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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四库全书 > 容齋隨筆 > 容齋随筆 52
十六二十/則   宋 洪邁 撰
  蹇氏父子
蹇周輔立江西福建茶法以害兩路其子序辰在紹聖
中乞編類元祐章䟽案牘人為一帙置在二府由是搢
紳之禍無一得脫此猶未足言及居元符遏密中肆音
樂自娯後守蘇州以天寧節與其父忌日同輒於前一
日設宴及節日不張樂其無人臣之義如是蓋舉世未
[051-1b]
聞也
  神臂弓
神臂弓出於弩遺法古未有也熙寧元年民李宏始獻
之入内副都知張若水方受㫖料簡弓弩取以進其法
以檿木為身檀為弰鐵為蹬子鎗頭銅為馬面牙發麻
繩札絲為弦弓之身三尺有二寸弦長二尺有五寸箭
木羽長數寸射二百四十餘歩入榆木半笴神宗閱試
甚善之於是行用而他弓矢弗能及紹興五年韓世忠
[051-2a]
又侈大其制更名克敵弓以與金虜戰大獲勝㨗十二
年詞科試日主司出克敵弓銘為題云
  勑令格式
法令之書其别有四勑令格式是也神宗聖訓曰禁於
未然之謂勑禁於已然之謂令設於此以待彼之至謂
之格設於此使彼效之謂之式凡入笞杖徒流死自例
以下至斷獄十有二門麗刑名輕重者皆為勑自品官
以下至斷獄三十五門約束禁止者皆為令命官庶人
[051-2b]
之等倍全分釐之給有等級髙下者皆為格表奏帳籍
關牒符檄之類有體制模楷者皆為式元豐編勑用此
後來雖數有修定然大體悉循用之今假寧一門實載
於格而公私文書行移並名為式假則非也
  顔魯公戲吟陶淵明作閑情賦寄意女色蕭統以為白玉微瑕宋廣
平作梅花賦皮日休以為鐵心石腸人而亦風流艷冶
如此顔魯公集有七言聮句四絶其目曰大言樂語嚵
[051-3a]
語醉語於樂語云苦河既濟真僧喜新知滿坐笑相視
戍客歸來見妻子學生放假偷向市嚵語云拈䭔䑛指
不知休欲炙侍立涎交流過屠大嚼肯知羞食店門外
强淹留醉語云逢糟遇麯便酩酊覆車墜馬皆不醒倒
著接㒿髮垂領狂心亂語無人並以公之剛介守正而
作是詩豈非以文滑稽乎然語意平常無可咀嚼予疑
非公詩也
  紀年用先代名
[051-3b]
唐徳宗以建中興元之亂思太宗貞觀明皇開元為不
可跂及故改年為貞元各取一字以法象之髙宗建炎
之元欲法建隆而下字無所本孝宗以來始一切用貞
元故事隆興以建隆紹興乾道以乾徳至道淳熈以淳
化雍熈紹熙以紹興淳熈慶元以慶歴元祐也
  中舍
官制未改之前初升朝官有出身人為太子中允無出
身人為太子中舍皆今通直郎也近時士大夫或不能
[051-4a]
曉乃稱中書舍人曰中舍殊可笑云蘇子羙在進奏院
會館職有中舍者欲預席子羙曰樂中既無箏琶篳
坐上安有國舍虞比國謂國子博士舍謂中舍虞謂虞
部比謂比部員外郎中皆任子官也
  多赦長惡
熈寧七年旱神宗欲降赦時已兩赦矣王安石曰湯旱
以六事自責曰政不節與若一嵗三赦是政不節非所
以弭灾也乃止安石平生持論務與衆異獨此說為至
[051-4b]
公近者六年之間再行覃霈婺州富人盧助教以刻核
起家因至田僕之居為僕父子四人所執投寘杵臼内
搗碎其軀為肉泥既鞠治成獄而遇己酉赦恩獲免至
復登盧氏之門笑侮之曰助教何不下莊收糓兹事可
為寃憤而州郡失於奏論紹熈甲寅嵗至於四赦凶盗
殺人一切不死惠姦長惡何補於治哉
  奏讞疑獄
州郡疑獄許奏讞蓋朝廷之深恩然不問所犯重輕及
[051-5a]
情理蠧害一切縱之則為壊法耿延年提㸃江東刑獄
専務全活死囚其用心固善然南康婦人謀殺其夫甚
明曲貸其命累勘官翻以失入被罪予守贑一將兵逃
