
嗣良弓名髙異俗撫士樂同於鳬藻伐謀動契於龜蓍
[007-14b]
麾下從容每投壺而講禮帳中談
當躍馬横矛恨征南之不武詞宗學海輕鎮北之無文
式是全能允膺注意故得勍呑敵國勢峙長城廟筭遐
敷家聲克裕三川底定粲青史於元和九郡肅齊著洪
勲於盛際元和中杜相公黄裳舉僕射崇文平蜀今/相國夏侯公用安南公駢遂復交趾故地恭
惟燕翼之謀自契君臣之美幽隂雪憤竦七廟之靈誅
雰雺廓清彰一人之聖武中外禔福飛沉載揚韋帶諸
生埏鎔賤質早負徼能之志曽無騁力之期有慚於鬻
[007-15a]
明廷欲希横槊非所以煥揚休功猶増懦氣鹿鳴登薦小臣無補於頌歌龍徳飛騰大
國必資於雲雨昔牢夷勦定漢紀崇勲林邑克平隋刋
盛績將欲耀聲明之逺暢詫轍跡以無窮輕叩謭材仰
騰茂實庶雕豐砥俾卓犖而長存用著偉功示威靈之
無外載惟荒畧遂掲銘詞銘曰
珠躔映運鼎業鑿乾麟銜瑞紀鳯舞昌年層瀾浩注景
祚遐延光凝寶篋慶靄祥編
[007-15b]
上喆繼文皇圖増煥得一踐羲登三轢漢於鑠開元休
雲腴洞潤月窟皆傾釣山就日截海來庭琛羅翠羽賮
委香瓊旁魄萬有駿奔百靈
乃睠荒夷獨迷𤣥造虺毒潛萌狼心益驁祲激焦煙塵
霾瘴嶠敷命講材式資窮討
均服將授暢轂斯臻肅拜清廟時維寶臣熊旗日浴貝
胄星陳機懸玉弩彗騈金驎
[007-16a]
申命長驅指揮横厲崿崿鷹眸稜稜虎視叠懿峩山連
𤣥戈増耀義憤慿兇鋒攢睥睨火迸艨艟天聲下振神
將沉雄髙牙爰指厚陣皆空
叱咤虹攄騰凌電掃動若摧枯勢踰穿縞血浪噴溟顱
山亘島沴捲一隅霞披四表
我武既張我威載揚克翦違命乃恢舊疆上帝寵錫元
戎休光允茲壯烈有耀羣芳
[007-16b]
遺孽偷魂數將燼滅魚窮㸑鼎蟻懼捜穴用警殊倫斯
司空表聖文集巻七
[008-1a]
欽定四庫全書
司空表聖文集巻八 唐 司空圖 撰
雜著
題山賦 共命鳥賦
釋怨 春愁賦
情賦 連珠
詩賦
題山賦
[008-1b]
蠒吾髮以羣嬉兮乃恣狎於林壑窘世路之獉獉兮匪
茲焉而焉託仰基矩之惟舊兮豈孱眇之彼度矧嶃䊸
而還農兮亦靡勞於濬鑿壯神功之騁竒兮樹一峯而
中擢齴鰲鼻而嘘空兮湧佛螺而旁絡阜交蹠於艮隅
兮俛川螣而黼錯躋遺堞以仰眩兮洶瀑顛
卉木以駢昌兮藹葩屏而麝幄滋彩綷以紛翔兮玩韶
鮮而戲濯睹羣物之遇性兮澹吾躬而斯樂笑殊道以
狥强兮意夸鵬而跼蠖雖穴處而志揚兮邈軒肆於宏
[008-2a]
廓藉家國之未忘兮鄙榮伸而陋約鑱貞䂥而自朂兮
行與息而靡怍
共命鳥賦
西方之鳥有名共命者連腹異首而愛憎同一伺其寐
得毒卉乃餌之既而藥作果皆斃吾痛其愚因為之賦
以自警
彼翼而飛罔憎其類彼蟲而螫罔害於巳曰惟斯鳥宜
稟乎義首尾雖殊腹背匪異均休共患寧忿寧忌致彼
[008-2b]
