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禮意
固不可行
論百官論事疏
御史中丞李進等傳宰相語稱奉進止緣諸司官奏事
頗多朕不憚省覽但所奏多挾私讒毁自今論事者諸
司官皆須先白長官長官白宰相宰相定可否然後奏
聞者臣自聞此語已來朝野囂然人心亦多衰退何則
諸司長官皆達官也言皆専達於天子也郎官御史陛
[001-7a]
下腹心耳目之臣也故其出使天下事無巨細得失皆
令訪察迴日奏聞所以明四目達四聦也今陛下欲自
屏耳目使不聦明則天下何述焉詩云營營青蠅止于
棘讒言罔極交亂四國以其能變白為黒變黒為白也
詩人深惡之故曰取彼讒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
有北則夏之伯明楚之無極漢之江充皆讒人也孰不
惡之陛下惡之深得君人之體矣陛下何不深迴聴察
其言虛誣者則讒人也因誅殛之其言不虛者則正人
[001-7b]
也因奬勵之陛下捨此不為使衆人皆謂陛下不能明
察倦於聽覽以此為辭拒其諌諍臣竊為陛下痛惜之
臣聞太宗勤於聽覽庶政以理故著司門式云其有無
門籍人有急奏者皆令監門司與仗家引對不許關礙
所以防壅蔽也并置立仗馬二疋須有乗騎便往所以
平治天下正用此道也天寳已後李林甫威權日盛羣
臣不先諮宰相輒奏事者仍託以他故中傷之不敢明
約百官令先白宰相又閹官袁思藝日宣詔至中書𤣥
[001-8a]
宗動静必告林甫先意奏請𤣥宗驚喜若神以此權柄
恩寵日甚道路以目上意不下宣下情不上達所以漸
致潼關之禍皆權臣誤主不遵太宗之法故也陵夷至
于今日天下之弊盡萃于聖躬豈陛下招致之乎葢其
所從來者漸矣自艱難之初百姓尚未彫敝太平之理
立可便致屬李輔國用權宰相専政逓相姑息莫肯直
言大開三司不安反側逆賊散落將士北走党項合集
土賊至今為患偽將更相驚恐因思明危懼扇動却反
[001-8b]
又今相州敗散東都陷沒先帝由此憂勤至於損壽臣
每思之痛切心骨今天下兵戈未戢瘡痏未平陛下豈
得不日聞讜言以廣視聽而欲頓隔忠讜之路乎臣竊
聞陛下在陜州時奏事者不限貴賤務廣聞見乃堯舜
之事也凡百臣庶以為太宗之理可翹足而待也臣又
聞君子難進易退由此言之朝廷開不諱之路猶恐不
言况懷猒怠令宰相宣進止使御史臺作條目不令直
進從此人人不敢奏事則陛下聞見只在三數人耳天
[001-9a]
下之士方鉗口結舌陛下後見無人奏事必謂朝廷無
事可論豈知懼不敢進即林甫國忠復起矣凡百臣庶
以為危殆之期又翹足而至也如今日之事曠古未有
雖李林甫楊國忠猶不敢公然如此今陛下不早覺悟
漸成孤立後縱悔之無及矣臣實知忤大臣者罪在不
測不忍孤負陛下無任懇迫之至
朝㑹有故去樂議周禮大司樂職云諸侯薨令去樂大臣死令弛懸鄭注
[001-9b]
云去謂藏之弛謂釋下也是知哀輕者則釋哀重者則
藏又按庾蔚之禮論云晉元后秋崩武帝咸寧元年享
萬國不設樂永嘉元年冬惠帝三年喪制未終司徒左
長史江充議二年正會不宜作樂又章皇后哀限未終
后主已入廟博士徐乾議曰周景王有后嫡子之喪既
葬除服叔向猶議其晏今不宜懸宋書禮制云晉武帝
已來國有大喪廢樂三年又按江都集禮說晉博士孔
恢朝廷遏密懸而不作恢以為宜都去懸設樂為作不
[001-10a]
作則不宜懸孟獻子禫懸而不樂自是應作耳故夫子
曰獻子加於人一等矣非謂不應作而猶懸也國喪尚
近謂金石不可陳於庭又徐廣晉史曰聞樂不怡故申
情於遏密諒闇奪服慮政事之荒廢是故秉權通以變
常量輕重以降差臣以周禮去樂之文宋志終喪之證
徐廣之論寧戚孔恢之說禫懸理既可憑事又故實伏
請三年未畢都不設懸如有齊衰喪及遇大臣薨殁則
量輕重懸而不作
[001-10b]
顏魯公集巻一
[002-1a]
欽定四庫全書
顏魯公集巻二
唐 顏真卿 撰
表上并批答/
皇帝即位賀上皇表
臣某言六月二十七日伏承賊陷潼關駕幸蜀郡李光
弼郭子儀等正圍博陵郡收兵入土門王師既還百姓
震恐憂惶危懼若無所歸臣不勝悲憤之深遂遣脚力
[002-1b]
人張雲子間道上表猶恐不達又差招討判官信都郡
武邑縣主簿李銑相繼行銑及雲子前後並到靈武郡
奉皇帝七月十二日勑伏承陛下命皇太子踐阼改元
皇帝上陛下尊號曰上皇天帝臣及官吏僧道耆壽百
姓等蹈舞抃躍其張雲子囘皇帝授臣工部尚書兼御
史大夫其李銑囘又授臣銀青光禄大夫顧以庸微頻
叨寵命道路隔絶辭讓無由進退失圖伏増惶懼竊以
逆賊安禄山孤負聖恩憑陵㝢縣禍盈惡稔尚稽天誅
[002-2a]
今皇帝撫軍蒼生賈勇豐鎬河洛指期可平伏願陛下
垂拱頤神以覩廓清之慶臣官守有限不獲隨例闕庭
無任懇欵悲戀之至
批荅 兇逆亂常侵侮中夏潼關失守京國不寧朕因涉
岐梁至於巴蜀遂命皇帝肇登寶厯爰静妖氛今
官軍益振迴紇効欵即擬南行共為翦滅卿忠惟
奉國孝則保家懷不二之心秉難奪之操皇帝累
[002-2b]
申寵命兼以崇班宜有懋於深功且用光於重守
讓憲部尚書表
臣某言臣聞無功受賞為善不勸有罪不罰為惡罔辯
陛下尅復之期匪朝伊夕至如賞罰二柄事在必行茍
或不明於何取則臣以愚懦叨守平原屬逆賊安禄山
背叛聖恩擾犯河洛臣堂兄杲卿以常山太守首開土
門臣與河北諸郡因之固守人臣本分夫有何功上皇
授臣户部侍郎兼知招討採訪等使已失人望緣賊未
[002-3a]
滅遂不敢辭又令李光弼郭子儀賀蘭進明等與臣計
會同討兇逆三數月間河北向定屬潼關失守大駕西
巡光弼等却入土門諸郡危逼陛下御極又録臣無功
寵以非次常伯亞相一時猥集臣兄允南弟允臧等連
榮臺省一男三姪皆授好官在臣一門叨幸斯極殞身
碎首無以上報臣常使判官鉅鹿郡南和縣丞賈載姪
男永王府典軍廣成及行官鄧昌珍楊神功裴法成等
十餘人將綵物絹帛相繼渡海與劉正臣計會共和三
[002-3b]
蕃正臣等尅期南來行巳有日屬逆賊史思明尹子奇
等乗其未至悉力急攻諸郡無援相次陷沒皆由臣孱
懦無謀致此顛沛誠合殉命危難死守孤城以為歸罪
闕庭愈於受擒賊手所以僶俛偷生過河縁劉正臣使
楊神功將牒與臣索兵馬及盤瓶錦張同/帳令應接奚契
丹等不與其勾當伏恐陛下貽憂又恩勑先超授吳郡
司士鄭毓樂安郡太守令於江淮南兩道度僧道取錢
與臣召募士馬令應接河北臣由此未獲即赴行在遂
[002-4a]
至廣陵丹陽等郡各與採訪使計會竟不得兵馬即累
奉聖㫖許臣入奏行至武當郡又奉恩命除臣憲部尚
書兼令使者送告身與臣捧戴殊私不任惶懼陛下縱
含𢎞善貸不忍明刑在臣靦冐至深胡顏自處臣忝為
大臣繫國休戚損臣益國臣受其益損國益臣臣受其
損若受任失守還朝屢遷示國無刑於臣大損非敢外
飾實披至誠又臣名節雖微任位頗重為政之體必在
律人恩先逮下罰當從上今罪一人則萬人懼若怙於
[002-4b]
寵四海何瞻伏願陛下重貶臣一官以示天憲使天下
知有必行之法則知有必賞之令寵榮過於尚書逺矣
無任懇悃之至云云
批荅
卿才推翰苑望重朝廷昆弟成名俱効忠節頃蜂
蠆縱毒郡邑多虞卿能審事宜捍禦兇盜雖平原
不守而功効殊髙自逺歸朝深副朕望允膺曳履
之命無至免冠之請
[002-5a]
謝兼御史大夫表
臣某言伏奉今日制書以臣兼御史大夫本官如故恩
榮累及成命曲臨捧戴殊私慙惶靡據中謝/臣孱微有
素抗直無聞比守平原困於兇賊不能死節負義歸朝
斧鉞之誅甘心待命崇髙之位不次頻叨孟夏之中始
操刑柄數旬之内兼緫憲司撫巳缺如負乗斯甚將何
以明刑天下振舉朝綱臣聞秦漢之時凡有制詔皆下
丞相御史府人到于今稱為副相東方朔舉自古賢聖
[002-5b]
以次百官乃以孔丘為御史大夫則知其官何可妄授
况列曺尚書古之常伯如天之有斗豈易其人昨以表
辭非敢矯舉恐煩天聽僶俛就班候隟請間方擬牢讓
不圖榮寵又集微軀聖恩頻繁固令即上陳請莫遂惶
懼益深又臣竊見近日朝列之内或有身兼數官茍貪
利權多致顛覆害政非一妨賢實多臣嘗忿之其忍自
冐無任懇迫屏營之至謹詣閤門陳謝以聞倘天聦聽
卑猶冀少迴恩送停臣一職别授忠賢則雖死猶生期
[002-6a]
於畢力臣某云云
批答
卿德重才博久而益彰深竭忠貞克著名節乃今
再造區夏籍卿以振朝綱曳履之榮允膺其象弄
印之寵無以易卿既簡朕心不至謙讓所謝知
馮翊太守上表謝臣某言伏奉某月日恩制除臣馮翊太守以某日至郡
上訖受命祗懼伏増戰越中謝/臣自失守平原萬里歸
[002-6b]
命甘心斧鉞用儆敗亡陛下録纎芥之誠捨丘山之罪
超司秋典再長憲臺宗伯亞相一時猥集在臣叨幸何
以克堪誓當粉骨碎身少酬萬一而力微任重福過災
生㳙塵莫効咎愆仍積上負聖明之恩下慙魯衞之士
槃木加劍未塞深尤禦魅投荒乃為殊造陛下識其眉
目矜其要領待罪猶忝於左馮黜官不離於本秩感念
恩德瀹于心髓木石知變况在微臣伏惟陛下察其戇
愚收其後效臣雖萬死實荷所天竊以此郡破亡再陷
[002-7a]
兇逆生靈塗炭邑室空虛殺傷者雖或葢藏逃亡者尚
未歸復謹當勵精悉力宣諭皇明旬月之間望有所校
伏惟陛下减省聖慮不以此郡為憂則臣之愚忠生死
萬足其户口實數并利害切急者伏望容臣括責續狀
奏聞無任感戀之至
批答
卿夙負名器列在朝廷委弄印之傳兼曳履之寵
而乃事乖執法情未滅私朕念以舊勲遂從寛宥
[002-7b]
今左輔之郡凋敝之餘宜加撫存以申來効所謝
知
蒲州刺史謝上表
臣某言臣今月十一日伏奉五日恩制除臣使持節蒲
州諸軍事蒲州刺史充本州防禦使臣緣同州先無佐
官蒲州書魚未到遲迴累日不敢赴上中使張抱誠至
奉宣恩命令臣與將軍趙瑣計會遊奕兵馬昨以十八
日至州上訖祗承寵命伏増感惕中謝/臣竊以此州之
[002-8a]
地堯舜所都表裏山河古稱天險餘兇未殄防禦是先
况振秦晉之喉撫幽并之背既號股肱之郡實資心膂
之賢伏惟光天文武大聖孝感皇帝陛下道冠生人恩
涵墜履方建非常之業不遺易忘之臣特委大邦俾之
集事戴荷殊奬無忘寢食但臣愚駑有素智勇缺然將
以鎮遏艱虞導揚德澤拜命之日以榮為憂唯君知臣
敎其不及勤恤人隱動必以聞陛下不以為煩則臣死
而獲考矣無任感戴屏營之至
[002-8b]
批答
卿簮紱之端名節素重出鎮藩翰克効忠勤况自
同及蒲襟帯相接宣風布化實佇於卿特委股肱
尤當勉勵防虞恤隱必應事宜所謝知 謝浙西節度使表
臣某言伏奉六月九日恩制以臣為昇州刺史充浙西
節度使兼江寧軍使聖德含𢎞不遺簮履捨其罪戾假
以麾幢感戴恩榮死生知報中謝/臣以為全吳舊國分
[002-9a]
閫重權煮東海以自資塹西河而作固九州天險之地
六代帝王之都是以魏文興嗟甘從南北之限苻堅怙
侈爰喪百萬之師豈不以形勝是先腹心斯切親賢重
寄鎮遏攸難矧在庸微寧堪及此是以拜命之日以榮
為憂制書以今月四日至饒州臣以今日發赴本道取
都統節度觀察使李峘處分訖即赴昇州即當繕修甲
兵撫循將士觀察要害以備不虞假陛下英武之威遵
陛下平明之理一心勠力上答天慈伏惟陛下察臣愚
[002-9b]
忠則死且不朽無任感戴屏營之至
批答
卿學行有聞謀猷克壯屢經寒歲不改松筠且江
寧古之帝都實為巨防自非宿德其可濫居委卿
忠誠俾當連帥宜𢎞籌略為朕緝綏所謝知
謝户部侍郎表臣某言伏奉某月日恩命以臣為户部侍郎榮寵自天
感戴交集中謝/臣聞地官之任邦敎是資侍郎之職非
[002-10a]
賢不授况臣資性愚䝉行能無取頻以疎拙獲罪朝廷
五年之間三貶官次先朝皇極猶佐藩條官階勲封盡
䝉黜削待罪三年分從遐棄屬陛下以聰明睿哲嗣聖
登庸恩宥廣覃授臣利州刺史詔書始下纔涉旬朔不
遺易忘之臣忽奉待詔之命生死骨肉受賜已深對見
之辰又䝉假以章服小臣懷惠寤寐無寧聖澤頻繁叨
戴斯授循涯省分盈量則多粉骨糜軀㒺知攸答無任
感戴惶懼之至
[002-10b]
批答
卿門傳儒行代挹公才忠義在躬幹蠱從政頃升
八座式昭水鏡之規往鎮兩河能鳴風雨之晦比
雖因事見貶今則念舊録功然以地官務殷惟才
是屬周行所舉殊愜朕懷所謝知
謝吏部侍郎表
臣某言伏奉某月日恩制以臣為吏部侍郎又奉某月
日恩制加臣銀青光禄大夫浹辰之間殊澤洊至恭承
[002-11a]
寵命戴荷交馳中謝/竊以國之所急必在官人銓綜之
司非賢弗授伏揆虛薄祗懼實深常恐上塵則哲之明
下負竊位之責未酬萬一再沐恩私寵命忽臨舊階旋
復叨榮既甚宥過何深佩玉腰金實懼在梁之刺忘軀
拜賜惟懷粉骨之誠施重力微罔知攸措無任荷戴屏
營之至
批答
卿鬱然詞宗雅有朝望髙標勁節厯霜霰而不渝
[002-11b]
握鏡懸衡鑒人倫而式叙是用特加命數光乃純
臣復銀青之舊階鳴水蒼之雜珮佇聞密啓以定
九流舉其朝綱僉曰惟允所謝知
謝荆南節度使表臣某言伏奉二十七日恩制除臣江陵尹兼御史大夫
充荆南節度觀察處置使寵命自天戰荷無地中謝/竊
以荆南巨鎮江漢上游右控巴蜀左聮吳越南通五嶺
北走上都冦賊雖平襟帶尤切雖叔子仁德元凱智囊
[002-12a]
居之猶或病諸過此豈宜濫據祗承睿顧伏深慙惕無
任感戴屏營之至
批答
卿明邁偉才忠貞壯節夙推公器累踐周行専城
髙魏尚之勛會府著山濤之績而七澤交帶三江
要衝式資綂尹之方雅屬旌旄之寄人存政舉其
在兹乎所謝知
[002-12b]
顏魯公集巻二
[003-1a]
欽定四庫全書
顏魯公集卷三
唐 顏真卿 撰
表下并批答/
謝贈官表
臣某言伏奉二月十七日恩制臣亡祖故曺王屬曺王
晉王侍讀先臣昭甫特䝉聖恩超贈使持節華州諸軍
事華州刺史天慈錫類泉壤疏榮捧戴殊私闔門感慶
[003-1b]
中謝/竊以臣亡祖伏膺文儒克篤前烈能讀三墳五典
八索九丘特為伯父故祕書監先臣師古之所賞愛師
古每有注釋未嘗不參預焉又與學士令狐德棻等同
侍天皇得備顧問有時無命夭閼盛年臣亡父故薛王
友先臣惟貞亡伯故濠州刺史先臣元孫等並褓襁苴
麻孩提未識養於舅氏殷仲容以至成立臣堂兄故衞
尉卿兼御史中丞杲卿即元孫之子及臣兄弟等幸承
貽厥之訓遭遇明聖之朝各以微誠皆䝉殊奬杲卿雖
[003-2a]
死為不朽矣臣亦何人屢叨榮禄夙夜祗懼慚戴巳深
不謂霈澤曲霑褒贈俯及特䝉加等之禮實為非常之
恩感戴屏營萬死非報無任戰荷之至謹因中使内謁
者監張抱誠冒死陳謝以聞云云
批答
卿之乃祖當為碩儒既髙倚相之能遂有臧孫之
後不墜其業在卿之門式覃追逺之恩俾䝉貽厥
之慶加贈方岳以表哀榮所謝知
[003-2b]
乞御書天下放生池碑額表
臣某言臣聞帝王之德莫大於生成臣子之心敢忘於
讃述臣去年冬任昇州刺史日屬左驍衞左郎將史元
琮中使張庭玉等奉宣恩命於天下州縣臨江帶郭處
各置放生池始于洋州興道訖于昇州江寧秦淮太平
橋凡八十一所恩沾動植澤及昆蟲發自皇心徧于天
下厯選列辟未之前聞海隅蒼生孰不欣喜臣時不揆
愚昧輒述天下放生池碑銘一章又以俸錢於當州採
[003-3a]
石兼力拙自書葢欲使天下元元知陛下有好生之德
因令微臣獲廣昔賢善頌之義遂絹寫一本附史元琮
奉進兼乞御書題額以光揚不朽縁前書㸃畫稍細恐
不堪經久臣今謹據石擘窠大書一本隨表奉進庶以
竭臣下慺慺之誠特乞聖恩俯遂前請則天下幸甚豈
惟愚臣昔秦始皇暴虐之君李斯邪諂之臣猶刻金石
垂於後代魏文帝外禪之主鍾繇偏方之佐亦於繁昌
立表頌德况陛下以巍巍功業而無紀述則臣竊耻之
[003-3b]
謹昧死以聞伏増戰越云云
批答
朕以中孚及物亭育為心凡在覆載之中畢登仁
壽之域四靈是畜一氣同和江漢為池魚鱉咸若
卿慎徽盛典潤色大猷能以懿文用刋樂石體含
飛動韻合鏗鏘成不朽之立言紀好生之上德唱
而必和自古有之情發于中予嘉乃意所請者依 顏魯公集巻三
[004-1a]
欽定四庫全書
顔魯公集巻四
唐 顔真卿 撰
碑
天下放生池碑銘并序/
皇唐七葉我乾元大聖光天文武孝感皇帝陛下以至
聖之姿屬艱虞之運無少康一旅之衆當䘵山强暴之
初乾鞏勞謙勵精為理推誠而萬方胥悦克已而天下
[004-1b]
歸仁恩信侔於四時英威達于八表功庸格天地孝感
通神明故得迴紇奚霫契丹大食盾蠻之屬扶服萬里
决命而争先朔方河東平盧河西隴右安西黔中嶺南
河南之師虓闞五年椎鋒而効死摧元惡如拉朽舉兩
京若拾遺慶緒遁逃已䝉赤族之戮思明跧伏行就沸
鼎之誅拯巳墜之皇綱據再安之宗社迎上皇於西蜀
申子道於中京一日三朝大明天子之孝問安視膳不
改家人之禮蒸蒸然翼翼然眞帝皇之上儀誥誓所不
[004-2a]
及已厯選内禪生人以來振古及隋未有如我皇帝者
也而猶嫗煦萬類勤唉四生乃以乾元二年太嵗已亥
春三月已丑端命左驍衛右郎將史元琮中使張庭玉
奉明詔布徳音始于洋州之興道泉山南劍南黔中荆
南嶺南江西浙西諸道汔于昇州之江寧秦淮太平橋
臨江帶郭上下五里各置放生池凡八十一所盖所以
宣皇明而廣慈愛也易不云乎信及豚魚書不云乎鳥
獸魚鱉咸若古之聰明叡智神武而不殺者非陛下而
[004-2b]
誰昔殷湯克仁猶存一面之網漢武垂惠纔致銜珠之
答雖流水救涸寳勝稱名盖事止於當時尚介祉於終
古豈若我今日動者植者水居陸居舉天下以為池罄
域中而䝉福乗陁羅尼加持之力竭煩惱海生死之津
揆之前古曽何髣髴㣲臣職忝方面生丁盛美受恩寖
深無以上報謹縁臯陶奚斯歌虞頌魯之義述天下放
生池碑銘一章雖不足雍容明聖萬分之一亦臣之精
懇也敢刻金石著其詞曰
[004-3a]
明明皇帝臨下有赫至徳光天乾元啓賾緯武戡亂經
文御厯孝感神明義形金石仁覆華夏恩加蠻貃道冠
巍巍威深虩虩遘兹多難克廣丕績慶緒既誅思明辟
易人道助順天心惡逆撲滅之期匪朝伊夕乗此寳祚
永康宗祏業盛君親功崇列辟交禪之際粲然明白逈
映來今孤髙徃䇿去殺留惠好生立辟率土之濱臨江
是宅遂其生性庇尒鱗翮環海為池周天布澤致兹忠
厚罔弗怡懌動植依仁飛沉受獲流水長者徒稱徃昔
[004-3b]
寳勝如來疇庸允格徳力無競慈悲孔碩相時傳聞尚
賴𢎞益矧在遭遇其忘敷錫眞卿勒銘敢告凡百臣貞
卿以乾元三年春三月戊辰撰至大厯七年秋九月已
亥自撫州刺史䝉除湖州八年秋七月戊戌於州駱駞
橋東追建呉文休鐫
湖州烏程縣杼山妙喜寺碑
州西南杼山之陽有妙喜寺者梁武帝之所置也大同
七年夏五月帝御夀光閣㑹所司奏請置額帝以東方
[004-4a]
有妙喜佛國因以名之舊置在州西金斗山唐太宗文
皇帝升極之六年春二月移於此山山髙三百尺週迴
一千二百歩盖昔夏杼南巡之所今山有夏王村山西
北有夏駕山皆后杼所幸之地也晉吴興太守張𤣥之
吴興疏云烏程有墟名東張地形髙爽山阜四周即此
山也其山勝絶遊者忘歸前代亦名稽留山寺前二十
歩跨澗有黄浦橋橋南五十歩又有黄浦亭並宋鮑昭
送盛侍郎及庾中郎賦詩之所其水自杼山西南五里
[004-4b]
黄蘗山出故號黄浦俗亦名黄蘗澗即梁光禄卿江淹
賦詩之所寺東偏有招隠院其前堂西厦謂之温閤從
草堂東南屈曲有懸巖徑行百歩至吴興太守何楷釣
䑓西北五十歩至避它城按說文云它虵也上古患它
而相問得無它乎盖徃古之人築城以避它也有處士
竟陵子陸羽杼山記所載如此其䑓殿廊廡建立年代
並具于記中大厯七年真卿䝉刺是邦時浙江西觀察
判官殿中侍御史袁君髙巡部至州㑹於此上真卿遂
[004-5a]
立亭於東南陸處士以癸丑嵗冬十月癸卯朔二十一
日癸亥建因名之曰三癸亭西北於藂桂之間創桂棚
左右數百歩有芳林茂樹悉産丹青紫三桂而華葉異
各樹桂之有支徑以袁君歩焉因呼為御史徑真卿自
典校時即著五代祖隋外史府君與法言所定切韻引
說文蒼雅諸字書窮其訓觧次以經史子集中兩字已
上成句者廣而編之故曰韻海以其鏡照源本無所不
見故曰鏡源天寳末真卿出守平原已與郡人渤海封
[004-5b]
紹髙篔族弟今太子通事舍人渾等修之裁成二百巻
屬安禄山作亂止其四分之一及刺撫州人左輔元姜
如璧等増而廣之成五百巻事物嬰擾未遑刋削大厯
壬子嵗真卿叨刺于湖公務之隙乃與金陵沙門法海
前殿中侍御史李㟧陸羽國子助教州人禇冲評事湯
某清河泉太祝柳察長城丞潘述縣尉裴循常熟主簿
蕭存嘉興尉陸士修後進楊遂初崔𢎞楊徳元胡仲南
陽湯渉顔祭韋介左興宗顔䇿以季夏於州學及放生
[004-6a]
池日相討論至冬徙于兹山東偏來年春遂終其事前
是顔渾正字殷佐明魏縣尉劉茂括州録事參軍盧鍔
江寧丞韋寧夀州倉曹朱弁後進周愿顔暄沈殷李莆
亦嘗同修未畢各以事去而起居郎裴郁祕書郎蔣志
評事吕渭魏理沈益劉全白沈仲昌攝御史陸向沈祖
山周閬司議丘悌臨川令沈咸右衛兵曹張著兄謩弟
薦蒍校書郎權器興平丞韋柏尼後進房䕫崔密崔萬
竇叔䝉裴繼姪男超峴愚子
顧徃來登厯時杼山大
[004-6b]
徳僧皎然工於文什惠逹靈曄昭於禪誦相與言曰昔
廬山東林謝客有遺民之㑹襄陽南峴羊公流潤甫之
詞况乎兹山深䆳群士響集若無記述何以示將來乃
左顧以求䝉俾記詞而蕆事銘曰
夏后南巡山名是因梁王東暌寺牓攸詢形勝天絶䂓
模鼎新避它城古垂釣䑓堙棚以桂結浦由黄申二庾
迢遰三癸嶙峋徑列御史傳紆逸人紛吾著書羣彦惠
臻海韻源鏡自秋徂春編同貫魚學比成麟幸託勝引
[004-7a]
亟倍僧珎庶斯見傳金石不泯 開府儀同三司行尚書右丞相上柱國贈太尉廣
平文貞公宋公神道碑銘
於戱逆鱗劘上匡救之義深守死不回人臣之致極况
乎文包風雅道濟生靈建一言而天下倚平含九徳而
三光式序超無友而獨立者其惟廣平公乎公諱璟字
闕二/字邢州南和人其先出于殷王元子七代祖弁魏吏
部尚書襲烈人子祖欽道北齊黄門侍郎並事跡崇髙
[004-7b]
各見本傳髙祖元節定州田曹曽祖𢎞俊大理丞祖務
本皇櫟陽令父𤣥撫衛州司戸贈戸部尚書自田曹至
于尚書皆實浮於名而位不充量事見許公蘇頲所撰
神道碑公七嵗能屬文一遍誦服鳥賦丁尚書府君憂
水漿絶口者五日八九嵗時嘗夢大鳥銜書吐公口中
公吞之遂乗而直上倐忽驚寤猶若下在胷間自後藻
思日新襟懐益爽年十六闕二/字或讀易曠時不精公遲
而覽之自亥及寅精義必究明年進士髙第補上黨尉
[004-8a]
轉王屋主簿相國蘇味道為侍御史出使精擇判官奏
公為介公作長松篇以自興梅花賦以激時蘇深賞嘆
之曰真王佐才也轉合宫尉長夀三年從調判入髙等
有司特聞天后親問所欲公以代為唐臣不求榮達詭
奏云家本山東願得魏之一吏遂手詔授録事參軍拜
舞趨出后異而召還又手詔拜監察御史裏行尋丁齊
國太夫人憂服闋築室反耕志圖不起俄而即真遷殿
中侍御史同列有博于䑓中者將責名品而黜之博者
[004-8b]
惶恐自匿翌日公獨正辭引過天后悦而釋之遷天官
員外郎鳳閣舍人御史中丞乃謂所親曰吾比欲優游
自免不圖要近驟至於斯其敢廢所職乎乃悉心納忠
無所迴避時張易之昌宗兄弟席寵脅權天下側目公
危冠入奏奮不顧身天后失色蒼黄欲起公叩頭流血
誓以死争拾遺李邕奏曰陛下坐則天下安起則天下
危内史令
公出公曰天顔咫尺親奉徳音不勞宰臣
擅宣王命詞氣慷慨左右震悚遂俱攝詣䑓庭立切責
[004-9a]
二豎股栗氣索不敢仰視自朝至於日昃勑使馳救之
公不得已而罷又令詣公謝罪公拒之後有慘恤二豎
來弔公辭曰貴近不宜與執法通同假滿朝士慰公二
豎又欲序進公舉板迎揖之不得成禮而去神龍之興
復也公實佐其謀及當疇康讓而不受曰清宫問罪事
出五王祀夏中興功歸明主非曰逃賞誰敢貪天俄拜
朝散大夫吏部侍郎兼諌議大夫遷黄門侍郎嘗遇梁
王武三思於朝三思方欲言事公正色謂之曰當今復
[004-9b]
子明辟王宜以侯就第何得尚干朝政三思慙懼而退
請急累月俄而兼攝尚書左丞𤣥宗將幸西蜀深虞北
鄙乃兼檢校并州大都督府長史又改兼貝州刺史與
數人同辭三思獨揖公住公顧謂之曰諸人已出不可
獨留遂揖之而去屬年榖不登國租罷入三思食邑公
悉蠲之既屢挫其鋒亦處之自若俄而真拜轉杭州又
復遷相州尋入為洛州長史唐隆初拜吏部尚書同中
書門下三品唐隆初即景雲元年也是年六月甲申改
[004-10a]
元唐隆七月已已改元景雲璟之拜命在丁已未改景
雲之前故曰唐隆初宰相表統言之故曰景雲粤五日
兼右庶子尋加銀青光禄大夫𤣥宗之在儲闈鎮國太
平長公主潜謀廢立嘗於光範門内坐歩檐中諷宰臣
以此㫖諸相失色莫敢先言公盛氣詰之曰東宫有大
功宗廟社稷主也安得異議遂奏婦人干政恐生禍階
請不令朝謁俄而男又縱横公奏之繇是貶楚州刺史
主亦竟以凶終無何復拜銀青厯魏兖冀三州兼河北
[004-10b]
按察使尋遷幽州都督兼御史大夫復為魏州入為國
子祭酒東都留守開元二年尋拜御史大夫兼京兆尹
貶睦州刺史轉廣州都督充按察經畧討撃使又兼御
史大夫特許便宜從事前是首領桀驁多據洞不賓公
之下車無敢不蔇彼之風俗兢趨茍簡茅茨竹比屋
鱗次火災嵗起煨燼無餘公教之度材變以陶瓦千甍
齊翼萬堵皆興于今賴焉燕國公張說著為碑頌無何
使中官楊思朂召公公拜恩而就馬便行在路竟不交
[004-11a]
一言思朂以將軍貴幸泣訴于帝帝嗟嘆久之拜刑部
尚書四年遷吏部兼黄門監修國史五年改號侍中明
年幸洛陽至三崤馳道險隘行不得前河南尹李朝隠
知頓使中丞王怡並坐當降黜公奏曰必若致罪二臣
將來必受其弊遂命公捨之曰陛下責之以臣免之是
過歸於上恩由於下臣請使且待罪然後俾其復職上
遂嘉而從之𤣥宗嘗命公名諸皇子及公主邑號既而
又令各定一美名公奏稱七子均養鳴鳩之徳錫以名
[004-11b]
號不宜有殊若母寵子愛恐非正家之道王化所宜𤣥
宗悦而從之八年拜開府儀同三司進爵廣平郡開國
公䇿勲上柱國狂豎權梁山構逆長安有司深探其獄
勑公按覆如京兆司録李如璧等百餘家皆以借宅假
器悉當連坐公以婚姻假借天下大同至于京城其例
尤衆知情即是同反無罪不合論辜兇渠之外一切原
免天下欣服焉中書令河東張公傑出將明之材獨運
廟堂之上鏡機朝澈見事風生求公規模悉閲堂案每
[004-12a]
至危言讜議執正守中未嘗不廢巻失聲汗流浹背其
為通賢所服也如此十三年新舊史並/作十二年駕幸東都以公
為西京留守公極言得失無有所隱𤣥宗感恱制曰所
奏之言置之座右出入觀省以誡終身因賜綵物二百
疋明年又兼吏部十七年拜尚書右丞相雅善戲謔不
常矜莊與故戸部尚書王晙為莫逆之友晩而彌篤凡
所談諧人輙疏取端五日䝉賜鍾乳命醫歸鍊或以為
上藥異殊不宜委之公曰推誠求信猶懼不應猜以待
[004-12b]
人信其可得聞者慙退二十一年新舊史作/二十年抗疏告老
至于再三手詔優許遂特給全禄賜絹五百疋還東京
公以為大臣歸休不宜闗通人事遂杜絶賓客其年新/舊
史作二/十二年駕幸洛陽公迎拜道左𤣥宗親駐龍蹕使榮王
琬勞問者數四自後中使徃來賞賚不絶方崇乞言之
典以極師臣之敬二十五年仲冬月十九日寢疾薨于
東都明教里第享年七十五天下失聲𤣥宗震悼追贈
太尉諡曰文貞公賻物米粟常數有加䘮𦵏官供仍詔
[004-13a]
河南少尹崔釋之充監䕶使夫人齊國夫人博陵崔氏
滄州長史藝之女淑慎嚴整髙明柔克訓諸子而慈且
有威佐丞相而徳無違者門内之理一以見咨躡公而
殁允終偕老嗚呼公有七子復同州司功先公而卒昇
尚書郎太僕少卿尚漢東太守渾職方郎中諫議大夫
御史中丞東京畿採訪使太子左諭徳恕都官郎中延
原少尹華判入髙等登封尉尉氏令衡右散騎常侍兼
御史中丞河南節度行軍司馬或肅或乂或哲或義克
[004-13b]
篤前烈以休令聞以戊寅嵗五月二十九日處奉遺約
歸𦵏公于沙河縣太尉鄉丞相原之先塋夫人合而祔
焉禮也惟公間氣降神應期傑出生知禮度天縱才明
玉立殿天子之邦介然秉大臣之節震電憑怒讜言而
不有厥躬鼎鑊沸前臨事而義形于色蠢迪檢押難常
情之所易志深直諒易古人之所難外其身而富貴不
離行其道而死生勿替非夫含一之徳格于皇天不二
之心形于造次則何以異是乎允所謂振古之元龜皇
[004-14a]
王之威寳者矣且夫公之徳烈充塞寰㝢公之謀猷著
明日月大厯五年冬十二月孫儼懼遺盛美不逺求䝉
以真卿天禄校文叨太僕之下列憲䑓執簡承諭徳之
深知雖青史傳信實録已編於方册而豐碑勒銘表墓
願備於論譔謹憑吏部員外郎盧僎所上行狀畧陳萬
一多恨闕遺其辭曰
天命𤣥鳥降而生商湯孫之緒㣲子分疆詞招正則尉
翼文皇吏部黄門紛綸耿光忠賢世出信史相望篤生
[004-14b]
丞相祚我有唐文明純嘏毅烈堅剛恒衛間氣星辰降
芒嶷然山立鏗爾金鏘忠孝之盛人倫紀綱垂髫能文
夢鳥發祥通昔究易冲齡擅場勝冠結綬厯政洋洋乃
尉合宫貳軺琅琅賦嗤梅艶篇美松長蘇公嗟稱才必
佐王滿嵗從調試言髙驤登聞黼扆驟列繡裳簉跡天
官如珪如璋司言鳳閣綸綍煌煌乃作中丞威稜莫當
志除兇狡廷劾二張天后愕眙百寮震惶公獨凜然出
身激昻義形言色精貫穹蒼皇室中興嘉謀克彰功成
[004-15a]
生讓事軼屠羊貳職選曹諫議是匡載清流品屢奏封
章乃侍瑣闈時維夕郎悉心糺正庻績咸康三思睢盱
席寵于常責之就第慙懼靡亢左曹攝轄大鹵于襄兼
刺貝立朋辭鴈行三思揖語公獨循墻處之不怍轉斾
于杭既遷鄴城遂尹洛陽乃作冢宰訏謨廟堂俄兼宫
相亟綰銀黄𤣥宗登儲鎮國是遑潜謀廢立謡□相翔
厥男撓政累奏愆殃聿臨楚邦荐察冀方總督幽薊飜
飛國庠亞相烈烈尹京趪趪旋臨建徳郯莅南荒俚帥咸
[004-15b]
蔇茅是攘張公頌徳雋永甘棠所忠來召拜命即裝
略無交言帝用式臧載司刑吏八座抑揚兼監黄樞鈞
軸是將匪躬謇謇終始洸洸乃拜儀同允釐保鄣河東
閱故汗洽流漿狂豎犯闗兇渠既戕命公覆獄咸脱死
亡乃陟右揆庶政泱泱每謔王君豈常矜莊懸車告老
庻保康强方崇饋酳孤映縑緗天不憖遺萎哲壊梁一
人震悼九有凄凉市既罷賈舂仍絶粻乃贈太尉飾終
禮滂返𦵏沙河羽儀央央闔朝傾祖河尹䕶䘮生榮死
[004-16a]
哀行路感傷令人孺慕攀泣喤喤髙墳崔嵬鉅鹿劇旁
森梢宰樹繚繞連岡吁嗟廣平宅此不𤾉孝孫翼翼論
譔靡忘豐碑碣堅萬古訾相
開府儀同三司太尉兼侍中河南副元帥都知河
南淮南淮西荆南山南東五道節度行營事東都
留守上柱國贈太保臨淮武穆王李公神道碑銘
昔宗周之中興也時則有若方叔召虎總師于肇敏之
業南威蠻荆東截淮浦以左右宣王詩人歌之列在風
[004-16b]
雅我皇唐之反正也時則有若臨淮汾陽秉文武忠義
之資廓清河朔保乂王室翼戴三聖天下之人謂之李
郭異代同徳今古一時公諱光弼京兆萬年人也曽祖
皇左威衛大將軍幽州經略軍副使府君諱令節祖鴻
臚卿兼檀州刺史府君諱重英父雲麾將軍左領左羽
林二軍大將軍朔方節度副使薊郡開國公贈幽州都
督司空諱楷洛皆以英果沉勇累葉將邉憺威稜於幽
碣公即薊公之第四子也體渾元之正性秉𢎞毅之髙
[004-17a]
躅天予純嘏生知禮度謨謀炳䆳黙識冲深傑出經武
之才鬱為興王之佐故能東征北伐厭難康屯挺草昧
不世之功允蒼生具瞻之望社稷威寳公之謂歟初天
后萬嵗中大將軍燕國公武楷固為國宿將威震北陲
有女曰今韓國太夫人才淑冠族嘗鑒之曰爾後必生
公侯之子因擇薊公配焉後果生公公年六嵗嘗撫鹿
而遊薊公視而誨之曰兒勿更爾公振手而起遂絶不
為童戲未冠以將門子工於騎射能讀左氏春秋兼該
[004-17b]
太史公班固之學開元中起家左衛左郎將厯豐夏二
都督府長史尋遷别駕加朝散大夫丁父憂以毁聞終
䘮不入妻室太夫人髙明整肅有慈有威公下色怡聲
承順而每竭其力雖已官達小不如意猶加誨讓是以
卒能濟其勲業天寳二年拜寧朔郡太守四載遷靈武
道率兼安北都䕶仍充朔方行軍都虞候五年為王忠
嗣河西節度兵馬使加游騎將軍守右領軍賜紫金魚
袋仍充赤水軍使八月襲封薊郡開國公八載遷右金
[004-18a]
吾衛將軍充節度副使以破吐蕃及招討吐谷渾加雲
麾將軍左武衛大將軍十一載拜單于副都䕶十三載
為安思順朔方節度兵馬使思順慕公信義請為婚姻
公辭不獲免遂託疾罷官西平王哥舒翰聞而韙之奏
歸京師遂守道屏居杜絶人事十四年冬十一月安禄
山反范陽天下驛騷朝廷旴食聿求虓之將爰綂鷹
揚之師明年春正月起公為銀青光禄大夫鴻臚卿兼
雲中郡太守攝御史中丞持節充河東節度度支營田
[004-18b]
副大使知節度事仍充大同軍使二月拜攝御史大夫
魏郡太守充河北道採訪使俄除范陽郡大都督府長
史充范陽節度使初公以朔方馬歩八千人出土門其
月既望收常山郡前是太守顔杲卿洎長史袁履謙殺