至外邑殺村民於深林民兄後知之畏申官之費即焚
其尸事發係獄以殺時無證尸不經驗奏裁刑寺輒定
為斷配予持勑不下復奏論之未下而此兵死於獄因
記元豐中宣州民葉元以同居兄亂其妻而殺之又殺
兄子而彊其父與嫂約契不訟於官鄰里發其事州以
[051-5b]
情理可憫為上請審刑院奏欲貸神宗曰罪人已前死
姦亂之事特出於葉元之口不足以定罪且下民雖為
無知抵冒法禁固宜哀矜然以妻子之愛既殺其兄仍
戕其姪又罔其父背逆天理傷敗人倫宜以毆兄至死
律論此㫖可謂至明矣
  醫職冗濫
神宗董正治官立醫官額止於四員及宣和中自和安
大夫至翰林醫官凡一百十七人直局至祇侯凡九百
[051-6a]
七十九人冗濫如此三年五月始詔大夫以二十員郎
以三十員醫效至祇侯以三百人為額而額外人免改
正但不許作官户見帶遥郡人並依元豐舊制然竟不
能循守也乾道三年正月隨龍醫官平和大夫階州團
練使潘攸差判太醫局請給依能誠例支破邁時在西
掖取會能誠全支本色因依誠係和安大夫潭州觀察
使月請米麥百餘碩錢數百千春冬綿絹之屬比他人
十倍因上章極論之乞將攸合得請給令户部照條支
[051-6b]
破孝宗聖諭云豈惟潘攸不合得并能誠亦合住了即
日御筆批依仍改正能誠已得真俸之㫖旋又罷醫官

  切脚語
世人語音有以切脚而稱者亦閒見之於書史中如以
蓬為勃籠槃為勃闌鐸為突落叵為不可團為突欒鉦
為丁寧頂為滴𩕳角為矻落蒲為勃盧精為即零螳為
突郎諸為之乎旁為歩廊茨為蒺藜圏為屈攣錮為骨
[051-7a]
露窠為窟駝是也
  唐世辟寮佐有詞
唐世節度觀察諸使辟置寮佐以至州郡差掾屬牒語
皆用四六大略如告詞李商隱樊南甲乙集顧雲編槀
羅隱湘南雜槀皆有之故韓文公送石洪赴河陽幕府
序云撰書辭具馬幣李肇國史補載崖州差故相韋執
攝軍事衙推亦有其文非若今時只以吏牘行遣也
錢武肅在鎮牒鍾廷翰攝安吉主簿云勑淮南鎮海鎮
[051-7b]
東等軍節度使牒將仕郎試祕書省挍書郎鍾廷翰牒
奉處分前件官儒素修身早昇官緒寓居霅水累歴星
霜克循㢘謹之䂓備顯温恭之道今者願求録用特議
掄材安吉屬城印曹闕吏俾期差攝勉效公方儻聞佐
理之能豈恡超昇之奬事須差攝安吉縣主簿牒舉者
故牒貞明二年三月日牒後銜云使尚父守尚書令呉
越王押此牒今藏於王順伯家其字畫端嚴有法其文
則掌書記所撰殊為不工但印記不存矣謂主簿為印
[051-8a]
曹亦佳
  髙子允謁刺
王順伯藏昔賢墨帖至多其一曰髙子允諸公謁刺凡
十六人時公羙徐振甫余中龔深父元耆寧秦少游黄
魯直張文濳晁無咎司馬公休李成季葉致逺黄道夫
廖明略彭器資陳祥道皆元祐四年朝士唯器資為中
書舍人餘皆館職其刺字或書官職或書郡里或稱姓
名或只稱名既手書之又斥主人之字且有同舍尊兄
[051-8b]
之目風流氣味宛然可端拜非若後之士大夫一付筆
吏也蔡忠惠公帖亦有其二一曰襄奉候子石兄起居
朔旦謹謁一曰襄別洪州少卿學士蓋又在前帖三十
年之先也
  蔡君謨書碑
歐陽公作蔡君謨墓誌云公工於書畫頗自惜不妄與
人書仁宗尤愛稱之御製元舅隴西王碑文詔公書之
其後命學士撰温成皇后碑文又勑公書則辭不肯曰
[051-9a]
此待詔職也國史𫝊所載蓋用其語比見蔡與歐陽一
帖云曏者得侍陛下清光時有天㫖令寫御撰碑文宫
寺題牓至有勲徳之家干請朝廷出勑令書襄謂近世
書寫碑誌則有資利若朝廷之命則有司存焉待詔其
職也今與待詔爭利其可乎力辭乃已蓋辭其可辭其
不可辭者不辭也然後知蔡公之㫖意如此雖勲徳之
家請於朝出勑令書者亦辭之不止一温成碑而已其
清介有守後世或未知之故載於此
[051-9b]
  楊渉父子