無猜銜堇以餌厥謀維毒厥禍孰避梟鴟競笑鳯凰愕
睨伊躬俱斃我用感喟人固有之是尤可畏或競或否
情狀靡窮鈎挐其外膠致其中癰囊已潰赤舌靡縫集
如羶蟻迅如駭蠭附強迎意掩醜自容忘其不校寖以
頑兇若茲黨類彼實䌓多一勝一負終嬰禍
怨積世不磨孰救其殆藥以至和雖怪厲鳥勿伐庭柯
爾不此病國如之何
釋怨
[008-3a]
殉華公子誇世豪舉綺紈相遇意氣相許貞茂松心賞
微琴緒驥騄齊驅鸞鷖並翥誓風雨而不迷期始終之
可主既而睚眦有違寒暄遂移雙情巳忤久約方虧遽
憎蠅翼交妬蛾眉將揺牙而搆禍寧棄跡以懐悲於是
振俗先生聞而諭曰夫性判淳漓道多同異勢軋則
名浮則忌仁以利揺情由色醉釁積攜深其來有自謂
金石而中渝惟鸎猩之可愧願窒隟以雕譚庶追歡而
寵議借如標竒炫世角立爭英雄架横天之譽髙凌冠
[008-3b]
古之名昧褰華而䘮實紛飾智以相傾而木以秀摧鐸
由舌敗主能則驕伐勝必殆豈溢美而是競忘撝謙而
自愛至乃重侯盛族六貴豪門贙據要路虹申要津光
鑠天地勢驅風雲指顧而傾羲迴馭噓歈而窮律生
春盈爽交分盛衰飜復惜喜室之方開競駭機之潜
將挾炭以爭奔悼傾輈之巳覆况若越溪佳麗楚硤神
仙擬纎㺯冶挑上/聲褭㛹姢蓮臉波艶彎娥月殘妬芳紅
之笑白歎翹翠之嬉蘭而物尤則妖美極則麗二國媯
[008-4a]
亡六宗姬替或滯愛以罹刑亦寵迷而逮繫必昌色以
崇仇是危家而速戾則有邪龜畢萃環貨兼儲庭羅輦
璧室翫量珠吏方譏於賄死客有論於錢愚而侈必遺
殃聚惟延冦鑠金遽探毁玉猶鬭輕壅利以焚身斯
據圖而殞首嗟四者之是嬰詢五交之可疚且夫電
悠悠人生若浮一瞬朝暮百年今古雖復角勢圖王鯨
吞虎歩盖世稜威排山逞怒壯氣俄摧雄謀倐阻淚空
掩於牛山椎巳登於驪阜天遂妍
於此同期芝華莫[008-4b]
咀松子誰追鐘鳴漏盡樂往哀隨花宫綺閣之觀蕭條
夷漫清哇艶舞之地月墮雲飛潜衰暗鑠億恨千悲是
以至人逹觀物我俱遺混休戚忘健羡孰壽孰夭孰榮
孰賤大笑幾何虚舟無怨豈蹄涔之不缺/類蝸角之徒
戰用招三釁之端期塞兩家之難時也二子
跼聽玉音袪䝉爽曙雪涕濡襟明坦夷於末路抉芥蔕
於情心願伸縷欵永佩良箴
春愁賦
[008-5a]
芳灔灔兮翠綿綿泥晨霞兮泊晚煙欎情條以凝睇裊
愁緒以傷年羣企胥悅幽棲自憐勝事而何人忘返賞
心而與我相捐當其玉律驚春香風拂曙晴陽小花之
道紺靄青門之樹繡轂相追金覊並騖擕艶冶以爭出
指狹邪而共赴貪壯夫之娯遊惜繁華之易度豈知
摧上國寂寞良辰林幽鶯老院古苔新暗想歌鐘之㑹
出隨車馬之塵落日歸卧懸琴歎頻孤枕役故園之夢
中宵驚白首之人江楓暮兮江水渌蕩覊魂兮勞逺目
[008-5b]
倚蘭棹兮雨霏霏厯蘋洲兮衣馥馥千古兮此時此地
悵輸忠而見逐邊鴻下兮邊草生擁玉帳兮滯龍城折
