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5-1a]
欽定四庫全書
太平御覽卷五百八十五
宋 李昉等 撰
文部一
叙文
易賁卦象曰觀乎天文以察時變觀乎人文以化成天
下
春秋襄二十五年傳曰鄭子産獻捷于晉獻入陳/之功士荘
[585-1b]
伯不能詰仲尼曰志有之言以足志文以足言不言誰
知其志言之無文行之不逺
論語曰孔子曰周監於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
又曰子貢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聞也夫子之言性與
天道不可得而聞也
又曰大哉堯之為君也巍巍乎唯天為大唯堯則之蕩
蕩乎民無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煥乎其有文章
揚子法言曰或曰良玉不雕美言不文何謂也曰玉
[585-2a]
不雕
桓寛鹽鐵論曰内無其質而外學其文若畫脂鏤冰費
日損功
王充論衡曰學問習熟則能推類興文文由外而滋未
必實才與文相副也
魏文帝典論曰夫文本同而末異盖奏議宜雅書論宜
理銘誄尚實詩賦欲麗文以氣為主氣之清濁有體不
可力强而致古之作者寄身於翰墨見意於篇籍不假
[585-2b]
良史之辭不託飛馳之勢而聲名自傳於後故西伯幽
而演易周旦顯而制禮不以隐約而弗務不以康樂而
加思夫然則古人賤尺璧而重寸隂懼乎時之過已而
人多不强力貧賤則懾於飢寒富貴則流於樂逸遂營
目前之務而遺千載之功日月逝於上體貌衰於下忽
然與萬物遷化斯志
晉摯虞文章流别論曰文章者所以宣上下之象明人
倫之叙窮理盡性以究萬物之宜者也王澤流而詩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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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臻而頌興勲徳立而銘著嘉美終而誄集祝史陳
辭官箴王闕周禮太師掌教六詩曰風曰賦曰比曰興
曰雅曰頌言一國之事繫一人之本謂之風言天下之
事形四方之風謂之雅頌者美盛徳之形容賦者敷陳
之稱也比者喻類之言也興者有感之辭也后世之為
詩者多矣頌功徳者謂之頌其餘則總謂之詩頌詩之
美者也古者聖帝明王功成治定而頌聲興於是奏於
宗廟告於鬼神故頌之所美者聖王之徳也古之作詩
[585-3b]
也發於情止乎禮義情之發因辭以形之禮義之指須
事以明之故有賦焉所以假象盡辭敷陳其志古詩之
賦以情義為主以事類為佐今
正為助情義為主則言省而文有例矣事形為本則言
富而辭無常矣文之煩省辭之險易蓋由於此夫假象
過大則與類相逺逸辭過荘則與事相違辯言過理則
與義相失麗靡過美則與情相悖此四過者所以背大
體而害政教所以司馬遷割相如之浮說揚雄疾辭人
[585-4a]
之富麗以淫也
沈約宋書論曰民禀天地之靈含五常之徳剛柔迭用
喜愠分情然則歌詠所興宜自生民始也周室既衰風
流彌著屈平宋玉導清源於前賈誼相如振芳塵於後
英辭潤金石髙義薄雲天自茲以䧏情志逾廣王褒劉
向楊班崔蔡之徒異軌同奔逓相師祖雖清辭麗曲時
發於篇而蕪音累氣固亦多矣若夫平子豔發文以情
變絶唱髙蹤久無嗣響至於建安曹氏基命二祖陳王
[585-4b]
咸蓄盛藻自漢至
如巧為形似之言二班長於情理之說子建仲宣以氣
質為體原其飈流所始莫不同祖風騷䧏及元康潘陸
特秀律意班賈體變曹王縟采星稠繁文綺合綴平䑓
之逸響採南皮之髙韻遺風餘烈事極江右爰逮宋氏
顔謝騰聲靈運之興㑹標舉延年之體裁明宻並方軌
前秀垂範後昆