唐楊渉為人和厚恭謹哀帝時自吏部侍郎拜相時朱
全忠擅國渉聞當為相與家人相泣謂其子凝式曰此
吾家之不幸也必為汝累後二年全忠簒逆渉為押𫝊
國寳使凝式曰大人為唐宰相而國家至此不可謂之
無過况手持天子璽綬與人雖保富貴柰千載何盍辭
之渉大駭曰汝滅吾族神色為之不寧者數日此一楊
渉也方其且相則對其子有不幸之語及持國寳與逆
[051-10a]
賊則駭其子勸止之請一何前後之不相侔也鄙夫患
失又懲白馬之禍䘮其良心甘入六臣之列其可羞也
甚矣凝式病其父失節託於心疾歴五代十二君佯狂
不仕亦賢乎哉
  佛胷卍字
法苑珠林敘佛之初生云開卍字於胷前躡千輪於足
下又占相部云如來至真常於胷前自然卍字大人相
者乃往占世蠲除穢濁不善行故予於夷堅丁志中載
[051-10b]
蔡京胷字言京死後四十二年遷𦵏皮肉消化已盡獨
心胷上隱起一卍字髙二分許如鐫刻所就正與此同
以大姦誤國之人而有此祥誠不可曉也豈非天崩地
坼造化定數故産此異物以為宗社之禍邪
  蘇渙詩
杜子羙贈蘇渙詩序云蘇大侍御渙靜者也旅于江側
凡是不交州府之客人事都絶久矣肩輿江浦忽訪老
夫請誦近詩肯吟數首才力素壯詞句動人涌思雷出
[051-11a]
書篋几杖之外殷殷留金石聲賦八韻記異亦記老夫
傾倒於蘇至矣詩有再聞誦新作突過黄初詩之語又
有一篇寄裴道州并呈蘇渙侍御云附書與裴因示蘇
此生已媿須人扶致君堯舜付公等早據要路思捐軀
其褒重之如此唐藝文志有渙詩一卷云渙少喜剽盗
善用白弩巴蜀商人苦之稱白跖以比莊蹻後折節讀
書進士及第湖南崔瓘辟從事繼走交廣與哥舒晃反
伏誅然則非所謂靜隱者也渙在廣州作變律詩十九
[051-11b]
首上廣府帥其一曰養蠶為素絲葉盡蠶不老頃筐對
空牀此意向誰道一女不得織萬夫受其寒一夫不得
意四海行路難禍亦不在大禍亦不在先世路險孟門
吾徒當勉旃其二曰毒蜂一巢成髙挂惡木枝行人百
歩外目斷䰟為飛長安大道邊挾彈誰家兒手持黄金
丸引滿無所疑一中紛下來勢若風雨隨身如萬箭攢
宛轉送所之徒有疾惡心柰何不知㡬讀此二詩可以
知其人矣杜贈渙詩名為記異語意不與他等厥有㫖
[051-12a]

  嵗後八日
東方朔占書嵗後八日一為雞二為犬三為豕四為羊
五為牛六為馬七為人八為糓謂其日晴則所主之物
育隂則灾杜詩云元日到人日未有不隂時用此也八
日為糓所係尤重而人罕知者故書之
  門焉閨焉
左氏𫝊好用門焉字如晉侯圍曹門焉齊侯圍龍盧蒲
[051-12b]
就魁門焉呉伐曹呉子門焉偪陽人啟門諸侯之士門
焉及蔡公孫翩以兩矢門之門于師之梁門于陽州之
類皆竒葩之語也然公羊𫝊云入其大門則無人門焉
者入其閨則無人閨焉者上其堂則無人焉又傑出有
味何休注堂無人焉之下曰但言焉絶語辭堂不設守
視人故不言焉者休之學可謂精切能盡立言之深意  郡縣主壻官
本朝宗室袒免親女出嫁如壻係白身人得文解者為
[051-13a]
將仕郎否則承節承信郎妻雖死夫為官如故按唐貞
元中故懐澤縣主壻撿挍贊善大夫竇克紹狀言臣頃
以國親超授寵禄及縣主薨逝臣官遂停臣陪位出身
未授撿挍官自有本官伏乞宣付所司許取前銜婺州
司户參軍隨例調集詔許赴集仍委所司比類前任正
員官依資注擬自今已後郡縣主壻除丁憂外有曾任
正員官停撿挍官俸料後者准此處分乃知壻官不停
者恩厚於唐世多矣紹興中髙士轟尚偽福國長公主
[051-13b]
至觀察使及公主事發誅死猶得故官可謂優渥
  樂府詩引喻
自齊梁以來詩人作樂府子夜四時歌之類每以前句
比興引喻而後句實言以證之至唐張祜李商隱温庭
筠陸龜蒙亦多此體或四句皆然今略書十數聮于策
其四句者如髙山種芙蓉復經黄檗塢未得一蓮時流