桞壓河梁之贈落梅傳戍笛之聲萬里兮此時此日歎
積雪之徒征莫不慘澹傷神廻環縈慮念郢闕以回首
憶帝鄉之歸路雖陽和之暗攻自眇黙而誰訴於是
馳天末黛歛閨中徘徊暖榭徙倚芳叢燕泥滴滴而簷
壊蛛網迷迷而帳空憐笙罷興挑錦停功怨韶光之虚
擲與長夜而還同若斯者固紛爾多狀浩然莫窮彼人
[008-6a]
情之貿遷繫植物之榮悴何深衷之委欎謝圜煦於天
地縈心夜焚凝魄朝醉同垢衣之莫澣豈萱枝之可慰
願昭暢於春臺雪胸襟之滯累
情賦
愚嘗賦春情數百言狀其思媚自謂摭衆騷之遺恨
亂而失今獨憶其間三十五字存於濯纓之東楹云暖
融融兮傍曲塘扶蘭心兮牽藕腸雨絲絲兮羃暗芳阻
佳期兮日難忘情煙綿兮悄自傷
[008-6b]
連珠
盖聞變可揣機明難辨勢金石之懸巳叩孰謂識微風
雲之候未形罕知能制是以連兵百萬雖稱盖代之雄
間道三千誰悟入神之妙
盖聞太和所賦植性自馴孰為之而曰鳯孰為之而曰
謝
知非詩詩未為竒竒研昏練爽戛魄凄肌神而不知知
[008-7a]
而難狀揮之八垠巻之萬象河渾沇清放恣縱横濤怒
霆蹴掀鰲倒鯨鑱空嵌壁崢氷擲㦸鼓煦呵春霞融露
滴鄰女自嬉補袖而舞色絲屢空續以麻絇䑕革丁丁
焮之則穴蟻聚汲汲積而成垤上有日星下有風雅厯
詆自是非吾心也
[008-7b]
司空表聖文集巻八
[009-1a]
欽定四庫全書
司空表聖文集巻九 唐 司空圖 撰
雜著
温州仙巖寺碑銘 三賢贊
觀音贊 李翰林寫眞贊
香巖長老贊 兵部恩門王貞公贊
相國老君贊 今相國地藏贊
化募雕刻律䟽 澤州靈泉院記
[009-1b]
温州仙巖寺碑銘
巖之巔森㦸鑱天中宅靈僊瀑之作風斡洞壑地洶山
鑿越之裔甌之隅人逸而腴某其帥某其牧地圯而復
三賢贊
隋大業間房公李公魏公皆師文中子嘗謂其徒曰𤣥
必濟謨庸厥後果然宜有贊激云
三賢志同夙尚儒風以植公忠出遇太宗諷誦從容謀
[009-2a]
蹶羣雄君勞臣惕荒夷阻闢百千年社稷
觀音贊證因亭/
萬
峩山之險爭竦禍梯一坑浮世之塵長遮覺路騁雲漢而貪味臨鼎鑊以求哀當種善縁方希慈極某早
堅信受頻致感通夢則可徴足見未萌之誡行而必稟
惟仁之尤警於昭幽將政而阻將軋而游忤者以寵呻
者以謳岳抃冥冥證因斯休
[009-2b]
李翰林寫眞贊
水渾而氷其中莫瑩氣澄而幽萬象一鏡躍然栩然傲
睨浮雲仰公之格稱公之文
香巖長老贊
言不可無也然為師之説者豈佐競而主勝乎且儒之
抉人視聽至而又至者道與本俱忘哉且忘則塵滓何
從而滯耶或者假言而為諭以妄釣真彼或泥於境而
[009-3a]
玩其機是人魚莫能自辨矣大師之㫖吾乆得之學者
既難遽息必以其言為狂藥誰之咎乎
彼巧則病彼愚則競覺之愈妄矯之非正不雲而雷龍
何施哉不鼔而舞枹何為哉匪豫孰導匪覉孰釋一塵
不飄見大師力