禄山土門使季欽湊擒其心手髙邈何千年屬太原尹
王承業不出救兵杲卿履謙為史思明所陷戰士死者
蹈藉於滹池之上公親以衣袂拂去其上沙塵因慟哭
以祭之分遣恤其家屬城中莫不感激一心史思明正
[004-19a]
圍饒陽馳來拒戰公屢摧陷之詔拜公兼御史大夫俾
今尚書令汾陽王郭公子儀悉朔方之衆與公合勢南
收趙郡又敗之於沙河夏六月戰于嘉山大敗之斬獲
萬計思明露髮跣足奔于博陵窮蹙無計歸節於禄山
禄山大恐逆徒幾潰屬潼闗不守肅宗理兵于靈武盡
追朔方之師加公太原尹公以麾下及景城河間之卒
數千人至秋八月拜戸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史
思明既有河北之地與蔡希徳悉衆來攻累月不克而
[004-19b]
退公自賊逼城於東南角張帳次居止竟不省視妻子
每過府門未嘗回顧是後决遣事務信宿方歸至徳二
年拜司徒冬十二月十五日肅宗既還京師䇿勲換司
空兼兵部尚書封鄭國公食實封八百戸公弟光進亦
以懋功同制封拜乾元元年八月拜侍中其年冬十月
與九節度圍安慶緒於相州明年春三月史思明至滏
陽屢絶我粮道衆咸請公簡精鋭以撃之交鋒竟日思
明奔北于百里之外公反斾而歸煙塵亘天諸將皆以
[004-20a]
為賊軍大至遂南渡黄河公至則無見矣迺歸于太原
是年夏五月除范陽節度使尋代汾陽王為朔方節度使秋八月充天下兵馬副元帥以數千騎東巡追兵馬
使張用濟㑹于汜水用濟獨來上謁公數其罪而斬之
因追都知兵馬使御史大夫僕固懐恩懐恩中夜馳赴
魚貫而前再宿遄至秋毫不敢犯公趣河而東及滑州
聞史思明已過河遂迎强旅以至東京移牒留守及官
吏等悉皆迴避公獨與麾下趣河陽橋城賊先鋒已下
[004-20b]
倒愁坂公至石橋命秉燭徐行一夜方達賊望之不敢
近思明來至城下請見公已於城上謂之曰我三代無
𦵏地一身必以死國家之患爾為逆虜我為王臣義不
兩全我若不死於汝手汝必死於我手將士聞之無不
激勵相持凡八月思明暴露不敢入東京乾元二年冬
十月甲申賊將周贄悉河北之衆萃于河陽城北思明
以河南之衆頓于河陽南城之南南北夾攻表裏受敵
公設竒分銳襲其虛而大破贄軍臨陣擒其大將徐璜
[004-21a]
玉殺獲畧盡贄僅以身免收軍資器械不可勝數思明
心悸氣索烟火不舉者三日官軍大振初公以為戰者
危事勝負難必每臨陣嘗貯伏突於靴中義不受辱至
是登城西向拜舞因㱆欷不自勝三軍見之無不淚下
三年春正月遷太尉兼中書令其年改元上元冬十一
月攻㧞懐州擒其偽節度安太清二年春二月統僕固
懐恩自河陽趨河清與史思明合戰于邙山屬風雨晦
㝠王師不利公收合餘卒屯于垣縣遂引過請罪懇讓
[004-21b]
太尉肅宗不能違之二月拜開府儀同三司中書令兼
河中尹節度使夏五月十有一日復拜太尉兼侍中充
河南副元帥都知河南淮南淮西山南東荆南五道節
度行營事出鎮臨淮時史朝儀乘邙山之㨗圍逼申安
等一十三州自領精騎圍李岑於宋州公之將吏皆兇
懼議南保揚州公謂之曰臨淮城池卑陋不堪鎮遏不
如徑赴彭城俟其東㓂躡而追之賊可擒也遂趨徐州
因召田神功宴慰與同寢宿以宋州之難告祖道郊外
[004-22a]
俾先飲以寵之分麾下𨽻於其將喬岫仍令兵馬使郝
庭玉與岫犄角而撃之賊遂一戰而走使來告㨗公已
屈指俟報俄而吉語至焉今上登極寳應元年夏五月
進封臨淮郡王廣徳元年秋七月加實封三百戸通前
後凡二千戸賜鐵劵名藏太廟仍圖畫於凌煙閣冬十
一月上在陜州以公兼東都留守制書未下久待命於
徐州將赴東都屬疾痢増劇公知不起使使賫表奉辭
廣徳二年秋七月五日已亥薨于徐州之官舍初將吏
[004-22b]
等問以後事公曰吾久在京中不得就養今為不孝子
矣夫復何言哉因取已封布絹各三千疋錢三千貫鬻
麥以分遺將士衆皆感痛不自勝及公云亡遂以其布
為公製服庚申哀問至上都上痛悼之輟朝三日太夫
人一慟而絶終夕方蘇上使開府魚朝恩就宅敦喻京
兆尹第五琦監䕶䘮事九月已未追贈太保十二月太
常議行諡曰武穆夫人薛國夫人太原王氏洎長子太
僕卿義忠並先公而逝次曰太府少卿太僕卿象殿中
[004-23a]
丞彚等皆保家克荷備聞詩禮無忝燕翼過庭之訓冬
十一月二十七日庚申泣而咨于王母䖍窆公于富平
縣先塋之東禮也於戯公以吉甫文武之姿兼樊仲將
明之徳王國多難羣胡搆紛藉朔方偏師之旅入井陘
不測之地思明挫鋭於恒定禄山息望於江淮守
太原而地道設竒保河陽而雲梯罔冀破周贄於温沇
擒太清於覃懐走史朝義叛渙之衆於梁宋救僕固瑒
已危之軍於瀛莫皆意出事外虜墜計中天下無贅旒
[004-23b]
之患此皆公之力也公兄遵宜遵行仕至將軍洎弟光
琰並不幸早世次曰光顔特進鴻臚卿皆有才畧見稱
時軰季曰光進闕三/字三太子太保兼御史大夫渭北節
度使涼國公清識表㣲沉謀絶衆剛亦不吐柔而能立
與公並時仗鉞分閫凌霄翼聖既有戴天之功華原統
帥獨聞禁暴之徳方當㑹同正至榮耀君親入侍黼帷
峨二貂乎泰階之上歸聮綵服頓䨇節於髙堂之下斯
歡未究遺恨何居昔斛律丞相與弟并州同務烈於北
[004-24a]
齊賀㧞行䑓與兄荆州亦宣力於西魏咸稱義烈各懋
勲庸而風樹寂寥偏隅隘陿比之我族事則不侔真卿
昔守平原困於兇羯繄公莅止獲保餘生束帶興居空
想北平之禮操觚論撰敢墜中郎之辭銘曰
羯胡猖狂俶擾皇綱降生臨淮佐我興王維此臨淮萬
夫之望爰初發迹罔或弗臧出入忠孝人倫激昻其心
鐵石其行圭璋天寳末造河朔懐匡天子命公經營冀
方沙河嘉山我伐用張思明歸節禄山震惶潼闗勿帥
[004-24b]
醜虜其亡肅宗有命大鹵于襄應變如神兇徒靡亢介
珪入覲台座用光俾公東征北國是皇長圍鄴下望入
河陽擒斬渠魁霆撃龍驤淮濆鎮定徐土翺翔田薊蠖
屈料㻛鷹揚不有神筭疇戡暴强弟兄同時秉鉞煌煌
方期凱旋䨇映旗常晨趨法座夕慶髙堂如何不辰愆
此百祥素輀反𦵏白驥跼箱簫皷悲鳴羽儀分行萬乗
致祭千官送䘮生榮死哀身殁名揚渭水川上壇山路
旁唯餘豐碑突兀連岡徃來必拜萬古沾裳
[004-25a]
[004-25b]
顔魯公集巻四
[005-1a]
欽定四庫全書
顔魯公集巻五
唐 顔眞卿 撰
碑
河南府參軍贈袐書丞郭君神道碑銘
夫騏驥千里之足踣於庭唐之内鴻鵠四海之志窘於
墜滲之羽此倜儻竒偉之士所為嘆息者也取之於人
在於郭君矣君諱揆字良宰太原人也郭本虢叔之後
[005-1b]
春秋洎漢細侯得政事之美有道冠人倫之目素絲作
詠青溪招隠信為多士宜稱盛族五代祖昶隋驃騎大
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髙祖澄皇朝朔方道大總管涇鄜
坊慶丹延夏七州刺史贈荆州都督謚曰忠曾袓某朝
散大夫太子洗馬祖義朝議大夫贈鄭州刺史父虛已
銀青光䘵大夫守工部尚書兼御史大夫蜀郡大都督
府長史持節充劒南節度度支營田副大使本道并山
南西道採訪處置使上柱國贈太子太師謚曰獻君生
[005-2a]
而聰明不為戯弄之事長而清峻罔雜綺紈之流辯對
則江夏之童志意則山東之妙大夫府君以其于氏之
出故幼名封奴嘉有應務之器故長字良宰盖取待封
宰割之義也觀其言必顧行動必由禮讀書不取其糟
粕為仁罕忘於造次亦足以保其嘉名楚之正則漢之
臺卿乃其比也年十七崇文生明經及第侍郎韋陟揚
言於朝稱其稽古之力許其青冥之價後調集侍郎李
彭年嗟君所判足冠後生擢才子於公庭賀大夫於私
[005-2b]
第美聲洋溢時莫與京授太常寺太祝加敬莅事陳信
正辭每巡陵及郊必有歌詠潘河陽籍田之賦顔光禄
明祀之作復見前賢之致矣無何改授河南府參軍天
寳五載大夫總度瀘之師繄君奉循陔之養南中汚下
遂得氣疾先大夫憐其䆮劇命訪秦毉太夫人懼其不
起繼自蜀至何神不禱靡藥不嘗依親自强望父増歎
以天寳八載二月十八日終於安興之私第時年二十
四皇帝聞而悼之贈袐書丞嗚呼斯人不起子丕未識
[005-3a]
亦可為長慟者矣君子曰夫孝弟之至絜矩之道文章
之絶周旋之儀可謂成人矣方將培雄風罩白石憐乎
得二幾乎第一是以其疾即御醫坐門其亡即天使歸
贈陳師境上推以雨露之私修文地下贈以蓬萊之職
弔客多其文行操誄盡於作者以五月二十一日𦵏于
首陽鄉大塋之側君志也先大夫懿其天姿親疏行狀
敘其參𤣥之美歎其老成之風方崇南峴之碑以慰西
門之感伏滔受遇為人父也若斯祁奚至公其知子也
[005-3b]
如此斯文未建頽山遂及太夫人東海于氏凌虛墜翼
開緘悼心望汝絶歸來之期抱孫有無時之哭遂成刋
刻之意以寄零落之哀銘曰
粲粲門子菲菲國香家傳玉樹人詠金相風流小禇才
貌潘郎一經自逹六義名揚聞于密啓寘此周行為子
道備從親路長既銘絶壁亦奉垂堂霧露成病膏肓遂
亡天向京兆墳歸洛陽江堙初流水毁寒霜茫茫蔓草
蕭蕭白楊苦月墳上豐碑道傍披文相質誰不沾裳
[005-4a]
右武衛將軍贈工部尚書上柱國上蔡縣開國侯
臧公神道碑銘
公諱懐恪字貞節東莞人其先出于魯孝公之子彄字
子臧大夫不得祖諸侯其孫以王父字為氏僖哀二伯
既納忠於魚鼎文武兩仲亦不朽於言哲丈人成功而
遁迹子原抗節而捨生義和辭金飾之器榮緒奮陽秋
之筆賢逹繼軌紛綸至今曾祖滿隋驃騎將軍祖寵皇
通議大夫靈州都督府長史父善徳朝散大夫贈銀州
[005-4b]
刺史咸務逺圖克開厥後錫𦙍之慶世祀宜哉公即銀
州之第三子也身長六尺一寸眉目雄朗鬚髯灑秀雅
善騎射尤工尺牘沈静少言寛仁得衆竒謀冲邈英勇
冠倫友于弟兄謹尒鄉黨每敦詩而執禮不茹柔以吐
剛莅事而剖判泉流臨戎而智畧鋒起古所謂文武不
墜髙明有融者焉少以勲勞亟紆戎級開元初嘗逰平
盧屬奚室韋大下公挺身與戰所向摧靡繇是發名𤣥
宗聞而嘉之拜勝州都督府長史銳精佐理絜矩當官
[005-5a]
朔漠不空邊隅用人俄拜左衛率府左郎將轉右領軍
中郎將兼安北都護中受降城使朔方五城都知兵馬
使戎事齊足十萬維羣我伐用張軍威以肅由是深為
節度使王晙所器奏充都知兵馬使嘗以百五十騎遇
突厥斬啜八部落十萬餘衆於狼頭山殺其數百人引
身據髙環馬禦外虜矢如雨公徒且殱遽而紿之曰我
為臧懐恪敕令和汝何得與我拒戰于時㒒固懐恩父
設之適在其中獨遮護之諸部落持疑不肯公刲羊以
[005-5b]
盟之仗義以責之衆皆感激由此獲免遂與設之部落
二千帳來歸後充河西軍前將盤禾安氏有馬千駟怙
富不䖍一族三人立皆毆斃軍州悚慄疇敢不祗用為
節度相國蕭嵩所賞後充河源軍使兼隴右節度副大
使闗西兵馬使拜右武衛將軍吐蕃不敢東向者累年
俄封上蔡縣開國侯開元十二年嵗次甲子春二月二
十有六日薨于鄯城之官舍享年五十有六其年八月
二十三日詔曰故具官某頃以幹能亟承任使操行逾
[005-6a]
謹勞效未酬不幸遷殂良増追悼可贈右領軍衛大將
軍即以其年冬十月庚戌遷窆于京兆府三原縣北原
禮也嗚呼公兄左羽林軍大將軍平盧副持節懐亮以
方虎之才膺爪牙之任孔懐斯切致美則深七子㳺撃
將軍崇仁府折衝希崇豐州别駕贈宋州刺史希昶左
武衛將軍朔方節度副使贈太子賓客希忱右衛左郎
將劍南討撃副使贈汝州刺史希愔右驍衛郎將静邊
軍使贈袐書監希景寧州刺史左金吾衛將軍贈揚州
[005-6b]
大都督希晏開府儀同三司行太子詹事兼御史大夫
邠寧山南觀察使集賢待制工部尚書渭北節度使魯
國公希讓等夙漸詩禮恭承教義芬潤挺蘭玉之姿英
威矕虓之質而希讓識度𢎞逺器謀沉䆳仁親以孝
殿國以忠綽裕冠於人倫勲勞懋於王室至徳中今上
為元帥東伐肇允押牙從收兩京陟降左右入侍帷幄
既崇翼戴之功出擁麾幢載叶澄清之寄加以篤睦羣
從糺綏宗族吉㓙贍恤終始無渝行道之人孰不嗟尚
[005-7a]
肅宗以公有謀翼之勤乾元三年春三月贈魏州刺史
寳應元年冬十月又贈太常卿廣徳元年冬十月詔曰
孝以立身可揚名於後世忠能事主故追榮而及親開
府儀同三司兼御史大夫元帥都虞侯魯國公臧希讓
亡父贈太常卿懐恪業茂勲賢地華簪紱佩忠信而行
已包禮樂以資身守節安卑幽貞自處養䝉全正聲利
不營雖與善無徵促齡悲於逝晷而積善垂裕餘慶光
於後昆故得業濟艱難功㕘締構出有藩條之寄入多
[005-7b]
爪牙之任位以徳遷禮宜加等父由子貴贈合超倫宜
登八座之榮式慰九原之路又贈工部尚書襃異之典
於斯為盛臧氏自驃騎而下世以材雄朔陲尚書既還
特以功懋當代兄弟子姓勲賢間出自天寳距于開元
乗朱輪而拖珪組者數百人迨于今兹繁衍彌熾綰軍
州而握兵要者相望國都有後之慶固殊異於他族者
矣真卿早嵗與公兄子謙為田蘇之游敦伯仲之契晩
從大夫之後每接嘗寮之歡故公之世家竊備見聞敢
[005-8a]
述遺烈將無媿辭銘曰
魯史襃者臧孫有之陳魚則諫納鼎以規歿貴言立時
稱聖為仁昭典墳智叶蓍龜世濟忠肅光光羽儀以至
夫公英明雄毅鶚視騰彩龍驤作氣鋒淬霜稜妙窮金
匱謀猷泉瀉翰墨風駛儒勇是兼勲庸以位介馳戎馬
猛奮虓虎絶漠援孤連兵戰苦萬虜鳴鏑紛紛如雨一
身抗詞諤諤連柱精貫雲日氣雄征鼓狄人義激㒒固
誠全𦕈漫窮裔隨降幾千野静沙雪風恬塞煙我騎如
[005-8b]
雲我旗連天牧無南向凱有北旋天子休之命侯開國
謂福而夀康衢騁力奚令之邅幽扄是即十城玉折萬
里鵬息陣雲蒼蒼日暮無色令人趨奉天眷孔明九原
不作八座哀榮勇列徽範芳時懿名里成冠蓋族茂簪
纓萬古千祀瞻言涕零
東莞臧氏糺宗碑銘
徳有三孝弟稱其至常有五仁道原其終故興化所基
則曰侯其在矣死喪相恤疇能亦莫吾聞鶺鴒於焉譬
[005-9a]
急難常棣所以朂趺蕚糺宗綏族所貴因心誰其庻乎
吾見之於臧氏矣爰自伯禽國魯公子氏彄魚賂太諫
於僖哀言聖兩垂於文武朗陵㑹呉而滅蜀東郡感張
而絶袁建義而辭器歸髙奮筆而陽秋與直賢明之盛
今古莫崇積慶所鍾克生隋驃騎將軍府君諱滿滿生
皇朝通議大夫靈州都督府長史府君諱寵寵生銀青
光禄大夫銀州刺史贈太子少師諱善徳咸懐忠良克
續徽烈古稱有後今見其然少師生三子曰右武衛將
[005-9b]
軍贈幽州大都督闕三/字懐慶冠軍左羽林大將軍兼營
府都督御史中丞充平盧節度採訪兩蕃使懐亮河源
軍使安北都䕶右領軍將軍上柱國上蔡縣開國侯累
贈太常卿魏州刺史工部尚書懐恪皆行冠人倫才兼文
武並時迭將為國虎臣朔漠之間峻風斯在其功庸志
業各具三原縣先塋神道碑懐慶五子曰左金吾中郎
將范陽節度經略副使希古右威衛將軍中受降城使
希真殿中監朔方經略副使希賓原州長史監牧副使
[005-10a]
希昢銀青北平太守仍充軍使希逸懐亮五子曰勝州
都督朔方節度副使敬亷金紫文安太守范陽節度副
使希莊左清道率幽州經略副使敬之太常卿特進武
州刺史今上元帥都知兵馬使讓左監門將軍敬此懐
恪七子曰右衛中郎將贈宥州刺史希崇豐州别駕贈
宋州刺史希昶左驍衛中郎將贈太子賓客希忱忠武
將軍贈汝州刺史希愔壯武將軍左威衛中郎將贈袐
書監希景雲麾麟寧三州刺史左金吾將軍左街使贈
[005-10b]
揚州大都督希晏魯國公希讓並禀訓義方丕崇閥閱
遭逢明盛備展材良能挺虓之姿闕三/字舉藴韜鈐之
略檢縱攸資糅蘭玉而輝映階庭畫隼熊而光聫旟軾
勲庸之盛當世無倫源長流深徳盛祀逺開元天寳間宗
族之紆青紫佐麾幢者已數十百人迨乎今上當宁而
諸孫冠軍左羽林將軍贈太子詹事彦英忠武左清道
率瑗左清道率則少府監彦佺金紫太㒒卿渉特進殿
中監玠左金吾大將軍彦璟正議湖州長史隨並不幸
[005-11a]
早世銀青棣州刺史瑜特進殿中監慈州刺史瑀特進
鴻臚卿均特進太常卿彦昭開府太常卿彦暠正議杭
州别駕巽銀青鴻臚少卿渙鴻臚卿頥朝散明州長史
叔獻少府監楚卿朝散台州司馬晉卿朝散洋州司馬
叔雅符寳郎齊卿涇陽縣尉雲卿左金吾衛長卿千牛
叔卿京兆府參軍叔清
容州都督兼御史中丞本管經略使元君表墓碑
銘
[005-11b]
嗚呼可惜哉元君君諱結字次山皇家忠烈義激文武
之直清臣也盖後魏昭成皇帝孫曰常山王遵之十二
代孫自遵七葉王公相繼著在惇史髙祖善禕皇朝尚
書都官郎中常山郡公曾祖仁基朝請大夫襃信令襲
常山公祖利貞唐書作名/亨字利□霍王府參軍隨鎮改襄州父
延祖清浄恬儉厯魏城主簿延唐丞思閒輙自引去以
魯縣商餘山多靈藥遂家焉及終門人謚曰太先生寳
應元年追贈左賛善大夫君聰悟宏逹倜儻而不羈十
[005-12a]
七始知書乃受學于宗兄徳秀常著說楚賦三篇中行
子蘇源明駭之曰子居今而作真淳之語難哉然世自
澆浮何傷元子天寳十二載舉進士作文編禮部侍郎
陽浚曰一第汙元子耳有司得元子是賴遂登髙第及
羯胡首亂逃難于猗玕洞因招集鄰里二百餘家奔襄
陽𤣥宗異而徵之值君移居瀼溪乃寢乾元二年李光
弼拒史思明於河陽肅宗欲幸河東聞君有謀略虚懐
召問君悉陳兵勢獻時議二篇上大恱曰卿果破朕憂
[005-12b]
遂停乃拜君右金吾兵曹攝監察御史充山南東道節
度參謀仍於唐鄧汝蔡等州招輯義軍山棚髙晃等率
五千餘人一時歸附大壓賊境於是思明挫銳不敢南
侵前是泌南戰士積骨者君悉收瘞刻石立表命之曰
哀丘將吏感焉無不勇勵璽書頻降威望日隆時張瑾
殺史翽於襄州遣使請罪君為聞奏特䝉嘉納乃眞拜
君監察仍授部將張逺洎田瀛等十數人將軍屬荆南
有專殺者吕諲為節度使諲辭以無兵上曰元結有兵
[005-13a]
在泌陽乃拜君水部員外郎兼殿中侍御史充諲節度
判官君起家十月超拜至此時論榮之屬道士申泰芝
誣湖南防禦使龎承鼎謀反并判官呉□宜等皆被决
殺推官嚴郢坐流俾君按覆君建明承鼎獲免者百餘
家及諲卒淮西節度使王仲鼎為賊所擒裴茂與來瑱
交惡逺近危懼莫敢誰何君知節度觀察使事經八月
境内晏然今上登極節度使留後者例加封邑君遜讓
不授遂歸養親特䝉襃奬乃拜著作郎遂家于武昌之
[005-13b]
樊口著自釋以見意其畧曰少習静于商餘山著元子
十巻兵起逃難于猗玕洞著猗玕子三篇將家瀼濱乃
自稱浪士著浪說七篇及為郎時人以浪者亦漫為官
乎遂見呼為漫郎著漫記七篇及家樊上漁者戯謂之
聱叟嵗餘上以君居貧起家為道州刺史州為西原賊
所陷人十無一戸纔滿千君下車行古人之政二年間
歸者萬餘家賊亦懐不敢來犯既受代百姓詣闕請立
生祠仍乞再留觀察使奏課第一轉容府都督兼侍御
[005-14a]
史本管經略使仍請禮部侍郎張謂作甘棠以美之容
府自艱虞以來所管皆固拒山谷君單軍入洞親自撫
諭六旬而收復八州丁陳郡太夫人憂百姓詣使請留
大厯四年夏四月拜左金吾衛將軍兼御史中丞管使
如故君矢死陳乞者再三優詔襃許七年正月朝京師
上深禮重方加位秩不幸遇疾中使臨問者相望夏四
月庚午薨于永崇坊之旅館春秋五十朝野震悼焉二
子以明能世其業名雖著而官未立以其年冬十一月
[005-14b]
壬寅䖍𦵏君于魯山青嶺泉陂原禮也嗚呼君其心古
其行古其言古躬是三者而身重於今雖擁旌麾幢總
戎於五嶺之下彌綸秉憲對越於九天之上不為不遇
然以君之才之徳之美竟不得專政方面登翼太階不
能感激為之太息也君雅好山水聞有勝絶未嘗不枉
路登覽而銘賛之感中行見知之恩及亡至今分宅以
恤其子其不偷也多此類中書舍人楊炎常衮皆作碑
誌以抒君之志業故吏大厯令劉衮江華令瞿令問故
[005-15a]
將張滿趙温張協王進等感念舊恩送哭以終喪竭資
鬻石願垂美以述誠真卿不敏常忝次山風義之末尚
存䀌徃敢廢無媿之辭銘曰
次山斌斌王之藎臣義烈剛勁忠和儉勤炳文華國孔
武寕屯率性方直秉心眞純見危不撓臨難遺身明允
全徳今之古人奈何清賢素志莫申羣士立表垂聲不
泯
[005-15b]
顔魯公集巻五
[006-1a]
欽定四庫全書
顔魯公集卷六
唐 顔眞卿 撰
碑
特進行左金吾衛大將軍上柱國清河郡開國公
贈開府儀同三司兼夏州都督康公神道碑
竭誠奉主之謂忠率義忘躬之謂勇忠勇不犯則名登
于明堂子仕教忠之謂慈戰陣能勇之謂孝孝慈有裕
[006-1b]
則道存乎方冊兼此四者其惟清河公之族乎公諱阿
義屈逹于姓康氏柳城人其先世為北蕃十二姓之貴
種曾祖頡利部落都督祖染可汗駙馬都知兵馬使父
頡利發墨啜可汗衛衙官知部落都督皆有功烈稱於
北陲公即衙官之子也正直忠鯁以信行聞為國人所
敬長於謀略工騎射其弓十鈞二十三為阿史那頡佚
施黙啜等九可汗宰相秉心顓一立言無二不吐剛以
茹柔必蹈道而履義可汗每有過失未曾不極言切諫
[006-2a]
蕃人中重焉以比國家之丞相宋璟初黙啜弟㧞悉密
時勤嘗擎藥弑可汗公竊而藏之密持示黙啜黙啜大
怒將誅之公以為請但令歸于部落黙啜知公至忠繇
是益加親信同列四人莫與公比其後公以孤直屢見
疑譛遂請退歸可汗察公非罪尋復追為宰相先是毗
伽可汗小殺為其大臣梅錄啜所毒小殺覺之盡滅其
黨既卒國人立其子伊然可汗無何病卒又立其弟登
利可汗華言登利猶可報也其母曒欲谷之女與其小
[006-2b]
臣飫斯逵干預國政登利從叔父因左殺右殺東西分
掌其兵馬登利與其母誘斬右殺盡并其衆左殺懼及
乃攻殺登利自立為烏蘇米施可汗㧞悉密撃敗之脱
身遁走國中大亂天寳元年公與四男及右殺妻子黙
啜之孫勃徳支持勒毗伽可汗女大洛公主伊然可汗
小妻余塞匐登利可汗女余燭公主及阿布思阿史徳
等部落五千餘帳并駝馬羊牛二十餘萬欵塞歸朝朔
方節度使王斛斯具以上聞秋八月至京師𤣥宗俾先
[006-3a]
謁太廟仍於殿庭引見御花蕚樓以宴之仍賦詩用紀
其事拜公左威衛中郎將屬范陽節度使安禄山潜懐
異圖庻為巳用密奏公充部落都督仍為其先鋒使公
既不得已僶俛從之四載以破契丹功遷右威衛將軍
俄拜范陽經略副使五載又破契丹功居多拜左武衛
大將軍仍充節度副使𤣥宗嘉之璽書慰勉盈溢篋笥
十四載冬十一月九日甲子安禄山反范陽公以天子
有命陷身兇逆舉家見質自㧞莫由既至東歸公泣血
[006-3b]
籲天次於寤寐欲與諸子逃歸國家為賊邢州刺史康
節所告遂被收繫傔奏被誅者二十餘人公之四子各
奔于外賊恐衆情不安貰之而後出至徳二年闔門二
百餘口被安慶緒脅至安陽屬今上為天下兵馬元帥
統今尚書今汾陽王郭子儀朔方之師諸節度迴紇之
衆東收二京公率四子及孫姪等十餘人冐死南奔至
汲郡為從者所告家人殱焉二子没野波英俊挺身行
前二子屈須彌施英正持滿殿後没野波妻阿史那氏
[006-4a]
為公控馬登于西山至髙平界遇賊蔡希徳以精騎三
百遮路邀撃沒野波英俊馬奔之先殺四十餘人生擒
四人冬十有一月七日投今上行營至焉帝聞而嘉之
欲以開府儀同三司處公仍加實封公固辭乃受因以
為金吾衛大將軍加特進増封清河郡開國公食邑三
百户䇿勲闕十/二字衛大將軍闕二/字卿闕三/字射闕四/字開府儀
同三司太常卿殿前衙前射生兵馬俄加上柱國姑臧
縣開國子沒野波雲麾將軍左金吾衛大將軍上柱國
[006-4b]
射生散騎常侍驃騎大將軍左武衛大將軍兼鴻臚上
上柱國殿前射生使清河郡開國公英俊等官秩各有
差因留公及屈須彌施英正供奉射生以没野波英俊
勇冠三軍並令東隨故太尉李光弼于太原後鄴郡瓦
陣官軍與安慶緒相逼王思禮為其所敗賊勢既盛
太尉與思禮相顧氣索沒野波英俊勃然奮怒遂直抵
薄河當鋒擊之殺獲二千餘人賊衆方退太尉諸公覩
而駭之賞雜綵百尺並以轉分麾下一無所納三軍欽
[006-5a]
羡焉沒野波居常謙謹臨事勇鋭戰則先鋒前無强敵
捉生逰奕所向必摧九節度之圍安陽也史思明悉衆
來救没野波以十五騎過河逆撃之并馬刺倒者數人
生擒數十人後撃懐州思明又自來救
爽之際侵軼柴
籬没野波領甲騎三十禦之賊軍王子人一時摧敗眞
卿之棄平原也沒野波為賊騎將緩䇿不追及聞渡河
然始奔躡是以得脱於難平原人至今稱之英俊瞪視
耽耽姿氣雄果發勁矢持大槍嶷然萬衆之中左右馳
[006-5b]
突無不辟易而退嘗隨太尉討思明于河陽賊驍騎萬
餘於中闡城索闘將莫敢應者英俊挺身奔撃之應槍
落者二十餘人英俊被搶刺頰貫喉而出擺首而去之
猶殺二人而還太尉壯焉遂以從父兄子妻之故天下
之言勇者以沒野波英俊兄弟為稱首廣徳元年上幸
陜州公之諸子皆當扈從公以體貌瓌碩難於舉動方
與之死訣沒野波妻為公介馬扶奔華州公慮不免謂
左右曰我若為賊所得無累我兒子乎汝曹何不殺我
[006-6a]
衆人感懼叫然皆哭遂竭力舁公至于行在上深嗟賞
之方極尊榮以終宴喜上天不惠以二年青龍甲辰冬
十有一月二十日甲寅感肺疾薨于上都勝業坊之私
第春秋七十有五親事左右莫不釐面截耳以哭初凌
霄之難公實援立滻水之屯公親總統上之反正父子
從焉帝疇厥功遂有開府儀同三司兼夏州都督之贈
夫人清河郡太夫人交河石氏左衛中郎將珍之孫左
金吾衛大將軍三奴之女温敏淑慎柔明端雅有女師
[006-6b]
母儀之徳克懋於家不幸遘疾以天寳十五載春三月
八日先公而薨永泰元年春二月十日壬申與公合祔
于萬年縣之長樂原禮也嗚呼公以沉果之姿抗英威
之志降精昴宿炳粹天街忠肅表於生知義勇形于造
次屬國家多難淪胥以痛壯一心而來事我君貫四時
不改柯易葉義方懇到相携於契闊之中臣節激昻三
見於危亡之際天子感焉既受腹心之託禁旅資焉俱
列爪牙之地勲庸克茂聲問攸歸叢綵衣於玉帳之前
[006-7a]
羅五㦸於一門之内不其盛矣昔蕭相國舉宗佐命金
日磾七葉珥貂望古儔今可謂同徳其孤等勿窮孺慕
靡所寘哀聿求不腆之辭庻播無疆之美銘曰
北方之强歟十有二姓强哉矯部落之雄者康執兵柄
緬乎𦕈特進誕生兮實登邦政徳不擾曒女滅國兮烏
蘇不竟愠羣小三濱九死兮舉族致命丹心曒一門萬
石兮彰厥誠敬皇恩暸生為忠臣兮後有餘慶其不夭
家有孝子兮嚴親翊聖王之爪乃立豐碑兮百代遺詠
[006-7b]
鴻名表忠孝之際兮於斯為盛逺圖窅
金紫光禄大夫守太子太傅兼宗正卿贈司空上
柱國隴西郡開國公李公神道碑
昔周武以二公股肱王室然而允釐西土師保萬人者
其惟召公乎漢室以二傅羽翼儲宫然而亮采東朝儀
刑百辟者其惟蕭傅乎則九徳之師六行之傅親賢既
美亦何代無其人哉隴西公才為國之垣翰位為天之
喉舌徳為朝之元老行為帝之信臣盖所謂宗室之間
[006-8a]
生士林之傑出者也公諱齊物字道用隴西成紀人自
若水導其靈源而聖人作髙丘峻其曾搆而才子生𤣥
元為宋帝之先興聖有勤王之舉盛徳彌於百祀靈根
固於千葉太祖景皇帝功髙佐魏慶始封唐家崇八柱
之勲地半三分之業亦猶殷人之祖契周室之宗文公
即景皇帝之五代孫也鄭王亮之𤣥孫淮安王神通之
曾孫淮安王皇朝開府儀同三司尚書左㒒射贈司空
盤石開府介圭錫瑞尚周之晉鄭西漢之間平祖孝銳
[006-8b]
鹽州刺史父璟隴州司倉贈𢎞農太守並清白貽範仁
賢繼軌連華公族濟美專城公禀乾剛之正性體坤順
之中徳爰自岐嶷特鍾美秀儼然王公之量鬱有台鼎
之姿固已超等夷而出羣萃矣神龍初起家左右千牛
備身厯尚輦直長許州司馬華州司兵時方振㧞勢巳
飛騰此則江漢之濫觴嵩華之覆簣也丁太夫人憂公
有至性毁瘠過禮扶杖于家哭不絶聲者累月倚廬于
墓衣不解帯者終喪天子特降璽書就廬慰勉非常之
[006-9a]
澤近古未聞服闋授鴻臚丞除尚輦奉御遷北都軍器
監事太原為一都之雄鎮軍器掌五庫之禁兵故乾沒
之贓一徵百萬繕完之利費省巨億少尹嚴挺之連奏
課最擢拜長安令陸海殷湊五方浩劇公以威禁暴以
恕用刑邑里之人陶然大化遷將作少匠殿中少監太
府少卿懐陜二州刺史雖漢之宗室不典三河而周之
懿親先分二陜惟良之寄實在於公嘗以黄河經砥柱
之艱有覆舟之患遂奏疏九派鑿三門屬役而堅冰大
[006-9b]
合興功而烈火潜熾不愆于素若有神焉人皆以公至
誠之所感也又於石獲古銘曰平陸遂以名縣焉𤣥宗
異之賜貂裘一領絹三百疋特加銀青光禄大夫鴻臚
卿并公之先隴州府君專城之贈上嘗賜公玉尺一詔
曰謂之尺度可以裁成卿實多能故為此賜識者知公
必將金玉王度代天之工豈唯從容九列而已拜河南
尹仍水陸運使屬左相李公適之尚書裴公寛京兆尹
韓公朝宗與公為飛語所中公遂貶竟陵郡太守時陸
[006-10a]
羽鴻漸隨師郡中說公下車召人吏口之曰官吏有簠
簋不修者僧道有戒律不精者百姓有泛駕蹶㢮者未
至之前一無所問而今而後義不相容數年間一境丕
變熈然若羲皇之代矣哀孤重老有隱逸奴道者常騎
馬於里巷之中親自恤問量移安康即日上道老幼遮
擁不得發者三辰轉漢陽蘄春其政如一公虚中自牧
接下愈恭與物盡推誠之心正身無氣燄之忌每上春
行令大戸閲農輕裹糇糧重煩縣道化流江漢如時雨
[006-10b]
焉故郡厯數四課事第一去思之感人到于今稱之天
寳末徵拜將作監重授鴻臚卿縱壑巨鱗還㳺舊浦凌
風勁翮俄返故林時國忠包藏於内下闕/
中散大夫京兆尹漢陽郡太守贈太子少保鮮于
公神道碑銘
公諱向字仲通以字行漁陽人也其先出于殷太師周
武王封于朝鮮子仲食邑於于因而受氏漢有京兆尹
襃襃十二世孫康後魏秦州刺史直閣將軍武威郡公
[006-11a]
忠於本朝為齊神武所害康𤣥孫匡賛隋冠氏長義寧
初通議大夫匡賛生士簡士迪並早孤為叔父隆州刺
史匡紹所育因家于新政士簡士迪皆魁岸英偉以財
雄巴蜀招徠賓客名動當時郡中憚之呼為北虜士簡
生令徵公之父也倜儻豪傑多竒畫嘗傾萬金之産周
濟天下士大夫與妻兄著作郎廣漢嚴從洎殿中侍御
史何千里俱以氣槩相髙不肯仕官竟以夀終天寳九
年贈遂寧郡太守廣徳元年又贈太常卿公少好俠以
[006-11b]
鷹犬射獵自娱輕財尚氣果於然諾年二十餘尚未知
書太常切責之縣南有離堆山斗入嘉陵江形勝峻絶
公乃慷慨發憤屏棄人事鑿石搆室以居焉勵精為學
至以鍼鈎其臉使不得睡讀書好觀大畧頗工文而不
好為之開元二十年年近四十舉鄉貢進士髙第二十
六載調補益州新都尉視事二十日謝病去二十七年
長史張宥奏充劍南採訪支使宥方謀㧞安戎獨與公
計畫幕中之事一以咨公司馬章仇兼瓊惡之及代宥
[006-12a]
節度乃移郡收公月餘仍釋之俄令攝判使事監越雋
兵馬復奏充採訪支使盡護叩南軍事首尾二載冐暑
渡瀘者凡一十八度公秉操堅忮吏人望而畏之改授
新繁尉充山南西道採訪支使頃之雲南蠻動瓊請公
徃以便宜從事公戮其尤害者數人蠻夏慴服山南盜
賊舊多光火公察其名居悉傾巢穴人到于今賴焉俄
拜左衛兵曹例遷也瓊以兩道採訪節度使務悉以委
公無何攝監察御史充劍南山南兩道山澤使遷大理
[006-12b]
評事充西山督察使五載戸部侍郎兼御史大夫郭公
虚已代瓊節制郭以庻務一皆仗公公素懐感激竭誠
受委故幕府之事無遺諝焉六載拜監察御史公誅羌
豪董哥羅等數十人以靖八州之地郭公將圖弱水西
之八國奏公入覲𤣥宗駭異之即日拜尚書屯田員外
郎兼侍御史蜀郡司馬劍南行軍司馬既略三河收其
八國長驅至故洪州與哥舒翰隴右官軍相遇於横嶺
鳴鼓而還及郭公云亡慟哭之曰公亡矣吾無為為善
[006-13a]
乎初郭公對𫾻天休每薦公有文武之材堪方面之寄
至是遂拜公為蜀郡大都督府長史兼御史中丞持節
充劍南節度副大使公當大任既竭丹誠射討吐蕃摩
彌城㧞之改洪州為保寧都䕶府塹弱水為蕃漢之界
收戸數十萬闢土千餘里屬恩敕命召祗赴京師至臨
臯驛上令中貴人勞問賜甲第一區又錫名馬兼供御
饌俄拜司農卿將不逺而復十一載拜京兆尹公威名
素重處理剛嚴公初善執事者後為所忌十二載遂貶
[006-13b]
邵陽郡司馬灌園築室以山泉琴酒自娯賦詩百餘篇
俄移漢陽郡太守下車閉閤唯讀𤣥經以自適不幸感
疾以十三載閏十有一月十有五日終于官舍春秋六
十有二十五載春正月歸葬于新政縣嘉陵江之西岸
先塋寳應元年追贈衛尉卿廣徳元年又贈太子少保
公凡著坤樞十巻文集十巻並為好事者所傳於戯公
負不羈之才懐當世之志方及知命始擢一第從宦十
年超登四岳㧞身巴江之下自致青雲之上非夫珪璋
[006-14a]
特達聖賢相遭則何以凌厲沈浮若斯之速既而吉凶
糺纒慶弔相隨天睠排於賊臣雄圖屈於促景有足悲
矣有子六人仲曰贈左金吾衛郎將昊隨公陷于西二
河力戰而殁季曰前鄉貢明經晃神清才秀先公而卒
伯曰壁州刺史昱克篤孝行見稱衣冠公之捐館也萬
里迎喪泝湍而皸瘃㧞險叚子章之稱亂也闔門逃賊
安親而晨夕板輿叔曰萬州刺史炅雅有父風頗精吏
道肅宗之幸鳳翔也竭誠幕府以佐公家今上之命庶
[006-14b]