離嬰辛苦䆫外山魈立知渠脚不多二更機底下摸著
是誰梭淮上能無雨回頭摠是情蒲㠶渾未織爭得一
[051-14a]
歡成其兩句者如風吹荷葉動無夜不揺蓮空織無經
緯求匹理自難圍棋燒敗襖著子故依然理絲入殘機
何悟不成匹攡門不安横無復相闗意黄檗向春生苦
心日月長明燈照空局悠然未有期玉作彈棋局中心
最不平剪刀横眼底方覺淚難裁中劈庭前棗教郎見
赤心千尋葶藶枝爭柰長長苦愁見蜘蛛織尋思直到
明雙燈俱暗盡柰許兩無由三更書石闕憶子夜啼悲
芙蓉腹裏萎憐汝從心起朝看暮牛跡知是宿啼痕梳
[051-14b]
頭入黄泉分作兩死計石闕生口中銜悲不能語桑蠶
不作繭晝夜長懸絲皆是也龜蒙又有風人詩四首云
十萬全師出遥知正憶君一心如瑞麥長作兩岐分破檗供朝㸑須知是苦辛曉天窺落宿誰識獨醒人旦日
思雙屨明時願早諧丹青𫝊四瀆難寫是秋懐聞道新
更幟多應發舊期征衣無伴搗獨處自然悲皮日休和
其三章云刻石書離恨因成別後悲莫言春蠒薄猶有
萬重思鏤出容刀飾親逢巧笑難目中騷客珮爭柰即
[051-15a]
䦨干江上秋聲起從來浪得名逆風猶挂席苦不會凡
情劉采春所唱云不是㕑中串爭知炙裏心井邊銀釧
落展轉恨還深簳蠟為紅燭情知不自由細絲斜結網
爭柰眼相鈎尤為明白七言亦閒有之如東邊日出西
邊雨道是無情又有情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
也無合歡桃核真堪恨裏許元來別有人是也近世鄙
詞如一落索數闋蓋效此格語意亦新工恨太俗耳然
非才士不能為世𫝊東坡一絶句云蓮子擘開須見薏
[051-15b]
楸枰著盡更無棊破衫却有重縫處一飯何曽忘却匙
蓋是文與意並見一句中又非前比也集中不載
 
 
 
 
 
 容齋三筆卷十六
[052-1a]
欽定四庫全書
 容齋四筆目録
  卷一
   孔廟位次     周三公不特置
   周公作金縢    雲夢澤
   關雎不同     迷癡厥撥
   三館祕閣     亭榭立名
   十十錢      犀舟
[052-1b]
   畢仲游二書    列子與佛經相參
   韋孟詩乖踈    匡衡守正
   西極化人     詔令不可輕出
   戰國策      范煜漢志
   繕修犯土
  卷二
   諸家經學興廢   漢人姓名
   輕浮稱謂     鬼谷子書
[052-2a]
   有美堂詩     張天覺小簡
   城狐社䑕     用兵為臣下利
   誌文不可冗    趙殺鳴犢
   五帝官天下    黄帝李法
   抄傳文書之誤   二十八宿
   大觀元夕詩    顔魯公帖
   文潞公奏除改官制
   待制知制誥    裴行儉景陽
[052-2b]
   北人重甘蔗
  卷三
   韓退之張籍書   韓公稱李杜
   此日足可惜    粉白黛黑
   李杜徃來詩    李太白怖州佐
   祝不勝詛     吕子論學
   曾太皇太后    中天之臺
   實年官年     雷公炮炙論
[052-3a]
   治藥捷法     陳翠説燕后
   燕非強國     水旱祈禱
  卷四
   今日官冗     欒城和張安道詩
   和范杜蘇四公   外臺祕要
   六枳關      王荆公上書并詩
   左黄州表     李郭詔書
   兩道出師     杜韓用歇後語
[052-3b]
   唐明皇賜二相物  一百五日
   老杜寒山詩    礜石之毒
   㑹合聮句
  卷五
   圡木偶人     饒州風俗