發粹而文藴和而秀徳無不尊名無不壽内專外濟氣
厚神全貞公在此千載聳然
[009-3b]
相國老君贊
道尊教主帝系仙源牢籠天壌施掌羲軒施於孝孫克
隆聖祚分祐攸宜忠賢是䕶
今相國地藏贊
南陽公夫人彭城郡君憂紀既祥追奉皇考吏部公繡
得請而贊云
三界同倫六幽莫際聖有佛縁極之無滯相不可覩理
[009-4a]
不可窮人有䖍懇感之則通孝實女師功惟婦徳成茲
妙絶申報罔極
為東都敬愛寺講律僧惠確化募雕刻律疏
竊以化化無窮逓成遷染孜孜不倦方導沉淪啟秘藏
繩墨可遵制心猿而有漸豈容穿鑿但致紛挐雖設諭
於三乘同歸覺路盖防微於羣品共稟成規汛洒六塵
攝持萬行寧俟空林宴坐方為觧脱之門令必大地周
[009-4b]
遊皆詣清凉之境盖能仁之警䇿也今者以日光舊疏
龍象宏持京寺盛筵天人信受迷後學競扇異端自洛
城罔遇時交乃楚印本漸虞散失欲更雕鎪恵確無愧
專精頗甞講授逺欽信士誓結良縁所希龜鏡屯
梁靡絶再定不刋之典永資善誘之方必期字字鐫銘
種彗缺/而不竭生生親眷遇勝會而同聞敢期福報之
徴願允標題之請謹疏
澤州靈泉院記
[009-5a]
嚴飭祠宇乃助教之方大雄氏存亦不固避者非欲自奉
也盖不崇不侈無以聳動羣品俾堅嚮善之心耳帝夢
可徴華縁巳熟山川人祇罔不薦欵故自京邑以及遐
裔勝槩相望皆奠厥居中條發於蒲趨於良傑出
太行則天壇不得不冠盖華嵩爭勍日觀也其北川壑
㑹流盤欎萃自髙平西顧以至靈泉極矣泉之為靈非
惟利物亦當滋潤所及不育毒螫也其院東向顯豁亘
為大川端門洞闢正與旭日相迓豈梵書之所謂震旦
[009-5b]
者此其證哉且有為無為於我不礙施之則若涸其中
用之則必滂其外皆拯濟之大權也今禪宿洪密長老
俗姓劉氏本儒家子自直詣石霜契其大指煩而不擾
動而必周初自清涼厯覧以至是山乃納材栖之
太尉李公駐軍髙平首資葺搆逺近道俗莫不歸嚮今
蒲留隴西左揆節常因題紀亦備贊揚則密公之道益
隆矣凡制經樓齋堂若干間架又塑羅漢潔刻之相以
漸化服而後日集方丈敷演上乘自江北渡以至魏晉
[009-6a]
之郊其俗堅悍難誘今則悉為佛人矣且善教童儒雖
或指摘其書亦累言反覆曉諭當自釋矣若典教積於
前鞭撻駭於側將竄匿之不暇詎肯説而從命哉律刑
也經誥也禪說乃誘勸之宗辨其性而後入人
道至隠其功至博不可廢也常念蓄役之外下逮傭𨽻雖
豢養至豐莫不苦於受制殊不知羈鞅之勞或能避免
而方寸之内不形不聲牙蘖牢萌詫其力者愈不能爭
以此淪䧟死生之域厯刼不能自脱其苦何如哉噫苟
[009-6b]
非三世之尊夷山斡海六祖親授捩其鉗鐵長老繼作
磨昏抉瞶則彼㸑膏鑊而勇於自浴者雖糜爛其身猶
未悔也今乃聚其徒侈其居永為一方䖍仰之所俾福
恵皆殖則密公之績焉可抑没哉耐辱居士病