僚也由華原之政驟登省闥作牧萬州政績尤異有詔遷祕書少監尋又改牧巴州幼曰青城尉晏雅曰成都
府參軍景皆保家之主亦著令聞公弟晉字叔明篤厚
温敏少以任俠聞事公以悌稱與朋以信著好讀書而
不為章句精吏道而尤擅循良再為法官三秉天憲二
登郎署一宰洛陽從其兄之討南蠻也兩軍交戰仗忠
信而必使其間佐寧國之如迴紇也絶域奉辭布皇明
而皆得要領肅宗襃異擢拜商州刺史無何超遷京兆
[006-15a]
尹不十年而兄弟相代論者偉之永泰二年秋八月有
詔自太子左庻子復拜為卭州刺史兼御史中丞卭南
八州都防禦觀察等使眞卿與公同在御史亡兄國子
司業允南弟今江陵少尹允臧又與少尹同時臺省既
接通家之歡載敦世親之好以為徂謝永久所存者徽
猷陵谷雖遷不朽者金石銘功篆美敢墜所聞其詞曰
洪範垂休系殷封周鮮于身繇派漁陽兮世掌漢厯子
孫舄奕代有丕績洎定襄兮冠氏促齡二孫夙丁隨官
[006-15b]
不寧肇定疆兮嘉陵淼淼雲臺矯矯降生京兆為龍光
兮有武有文剛嚴不羣克懋鴻勲制惟梁兮既靖巴蜀
既清輦轂日聞啓沃播周行兮結友不終孤我深衷如
彼飛蟲反予戕兮邵陽典午漢陽紆組孰云心苦坦行
藏兮天不憖遺哲人其萎反𦵏江湄怛其傷兮此令有
裕教忠有素天介景祚熾而昌兮三世尹京二子專城
一門載榮餘慶彰兮豐碑巍巍盛業暉暉舉世是希與
天長兮
[006-16a]
[006-16b]
顔魯公集巻六
[007-1a]
欽定四庫全書
顔魯公集巻七
唐 顔真卿 撰
碑
郭公廟碑銘
昔申伯翰周降神於維嶽仲父匡晉演慶於筮淮而猶
見美詩人騰芳史册豈比夫神明積高之壤百二懸隔
之都三峰發地而削成九□浮天而噴激炳靈毓粹奕
[007-1b]
葉生賢括宇宙而稟和總河山而藴秀莫與京者其惟
郭宗乎其先葢出周之虢叔虢或為郭因而氏焉代為
太原著姓漢有光禄大夫廣徳生孟儒為馮翊太守子
孫始自太原家焉後轉徙於華山之下故一族今為華
州鄭縣人夫其築臺見師瘞子致養家承金穴之貴政
有露冕之高或哲或謀或肅或乂皆海有珠而鳥有鳯
也閥閲之盛其流益光隋有金州司倉諱履球府君懋
其徳輝不屑下位克己復禮州邦化焉篤生唐凉州司
[007-2a]
法諱昶府君能世其業以伸其道逺近宗之不隕厥問
生美原縣主簿贈兵部尚書諱通府君清識澈照博綜
羣言始登王畿鬱有佳稱道悠運促靡及貴仕垂於後
昆沒而見尊是生我諱敬之府君府君幼而好仁長有
全徳身長八尺二寸行中絜矩聲如洪鍾河目電照虬
鬚蝟磔進退閒雅望之若神以仲由之闕一/字事兼翁歸
之文武始自涪州録事參軍轉𤓰州司倉雍北府右果
毅加逰擊將軍申王府典軍金吾府折衝兼左衛長上
[007-2b]
原州别駕遷扶州刺史未上除左威衛左郎將兼監牧
南使渭吉二州刺史侍中牛仙客韙君清節奏授綏州
遷壽州累加中大夫策勲上柱國以天寳三載春正月
十日遘疾終于京師常樂坊之私第春秋七十有八乾
元三年春二月以公之寳𦙍開府儀同三司司徒兼中
書令柱國汾陽郡王曰子儀有大勲于王室乃下詔曰
故中大夫壽州刺史郭敬之果君子之行毓達人之徳
才光文武政美中和生此大賢為我良弼頃以孽胡作
[007-3a]
亂黔首罹殃朕於是鬱興神武之師克掃欃槍之氣而子
儀帥彼勁卒赫然先驅取京洛如拾遺剪凶殘猶振槁
功存社稷澤潤生人是用寵洽哀榮義申存歿可贈太
保於戯府君體含𢎞之素履秉冲邈之高烈言必主於
忠信行不違於直方清白為吏者之師死生敦交友之
分端一之操不以夷險槩其懐堅明之姿不以雪霜易
其令用情不間於踈逺泛愛莫遺於賤貧拳拳服膺終
始靡二故所居則化所去見思人到於今稱之斯不朽
[007-3b]
矣傳曰徳盛必百代祀其有後也宜哉恭惟令公先皇
之佐命臣也少而美秀長而瓌偉姿性質直天然孝悌
寛仁無比騎射絶倫所蒞以清白見稱居常以經濟自
命弱冠以邦鄉之賦驟膺將帥之舉四擢高第有聲前
朝三為將軍再守大郡累典兵要必聞休績天寳末安
禄山反于范陽令公以節度使擁朔方之衆圍高秀巖
於雲中破史思明于嘉山先帝之幸朔方赴行在於靈
武擊同羅于河曲走崔乾祐于蒲坂今上之為元帥也
[007-4a]
首副旄鉞㑹回紇於扶風摧凶冦于洨水追餘孽於陜
服長驅河洛弼成睿圖再造生靈克清天步乂函夏之
未乂安天下之未安一年之間區宇大定豈不休哉觀
其元和降精間氣生徳感星辰而作輔應期運以濟時
忠於國而孝於家威可畏而儀可象盛徳繫物寛身厚
下用人由已從善如流沉謀祕於鬼神精義貫於天地
推赤誠而許國蹈白刄以率先霆擊于雲雷之初鷹揚
於廟堂之上大凡二歴鼎司兩升都座四作元帥九年
[007-4b]
中書歴事三聖而厥徳維懋易相二十而受遇益深葢
尅復上都者再戡定東京者一其餘麾城摲邑得儁摧
鋒亦非遽數之所周也信可謂王國之虓虎生人之廕
庥者歟非太保之邁種不孤則何以鍾美若是况於友
于著睦矕龍虎者十人貽厥有光紆青紫者八九勲庸
舉集今古莫儔昔奮號尊榮紅粟纔霑於萬石惲家全
盛朱輪不出於十人繇我觀之事不件矣於乎清廟之
興所以仁祖考鴻伐之刻亦以垂子孫爰剏制於舊居
[007-5a]
將永圖而觀徳中堂有侐丕搆克崇感霜露而怵惕以
増叙昭穆而敬恭斯在庶乎觀盥顒若既無斁于永懷
入室僾然必有覿乎其位哀榮既極情禮用申仁人之
所及逺哉孝子之事親終矣豈惟温温孔父逺稱鑱鼎
之銘穆穆魯侯獨美龍旂之祀其詞曰
郭之皇祖肇允虢土逮於後昆實守左輔徙華陰兮其/
一/源長流光施于司倉凉州兵部克熾而昌載徳深兮
其二/篤生太保允懋厥道神之聴之永錫難老式如金
[007-5b]
兮其三/於穆令公汶陽啓封文經武緯訓徒陟空簡帝
心兮其四/含一不二格於天地愷悌君子邦之攸塈昭
徳音兮其五/芝馥蘭芳羽儀公堂子子孫孫為龍為光
鏘璆琳兮其六/乃立新廟肅雍允劭神保是聴孝思孔
炤亶居歆兮其七/乃立高碑盛美奚㩼日月有既徽猷
永垂映來今兮其八/廣徳二年嵗次甲辰十一月甲午
朔二十一日甲寅建
銀青光禄大夫海濮饒房睦台六州刺史上柱國
[007-6a]
汲郡開國公康使君神道碑銘
君諱希銑字南金其先出於周武王同母少弟衛康叔
封之後也史記云成王長用事舉康叔為周司冦賜衛
寳祭器以彰有徳封子康伯支庶有食邑于康者遂以
氏焉代為衛大夫至漢有東郡太守超始居汲郡超之
裔孫魏强弩將軍權權生晉虎賁中郎將泰泰生闕一/字
太守威威生蘭陵令奮節將軍翼隨晉元帝過江為吳
興郡丞因居烏程事見山謙之呉興記翼生豫章太守
[007-6b]
鎮鎮生征虜司馬建武將軍欽信欽信生宋晉熈王兵
曺參軍黯黯生南臺闕一/字高高生齊驃騎大將軍孟真
孟真生梁散騎侍郎僧朗僧朗生陳給事中五兵尚書
宗闕一/字為山陰令子孫始居㑹稽遂為郡人焉曾祖孝
範江夏王府法曹臨海縣令祖英隋齊闕二/字騎曺江寧
縣令皇朝隨郡王行軍倉曹父國安明經高第以碩學
掌國子監領三館進士教之策授右典戎衛録事參軍
直崇文館太學助教遷博士白獸門内供奉崇文館學
[007-7a]
士贈杭州長史君郎長史府君之叔子也年十四明經
登第補右内率府胄曹應詞藻宏麗舉甲科拜祕書省
校書郎轉左金吾衛録事參軍應博通文史舉高第授
太府寺主簿轉丞又應明於政理舉拜洛州河清令加
朝散大夫闕一/字州司馬徳州長史轉定州屬突厥侵闕/一
字/君以偏師抗之遷海州刺史闕一/字功以勑書賜方岳
繡袍一領雜綵二百段下車未幾詔擇政術尤異者察
使奏公恩制襃異遷濮州加銀青光禄大夫累封汲郡
[007-7b]
開國公策勲上柱國轉饒州入為國子司業以闕二/字貶
房州轉睦州遷台州所至之邦必聞美政開元初入計
至京抗表請致仕𤣥宗允許仍闕一/字三年請歸鄉敕書
襃美賜衣一襲并雜綵等仍給傳驛至本州冬十月二
十有二日不幸遘疾薨于㑹稽覺𦙍里第春秋七十一
夫人陳郡殷氏太子中舍人聞禮之曽孫右清道率令
徳之孫闕一/字州録事參軍子恩之第五女闕三/字先天二
年封丹陽郡夫人公薨之年殁于東都章善坊私第春
[007-8a]
秋六十九嗣子朝散大夫婺州司馬襲汲郡公元闕一/字
㑹稽縣男元瑾宣州司士京兆府奉先尉㑹稽縣男元
瑒朝議郎前獲嘉丞元懷等䖍以天寳四載闕一/字月四
日窆于山陰縣籬渚村之先塋卜逺日而𦵏合焉禮也
嗚呼君負不器之姿包周身之智闕二/字且恵慤愿而恭
金玉其相敬明其道文意闕二/字二雅所祗政事優闕一/字
百闕一/字所則嘗撰自古以來清白吏圖四卷仍自為序
贊以見其志宰相黄門侍郎韋承慶中書舍人馬吉甫
[007-8b]
等美而同述焉盛行於世赴海州時君兄徳言為右臺
侍御史闕一/字為偃師令俱以詞學擅名時同請歸鄉拜
掃朝野榮之與狄仁傑岑羲韋承慶嗣立元懷景姚元
崇友善至是咸傾朝同賦詩以餞之近代未有此比君
之四代祖至于大父為諸王掾屬者七人歴尚書郎給
事中侍御史者二人君之先君崇文學士府君有文集
十巻注駁文選異義二十巻漢書闕一/字十巻自述文集
二十巻元昆修書學士顯府君文集十巻撰詞苑麗則
[007-9a]
二十巻海藏連珠三十巻累壁十巻姪祕書監集賢院
侍講學士闕一/字元撰周闕三/字累義二十巻秀州長史元
瓌著于録寳典三十巻姪刑部員外郎璀男美原尉南
華撰代耕心鏡十巻闕六/字百二十巻君之先君至南華
四代進士登甲科者七人舉明經者一十三人時闕四/字
門頗盛美矣君之女曰辨恵盩厔縣令陜郡長史郜象
釴妻君之孫台州司今户參軍闕二/字嵗而卒汾州司田
參軍真弼徳州平昌縣令輔旻崇𤣥學生曙懷州武陟
[007-9b]
尉憺宣州南陵尉渭鄉貢明經緯綸皆修身踐言敦詩
悦禮紹承餘訓克稟義方及君告老鄒自然陳光壁間
邱景陽陶暹送至越州邑子謝務遷僧陸鑒校書郎陳
齊卿恒為文酒之㑹論者休焉惬求舊之闕一/字崇乞言
之禮天乎不憗其恨若何大厯十一年元瓌闕九/字乞願
言刻勒懼沒徽猷求無愧之詞垂不朽之事顧惟末學
曷足當仁銘曰
汲公恂恂徳懋闕四/字多士東南有筠緝熈代業詞章發
[007-10a]
身佐軍貔虎典校麒麟三擢崐玉再司闕五/字汭驥展河
漘驟貳嘉州錫命斯頻繡寵方岳榮加搢紳六登闕一/字
洽膠庠闕六/字華墓表申闕二/字見節文昭友仁懸車告老
衣錦熈神連壁襲懿梓澤齊彬饋酳未濟舂濛遽淪朝
廷惋悼逺近悲辛季子象賢恐懼鬱堙於赫鴻伐千秋
不泯
逰擊將軍左領軍衛大將軍兼商州刺史武闗防
禦使上柱國歐陽使君神道碑銘
[007-10b]
使君諱琟字闕/渤海人其先出自帝顓頊高陽氏漢有
歐陽伯和伯和孫高高孫地餘並列儒林晉有堅石著
名文苑賢達繼軌其來邈乎六代祖僧寳始自渤海徒
居長沙五代祖頠陳山陽郡公高祖紇陳開府儀同三
司左屯衛大將軍交廣等十九州諸軍事廣州刺史襲
山陽郡公功業並著於前史曽伯祖詢皇朝銀青光禄
大夫給事中率更令崇賢館學士以詞學徳行見重前
朝筆法孤標垂名不朽曾祖𦙍年十七以門子入侍見
[007-11a]
賞太宗十八加正議大夫魯王傳奉使和突厥不拜虜
庭朝廷嘉之回封南海郡公施光二州刺史祖諶洛州
鞏縣令父機漢州什邡令以休懿傳世著聞于家邦使
君即什邡之第四子志尚恬曠顓精於詩易春秋尤明
吏術所居則理開元十八年解褐安西大都䕶府參軍
充湯嘉惠節度推勾官外憂去職服闋補北庭大都䕶
府户曹參軍節度使葢嘉運奏授金滿令仍充營田判
官以破賊功當遷請回授幼弟孤姪者三人教義稱之
[007-11b]
二十九年河西節度使奏授晉昌郡户曹參軍攝晉昌
令轉張掖郡張掖令攝司馬知郡事按吏贓罪罪人誣
訟于使司百姓苖秀康順忠等三十人皆截耳稱寃節
度使王捶駭焉奏與上下考轉岳州長史時屬荒旱人
多莩餒君以禄俸職田并率官吏食餓者千餘人凡月
餘遂多全活劍南節度使楊國忠奏知三峽轉運改衡
陽郡長史賜緋魚袋天寳末羯胡作亂綂江湖之兵先
至南陽加賜紫金魚袋充魯炅南陽節度副使攝淮南
[007-12a]
郡長史充當郡防禦使時南陽為賊所圍諸將選懦莫
敢先救至徳元載君以當郡防禦士至新野芙蓉鄉遇
賊合戰斬其將犯圍而入炅壯而徳之賊圍解加逰擊
將軍左金吾衛中郎將兼南陽郡司馬遷右驍衛將軍
兼上洛郡太守充武闗防禦使肅宗降璽書云卿以特
達之姿抱殊常之畧武闗防守委卿一人屬賊陷商於
復圍闕六/字浙川以保乂人吏逆賊悉力來攻六十餘日
粮盡救絶遂陷賊庭賊將甘言怵君令至城下以紿炅
[007-12b]
君忠勇感激捨生徇義抗聲謂炅曰鳯翔諸將已收長
安琟不能效死軍前辱大夫所使願大夫保守忠義克
終令圖賊以兵刃毆君君志氣彌厲因被執送洛陽今
天子收復兩京僅得脱禍其事具向城令王瀟南陽記
炅又奏君充節度兵馬使君遂辭疾不行税駕于鄭之
别墅君所居以清白㢘慎聞於朝廷禄俸之餘必賙親
族之貧者先疇舊業悉畀群從一簮不私于其身又常
持誦金剛凈名經向逾三紀不茹葷血者十年至是無
[007-13a]
儋石之儲而處順安時不改其度葢澹如也識者歸高
焉粤以上元二年秋九月十四日寢疾而終春秋六十
有五夫人高平徐氏安西都䕶高平縣公欽識之女婦
順母儀克明休徳以大厯二年夏六月二十五日終于
岳州客舍享年五十有六其孤嵩臮中子崙少子峰等
銜恤允窮竭力襄事以大厯十年冬十月二十四日合
祔君臮夫人于滎澤縣廣武原遵理命也崙不逺千里
泣而求䝉敢述無愧之詞式揚不朽之烈銘曰
[007-13b]
猗那使君世誦清芬顓經飾吏休有令聞天子命我參
卿西軍驟遷大縣克懋殊勲讓行親睦耳截寃分縻禄
食餓馳師解紛孤城再邑罷卒益振麾守商於移兵浙
濆綢繆宸睠焜燿天文力盡冦多師陷身屯詭詞紿賊
解路是羣脱禍歸朝義高天雲乞骸延闕税駕洧溱志
敦禪誦茹絶羶葷處順齊終聊樂我云刻諸金石永永
不泯
顔魯公集巻七
[008-1a]
欽定四庫全書
顔魯公集巻八
唐 顔真卿 撰
碑
朝議大夫贈梁州都督上柱國徐府君神道碑銘
自古遭盛名而功不立都卿相而名不稱者葢有之矣
其或荷丕構而繼志不忘在下位而能伸其道克揚前
烈以承後昆其唯徐君乎君諱秀東海郯人也其先出
[008-1b]
於伯益實掌舜虞裔孫偃王躬行仁義遂因國命氏焉
厥後樂以文侍金門稺以禮優塵榻仙人寄傲于賢聖
偉長首冠於應劉英達相仍有自來矣宋有中書侍郎
逵之司空羨之兄秘書監欽之欽之子尚書僕射中書
令湛之湛之生黄門侍郎聿之聿之生齊太尉孝嗣孝
嗣生梁侍中緄緄生陳五兵尚書君敕君敕生丹陽尹
温自司空已還四為上公五降帝女尹生隋民部侍郎
唐贈祕書監諱恕監生金紫光禄大夫右散騎常侍兼
[008-2a]
禮部尚書諱筠尚書生庫部郎中萬年令太子詹事諱
昕皆以盛徳濟美垂於世家君即詹事第三子也幼而
聰悟篤學能屬文事繼親以孝稱十餘嵗時父友鳯閣
侍郎姚元崇示君五百字詩一覽便誦姚公奇之因謂
納言狄公曰徐子珠華玉潔闕二/字後但不知命何如耳
年十五為崇文生應舉考功員外郎沈倫期再試東堂
壁畫賦公援翰立成沈公駭異之遂擢高第調補幽都
縣尉充相國尚書趙彦昭朔方節度判官以事去職又
[008-2b]
歴蔡州參軍為御史宋遥闗内覆囚判官公鋭精鞠訊
多所全活宋公以為言公正色謂之曰僕從祖父司刑
卿天授中詳理寃獄振雪者七十餘家今子孫猶困於
襄陵豈忍以束濕之事以自便也因頓首請去宋謝而
留之無何或訟寃於執事者召公問狀則他判官之為
也宋欲别白旌公公曰僕雖不材豈可藉人之過以為
已功乎論者休之户部侍郎徐知仁請為招慰南蠻判
官奏課居最轉瀛州司法參軍侍御史趙頥貞辟宣慰
[008-3a]
判官歴湖州徳清長城潤州丹陽三縣令天寳二載春
二月加朝散大夫敇攝新安郡别駕採訪使齊澣梁昇
卿並奏為判官六載秋七月拜臨淮郡長史加朝請大
夫九載夏四月除濟南郡司馬加朝議大夫十二載春
三月拜信都郡長史不幸感疾天寳十三載秋七月九
日終於郡之官舍春秋七十公先世塋壠宅於京師少
陵原詹事府君巡按河南薨於洛汭因𦵏於緱氏縣西
南大冦原公啓手足也顧命其子今侍御史縯曰吾家
[008-3b]
代儉約不欲華衆歸全之後其以布車一乗䖍祔先塋
縯泣而奉之及其𦵏也塋小無便地於次東馬鞍山下
得紫龍飲乳岡之原龜筮從也夫人南陽縣君樊氏戸
部尚書子葢之曾孫袁州刺史文器之孫廬江太守季
節之女仁孝柔明閑於禮度左右圖史雅善琴碁中外
孤弱躬自收視俾夫逺近咸懐安之春秋六十有八棄
堂帳于相州之安陽天寳十五載秋八月十有四日爰
遵周公之典而合祔焉禮也廣徳二年春二月皇帝有
[008-4a]
事于南郊追贈君都督梁州諸軍事梁州刺史夫人南
陽郡太君葢以縯簮白筆於赤墀董財賦於巴漢是用
有永錫之寵紆襃崇之命哀榮之盛不其至矣君凡四
為綱佐六奉使軒所至之邦必聞異績舉天下之政事
莫不咨折中焉闕二/字清貧室無長物孤煢叢萃皆仰於
君既嬰沈痼之疾綿歴三載縯請就上國之醫庶其逢
吉君曰闔門之資者寸禄也闕三/字命也吾不以一身易
百口竟不從而殁識者哀之或謂君曰吾奉養嫠姊用
[008-4b]
度萬錢闕一/字粻諸姑縑纔五兩姑見闕三/字君笑而不答
退謂縯曰吾見其撫孤不見其怨徳教義之士有以見
其用心也君怡淡寡欲雅好攝生在新安或指靈叟於
闕一/字君齋心四日罙入其阻而後覿之訊其來由陳思
王東閣祭酒蔣覬也説魏時事歴歴可聽君稽首而蘄
之叟曰從我乎必可度世君以王事靡盬退而辭焉比
迴顧則為茅草矣初君上計濟南展羣祖之墓松檟森
然徽猷莫紀留居論譔以日闕一/字成先徳之不忘
[008-5a]
闕三/字繄是舉也嗚呼君體聰頴之上姿恬曠之夷度寛
明足以濟衆和義足以長人口絶莠言目無還視立身
先張仲之志與朋服子路之言内行可以質神明清規可以勵風俗宜克享胡耉荷天之龍光輔乎漢之得人
高視乎周之列位而道之將䘮命不偶時屈輿驥於身
前闕四/字殁後吁足嘆也春秋貴九世卿族漢史稱七葉
珥貂陪臣于下士闕二/字絶屬於天潢戚里豈比夫登台
者四世尚主者五人焜燿於數朝之間蟬聨於百代之
[008-5b]
下可同年而語矣縯懿文懋學峻節清標天寳末陷居
賊中為偽命連辟辭疾不起謀使家人與本朝通計為
部曲所發遂遭禁詰一日之中議刑者數焉俄而官軍
大至賊黨奔北由是獲免乾元中奉使巴渝屬段子璋
構逆流輩十人皆被屠害以縯高名欲留同惡期之以
死承劍不回闕一/字諸道徴求之不堪命縯至之邦必荷
仁信如期而畢則闕三/字將崇必復之矣寧止當朝之望
俾銘功伐敢墜斯文其辭曰
[008-6a]
益為帝虞偃不異途世表東海其惟徐乎或文
或武或哲或儒休美後昆厥徳不孤猗𨚗都督克懋逺
圖邦國四佐輶軒六徂樹聲長世與道為徒爰覿幽闕/一
字/無寧集枯闕六/字何闕一/字仁義都盡彭殤曷殊所嗟人
紀莫展嘉謨馬鞍山北龍乳岡隅於焉崇祔先志靡渝
豐碑崔嵬宰樹縈紆闕六/字沾濡 京兆尹御史中丞梓遂杭三州刺史劍南東川節
度使杜公神道碑銘
[008-6b]
征鎮四出鑿門之寄崇邦畿千里内史之官㝡非夫任
均周召名軼趙張則何以展心膂之謀光缿筩之製者
矣公諱濟字應物京兆杜陵人晉征南大將軍當陽侯
元凱十四代孫周禮部侍郎殿内監闕一/字棠公懿之來
孫隋符璽郎乾祐之𤣥孫皇度支員外主客郎中續之
曽孫朝散大夫明堂丞贈潤州刺史讓之孫高陵令贈
太子少保惠之第三子也器識通簡履懷坦易以文飾
吏用晦而明逗機而舉無遺諝涖事而照有餘地早嵗
[008-7a]
以寢郎從調書判超等為李吏部彭年所賞補梁州南
鄭主簿州主司馬垂為山南西道採訪使引在幕下俄
丁内艱終制轉許州長社尉陽光翽都督隴西奏公為
法曹皇甫侁採訪江西奏公為推官授大理司直攝殿
中侍御史賜緋魚袋除正除殿中俄宰郿縣相國李峴
尹京兆奏公為渭南尉僕射裴冕為劍南奏公為成都
令遷綿州刺史賜紫金魚袋屬徐知道作亂使禆將曹
懐信招公公執以歸朝除户部郎中加朝散大夫廣徳
[008-7b]
中檢校駕部郎中上柱國公善與人交於嚴武情均莫
逆武再充劍南節度為武行軍司馬郭英義之代武也
矯宣恩命毁𤣥宗宫為節度使宅公驚其異謀移疾不
視事今司空冀國公崔寧既誅英義請知使事公堅卧
不起仍俾通泉令今前殿中侍御史韋都賔密使家僮
潜表事實大厯初杜鴻漸分蜀為東西川公為副元帥
判官知東川節度拜大中大夫綿劍梓遂渝合龍普等
州都防禦使梓州刺史兼御史中丞公以威信馭戎寛
[008-8a]
明莅俗克念八州之地闕一/字靖兩川之人朝廷嘉之尋
拜東川節度使俄而移軍復為遂州都督徴拜給事中
間嵗拜京兆少尹明日遷京兆尹出為杭州刺史不逾
周嵗風化大行不幸感疾又聞代到請尋醫于晉陵以
大厯十二年嵗次丁已秋七月二日辛亥薨於常州之
别館春秋五十有八夫人京兆韋氏曰平仲房州刺史
景駿之孫禮部尚書瑯琊王邱之外孫太子中舍迪之
第三女也精識高明正家柔克移天有幹夫之蠱宜室
[008-8b]
多綏族之仁六姻稱其壼則四徳被於彤管生三子四
女而公即世夫人晝哭茹毒星言割哀留子壻袐書省
校書郎范陽盧少康臮二子匡陟緝寧家殘獨與子肅
匍匐萬里以祗䕶喪櫬冬十一月至上都二十四日壬
申䖍窆公于萬年縣洪原鄉之少陵原祔先塋也仍自
為祭文以杼意其略曰周旋吳蜀備歴艱危不陷冦難
賴君携持一朝孤立更復何依魚失水而鱗悴樹無根
而葉萎詞理清婉才情懇到聞者傷愍焉於戲公以傑
[008-9a]
俊之材當艱虞之際伸其智略宣力盛時頡頏鴛鷺之
間總統龍犀之節旋登𤨏闥驟陟尹畿方當焜燿高衢
升凌台序而一麾出守鎩翮江臯竟吉往而凶歸齎此
志而殁地吾道
矣真卿何幸得忝維私未終倚玉之
歡遽切據梧之恨吁足痛也銘曰
杜侯峩峩令聞猗那其用於世為猷匪他理稱易簡政
絶煩苛州縣發跡雲霄切摩化存江滸威肅岷嶓巴蜀
靖謐精誠孔多𤨏闈久拜亞尹遄過始陟京兆旋移浙
[008-9b]
河云如不弔遘此凶瘥哲婦哭晝獲喪崩波祔于先壟
映蔚條柯曷用表徳勒銘墳阿
顔魯公集巻八
[009-1a]
欽定四庫全書
顔魯公集巻九
唐 顔真卿 撰
碑
晉紫虚元君領上真司命南嶽夫人魏夫人仙壇
碑銘
夫人諱華存字賢安任城人晉司徒劇陽文康公舒之
女也師於小有清虛真人王裒裒命中侯上仙范邈為
[009-1b]
立傳其略云夫人挺瓊蘭之流映體自然之靈璞志逸
雲霞明潔鮮蔚天才卓異𤣥標幽拔少讀老莊三傳五
經百子無不該覽性樂神仙味真慕道少服胡麻散茯
苓丸吐納氣液攝生夷静親戚往來一無闗見常欲别
居閒處父母不許年二十四强適太保掾南陽劉文幼
彦生二子璞遐幼彦後為修武令夫人心期幽靈精誠
苦盡逮子息粗立乃離隔室宇齋于别寢清修百日忽
有太極真人安度明東華大神方諸青童扶桑碧河湯
[009-2a]
谷神王景林真人小有仙王清虚真人王裒來降裒謂
夫人曰聞子密緯真氣太帝君敕我授子神真之道青
童曰清虚爾之師也度明曰子苦心求道道今來矣景
林曰虚皇鑒爾勤感太極已注子於玉札子其朂哉青
童又曰子不受聞上道内法晨景玉經者仙道無縁得
成也後日當㑹陽洛山中爾勤密之矣三君乃命侍女
開玉笈出太上寳文八索隠身大洞㝠經高仙羽𤣥等
書三十一巻手授夫人焉此皆王君昔遇南極夫人西
[009-2b]
城真人王方平於陽洛山所受之本經也山中有洞臺
是清虚之别宫王君至是北向祝誓於夫人曰太上三
元九皇高真虚微八道玉清玉泉裒為太帝所敕于魏
華存又説太極白簡青籙金刻玉文有得見此三十一
巻書者之姓名也凡此寶書起自清虚真人授太師西
城王君紫元夫人從是當七人得之以白玉為簡青玉
為字至是夫人為四矣於是景林又授夫人黄庭内景
經令晝夜誦讀萬遍乃得洞觀鬼神此乃不死之道也
[009-3a]
於是四真吟唱各命玉女彈琴擊鐘吹簫合節而發歌
歌畢王君乃解語夫人向所授書存思指歸寳經節度
行事口訣諸要粗訖徐乃别去凡二夕一日共㑹在曲
静之中自此之後王君及西城真人諸元君夫人互有
來往或與隔壁共庭初不駭悟已而幼彦以暴疾殞世
值天下荒亂夫人撫養内外傍救窮乏超羣先覺乃携
細小徑來東南及兒息各大並處官位至于守静之思
與日而進也凡在世八十三年以成帝咸和九年嵗在
[009-3b]
甲午王君乃與東華青童來降與夫人靈藥兩齊使頓
服之尅期㑹于陽洛宫夫人服藥稱疾閉目寢息飲而
不食七日夜半太一𤣥仙遺飇車來迎夫人用藏景之
法託形神劍化成死骸始終外朗仙化内逸冥變隠適
從此而絶子璞時為庾司空司馬遐時為陶太尉從事
中郎安城太守故夫人自此隠化淪景須㬰至陽洛山
明日青童君太極四真人清虚王君三天法師張道陵
等凡四十七真人降教夫人于隠元之臺王君令夫人
[009-4a]
清齋五百日讀大洞真經并分别登真秘奥道陵授以
新出明威章闕一/字入静存祝吏兵符籙之訣衆真各標
至訓三日而去道教所以備教委曲者以夫人在世為
女官祭酒領職理故也夫人遂修齋讀經誦研萬過積
十六年顔如少女於是龜山九靈太真西王母金闕聖
君南極元君乃共來迎夫人遂白日升晨北詣上清宫
玉闕之下太微天帝中央王老君三素高元君太上玉
晨大道君太素三元君扶桑大帝君金闕後聖君各令
[009-4b]
使者致命授夫人玉札金文位為紫虚元君領上真司
命南嶽夫人比秩仙公使治天台大霍山洞臺之中主
下訓奉道教授當真仙者而男之高仙曰真人女曰元
君於是夫人受錫事畢王母及金闕聖君南極元君各
去使夫人於王屋小有之中更齋戒三日畢九微元君
龜山王母三元夫人馮雙禮珠臮諸衆仙並降夫人於
小有清虚上宫絳房之中時夫人與王君為賔主焉神
肴羅陳金觴四奏各命侍女陳曲成之鈞九雲合節八
[009-5a]
音零粲於是西王母擊節而歌歌畢馮雙禮珠彈雲璈
而答歌餘真人各歌須㬰司命神仙請𨽻屬及南嶽神
靈迎官並至虎旂龍輦激曜數百里中西王母諸真乃
共與夫人東南行俱詣天台霍山臺又便道過句曲金
壇茅叔申宴㑹二日二夕又共適于霍山夫人安駕玉
宇然後各别初王君告夫人曰學者當去疾除病因受
甘草丸所謂糓仙方也夫人服之而仙夫人能𨽻書為
王君立傳事甚詳悉又述青精䭀飰注黄庭内景經自
[009-5b]
後屢降茅山子璞後至侍中䝉使傳法于司徒瑯琊王
舍人楊羲䕶軍長史許穆穆子玉斧並升仙事具陶𢎞
景真誥所呼南真即夫人也初夫人既渡江徧逰名山
至臨川郡臨汝水西立壇置精舍院東百餘步造冢壙
又於石井山建立壇塲往來逰憇嵗月深乆榛蕪淪翳
雖備載圖經而略遺無跡有唐女道士黄令㣲道行高
逺八十而有少容蹀屣而行奔馬不及時人見其顔色
殊異號曰花姑聞夫人靈迹長壽二年嵗在壬辰冬十
[009-6a]
月乃訊於洪州西山道士胡超超能通神明遥指郭南
六里烏龜原有石龜每犯田苗被人擊首折其處是也
姑與道流尋訪見龜在壇中央其下得尊像油甕鎗刀
燈盞之類俄夢夫人指九曲池於壇南獲之塼砌猶在
景雲中睿宗使道士葉善信將繡像幡花來修法事仍
於壇西置洞靈觀度女道士七人開元初𤣥宗使醮祭
祈禱不絶每有風雨或聞簫管之聲入室禮謁必須嚴潔不爾必有蛇虎驚吼之異時時有雲如烏鳥羣飛垂
[009-6b]
帶直下壇上倐忽不見西出如向井山前後非一已而
花姑肸蠁間如有告者曰井山古跡汝須崇建俄聞異
香從西來姑行宿洞口聞鐘磬之音遲明入山果遇壇
殿餘址遂建立屋宇屢聞仙梵之響環壇數里有採斫
及不精潔者必有恠異之警有野象中箭來投花姑姑
為㧞之後毎齋前則衘蓮藕以獻姑開元九年姑欲上
升告弟子曰勿釘吾棺可以絳紗羃之已而霆雷震擊
紗上有孔大如雞卵棺中唯有被覆木簡屋上穿可容
[009-7a]
人座前奠𤓰數日生蔓結實如桃者二每至忌辰則風
雨鬱勃直入室内𤣥宗聞而駭之覆視明白使道士蔡
偉編入後仙傳二十九年春三月乙酉使道士齎龍璧
來醮忽有白鹿自壇東出至冢間而滅五色仙蛾集壇
上刺史范陽張景佚以為聖徳感應立碑頌述天寳八
載以夫人得道升仙之所度女道士二人見修香火大
厯三年真卿叨刺是州言崇禮謁郊郭䝉邃雚蒲震驚
女弱曹逃豺狼窟聚真儀如在壇殿巋然瞻仰徘徊悄
[009-7b]
焉若失有仙壇觀道士譚仙巖者修真目逺法侣是宗
請以男官黄道士二七人抽𨽻洞靈共申灑掃高行女
道士黎瓊仙七人萃居壇院精力住持已久率勵往來
增修觀宇從之不日遹暨厥成仙迹之載崇師之力也
敢備其本末而為頌云銘曰
紫虚元君維魏夫人位列五嶽名高七真凝華台𦙍奪
志劉嬪太帝昭懇清虛降神群仙畢㑹玉笈斯陳服道
日損精心益勤蜕形神劍託馭飈輪適抵陽洛遄登隠
[009-8a]
元黄庭朗詠白日升辰西降王母東過叔申傳法侍中
許楊或作/陽非為隣伊昔南渡爰居汝濵壇塲處所埋沒荒
榛實賴花姑諗于胡尊果獲靈迹烏龜之原次尋井山
實叶曩言嫣然簡解紗羃空存野象銜藕靈𤓰吐根恠
異昭彰不可殫論二聖竦駭屢崇明禋于嗟女弱香火
堙淪真卿刺州謁拜思頻乃命仙子增修鼎新花姑侍
傍異代同塵曷表𤣥徳銘功翠珉垂諸來裔坱□無垠
撫州臨川縣井山華姑仙壇碑銘
[009-8b]
華姑者姓黄氏諱令微撫州臨川人也少乃好道風神
卓異天然絶粒年十二度為天寳觀女道士年八十髪
白面紅如處子狀時人謂之華姑牒屣而行奔馬不及
聞魏夫人仙壇在州郭之南草木榛翳結廬求之不得
長壽二年嵗在壬辰冬十月壬申朔訪于洪州西山胡
天師天師名超能役使鬼神見其懇切遥指姑所居南
二百步曰烏龜原中有石龜每蹂踐田苗百姓患之乃
擊斷其首即其處也明日與姑登山顧望西面有池水
[009-9a]
焉天師謂姑曰池中有所見乎曰無師遂舉左手令姑
自腋下觀之四仙浴焉師曰余有道分必當得之因留
與語數日䖍誠尋訪遂獲石龜於壇中央掘其下得尊
像及刀鋸各一油甕五口燈盞數十箇天后聞之盡收
入内姑嘗于旦夕精思想象之間忽有告曰壇南有九
曲池汝可開之姑從而獲焉塼砌盡在他日有異香綵
雲從西南而來其夕夢有人謂姑曰井山道塲何不修
葺姑未及往忽然感疾姑曰得非違尊教所致乎翌日
[009-9b]
病愈又聞異香而宿于谷口聞鐘聲遲明入山果獲壇
殿地砌北半峰有自然石井深可三尺濶丈餘故名井
山天欲雨則雲霧先起姑既建置精舍時聞仙梵之音
環壇五七里間莫敢樵採姑遂灑掃修葺極其力焉人
或不潔不誠必遭虵虎恠異之警迷不能出矣至今猶
然有野象為獵人所射來姑前姑為㧞箭其後每至齋
時即銜蓮藕以獻姑開元九年欲上昇之際忽謂弟子
曰不須釘吾棺可以絳紗羃之數夕有雷震繞視紗頂
[009-10a]
孔如雞卵屋穿容人棺中唯被覆木簡而巳弟子奠𤓰
數日生蔓長數尺結實二顆其大如桃姑同學弟子黎
瓊仙恒服茯苓胡麻絶粒四十餘秋年八十齒髪不衰
六七嵗時親覩其事每至忌晨即風雲蓊鬱直入室内
村墅路人往往見綵雲白鶴飛入洞口清齋行道時每
有一朱鬃白馬在壇側逼之則奔而出外捨之則隨而
復來靈異昭彰不可談悉仙巖史𤣥同左通𤣥等每至
三元恒修齋醮大厯三年真卿獲刺是州明年春三月
[009-10b]
山下有女道士曾妙行夢一女師令上層華樹層層掇
飡及悟猶飽因是不食嘗於觀中見黎瓊仙跪而拜曰
夢中所見乃尊師也因請依之于今覺韶顔潤澤䖍修
香火於此山遐邇駭慕焉於乎昔麻姑得道而名山南
真仙昇於龜原華姑翥於兹嶺瓊仙妙行接踵而出非
夫天地肸蠁從古以然則何以仙氣氤氲若斯者矣真
卿幸因述職親覩厥猷若黙而不言則來者奚述乃為
銘曰
[009-11a]
綽綽華姑真仙品徒芳蓮比色逸駿爭驅南郭從魏西
山訪胡腋窺浴泉原獲龜烏靈跡既儼曲池猶汚鼎新
廟貌煥發規模名曰井山終焉不逾象來藕獻馬見鬃
朱簡解空存紗穿上徂奠𤓰吐實藹室雲趨妙行精持
高真是俞勒銘翠琰永播𤣥都
浪跡先生𤣥真子張志和碑
士有牢籠太虛掖𤣥造擺元氣而詞鋒首出軋無間
而理窟肌分者其唯𤣥真子乎𤣥真子姓張氏本名龜
[009-11b]
齡東陽金華人父逰朝清真好道著南華象罔説十巻
又著冲虚曰馬非馬證八巻代莫知之母留氏夢楓生
腹上因而誕焉年十六逰太學以明第擢第獻策肅宗
深䝉賞重令翰林待詔授左金吾衛録事參軍仍改名
志和字子同尋復貶南浦尉經量移不願之任得還本
貫既而親喪無復宦情遂扁舟垂綸浮三江泛五湖自
謂烟波釣徒著十二卷凡三萬言號𤣥真子遂以稱焉
客或以其文論道縱横謂之造化鼓吹京兆韋詣為作
[009-12a]
内解𤣥真又述太易十五巻凡二百六十有五卦以有
無為宗觀者以為碧虚金骨兄浦陽尉鶴齡亦有文學
恐𤣥真浪跡不還乃於㑹稽東郭買地結茅齋以居之
閉竹門十年不出吏人嘗呼為掏河夫執畚就役曾無
忤色又欲以大布為褐裘復徐氏聞之手為織纊一製
十年方暑不解所居草堂椽柱皮節皆存而無斤斧之
跡文士効柏梁體作歌者十餘人浙江東觀察使御史
大夫陳公少逰聞而謁之坐必終日因表其所居曰𤣥
[009-12b]
真坊又以門巷湫隘出錢買地以立閈閎旌曰迴軒巷