   禽畜菜茄不同   伏龍肝
   勇怯無常     趙徳甫金石録
   韓文公薦士    王勃文章
[052-4a]
   吕覽引詩書    藍田丞壁記
   錢武肅三改元   黄庭換鵞
   宋桑林      馮夷姓字
  卷六
   韓文公逸詩    竇叔向詩不存
   用柰花事     王廖兒良
   徙木僨表     建武中元續書
   草駒聾蟲     記李履中二事
[052-4b]
   乾寧覆試進士   臨海蠏圖
   東坡作碑銘    洗兒金錢
   告命失故事    扁字二義
   娑羅樹
  卷七
   天咫       縣尉為少仙
   杜詩用受覺二字  西太一宫六言
   由與猶同     人焉廋哉
[052-5a]
   乆而俱化     黄文江賦
   沈季長進言    繁遏渠
   替戾岡      文潞公平章重事
   考課之法廢    小官受俸
  卷八
   庫路真      得意失意詩
   狄監盧尹     項韓兵書
   承天塔記     穆護歌
[052-5b]
   省試取人額    通印子魚
   夀亭侯印     茸附治疽漏
   莆田荔枝     雙陸不勝
   華元入楚師    公羊用疊語
   文書誤一字    厯代史本末
   賢者一言解疑譖
  卷九
   蒋魏公逸史    沈慶之曹景宗詩
[052-6a]
   藍尾酒      歐陽公辭官
   南北語音不同   南舟北帳
   魏冉罪大     辨秦少游義倡
   姓源韻譜     譽人過實
   作文句法     書簡循習
   健訟之誤     用史語之失
   文字書簡謹日   更衣
  卷十
[052-6b]
   過所       露布
   東坡題潭帖    山公啓事
   親王回庶官書   責降考試官
   青蓮居士     閩俗詭祕殺人
   富公遷官     唐藩鎮行墨勑
   吏部循資格    五行納音
   五行化真     錢忠懿判語
   王逸少為藝所累  鄂州南樓磨崖
[052-7a]
   賞魚袋出處
  卷十一
   京丞相轉官    熈寧司農牟利
   文與可樂府    譏議遷史
   常何       李宻詩
   寺監主簿     温大雅兄弟名字
   册府元龜     漢髙帝祖稱豐公
   樞宻行香     船名三翼
[052-7b]
   東坡誨葛延之   用書雲之誤
   張鷟譏武后濫官  唐王府官猥下
   御史風聞     唐御史遷轉定限
  卷十二
   小學不講     主臣
   景華御苑     州陞府而不為鎮
   漢唐三君知子   當官營繕
   治厯明時     仕宦捷疾
[052-8a]
   詞臣益輕     夏英公好處
   神宗用人     至道九老
   李文正兩罷相
  卷十三
   科舉之弊不可革  宰執子弟廷試
   國初救弊     房元齡名字
   二朱詩詞     金剛經四句偈
   四蓮華之名    黑法白法
[052-8b]
   多心經偈     天宮寳樹
   白分黑分     月雙閏雙
   踰繕那一由旬   七極微塵
   宰相贈本生父母官
   執政贈三代不同  唐孫處約事
   夏侯勝京房兩傳  漢人坐語言獲罪
   樞宻書史
   知州轉運使為通判
[052-9a]
   范正辤治饒州   榮王藏書
   秦杜八六子
  卷十四