忍其門人慧依慧海之勤請也直紀其事惟以漏略為
愧
司空表聖文集巻九
[010-1a]
欽定四庫全書
司空表聖文集巻十 唐 司空圖 撰
雜著
壽星集述 擢英集述
觀音懴文 迎脩十㑹齋文
雲臺三官堂疏 十會齋文
注愍征賦述 成均諷
夀星集述
[010-1b]
國史司馬先生辭榮歸隠朝中士大夫争以
詩贈彚成巻軸號為白雲集余天祐乙丑嵗
八月五日過僧閣僧云昨夜嘉祥西閣望
老人星見為特明十四日朝參其日河南
大尹奏老人星見因以壽星集目羣公之
作云
自昔貞期不爽逸軌難留堯天大而必容豈獨追徃漢
[010-2a]
乃稱捜揚若某者孤立多虞衰年謝病因耕巖而自給
非欲販山知在木而無堪便當為社一作/神莫敢張皇丘
壑擬議巢由且自頃求賢多因肆𤯝盖乘運泰莫顧才
難今上喆御臨元勲振服英衮贊翹勤之㫖幽人荷旌
賁之恩雖云例追亦謂優禮但巳伸拜闕况逼懸車冀
脩知難之規免冒梯榮之誚昔江表則賦詩而褒孔令
漢廷則出餞而寵疏翁時振孤芳實標勝事今也龍門
[010-2b]
客處之漁舟白首歸心黄花縁路來時不下漂零海上
之鷗去矣自憐放曠人間之世斯乃僅能忘怨庻可息
機敢慕髙風猥煩衆作詩家此會誰邀清夜之遊仙裝
不回别有白雲之集徒攀逸唱益愧餒才
擢英集述
名利之機古今相軋混惟一致私則兩忘或髙視於掞
天或雄張於擊水捨麟作鳯孰降等夷捐璧握珠互能
[010-3a]
挫自昭明妙選振起斯文榮雖著於方將恨皆纒於既
徃當西施之翫鏡不賞蛾眉豈伯樂之停車空收駿骨
乃使盛時才子翻銜泣玉之寃異代沉魂祗擲凌雲之
譽九原誰託千載徒懸思格前規用伸來者至若金犀
照灼紈綺追攀裕之則管樂通期峻之則彭韓絶倒人
人驥路雲臺之此日豪華處處鸞叢仙館則當時寥落
各銘鐘鼎競煥緹油恥發譽於雕蟲肯爭英於墨客世
[010-3b]
知音嘿已作者何尤思慰窮津用徴逸藻想其黎黄洞
奏錦繡異陳涵經天緯地之源胷襟萬象驕晤月吟風
之態嵩華一毫固當觸興牢籠忘情蔕芥况牙絃入契
郢握稱珍欣傳賞奏之徴免茹投光之歎固巳翹心不
朽撫掌浮雲撡竒而角富驪泉炫采而誇勍魚域夫著
言紀事在演致於全篇賦象縁情或標工於偶句雖豹
文必備方成隠霧之姿而翠羽巳零猶稱凌波之玩誠
[010-4a]
韻笙簧於騷雅資粉澤於風流事竊推公盖止交游之
内僭將罪我益知褒採之難題以擢英庻能聳聽有唐
儀曹外史司空圖
觀音懴文
伏以聖感至諴祥符吉夢久期瞻仰輙用莊嚴上以報
罔極之恩下以遂平生之願亦冀仁滋庻類福必旁臻
且自叨竊一名曉夕三省慮増隠慝有負深知以此歸
[010-4b]
稔惡於家則﨑嶇自奉忍骨肉之饑寒於國則苟且求
容啄生靈之膏血是乃神惟必照鬼得而誅敢將瑕釁
之身曲累無私之照至若見持蹇分將觸禍機或不幸