仍命評事劉太真為叙因賦柏梁之什文士詩以美之
者十五人既門隔流水十年無橋陳公遂為剏造行者
謂之大夫橋遂作告大夫橋文以謝之常以豹皮為度
騣皮為屩隠素木几酌班螺杯鳴榔杖拏隨意取適垂
釣去餌不在得魚肅宗嘗錫奴婢各一𤣥真配為夫妻
名夫曰漁僮妻曰樵青人問其故魚僮使捧釣收綸蘆
中鼓枻樵青使蘓蘭薪桂竹裏煎茶竟陵子陸羽校書
[009-13a]
郎裴修嘗謂問有何人往來答曰太虚作室而共居夜
月為燈以同照與四海諸公未嘗離别有何往來性好
畫山水皆因酒酣乘興擊鼓吹笛或閉目或背面舞筆
飛墨應節而成大厯九年秋八月訊真卿于湖州前御
史李㠋以縑帳請焉或揮灑横抪音/布而纎纊霏拂亂槍
而攅毫雷馳須臾之間千變萬化蓬壺髣髴而隠見天
水微茫而昭合觀者如堵轟然愕貽在坐六十餘人𤣥
真命各言爵里紀年名字第行于其下作兩句題目命
[009-13b]
酒以蕉葉書之授翰立成潛皆屬對舉席駭歎竟陵子
因命畫工圖而次焉真卿以舴艋既敝請命更之答曰
儻恵漁舟願以為浮家泛宅沿泝江湖之上往來苕霅
之間野夫之幸矣其詼諧辯㨗皆此類也然立性孤峻
不可得而親踈率誠澹然人莫窺其喜愠視軒裳如草
芥屏嗜欲若泥沙希跡乎道丈夫同符乎古作者莫可
測也忽焉去我思徳兹深曷以寘懐寄諸他山之石銘
曰
[009-14a]
邈𤣥真超隠淪齊得喪甘賤貧泛湖海同光塵宅漁舟
垂釣綸輔明主斯若人豈烟波終此身
茅山𤣥靖先生廣陵李君碑銘先生姓李氏諱含光廣陵江都人本名𢎞以孝敬皇帝
廟諱改焉二十一代祖宏江夏太守避王莽徙居晉陵
遂為郡人高祖文嶷陳桂陽王國侍郎曾祖榮皇朝雷
州司馬祖師龕隠居以求其志徙于江都父孝感博學
好古雅修彭
之道與天台司馬鍊師子微為方外之
[009-14b]
交尤以篤慎著于州里考行議謚曰正隠先生母瑯琊
王氏賢明有徳行先生孩提則有殊異晬日獨取孝經
如捧讀焉羈丱好静處誦習墳典年十八志求道妙遂
師事同邑李先生遊藝數年神龍初以清行度為道士
居龍興觀尤精老莊周易之深趣執喪過哀口不甞甘
㫖之味食唯穬麥而已封植膳羞皆經其手號毁骨立
親族莫不傷之開元十七年從司馬鍊師於王屋山傳
授大法靈文金記一覽無遺綜核古今該明奥㫖𤣥宗
[009-15a]
知先生徧得子微之道乃詔先生居王屋山陽臺觀以
繼之嵗餘請居茅山纂修經法頻徴皆謝病不出天寳
四載冬乃命中官齎璽書徵之既至延入禁中每欲諮
稟必先齋沐他日請傳道法先生辭以足疾不任科儀
者數焉𤣥宗知不可强而止先生嘗以茅山靈跡剪焉
將墮真經秘籙亦多散落請歸修葺乃特詔於楊許舊
居紫陽以宅之仍賜絹二百疋法衣兩副香爐一具御
製詩及序以餞之又禁於山側採捕漁獵食葷血者不
[009-15b]
得輙入公私祈禱咸絶牲牢先生以六載秋到山是嵗
詔書三至渥澤頻繁輝映崕谷初山中有上清真人許
長史楊君陶隠居自寫經法歴代傳寳時遭喪亂散逸
無遺先生奉詔捜求悉備其跡而進上之先時𤣥宗將
求大法請先生為師先生竟執謙冲辭疾而退洎七載
春𤣥宗又欲受三洞真經以其年春之三月中官齎璽
書云其月十八日尅授經誥是日於大同殿潔修其事
遂遙請先生為𤣥師并賜衣一襲以伸師資之禮因以
[009-16a]
𤣥靖為先生之嘉號焉仍詔刻石於華陽洞宫以誌之
是嵗夏五月隠居先生合丹之所有芝草八十一莖散
生於松石之間詔俾先生與中官啓告靈仙緘封表進
夏又詔以紫陽觀側近二百戸太平崇元兩觀各一百
户並蠲其官徭以供香火秋七月又徴先生既至請居
道觀以養疾九載春辭歸舊山其年夏六月前生靈芝
之所又產三百餘莖煌煌秀異人所莫覩先生又圖而
奏之是嵗冬又徴先生於紫庭别院館之十載秋先生
[009-16b]
又懇辭告老御製序詩以餞之十有一載先生奉詔與
門人韋景昭等於紫陽之東鬱岡山别建齋院立心誠
肅是夜仙壇林間遍生甘露因以上聞特詔嘉異初隠
居先生以三洞真法傳昇𤣥先生昇𤣥付體𤣥先生體
𤣥付正一先生正一付先生自先生距於隠居凡五葉
矣皆總集妙門大正真法所以茅山為天下道學之所
宗矣於戲是非可齊也我物均焉生死可忘也覺夢同
焉如出可域心於變化之際哉先生以大厯已酉嵗冬
[009-17a]
十一月十有四日遁化於茅山紫陽之别院春秋八十
有七其年十二月八日門人赴喪而至者凡數千人號
奉冠舃遷窆于雷平山之西陲遺命以松棺竹杖木几
水瓶香奩香爐置於藏門内弟子等仰奉嘉猷克遵儉
徳先生識真氣淳業行髙古道窮性情之本學冠天人之
際所以優㳺句曲鬱為王者之師出入明庭特寵肩輿
之貴是知順風而問昔稱於黄帝望山而請今見於𤣥
宗矣又博覽羣言長於著撰嘗以本草之書精明藥物
[009-17b]
事闗性命難用因循著音義兩巻又以老莊周易為潔
静之書著學記義略各三篇内學記二篇以續仙家之
遺事皆名實無違詞㫖該博初先生幼年頗工篆籀而
𨽻書尤妙或賞之云賢於其父因投筆不書𤣥宗詔山
人王旼强請先生楷書上經一十三紙以補楊許之闕
先生能於陰陽數術之道而不以藝業為能極於轉鍊
服食之事而不以夀養為極但㝠懐素朴妙味𤣥津非
夫博大之至人孰能盡於此真卿乾元二年以昇州刺
[009-18a]
史充浙江西節度欽承至徳結慕𤣥微遂專使致書於
茅山以抒誠懇先生特令韋鍊師景昭復書於真卿恩
眷綢繆足勵超然之至然可師可仰望紫府而非遙王
事不遑寄白雲而悠逺洎大厯六年真卿罷刺臨川旋
舟建鄴將宅心小嶺長庇高蹤而轉刺吳興事乖夙願
徘徊郡邑空懐尊道之心瞻望林巒永貞借山之記而
景昭洎郭閎等以先生茂烈芳猷願銘金石乃邀道士
劉明素來託斯文真卿與先生門人中林子殷淑遺名
[009-18b]
子韋渠牟嘗接采真之逰緒聞含一之徳敢强名於巷
黨曷足辨於鴻䝉其詞曰
抱一混茫人之紀綱先生以之氣王神强乃啓𤣥㫖𤣥
門以彰乃為帝師帝道惟康甘露呈瑞靈芝効祥上士
云感高風再揚鶴返仙廟雲辭帝鄉退歸而老妙識行
藏徳本無累道心有常寔曰形解孰云坐亡代石表墓
勒銘傳芳谷變陵遷厥跡彌光
顔魯公集巻九
[010-1a]
欽定四庫全書
顏魯公集巻十
唐 顏真卿 撰
墓碣墓誌
曹州司法參軍祕書省麗正殿二學士殷君墓碣
銘
善父母之謂孝睦昆友之謂悌孝悌也者其仁之本歟
經天緯地之謂文博古知今之謂學文學也者其徳之
[010-1b]
藴歟誰其兼之即我伯舅殷君其人矣君諱踐猷字伯
起陳郡長平人五代祖不害舊集作/不古非以孝見梁書高祖
英童周御正中大夫麟趾學士曽祖聞禮唐太子中書
舍人𢎞文館學士祖令言校書郎淄川令父子敬太常
博士吳令累葉皆以徳行名義儒學翰墨聞于前朝君
即吳縣之元子幼而聰悟絶倫長而典禮不易年十三
日誦左傳二十五紙讀稽聖傳一遍亦誦之博覽羣言
尤精史記漢書百家氏族之説至於陰陽數術醫方刑
[010-2a]
法之流無不該洞焉與賀知章陸象先我伯父元孫韋
述友善賀呼君為總龜以龜千年五聚問無不知也君
性方正志業淳深識理清逺人皆望而服之解褐杭州
參軍刺史宗璟以相國之重簡貴自居無所推揖每見
君必特加禮敬政事之諉諈者皆咨决焉開元初舉文
儒異等授秘書省學士尋改曹州司法參軍麗正殿學
士與韋述袁暉同修王儉今書七志及羣書四錄流别
銓次皆折衷於君璟與蘓頲既入相每引君詢以當代
[010-2b]
之務友于兄弟羣從宗黨必盡糾綏之恩長妹蘭陵郡
太夫人真卿先妣也中年孀嫠遺孤十人未能自振君
悉心訓奬皆究恩意故能長而有立開元九年秋七月
九日有叔父臨黄尉子𤣥之喪哀慟嘔血終於京師通
化坊之私第夫人蘭陵蕭氏司空瑀之𤣥孫括州司馬
宋國公興宗之女賢和齊肅秉修禮度能讀論語周易
泛觀史傳率諸婦以和義故閨範修睦焉君之捐館以
清白留遺家道索然夫人躬甘菲糲勸勉桑穡晏息晨
[010-3a]
興以率勵僮僕行之數嵗經費羨焉教誨三子攝寅克
齊等皆克負荷攝大斌令克齊髙平尉為真卿河東覆
屯軍試判官並不幸早世寅聰達有精識能繼先父之
業有大名於天下舉宏詞太子校書永寧尉箠殺謾吏
貶移澄城丞久疾將殁顧瞻太夫人欲訣不忍其子監
察御史亮年未志學隠而潜䀌之及寅卒斬指剪髪寘
于棺中誓事太夫人不敢渝常日闕一/字有疾不脱衣帶
者數年故白燕巢于苫楣乾元元年太夫人季女適于
[010-3b]
邠州司法陸超板輿隨牒俄而遘疾三月朔日終于超
之官舍春秋八十有一龜筮未從因權殯于三水亮以
校書郎遷夀安尉為真卿荆南節度推官廣徳二年十
有二月與弟今榮陽尉永匍匐徒步力䕶雙櫬合祔君
夫人于新安縣之龍澗原三子塋從理命也嗚呼以君
之才之美被服純行加人數等清修素業為代元龜竟
不得賛皇極而叶彛倫登泰階而儀百辟不其惜矣嗟
乎仲尼聖者也終于魯司冦而闕一/字官與之比公明達
[010-4a]
者也年纔四十八而君夀與之齊豈聖賢之道有遭遇
乎將運命之數有窮通乎兹小子所以獻疑而述報施
也大厯五年夏五月真卿以恩宥刺撫于州採石刻頌
丹寄碣于墓左銘曰
殷之後昆奕葉儒門盛烈存兮君能濟美於穆不已明
徳尊兮運促道長身殁名揚教義敦兮合袝先窆述遵
理命哀順孫兮髙墳崔嵬龍澗之隈映鮮原兮斯焉窆
止以望吾子慰營魂兮
[010-4b]
京兆尹兼中丞杭州刺史劒南東川節度使杜公
墓誌銘
九有無虞行師貴於衽席四方取則鈎距資乎浩穰誰
其有之則杜公其人矣公諱濟字應物京兆杜陵人皇
主客郎中續之曽孫明堂令知讓之孫贈太子少保惠
之第三子姿度韶舉心靈敏達在家必聞既藴睦親之
志所居則化多稱不器之能解褐南鄭主簿州主司馬
垂引在使幕轉長杜尉隴西法曹皇甫侁江西採訪推
[010-5a]
官授大理司直攝殿中侍御史賜緋魚袋尋正除殿中
歴宰郿渭南成都三縣綿將刺史賜紫金魚袋户部郎
中加朝散大夫廣徳中檢校駕部郎中上柱國允嚴武
劍南行軍司馬杜鴻漸分蜀為東西川以公為副元帥
判官知東川節度拜大中大夫綿劍梓遂都防禦使梓
州刺史兼中丞時冦盜充斥公示以威信八將之不隕
公之力焉尋拜東川節度使俄而移軍復為遂將都督
徵拜給事中間嵗拜京兆少尹明日還京兆尹出為杭
[010-5b]
州刺史公務清簡庭落若無吏焉不幸感風疾以大厯
十二年嵗次丁已秋七月二日辛亥薨于常州之别館
春秋五十有八夫人京兆韋氏太子中舍迪之第三女
也沉敏精深髙明柔克幹夫之蠱以懋厥家生三子
四女而公即世夫人星言晝哭躬䕶櫬轊與子楊以冬
十一月二十有四日壬申歸窆公于萬年縣洪原鄉之少陵原袝先塋也嗚呼以公之志業材力宜其振□鱗
翮凌厲清浮而命迮成山功虧長世吁足恨也真卿忝
[010-6a]
居友壻亟接周行痛音徽之永隔感存歿其何已銘曰
藹藹顒顒時維杜公業先臺省政洽軍戎乃尹京師乃
麾江東帝方俟理命則不融内子䕶喪哀哀送終
祭文
祭姪季明文
維乾元元年嵗次戊戌九月庚午朔三日壬申第十三
叔銀青光禄大夫使持節蒲州諸軍事蒲州刺史上輕
車都尉丹陽縣開國侯真卿以清酌庶羞祭于亡姪贈
[010-6b]
贊善大夫季明之靈惟爾挺生夙撰幼徳宗廟瑚璉階
庭蘭玉每慰人心方期戩糓何圖逆賊間亹稱兵犯順
爾父竭誠常山作郡余時受命亦在平原仁兄愛我俾
爾傳書爾既歸止爰開土門土門既開兇威大蹷賊臣
不乆孤域圍逼父陷子死巢傾卵覆天不悔祸誰為荼
毒念爾遘殘百身何贖嗚呼哀哉吾承天澤移牧河闗
泉明比者再陷常山擕爾首櫬及兹同還撫念摧切震
悼心顔方俟逺日卜爾幽宅魂而有知無嗟久客嗚呼
[010-7a]
哀哉尚饗
[010-7b]
顔魯公集巻十
[011-1a]
欽定四庫全書
顔魯公集巻十一
唐 顔真卿 撰
書帖
與李太保帖
不審所苦何如奉計已痊復真卿緣馬病朝迴巳乏未
遂馳謁謹勒㕘候不次謹狀十一日刑部尚書顔真卿
狀上李太保大夫公閣下又千手贊檢未得帖之謹空
[011-1b]
比拙於生事舉家食粥來巳數月今又罄竭祗益憂煎
輙侍深情故令投告惠及少米實濟艱勤仍恕干煩也
真卿狀隂寒不審太保所苦何如承渴已損深慰馳仰所檢贊
猶未獲望於文書細檢也病妻服藥要少鹿肉脯有新
好者望惠少許幸甚幸甚專馳謁不次謹狀二十九日
刑部尚書顔真卿狀上李太保大夫公閣下謹空
與盧倉曹帖
[011-2a]
昨奉辭但増悵仰承已過埭不得重別情深惘然珍重
謹此不宣真卿白二十四日
與蔡明逺帖
蔡明逺鄱陽人真卿昔刺饒州即嘗趨事及來江右無
改厥勤靖言此心有足嘉者一昨緣受替歸北中止金陵
闔門百口㡬至餬口明逺與夏鎮不逺數千里冒涉江
湖連舸而來不愆晷刻竟達命于秦淮之上又隨我于
䢴溝之東追攀不疲以至邵伯南埭始終之際良有可
[011-2b]
稱今既已事方旋指期斯復江路悠緬風濤浩然行
李之間深宜尚慎不宣真卿報
聞鄒游與明逺同來欲至采石計其不久亦合及吾淮
泗之間脱若未到見之宜傳此意遣此不宣真卿報蔡
明逺
與夫人帖真卿頓首奉承十四日遷厝承問悲慕不能自勝惟攀
慕不及搉毁何堪痛當奈何痛當奈何凝寒惟動静支適
[011-3a]
兒子等保侍真卿離官已久事湏十間前至鄭州汴州
已來專奉侍一日只擬一驛計過大事後發猶恐遲必
望知此緩急勿遲滯足下不來義無獨去之法必請矜
此狼狽所望今到汴州水下不愁河凍書祭器等先下
舡去真卿十一日且發東京佇望早來早來謹不次真
卿頓首夫人閣下 十一月八日 問訊頌翽䝉郎郎
和奴光嚴深逺憶或至十三日得發 寒食帖
[011-3b]
天氣殊未佳汝定成行否寒食只數日間得且住為佳
耳
蔡州帖題驛舍壁/
真卿奉命來此事期未竟止終忠勤無有旋意然中心
悢悢悢舊集/作恨非始終不改游于波濤宜得斯報千百年間
察真卿心者見此一事知我是行亦足達於時命耳
人心無路見時事只天知舊集後二/句不載
與郭僕射書
[011-4a]
十一月日某謹奉書于右僕射定襄郡王郭公閣下葢
太上有立徳其次有立功是之謂不朽抑又聞之端揆
者百寮之師長諸侯王者人臣之極地今僕射挺不朽
之功業當人臣之極地豈不以才為世出功冠一時挫
思明跋扈之師抗迴紇無厭之請故得身畫凌烟之閣
名藏太室之廷吁足畏也然美則美矣而終始之難故
曰滿而不溢所以長守富也髙而不危所以長守貴也
可不儆懼乎書曰爾唯弗矜天下莫與汝爭功爾唯不
[011-4b]
伐天下莫與汝爭能以齊桓公之盛業片言勤王則九
合諸侯一匡天下葵丘之㑹微有振矜而叛者九國故
曰行百里者半九十里言晩節末路之難也從古至今
暨我髙祖太宗已來未有行此而不理廢此而不亂者
也前者菩提寺行香僕射指麾宰相與兩省䑓省巳下
常㕘官並為一行坐魚開府及僕射率諸軍將為一行
坐若一時從權猶未可何況積習更行之乎一昨以郭
令公以父子之軍破犬羊兇逆之衆衆情忺喜恨不頂
[011-5a]
而戴之是用有興道之㑹僕射又不悟前失竟率意而
指麾不顧班秩之髙下不論文武之左右茍以取悦軍
容為心曾不顧百寮之側目亦何異清晝攫金之士哉
甚非謂也君子愛人以禮不聞姑息僕射得不深念之乎某竊聞軍容之為人清修梵行深入佛海況乎收東
京有殄賊之業守陜城有戴天之功朝野之人所共貴
仰豈獨有分於僕射哉加以利衰塗割恬然於心固不
以一毁加怒一敬加喜尚何半席之座咫尺之地汩其
[011-5b]
志哉且鄉里上齒宗廟上爵朝廷上位皆有等威以明
長幼故得
倫敘而天下和平也且上自宰相御史大
夫兩省五品已上供奉官自為一行十二衛大將軍次
之三帥三公令僕少師保傅尚書左右丞侍郎自為
一行九卿三監對之從古以然未嘗參錯至如節度軍
將各有本班卿監有卿監之班將軍有將軍之位縱是
開府特進並是勲官用䕃即有髙卑㑹讌合依倫敘豈
可裂冠毁冕反易倫貴者為賤所凌尊者為卑所
[011-6a]
偪一至於此振古未聞如魚軍容階雖開府官郎監門
將軍朝廷列位自有次敘但以功績既髙恩澤莫二出
入王命衆人不敢為比不可令居本位湏别示有尊崇
只可於宰相師保座南横安一位如御史䑓衆尊知雜
事御史別置一榻使百寮共得瞻仰不亦可乎聖皇時
開府髙力士承恩傳宣亦只如此横座亦不聞别有禮
數亦何必令他失位如李輔國倚承恩澤徑居左右僕
射及三公之上令天下疑怪乎古人云益者三友損者
[011-6b]
三友願僕射與軍容為直諒之友不願僕射為軍容佞
柔之友 又一昨裴僕射誤欲令左右丞勾當尚書當
時輙有訓對僕射恃貴張目見尤介衆之中不欲顯過
今者興道之㑹還爾遂非再謁入座尚書欲令便向下
座州縣軍城之禮亦恐未然朝廷公讌之宜不應若此
今既若此僕射意只應以為尚書之與僕射若州佐之
與縣令乎若以尚書同於縣令則僕射見尚書令得如
上佐事刺史乎益不然矣今既三㕔齊列足明不同刺
[011-7a]
史且尚書令與僕射同是二品只校上下之階六曹尚
書並正三品又非隔品致敬之類尚書之事僕射禮數
未敢有失僕射之顧尚書何乃欲同卑吏又據宋書百
官志八座同是第三品隋及國家始升作二品髙自標
致誠則尊崇向下擠排無乃傷甚況再於公堂喝咄常
伯當為令公初到不願紛披□俛就命亦非理屈朝廷
紀綱湏共存立過爾隳壞亦恐及身明天子忽震電含
怒責斁倫之人則僕射其將何辭以對補□/
[011-7b]
贊
李侍御寫真贊前殿中侍御史正議大夫行洛陽縣令隴西李構年三
十七
洛陽精堅强項稱賢粉繢圖出風䂓宛然睟容昭寫卓
立神全舉板迎揖吾將答焉
題名
華嶽廟題名
[011-8a]
皇唐乾元元年嵗次戊戌冬十月戊申真卿自蒲州刺
史䝉恩除饒州刺史十有二日辛亥次于華隂與監察
御史王延昌大理評事攝監察御史穆寧評事張澹華
隂令劉嵩主簿鄭鎮同謁金天王之神祠 東林寺題名
唐永泰丙午嵗真卿以罪佐吉州夏六月壬戌與殷亮
韋桓桓舊集/作栢非尼賈鎰鎰舊集/作鑑非同次于東林寺則同愔熙
怡二公惠秀正義二律師洎楊鷫存焉仰廬阜之鑪峰
[011-8b]
想逺公之遺烈升神運殿禮僧伽衣覩生法師塵尾扇
謝靈運翻湼槃經貝多梵夾忻慕之不足聊寫刻于李
張二公耶舍禪師之碑側
西林寺題名
唐永泰丙午嵗真卿以踈拙貶佐吉州夏六月癸亥與
殷亮韋桓尼桓舊集/作栢非賈鎰鎰舊集/作鑑非楊鷫憇于西林寺有
法真律師深究清淨毗尼之學即律祖師志恩之上足
余内弟正義之阿闍黎也緬懷逺見二公之遺烈導余
[011-9a]
躋重閣示余以張僧繇畫盧舍那佛像洎梁武帝蹙線
繡鉢袋因寓題歐陽公所撰永公碑隂
靖居寺題名
唐永泰二年真卿以罪佐吉州聞青原靖居寺有幽絶
之致御史韓公涉刺史梁公乘嘗見招欲同遊而不果
大厯二年十月壬寅評事韋甫已使將歸乃與别駕李
闕二/字清河房澄同官主簿陸涓甫男七步真卿子姪蔡
泚頥旰等同宿于下坊明日及僧明則智清而登禮
[011-9b]
焉因覩行思天師經始雙泉之靈迹道契律師纂戎闕/
路之祕藏徘徊瞻仰乃援翰而勒于碑隂
題湖州碑隂
太保謝公東晉咸和中以呉興山水清逺求典此郡郡
西至長城縣通水陸今尚稱謝公塘及遷去郡人用懷
思刻石記功焉歴代至皇唐天寶末羣盜起公之碑誌
失於所在眷求蕪沒深為愴然借舊史遺文敬刋息石
公之雅量𢎞度盖嗟嘆之不足
[011-10a]
[011-10b]
顔魯公集巻十一
[012-1a]
欽定四庫全書
顔魯公集巻十二
唐 顔真卿 撰
序
尚書刑部侍郎贈尚書右僕射孫逖文公集序
古之為文者所以導達心志發揮性靈本乎詠歌終乎
雅頌帝庸作而君臣動色王澤竭而風化不行政之興
衰實繫于此然而文勝質則綉其鞶帨而血流漂杵質
[012-1b]
勝文則野於禮樂而木訥不華歴代相因莫能適中故
詩人之賦麗以則詞人之賦麗以淫此其效也漢魏已
還雅道微缺梁陳斯降宫體聿興既馳騁於末流遂受
嗤於後學是以沈隠侯之論謝康樂也乃云靈均巳來
此未及覩盧黄門之序陳拾遺也乃云道喪五百嵗而
得陳君若激昻頺波雖無害於過正𣙜其中論不亦傷
於厚誣何則雅鄭在人理亂由俗桑閒濮上胡為乎綿
古之時正始皇風奚獨乎凡今之代盖不然矣其或斌
[012-2a]
斌彪炳郁郁相宣膺期運以挺生奄寰瀛而首出者其
惟僕射孫公乎公諱逖河南鞏人其先自樂安武水寓
于涉而從焉父嘉之以詞學登科官至宋州司馬公風
裁徵明天才傑出學窮百氏不好非聖之書文統三變
特深稽古之道故逸氣上躋而髙情四達羌索隠乎混
元之始表獨立於常均之外不其盛歟年數嵗即好屬
文十五時相國齊公崔日用試土火爐賦公雅思遒麗
援翰立成齊公駭之約以忘年之契爾後遂有大名故
[012-2b]
其試言也年未弱冠而三擅甲科吏部侍郎王丘試竹
簾賦降階約拜以殊禮待之相國燕公張説覧其䇿而
心醉其序事也則伯樂川記及諸碑誌皆卓立千古傳
於域中其為詩也必有逸韻佳對冠絶當時布在人口
其詞言也則宰相張九齡欲掎摭疵瑕沈吟久之不能
易一字公之除庶子也苑咸草詔曰西掖掌論朝推無
對議者以為知言凡斯夥多庸可悉數故燕國深賞公
才俾與張九齡許景先韋述同遊門庭命子均垍施伯
[012-3a]
仲之禮江夏李邕自陳州入計繕寫其集齎以詣公託
知已之分其為先達所重也如此公文雅有清鑒典考
功時精覈進士雖權要不能逼所奬擢者二十七人數
年間宏詞判等入甲者一十六人授校書者九人其餘
咸著名當世巳而多至顯官明年典舉亦如之故言第
者必稱孫公而巳夫然信可謂人文之宗師國風之哲
匠者矣公凡所著詩歌賦序䇿問贊碑志表䟽制誥等
不可勝紀遭二朝之亂多有散落子宿綘成等夙奉過
[012-3b]
庭之訓咸以文章知名同時䑓省乃編次公文集為二
十巻列之于左庶乎好事者傳寫諷誦以垂乎無窮亦
何必藏名山而納石室也真卿昔觀光乎天府實荷公
之奬擢見命為序豈究端倪時則永泰元年仲秋之月
至若世系閥閲盖存諸别傳此不復云
懷素上人草書歌序
開士懷素僧中之英氣概通踈性靈豁暢精心草聖積
有嵗時江嶺之間其名大著故吏部尚書韋公陟覩其
[012-4a]
筆力朂以有成今禮部侍郎張公謂賞其不羈引共遊
處兼好事者同作歌以贊之動盈巻軸夫草藁之作起
於漢代杜慶崔瑗始以妙聞迨乎伯英尤擅其美羲獻
兹降虞陸相承口訣手授以至于吳郡張旭長史雖恣
性顛逸超絶古今而楷法精詳特為真正某早嵗嘗接
游居屢䝉激勸教以筆法資質劣弱又嬰物務不能懇
習迄用無成追思一言何可復得忽見師作縱横不羣
迅疾駭人若還舊觀向使師得親承善誘亟揖䂓模則
[012-4b]
入室之賓舍子奚適嗟嘆不足聊書以冠諸篇首 送劉太冲序
劉太冲彭城之華望者也自開府垂明於宋室澤州考
績於國朝道素相承世傳儒雅尚矣夫其果行修潔斯
文彪蔚鄂木照乎栘華龍驥驤乎雲路則公山正禮䇿
髙足於前冲與太真嗣家聲於後有日矣昔余作郡平
原拒胡羯而請與從事掌銓吏部第甲乙而超升等夷
爾來蹉跎猶屑卑位雖才不偶命而徳其無隣故冲之
[012-5a]
西遊斯有望矣江月弦魄秦淮頂潮君行句溪正及春
水朂哉之子道在何居
送辛子序醇白之士曰隴西辛晃銳業班漢顓門名家十五而志
學克明五十而勵精益懋拳拳不失慕囘也之服膺衮
衮可聴同茂先之善説昔我髙叔祖鄆州使君著決疑
一十二巻問答稱為大顔曽伯祖祕書監府君集註觧
成一十二帙闕/儒斟酌煩省捃摭英華勒成三十篇名
[012-5b]
之曰漢畧夫其發凡舉例晃序言之巳詳惜乎困於縑
緗不獲繕寫遂使精義沈鬱闇然未彰吁足嘆也二月
初吉金陵氣暖抵淮上之諸侯所如必合及滁川之美
景未至方歡羣子賦詩以寵之
顔魯公集巻十二
[013-1a]
欽定四庫全書
顔魯公集巻十三
唐 顔真卿 撰
記
東方先生畫贊碑隂記
東方先生畫贊者晉散騎常侍夏侯湛之所作也湛字
孝若父莊為樂陵太守因來覲省遂作斯文贊云大夫
諱朔字曼倩平原猒次人魏建安中分猒次為樂陵郡
[013-1b]
又為郡人焉猒次今移屬樂安郡東去祠廟二百里故
猒次城今在平原郡安徳縣東北二十二里廟西南一
里先生形像今則揑素為之并二細君侍焉郡嘗為徳
州其贊開元八年刺史韓公思復刻于石碑真卿去嵗
拜此郡屬殿中侍御史平公列監察御史閻公寛李公
史魚右金吾胄曹公謇咸以河北採訪使東平王判官
巡巡按押至真卿候于境上而先生祠廟不逺道周亟
與數公暨家兄淄州司馬曜卿長史前洛陽蕭晉用前
[013-2a]
醴泉尉李伯魚徴君左驍衛兵曹張璲麟遊尉韋宅相
朝城主簿韋夏有司經正字畢燿族弟渾前叅軍鄭悟
初同兹謁拜退而遊于中唐則韓之刻石存焉僉嘆其
文字纎靡駁癬生金四十年間巳不可識真卿於是勒
諸他山之石葢取其字大可久不復課其工拙故援翰
而不辭焉至若先生事跡則載在太史公書漢書風俗
通武帝内傳十洲記列仙神仙髙士傳此不復紀焉有
唐天寶十三載季冬辛卯朔建
[013-2b]
鮮于氏離堆記
閬州之東百餘里有縣曰新政新政之南數千步有山
曰離堆斗入嘉陵江直上數百尺形勝縮矗欹壁峻肅
上崢嶸而下迴洑不與衆山相連屬是之謂離堆東面
有石堂焉即故京兆尹鮮于君之所開鑿也堂有室廣
輪袤丈蕭豁洞敞虛聞江聲徹見人羣象人村川垻若
指諸掌堂北磐石之上有九曲流杯池焉懸源螭腹蹙
噴鶴咮釃渠股引迾坐環溜若有良朋以傾醇酎堂南
[013-3a]
有茅齋焉遊於斯息於斯聚賓友於斯虚而來者實而
歸其齋壁間有詩焉皆君舅著作郎嚴從君甥殿中侍
御史嚴侁之等美君考槃之所作也其右有小石廅焉
亦可䕃而踆據矣其松竹桂栢冬青雜樹皆徙他山而
栽蒔焉其上方有男宫觀焉署之曰景福君弟京兆尹
叔明至徳一年十月嘗在尚書司勲員外郎之所奉置
也君諱向字仲通以字行漁陽人卓爾堅忮毅然抗直
易有之曰篤實輝光書不云乎沈潛剛克君自髙曾巳
[013-3b]
降世以財雄招徠賢豪施舍不倦至君繼序其流益光
弱冠以任俠自喜尚未知名乃慷慨發憤於焉卜築養
䝉學文忘寢與食不四三載展也大成著作竒之朂以
賓薦無何以進士髙第驟登臺省天寶九載以益州大
都督府長史兼御史中丞持節劔南節度副大使知節
度事劔南山南西道採訪處置使入為司農少卿遂作
京兆尹以忤楊國忠貶邵陽郡司馬十有二載秋八月
除漢陽郡太守冬十有一月終於所任官舍悲夫雄圖
[013-4a]
未伸志業巳空塟于縣北表附先塋禮也君之薨也冢
子光禄寺丞昱匍匐迎喪星言泣血自沔泝峽湍險萬
重肩槁足跼板笭引舳凡今㡬年皸瘃在目因心則至
豈無僮僕洎昱之季曰尚書都官員外郎炅克篤前烈
永言孝思懇懇一志反塟于兹行道之人孰不跋而真
卿猶子曰紘從父兄故偃師丞春卿之子也嘗尉閬中
君故舊不遺與之有忘年之契叔明昱炅亦篤世親之
歡真卿因之又忝憲司之寮亟與濟南蹇昻奉以周旋
[013-4b]
益著通家之好君兄允南以司膳司封二郎中弟允臧
以三院御史偕與叔明首末聨事我是用飽君之故乾
元改號上元之嵗秋八月哉生魄猥自刑部侍郎以言
事忤㫖聖恩全宥貶貳于蓬州沿嘉陵而路出新政適
㑹昱以成都兵曹取急歸覲遭我乎貴州之朝留遊締
歡信宿陘峴感今懷昔遂援翰而志之叔明時刺商州
炅又申掾京兆不同躋陟有限如何帝唐龍集後壬寅
仲夏巳卯朔十五日甲午刻于門序之左右
[013-5a]
撫州寶應寺律藏院戒壇記
如來以身口意三業難調伏也淨尸羅以息其内行住
坐卧四威儀攝善心也明布薩以昭其外故曰波羅提
木义是汝之師則憍陳如之善來迦葉波之尚法諸聲
聞三歸約衆十四年以八敬度尼羯磨相承其致一也
至漢靈帝建寧元年有北天竺五喪門支法領等始於
長安譯出四分戒本兼羯磨與大僧受戒至曹魏有天
竺十尼自逺而來為尼受其後秦姚萇𢎞始十一年有
[013-5b]
僧佛他耶舍譯出四分律本而闗内先行僧祗江南
盛行十誦至魏法聰律師始闡四分之宗聰傳道覆覆
傳慧光光傳雲輝願願傳理隠樂洪雲雲傳遵遵傳智首
首傳道宣宣傳洪洪傳法勵勵傳滿意意傳法成成傳
大亮道賓亮亮傳雲一賓岸超恵澄澄傳慧欽此皆口
相授受臻于壼奥欽俗姓徐洪州建昌人盖漢孺子之
後也二十二尋師于臨川楮山後五嵗削髪𨽻于髙安
龍崗寺遂受戒有唐義淨則譯經上足曰洪州之靈傑
[013-6a]
其秉宣羯磨者曰兩京滌法舊集與文粹同石本作兩/京清滌使法下文斷缺當
考/鋭欽智度冲深神用髙爽行無權實身絶開遮闡律
藏而日月光明騁辯才而龍象蹴蹈江嶺之外凜然風
生開元末北遊京充福先大徳常誦大湼槃經而講之
兼明俱舍論維摩金剛經每登講座其下日有二三千
人由是名動輦轂屬禄山作亂杖錫南歸居于西山洪
井雙嶺之間慕髙僧觀顯之遺蹤於寺北剏置蘭若山
泉之美頗極幽絶欽雖堅持律儀而志在𢎞濟好讀周
[013-6b]
易左傳下筆成章著律儀輔演十巻嘗撰本州龍興寺
戒壇碑頗見稱於作者三年真卿忝刺撫州東南四里
有宋侍中臨川内史謝靈運翻大湼槃經古臺階扄儼
然軒構摧圯有髙行頭陀僧智清者首事修葺安居住
持明年秋七月真卿績秩將滿有觀察使尚書御史大
夫趙國魏公願以我皇帝降誕之成奏為寶應寺仍請
山林髙行僧三七人冬十月二十三日聖恩允許於是
鼎新輪奐其興也勃焉仍請止觀大師法源法泉襄陽
[013-7a]
乘覺清源善𢎞羅浮圓覺佛跡十喻餘杭慧逹洎當州
海通海岸等同住薫修以資景福僉以為學徒雖増毗
尼未立明年三月乃請欽登壇而董振鐸焉仍俾龍崗
道幹天台法裔招提智融白馬法𦙍衡岳正覺同徳義
盈香城藏選龍興藏志開元明徹等同秉法事於是逺
近駿奔道塲側塞聖像放光而龍王不雨者四旬僧尼
等三百五十七人而文士正議大夫前衞尉少卿張延
臯脫俗歸真其名曰壞綱為稱首焉又欽比年已年為
[013-7b]
受具者凡一萬餘人江嶺湖海之間幅員千餘里像法
於變此皆欽敎道之力焉臨川在嶺隅未嘗𢎞律於是
二衆三百餘人謂法裔敷演而依止之後有上都資聖
寺髙德曰還本律主偉兹能深辨嗟嘆而賛美之請於
寺東南置普通無礙禪院院内立鎮國觀音道塲請善
𢎞居之以開悟心要雲一上足曰智融精持本事如㑹
尊衆乃命智光等於普通道塲東置律藏院剏立戒壇
以佇欽公之來儀且施肇紀之不朽經營未幾壇殿鬱
[013-8a]
興庶乎渡海浮囊分毫絶羅刹之請嚴身瓔珞照耀有
摩尼之光則入佛位而披伽梨者名香普薫神足無極
其可勝紀而蕪絶乎有唐大歴辛亥嵗春三月行撫州
刺史魯郡開國公顔真卿書而誌之
撫州南城縣麻姑山仙壇記
麻姑者葛稚川神仙傳云王逺字方平欲東之括蒼山
過吳蔡經家教其尸觧如蟬蛻也經去十餘年忽還語
家言七月七日王君當來過到期日方平乗羽車駕五
[013-8b]
龍各異色旌旗導從威儀赫奕如大將也既至坐須臾
引見經父兄因遣人與麻姑相聞亦莫知麻姑是何神
也言王方平敬報久不行民間今來在此想麻姑能蹔
來有頃信還但聞其語不見所使人曰麻姑再拜不見
忽已五百餘年尊卑有序修敬無階思念久煩信承在
彼登山顛倒而先被記當按行蓬萊今便蹔往如是便
還還即親觀願不即去如此兩時間麻姑來來時不先
聞人馬聲既至從官當半於方平也麻姑至蔡經亦舉
[013-9a]
家見之是好女子年十八九許頂中作髻餘髪垂之至
要其衣有文章而非錦綺光彩耀日不可名字皆世所
無有也得見方平方平為起立坐定各進行厨金盤玉
杯無限美膳多是諸華而香氣達於内外擗麟脯行之
麻姑自言接侍以來見東海三為桑田向間蓬萊水乃
淺於往者㑹時略半也豈將復還為陸陵乎方平笑曰
聖人皆言海中行復揚塵也麻姑欲見蔡經母及婦經
弟婦新産數十日麻姑望見之已知曰噫且止勿前即
[013-9b]
求少許米便以擲之墮地即成丹砂方平笑曰姑故年
少吾了不喜復作此曹狡獪變化也麻姑手似鳥爪蔡
經心中念言背癢時得此爪以爬背乃佳也方平即知
經心中所言乃使人牽經鞭之曰麻姑者神人汝何思
其爪可以爬背邪見鞭著經背亦不見有人持鞭者方
平告經曰吾鞭不可妄得也大歴三年真卿刺撫州按
圖經南城縣有麻姑山頂有古壇相傳云麻姑於此得
道壇東南有池中有紅蓮近忽變碧今又白矣池北下
[013-10a]
壇傍有杉松皆偃葢時聞步虚鐘磬之音東南有瀑布
淙下三百餘尺東北有石崇觀髙石中猶有螺蚌殻或
以為桑田所變西北有麻源謝靈運詩題入華子岡是
麻源苐三谷恐其處也源口有神祈雨驟應開元中道
士鄧紫陽於此習道䝉召入大同殿修功徳二十七年
忽見虎駕龍車二人執節在庭中顧謂其友竹務猷曰
此迎我也可為吾發願欲歸塟本山仍請立廟於壇側𤣥
宗從之天寶四載投龍於瀑布石池中有黄龍見𤣥宗感
[013-10b]
焉乃命修僊宇真儀侍從雲鶴之類於戲自麻姑發
迹於兹嶺南真遺壇於龜原花姑表異於井山今女道
士黎瓊仙年八十而容色益少僧妙行夢瓊仙而飡花
絶粒紫陽姪男曰徳誠繼修香火弟子譚仙巖法籙尊
嚴而史𤣥洞左通𤣥鄒欝華皆清虛服道非夫地氣殊
異江山炳靈則曷由纂懿流光若斯之盛者矣真卿幸
承餘烈敢刻金石而志之時則六年夏四月也
梁吳興太守柳惲西亭記