   祖宗親小事    王居正封駮
   王元之論官冗   梁狀元八十二歲
   太祖恤民     潘游洪沈
   舞鷗游蜻     郎中用資序
   臺諌分職     正元朝士
[052-9b]
   表章用兩臣字對  劉夢得謝上表
   陳簡齋葆真詩   仙傳圖志荒唐
  卷十五
   徽廟朝宰輔    教官掌箋奏
   經句全文對    北郊議論
   討論濫賞詞    尺八
   三給事相攻    朱藏一詩
   蔡京輕用官職
[052-10a]
   節度使改東宮環衞官
   宰相任怨     四李杜
   渾脫隊      歲陽歲名
   官稱别名
  卷十六
   漢重蘇子卿    昔賢為卒伍
   兵家貴於備豫   渠陽蠻俗
   寄資官      親王帶將仕郎
[052-10b]
   郡縣用隂陽字   杜畿李泌董晉
   嚴有翼詆坡公   曹馬能收人心
   取蜀將帥不利   李嶠楊再思
 
 
 
 
 容齋四筆目録

[053-1a]
 容齋四筆序
始予作容齋一筆首尾十八年二筆十三年三筆五年
而四筆之成不費一歲身益老而著書益速蓋有其説
曩自越府歸謝絶外事獨弄筆紀述之習不可掃除故
捜采異聞但緒夷堅志於議論雌黄不復關抱而稚子
櫰毎見夷堅滿紙輒曰隨筆夷堅皆大人素所游戲今
隨筆不加益不應厚於彼而薄於此也日日立案旁必
俟草一則乃退重逆其意則裒所憶而書之櫰嗜讀書
[053-1b]
雖就寢猶置一編枕畔旦則與之俱興而天嗇其付年
且弱冠聰明殊未開以彼其勤殆必有日丈夫愛憐少
子此乎見之於是占抒為序并奬其志云慶元三年九
月二十四日序
 
 
 
 容齋四筆序

[054-1a]
欽定四庫全書
 容齋四筆卷一十九/則    宋 洪邁 撰
  孔廟位次
自唐以來相𫝊以孔門髙弟顔淵至子夏為十哲故坐
祀於廟堂上其後升顔子配享則進曽子於堂居子夏
之次以補其闕然顔子之父路曽子之父㸃乃在廡下
從祀之列子處父上神靈有知何以自安所謂子雖齊
聖不先父食正謂是也又孟子配食與顔子並而其師
[054-1b]
子思子思之師曽子亦在下此兩者於禮於義實為未
然特相承既乆莫之敢議耳
  周三公不特置
周成王董正治官立太師太傅太保兹惟三公而云官
不必備惟其人以書傳考之皆兼領六卿未嘗特置也
周公既為師然猶位冡宰尚書所載召公以太保領冡
宰芮伯為司徒彤伯為宗伯畢公以太師領司馬衞侯
為司寇毛公以太傅領司空是已其所次第惟以六卿
[054-2a]
為先後而師傅之尊乃居太保下也
  周公作金縢
尚書孔氏所傳五十九篇皆有序其出於史官者不言
某人作如虞書五篇紀一時君臣吁咈都俞及識其政
事如説命武成顧命康王之誥召誥自惟二月既望至
越自乃御事洛誥自戊辰王在新邑至篇終蔡仲之命
自惟周公位冡宰至邦之蔡皆然如指言某人所作則
伊尹作伊訓太甲咸有一徳盤庚三篇周公作大誥康
[054-2b]
誥酒誥梓材多士無逸君奭多方立政是也惟金縢之
篇首尾皆敘事而直以為周公作按此篇除冊祝三王
外餘皆周史之詞如公乃自以為功公歸納冊公將不
利於孺子公乃為詩以貽王王亦未敢誚公公命我勿
敢言天動威以彰周公之徳公勤勞王家之語出郊反
風之異决非周公所自為今不復可質究矣
  雲夢澤
雲夢楚澤藪也列於周禮職方氏鄭氏曰在華容漢志
[054-3a]
有雲夢官然其實雲也夢也各為一處禹貢所書雲土
夢作乂注云在江南惟左傳得其詳如䢵夫人棄子文
于夢中注云夢澤名在江夏安陸縣城東南楚子田江
南之夢注云楚之雲夢跨江南北楚子濟江入于雲中
注入雲澤中所謂江南之夢然則雲在江之北夢在其