以逢尤或求全而受毁即常希擁佑必保孤危况積疹
初平殊恩有自置齋生日用表成功所期刼盡微塵不
竭依投之懇慶流末裔共成香火之縁粗寫丹誠仰廻
𤣥鑒
[010-5a]
非才非望過忝過榮一舉髙科兩朝美宦遭亂離而脱
禍歸鄉里而獲安門户粗成簪纓免絶四十八年巳往
未省歸心百千萬刼常來豈迷善道令終可保止絶何
傷災疾所縈古今常理但雖勤懴悔未去羶腥大宜均
罪於鼔刀小合誤傷於失手况蚊䖟之類屢有傷殘僕
乘之勞時加箠楚或存或没若重若輕並願各遂逍遥
永祛寃結目前眷屬世世相逢身後林泉生生自適仰
[010-5b]
靈臺三官堂疏
盖聞元胎秉粹真極設官貫日星而洞六幽攝品彚而
尊三府雷鞭電抶未窮捜逷之威鬼伏神藏盡在指撝
之列容光必照暗室難欺人倫知教義之宗天吏振綱
條之目密宏善貸普濟羣生固宜上報君親下援戚屬
槖千金而喜捨盡鑄尊儀傾百寶以裝成别崇秘殿共
伸䖍懇永締良縁使人靣狗心不殘賢而害善銅頭鐵
[010-6a]
嶽境勝𤣥都在厯覧而可知乃衆星之所集一池菡萏
時時而雪裡生香五夜泬寥往往而峯前仙樂聞於肸
蠁雅合歸依今則自屬時艱多嗟力罄壊簷不葺朽壁
難圬塵䝉而廟貌全隳蘚駁而天衣半禠莫能起敬但
速退殃將希保佑之功合發脩崇之誓倘使丹青克煥
結搆重新必慿香火之因永㧞沉淪之苦幽眀洞感罪
疢咸祛家遊不死之鄉國慶無疆之祚烹妖斮魅免助
[010-6b]
長為玉帝之神凡願列名庻同不朽
十會齋文
夫萬殊苦惱仁慈普救於幽冥十㑹區分王道同歸於
平等當觳觫求哀之地是噞喁就涸之時闢夷路於前
程遏騰波於沸鼎欲使天人共感存沒均休乃此日設
齋之意也况值豐穣方滋仁壽宜屬大衆共締良因無
縁則三道寶階如登劒樹有願則十方淨域便越塵區
[010-7a]
漢飛空曵危峯而亦至齋衆某等或轅門上列或金穴
豪家將雛則驥子超羣命侣則厖眉狎至軒車競路士
女傾城法鼓雷硠震泉扃而動鑰天香馥烈擁日氣以盤
空於是跪捧寶鑪連標玉軸冀將功徳奉此莊嚴伏願
諸王及五道六曹真官永作尊神益匡善道使幽冥共
仰靈蠢知歸緡繒不讓於樂輸齊潔復申於衆懇諸曹
並受羣品旁沾伏覬過去尊靈見存家眷皆慿䕶念
怖沉淪恃王心而若恃私心觀地府而如觀天府必致
[010-7b]
清凉山上逢異鳥而先告吉祥黒暗室間遇神獸而别
廻照燭雖營魂遊岱去住無常而苦海登舟寃沉共濟
生生隨願免在殊鄉處處安居便同極樂凡聞仙梵遽
脱羈塗用顯含靈咸蘓密宥
注愍征賦述
夫垂象著文炳靈叶爽擅流宗於筆海則時仰龜龍駭
掞𦸼於天庭則國資雲雨至若金羈角勢錦字爭妍兼
[010-8a]
則會昌中進士盧獻卿著明所作華胄間生冠五百年
髙視靈璣在握照十二乘非珍馭縱壑以濤驚竦驅崦
而電軼懇超言象特映古今而妬沮揚蛾妖輕笑鳯惜
嵗華之易晚嗟桂魄之