[013-11a]
湖洲烏程縣南水亭即梁吳興太守柳惲之西亭也繚
以逺峯浮於清流包括氣象之妙實資遊宴之美觀夫
構宏材披廣榭豁達其外睽罛其中雲軒水閣當亭無
暑信為仁智之所創制原乎其始則柳吳興惲西亭之
舊所焉世増崇之不易其地按吳均入東記云惲為郡
起西亭毗山二亭悉有詩今處士陸羽圖記云西亭城
西南二里烏程縣南六十步跨苕溪為之昔柳惲文暢
再典呉興以天監十六年正月所起以其在呉興郡理
[013-11b]
西故名焉文暢嘗與郡主簿吳均同賦西亭五韻之作
由是此亭勝事彌著間嵗頗為州僚處而有之日月滋
深室宇將壞而文人嘉客不得極情于兹憤憤悱悱者
久矣邑宰李清請而修之以攄衆君子之意役不煩費
財有羡餘人莫之知而斯美具也清皇家子名公之𦙍
忠肅明懿以將其身清蕳仁恵以成其政絃歌二嵗而
流庸復者六百餘室廢田墾者三百頃浮客臻輳迨乎
二千種桑畜養盆於數萬官路有刻石之堠吏厨有飡
[013-12a]
錢之資敦本經久率皆如是畧舉數者其餘可知矣豈
必夜魚春躍而後見稱哉於戲以清之地髙且才而勵
精於政事何患雲霄之不致乎清之筮仕也兩叅雋乂
之列再移仙尉之任毗贊於蜀邑子男於吳興多為亷
使盛府之所辟薦則知學詩之訓間緝之心施之於政
不得不然也縣稱𦂳舊矣今詔升為望清當受代而邑
人巳軫去思之悲白府願留者屢矣真卿重違耆老之
請啟於十連優詔以旌清之美也某不佞忝當分憂共
[013-12b]
理之寄人安俗阜固有所歸雖無魯臣掣肘之患豈盡
子言用力之術由此論之則水堂之功乃餘力也夫知
邑莫若州知宰莫若守知而不言無乃過乎今此記述
以備其事懼不宣美豈徒媿詞而巳哉大歴一紀之首
夏也
呉興沈氏述祖徳記
南齊徵士吳興沈君名麟士郡人也藴道徳晦于邑之
餘不溪家貧無資以織簾為業故時人號為織簾先生
[013-13a]
精於禮傳嘗自詁訓宗人吏部郎中淵中書郎約累薦
徵為著作郎髙卧不起名重江表臨終遺教依皇甫𤣥
宴棺中貯孝經一巻穿壙三尺置棺平土不設机位四
時地席𤣥酒而奠子彞奉而行之吳郡陸恵曉張融皆
為之誄徵士嘗製述祖徳碑立於金鵝山之先塋年月
淹逺風雨蠧蝕朽字殘文翳而莫分乾元中為盜火所
襲碑首毁裂嶔然將墮過江二十葉孫御史中丞震移
牒郡國請具封葺或屬兵凶曠而莫修忽有朴樹生於
[013-13b]
龜腹盤根抱趾聳幹夾碑嶷如工造欝若神化欹者復
正危而再堅夫徳無名遇賢而鍾慶神無質假物以申
應沈氏積善既逺徵士植徳既深天將興舊族乎吾知
沈之復大也權檢校宗事十九葉孫前太廟齋郎怡拜
泣松檟増修舊塋感先碑之隕覆懼遺文之殘闕乃具
他石傳而貳焉崇其本所以尊先也建其新所以嗣徳
也以真卿江南婚姻之舊中外伯仲之穆謬忝拜刺見
託斯文刋諸碑隂以傳無朽因改其樹為慶樹以旌其
[013-14a]
固不可行
論百官論事疏
御史中丞李進等傳宰相語稱奉進止緣諸司官奏事
頗多朕不憚省覽但所奏多挾私讒毁自今論事者諸
司官皆須先白長官長官白宰相宰相定可否然後奏
聞者臣自聞此語已來朝野囂然人心亦多衰退何則
諸司長官皆達官也言皆専達於天子也郎官御史陛
[001-7a]
下腹心耳目之臣也故其出使天下事
令訪察迴日奏聞所以明四目達四聦也今陛下欲自
屏耳目使不聦明則天下何述焉詩云營營青蠅止于
棘讒言罔極交亂四國以其能變白為黒變黒為白也
詩人深惡之故曰取彼讒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
有北則夏之伯明楚之無極漢之江充皆讒人也孰不
惡之陛下惡之深得君人之體矣陛下何不深迴聴察
其言虛誣者則讒人也因誅殛之其言不虛者則正人
[001-7b]
也因奬勵之陛下捨此不為使衆人皆謂陛下不能明
察倦於聽覽以此為辭拒其諌諍臣竊為陛下痛惜之
臣聞太宗勤
門籍人有急奏者皆令監門司與仗家引對不許關礙
所以防壅蔽也并置立仗馬二疋須有乗騎便往所以
平治天下正用此道也天寳已後李林甫威權日盛羣
臣不先諮宰相輒奏事者仍託以他故中傷之不敢明
約百官令先白宰相又閹官袁思藝日宣詔至中書𤣥
[001-8a]
宗動静必告林甫先意奏請𤣥宗驚喜若神以此權柄
恩寵日甚道路以目上意不下宣下情不上達所以漸
致潼關之禍皆權臣誤主不遵太宗之法故也陵夷至
于今日天下之弊盡萃于聖躬豈陛下招
所從來者漸矣自艱難之初百姓尚未彫敝太平之理
立可便致屬李輔國用權宰相専政逓相姑息莫肯直
言大開三司不安反側逆賊散落將士北走党項合集
土賊至今為患偽將更相驚恐因思明危懼扇動却反
[001-8b]
又今相州敗散東都陷沒先帝由此憂勤至於損壽臣
每思之痛切心骨今天下兵戈未戢瘡痏未平陛下豈
得不日聞讜言以廣視聽而欲頓隔忠讜之路乎臣竊
聞陛下在陜州時奏事者不限貴賤務廣聞見乃堯舜
之事也凡百臣庶以為太宗之理可翹足而待也臣又
聞君子難進易
言况懷猒怠令宰相宣進止使御史臺作條目不令直
進從此人人不敢奏事則陛下聞見只在三數人耳天
[001-9a]
下之士方鉗口結舌陛下後見無人奏事必謂朝廷無
事可論豈知懼不敢進即林甫國忠復起矣凡百臣庶
以為危殆之期又翹足而至也如今日之事曠古未有
雖李林甫楊國忠猶不敢公然如此今陛下不早覺悟
漸成孤立後縱悔之無及矣臣實知忤大臣者罪在不
測不忍孤負陛下無任懇迫之至
朝㑹有故去樂議
[001-9b]
云去謂藏之弛謂釋下也是知哀輕者則釋哀重者則
藏又按庾蔚之禮論云晉元后秋崩武帝咸寧元年享
萬國不設樂永嘉元年冬惠帝三年喪制未終司徒左
長史江充議二年正會不宜作樂又章皇后哀限未終
后主已入廟博士徐乾議曰周景王有后嫡子之喪既
葬除服叔向猶議其晏今不宜懸宋書禮制云晉武帝
已來國有大喪廢樂三年又按江都集禮說晉博士孔
恢朝廷遏密懸而不作恢以為宜都去懸設樂為作不
[001-10a]
作則不宜懸孟獻子禫懸而
曰獻子加於人一等矣非謂不應作而猶懸也國喪尚
近謂金石不可陳於庭又徐廣晉史曰聞樂不怡故申
情於遏密諒闇奪服慮政事之荒廢是故秉權通以變
常量輕重以降差臣以周禮去樂之文宋志終喪之證
徐廣之論寧戚孔恢之說禫懸理既可憑事又故實伏
請三年未畢都不設懸如有齊衰喪及遇大臣薨殁則
量輕重懸而不作
[001-10b]
顏魯公集巻一
[002-1a]
欽定四庫全書
顏魯公集巻二
唐 顏真卿 撰
表上并批答/
皇帝即位賀上皇表
臣某言六月二十七日伏承賊陷潼關駕幸蜀郡李光
弼郭子儀等正圍博陵郡收兵入土門王師既還百姓
震恐憂惶危懼若無所歸臣不勝悲憤之深遂遣脚力
[002-1b]
人張雲子間道上表猶恐不達又差招討判官信都郡
武邑縣主簿李銑相繼行銑及雲子前後並到靈武郡
奉皇帝七月十二日勑伏承陛下命皇
皇帝上陛下尊號曰上皇天帝臣及官吏僧道耆壽百
姓等蹈舞抃躍其張雲子囘皇帝授臣工部尚書兼御
史大夫其李銑囘又授臣銀青光禄大夫顧以庸微頻
叨寵命道路隔絶辭讓無由進退失圖伏増惶懼竊以
逆賊安禄山孤負聖恩憑陵㝢縣禍盈惡稔尚稽天誅
[002-2a]
今皇帝撫軍蒼生賈勇豐鎬河洛指期可平伏願陛下
垂拱頤神以覩廓清之慶臣官守有限不獲隨例闕庭
無任懇欵悲戀之至
批荅
岐梁至於巴蜀遂命皇帝肇登寶厯爰静妖氛今
官軍益振迴紇効欵即擬南行共為翦滅卿忠惟
奉國孝則保家懷不二之心秉難奪之操皇帝累
[002-2b]
申寵命兼以崇班宜有懋於深功且用光於重守
讓憲部尚書表
臣某言臣聞無功受賞為善不勸有罪不罰為惡罔辯
陛下尅復之期匪朝伊夕至如賞罰二柄事在必行茍
或不明於何取則臣以愚懦叨守平原屬逆賊
背叛聖恩擾犯河洛臣堂兄杲卿以常山太守首開土
門臣與河北諸郡因之固守人臣本分夫有何功上皇
授臣户部侍郎兼知招討採訪等使已失人望緣賊未
[002-3a]
滅遂不敢辭又令李光弼郭子儀賀蘭進明等與臣計
會同討兇逆三數月間河北向定屬潼關失守大駕西
巡光弼等却入土門諸郡危逼陛下御極又録臣無功
寵以非次常伯亞相一時猥集臣兄允南弟允臧等連
榮臺省一男三姪皆授好官在臣一門叨幸斯極殞身
碎首無以上報臣常使判官鉅鹿郡南和縣丞賈載姪
男永王府典軍廣成
十餘人將綵物絹帛相繼渡海與劉正臣計會共和三
[002-3b]
蕃正臣等尅期南來行巳有日屬逆賊史思明尹子奇
等乗其未至悉力急攻諸郡無援相次陷沒皆由臣孱
懦無謀致此顛沛誠合殉命危難死守孤城以為歸罪
闕庭愈於受擒賊手所以僶俛偷生過河縁劉正臣使
楊神功將牒與臣索兵馬及盤瓶錦張同/帳令應接奚契
丹等不與其勾當伏恐陛下貽憂又恩勑先超授吳郡
司士鄭毓樂安郡太守令於江淮南兩道度僧道取錢
與臣召募士馬令應接河北臣由此未獲即赴行
[002-4a]
至廣陵丹陽等郡各與採訪使計會竟不得兵馬即累
奉聖㫖許臣入奏行至武當郡又奉恩命除臣憲部尚
書兼令使者送告身與臣捧戴殊私不任惶懼陛下縱
含𢎞善貸不忍明刑在臣靦冐至深胡顏自處臣忝為
大臣繫國休戚損臣益國臣受其益損國益臣臣受其
損若受任失守還朝屢遷示國無刑於臣大損非敢外
飾實披至誠又臣名節雖微任位頗重為政之體必在
律人恩先逮下罰當從上今罪一人則萬人懼若怙於
[002-4b]
寵四海何瞻伏願陛下重貶臣一官以示天憲使天下
知有必行之法則知有
無任懇悃之至云云
批荅
卿才推翰苑望重朝廷昆弟成名俱効忠節頃蜂
蠆縱毒郡邑多虞卿能審事宜捍禦兇盜雖平原
不守而功効殊髙自逺歸朝深副朕望允膺曳履
之命無至免冠之請
[002-5a]
謝兼御史大夫表
臣某言伏奉今日制書以臣兼御史大夫本官如故恩
榮累及成命曲臨捧戴殊私慙惶靡據中謝/臣孱微有
素抗直無聞比守平原困於兇賊不能死節負
斧鉞之誅甘心待命崇髙之位不次頻叨孟夏之中始
操刑柄數旬之内兼緫憲司撫巳缺如負乗斯甚將何
以明刑天下振舉朝綱臣聞秦漢之時凡有制詔皆下
丞相御史府人到于今稱為副相東方朔舉自古賢聖
[002-5b]
以次百官乃以孔丘為御史大夫則知其官何可妄授
况列曺尚書古之常伯如天之有斗豈易其人昨以表
辭非敢矯舉恐煩天聽僶俛就班候隟請間方擬牢讓
不圖榮寵又集微軀聖恩頻繁固令即上陳請莫遂惶
懼益深又臣竊見近日朝列之内或有身兼數官茍貪
利權多致顛覆害政
冐無任懇迫屏營之至謹詣閤門陳謝以聞倘天聦聽
卑猶冀少迴恩送停臣一職别授忠賢則雖死猶生期
[002-6a]
於畢力臣某云云
批答
卿德重才博久而益彰深竭忠貞克著名節乃今
再造區夏籍卿以振朝綱曳履之榮允膺其象弄
印之寵無以易卿既簡朕心不至謙讓所謝知
馮翊太守上表謝
上訖受命祗懼伏増戰越中謝/臣自失守平原萬里歸
[002-6b]
命甘心斧鉞用儆敗亡陛下録纎芥之誠捨丘山之罪
超司秋典再長憲臺宗伯亞相一時猥集在臣叨幸何
以克堪誓當粉骨碎身少酬萬一而力微任重福過災
生㳙塵莫効咎愆仍積上負聖明之恩下慙魯衞之士
槃木加劍未塞深尤禦魅投荒乃為殊造陛下識其眉
目矜其要領待罪猶忝於左馮黜官不離於本秩感念
恩德瀹于心髓木石知變况在微臣伏惟陛下察其戇
愚收其後效臣雖萬死實荷
[002-7a]
兇逆生靈塗炭邑室空虛殺傷者雖或葢藏逃亡者尚
未歸復謹當勵精悉力宣諭皇明旬月之間望有所校
伏惟陛下减省聖慮不以此郡為憂則臣之愚忠生死
萬足其户口實數并利害切急者伏望容臣括責續狀
奏聞無任感戀之至
批答
卿夙負名器列在朝廷委弄印之傳兼曳履之寵
而乃事乖執法情未滅私朕念以舊勲遂從寛宥
[002-7b]
今左輔之郡凋敝之餘宜加撫存以申來
知
蒲州刺史謝上表
臣某言臣今月十一日伏奉五日恩制除臣使持節蒲
州諸軍事蒲州刺史充本州防禦使臣緣同州先無佐
官蒲州書魚未到遲迴累日不敢赴上中使張抱誠至
奉宣恩命令臣與將軍趙瑣計會遊奕兵馬昨以十八
日至州上訖祗承寵命伏増感惕中謝/臣竊以此州之
[002-8a]
地堯舜所都表裏山河古稱天險餘兇未殄防禦是先
况振秦晉之喉撫幽并之背既號股肱之郡實資心膂
之賢伏惟光天文武大聖孝感皇
涵墜履方建非常之業不遺易忘之臣特委大邦俾之
集事戴荷殊奬無忘寢食但臣愚駑有素智勇缺然將
以鎮遏艱虞導揚德澤拜命之日以榮為憂唯君知臣
敎其不及勤恤人隱動必以聞陛下不以為煩則臣死
而獲考矣無任感戴屏營之至
[002-8b]
批答
卿簮紱之端名節素重出鎮藩翰克効忠勤况自
同及蒲襟帯相接宣風布化實佇於卿特委股肱
尤當勉勵防虞恤隱必應事宜所謝知
臣某言伏奉六月九日恩制以臣為昇州刺史充浙西
節度使兼江寧軍使聖德含𢎞不遺簮履捨其罪戾假
以麾幢感戴恩榮死生知報中謝/臣以為全吳舊國分
[002-9a]
閫重權煮東海以自資塹西河而作固九州天險之地
六代帝王之都是以魏文興嗟甘從南北之限苻堅怙
侈爰喪百萬之師豈不以形勝是先腹心斯切親賢重
寄鎮遏攸難矧在庸微寧堪及此是以拜命之日以榮
為憂制書以今月四日至饒州臣以今日發赴本道取
都統節度觀察使李峘處分訖
兵撫循將士觀察要害以備不虞假陛下英武之威遵
陛下平明之理一心勠力上答天慈伏惟陛下察臣愚
[002-9b]
忠則死且不朽無任感戴屏營之至
批答
卿學行有聞謀猷克壯屢經寒歲不改松筠且江
寧古之帝都實為巨防自非宿德其可濫居委卿
忠誠俾當連帥宜𢎞籌略為朕緝綏所謝知
謝户部侍郎表
感戴交集中謝/臣聞地官之任邦敎是資侍郎之職非
[002-10a]
賢不授况臣資性愚䝉行能無取頻以疎拙獲罪朝廷
五年之間三貶官次先朝皇極猶佐藩條官階勲封盡
䝉黜削待罪三年分從遐棄屬陛下以聰明睿哲嗣聖
登庸恩宥廣覃授臣利州刺史詔書始下纔涉旬朔不
遺易忘之臣忽奉待詔之命生死骨肉受賜已深對見
之辰又䝉假以章服小臣懷惠寤寐無寧聖澤頻繁叨
戴斯授循涯省分盈量則多粉骨糜軀㒺知攸答無任
感戴惶懼之至
[002-10b]
批答
卿門傳儒行代挹公才忠義在躬幹蠱從政頃升
八座式昭水鏡之規往鎮兩河能鳴風雨之晦比
雖因事見貶今則念舊録功然以地官務殷惟才
是屬周行所舉殊愜朕懷所謝知
謝吏部侍郎表
臣某言伏奉某月日恩制以臣為吏部侍郎又奉某月
日恩制加臣銀青光禄大夫浹辰之間殊澤洊至恭承
[002-11a]
寵命戴荷交馳中謝/竊以國之所急必在官人銓綜之
司非賢弗授伏揆虛薄祗懼實深常恐上塵
下負竊位之責未酬萬一再沐恩私寵命忽臨舊階旋
復叨榮既甚宥過何深佩玉腰金實懼在梁之刺忘軀
拜賜惟懷粉骨之誠施重力微罔知攸措無任荷戴屏
營之至
批答
卿鬱然詞宗雅有朝望髙標勁節厯霜霰而不渝
[002-11b]
握鏡懸衡鑒人倫而式叙是用特加命數光乃純
臣復銀青之舊階鳴水蒼之雜珮佇聞密啓以定
九流舉其朝綱僉曰惟允所謝知
謝荆南節度使表
充荆南節度觀察處置使寵命自天戰荷無地中謝/竊
以荆南巨鎮江漢上游右控巴蜀左聮吳越南通五嶺
北走上都冦賊雖平襟帶尤切雖叔子仁德元凱智囊
[002-12a]
居之猶或病諸過此豈宜濫據祗承睿顧伏深慙惕無
任感戴屏營之至
批答
卿明邁偉才忠貞壯節夙推公器累踐周行専城
髙魏尚之勛會府著山濤之績而七澤交帶三江
要衝式資綂尹之方雅屬旌旄之寄人存
在兹乎所謝知
[002-12b]
顏魯公集巻二
[003-1a]
欽定四庫全書
顏魯公集卷三
表下并批答/
謝贈官表
臣某言伏奉二月十七日恩制臣亡祖故曺王屬曺王
晉王侍讀先臣昭甫特䝉聖恩超贈使持節華州諸軍
事華州刺史天慈錫類泉壤疏榮捧戴殊私闔門感慶
[003-1b]
中謝/竊以臣亡祖伏膺文儒克篤前烈能讀三墳五典
八索九丘特為伯父故祕書監先臣師古
古每有注釋未嘗不參預焉又與學士令狐德棻等同
侍天皇得備顧問有時無命夭閼盛年臣亡父故薛王
友先臣惟貞亡伯故濠州刺史先臣元孫等並褓襁苴
麻孩提未識養於舅氏殷仲容以至成立臣堂兄故衞
尉卿兼御史中丞杲卿即元孫之子及臣兄弟等幸承
貽厥之訓遭遇明聖之朝各以微誠皆䝉殊奬杲卿雖
[003-2a]
死為不朽矣臣亦何人屢叨榮禄夙夜祗懼慚戴巳深
不謂霈澤曲霑褒贈俯及特䝉加等之禮實為非常之
恩感戴屏營萬死非報無任戰荷之至謹因中使内謁
者監張抱誠冒
批答
卿之乃祖當為碩儒既髙倚相之能遂有臧孫之
後不墜其業在卿之門式覃追逺之恩俾䝉貽厥
之慶加贈方岳以表哀榮所謝知
[003-2b]
乞御書天下放生池碑額表
臣某言臣聞帝王之德莫大於生成臣子之心敢忘於
讃述臣去年冬任昇州刺史日屬左驍衞左郎將史元
琮中使張庭玉等奉宣恩命於天下州縣臨江帶郭處
各置放生池始于洋州興道訖于昇州江寧
橋凡八十一所恩沾動植澤及昆蟲發自皇心徧于天
下厯選列辟未之前聞海隅蒼生孰不欣喜臣時不揆
愚昧輒述天下放生池碑銘一章又以俸錢於當州採
[003-3a]
石兼力拙自書葢欲使天下元元知陛下有好生之德
因令微臣獲廣昔賢善頌之義遂絹寫一本附史元琮
奉進兼乞御書題額以光揚不朽縁前書㸃畫稍細恐
不堪經久臣今謹據石擘窠大書一本隨表奉進庶以
竭臣下慺慺之誠特乞聖恩俯遂前請則天下幸甚豈
惟愚臣昔秦始皇暴虐之君李斯邪諂之臣猶刻金石
垂於後代魏文帝
立表頌德况陛下以巍巍功業而無紀述則臣竊耻之
[003-3b]
謹昧死以聞伏増戰越云云
批答
朕以中孚及物亭育為心凡在覆載之中畢登仁
壽之域四靈是畜一氣同和江漢為池魚鱉咸若
卿慎徽盛典潤色大猷能以懿文用刋樂石體含
飛動韻合鏗鏘成不朽之立言紀好生之上德唱
而必和自古有之情發于中予嘉乃意所請者依
[004-1a]
欽定四庫全書
顔魯公集巻四
唐 顔真卿 撰
碑
天下放生池碑銘并序/
皇唐七葉我乾元大聖光天文武孝感皇帝陛下以至
聖之姿屬艱虞之運無少康一旅之衆當䘵山强暴之
初乾鞏勞謙勵精為理推誠而萬方胥悦克已而天下
[004-1b]
歸仁恩信侔於四時英威達于八表功庸格天地孝感
通神明故得迴紇奚霫契丹大食盾蠻之
决命而争先朔方河東平盧河西隴右安西黔中嶺南
河南之師虓闞五年椎鋒而効死摧元惡如拉朽舉兩
京若拾遺慶緒遁逃已䝉赤族之戮思明跧伏行就沸
鼎之誅拯巳墜之皇綱據再安之宗社迎上皇於西蜀
申子道於中京一日三朝大明天子之孝問安視膳不
改家人之禮蒸蒸然翼翼然眞帝皇之上儀誥誓所不
[004-2a]
及已厯選内禪生人以來振古及隋未有如我皇帝者
也而猶嫗煦萬類勤唉四生乃以乾元二年太嵗已亥
春三月已丑端命左驍衛右郎將史元琮中使張庭玉
奉明詔布徳音
南嶺南江西浙西諸道汔于昇州之江寧秦淮太平橋
臨江帶郭上下五里各置放生池凡八十一所盖所以
宣皇明而廣慈愛也易不云乎信及豚魚書不云乎鳥
獸魚鱉咸若古之聰明叡智神武而不殺者非陛下而
[004-2b]
誰昔殷湯克仁猶存一面之網漢武垂惠纔致銜珠之
答雖流水救涸寳勝稱名盖事止於當時尚介祉於終
古豈若我今日動者植者水居陸居舉天下以為池罄
域中而䝉福乗陁羅尼加持之力竭煩惱海生死之津
揆之前古曽何髣髴㣲臣職忝方面生丁盛
深無以上報謹縁臯陶奚斯歌虞頌魯之義述天下放
生池碑銘一章雖不足雍容明聖萬分之一亦臣之精
懇也敢刻金石著其詞曰
[004-3a]
明明皇帝臨下有赫至徳光天乾元啓賾緯武戡亂經
文御厯孝感神明義形金石仁覆華夏恩加蠻貃道冠
巍巍威深虩虩遘兹多難克廣丕績慶緒既誅思明辟
易人道助順天心惡逆撲滅之期匪朝伊夕乗此寳祚
永康宗祏業盛君親功崇列辟交禪之際粲然明白逈
映來今孤髙徃䇿去殺留惠好生立辟率土之濱臨江
是宅遂其生性庇尒鱗翮環海為池
厚罔弗怡懌動植依仁飛沉受獲流水長者徒稱徃昔
[004-3b]
寳勝如來疇庸允格徳力無競慈悲孔碩相時傳聞尚
賴𢎞益矧在遭遇其忘敷錫眞卿勒銘敢告凡百臣貞
卿以乾元三年春三月戊辰撰至大厯七年秋九月已
亥自撫州刺史䝉除湖州八年秋七月戊戌於州駱駞
橋東追建呉文休鐫
湖州烏程縣杼山妙喜寺碑
州西南杼山之陽有妙喜寺者梁武帝之所置也大同
七年夏五月帝御夀光閣㑹所司奏請置額帝以東方
[004-4a]
有妙喜佛國因以名之舊置在州西金斗山唐
皇帝升極之六年春二月移於此山山髙三百尺週迴
一千二百歩盖昔夏杼南巡之所今山有夏王村山西
北有夏駕山皆后杼所幸之地也晉吴興太守張𤣥之
吴興疏云烏程有墟名東張地形髙爽山阜四周即此
山也其山勝絶遊者忘歸前代亦名稽留山寺前二十
歩跨澗有黄浦橋橋南五十歩又有黄浦亭並宋鮑昭
送盛侍郎及庾中郎賦詩之所其水自杼山西南五里
[004-4b]
黄蘗山出故號黄浦俗亦名黄蘗澗即梁光禄卿江淹
賦詩之所寺東偏有招隠院其前堂西厦謂之温閤從
草堂東南屈曲有懸
䑓西北五十歩至避它城按說文云它虵也上古患它
而相問得無它乎盖徃古之人築城以避它也有處士
竟陵子陸羽杼山記所載如此其䑓殿廊廡建立年代
並具于記中大厯七年真卿䝉刺是邦時浙江西觀察
判官殿中侍御史袁君髙巡部至州㑹於此上真卿遂
[004-5a]
立亭於東南陸處士以癸丑嵗冬十月癸卯朔二十一
日癸亥建因名之曰三癸亭西北於藂桂之間創桂棚
左右數百歩有芳林茂樹悉産丹青紫三桂而華葉異
各樹桂之有支徑以袁君歩焉因呼為御史徑真
典校時即著五代祖隋外史府君與法言所定切韻引
說文蒼雅諸字書窮其訓觧次以經史子集中兩字已
上成句者廣而編之故曰韻海以其鏡照源本無所不
見故曰鏡源天寳末真卿出守平原已與郡人渤海封
[004-5b]
紹髙篔族弟今太子通事舍人渾等修之裁成二百巻
屬安禄山作亂止其四分之一及刺撫州人左輔元姜
如璧等増而廣之成五百巻事物嬰擾未遑刋削大厯
壬子嵗真卿叨刺于湖公務之隙乃與金陵沙門法海
前殿中侍御史李㟧陸羽國子助教州人禇冲評事湯
某清河泉太祝柳察長
蕭存嘉興尉陸士修後進楊遂初崔𢎞楊徳元胡仲南
陽湯渉顔祭韋介左興宗顔䇿以季夏於州學及放生
[004-6a]
池日相討論至冬徙于兹山東偏來年春遂終其事前
是顔渾正字殷佐明魏縣尉劉茂括州録事參軍盧鍔
江寧丞韋寧夀州倉曹朱弁後進周愿顔暄沈殷李莆
亦嘗同修未畢各以事去而起居郎裴郁祕書郎蔣志
評事吕渭魏理沈益劉全白沈仲昌攝御史陸向沈祖
山周閬司議丘悌臨川令沈咸右衛兵曹張著兄謩弟
薦蒍校書郎權器興平丞韋柏尼後進房䕫崔密崔
竇叔䝉裴繼姪男超峴愚子
顧徃來登厯時杼山大[004-6b]
徳僧皎然工於文什惠逹靈曄昭於禪誦相與言曰昔
廬山東林謝客有遺民之㑹襄陽南峴羊公流潤甫之
詞况乎兹山深䆳群士響集若無記述何以示將來乃
左顧以求䝉俾記詞而蕆事銘曰
夏后南巡山名是因梁王東暌寺牓攸詢形勝天絶䂓
模鼎新避它城古垂釣䑓堙棚以桂結浦由黄申二庾
迢遰三癸嶙峋徑列御史傳紆逸人紛吾著書羣彦惠
臻海韻源鏡自秋徂春編同貫魚學比成麟幸託勝引
[004-7a]
亟倍僧珎庶斯見傳金石不泯
平文貞公宋公神道碑銘
於戱逆鱗劘上匡救之義深守死不回人臣之致極况
乎文包風雅道濟生靈建一言而天下倚平含九徳而
三光式序超無友而獨立者其惟廣平公乎公諱璟字
闕二/字邢州南和人其先出于殷王元子七代祖弁魏吏
部尚書襲烈人子祖欽道北齊黄門侍郎並事跡崇髙
[004-7b]
各見本傳髙祖元節定州田曹曽祖𢎞俊大理丞祖務
本皇櫟陽令父𤣥撫衛州司戸贈戸部尚書自田曹至
于尚書皆實浮於名而位不充量
神道碑公七嵗能屬文一遍誦服鳥賦丁尚書府君憂
水漿絶口者五日八九嵗時嘗夢大鳥銜書吐公口中
公吞之遂乗而直上倐忽驚寤猶若下在胷間自後藻
思日新襟懐益爽年十六闕二/字或讀易曠時不精公遲
而覽之自亥及寅精義必究明年進士髙第補上黨尉
[004-8a]
轉王屋主簿相國蘇味道為侍御史出使精擇判官奏
公為介公作長松篇以自興梅花賦以激時蘇深賞嘆
之曰真王佐才也轉合宫尉長夀三年從調判入髙等
有司特聞天后親問所欲公以代為唐臣不求榮達詭
奏云家
舞趨出后異而召還又手詔拜監察御史裏行尋丁齊
國太夫人憂服闋築室反耕志圖不起俄而即真遷殿
中侍御史同列有博于䑓中者將責名品而黜之博者
[004-8b]
惶恐自匿翌日公獨正辭引過天后悦而釋之遷天官
員外郎鳳閣舍人御史中丞乃謂所親曰吾比欲優游
自免不圖要近驟至於斯其敢廢所職乎乃悉心納忠
無所迴避時張易之昌宗兄弟席寵脅權天下側目公
危冠入奏奮不顧身天后失色蒼黄欲起公叩頭流血
誓以死争拾遺李邕奏曰陛下坐則
危内史令
公出公曰天顔咫尺親奉徳音不勞宰臣擅宣王命詞氣慷慨左右震悚遂俱攝詣䑓庭立切責
[004-9a]
二豎股栗氣索不敢仰視自朝至於日昃勑使馳救之
公不得已而罷又令詣公謝罪公拒之後有慘恤二豎
來弔公辭曰貴近不宜與執法通同假滿朝士慰公二
豎又欲序進公舉板迎揖之不得成禮而去神龍之興
復也公實佐其謀及當疇康讓而不受曰清宫問罪事
出五王祀夏中興功歸明主非曰逃賞誰敢貪天俄拜
朝散大夫吏部侍郎兼諌議大夫遷黄門侍郎嘗遇梁
王武三思
[004-9b]
子明辟王宜以侯就第何得尚干朝政三思慙懼而退
請急累月俄而兼攝尚書左丞𤣥宗將幸西蜀深虞北
鄙乃兼檢校并州大都督府長史又改兼貝州刺史與
數人同辭三思獨揖公住公顧謂之曰諸人已出不可
獨留遂揖之而去屬年榖不登國租罷入三思食邑公
悉蠲之既屢挫其鋒亦處之自若俄而真拜轉杭州又
復遷相州尋入為洛州長史唐隆初拜吏部尚書同中
書門下三品唐隆初即景雲元年也是年六月甲申改
[004-10a]
元唐隆七月已已改元景雲璟之拜命
雲之前故曰唐隆初宰相表統言之故曰景雲粤五日
兼右庶子尋加銀青光禄大夫𤣥宗之在儲闈鎮國太
平長公主潜謀廢立嘗於光範門内坐歩檐中諷宰臣
以此㫖諸相失色莫敢先言公盛氣詰之曰東宫有大
功宗廟社稷主也安得異議遂奏婦人干政恐生禍階
請不令朝謁俄而男又縱横公奏之繇是貶楚州刺史
主亦竟以凶終無何復拜銀青厯魏兖冀三州兼河北
[004-10b]
按察使尋遷幽州都督兼御史大夫復為魏州入為國
子祭酒東都留守開元二年尋拜御史大夫兼京兆尹
貶睦州刺史
史大夫特許便宜從事前是首領桀驁多據洞不賓公
之下車無敢不蔇彼之風俗兢趨茍簡茅茨竹
比屋鱗次火災嵗起煨燼無餘公教之度材變以陶瓦千甍
齊翼萬堵皆興于今賴焉燕國公張說著為碑頌無何
使中官楊思朂召公公拜恩而就馬便行在路竟不交
[004-11a]
一言思朂以將軍貴幸泣訴于帝帝嗟嘆久之拜刑部
尚書四年遷吏部兼黄門監修國史五年改號侍中明
年幸洛陽至三崤馳道險隘行不得前河南尹李朝隠
知頓使中丞王怡並坐當降黜公奏曰必
將來必受其弊遂命公捨之曰陛下責之以臣免之是
過歸於上恩由於下臣請使且待罪然後俾其復職上
遂嘉而從之𤣥宗嘗命公名諸皇子及公主邑號既而
又令各定一美名公奏稱七子均養鳴鳩之徳錫以名
[004-11b]
號不宜有殊若母寵子愛恐非正家之道王化所宜𤣥
宗悦而從之八年拜開府儀同三司進爵廣平郡開國
公䇿勲上柱國狂豎權梁山構逆長安有司深探其獄
勑公按覆如京兆司録李如璧等百餘家皆以借宅假
器悉當連坐公以婚姻假借天下大同至于京城其例
尤衆知情即是
免天下欣服焉中書令河東張公傑出將明之材獨運
廟堂之上鏡機朝澈見事風生求公規模悉閲堂案每
[004-12a]
至危言讜議執正守中未嘗不廢巻失聲汗流浹背其
為通賢所服也如此十三年新舊史並/作十二年駕幸東都以公
為西京留守公極言得失無有所隱𤣥宗感恱制曰所
奏之言置之座右出入觀省以誡終身因賜綵物二百
疋明年又兼吏部十七年拜尚書右丞相雅善戲謔不
常矜莊與故戸部尚書王晙為莫逆之友晩而彌篤凡
所談諧人輙疏取端五日䝉賜鍾乳
上藥異殊不宜委之公曰推誠求信猶懼不應猜以待
[004-12b]
人信其可得聞者慙退二十一年新舊史作/二十年抗疏告老
至于再三手詔優許遂特給全禄賜絹五百疋還東京
公以為大臣歸休不宜闗通人事遂杜絶賓客其年新/舊
史作二/十二年駕幸洛陽公迎拜道左𤣥宗親駐龍蹕使榮王
琬勞問者數四自後中使徃來賞賚不絶方崇乞言之
典以極師臣之敬二十五年仲冬月十九日寢疾薨于
東都明教里第享年七十五天下失聲𤣥宗震悼追贈
太尉諡曰文貞公賻物米粟常數有加䘮𦵏官供仍詔
[004-13a]
河南少
滄州長史藝之女淑慎嚴整髙明柔克訓諸子而慈且
有威佐丞相而徳無違者門内之理一以見咨躡公而
殁允終偕老嗚呼公有七子復同州司功先公而卒昇
尚書郎太僕少卿尚漢東太守渾職方郎中諫議大夫
御史中丞東京畿採訪使太子左諭徳恕都官郎中延
原少尹華判入髙等登封尉尉氏令衡右散騎常侍兼
御史中丞河南節度行軍司馬或肅或乂或哲或義克
[004-13b]
篤前烈以休令聞以戊寅嵗五月二十九日處奉遺約
歸𦵏公于沙河縣太尉鄉丞相原之
焉禮也惟公間氣降神應期傑出生知禮度天縱才明
玉立殿天子之邦介然秉大臣之節震電憑怒讜言而
不有厥躬鼎鑊沸前臨事而義形于色蠢迪檢押難常
情之所易志深直諒易古人之所難外其身而富貴不
離行其道而死生勿替非夫含一之徳格于皇天不二
之心形于造次則何以異是乎允所謂振古之元龜皇
[004-14a]
王之威寳者矣且夫公之徳烈充塞寰㝢公之謀猷著
明日月大厯五年冬十二月孫儼懼遺盛美不逺求䝉
以真卿天禄校文叨太僕之下列憲䑓執簡承諭徳之
深知雖青
願備於論譔謹憑吏部員外郎盧僎所上行狀畧陳萬
一多恨闕遺其辭曰
天命𤣥鳥降而生商湯孫之緒㣲子分疆詞招正則尉
翼文皇吏部黄門紛綸耿光忠賢世出信史相望篤生
[004-14b]
丞相祚我有唐文明純嘏毅烈堅剛恒衛間氣星辰降
芒嶷然山立鏗爾金鏘忠孝之盛人倫紀綱垂髫能文
夢鳥發祥通昔究易冲齡擅場勝冠結綬厯政洋洋乃
尉合宫貳軺琅琅賦嗤梅艶篇美松長蘇公嗟稱才必
佐王滿嵗從調試言髙驤登聞黼扆
官如珪如璋司言鳳閣綸綍煌煌乃作中丞威稜莫當
志除兇狡廷劾二張天后愕眙百寮震惶公獨凜然出
身激昻義形言色精貫穹蒼皇室中興嘉謀克彰功成
[004-15a]
生讓事軼屠羊貳職選曹諫議是匡載清流品屢奏封
章乃侍瑣闈時維夕郎悉心糺正庻績咸康三思睢盱
席寵于常責之就第慙懼靡亢左曹攝轄大鹵于襄兼
刺貝立朋辭鴈行三思揖語公獨循墻處之不怍轉斾
于杭既遷鄴城遂尹洛陽乃作冢宰訏謨廟堂俄兼宫
相亟綰銀黄𤣥宗登儲鎮國是遑潜謀廢立謡□相翔
厥男撓政
飛國庠亞相烈烈尹京趪趪旋臨建徳郯莅南荒俚帥咸
[004-15b]
蔇茅
是攘張公頌徳雋永甘棠所忠來召拜命即裝略無交言帝用式臧載司刑吏八座抑揚兼監黄樞鈞
軸是將匪躬謇謇終始洸洸乃拜儀同允釐保鄣河東
閱故汗洽流漿狂豎犯闗兇渠既戕命公覆獄咸脱死
亡乃陟右揆庶政泱泱每謔王君豈常矜莊懸車告老
庻保康强方崇饋酳孤映縑緗天不憖遺萎哲壊梁一
人震悼九有凄凉市既罷賈舂仍絶粻乃贈太尉飾終
禮滂返𦵏沙河羽儀央央闔朝傾祖河尹
[004-16a]
哀行路感傷令人孺慕攀泣喤喤髙墳崔嵬鉅鹿劇旁
森梢宰樹繚繞連岡吁嗟廣平宅此不𤾉孝孫翼翼論
譔靡忘豐碑碣堅萬古訾相
開府儀同三司太尉兼侍中河南副元帥都知河
南淮南淮西荆南山南東五道節度行營事東都
留守上柱國贈太保臨淮武穆王李公神道碑銘
昔宗周之中興也時則有若方叔召虎總師于肇敏之
業南威蠻荆東截淮浦以左右宣王詩人歌之列在風
[004-16b]
雅我皇唐之反正也時則有若臨淮汾陽秉文
之資廓清河朔保乂王室翼戴三聖天下之人謂之李
郭異代同徳今古一時公諱光弼京兆萬年人也曽祖
皇左威衛大將軍幽州經略軍副使府君諱令節祖鴻
臚卿兼檀州刺史府君諱重英父雲麾將軍左領左羽
林二軍大將軍朔方節度副使薊郡開國公贈幽州都
督司空諱楷洛皆以英果沉勇累葉將邉憺威稜於幽
碣公即薊公之第四子也體渾元之正性秉𢎞毅之髙
[004-17a]
躅天予純嘏生知禮度謨謀炳䆳黙識冲深傑出經武
之才鬱為興王之佐故能東征北伐厭難康屯挺草昧
不世之功允蒼生具
后萬嵗中大將軍燕國公武楷固為國宿將威震北陲
有女曰今韓國太夫人才淑冠族嘗鑒之曰爾後必生
公侯之子因擇薊公配焉後果生公公年六嵗嘗撫鹿
而遊薊公視而誨之曰兒勿更爾公振手而起遂絶不
為童戲未冠以將門子工於騎射能讀左氏春秋兼該