南也上林賦楚有七澤嘗見其一名曰雲夢特其小小
者耳方九百里此乃司馬長卿夸言今為縣𨽻徳安詢
諸彼人已不能的指疆域職方氏以夢為瞢前漢敘傳
[054-3b]
子文投於夢中音皆同
  關雎不同
關雎為國風首毛氏列之於三百篇之前大序云后妃
之徳也而魯詩云后夫人雞鳴佩玉去君所周康王后
不然故詩人歎而傷之後漢皇后紀序康王晏朝關雎
作諷蓋用此也顯宗永平八年詔云昔應門失守關雎
刺世注引春秋説題辭曰人主不正應門失守故歌關
雎以感之宋均云應門聽政之處也言不以政事為務
[054-4a]
則有宣淫之心關雎樂而不淫思得賢人與之共化修
應門之政者也薛氏韓詩章句曰詩人言雎鳩正㓗敬
疋以聲相求隱蔽于無人之處故人君退朝入于私宮
后妃御見有度應門擊柝鼓人上堂退反燕處體安志
明今時大人内傾于色賢人見其萌故詠關雎之説淑
女正容儀以刺時三説不同如此黍離之詩列於王國
風之首周大夫所作也而齊詩以為衞宣公之子夀閔
其兄伋之且見害作憂思之詩黍離之詩是也此説尤
[054-4b]
為可議
  迷癡厥撥
柔詞謟笑專取容悦世俗謂之迷癡亦曰迷嬉中心有
愧見諸顔面者謂之緬靦舉措脫落觸事乖忤者謂之
厥撥雖為俚言然其說皆有所本列子云墨杘單至嘽
咺憋懯四人相與游於世又云眠娗諈諉勇敢怯疑四
人亦相與游張湛注云墨音眉杘勑夷反方言江淮之
閒謂之無賴眠音緬娗音殄方言欺謾之語也郭璞云
[054-5a]
謂以言相輕嗤弄也所釋雖不同然大略具是矣曲禮
衣毋撥足毋蹶鄭氏注云撥發揚貌蹶行遽貌大抵亦
指其荒率也
  三館祕閣
國朝儒館仍唐制有四曰昭文館曰史館曰集賢院曰
祕閣率以上相領昭文大學士其次監修國史其次領
集賢若只兩相則首㕔秉國史唯祕閣最低故但以兩
制判之四局各置直官均謂之館職皆稱學士其下則
[054-5b]
為挍理撿討挍勘地望清切非名流不得處范景仁為
館閣挍勘當遷挍理宰相龎籍言范鎮有異才恬於進
取乃除直祕閣司馬公作詩賀之曰延閣屹中天積書
雲漢連神宗重其選謂太/宗也國士比為仙玉檻鉤陳上丹
梯北斗邊帝容瞻日角宸翰照星躔職秩曽無貴光華
在得賢其重如此自熈寧以來或頗用賞勞元豐官制
行不置昭文集賢以史館入著作局而直祕閣只為貼
職至崇寧政宣以處大臣子弟姻戚其濫及於錢糓文
[054-6a]
俗吏士大夫不復貴重然除此職者必詣館下拜閣乃
具盛筵邀見在三館者宴集秋日暴書宴皆得預席若
餘日則不許至隨筆有館職名存一則云
  亭榭立名
立亭榭名最易蹈襲既不可近俗而務為竒澁亦非是
東坡見一客云近看晉書問之曰曾尋得好亭子名否
蓋謂其難也秦楚材在宣城於城外並江作亭目之曰
知有用杜詩已知出郭少塵事更有澄江消客愁之句
[054-6b]
也王仲衡在㑹稽於後山作亭目之曰白涼亦用杜詩
越女天下白鑑湖五月涼之句二者可謂甚新然要為
未當廬山一寺中有亭頗幽勝或標之曰不更歸取韓
詩末句亦可笑也
  十十錢
市肆閒交易論錢陌者云十十錢言其足數滿百無蹺
減也其語至俗然亦有所本後漢書襄楷傳引宮崇所
獻神書其太平經與帝王篇云開其玉户施種於中比
[054-7a]
若春種於地也十十相應和而生其施不以其時比若
十月種物於地也十十盡死固無生者其書不傳於今
唐章懷太子注釋之時尚猶存也此所謂十十蓋言十
種十生無一失耳其盡死之義亦然與錢陌之事殊然
其字則同也
  犀舟
張衡應閒云犀舟勁檝後漢注引前書羌戎弓矛之兵
器不犀利音義曰今俗謂刀兵利為犀犀堅也犀舟甚
[054-7b]
新竒然為文者未嘗用亦慮予所見之不博也
  畢仲游二書
元祐初司馬温公當國盡改王荆公所行政事士大夫
言利害者以千百數聞朝廷更化莫不驩然相賀唯畢