李充翰林論曰或問曰何如斯可謂之文荅曰孔文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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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書陸士衡之議斯可謂成文也
陸景典語曰所謂文者非徒執卷於儒生之門攄筆於
翰墨之采乃貴其造化之淵禮樂之盛也
文心雕龍曰人文之元肇自太極幽贊神明易象惟先
庖羲畫其始仲尼翼其終而乾坤兩位獨制文言言之
文也天地之心哉若乃河圖孕乎八卦洛書韞乎九疇
玉版金
自鳥跡代繩文字始炳炎皥遺事紀在三墳而年世𦕈
[585-5b]
邈聲采靡追唐虞文章則焕乎始盛元首載歌既發吟
詠之志益稷陳謨亦垂敷奏之風夏后氏興業峻鴻績九
序詠歌勲徳彌縟逮及西周文勝其質雅頌所被英華
日新文王憂患繇辭炳燿符采複隠精義堅深重
以公旦多才振其徽烈剬詩緝頌斧藻羣言至若夫子
繼聖獨秀前哲鎔鈞六經必金聲而玉振雕琢性情組
織辭令木鐸啟而千里應席珍流而萬世響冩天地之
輝光曉生民之耳目矣故爰自風姓暨於孔氏𤣥聖創
[585-6a]
典素王述訓莫不原道心以敷章研神理以設教著象
乎河洛問數乎蓍龜觀天文以極變察人文以成化然
後能經緯區宇彌綸彛憲發揮事業彪炳辭義故知道
聖以垂文聖因文以明道旁通而無滯日用
曰鼓天下之動者存乎辭辭之所以能鼓天下者迺道
之文也
又曰方其搦翰氣倍辭前暨乎篇成半折心始何則意
翻空而易竒言徴實而難巧也是以臨篇綴翰必有二
[585-6b]
患理欝者苦貧辭溺者傷亂然則博見為饋貧之糧貫
一為拯亂之藥博而能一亦有助乎心力矣
又曰翬翟備色而翔翥百步肌豐而力沉也鷹隼無采
而翰飛戾天骨勁而氣猛也文章才力有似於此若風
骨乏采則鷙集翰林采乏風骨則雉竄文囿若藻曜而
髙翔固文筆之鳴鳳也
又曰括囊雜體功在銓别宫商朱紫隨勢各配章表奏
議則凖的乎典雅賦頌歌詩則羽儀乎清麗符檄書記
[585-7a]
則楷式於明㫁史論序注則軌範於覈要箴銘碑誄則
體制於
隨變而立功者也雖復契㑹相㕘節文互雜譬五色之
錦各以本采為地矣
又曰夫薑桂因地辛在本性文章由學能在天才故才
自内發學以外成有學飽而才餒有才富而學貧學貧
者迍邅於事義才餒者劬勞於辭情此内外之分也是
以屬意立文心與筆謀才為盟主學為輔佐主佐合徳
[585-7b]
文采必霸才學褊狹雖美少功才量學文宜正體制必
以情志為神明事義為骨髓辭采為肌膚宫商為聲氣
然後品藻𤣥黄摛振金玉獻可替否以裁厥中斯綴思
之恒數也夫文變無方意見浮雜約則義孤博則辭叛
率故多尤需為事賊且才分不同思緒各異或製首以
通尾或尺接以寸附然通製者葢寡接附者甚衆若統
緒失宗辭義必亂義脉不流
理然後節文自㑹如膠之粘木石之合玉矣是以四牡
[585-8a]
異力而六轡如琴馭文之法有似於此昔張湯擬奏而
再却虞松草表而屢譴並事理之不明而辭㫖之失調
也及倪寛更草鍾㑹易字而漢武歎竒曹景稱善者乃
理得而事明心敏而辭當也
宋范
獄中與諸生姪書以自序其略曰吾少懶學問年三十許始有向耳自爾以來轉為心化至於所通處
皆自得之胸懐常謂情志所托故當以意為主以文傳
意以意為主則㫖必見以文傳意則其辭不流然後能
[585-8b]
抽其芬芳振其金石耳
金樓子曰王仲任言夫說一經者為儒生也博古今者
為通人也上書奏事者為文人也能精思著文連篇章
為鴻儒也若劉子政揚子雲之列是也盖儒生轉通人
通人為
又曰古之學者有二今之學者四焉夫子門徒轉相師
授通聖人經者謂之儒屈原宋玊枚乗長卿之徒止之
為辭賦則為文今之儒博窮子史但能識其事不能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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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理者謂之學至於不便為詩閆纂善為章奏如柏松