[004-17b]
太史公班固之學開元中起家左衛左郎將厯豐夏二
都督府長史尋遷别駕加朝散大夫丁父憂以毁聞終
䘮不入妻室太夫人髙明整肅有慈有威公下色怡聲
承順而每竭其力雖已官達小不如意猶加誨讓
卒能濟其勲業天寳二年拜寧朔郡太守四載遷靈武
道率兼安北都䕶仍充朔方行軍都虞候五年為王忠
嗣河西節度兵馬使加游騎將軍守右領軍賜紫金魚
袋仍充赤水軍使八月襲封薊郡開國公八載遷右金
[004-18a]
吾衛將軍充節度副使以破吐蕃及招討吐谷渾加雲
麾將軍左武衛大將軍十一載拜單于副都䕶十三載
為安思順朔方節度兵馬使思順慕公信義請為婚姻
公辭不獲免遂託疾罷官西平王哥舒翰聞而韙之奏
歸京師遂守道屏居杜絶人事十四年冬十一月安禄
山反范陽天下驛騷朝
之將爰綂鷹揚之師明年春正月起公為銀青光禄大夫鴻臚卿兼
雲中郡太守攝御史中丞持節充河東節度度支營田
[004-18b]
副大使知節度事仍充大同軍使二月拜攝御史大夫
魏郡太守充河北道採訪使俄除范陽郡大都督府長
史充范陽節度使初公以朔方馬歩八千人出土門其
月既望收常山郡前是太守顔杲卿洎長史袁履謙殺
禄山土門使季欽湊擒其心手髙邈何千年屬太原尹
王承業不出救兵杲卿履謙為史思明所陷戰士死者
蹈藉於滹池之上公親以衣袂拂去其上沙塵因慟
以祭之分遣恤其家屬城中莫不感激一心史思明正
[004-19a]
圍饒陽馳來拒戰公屢摧陷之詔拜公兼御史大夫俾
今尚書令汾陽王郭公子儀悉朔方之衆與公合勢南
收趙郡又敗之於沙河夏六月戰于嘉山大敗之斬獲
萬計思明露髮跣足奔于博陵窮蹙無計歸節於禄山
禄山大恐逆徒幾潰屬潼闗不守肅宗理兵于靈武盡
追朔方之師加公太原尹公以麾下及景城河間之卒
數千人至秋八月拜戸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史
思明既有河北之地與蔡希徳悉衆來攻累月不克而
[004-19b]
退公自賊逼城於東南角
每過府門未嘗回顧是後决遣事務信宿方歸至徳二
年拜司徒冬十二月十五日肅宗既還京師䇿勲換司
空兼兵部尚書封鄭國公食實封八百戸公弟光進亦
以懋功同制封拜乾元元年八月拜侍中其年冬十月
與九節度圍安慶緒於相州明年春三月史思明至滏
陽屢絶我粮道衆咸請公簡精鋭以撃之交鋒竟日思
明奔北于百里之外公反斾而歸煙塵亘天諸將皆以
[004-20a]
為賊軍大至遂南渡黄河公至則無見矣迺歸于太原
是年夏五月除范陽節度使尋代汾陽王為朔方節度
使張用濟㑹于汜水用濟獨來上謁公數其罪而斬之
因追都知兵馬使御史大夫僕固懐恩懐恩中夜馳赴
魚貫而前再宿遄至秋毫不敢犯公趣河而東及滑州
聞史思明已過河遂迎强旅以至東京移牒留守及官
吏等悉皆迴避公獨與麾下趣河陽橋城賊先鋒已下
[004-20b]
倒愁坂公至石橋命秉燭徐行一夜方達賊望之不敢
近思明來至城下請見公已於城上謂之曰我三代無
𦵏地一身必以死國家之患爾為逆虜我為王臣義不
兩全我若不死於汝手汝必
激勵相持凡八月思明暴露不敢入東京乾元二年冬
十月甲申賊將周贄悉河北之衆萃于河陽城北思明
以河南之衆頓于河陽南城之南南北夾攻表裏受敵
公設竒分銳襲其虛而大破贄軍臨陣擒其大將徐璜
[004-21a]
玉殺獲畧盡贄僅以身免收軍資器械不可勝數思明
心悸氣索烟火不舉者三日官軍大振初公以為戰者
危事勝負難必每臨陣嘗貯伏突於靴中義不受辱至
是登城西向拜舞因㱆欷不自勝三軍見之無不淚下
三年春正月遷太尉兼中書令其年改元上元冬十一
月
懐恩自河陽趨河清與史思明合戰于邙山屬風雨晦
㝠王師不利公收合餘卒屯于垣縣遂引過請罪懇讓
[004-21b]
太尉肅宗不能違之二月拜開府儀同三司中書令兼
河中尹節度使夏五月十有一日復拜太尉兼侍中充
河南副元帥都知河南淮南淮西山南東荆南五道節
度行營事出鎮臨淮時史朝儀乘邙山之㨗圍逼申安
等一十三州自領精騎圍李岑於宋州公之將吏皆兇
懼議南保揚州公謂之曰臨淮城池卑陋不堪鎮遏不
如徑赴彭城俟其東㓂躡而追
因召田神功宴慰與同寢宿以宋州之難告祖道郊外
[004-22a]
俾先飲以寵之分麾下𨽻於其將喬岫仍令兵馬使郝
庭玉與岫犄角而撃之賊遂一戰而走使來告㨗公已
屈指俟報俄而吉語至焉今上登極寳應元年夏五月
進封臨淮郡王廣徳元年秋七月加實封三百戸通前
後凡二千戸賜鐵劵名藏太廟仍圖畫於凌煙閣冬十
一月上在陜州以公兼東都留守制書未下久待命於
徐州將赴東都屬疾痢増劇公知不起使使賫表奉辭
廣徳二年秋七月五日已亥薨于徐州之官舍初將吏
[004-22b]
等問
矣夫復何言哉因取已封布絹各三千疋錢三千貫鬻
麥以分遺將士衆皆感痛不自勝及公云亡遂以其布
為公製服庚申哀問至上都上痛悼之輟朝三日太夫
人一慟而絶終夕方蘇上使開府魚朝恩就宅敦喻京
兆尹第五琦監䕶䘮事九月已未追贈太保十二月太
常議行諡曰武穆夫人薛國夫人太原王氏洎長子太
僕卿義忠並先公而逝次曰太府少卿太僕卿象殿中
[004-23a]
丞彚等皆保家克荷備聞詩禮無忝燕翼過庭之訓冬
十一月二十七日庚申泣而咨于
縣先塋之東禮也於戯公以吉甫文武之姿兼樊仲將
明之徳王國多難羣胡搆紛藉朔方偏師之旅入井陘
不測之地思明挫鋭於恒定禄山息望於江淮守
太原而地道設竒保河陽而雲梯罔冀破周贄於温沇
擒太清於覃懐走史朝義叛渙之衆於梁宋救僕固瑒
已危之軍於瀛莫皆意出事外虜墜計中天下無贅旒
[004-23b]
之患此皆公之力也公兄遵宜遵行仕至將軍洎弟光
琰並不幸早世次曰光顔特進鴻臚卿皆有才畧見稱
時軰季曰光進闕三/字三太子太保兼御史大夫渭北節
度使
與公並時仗鉞分閫凌霄翼聖既有戴天之功華原統
帥獨聞禁暴之徳方當㑹同正至榮耀君親入侍黼帷
峨二貂乎泰階之上歸聮綵服頓䨇節於髙堂之下斯
歡未究遺恨何居昔斛律丞相與弟并州同務烈於北
[004-24a]
齊賀㧞行䑓與兄荆州亦宣力於西魏咸稱義烈各懋
勲庸而風樹寂寥偏隅隘陿比之我族事則不侔真卿
昔守平原困於兇羯繄公莅止獲保餘生束帶興居空
想北平之禮操觚論撰敢墜中郎之辭銘曰
羯胡猖狂俶擾皇綱降生臨淮佐我興王維
夫之望爰初發迹罔或弗臧出入忠孝人倫激昻其心
鐵石其行圭璋天寳末造河朔懐匡天子命公經營冀
方沙河嘉山我伐用張思明歸節禄山震惶潼闗勿帥
[004-24b]
醜虜其亡肅宗有命大鹵于襄應變如神兇徒靡亢介
珪入覲台座用光俾公東征北國是皇長圍鄴下望入
河陽擒斬渠魁霆撃龍驤淮濆鎮定徐土翺翔田薊蠖
屈料㻛鷹揚不有神筭疇戡暴强弟兄同時秉鉞煌煌
方期凱旋䨇映旗常晨趨法座夕慶髙堂如何不辰愆
此百祥素輀反𦵏白驥跼箱簫皷悲鳴羽儀分行萬乗
致祭千官送䘮生榮
旁唯餘豐碑突兀連岡徃來必拜萬古沾裳
[004-25a]
[004-25b]
顔魯公集巻四
[005-1a]
欽定四庫全書
顔魯公集巻五
唐 顔眞卿 撰
碑
河南府參軍贈袐書丞郭君神道碑銘
夫騏驥千里之足踣於庭唐之内鴻鵠四海之志窘於
墜滲之羽此倜儻竒偉之士所為嘆息者也取之於人
在於郭君矣君諱揆字良宰太原人也郭本虢叔之後
[005-1b]
春秋洎漢細侯得政事之美有道冠人倫之目素絲作
詠青溪招隠信為多士宜稱盛族五代祖
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髙祖澄皇朝朔方道大總管涇鄜
坊慶丹延夏七州刺史贈荆州都督謚曰忠曾袓某朝
散大夫太子洗馬祖義朝議大夫贈鄭州刺史父虛已
銀青光䘵大夫守工部尚書兼御史大夫蜀郡大都督
府長史持節充劒南節度度支營田副大使本道并山
南西道採訪處置使上柱國贈太子太師謚曰獻君生
[005-2a]
而聰明不為戯弄之事長而清峻罔雜綺紈之流辯對
則江夏之童志意則山東之妙大夫府君以其于氏之
出故幼名封奴嘉有應務之器故長字良宰盖取待封
宰割之義也觀
粕為仁罕忘於造次亦足以保其嘉名楚之正則漢之
臺卿乃其比也年十七崇文生明經及第侍郎韋陟揚
言於朝稱其稽古之力許其青冥之價後調集侍郎李
彭年嗟君所判足冠後生擢才子於公庭賀大夫於私
[005-2b]
第美聲洋溢時莫與京授太常寺太祝加敬莅事陳信
正辭每巡陵及郊必有歌詠潘河陽籍田之賦顔光禄
明祀之作復見前賢之致矣無何改授河南府參軍天
寳五載大夫總度瀘之師繄君奉循陔之養南中汚下
遂得氣疾先大夫憐其䆮劇命訪秦毉太夫
起繼自蜀至何神不禱靡藥不嘗依親自强望父増歎
以天寳八載二月十八日終於安興之私第時年二十
四皇帝聞而悼之贈袐書丞嗚呼斯人不起子丕未識
[005-3a]
亦可為長慟者矣君子曰夫孝弟之至絜矩之道文章
之絶周旋之儀可謂成人矣方將培雄風罩白石憐乎
得二幾乎第一是以其疾即御醫坐門其亡即天使歸
贈陳師境上推以雨露之私修文地下贈以蓬萊之職
弔客多其文行操誄盡於作者以五月二十一日𦵏于
首陽鄉大塋之側君志也先大夫懿其天姿親疏行狀
敘其參𤣥之美歎
門之感伏滔受遇為人父也若斯祁奚至公其知子也
[005-3b]
如此斯文未建頽山遂及太夫人東海于氏凌虛墜翼
開緘悼心望汝絶歸來之期抱孫有無時之哭遂成刋
刻之意以寄零落之哀銘曰
粲粲門子菲菲國香家傳玉樹人詠金相風流小禇才
貌潘郎一經自逹六義名揚聞于密啓寘此周行為子
道備從親路長既銘絶壁亦奉垂堂霧露成病膏肓遂
亡天向京兆墳歸洛陽江堙初流水毁寒霜茫茫蔓草
蕭蕭白楊苦月墳上豐碑道傍披文相質
[005-4a]
右武衛將軍贈工部尚書上柱國上蔡縣開國侯
臧公神道碑銘
公諱懐恪字貞節東莞人其先出于魯孝公之子彄字
子臧大夫不得祖諸侯其孫以王父字為氏僖哀二伯
既納忠於魚鼎文武兩仲亦不朽於言哲丈人成功而
遁迹子原抗節而捨生義和辭金飾之器榮緒奮陽秋
之筆賢逹繼軌紛綸至今曾祖滿隋驃騎將軍祖寵皇
通議大夫靈州都督府長史父善徳朝散大夫贈銀州
[005-4b]
刺史咸務逺圖克開厥後錫𦙍之慶
州之第三子也身長六尺一寸眉目雄朗鬚髯灑秀雅
善騎射尤工尺牘沈静少言寛仁得衆竒謀冲邈英勇
冠倫友于弟兄謹尒鄉黨每敦詩而執禮不茹柔以吐
剛莅事而剖判泉流臨戎而智畧鋒起古所謂文武不
墜髙明有融者焉少以勲勞亟紆戎級開元初嘗逰平
盧屬奚室韋大下公挺身與戰所向摧靡繇是發名𤣥
宗聞而嘉之拜勝州都督府長史銳精佐理絜矩當官
[005-5a]
朔漠不空邊隅用人俄拜左衛率府左郎將轉右領軍
中郎將兼安北都護中受降城使朔方五城都知兵馬
使戎事齊
節度使王晙所器奏充都知兵馬使嘗以百五十騎遇
突厥斬啜八部落十萬餘衆於狼頭山殺其數百人引
身據髙環馬禦外虜矢如雨公徒且殱遽而紿之曰我
為臧懐恪敕令和汝何得與我拒戰于時㒒固懐恩父
設之適在其中獨遮護之諸部落持疑不肯公刲羊以
[005-5b]
盟之仗義以責之衆皆感激由此獲免遂與設之部落
二千帳來歸後充河西軍前將盤禾安氏有馬千駟怙
富不䖍一族三人立皆毆斃軍州悚慄疇敢不祗用為
節度相國蕭嵩所賞後充河源軍使兼
使闗西兵馬使拜右武衛將軍吐蕃不敢東向者累年
俄封上蔡縣開國侯開元十二年嵗次甲子春二月二
十有六日薨于鄯城之官舍享年五十有六其年八月
二十三日詔曰故具官某頃以幹能亟承任使操行逾
[005-6a]
謹勞效未酬不幸遷殂良増追悼可贈右領軍衛大將
軍即以其年冬十月庚戌遷窆于京兆府三原縣北原
禮也嗚呼公兄左羽林軍大將軍平盧副持節懐亮以
方虎之才膺爪牙之任孔懐斯切致美則深七子㳺撃
將軍崇仁府折衝希崇豐州别駕贈宋州刺史希昶左
武衛將軍朔
將劍南討撃副使贈汝州刺史希愔右驍衛郎將静邊
軍使贈袐書監希景寧州刺史左金吾衛將軍贈揚州
[005-6b]
大都督希晏開府儀同三司行太子詹事兼御史大夫
邠寧山南觀察使集賢待制工部尚書渭北節度使魯
國公希讓等夙漸詩禮恭承教義芬潤挺蘭玉之姿英
威矕虓
之質而希讓識度𢎞逺器謀沉䆳仁親以孝殿國以忠綽裕冠於人倫勲勞懋於王室至徳中今上
為元帥東伐肇允押牙從收兩京陟降左右入侍帷幄
既崇翼戴之功出擁麾幢載叶澄清之寄
從糺綏宗族吉㓙贍恤終始無渝行道之人孰不嗟尚
[005-7a]
肅宗以公有謀翼之勤乾元三年春三月贈魏州刺史
寳應元年冬十月又贈太常卿廣徳元年冬十月詔曰
孝以立身可揚名於後世忠能事主故追榮而及親開
府儀同三司兼御史大夫元帥都虞侯魯國公臧希讓
亡父贈太常卿懐恪業茂勲賢地華簪紱佩忠信而行
已包禮樂以資身守節安卑幽貞自處養䝉全正聲利
不營雖與善無徵促齡悲於逝晷而積善垂裕餘慶光
於後昆故得業濟艱難功㕘締構出有藩條之寄入多
[005-7b]
爪牙之任位以
登八座之榮式慰九原之路又贈工部尚書襃異之典
於斯為盛臧氏自驃騎而下世以材雄朔陲尚書既還
特以功懋當代兄弟子姓勲賢間出自天寳距于開元
乗朱輪而拖珪組者數百人迨于今兹繁衍彌熾綰軍
州而握兵要者相望國都有後之慶固殊異於他族者
矣真卿早嵗與公兄子謙為田蘇之游敦伯仲之契晩
從大夫之後每接嘗寮之歡故公之世家竊備見聞敢
[005-8a]
述遺烈將無媿辭銘曰
魯史襃者臧孫有之陳魚則諫納鼎以規歿貴言立
稱聖為仁昭典墳智叶蓍龜世濟忠肅光光羽儀以至
夫公英明雄毅鶚視騰彩龍驤作氣鋒淬霜稜妙窮金
匱謀猷泉瀉翰墨風駛儒勇是兼勲庸以位介馳戎馬
猛奮虓虎絶漠援孤連兵戰苦萬虜鳴鏑紛紛如雨一
身抗詞諤諤連柱精貫雲日氣雄征鼓狄人義激㒒固
誠全𦕈漫窮裔隨降幾千野静沙雪風恬塞煙我騎如
[005-8b]
雲我旗連天牧無南向凱有北旋天子休之命侯開國
謂福而夀康衢騁力奚令之邅幽扄是即十城玉折萬
里鵬息陣雲蒼蒼日暮無色令人趨奉天眷孔明九原
不作八座哀榮勇列徽範
纓萬古千祀瞻言涕零
東莞臧氏糺宗碑銘
徳有三孝弟稱其至常有五仁道原其終故興化所基
則曰侯其在矣死喪相恤疇能亦莫吾聞鶺鴒於焉譬
[005-9a]
急難常棣所以朂趺蕚糺宗綏族所貴因心誰其庻乎
吾見之於臧氏矣爰自伯禽國魯公子氏彄魚賂太諫
於僖哀言聖兩垂於文武朗陵㑹呉而滅蜀東郡感張
而絶袁建義而辭器歸髙奮筆而陽秋與直賢明之盛
今古莫崇積慶所鍾克生隋驃騎將軍府君諱滿滿生
皇朝通議大夫靈州都督府長
光禄大夫銀州刺史贈太子少師諱善徳咸懐忠良克
續徽烈古稱有後今見其然少師生三子曰右武衛將
[005-9b]
軍贈幽州大都督闕三/字懐慶冠軍左羽林大將軍兼營
府都督御史中丞充平盧節度採訪兩蕃使懐亮河源
軍使安北都䕶右領軍將軍上柱國上蔡縣開國侯累
贈太常卿魏州刺史工部尚書懐恪皆行冠人倫才兼文
武並時迭將為國虎臣朔漠之間峻風斯在其功庸志
業各具三原縣先塋神道碑懐慶五子曰左金吾中郎
將范陽節度經略副使希古右威衛將軍中受降城
希真殿中監朔方經略副使希賓原州長史監牧副使
[005-10a]
希昢銀青北平太守仍充軍使希逸懐亮五子曰勝州
都督朔方節度副使敬亷金紫文安太守范陽節度副
使希莊左清道率幽州經略副使敬之太常卿特進武
州刺史今上元帥都知兵馬使讓左監門將軍敬此懐
恪七子曰右衛中郎將贈宥州刺史希崇豐州别駕贈
宋州刺史希昶左驍衛中郎將贈太子賓客希忱忠武
將軍贈汝州刺史希愔壯武將軍左威衛中郎將贈袐
書監希景雲麾麟寧三州刺史左金吾將軍左街使贈
[005-10b]
揚州大都督希晏魯國公
遭逢明盛備展材良能挺虓
之姿闕三/字舉藴韜鈐之略檢縱攸資糅蘭玉而輝映階庭畫隼熊而光聫旟軾
勲庸之盛當世無倫源長流深徳盛祀逺開元天寳間宗
族之紆青紫佐麾幢者已數十百人迨乎今上當宁而
諸孫冠軍左羽林將軍贈太子詹事彦英忠武左清道
率瑗左清道率則少府監彦佺金紫太㒒卿渉特進殿
中監玠左金吾大將軍彦璟正議湖州長史隨並不幸
[005-11a]
早世銀青棣州刺史瑜特進殿中監慈州刺史瑀特進
鴻臚卿均特進太常卿彦昭開府太常卿彦暠
州别駕巽銀青鴻臚少卿渙鴻臚卿頥朝散明州長史
叔獻少府監楚卿朝散台州司馬晉卿朝散洋州司馬
叔雅符寳郎齊卿涇陽縣尉雲卿左金吾衛長卿千牛
叔卿京兆府參軍叔清
容州都督兼御史中丞本管經略使元君表墓碑
銘
[005-11b]
嗚呼可惜哉元君君諱結字次山皇家忠烈義激文武
之直清臣也盖後魏昭成皇帝孫曰常山王遵之十二
代孫自遵七葉王公相繼著在惇史髙祖善禕皇朝尚
書都官郎中常山郡公曾祖仁基朝請大夫
常山公祖利貞唐書作名/亨字利□霍王府參軍隨鎮改襄州父
延祖清浄恬儉厯魏城主簿延唐丞思閒輙自引去以
魯縣商餘山多靈藥遂家焉及終門人謚曰太先生寳
應元年追贈左賛善大夫君聰悟宏逹倜儻而不羈十
[005-12a]
七始知書乃受學于宗兄徳秀常著說楚賦三篇中行
子蘇源明駭之曰子居今而作真淳之語難哉然世自
澆浮何傷元子天寳十二載舉進士作文編禮部侍郎
陽浚曰一第汙元子耳有司得元子是賴遂登髙第及
羯胡首亂逃難于猗玕洞因招集鄰里二百餘家奔襄
陽𤣥宗異而徵之
弼拒史思明於河陽肅宗欲幸河東聞君有謀略虚懐
召問君悉陳兵勢獻時議二篇上大恱曰卿果破朕憂
[005-12b]
遂停乃拜君右金吾兵曹攝監察御史充山南東道節
度參謀仍於唐鄧汝蔡等州招輯義軍山棚髙晃等率
五千餘人一時歸附大壓賊境於是思明挫銳不敢南
侵前是泌南戰士積骨者君悉收瘞刻石立表命之曰
哀丘將吏感焉無不勇勵璽書頻降威望日隆時張瑾
殺史翽於襄州遣使請罪君為聞奏特䝉嘉納乃眞拜
君監察仍授部將張逺洎田瀛等十數人將軍屬荆南
有專殺者吕諲為節度使諲辭以無兵上曰元結有兵
[005-13a]
在泌陽乃拜君水部員外郎兼殿中侍御史充諲節度
判官君起家十月超拜至此時論榮之屬道士申泰芝
誣湖南防禦使龎承鼎謀反并判官呉□宜等皆被决
殺推官嚴郢坐流俾君按覆君建明承鼎獲免者百餘
家及諲卒淮西節度使王仲鼎為賊所擒裴茂與來瑱
交惡逺近危懼莫敢誰何君知節度觀察使事經八月
境内晏然今上登極節度使留後者例加封邑君遜讓
不授遂歸養親特䝉襃奬乃拜著作郎遂家于武昌之
[005-13b]
樊口著自釋以見意
十巻兵起逃難于猗玕洞著猗玕子三篇將家瀼濱乃
自稱浪士著浪說七篇及為郎時人以浪者亦漫為官
乎遂見呼為漫郎著漫記七篇及家樊上漁者戯謂之
聱叟嵗餘上以君居貧起家為道州刺史州為西原賊
所陷人十無一戸纔滿千君下車行古人之政二年間
歸者萬餘家賊亦懐不敢來犯既受代百姓詣闕請立
生祠仍乞再留觀察使奏課第一轉容府都督兼侍御
[005-14a]
史本管經略使仍請禮部侍郎張謂作甘棠以美之容
府自艱虞以來所管皆固拒山谷君單軍入洞親
諭六旬而收復八州丁陳郡太夫人憂百姓詣使請留
大厯四年夏四月拜左金吾衛將軍兼御史中丞管使
如故君矢死陳乞者再三優詔襃許七年正月朝京師
上深禮重方加位秩不幸遇疾中使臨問者相望夏四
月庚午薨于永崇坊之旅館春秋五十朝野震悼焉二
子以明能世其業名雖著而官未立以其年冬十一月
[005-14b]
壬寅䖍𦵏君于魯山青嶺泉陂原禮也嗚呼君其心古
其行古其言古躬是三者而身重於今雖擁旌麾幢總
戎於五嶺之下彌綸秉憲對越於九天之上不為不遇
然以君之才之徳之美竟
能感激為之太息也君雅好山水聞有勝絶未嘗不枉
路登覽而銘賛之感中行見知之恩及亡至今分宅以
恤其子其不偷也多此類中書舍人楊炎常衮皆作碑
誌以抒君之志業故吏大厯令劉衮江華令瞿令問故
[005-15a]
將張滿趙温張協王進等感念舊恩送哭以終喪竭資
鬻石願垂美以述誠真卿不敏常忝次山風義之末尚
存䀌徃敢廢無媿之辭銘曰
次山斌斌王之藎臣義烈剛勁忠和儉勤炳文華國孔
武寕屯率性方直秉心眞純見危不撓臨難遺身
全徳今之古人奈何清賢素志莫申羣士立表垂聲不
泯
[005-15b]
顔魯公集巻五
[006-1a]
欽定四庫全書
顔魯公集卷六
碑
特進行左金吾衛大將軍上柱國清河郡開國公
贈開府儀同三司兼夏州都督康公神道碑
竭誠奉主之謂忠率義忘躬之謂勇忠勇不犯則名登
于明堂子仕教忠之謂慈戰陣能勇之謂孝孝慈有裕
[006-1b]
則道存乎方冊兼此四者其惟清河公之族乎
義屈逹于姓康氏柳城人其先世為北蕃十二姓之貴
種曾祖頡利部落都督祖染可汗駙馬都知兵馬使父
頡利發墨啜可汗衛衙官知部落都督皆有功烈稱於
北陲公即衙官之子也正直忠鯁以信行聞為國人所
敬長於謀略工騎射其弓十鈞二十三為阿史那頡佚
施黙啜等九可汗宰相秉心顓一立言無二不吐剛以
茹柔必蹈道而履義可汗每有過失未曾不極言切諫
[006-2a]
蕃人中重焉以比國家之丞相宋璟初黙啜弟㧞悉密
時勤嘗擎藥弑可汗公竊而藏之密持示黙啜黙啜大
怒將誅之公以為請
是益加親信同列四人莫與公比其後公以孤直屢見
疑譛遂請退歸可汗察公非罪尋復追為宰相先是毗
伽可汗小殺為其大臣梅錄啜所毒小殺覺之盡滅其
黨既卒國人立其子伊然可汗無何病卒又立其弟登
利可汗華言登利猶可報也其母曒欲谷之女與其小
[006-2b]
臣飫斯逵干預國政登利從叔父因左殺右殺東西分
掌其兵馬登利與其母誘斬右殺盡并其衆左殺懼及
乃攻殺登利自立為烏蘇米施可汗㧞悉密撃敗之脱
身遁走國中大亂天寳元年公與四男及右殺妻
啜之孫勃徳支持勒毗伽可汗女大洛公主伊然可汗
小妻余塞匐登利可汗女余燭公主及阿布思阿史徳
等部落五千餘帳并駝馬羊牛二十餘萬欵塞歸朝朔
方節度使王斛斯具以上聞秋八月至京師𤣥宗俾先
[006-3a]
謁太廟仍於殿庭引見御花蕚樓以宴之仍賦詩用紀
其事拜公左威衛中郎將屬范陽節度使安禄山潜懐
異圖庻為巳用密奏公充部落都督仍為其先鋒使公
既不得已僶俛從之四載以破契丹功遷右威衛將軍
俄拜范陽經略副使五載又破契丹功居多拜左武衛
大將軍仍充節度副使
十四載冬十一月九日甲子安禄山反范陽公以天子
有命陷身兇逆舉家見質自㧞莫由既至東歸公泣血
[006-3b]
籲天次於寤寐欲與諸子逃歸國家為賊邢州刺史康
節所告遂被收繫傔奏被誅者二十餘人公之四子各
奔于外賊恐衆情不安貰之而後出至徳二年闔門二
百餘口被安慶緒脅至安陽屬今上為天下兵馬元帥
統今尚書今汾陽王郭子儀朔方之師諸節度迴紇之
衆東收二京公率四子及孫姪等十餘人冐死南奔至
汲郡為從者所告家人殱焉二子没野波英俊挺身
前二子屈須彌施英正持滿殿後没野波妻阿史那氏
[006-4a]
為公控馬登于西山至髙平界遇賊蔡希徳以精騎三
百遮路邀撃沒野波英俊馬奔之先殺四十餘人生擒
四人冬十有一月七日投今上行營至焉帝聞而嘉之
欲以開府儀同三司處公仍加實封公固辭乃受因以
為金吾衛大將軍加特進増封清河郡開國公食邑三
百户䇿勲闕十/二字衛大將軍闕二/字卿闕三/字射闕四/字開府儀
同三司太常卿殿前衙前射生兵馬俄加上柱國姑臧
縣開國子沒野波雲麾將軍左金吾衛大將軍
[006-4b]
射生散騎常侍驃騎大將軍左武衛大將軍兼鴻臚上
上柱國殿前射生使清河郡開國公英俊等官秩各有
差因留公及屈須彌施英正供奉射生以没野波英俊
勇冠三軍並令東隨故太尉李光弼于太原後鄴郡瓦
陣官軍與安慶緒相逼王思禮為其所敗賊勢既盛太尉與思禮相顧氣索沒野波英俊勃然奮怒遂直抵
薄河當鋒擊之殺獲二千餘人賊衆方退太尉諸公覩
而駭之賞雜綵百尺並以轉分麾下一無所納三軍欽
[006-5a]
羡焉沒野波居常謙謹臨事勇鋭戰則先鋒前無强敵
捉生逰奕所向必摧
來救没野波以十五騎過河逆撃之并馬刺倒者數人
生擒數十人後撃懐州思明又自來救
爽之際侵軼柴籬没野波領甲騎三十禦之賊軍王子人一時摧敗眞
卿之棄平原也沒野波為賊騎將緩䇿不追及聞渡河
然始奔躡是以得脱於難平原人至今稱之英俊瞪視
耽耽姿氣雄果發勁矢持大槍嶷然萬衆之中左右馳
[006-5b]
突無不辟易而退嘗隨太尉討思明于河陽賊驍騎萬
餘於中闡城索闘將莫敢應者英俊挺身奔撃之應槍
落者二十餘人英俊被搶刺頰貫喉而出擺首
猶殺二人而還太尉壯焉遂以從父兄子妻之故天下
之言勇者以沒野波英俊兄弟為稱首廣徳元年上幸
陜州公之諸子皆當扈從公以體貌瓌碩難於舉動方
與之死訣沒野波妻為公介馬扶奔華州公慮不免謂
左右曰我若為賊所得無累我兒子乎汝曹何不殺我
[006-6a]
衆人感懼叫然皆哭遂竭力舁公至于行在上深嗟賞
之方極尊榮以終宴喜上天不惠以二年青龍甲辰冬
十有一月二十日甲寅感肺疾薨于上都勝業坊之私
第春秋七十有五親事左右莫不釐面截耳以哭初凌
霄之難公實援立滻
從焉帝疇厥功遂有開府儀同三司兼夏州都督之贈
夫人清河郡太夫人交河石氏左衛中郎將珍之孫左
金吾衛大將軍三奴之女温敏淑慎柔明端雅有女師
[006-6b]
母儀之徳克懋於家不幸遘疾以天寳十五載春三月
八日先公而薨永泰元年春二月十日壬申與公合祔
于萬年縣之長樂原禮也嗚呼公以沉果之姿抗英威
之志降精昴宿炳粹天街忠肅表於生知義勇形于造
次屬國家多難淪胥以痛壯一心而來事我君貫四時
不改柯易葉義方懇到相携於契闊之中臣節激
見於危亡之際天子感焉既受腹心之託禁旅資焉俱
列爪牙之地勲庸克茂聲問攸歸叢綵衣於玉帳之前
[006-7a]
羅五㦸於一門之内不其盛矣昔蕭相國舉宗佐命金
日磾七葉珥貂望古儔今可謂同徳其孤等勿窮孺慕
靡所寘哀聿求不腆之辭庻播無疆之美銘曰
北方之强歟十有二姓强哉矯部落之雄者康執兵柄
緬乎𦕈特進誕生兮實登邦政徳不擾曒女滅國兮烏
蘇不竟愠羣小三濱九死兮舉族致命丹心曒一門萬
石兮彰厥誠敬皇恩暸生為忠臣兮後有餘
家有孝子兮嚴親翊聖王之爪乃立豐碑兮百代遺詠
[006-7b]
鴻名表忠孝之際兮於斯為盛逺圖窅
金紫光禄大夫守太子太傅兼宗正卿贈司空上
柱國隴西郡開國公李公神道碑
昔周武以二公股肱王室然而允釐西土師保萬人者
其惟召公乎漢室以二傅羽翼儲宫然而亮采東朝儀
刑百辟者其惟蕭傅乎則九徳之師六行之傅親賢既
美亦何代無其人哉隴西公才為國之垣翰位為天之
喉舌徳為朝之元老行為帝之信臣盖所謂宗室之間
[006-8a]
生士林之傑出者也公諱齊物字道用
若水導其靈源而聖人作髙丘峻其曾搆而才子生𤣥
元為宋帝之先興聖有勤王之舉盛徳彌於百祀靈根
固於千葉太祖景皇帝功髙佐魏慶始封唐家崇八柱
之勲地半三分之業亦猶殷人之祖契周室之宗文公
即景皇帝之五代孫也鄭王亮之𤣥孫淮安王神通之
曾孫淮安王皇朝開府儀同三司尚書左㒒射贈司空
盤石開府介圭錫瑞尚周之晉鄭西漢之間平祖孝銳
[006-8b]
鹽州刺史父璟隴州司倉贈𢎞農太守並清白貽範仁
賢繼軌連華公族濟美專城公禀乾剛之正性體坤順
之中徳爰自
之姿固已超等夷而出羣萃矣神龍初起家左右千牛
備身厯尚輦直長許州司馬華州司兵時方振㧞勢巳
飛騰此則江漢之濫觴嵩華之覆簣也丁太夫人憂公
有至性毁瘠過禮扶杖于家哭不絶聲者累月倚廬于
墓衣不解帯者終喪天子特降璽書就廬慰勉非常之
[006-9a]
澤近古未聞服闋授鴻臚丞除尚輦奉御遷北都軍器
監事太原為一都之雄鎮軍器掌五庫之禁兵故乾沒
之贓一徵百萬繕完之利費省巨億少尹嚴挺之連奏
課最擢拜長安令陸海殷湊五方浩劇公
恕用刑邑里之人陶然大化遷將作少匠殿中少監太
府少卿懐陜二州刺史雖漢之宗室不典三河而周之
懿親先分二陜惟良之寄實在於公嘗以黄河經砥柱
之艱有覆舟之患遂奏疏九派鑿三門屬役而堅冰大
[006-9b]
合興功而烈火潜熾不愆于素若有神焉人皆以公至
誠之所感也又於石獲古銘曰平陸遂以名縣焉𤣥宗
異之賜貂裘一領絹三百疋特加銀青光禄大夫鴻臚
卿并公之先隴州府君專城之贈上嘗賜公玉尺一詔
曰謂之尺度可以裁成卿實多能故為此賜識者知公
必將金玉王度
尹仍水陸運使屬左相李公適之尚書裴公寛京兆尹
韓公朝宗與公為飛語所中公遂貶竟陵郡太守時陸
[006-10a]
羽鴻漸隨師郡中說公下車召人吏口之曰官吏有簠
簋不修者僧道有戒律不精者百姓有泛駕蹶㢮者未
至之前一無所問而今而後義不相容數年間一境丕
變熈然若羲皇之代矣哀孤重老有隱逸奴道者常騎
馬於里巷之中親自恤問量移安康即日上道老幼遮
擁不得發者三辰轉漢陽蘄春其政如一公虚中自牧
接下愈恭與物盡推誠之心正身無氣燄之
行令大戸閲農輕裹糇糧重煩縣道化流江漢如時雨
[006-10b]
焉故郡厯數四課事第一去思之感人到于今稱之天
寳末徵拜將作監重授鴻臚卿縱壑巨鱗還㳺舊浦凌
風勁翮俄返故林時國忠包藏於内下闕/
中散大夫京兆尹漢陽郡太守贈太子少保鮮于
公神道碑銘
公諱向字仲通以字行漁陽人也其先出于殷太師周
武王封于朝鮮子仲食邑於于因而受氏漢有京兆尹
襃襃十二世孫康後魏秦州刺史直閣將軍武
[006-11a]
忠於本朝為齊神武所害康𤣥孫匡賛隋冠氏長義寧
初通議大夫匡賛生士簡士迪並早孤為叔父隆州刺
史匡紹所育因家于新政士簡士迪皆魁岸英偉以財
雄巴蜀招徠賓客名動當時郡中憚之呼為北虜士簡
生令徵公之父也倜儻豪傑多竒畫嘗傾萬金之産周
濟天下士大夫與妻兄著作郎廣漢嚴從洎殿中侍御
史何千里俱以氣槩相髙不肯仕官竟以夀終天寳九
年贈遂寧郡太守廣徳元年又贈太常卿公少好俠以
[006-11b]
鷹犬射獵自娱輕財尚氣果於然諾年二十餘尚未知
書太常切責之縣南
公乃慷慨發憤屏棄人事鑿石搆室以居焉勵精為學
至以鍼鈎其臉使不得睡讀書好觀大畧頗工文而不
好為之開元二十年年近四十舉鄉貢進士髙第二十
六載調補益州新都尉視事二十日謝病去二十七年
長史張宥奏充劍南採訪支使宥方謀㧞安戎獨與公
計畫幕中之事一以咨公司馬章仇兼瓊惡之及代宥
[006-12a]
節度乃移郡收公月餘仍釋之俄令攝判使事監越雋
兵馬復奏充採訪支使盡護叩南軍事首尾二載冐暑
渡瀘者凡一十八度公秉操堅忮吏人望而畏之
新繁尉充山南西道採訪支使頃之雲南蠻動瓊請公
徃以便宜從事公戮其尤害者數人蠻夏慴服山南盜
賊舊多光火公察其名居悉傾巢穴人到于今賴焉俄
拜左衛兵曹例遷也瓊以兩道採訪節度使務悉以委
公無何攝監察御史充劍南山南兩道山澤使遷大理
[006-12b]
評事充西山督察使五載戸部侍郎兼御史大夫郭公
虚已代瓊節制郭以庻務一皆仗公公素懐感激竭誠
受委故幕府之事無遺諝焉六載拜監察御史公誅羌
豪董哥羅等數十人以靖八州之地郭公將圖弱水西
之八國奏公入覲𤣥宗
郎兼侍御史蜀郡司馬劍南行軍司馬既略三河收其
八國長驅至故洪州與哥舒翰隴右官軍相遇於横嶺
鳴鼓而還及郭公云亡慟哭之曰公亡矣吾無為為善
[006-13a]
乎初郭公對𫾻天休每薦公有文武之材堪方面之寄
至是遂拜公為蜀郡大都督府長史兼御史中丞持節
充劍南節度副大使公當大任既竭丹誠射討吐蕃摩
彌城㧞之改洪州為保寧都䕶府塹弱水為蕃漢之界
收戸數十萬闢土千餘里屬恩敕命召祗赴京師至臨
臯驛上令中貴人勞問賜甲第一區又錫名馬兼供
饌俄拜司農卿將不逺而復十一載拜京兆尹公威名
素重處理剛嚴公初善執事者後為所忌十二載遂貶
[006-13b]
邵陽郡司馬灌園築室以山泉琴酒自娯賦詩百餘篇
俄移漢陽郡太守下車閉閤唯讀𤣥經以自適不幸感
疾以十三載閏十有一月十有五日終于官舍春秋六
十有二十五載春正月歸葬于新政縣嘉陵江之西岸
先塋寳應元年追贈衛尉卿廣徳元年又贈太子少保
公凡著坤樞十巻文集十巻並為好事者所傳於戯公
負不羈之才懐當世之志方及知命始擢一第從宦十
年超登四岳㧞身巴江之
[006-14a]
特達聖賢相遭則何以凌厲沈浮若斯之速既而吉凶
糺纒慶弔相隨天睠排於賊臣雄圖屈於促景有足悲
矣有子六人仲曰贈左金吾衛郎將昊隨公陷于西二
河力戰而殁季曰前鄉貢明經晃神清才秀先公而卒
伯曰壁州刺史昱克篤孝行見稱衣冠公之捐館也萬
里迎喪泝湍而皸瘃㧞險叚子章之稱亂也闔門逃賊
安親而晨夕板輿叔曰萬州刺史炅雅有父風頗精吏
道肅宗之幸鳳翔也竭誠幕府以佐公家今上之命庶
[006-14b]
僚也由華原之政驟登省闥作牧萬州政績尤異有詔