期舊國蟬催縈盈别怨芳時雁度浩蕩羈愁嗟去郢以抽毫悵征秦而寓㫖鏘洋在
聽梗槩可陳觀其才情之旖旎也有若霞陣叠鮮金縷
暎天鴛塘匝碧芙蓉曙拆濃艶思芳瓊樓詫粧煙霏晩
[010-8b]
空瑶簧凄戾羽謦玲瓏幽人嘯月雜珮敲風其遒逸之
壯觀也則若雲鵬逈舉勢
天宇鰲抃滄溟蓬瀛倒舞百萬交鋒雄稜一鼔其寓詞之哀怨也復若血凝蜀魄
猿斷巫峯咽水警夜寃燐靄空日魂慘淡鬼哭荒叢其
變態之無窮也則若月弔邊秋旅恨悠悠湘南地古清
輝處處花暎秦人玉洞扄春澄流練直淼然自極斯盖
縁情紛狀觸興冥捜廻景物之盛衰制人臣之哀樂窮
[010-9a]
可抑揚競耘寂以捜竒則思縈飛動徒牽庸而綴學則
格滯蚩埋唯彼邀能是稱入巧泛鋪輕綺縱弄彈丸若
雅律之方調八音協暢類非烟之不染五色相鮮名逈絶
於長淮芳鎮留於千古况愚通家著分縂角忘年舟中則
韻仰神仙席上則價饒鸚鵡破琴傷逝無復知音夢筆
摛祥頻驚借彩佇談交之可作歎寶鍔之徒懸猶幸斯
文備存遺跡合符増感涕下何從昔兩漢辨騷
釋三都待引即叩賢豪寄測妙以騰褒屬當仁於命世
[010-9b]
豈伊孤陋合遽討論將研㫖逺之機巳盡汲深之力附
修名而不朽量璅慧以多慙粗析指歸難酬顧遇衒微
明於合璧敢議爭英洞節奏於璇宫竊期攀嚮
臣聞元胎凝象標噐府以飛芒曜魄諧神閱環天而肆
㑹瑶山激響流妙靡於蹌鸞嶰谷搜音寫玲瓏於嬉鳯
叶六氣則生植必茂文八音則錦繡相宣既象物而省
風乃昭功而示徳周旋盡美損益隨時清廟嚴標肅和
[010-10a]
鳴而侑饗柴壇殷薦受繁祉以貽休備緝化之𤣥機契
窮神之妙用故以感動天貺紀綱人倫蕩迅羽而落丹
霄帖驚波以澄紺海誘歸昌於瓊樹一變標祥導舞佾
騁飛容而合緒龍罇䘮味超浩歎以違齊而大樸久雕
迷風益扇浮音薄思雅曲沉英要平/眇靡漫之娛競嫋
㛹娟之奏金華翠羽逾備飾於充庭去雁吹蓬巳無資
於易俗紛葩莫辨流辟萌生司成廢齒胄之文端委昧
[010-10b]
防民之制雉門災起誰懲燕女之荒鳯鳥徳衰無救闗
雎之亂頺波競爽詭趣繁興咿注狂㑹於四夷叛衍扃
缺/于六噐瓊樓月榭爭飄亡國之音桞翠花紅偏惹迷
他鄉之感行人贈恨折楊桞以徘徊隴水分流望秦闗
而幽咽芳樹褭相思之意巻衣追舊寵之懽烏啼則有
怨於遲遲子夜則如憐於脉脉漢殿之雲娥一去方士
招魂淮王之仙馭不歸小山留唱鵾雞輟曉碣石申壯
[010-11a]
士之悲寳鍔雄鳴獨禄訴分天之憤鴛鴦締思蛺蝶攖
情襄陽之穠艶驚神鄴下之無愁不返江天浩麗杳春
思於龍舟綺閣嬌嬈嫓仙姿於玉樹莫不旁羅綴賞分
謳謡芳情盡寄於絃中巧變逾新於濮上悟晉臣之竊
視其乃衰乎徴單于之格言將焉用也復有南鄰宴衎
北里追隨繡軸争奔蘭堂洞敞鬭輕盈而入坑逞夷冶
以乗春名編協律之籍妙軼總章之觀𤣥雲起唱絳樹