若此之流謂之筆詠吟風謡流連哀思者謂之文唯湏
綺縠紛披宫徴靡曼唇吻適㑹情靈揺蕩潘安仁清綺
若是而評者止稱情切故知為文之難也曹子建陸士
衡皆文士觀其辭致側宻事語更明雖不以儒者命家
此亦悉通其義也若夫今之俗也縉紳稚齒閭巷小生
茍取成章貴在恱目龍首豕足隨時之宜牛頭馬髀强
相附㑹夫挹酌道徳憲章前言者君子所以行之也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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憲云無財謂之貧學道不行謂之病末俗學徒頗或異
此或假兹以為伎術或狎之以
和樂慎禮者也
齊書曰陸厥字韓卿少有風槩好屬文時盛為文章呉
興沈約陳郡謝朓琅琊王融以氣類相推轂汝南周顒
善識聲韻約等文皆用宫商将平上去入四聲以此制韵
平有平頭犯尾蜂腰鶴膝五字之中音韵悉恊兩句之内
角徴異同不可増減世為永明體厥與約書曰范詹事
[585-10a]
自序性别宫商識清濁特能適輕重濟艱難古今文人
多不全了斯處縱有㑹此者不必從根本中來沈尚書
亦云自靈均已來此秘未覩或闇與理合匪由思至
張秦曹王曽無先覺潘陸顔謝去之彌逺大㫖欲宫商
相變低昻舛節若前有浮聲則後須切響一簡之内音
韻盡殊兩句之中輕重悉異辭既美矣理又善焉但觀
厯代衆賢似不都闇此處而云此秘未覩近於誣乎案
范云不從根本中來尚書云匪由
[585-10b]
𤣥黄擿句著其音律也范又云時有㑹此者尚書云或
闇與理合夫思有合離前哲固所不免文有開塞即事
不得無之子建所以欲人譏彈士衡所以遺恨終篇自
魏文屬論深以清濁為言劉楨奏書大明體勢之致齟
齬妥帖之談操末續顛之說興𤣥黄於律吕比五色之
相宣茍此秘未覩兹論為何所指耶至於掩瑕藏疾合少
謬多則臨淄所云人之著述不能無病者也長林上門
殆非一家之賦洛神池鴈便成二體之作王粲初征他文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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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稱是楊修敏㨗暑賦彌日不獻率意寡尤則事促乎
一日翳翳愈伏而理賒於七歩一人之思遲速天懸一
家之文工拙壤隔何獨宫商律吕必責其如一耶
梁書曰徐摛字士秀東海郯人也員外散騎常侍
超
人文學俱長兼有徳行者欲令與晉安遊處捨曰臣外
弟徐摛形質陋小若不勝衣而堪此選梁武曰必有神
仙之才亦不簡其貌也乃以摛為侍讀王為太子轉家
[585-11b]
令文體既别春坊盡學之謂之宫體宫體之號自斯而
起
典略齊主甞問於魏收曰卿才何如徐陵收對曰臣大
國之才典以雅徐陵亡國之才麗以艷
後周書曰庾信父肩吾為梁太子中庶子掌管記東海
徐摛為左衛率摛子陵及信並為抄撰學士父子在東
宫出入禁闥恩禮莫與比陵既有盛才文並絶艷故世
號為徐庾體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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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曰君子以文㑹友以友輔仁
[585-12b]
太平御覽卷五百八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