府參軍景皆保家之主亦著令聞公弟晉字叔明篤厚
温敏少以任俠聞事公以悌稱與朋以信著好讀書而
不為章句精吏道而尤擅循良再為法官三秉天憲二
登郎署一宰洛陽從其兄之討南蠻也兩軍交戰仗忠
信而必使其間佐寧國之如迴紇也絶域奉辭布皇明
而皆得要領肅宗襃異擢拜商州刺史無何超遷京兆
[006-15a]
尹不十年而兄弟相代論者偉之永泰二年秋八月有
詔自太子左庻子復拜為卭州刺史兼御史中丞卭南
八州都防禦觀察等使眞卿
司業允南弟今江陵少尹允臧又與少尹同時臺省既
接通家之歡載敦世親之好以為徂謝永久所存者徽
猷陵谷雖遷不朽者金石銘功篆美敢墜所聞其詞曰
洪範垂休系殷封周鮮于身繇派漁陽兮世掌漢厯子
孫舄奕代有丕績洎定襄兮冠氏促齡二孫夙丁隨官
[006-15b]
不寧肇定疆兮嘉陵淼淼雲臺矯矯降生京兆為龍光
兮有武有文剛嚴不羣克懋鴻勲制惟梁兮既靖巴蜀
既清輦轂日聞啓沃播周行兮結友不終孤我深衷如
彼飛蟲反予戕兮邵陽典午漢陽紆組
藏兮天不憖遺哲人其萎反𦵏江湄怛其傷兮此令有
裕教忠有素天介景祚熾而昌兮三世尹京二子專城
一門載榮餘慶彰兮豐碑巍巍盛業暉暉舉世是希與
天長兮
[006-16a]
[006-16b]
顔魯公集巻六
[007-1a]
欽定四庫全書
顔魯公集巻七
唐 顔真卿 撰
碑
郭公廟碑銘
昔申伯翰周降神於維嶽仲父匡晉演慶於筮淮而猶
見美詩人騰芳史册豈比夫神明積高之壤百二懸隔
之都三峰發地而削成九□浮天而噴激炳靈毓粹奕
[007-1b]
葉生賢括宇宙而稟和總河山而藴秀莫與京者其惟
郭宗乎其先葢出周之虢叔虢或為郭因
太原著姓漢有光禄大夫廣徳生孟儒為馮翊太守子
孫始自太原家焉後轉徙於華山之下故一族今為華
州鄭縣人夫其築臺見師瘞子致養家承金穴之貴政
有露冕之高或哲或謀或肅或乂皆海有珠而鳥有鳯
也閥閲之盛其流益光隋有金州司倉諱履球府君懋
其徳輝不屑下位克己復禮州邦化焉篤生唐凉州司
[007-2a]
法諱昶府君能世其業以伸其道逺近宗之不隕厥問
生美原縣主簿贈兵部尚書諱通府君清識澈照博綜
羣言始登王畿鬱有佳稱道悠運促靡及貴仕垂於後
昆沒而見尊是
全徳身長八尺二寸行中絜矩聲如洪鍾河目電照虬
鬚蝟磔進退閒雅望之若神以仲由之闕一/字事兼翁歸
之文武始自涪州録事參軍轉𤓰州司倉雍北府右果
毅加逰擊將軍申王府典軍金吾府折衝兼左衛長上
[007-2b]
原州别駕遷扶州刺史未上除左威衛左郎將兼監牧
南使渭吉二州刺史侍中牛仙客韙君清節奏授綏州
遷壽州累加中大夫策勲上柱國以天寳三載春正月
十日遘疾終于京師常樂坊之私第春秋七十有八乾
元三年春二月以公之寳𦙍開府儀同三司司
書令柱國汾陽郡王曰子儀有大勲于王室乃下詔曰
故中大夫壽州刺史郭敬之果君子之行毓達人之徳
才光文武政美中和生此大賢為我良弼頃以孽胡作
[007-3a]
亂黔首罹殃朕於是鬱興神武之師克掃欃槍之氣而子
儀帥彼勁卒赫然先驅取京洛如拾遺剪凶殘猶振槁
功存社稷澤潤生人是用寵洽哀榮義申存歿可贈太
保於戯府君體含𢎞之素履秉冲邈之高烈言必主於
忠信行不違於直方清白為吏者之師死生敦交友之
分端一之操不以夷險槩其懐堅明之姿不以雪霜易
其令用情不間於
始靡二故所居則化所去見思人到於今稱之斯不朽
[007-3b]
矣傳曰徳盛必百代祀其有後也宜哉恭惟令公先皇
之佐命臣也少而美秀長而瓌偉姿性質直天然孝悌
寛仁無比騎射絶倫所蒞以清白見稱居常以經濟自
命弱冠以邦鄉之賦驟膺將帥之舉四擢高第有聲前
朝三為將軍再守大郡累典兵要必聞休績天寳末安
禄山反于范陽令公以節度使擁朔方之衆圍高秀巖
於雲中破史思明于嘉山先帝之幸朔方赴行在於靈
武擊同羅于河曲走崔乾祐于蒲坂今上之為
[007-4a]
首副旄鉞㑹回紇於扶風摧凶冦于洨水追餘孽於陜
服長驅河洛弼成睿圖再造生靈克清天步乂函夏之
未乂安天下之未安一年之間區宇大定豈不休哉觀
其元和降精間氣生徳感星辰而作輔應期運以濟時
忠於國而孝於家威可畏而儀可象盛徳繫物寛身厚
下用人由已從善如流沉謀祕於鬼神精義貫於天地
推赤誠而許國蹈白刄以率先霆擊于雲雷之初鷹揚
於廟堂之上大凡二歴鼎司兩升都座四作元帥九年
[007-4b]
中書歴事三聖而厥徳維懋易相二十而受遇益深葢
尅復上都者再戡定
鋒亦非遽數之所周也信可謂王國之虓虎生人之廕
庥者歟非太保之邁種不孤則何以鍾美若是况於友
于著睦矕龍虎者十人貽厥有光紆青紫者八九勲庸
舉集今古莫儔昔奮號尊榮紅粟纔霑於萬石惲家全
盛朱輪不出於十人繇我觀之事不件矣於乎清廟之
興所以仁祖考鴻伐之刻亦以垂子孫爰剏制於舊居
[007-5a]
將永圖而觀徳中堂有侐丕搆克崇感霜露而怵惕以
増叙昭穆而敬恭斯在庶乎觀盥顒若既無斁于永懷
入室僾然必有覿乎其位哀榮既極情禮用申仁
所及逺哉孝子之事親終矣豈惟温温孔父逺稱鑱鼎
之銘穆穆魯侯獨美龍旂之祀其詞曰
郭之皇祖肇允虢土逮於後昆實守左輔徙華陰兮其/
一/源長流光施于司倉凉州兵部克熾而昌載徳深兮
其二/篤生太保允懋厥道神之聴之永錫難老式如金
[007-5b]
兮其三/於穆令公汶陽啓封文經武緯訓徒陟空簡帝
心兮其四/含一不二格於天地愷悌君子邦之攸塈昭
徳音兮其五/芝馥蘭芳羽儀公堂子子孫孫為龍為光
鏘璆琳兮其六/乃立新廟肅雍允劭神保是聴孝思孔
炤亶居歆兮其七/乃立高碑盛美
永垂映來今兮其八/廣徳二年嵗次甲辰十一月甲午
朔二十一日甲寅建
銀青光禄大夫海濮饒房睦台六州刺史上柱國
[007-6a]
汲郡開國公康使君神道碑銘
君諱希銑字南金其先出於周武王同母少弟衛康叔
封之後也史記云成王長用事舉康叔為周司冦賜衛
寳祭器以彰有徳封子康伯支庶有食邑于康者遂以
氏焉代為衛大夫至漢有東郡太守超始居汲郡超之
裔孫魏强弩將軍權權生晉虎賁中郎將泰泰生闕一/字
太守威威生蘭陵令奮節將軍翼隨晉元
興郡丞因居烏程事見山謙之呉興記翼生豫章太守
[007-6b]
鎮鎮生征虜司馬建武將軍欽信欽信生宋晉熈王兵
曺參軍黯黯生南臺闕一/字高高生齊驃騎大將軍孟真
孟真生梁散騎侍郎僧朗僧朗生陳給事中五兵尚書
宗闕一/字為山陰令子孫始居㑹稽遂為郡人焉曾祖孝
範江夏王府法曹臨海縣令祖英隋齊闕二/字騎曺江寧
縣令皇朝隨郡王行軍倉曹父國安明經高第以碩學
掌國子監領三館進士教之策授右典戎衛録事參軍
直崇文館太學助教遷博士白獸門内供奉崇文館學
[007-7a]
士贈杭州長史君郎
登第補右内率府胄曹應詞藻宏麗舉甲科拜祕書省
校書郎轉左金吾衛録事參軍應博通文史舉高第授
太府寺主簿轉丞又應明於政理舉拜洛州河清令加
朝散大夫闕一/字州司馬徳州長史轉定州屬突厥侵闕/一
字/君以偏師抗之遷海州刺史闕一/字功以勑書賜方岳
繡袍一領雜綵二百段下車未幾詔擇政術尤異者察
使奏公恩制襃異遷濮州加銀青光禄大夫累封汲郡
[007-7b]
開國公策勲上柱國轉饒州入為國子司業以闕二/字貶
房州轉睦州遷台州所至之邦必聞美政開元初入計
至
襃美賜衣一襲并雜綵等仍給傳驛至本州冬十月二
十有二日不幸遘疾薨于㑹稽覺𦙍里第春秋七十一
夫人陳郡殷氏太子中舍人聞禮之曽孫右清道率令
徳之孫闕一/字州録事參軍子恩之第五女闕三/字先天二
年封丹陽郡夫人公薨之年殁于東都章善坊私第春
[007-8a]
秋六十九嗣子朝散大夫婺州司馬襲汲郡公元闕一/字
㑹稽縣男元瑾宣州司士京兆府奉先尉㑹稽縣男元
瑒朝議郎前獲嘉丞元懷等䖍以天寳四載闕一/字月四
日窆于山陰縣籬渚村之先塋卜逺日
嗚呼君負不器之姿包周身之智闕二/字且恵慤愿而恭
金玉其相敬明其道文意闕二/字二雅所祗政事優闕一/字
百闕一/字所則嘗撰自古以來清白吏圖四卷仍自為序
贊以見其志宰相黄門侍郎韋承慶中書舍人馬吉甫
[007-8b]
等美而同述焉盛行於世赴海州時君兄徳言為右臺
侍御史闕一/字為偃師令俱以詞學擅名時同請歸鄉拜
掃朝野榮之與狄仁傑岑羲韋承慶嗣立元懷景姚元
崇友善至是咸傾朝同賦詩以餞之近代未有此比君
之四代祖至于大父為諸王掾屬者七人歴尚書郎給
事中侍御史者二人
十巻注駁文選異義二十巻漢書闕一/字十巻自述文集
二十巻元昆修書學士顯府君文集十巻撰詞苑麗則
[007-9a]
二十巻海藏連珠三十巻累壁十巻姪祕書監集賢院
侍講學士闕一/字元撰周闕三/字累義二十巻秀州長史元
瓌著于録寳典三十巻姪刑部員外郎璀男美原尉南
華撰代耕心鏡十巻闕六/字百二十巻君之先君至南華
四代進士登甲科者七人舉明經者一十三人時闕四/字
門頗盛美矣君之女曰辨恵盩厔縣令陜郡長史郜象
釴妻君之孫台州司今户參軍
參軍真弼徳州平昌縣令輔旻崇𤣥學生曙懷州武陟
[007-9b]
尉憺宣州南陵尉渭鄉貢明經緯綸皆修身踐言敦詩
悦禮紹承餘訓克稟義方及君告老鄒自然陳光壁間
邱景陽陶暹送至越州邑子謝務遷僧陸鑒校書郎陳
齊卿恒為文酒之㑹論者休焉惬求舊之闕一/字崇乞言
之禮天乎不憗其恨若何大厯十一年元瓌闕九/字乞願
言刻勒懼沒徽猷求無愧之詞垂不朽之事顧惟末學
曷足當仁銘曰
汲公恂恂徳懋闕四/字多士東南有筠緝熈代業詞章發
[007-10a]
身佐軍貔虎典校麒麟三擢
漘驟貳嘉州錫命斯頻繡寵方岳榮加搢紳六登闕一/字
洽膠庠闕六/字華墓表申闕二/字見節文昭友仁懸車告老
衣錦熈神連壁襲懿梓澤齊彬饋酳未濟舂濛遽淪朝
廷惋悼逺近悲辛季子象賢恐懼鬱堙於赫鴻伐千秋
不泯
逰擊將軍左領軍衛大將軍兼商州刺史武闗防
禦使上柱國歐陽使君神道碑銘
[007-10b]
使君諱琟字闕/渤海人其先出自帝顓頊高陽氏漢有
歐陽伯和伯和孫高高孫地餘並列儒林晉有堅
名文苑賢達繼軌其來邈乎六代祖僧寳始自渤海徒
居長沙五代祖頠陳山陽郡公高祖紇陳開府儀同三
司左屯衛大將軍交廣等十九州諸軍事廣州刺史襲
山陽郡公功業並著於前史曽伯祖詢皇朝銀青光禄
大夫給事中率更令崇賢館學士以詞學徳行見重前
朝筆法孤標垂名不朽曾祖𦙍年十七以門子入侍見
[007-11a]
賞太宗十八加正議大夫魯王傳奉使和突厥不拜虜
庭朝廷嘉之回封南海郡公施光二州刺史祖諶洛州
鞏縣令父機漢州什邡令以休懿傳世著聞于家邦使
君即什邡之第四子志
吏術所居則理開元十八年解褐安西大都䕶府參軍
充湯嘉惠節度推勾官外憂去職服闋補北庭大都䕶
府户曹參軍節度使葢嘉運奏授金滿令仍充營田判
官以破賊功當遷請回授幼弟孤姪者三人教義稱之
[007-11b]
二十九年河西節度使奏授晉昌郡户曹參軍攝晉昌
令轉張掖郡張掖令攝司馬知郡事按吏贓罪罪人誣
訟于使司百姓苖秀康順忠等三十人皆截耳稱寃節
度使王捶駭焉奏與上下考轉岳州長史時屬荒旱人
多莩餒君以禄俸職田并率官吏食餓者千餘人凡
餘遂多全活劍南節度使楊國忠奏知三峽轉運改衡
陽郡長史賜緋魚袋天寳末羯胡作亂綂江湖之兵先
至南陽加賜紫金魚袋充魯炅南陽節度副使攝淮南
[007-12a]
郡長史充當郡防禦使時南陽為賊所圍諸將選懦莫
敢先救至徳元載君以當郡防禦士至新野芙蓉鄉遇
賊合戰斬其將犯圍而入炅壯而徳之賊圍解加逰擊
將軍左金吾衛中郎將兼南陽郡司馬遷右驍衛將軍
兼上洛郡太守充武闗防禦使肅宗降璽書云卿以特
達之姿抱殊常之畧武闗防守委卿一人屬賊陷商於
復圍闕六/字浙川
粮盡救絶遂陷賊庭賊將甘言怵君令至城下以紿炅
[007-12b]
君忠勇感激捨生徇義抗聲謂炅曰鳯翔諸將已收長
安琟不能效死軍前辱大夫所使願大夫保守忠義克
終令圖賊以兵刃毆君君志氣彌厲因被執送洛陽今
天子收復兩京僅得脱禍其事具向城令王瀟南陽記
炅又奏君充節度兵馬使君遂辭疾不行税駕于鄭之
别墅君所居以清白㢘慎聞於朝廷禄俸之餘必賙親
族之貧者先疇舊業悉畀群從一簮不私于其身又常
持誦金剛凈名經向逾三紀不茹葷血者十
[007-13a]
儋石之儲而處順安時不改其度葢澹如也識者歸高
焉粤以上元二年秋九月十四日寢疾而終春秋六十
有五夫人高平徐氏安西都䕶高平縣公欽識之女婦
順母儀克明休徳以大厯二年夏六月二十五日終于
岳州客舍享年五十有六其孤嵩臮中子崙少子峰等
銜恤允窮竭力襄事以大厯十年冬十月二十四日合
祔君臮夫人于滎澤縣廣武原遵理命也崙不逺千里
泣而求䝉敢述無愧之詞式揚不朽之烈銘曰
[007-13b]
猗那使君世誦清芬顓經飾吏休有令聞天子命我
卿西軍驟遷大縣克懋殊勲讓行親睦耳截寃分縻禄
食餓馳師解紛孤城再邑罷卒益振麾守商於移兵浙
濆綢繆宸睠焜燿天文力盡冦多師陷身屯詭詞紿賊
解路是羣脱禍歸朝義高天雲乞骸延闕税駕洧溱志
敦禪誦茹絶羶葷處順齊終聊樂我云刻諸金石永永
不泯
顔魯公集巻七
[008-1a]
欽定四庫全書
顔魯公集巻八
唐 顔真卿 撰
碑
朝議大夫贈梁州都督上柱國徐府君神道碑銘
自古遭盛名而功不立都卿相而名不稱者葢有之矣
其或荷丕構而繼志不忘在下位而能伸其道克揚前
烈以承後昆其唯徐君乎君諱秀東海郯人也其先出
[008-1b]
於伯益實掌舜虞裔孫偃王躬行仁義遂因國命氏焉
厥後樂以文侍金門稺以禮優塵榻仙人
偉長首冠於應劉英達相仍有自來矣宋有中書侍郎
逵之司空羨之兄秘書監欽之欽之子尚書僕射中書
令湛之湛之生黄門侍郎聿之聿之生齊太尉孝嗣孝
嗣生梁侍中緄緄生陳五兵尚書君敕君敕生丹陽尹
温自司空已還四為上公五降帝女尹生隋民部侍郎
唐贈祕書監諱恕監生金紫光禄大夫右散騎常侍兼
[008-2a]
禮部尚書諱筠尚書生庫部郎中萬年令太子詹事諱
昕皆以盛徳濟美垂於世家君即詹事第三子也幼而
聰悟篤學能屬文事繼親以孝稱十餘嵗時父友鳯閣
侍郎姚元崇示
納言狄公曰徐子珠華玉潔闕二/字後但不知命何如耳
年十五為崇文生應舉考功員外郎沈倫期再試東堂
壁畫賦公援翰立成沈公駭異之遂擢高第調補幽都
縣尉充相國尚書趙彦昭朔方節度判官以事去職又
[008-2b]
歴蔡州參軍為御史宋遥闗内覆囚判官公鋭精鞠訊
多所全活宋公以為言公正色謂之曰僕從祖父司刑
卿天授中詳理寃獄振雪者七十餘家今子孫猶困於
襄陵豈忍以束濕之事以自便也因頓首請去宋謝而
留之無何或訟寃於執事者召公問狀則他
也宋欲别白旌公公曰僕雖不材豈可藉人之過以為
已功乎論者休之户部侍郎徐知仁請為招慰南蠻判
官奏課居最轉瀛州司法參軍侍御史趙頥貞辟宣慰
[008-3a]
判官歴湖州徳清長城潤州丹陽三縣令天寳二載春
二月加朝散大夫敇攝新安郡别駕採訪使齊澣梁昇
卿並奏為判官六載秋七月拜臨淮郡長史加朝請大
夫九載夏四月除濟南郡司馬加朝議大夫十二載春
三月拜信都郡長史不幸感疾天寳十三載秋七月九
日終於郡之官舍春秋七十公先世塋壠宅於京師少
陵原詹事府君巡
南大冦原公啓手足也顧命其子今侍御史縯曰吾家
[008-3b]
代儉約不欲華衆歸全之後其以布車一乗䖍祔先塋
縯泣而奉之及其𦵏也塋小無便地於次東馬鞍山下
得紫龍飲乳岡之原龜筮從也夫人南陽縣君樊氏戸
部尚書子葢之曾孫袁州刺史文器之孫廬江太守季
節之女仁孝柔明閑於禮度左右圖史雅善琴碁中外
孤弱躬自收視俾夫逺近咸懐安之春秋六十有八棄
堂帳于相州之安陽天寳十五載秋八月十有四日爰
遵周公之典而合祔焉禮也廣徳二年春二月
[008-4a]
事于南郊追贈君都督梁州諸軍事梁州刺史夫人南
陽郡太君葢以縯簮白筆於赤墀董財賦於巴漢是用
有永錫之寵紆襃崇之命哀榮之盛不其至矣君凡四
為綱佐六奉使軒所至之邦必聞異績舉天下之政事
莫不咨折中焉闕二/字清貧室無長物孤煢叢萃皆仰於
君既嬰沈痼之疾綿歴三載縯請就上國之醫庶其逢
吉君曰闔門之資者寸禄也闕三/字命也吾不以一身易
百口竟不從而殁識者哀之或謂君曰吾奉養嫠姊用
[008-4b]
度萬錢闕一/字粻諸姑縑纔五兩姑見闕三/字君笑而不答
退謂縯曰吾見其
其用心也君怡淡寡欲雅好攝生在新安或指靈叟於
闕一/字君齋心四日罙入其阻而後覿之訊其來由陳思
王東閣祭酒蔣覬也説魏時事歴歴可聽君稽首而蘄
之叟曰從我乎必可度世君以王事靡盬退而辭焉比
迴顧則為茅草矣初君上計濟南展羣祖之墓松檟森
然徽猷莫紀留居論譔以日闕一/字成先徳之不忘
[008-5a]
闕三/字繄是舉也嗚呼君體聰頴之上姿恬曠之夷度寛
明足以濟衆和義足以長人口絶莠言目無還視立身
先張仲之志與朋服子路之言内行可以質神明清規
高視乎周之列位而道之將䘮命不偶時屈輿驥於身
前闕四/字殁後吁足嘆也春秋貴九世卿族漢史稱七葉
珥貂陪臣于下士闕二/字絶屬於天潢戚里豈比夫登台
者四世尚主者五人焜燿於數朝之間蟬聨於百代之
[008-5b]
下可同年而語矣縯懿文懋學峻節清標天寳末陷居
賊中為偽命連辟辭疾不起謀使家人與本朝通計為
部曲所發遂遭禁詰一日之中議刑者數焉俄而官軍
大至賊黨奔北由是獲免乾元中奉使巴渝屬段子璋
構逆流輩十人皆被屠
死承劍不回闕一/字諸道徴求之不堪命縯至之邦必荷
仁信如期而畢則闕三/字將崇必復之矣寧止當朝之望
俾銘功伐敢墜斯文其辭曰
[008-6a]
益為帝虞偃不異途世表東海其惟徐乎或文
或武或哲或儒休美後昆厥徳不孤猗𨚗都督克懋逺
圖邦國四佐輶軒六徂樹聲長世與道為徒爰覿幽闕/一
字/無寧集枯闕六/字何闕一/字仁義都盡彭殤曷殊所嗟人
紀莫展嘉謨馬鞍山北龍乳岡隅於焉崇祔先志靡渝
豐碑崔嵬宰樹縈紆闕六/字沾濡
度使杜公神道碑銘
[008-6b]
征鎮四出鑿門之寄崇邦畿千里内史之官㝡非夫任
均周召名軼趙張則何以展心膂之謀光缿筩之製者
矣公諱濟字應物京兆杜陵人晉征南大將軍當陽侯
元凱十四代孫周禮部侍郎殿内監闕一/字棠公懿之來
孫隋符璽郎乾祐之𤣥孫皇度支員外主客郎中續之
曽孫朝散大夫明堂丞贈潤州刺史讓之孫高陵令贈
太子少保惠之第三子也器識通簡履懷坦易以文飾
吏用晦而明逗機而舉無遺諝涖事
[008-7a]
以寢郎從調書判超等為李吏部彭年所賞補梁州南
鄭主簿州主司馬垂為山南西道採訪使引在幕下俄
丁内艱終制轉許州長社尉陽光翽都督隴西奏公為
法曹皇甫侁採訪江西奏公為推官授大理司直攝殿
中侍御史賜緋魚袋除正除殿中俄宰郿縣相國李峴
尹京兆奏公為渭南尉僕射裴冕為劍南奏公為成都
令遷綿州刺史賜紫金魚袋屬徐知道作亂使禆將曹
懐信招公公執以歸朝除户部郎中加朝散大夫廣徳
[008-7b]
中檢校駕部郎中上柱國公善與人交於嚴武情均莫
逆武再充
矯宣恩命毁𤣥宗宫為節度使宅公驚其異謀移疾不
視事今司空冀國公崔寧既誅英義請知使事公堅卧
不起仍俾通泉令今前殿中侍御史韋都賔密使家僮
潜表事實大厯初杜鴻漸分蜀為東西川公為副元帥
判官知東川節度拜大中大夫綿劍梓遂渝合龍普等
州都防禦使梓州刺史兼御史中丞公以威信馭戎寛
[008-8a]
明莅俗克念八州之地闕一/字靖兩川之人朝廷嘉之尋
拜東川節度使俄而移軍復為遂州都督徴拜給事中
間嵗拜京兆少尹明日遷京兆尹出為杭
周嵗風化大行不幸感疾又聞代到請尋醫于晉陵以
大厯十二年嵗次丁已秋七月二日辛亥薨於常州之
别館春秋五十有八夫人京兆韋氏曰平仲房州刺史
景駿之孫禮部尚書瑯琊王邱之外孫太子中舍迪之
第三女也精識高明正家柔克移天有幹夫之蠱宜室
[008-8b]
多綏族之仁六姻稱其壼則四徳被於彤管生三子四
女而公即世夫人晝哭茹毒星言割哀留子壻袐書省
校書郎范陽盧少康臮二子匡陟緝寧家殘獨與子肅
匍匐萬里以祗䕶喪櫬冬十一月至上都二十四日壬
申䖍窆公于萬
為祭文以杼意其略曰周旋吳蜀備歴艱危不陷冦難
賴君携持一朝孤立更復何依魚失水而鱗悴樹無根
而葉萎詞理清婉才情懇到聞者傷愍焉於戲公以傑
[008-9a]
俊之材當艱虞之際伸其智略宣力盛時頡頏鴛鷺之
間總統龍犀之節旋登𤨏闥驟陟尹畿方當焜燿高衢
升凌台序而一麾出守鎩翮江臯竟吉往而凶歸齎此
志而殁地吾道
矣真卿何幸得忝維私未終倚玉之歡遽切據梧之恨吁足痛也銘曰
杜侯峩峩令聞猗那其用於世為猷匪他理稱易簡
絶煩苛州縣發跡雲霄切摩化存江滸威肅岷嶓巴蜀
靖謐精誠孔多𤨏闈久拜亞尹遄過始陟京兆旋移浙
[008-9b]
河云如不弔遘此凶瘥哲婦哭晝獲喪崩波祔于先壟
映蔚條柯曷用表徳勒銘墳阿
顔魯公集巻八
[009-1a]
欽定四庫全書
顔魯公集巻九
唐 顔真卿 撰
碑
晉紫虚元君領上真司命南嶽夫人魏夫人仙壇
碑銘
夫人諱華存字賢安任城人晉司徒劇陽文康公舒之
女也師於小有清虛真人王裒裒命中侯上仙范邈為
[009-1b]
立傳其略云夫人挺瓊蘭之流映體自然之靈璞志逸
雲霞明潔鮮蔚天才卓異𤣥標幽拔少讀老莊三傳五
經百子無不該覽性樂神仙味真慕道少
苓丸吐納氣液攝生夷静親戚往來一無闗見常欲别
居閒處父母不許年二十四强適太保掾南陽劉文幼
彦生二子璞遐幼彦後為修武令夫人心期幽靈精誠
苦盡逮子息粗立乃離隔室宇齋于别寢清修百日忽
有太極真人安度明東華大神方諸青童扶桑碧河湯
[009-2a]
谷神王景林真人小有仙王清虚真人王裒來降裒謂
夫人曰聞子密緯真氣太帝君敕我授子神真之道青
童曰清虚爾之師也度明曰子苦心求道道今來矣景
林曰虚皇鑒爾勤感太極已注子於玉札子其朂哉青
童又曰子不受
成也後日當㑹陽洛山中爾勤密之矣三君乃命侍女
開玉笈出太上寳文八索隠身大洞㝠經高仙羽𤣥等
書三十一巻手授夫人焉此皆王君昔遇南極夫人西
[009-2b]
城真人王方平於陽洛山所受之本經也山中有洞臺
是清虚之别宫王君至是北向祝誓於夫人曰太上三
元九皇高真虚微八道玉清玉泉裒為太帝所敕于魏
華存又説太極白簡青籙金刻玉文有得見此三十一
巻書者之姓名也凡此寶書起自清虚真人授太師西
城王君紫元夫人從是當七人得之以白玉
為字至是夫人為四矣於是景林又授夫人黄庭内景
經令晝夜誦讀萬遍乃得洞觀鬼神此乃不死之道也
[009-3a]
於是四真吟唱各命玉女彈琴擊鐘吹簫合節而發歌
歌畢王君乃解語夫人向所授書存思指歸寳經節度
行事口訣諸要粗訖徐乃别去凡二夕一日共㑹在曲
静之中自此之後王君及西城真人諸元君夫人互有
來往或與隔壁共庭初不駭悟已而幼彦以暴疾殞世
值天下荒亂夫人撫養内外傍救窮乏超羣先覺乃携
細小徑來東南及兒息各大並處官位至于守静之思
與日而進也凡在
[009-3b]
甲午王君乃與東華青童來降與夫人靈藥兩齊使頓
服之尅期㑹于陽洛宫夫人服藥稱疾閉目寢息飲而
不食七日夜半太一𤣥仙遺飇車來迎夫人用藏景之
法託形神劍化成死骸始終外朗仙化内逸冥變隠適
從此而絶子璞時為庾司空司馬遐時為陶太尉從事
中郎安城太守故夫人自此隠化淪景須㬰至陽洛山
明日青童君太極四真人清虚王君三天法師張道陵
等凡四十七真人降教夫人于隠元之臺王君令夫人
[009-4a]
清齋五百日讀大洞真經并分别登真秘奥道
新出明威章闕一/字入静存祝吏兵符籙之訣衆真各標
至訓三日而去道教所以備教委曲者以夫人在世為
女官祭酒領職理故也夫人遂修齋讀經誦研萬過積
十六年顔如少女於是龜山九靈太真西王母金闕聖
君南極元君乃共來迎夫人遂白日升晨北詣上清宫
玉闕之下太微天帝中央王老君三素高元君太上玉
晨大道君太素三元君扶桑大帝君金闕後聖君各令
[009-4b]
使者致命授夫人玉札金文位為紫虚元君領上真司
命南嶽夫人比秩仙公使治天台大霍山洞臺之中主
下訓奉道教授當真仙
君於是夫人受錫事畢王母及金闕聖君南極元君各
去使夫人於王屋小有之中更齋戒三日畢九微元君
龜山王母三元夫人馮雙禮珠臮諸衆仙並降夫人於
小有清虚上宫絳房之中時夫人與王君為賔主焉神
肴羅陳金觴四奏各命侍女陳曲成之鈞九雲合節八
[009-5a]
音零粲於是西王母擊節而歌歌畢馮雙禮珠彈雲璈
而答歌餘真人各歌須㬰司命神仙請𨽻屬及南嶽神
靈迎官並至虎旂龍輦激曜數百里中西王母諸真乃
共與夫人東南行俱詣天台霍山臺又便道過句曲
壇茅叔申宴㑹二日二夕又共適于霍山夫人安駕玉
宇然後各别初王君告夫人曰學者當去疾除病因受
甘草丸所謂糓仙方也夫人服之而仙夫人能𨽻書為
王君立傳事甚詳悉又述青精䭀飰注黄庭内景經自
[009-5b]
後屢降茅山子璞後至侍中䝉使傳法于司徒瑯琊王
舍人楊羲䕶軍長史許穆穆子玉斧並升仙事具陶𢎞
景真誥所呼南真即夫人也初夫人既渡江徧逰名山
至臨川郡臨汝水西立壇置精舍院東百餘步造冢壙
又於石井山建立壇塲往來逰憇嵗月深乆榛蕪淪翳
雖備載圖經而略遺無跡
逺八十而有少容蹀屣而行奔馬不及時人見其顔色
殊異號曰花姑聞夫人靈迹長壽二年嵗在壬辰冬十
[009-6a]
月乃訊於洪州西山道士胡超超能通神明遥指郭南
六里烏龜原有石龜每犯田苗被人擊首折其處是也
姑與道流尋訪見龜在壇中央其下得尊像油甕鎗刀
燈盞之類俄夢夫人指九曲池於壇南獲之塼砌猶在
景雲中睿宗使道士葉善信將繡像幡花來修法事仍
於壇西置洞靈觀度女道士七人開元初𤣥宗使醮祭
祈禱不絶每有風雨或聞簫管之聲入室禮謁必須嚴
[009-6b]
帶直下壇上倐忽不見西出如向井山前後非一已而
花姑肸蠁間如有告者曰井山古跡汝須崇建俄聞異
香從西來姑行宿洞口聞鐘磬之音遲明入山果遇壇
殿餘址遂建立屋宇屢聞仙梵之響環壇數里有採斫
及不精潔者必有恠異之警有野象中箭來投花姑姑
為㧞之後毎齋前則衘蓮藕以獻姑開元九年姑欲上
升告弟子曰勿釘吾棺可以絳紗羃之已而霆雷震擊
紗上有孔大如雞卵棺中唯有被覆木簡屋上穿可容
[009-7a]
人座前奠𤓰數日生蔓結實
雨鬱勃直入室内𤣥宗聞而駭之覆視明白使道士蔡
偉編入後仙傳二十九年春三月乙酉使道士齎龍璧
來醮忽有白鹿自壇東出至冢間而滅五色仙蛾集壇
上刺史范陽張景佚以為聖徳感應立碑頌述天寳八
載以夫人得道升仙之所度女道士二人見修香火大
厯三年真卿叨刺是州言崇禮謁郊郭䝉邃雚蒲震驚
女弱曹逃豺狼窟聚真儀如在壇殿巋然瞻仰徘徊悄
[009-7b]
焉若失有仙壇觀道士譚仙巖者修真目逺法侣是宗
請以男官黄道士二七人抽𨽻洞靈共申灑掃高行女
道
增修觀宇從之不日遹暨厥成仙迹之載崇師之力也
敢備其本末而為頌云銘曰
紫虚元君維魏夫人位列五嶽名高七真凝華台𦙍奪
志劉嬪太帝昭懇清虛降神群仙畢㑹玉笈斯陳服道
日損精心益勤蜕形神劍託馭飈輪適抵陽洛遄登隠
[009-8a]
元黄庭朗詠白日升辰西降王母東過叔申傳法侍中
許楊或作/陽非為隣伊昔南渡爰居汝濵壇塲處所埋沒荒
榛實賴花姑諗于胡尊果獲靈迹烏龜之原次尋井山
實叶曩言嫣然簡解紗羃空存野象
異昭彰不可殫論二聖竦駭屢崇明禋于嗟女弱香火
堙淪真卿刺州謁拜思頻乃命仙子增修鼎新花姑侍
傍異代同塵曷表𤣥徳銘功翠珉垂諸來裔坱□無垠
撫州臨川縣井山華姑仙壇碑銘
[009-8b]
華姑者姓黄氏諱令微撫州臨川人也少乃好道風神
卓異天然絶粒年十二度為天寳觀女道士年八十髪
白面紅如處子狀時人謂之華姑牒屣而行奔馬不及
聞魏夫人仙壇在州郭之南草木榛翳結廬求之不得
長壽二年嵗在壬辰冬十月壬申朔訪于
天師天師名超能役使鬼神見其懇切遥指姑所居南
二百步曰烏龜原中有石龜每蹂踐田苗百姓患之乃
擊斷其首即其處也明日與姑登山顧望西面有池水
[009-9a]
焉天師謂姑曰池中有所見乎曰無師遂舉左手令姑
自腋下觀之四仙浴焉師曰余有道分必當得之因留
與語數日䖍誠尋訪遂獲石龜於壇中央掘其下得尊
像及刀鋸各一油甕五口燈盞數十箇天后聞之盡收
入内姑嘗于旦夕精思想象之間忽有告曰壇南有九
曲池汝可開之姑從而獲焉塼砌盡在他日有異香綵
雲從西南而來
葺姑未及往忽然感疾姑曰得非違尊教所致乎翌日
[009-9b]
病愈又聞異香而宿于谷口聞鐘聲遲明入山果獲壇
殿地砌北半峰有自然石井深可三尺濶丈餘故名井
山天欲雨則雲霧先起姑既建置精舍時聞仙梵之音
環壇五七里間莫敢樵採姑遂灑掃修葺極其力焉人
或不潔不誠必遭虵虎恠異之警迷不能出矣至今猶
然有野象為獵人所射來姑前姑為㧞箭其後每至齋
時即銜蓮藕以獻姑開元九年欲上昇之際忽謂弟子
曰不須釘吾棺可以絳紗羃之數夕有雷震
[009-10a]
孔如雞卵屋穿容人棺中唯被覆木簡而巳弟子奠𤓰
數日生蔓長數尺結實二顆其大如桃姑同學弟子黎
瓊仙恒服茯苓胡麻絶粒四十餘秋年八十齒髪不衰
六七嵗時親覩其事每至忌晨即風雲蓊鬱直入室内
村墅路人往往見綵雲白鶴飛入洞口清齋行道時每
有一朱鬃白馬在壇側逼之則奔而出外捨之則隨而
復來靈異昭彰不可談悉仙巖史𤣥同左通𤣥等每至
三元恒修齋醮大厯三年真卿獲刺是州明年春三月
[009-10b]
山下有女道士曾妙行夢一女師令上層華樹層層掇
飡及悟猶飽因是
夢中所見乃尊師也因請依之于今覺韶顔潤澤䖍修
香火於此山遐邇駭慕焉於乎昔麻姑得道而名山南
真仙昇於龜原華姑翥於兹嶺瓊仙妙行接踵而出非
夫天地肸蠁從古以然則何以仙氣氤氲若斯者矣真
卿幸因述職親覩厥猷若黙而不言則來者奚述乃為
銘曰
[009-11a]
綽綽華姑真仙品徒芳蓮比色逸駿爭驅南郭從魏西
山訪胡腋窺浴泉原獲龜烏靈跡既儼曲池猶汚鼎新
廟貌煥發規模名曰井山終焉不逾象來藕獻
朱簡解空存紗穿上徂奠𤓰吐實藹室雲趨妙行精持
高真是俞勒銘翠琰永播𤣥都
浪跡先生𤣥真子張志和碑
士有牢籠太虛
掖𤣥造擺元氣而詞鋒首出軋無間而理窟肌分者其唯𤣥真子乎𤣥真子姓張氏本名龜
[009-11b]
齡東陽金華人父逰朝清真好道著南華象罔説十巻
又著冲虚曰馬非馬證八巻代莫知之母留氏夢楓生
腹上因而誕焉年十六逰太學以明第擢第獻策肅宗
深䝉賞重令翰林待詔授左金吾衛録事參軍仍改名
志和字子同尋復貶南浦尉經量移
貫既而親喪無復宦情遂扁舟垂綸浮三江泛五湖自
謂烟波釣徒著十二卷凡三萬言號𤣥真子遂以稱焉
客或以其文論道縱横謂之造化鼓吹京兆韋詣為作
[009-12a]
内解𤣥真又述太易十五巻凡二百六十有五卦以有
無為宗觀者以為碧虚金骨兄浦陽尉鶴齡亦有文學
恐𤣥真浪跡不還乃於㑹稽東郭買地結茅齋以居之
閉竹門十年不出吏人嘗呼為掏河夫執畚就役曾無
忤色又欲以大布為褐裘復徐氏聞之手為織纊一製
十年方暑不解所居草堂椽柱皮節皆存而無斤斧之
跡文士効
大夫陳公少逰聞而謁之坐必終日因表其所居曰𤣥
[009-12b]
真坊又以門巷湫隘出錢買地以立閈閎旌曰迴軒巷
仍命評事劉太真為叙因賦柏梁之什文士詩以美之
者十五人既門隔流水十年無橋陳公遂為剏造行者
謂之大夫橋遂作告大夫橋文以謝之常以豹皮為度
騣皮為屩隠素木几酌班螺杯鳴榔杖拏隨意取適垂
釣去餌不在得魚肅宗嘗錫奴婢各一𤣥真配為夫妻
名夫曰漁僮妻曰樵青人問其故魚僮使捧釣收綸蘆
中鼓枻樵青使蘓蘭薪桂竹裏煎茶竟
[009-13a]
郎裴修嘗謂問有何人往來答曰太虚作室而共居夜
月為燈以同照與四海諸公未嘗離别有何往來性好
畫山水皆因酒酣乘興擊鼓吹笛或閉目或背面舞筆
飛墨應節而成大厯九年秋八月訊真卿于湖州前御
史李㠋以縑帳請焉或揮灑横抪音/布而纎纊霏拂亂槍
而攅毫雷馳須臾之間千變萬化蓬壺髣髴而隠見天
水微茫而昭合觀者如堵轟然愕貽在坐六十餘人𤣥
真命各言爵里紀年名字第行于其下作兩句題目命
[009-13b]
酒以蕉葉書之授翰立成潛皆屬對舉席駭歎竟陵子
因命畫工圖
儻恵漁舟願以為浮家泛宅沿泝江湖之上往來苕霅
之間野夫之幸矣其詼諧辯㨗皆此類也然立性孤峻
不可得而親踈率誠澹然人莫窺其喜愠視軒裳如草
芥屏嗜欲若泥沙希跡乎道丈夫同符乎古作者莫可
測也忽焉去我思徳兹深曷以寘懐寄諸他山之石銘
曰
[009-14a]
邈𤣥真超隠淪齊得喪甘賤貧泛湖海同光塵宅漁舟
垂釣綸輔明主斯若人豈烟波終此身
茅山𤣥靖先生廣陵李君碑銘
廟諱改焉二十一代祖宏江夏太守避王莽徙居晉陵