分行法嬰之暫賞人間净琬之曽誇掌上翠娥低斂儗
[010-11b]
畫扇而初凝鳯翼旋披躡染香而不印緑蘿山畔徒有
傳名金閣樓中猶應掩嫮輕埃漸弭泛空碧之横雲曳
緒黎收失凌波之迴雪既而麟麛罷饗龍轡傾夕簇
艶於金擎灔蘭英於琥珀瑶釵遞紛粉鏡齊勻炫華藻
之新装捧重霄之寳器凄鏘縹緲輕颸漸拂於花叢怨
鵲和鳴上客潛驚於烟際雕筵讓促玉斚横飛墮珥
顔牽裾屢舞牋霏彩筆遞申嬿婉之情月曉蓮塘更亂
雞人之唱必使傾懽買笑悵歸路於太行失意沉情怜
[010-12a]
霜鋒於使客且秦圖啓霸先翰嬋媛之工楚劔宣鋩寧
謝優倡之拙龜山逺蔽迷津則原類吹毛魚藻陳規式
宴則唯思在鎬繁華託好淪誤忘歸盛徳何觀雅音
䘮愉心炫目俱媒越禮之譏異軫分流彌㑹相遥之概
猶是史遷銜涕憤沉湎於衰周荀朂披丹願儀刑於往
古迺曰陛下含微握契映調露之微蹤馭道斯和等咸
池之積潤雙龍肅駕爰欽九辯之神八鳯迎祥再覩咸
英之荐非烟毓媚應玉燭以登祥皓質依仁樂神風而
[010-12b]
暢律雖循機之思必無謝于繼韶而制俗之規猶未臻
於放鄭夫南薰北鄙禍福相淫感物窮微興亡是繫繁
聲罷奏建武之貞範斯存妖珖無容太初之芳
得不翹襟酌訓經慮防奢揖璇璣飬命之符受帝女昭
華之琯探靈測化但累黍而無差思古妍幽将一䕫而
可任懸衡睿㫖合契乾心追六代之英華汰百王之繁
縟斯時豈容蘇䕫席勢缺/獨見以邀能髙肇憑豪仰羣
儒而徇已變唯尚質貴在揚清動以敷愉綽之仁義非
[010-13a]
簡節繁文之制不用於明廷非崇嚴煦育之姿不傳於
委巷使牛刀學製必箋武邑之猷鷺羽将持敢懼宛丘
之刺然後返歌鸎於海嶠維舞驥於璜臺魚龍息曼
之陳鞮譯沮兠離之獻掖庭絃吹先罷賞於材人司𨽻
紏繩次申嚴於權石倘蓮舟帝子獨貽招隱之詩綺殿
台臣别奏登封之頌酒唯洽禮遽無縱於流連樂則縁
情但取優於名教俾春濃上苑空凝桃李之情月滿西
園寂寞芙蓉之艶式敷圍範交暢人情澄積樂於一時
[010-13b]
靡清風於四表豈復平西長史薦淑麗以希恩司律中
郎恣哇咬而被寵則必三雍八佾休僭濫於豪門春誦
夏絃服祗庸於胄子自然調元演慶開瑞律而貫天
革俗遺華
鴻鈞而明揖讓臣業慙待叩思謝識微巴歈傳錦里之謡象舞鬭青衿之致孤桐韜響惟均雨露
之濡泗石含清未冠雲韶之節編蓬返素誓擊壤以成
歌汗簡潛心警奪朱而増憤實願希風正始擬響元音
敢推傷化之源克裕閑邪之範景徽猷於顕慶酌雅韻
[010-14a]
於開元坐鎮澆訛式清緇蠧是用撤書竦志慕高允之
芳規企日裁成繼翁卿之讜議春臺自煦舞希金奏之
和下曲難投猶阻鈞天之薦諭錦屏而託諷徒欲輸
仰魏闕以兢魂翻同濫切
[010-14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