遂為郡人高祖文嶷陳桂陽王國侍郎曾祖榮皇朝雷
州司馬祖師龕隠居以求其志徙于江都父孝感博學
好古雅修彭
之道與天台司馬鍊師子微為方外之[009-14b]
交尤以篤慎著于州里考行議謚曰正隠先生母瑯琊
王氏賢明有徳行先生孩提則有殊異晬日獨取孝經
如捧讀焉羈丱好静處誦習墳典年十八志求道妙遂
師事同邑李先生遊藝數年神龍初以清行度為道士
居龍興觀尤精老莊周易之
㫖之味食唯穬麥而已封植膳羞皆經其手號毁骨立
親族莫不傷之開元十七年從司馬鍊師於王屋山傳
授大法靈文金記一覽無遺綜核古今該明奥㫖𤣥宗
[009-15a]
知先生徧得子微之道乃詔先生居王屋山陽臺觀以
繼之嵗餘請居茅山纂修經法頻徴皆謝病不出天寳
四載冬乃命中官齎璽書徵之既至延入禁中每欲諮
稟必先齋沐他日請傳道法先生辭以足疾不任科儀
者數焉𤣥宗知不可强而止先生嘗以茅山靈跡剪焉
將墮真經秘籙亦多散落請歸修葺乃特詔於楊許舊
居
製詩及序以餞之又禁於山側採捕漁獵食葷血者不
[009-15b]
得輙入公私祈禱咸絶牲牢先生以六載秋到山是嵗
詔書三至渥澤頻繁輝映崕谷初山中有上清真人許
長史楊君陶隠居自寫經法歴代傳寳時遭喪亂散逸
無遺先生奉詔捜求悉備其跡而進上之先時𤣥宗將
求大法請先生為師先生竟執謙冲辭疾而退洎七載
春𤣥宗又欲受三洞真經以其年春之三月中官齎璽
書云其月十八日尅授經誥是日於大同殿潔修其事
遂遙請先生為𤣥師并賜衣一
[009-16a]
𤣥靖為先生之嘉號焉仍詔刻石於華陽洞宫以誌之
是嵗夏五月隠居先生合丹之所有芝草八十一莖散
生於松石之間詔俾先生與中官啓告靈仙緘封表進
夏又詔以紫陽觀側近二百戸太平崇元兩觀各一百
户並蠲其官徭以供香火秋七月又徴先生既至請居
道觀以養疾九載春辭歸舊山其年夏六月前生靈芝
之所又產三百餘莖煌煌秀異人所莫覩先生又圖而
奏之是嵗冬又徴先生於紫庭别院館之十載秋先生
[009-16b]
又懇辭告老御製序詩以餞之十有一載先生奉詔與
門人
肅是夜仙壇林間遍生甘露因以上聞特詔嘉異初隠
居先生以三洞真法傳昇𤣥先生昇𤣥付體𤣥先生體
𤣥付正一先生正一付先生自先生距於隠居凡五葉
矣皆總集妙門大正真法所以茅山為天下道學之所
宗矣於戲是非可齊也我物均焉生死可忘也覺夢同
焉如出可域心於變化之際哉先生以大厯已酉嵗冬
[009-17a]
十一月十有四日遁化於茅山紫陽之别院春秋八十
有七其年十二月八日門人赴喪而至者凡數千人號
奉冠舃遷窆于雷平山之西陲遺
水瓶香奩香爐置於藏門内弟子等仰奉嘉猷克遵儉
徳先生識真氣淳業行髙古道窮性情之本學冠天人之
際所以優㳺句曲鬱為王者之師出入明庭特寵肩輿
之貴是知順風而問昔稱於黄帝望山而請今見於𤣥
宗矣又博覽羣言長於著撰嘗以本草之書精明藥物
[009-17b]
事闗性命難用因循著音義兩巻又以老莊周易為潔
静之書著學記義略各三篇内學記二篇以續仙家之
遺事皆名實無違詞㫖該博初先生幼年頗工篆籀而
𨽻書尤妙或賞之云賢於其父因投筆不書𤣥宗詔山
人王旼
先生能於陰陽數術之道而不以藝業為能極於轉鍊
服食之事而不以夀養為極但㝠懐素朴妙味𤣥津非
夫博大之至人孰能盡於此真卿乾元二年以昇州刺
[009-18a]
史充浙江西節度欽承至徳結慕𤣥微遂專使致書於
茅山以抒誠懇先生特令韋鍊師景昭復書於真卿恩
眷綢繆足勵超然之至然可師可仰望紫府而非遙王
事不遑寄白雲而悠逺洎大厯六年真卿罷刺臨川旋
舟建鄴將宅心小嶺長庇高蹤而轉刺吳興事乖夙願
徘徊郡邑空懐尊道之心瞻望林巒
景昭洎郭閎等以先生茂烈芳猷願銘金石乃邀道士
劉明素來託斯文真卿與先生門人中林子殷淑遺名
[009-18b]
子韋渠牟嘗接采真之逰緒聞含一之徳敢强名於巷
黨曷足辨於鴻䝉其詞曰
抱一混茫人之紀綱先生以之氣王神强乃啓𤣥㫖𤣥
門以彰乃為帝師帝道惟康甘露呈瑞靈芝効祥上士
云感高風再揚鶴返仙廟雲辭帝鄉退歸而老妙識行
藏徳本無累道心有常寔曰形解孰云坐亡代石表墓
勒銘傳芳谷變陵遷厥跡彌光
顔魯公集巻九
[010-1a]
欽定四庫全書
顏魯公集巻十
唐 顏真卿 撰
墓碣墓誌
曹州司法參軍祕書省麗正殿二學士殷君墓碣
銘
善父母之謂孝睦昆友之謂悌孝悌也者其仁之本歟
經天緯地之謂文博古知今之謂學文學也者其徳之
[010-1b]
藴歟誰其兼之即我伯舅殷君其人矣君諱踐猷字伯
起陳郡長平人五代祖不害舊集作/不古非以孝見梁書高祖
英童周御正中大夫麟趾學士曽祖聞禮
舍人𢎞文館學士祖令言校書郎淄川令父子敬太常
博士吳令累葉皆以徳行名義儒學翰墨聞于前朝君
即吳縣之元子幼而聰悟絶倫長而典禮不易年十三
日誦左傳二十五紙讀稽聖傳一遍亦誦之博覽羣言
尤精史記漢書百家氏族之説至於陰陽數術醫方刑
[010-2a]
法之流無不該洞焉與賀知章陸象先我伯父元孫韋
述友善賀呼君為總龜以龜千年五聚問無不知也君
性方正志業淳深識理清逺人皆望而服之解褐杭州
參軍刺史宗璟以相國之重簡貴自居無所推揖每見
君必特加禮敬
儒異等授秘書省學士尋改曹州司法參軍麗正殿學
士與韋述袁暉同修王儉今書七志及羣書四錄流别
銓次皆折衷於君璟與蘓頲既入相每引君詢以當代
[010-2b]
之務友于兄弟羣從宗黨必盡糾綏之恩長妹蘭陵郡
太夫人真卿先妣也中年孀嫠遺孤十人未能自振君
悉心訓奬皆究恩意故能長而有立開元九年秋七月
九日有叔父臨黄尉子𤣥之喪哀慟嘔血終於京師通
化坊之私第夫人蘭陵蕭氏司空瑀之𤣥孫括州司馬
宋國公興宗之女賢和齊肅秉修禮度能讀
泛觀史傳率諸婦以和義故閨範修睦焉君之捐館以
清白留遺家道索然夫人躬甘菲糲勸勉桑穡晏息晨
[010-3a]
興以率勵僮僕行之數嵗經費羨焉教誨三子攝寅克
齊等皆克負荷攝大斌令克齊髙平尉為真卿河東覆
屯軍試判官並不幸早世寅聰達有精識能繼先父之
業有大名於天下舉宏詞太子校書永寧尉箠殺謾吏
貶移澄城丞久疾將殁顧瞻太夫人欲訣不忍其子監
察御史亮年未志學隠而潜䀌之及寅卒斬指剪髪寘
于棺中誓事太夫人不敢渝常日闕一/字有疾不脱衣帶
者數年故白燕巢于
[010-3b]
邠州司法陸超板輿隨牒俄而遘疾三月朔日終于超
之官舍春秋八十有一龜筮未從因權殯于三水亮以
校書郎遷夀安尉為真卿荆南節度推官廣徳二年十
有二月與弟今榮陽尉永匍匐徒步力䕶雙櫬合祔君
夫人于新安縣之龍澗原三子塋從理命也嗚呼以君
之才之美被服純行加人數等清修素業為代元龜竟
不得賛皇極而叶彛倫登泰階而儀百辟不其惜矣嗟
乎仲尼聖者也終于魯司冦而闕一/字官與之比公明達
[010-4a]
者也年纔四十八而君夀與之齊豈聖賢之道有遭
乎將運命之數有窮通乎兹小子所以獻疑而述報施
也大厯五年夏五月真卿以恩宥刺撫于州採石刻頌
丹寄碣于墓左銘曰
殷之後昆奕葉儒門盛烈存兮君能濟美於穆不已明
徳尊兮運促道長身殁名揚教義敦兮合袝先窆述遵
理命哀順孫兮髙墳崔嵬龍澗之隈映鮮原兮斯焉窆
止以望吾子慰營魂兮
[010-4b]
京兆尹兼中丞杭州刺史劒南東川節度使杜公
墓誌銘
九有無虞行師貴於衽席四方取則鈎距資乎浩穰
其有之則杜公其人矣公諱濟字應物京兆杜陵人皇
主客郎中續之曽孫明堂令知讓之孫贈太子少保惠
之第三子姿度韶舉心靈敏達在家必聞既藴睦親之
志所居則化多稱不器之能解褐南鄭主簿州主司馬
垂引在使幕轉長杜尉隴西法曹皇甫侁江西採訪推
[010-5a]
官授大理司直攝殿中侍御史賜緋魚袋尋正除殿中
歴宰郿渭南成都三縣綿將刺史賜紫金魚袋户部郎
中加朝散大夫廣徳中檢校駕部郎中上柱國允嚴武
劍南行軍司馬杜鴻漸分蜀為東西川以公為副元帥
判官知東川節度拜大中
州刺史兼中丞時冦盜充斥公示以威信八將之不隕
公之力焉尋拜東川節度使俄而移軍復為遂將都督
徵拜給事中間嵗拜京兆少尹明日還京兆尹出為杭
[010-5b]
州刺史公務清簡庭落若無吏焉不幸感風疾以大厯
十二年嵗次丁已秋七月二日辛亥薨于常州之别館
春秋五十有八夫人京兆韋氏太子中舍迪之第三女
也沉敏精深髙明柔克幹夫之蠱以懋厥家生三子
四女而公即世夫人星言晝哭躬䕶櫬轊與子楊以冬
十一月二十有四日壬申歸窆公于萬年縣洪原鄉之
翮凌厲清浮而命迮成山功虧長世吁足恨也真卿忝
[010-6a]
居友壻亟接周行痛音徽之永隔感存歿其何已銘曰
藹藹顒顒時維杜公業先臺省政洽軍戎乃尹京師乃
麾江東帝方俟理命則不融内子䕶喪哀哀送終
祭文
祭姪季明文
維乾元元年嵗次戊戌九月庚午朔三日壬申第十三
叔銀青光禄大夫使持節蒲州諸軍事蒲州刺史
車都尉丹陽縣開國侯真卿以清酌庶羞祭于亡姪贈
[010-6b]
贊善大夫季明之靈惟爾挺生夙撰幼徳宗廟瑚璉階
庭蘭玉每慰人心方期戩糓何圖逆賊間亹稱兵犯順
爾父竭誠常山作郡余時受命亦在平原仁兄愛我俾
爾傳書爾既歸止爰開土門土門既開兇威大蹷賊臣
不乆孤域圍逼父陷子死巢傾卵覆天不悔祸誰為荼
毒念爾遘殘百身何贖嗚呼哀哉吾承天澤移牧河闗
泉明比者再陷常山擕爾首櫬及兹同還撫念摧切震
悼心顔方俟逺日卜爾幽宅魂而有知無嗟久客嗚呼
[010-7a]
哀哉尚饗
[010-7b]
顔魯公集巻十
[011-1a]
欽定四庫全書
顔魯公集巻十一
唐 顔真卿 撰
書帖
與李太保帖
不審所苦何如奉計已痊復真卿緣馬病朝迴巳乏未
遂馳謁謹勒㕘候不次謹狀十一日刑部尚書顔真卿
狀上李太保大夫公閣下又千手贊檢未得帖之謹空
[011-1b]
比拙於生事舉家食粥來巳數月今又罄竭祗益憂煎
輙侍深情故令投告惠及少米實濟艱勤仍恕干煩也
真卿狀
猶未獲望於文書細檢也病妻服藥要少鹿肉脯有新
好者望惠少許幸甚幸甚專馳謁不次謹狀二十九日
刑部尚書顔真卿狀上李太保大夫公閣下謹空
與盧倉曹帖
[011-2a]
昨奉辭但増悵仰承已過埭不得重別情深惘然珍重
謹此不宣真卿白二十四日
與蔡明逺帖
蔡明逺鄱陽人真卿昔刺饒州即嘗趨事及來江右
改厥勤靖言此心有足嘉者一昨緣受替歸北中止金陵
闔門百口㡬至餬口明逺與夏鎮不逺數千里冒涉江
湖連舸而來不愆晷刻竟達命于秦淮之上又隨我于
䢴溝之東追攀不疲以至邵伯南埭始終之際良有可
[011-2b]
稱今既已事方旋指期斯復江路悠緬風濤浩然行
李之間深宜尚慎不宣真卿報
聞鄒游與明逺同來欲至采石計其不久亦合及吾淮
泗之間脱若未到見之宜傳此意遣此不宣真卿報蔡
明逺
與夫人帖
慕不及搉毁何堪痛當奈何痛當奈何凝寒惟動静支適
[011-3a]
兒子等保侍真卿離官已久事湏十間前至鄭州汴州
已來專奉侍一日只擬一驛計過大事後發猶恐遲必
望知此緩急勿遲滯足下不來義無獨去之法必請矜
此狼狽所望今到汴州水下不愁河凍書祭器等先下
舡去真卿十一日且發東京佇望早來早來謹不次真
卿頓首夫人閣下 十一月八日 問訊頌翽䝉郎郎
和奴光嚴深逺憶或至十三日得發
[011-3b]
天氣殊未佳汝定成行否寒食只數日間得且住為佳
耳
蔡州帖題驛舍壁/
真卿奉命來此事期未竟止終忠勤無有旋意然中心
悢悢悢舊集/作恨非始終不改游于波濤宜得斯報千百年間
察真卿心者見此一事知我是行亦足達於時命耳
人心無路見時事只天知舊集後二/句不載
與郭僕射書
[011-4a]
十一月日某謹奉書于右僕射定襄郡王郭公閣下
太上有立徳其次有立功是之謂不朽抑又聞之端揆
者百寮之師長諸侯王者人臣之極地今僕射挺不朽
之功業當人臣之極地豈不以才為世出功冠一時挫
思明跋扈之師抗迴紇無厭之請故得身畫凌烟之閣
名藏太室之廷吁足畏也然美則美矣而終始之難故
曰滿而不溢所以長守富也髙而不危所以長守貴也
可不儆懼乎書曰爾唯弗矜天下莫與汝爭功爾唯不
[011-4b]
伐天下莫與汝爭能以齊桓公之盛業片言勤王則九
合諸侯一匡天下葵丘之㑹微有振矜而叛者九國故
曰行百里者半九十里言
暨我髙祖太宗已來未有行此而不理廢此而不亂者
也前者菩提寺行香僕射指麾宰相與兩省䑓省巳下
常㕘官並為一行坐魚開府及僕射率諸軍將為一行
坐若一時從權猶未可何況積習更行之乎一昨以郭
令公以父子之軍破犬羊兇逆之衆衆情忺喜恨不頂
[011-5a]
而戴之是用有興道之㑹僕射又不悟前失竟率意而
指麾不顧班秩之髙下不論文武之左右茍以取悦軍
容為心曾不顧百寮之側目亦何異清晝攫金之士哉
甚非謂也君子愛人以禮不聞姑息僕射得不深念之
京有殄賊之業守陜城有戴天之功朝野之人所共貴
仰豈獨有分於僕射哉加以利衰塗割恬然於心固不
以一毁加怒一敬加喜尚何半席之座咫尺之地汩其
[011-5b]
志哉且鄉里上齒宗廟上爵朝廷上位皆有等威以明
長幼故得
倫敘而天下和平也且上自宰相御史大夫兩省五品已上供奉官自為一行十二衛大將軍次
之三帥三公令僕少師保傅尚書左右丞侍郎自為
一行九卿三監對之從古以然未嘗參錯至如節度軍
將各有本班卿監有卿監之
開府特進並是勲官用䕃即有髙卑㑹讌合依倫敘豈
可裂冠毁冕反易
倫貴者為賤所凌尊者為卑所[011-6a]
偪一至於此振古未聞如魚軍容階雖開府官郎監門
將軍朝廷列位自有次敘但以功績既髙恩澤莫二出
入王命衆人不敢為比不可令居本位湏别示有尊崇
只可於宰相師保座南横安一位如御史䑓衆尊知雜
事御史別置一榻使百寮共得瞻仰不亦可乎聖皇時
開府髙力士承恩傳宣亦只如此横座亦不聞别有禮
數亦何必令他失位如李輔國倚承恩澤徑居左右僕
射及三
[011-6b]
三友願僕射與軍容為直諒之友不願僕射為軍容佞
柔之友 又一昨裴僕射誤欲令左右丞勾當尚書當
時輙有訓對僕射恃貴張目見尤介衆之中不欲顯過
今者興道之㑹還爾遂非再謁入座尚書欲令便向下
座州縣軍城之禮亦恐未然朝廷公讌之宜不應若此
今既若此僕射意只應以為尚書之與僕射若州佐之
與縣令乎若以尚書同於縣令則僕射見尚書令得如
上佐事刺史乎益不然矣今既三㕔齊列足明不同刺
[011-7a]
史且尚書令與僕射同是二品只校
書並正三品又非隔品致敬之類尚書之事僕射禮數
未敢有失僕射之顧尚書何乃欲同卑吏又據宋書百
官志八座同是第三品隋及國家始升作二品髙自標
致誠則尊崇向下擠排無乃傷甚況再於公堂喝咄常
伯當為令公初到不願紛披□俛就命亦非理屈朝廷
紀綱湏共存立過爾隳壞亦恐及身明天子忽震電含
怒責斁
倫之人則僕射其將何辭以對補□/[011-7b]
贊
李侍御寫真贊
十七
洛陽精堅强項稱賢粉繢圖出風䂓宛然睟容昭寫卓
立神全舉板迎揖吾將答焉
題名
華嶽廟題名
[011-8a]
皇唐乾元元年嵗次戊戌冬十月戊申真卿自蒲州刺
史䝉恩除饒州刺史十有二日辛亥次于華隂與監察
御史王延昌大理評事攝監察御史穆寧評事張澹華
隂令劉嵩主簿鄭鎮同謁金天王之神祠
唐永泰丙午嵗真卿以罪佐吉州夏六月壬戌與殷亮
韋桓桓舊集/作栢非尼賈鎰鎰舊集/作鑑非同次于東林寺則同愔熙
怡二公惠秀正義二律師洎楊鷫存焉仰廬阜之鑪峰
[011-8b]
想逺公之遺烈升神運殿禮僧伽衣覩生法師塵尾扇
謝靈運翻湼槃經貝多梵夾忻慕之不足聊寫刻于李
張二公耶舍禪師之碑側
西林寺題名
唐永泰丙午嵗真卿以踈拙貶佐吉州夏六月癸亥與
殷亮韋桓尼桓舊集/作栢非賈鎰鎰舊集/作鑑非楊鷫憇于西林
法真律師深究清淨毗尼之學即律祖師志恩之上足
余内弟正義之阿闍黎也緬懷逺見二公之遺烈導余
[011-9a]
躋重閣示余以張僧繇畫盧舍那佛像洎梁武帝蹙線
繡鉢袋因寓題歐陽公所撰永公碑隂
靖居寺題名
唐永泰二年真卿以罪佐吉州聞青原靖居寺有幽絶
之致御史韓公涉刺史梁公乘嘗見招欲同遊而不果
大厯二年十月壬寅評事韋甫已使將歸乃與别駕李
闕二/字清河房澄同官主簿陸涓甫男七步真卿子姪蔡
泚頥旰等同宿于下坊明日及僧明則[011-9b]
焉因覩行思天師經始雙泉之靈迹道契律師纂戎闕/
路之祕藏徘徊瞻仰乃援翰而勒于碑隂
題湖州碑隂
太保謝公東晉咸和中以呉興山水清逺求典此郡郡
西至長城縣通水陸今尚稱謝公塘及遷去郡人用懷
思刻石記功焉歴代至皇唐天寶末羣盜起公之碑誌
失於所在眷求蕪沒深為愴然借舊史遺文敬刋息石
公之雅量𢎞度盖嗟嘆之不足
[011-10a]
[011-10b]
顔魯公集巻十一
[012-1a]
欽定四庫全書
顔魯公集巻十二
唐 顔真卿 撰
序
尚書刑部侍郎贈尚書右僕射孫逖文公集序
古之為文者所以導達心志發揮性靈本乎詠歌終乎
雅頌帝庸作而君臣動色王澤竭而風化不行政之興
衰實繫于此然而文勝質則綉其鞶帨而血流漂杵質
[012-1b]
勝文則野於禮樂而木訥不華歴代相因莫能適中故
詩人之賦麗以則詞人之賦麗以淫此其
還雅道微缺梁陳斯降宫體聿興既馳騁於末流遂受
嗤於後學是以沈隠侯之論謝康樂也乃云靈均巳來
此未及覩盧黄門之序陳拾遺也乃云道喪五百嵗而
得陳君若激昻頺波雖無害於過正𣙜其中論不亦傷
於厚誣何則雅鄭在人理亂由俗桑閒濮上胡為乎綿
古之時正始皇風奚獨乎凡今之代盖不然矣其或斌
[012-2a]
斌彪炳郁郁相宣膺期運以挺生奄寰瀛而首出者其
惟僕射孫公乎公諱逖河南鞏人其先自樂安武水寓
于涉而從焉父嘉之以詞學登科官至宋州司馬公風
裁徵明天才傑
特深稽古之道故逸氣上躋而髙情四達羌索隠乎混
元之始表獨立於常均之外不其盛歟年數嵗即好屬
文十五時相國齊公崔日用試土火爐賦公雅思遒麗
援翰立成齊公駭之約以忘年之契爾後遂有大名故
[012-2b]
其試言也年未弱冠而三擅甲科吏部侍郎王丘試竹
簾賦降階約拜以殊禮待之相國燕公張説覧其䇿而
心醉其序事也則伯樂川記及諸碑誌皆卓立千古傳
於域中其為詩也必有逸韻佳對冠絶當時布在人口
其詞言也則宰相張九齡欲掎摭疵瑕沈吟
易一字公之除庶子也苑咸草詔曰西掖掌論朝推無
對議者以為知言凡斯夥多庸可悉數故燕國深賞公
才俾與張九齡許景先韋述同遊門庭命子均垍施伯
[012-3a]
仲之禮江夏李邕自陳州入計繕寫其集齎以詣公託
知已之分其為先達所重也如此公文雅有清鑒典考
功時精覈進士雖權要不能逼所奬擢者二十七人數
年間宏詞判等入甲者一十六人授校書者九人其餘
咸著名當世巳而多至顯官明年典舉亦如之故言第
者必稱孫公而巳夫然信可謂人文之宗師國風之哲
匠者矣公凡所著
不可勝紀遭二朝之亂多有散落子宿綘成等夙奉過
[012-3b]
庭之訓咸以文章知名同時䑓省乃編次公文集為二
十巻列之于左庶乎好事者傳寫諷誦以垂乎無窮亦
何必藏名山而納石室也真卿昔觀光乎天府實荷公
之奬擢見命為序豈究端倪時則永泰元年仲秋之月
至若世系閥閲盖存諸别傳此不復云
懷素上人草書歌序
開士懷素僧中之英氣概通踈性靈豁暢精心草聖積
有嵗時江嶺之間其名大著故吏部尚書韋公陟
[012-4a]
筆力朂以有成今禮部侍郎張公謂賞其不羈引共遊
處兼好事者同作歌以贊之動盈巻軸夫草藁之作起
於漢代杜慶崔瑗始以妙聞迨乎伯英尤擅其美羲獻
兹降虞陸相承口訣手授以至于吳郡張旭長史雖恣
性顛逸超絶古今而楷法精詳特為真正某早嵗嘗接
游居屢䝉激勸教以筆法資質劣弱又嬰物務不能懇
習迄用無成追思一言何可復得忽見師作縱横不羣
迅疾駭人若還舊觀向使師得親承善誘亟揖䂓模則
[012-4b]
入室之賓舍子奚適嗟嘆不足聊書以冠諸篇首
劉太冲彭城之華望者也自開府垂明於宋室澤州考
績於國朝道素相承世傳儒雅尚矣夫其果行修潔斯
文彪蔚鄂木照乎栘華龍驥驤乎雲路則公山正禮䇿
髙足於前冲與太真嗣家聲於後有日矣昔余作郡平
原拒胡羯而請與從事掌銓吏部第甲乙而超升等夷
爾來蹉跎猶屑卑位雖才不偶命而徳其無隣故冲之
[012-5a]
西遊斯有望矣江月弦魄秦淮頂潮君行句溪正及春
水朂哉之子道在何居
送辛子序
學克明五十而勵精益懋拳拳不失慕囘也之服膺衮
衮可聴同茂先之善説昔我髙叔祖鄆州使君著決疑
一十二巻問答稱為大顔曽伯祖祕書監府君集註觧
成一十二帙闕/儒斟酌煩省捃摭英華勒成三十篇名
[012-5b]
之曰漢畧夫其發凡舉例晃序言之巳詳惜乎困於縑
緗不獲繕寫遂使精義沈鬱闇然未彰吁足嘆也二月
初吉金陵氣暖抵淮上之諸侯所如必合及滁川之美
景未至方歡羣子賦詩以寵之
顔魯公集巻十二
[013-1a]
欽定四庫全書
顔魯公集巻十三
唐 顔真卿 撰
記
東方先生畫贊碑隂記
東方先生畫贊者晉散騎常侍夏侯湛之所作也湛字
孝若父莊為樂陵太守因來覲省遂作斯文贊云大夫
諱朔字曼倩平原猒次人魏建安中分猒次為樂陵郡
[013-1b]
又為郡人焉猒次今移屬樂安郡東去祠廟二百里故
猒次城今在平原郡安徳縣東北二十二里廟西南一
里先生形像今則揑素為之并二細君
州其贊開元八年刺史韓公思復刻于石碑真卿去嵗
拜此郡屬殿中侍御史平公列監察御史閻公寛李公
史魚右金吾胄曹公謇咸以河北採訪使東平王判官
巡巡按押至真卿候于境上而先生祠廟不逺道周亟
與數公暨家兄淄州司馬曜卿長史前洛陽蕭晉用前
[013-2a]
醴泉尉李伯魚徴君左驍衛兵曹張璲麟遊尉韋宅相
朝城主簿韋夏有司經正字畢燿族弟渾前叅軍鄭悟
初同兹謁拜退而遊于中唐則韓之刻石存焉僉嘆其
文字纎靡駁癬生金四十年間巳不可識真卿於是勒
諸他山之石
而不辭焉至若先生事跡則載在太史公書漢書風俗
通武帝内傳十洲記列仙神仙髙士傳此不復紀焉有
唐天寶十三載季冬辛卯朔建
[013-2b]
鮮于氏離堆記
閬州之東百餘里有縣曰新政新政之南數千步有山
曰離堆斗入嘉陵江直上數百尺形勝縮矗欹壁峻肅
上崢嶸而下迴洑不與衆山相連屬是之謂離堆東面
有石堂焉即故京兆尹鮮于君之所開鑿也堂有室廣
輪袤丈蕭豁洞敞虛聞江聲徹見人羣象
指諸掌堂北磐石之上有九曲流杯池焉懸源螭腹蹙
噴鶴咮釃渠股引迾坐環溜若有良朋以傾醇酎堂南
[013-3a]
有茅齋焉遊於斯息於斯聚賓友於斯虚而來者實而
歸其齋壁間有詩焉皆君舅著作郎嚴從君甥殿中侍
御史嚴侁之等美君考槃之所作也其右有小石廅焉
亦可䕃而踆據矣其松竹桂栢冬青雜樹皆徙他山而
栽蒔焉其上方有男宫觀焉署之曰景福君弟京兆尹
叔明至徳一年十月嘗在尚書司勲員外郎之所奉置
也君諱向字仲通以字行漁陽人卓爾堅忮毅然抗直
易有之曰篤實
[013-3b]
降世以財雄招徠賢豪施舍不倦至君繼序其流益光
弱冠以任俠自喜尚未知名乃慷慨發憤於焉卜築養
䝉學文忘寢與食不四三載展也大成著作竒之朂以
賓薦無何以進士髙第驟登臺省天寶九載以益州大
都督府長史兼御史中丞持節劔南節度副大使知節
度事劔南山南西道採訪處置使入為司農少卿遂作
京兆尹以忤楊國忠貶邵陽郡司馬十有二載秋八月
除漢陽郡太守冬十有一月終於所任官舍悲夫雄圖
[013-4a]
未伸志業巳空塟于縣北表附先塋禮也君
子光禄寺丞昱匍匐迎喪星言泣血自沔泝峽湍險萬
重肩槁足跼板笭引舳凡今㡬年皸瘃在目因心則至
豈無僮僕洎昱之季曰尚書都官員外郎炅克篤前烈
永言孝思懇懇一志反塟于兹行道之人孰不跋而真
卿猶子曰紘從父兄故偃師丞春卿之子也嘗尉閬中
君故舊不遺與之有忘年之契叔明昱炅亦篤世親之
歡真卿因之又忝憲司之寮亟與濟南蹇昻奉以周旋
[013-4b]
益著通家之好君兄允南以司膳司封二郎中弟允臧
以三院御史偕與叔明首末聨事我是用飽君之故乾
元改號上元之嵗
事忤㫖聖恩全宥貶貳于蓬州沿嘉陵而路出新政適
㑹昱以成都兵曹取急歸覲遭我乎貴州之朝留遊締
歡信宿陘峴感今懷昔遂援翰而志之叔明時刺商州
炅又申掾京兆不同躋陟有限如何帝唐龍集後壬寅
仲夏巳卯朔十五日甲午刻于門序之左右
[013-5a]
撫州寶應寺律藏院戒壇記
如來以身口意三業難調伏也淨尸羅以息其内行住
坐卧四威儀攝善心也明布薩以昭其外故曰波羅提
木义是汝之師則憍陳如之善來迦葉波之尚
聞三歸約衆十四年以八敬度尼羯磨相承其致一也
至漢靈帝建寧元年有北天竺五喪門支法領等始於
長安譯出四分戒本兼羯磨與大僧受戒至曹魏有天
竺十尼自逺而來為尼受其後秦姚萇𢎞始十一年有
[013-5b]
僧佛他耶舍譯出四分律本而闗内先行僧祗江南盛行十誦至魏法聰律師始闡四分之宗聰傳道覆覆
傳慧光光傳雲輝願願傳理隠樂洪雲雲傳遵遵傳智首
首傳道宣宣傳洪洪傳法勵勵傳滿意意傳法成成傳
大亮道賓亮亮傳雲一賓岸超恵澄澄傳慧欽此皆口
相授受臻于壼奥
後也二十二尋師于臨川楮山後五嵗削髪𨽻于髙安
龍崗寺遂受戒有唐義淨則譯經上足曰洪州之靈傑
[013-6a]
其秉宣羯磨者曰兩京滌法舊集與文粹同石本作兩/京清滌使法下文斷缺當
考/鋭欽智度冲深神用髙爽行無權實身絶開遮闡律
藏而日月光明騁辯才而龍象蹴蹈江嶺之外凜然風
生開元末北遊京充福先大徳常誦大湼槃經而講之
兼明俱舍論維摩金剛經每登講座其下日有二三千
人由是名動輦轂屬禄山作亂杖錫南歸居于西山洪
井雙嶺之間慕髙僧觀顯之遺蹤於寺北剏置
泉之美頗極幽絶欽雖堅持律儀而志在𢎞濟好讀周
[013-6b]
易左傳下筆成章著律儀輔演十巻嘗撰本州龍興寺
戒壇碑頗見稱於作者三年真卿忝刺撫州東南四里
有宋侍中臨川内史謝靈運翻大湼槃經古臺階扄儼
然軒構摧圯有髙行頭陀僧智清者首事修葺安居住
持明年秋七月真卿績秩將滿有觀察使尚書御史大
夫趙國魏公願以我皇帝降誕之成奏為寶應寺仍請
山林髙行僧三七人冬十月二十三日聖恩允許於是
鼎新輪奐其興也勃焉仍請止觀大師法源法泉襄陽
[013-7a]
乘覺清源善𢎞羅浮
海通海岸等同住薫修以資景福僉以為學徒雖増毗
尼未立明年三月乃請欽登壇而董振鐸焉仍俾龍崗
道幹天台法裔招提智融白馬法𦙍衡岳正覺同徳義
盈香城藏選龍興藏志開元明徹等同秉法事於是逺
近駿奔道塲側塞聖像放光而龍王不雨者四旬僧尼
等三百五十七人而文士正議大夫前衞尉少卿張延
臯脫俗歸真其名曰壞綱為稱首焉又欽比年已年為
[013-7b]
受具者凡一萬餘人江嶺湖海之間幅員千餘里像法
於變此皆欽敎道之力焉臨川在嶺隅未嘗𢎞律
二衆三百餘人謂法裔敷演而依止之後有上都資聖
寺髙德曰還本律主偉兹能深辨嗟嘆而賛美之請於
寺東南置普通無礙禪院院内立鎮國觀音道塲請善
𢎞居之以開悟心要雲一上足曰智融精持本事如㑹
尊衆乃命智光等於普通道塲東置律藏院剏立戒壇
以佇欽公之來儀且施肇紀之不朽經營未幾壇殿鬱
[013-8a]
興庶乎渡海浮囊分毫絶羅刹之請嚴身瓔珞照耀有
摩尼之光則入佛位而披伽梨者名香普薫神足無極
其可勝紀而蕪絶乎有唐大歴辛亥嵗春三月行撫州
刺史魯郡開國公顔真
撫州南城縣麻姑山仙壇記
麻姑者葛稚川神仙傳云王逺字方平欲東之括蒼山
過吳蔡經家教其尸觧如蟬蛻也經去十餘年忽還語
家言七月七日王君當來過到期日方平乗羽車駕五
[013-8b]
龍各異色旌旗導從威儀赫奕如大將也既至坐須臾
引見經父兄因遣人與麻姑相聞亦莫知麻姑是何神
也言王方平敬報久不行民間今來在此想麻姑能蹔
來有頃信還但聞其語不見所使人曰麻姑再拜不見
忽已五百餘年尊卑有序修敬無
彼登山顛倒而先被記當按行蓬萊今便蹔往如是便
還還即親觀願不即去如此兩時間麻姑來來時不先
聞人馬聲既至從官當半於方平也麻姑至蔡經亦舉
[013-9a]
家見之是好女子年十八九許頂中作髻餘髪垂之至
要其衣有文章而非錦綺光彩耀日不可名字皆世所
無有也得見方平方平為起立坐定各進行厨金盤玉
杯無限美膳多是諸華而香氣達於内外擗麟脯行之
麻姑自言接侍以來見東海三為桑田向間蓬萊水乃
淺於往者㑹時略半也豈將復還為陸陵乎方平笑曰
聖人皆
弟婦新産數十日麻姑望見之已知曰噫且止勿前即
[013-9b]
求少許米便以擲之墮地即成丹砂方平笑曰姑故年
少吾了不喜復作此曹狡獪變化也麻姑手似鳥爪蔡
經心中念言背癢時得此爪以爬背乃佳也方平即知
經心中所言乃使人牽經鞭之曰麻姑者神人汝何思
其爪可以爬背邪見鞭著經背亦不見有人持鞭者方
平告經曰吾鞭不可妄得也大歴三年真卿刺撫州按
圖經南城縣有麻姑山頂有古壇相傳云麻姑於此得
道壇東南有池中有紅蓮近忽變碧
[013-10a]
壇傍有杉松皆偃葢時聞步虚鐘磬之音東南有瀑布
淙下三百餘尺東北有石崇觀髙石中猶有螺蚌殻或
以為桑田所變西北有麻源謝靈運詩題入華子岡是
麻源苐三谷恐其處也源口有神祈雨驟應開元中道
士鄧紫陽於此習道䝉召入大同殿修功徳二十七年
忽見虎駕龍車二人執節在庭中顧謂其友竹務猷曰
此迎我也可為吾發願欲歸塟本山仍請立廟於壇側𤣥
宗從之天寶四載投龍於瀑布石池中有黄龍見𤣥宗感
[013-10b]
焉乃命修僊宇真儀侍從雲鶴之類於戲自麻姑發
迹於
士黎瓊仙年八十而容色益少僧妙行夢瓊仙而飡花
絶粒紫陽姪男曰徳誠繼修香火弟子譚仙巖法籙尊
嚴而史𤣥洞左通𤣥鄒欝華皆清虛服道非夫地氣殊
異江山炳靈則曷由纂懿流光若斯之盛者矣真卿幸
承餘烈敢刻金石而志之時則六年夏四月也
梁吳興太守柳惲西亭記
[013-11a]
湖洲烏程縣南水亭即梁吳興太守柳惲之西亭也繚
以逺峯浮於清流包括氣象之妙實資遊宴之美
構宏材披廣榭豁達其外睽罛其中雲軒水閣當亭無
暑信為仁智之所創制原乎其始則柳吳興惲西亭之
舊所焉世増崇之不易其地按吳均入東記云惲為郡
起西亭毗山二亭悉有詩今處士陸羽圖記云西亭城
西南二里烏程縣南六十步跨苕溪為之昔柳惲文暢
再典呉興以天監十六年正月所起以其在呉興郡理
[013-11b]
西故名焉文暢嘗與郡主簿吳均同賦西亭五韻之作
由是此亭勝事彌著間嵗頗為州僚處而有之日月滋
深室宇將壞而文人嘉客不得極情于兹憤憤悱悱者
久矣邑宰李清請而修
財有羡餘人莫之知而斯美具也清皇家子名公之𦙍
忠肅明懿以將其身清蕳仁恵以成其政絃歌二嵗而
流庸復者六百餘室廢田墾者三百頃浮客臻輳迨乎
二千種桑畜養盆於數萬官路有刻石之堠吏厨有飡
[013-12a]
錢之資敦本經久率皆如是畧舉數者其餘可知矣豈
必夜魚春躍而後見稱哉於戲以清之地髙且才而勵
精於政事何患雲霄之不致乎清之筮仕也兩叅雋乂
之列再移仙尉之任毗贊於蜀邑子男於吳興多為亷
使盛府之所辟薦則知學詩之訓間緝之心施之於
不得不然也縣稱𦂳舊矣今詔升為望清當受代而邑
人巳軫去思之悲白府願留者屢矣真卿重違耆老之
請啟於十連優詔以旌清之美也某不佞忝當分憂共
[013-12b]
理之寄人安俗阜固有所歸雖無魯臣掣肘之患豈盡
子言用力之術由此論之則水堂之功乃餘力也夫知
邑莫若州知宰莫若守知而不言無乃過乎今此記述
以備其事懼不宣美豈徒媿詞而巳哉大歴一紀之首
夏也
呉興沈氏述祖徳記
南齊徵士吳興沈君名麟士郡人也藴道徳晦于邑
餘不溪家貧無資以織簾為業故時人號為織簾先生
[013-13a]
精於禮傳嘗自詁訓宗人吏部郎中淵中書郎約累薦
徵為著作郎髙卧不起名重江表臨終遺教依皇甫𤣥
宴棺中貯孝經一巻穿壙三尺置棺平土不設机位四
時地席𤣥酒而奠子彞奉而行之吳郡陸恵曉張融皆
為之誄徵士嘗製述祖徳碑立於金鵝山之先塋年月
淹逺風雨蠧蝕朽字殘文翳而莫分乾元中為盜火所
襲碑首毁裂嶔然將墮過江二十葉孫御史中丞震移
牒郡國請具封葺或屬兵凶曠而莫修忽有朴樹生於
[013-13b]
龜腹盤根抱趾聳幹夾碑
正危而再堅夫徳無名遇賢而鍾慶神無質假物以申
應沈氏積善既逺徵士植徳既深天將興舊族乎吾知
沈之復大也權檢校宗事十九葉孫前太廟齋郎怡拜
泣松檟増修舊塋感先碑之隕覆懼遺文之殘闕乃具
他石傳而貳焉崇其本所以尊先也建其新所以嗣徳
也以真卿江南婚姻之舊中外伯仲之穆謬忝拜刺見
託斯文刋諸碑隂以傳無朽因改其樹為慶樹以旌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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