仲游一書究盡本末其略云昔安石以興作之説動先
帝而患財之不足也故凡政之可以得民財者無不用
蓋散青苗置市易斂役錢變鹽法者事也而欲興作患
不足者情也茍未能杜其興作之情而徒欲禁其散斂
[054-8a]
變置之事是以百説而百不行今遂欲廢青苗罷市易
蠲役錢去鹽法凡號為財利而傷民者一掃而更之則
向來用事於新法者必不喜矣不喜之人必不但曰青
苗不可廢市易不可罷役錢不可蠲鹽法不可去必探
不足之情言不足之事以動上意雖致石人而使聽之
猶將動也如是則廢者可復散罷者可復置蠲者可復
斂去者可復存矣則不足之情可不預治哉為今之䇿
當大舉天下之計深明出入之數以諸路所積之錢粟
[054-8b]
一歸地官使經費可支二十年之用數年之間又將十
倍於今日使天子曉然知天下之餘於財也則不足之
論不得陳於前然後所謂新法者始可永罷而不復行
矣昔安石之居位也中外莫非其人故其法能行今欲
捄前日之敝而左右侍從職司使者十有七八皆安石
之徒雖起二三舊臣用六七君子然累百之中存其十
數烏在其勢之可為也勢未可為而欲為之則青苗雖
廢將復散況未廢乎市易雖罷且復置況未罷乎役錢
[054-9a]
鹽法亦莫不然以此捄前日之敝如人乆病而少閒其
父兄子弟喜見顔色而未敢賀者意其病之在也先是
東坡公在館閣頗因言語文章規切時政仲游憂其及
禍貽書戒之曰孟軻不得已而後辯孔子欲無言古人
所以精謀極慮固功業而養夀命者未嘗不出乎此君
自立朝以來禍福利害繫身者未嘗言顧直惜其言爾
夫言語之累不特出口者為言其形于詩歌贊于賦頌
託于碑銘著于序記者亦言也今知畏於口而未畏於
[054-9b]
文是其所是則見是者喜非其所非則蒙非者怨喜者
未能濟君之謀而怨者或已敗君之事矣天下論君之
文如孫臏之用兵扁鵲之醫疾固所指名者矣雖無是
非之言猶有是非之疑又况其有耶官非諫臣職非御
史而非人所未非是人所未是危身觸諱以游其閒殆
由抱石而捄溺也二公得書聳然竟如其慮予頃修史
時因得其集讀二書思欲為之表見故官雖不顯亦為
之立傳云
[054-10a]
  列子與佛經相參
張湛序列子云其書大略明羣有以至虚為宗萬品以
終滅為驗神惠以凝寂常全想念以著物自喪生覺與
夢化等情所明徃徃與佛經相參予讀天瑞篇載林類
答子貢之言曰死之與生一徃一反故死於是者安知
不生於彼故吾知其不相若矣吾又安知吾今之死不
愈昔之生乎此一節所謂與佛經相參者也又云商太
宰問孔子三王五帝三皇聖者歟孔子皆曰弗知太宰
[054-10b]
曰然則孰者為聖孔子曰西方之人有聖者焉不治而
不亂不言而自信不化而自行蕩蕩乎民無能名焉丘
疑其為聖弗知真為聖歟真不聖歟其後論者以為列
子所言乃佛也寄於孔子云
  韋孟詩乖踈
漢書韋賢傳載韋孟詩二篇及其孫元成詩一篇皆深
有三百篇風致但韋孟諷諫云肅肅我祖國自豕韋總
齊羣邦以翼大商至于有周厯世㑹同王赧聽譖寔絶
[054-11a]
我邦我邦既絶厥政斯逸賞罰之行非繇王室庶尹羣
后靡扶靡衞五服崩離宗周以隊應劭曰王赧聽讒受
譖絶豕韋氏自是政教逸漏不由王者觀孟之自敘乃
祖而乖踈如是周至赧王僅存七邑救亡不暇豈能絶
侯邦乎周之積微乆矣非因絶豕韋一國然後五服崩
離也其妄固不待攻而應劭又從而實之尤為可笑左
傳書范宣子之言曰匄之祖在商為豕韋氏在周為唐
杜氏杜預曰豕韋國於東郡白馬縣殷末國於唐周成
[054-11b]
王滅之此最可證惜顔師古之不引用也
  匡衡守正
漢元帝時貢禹奏言天子七廟親盡之廟宜毁及郡國
廟不應古禮宜正定天子下其議未及施行而禹卒後
乃下詔先罷郡國廟其親盡寢園皆無復修已而上寢
疾夢祖宗譴罷郡國廟詔問丞相匡衡議欲復之衡深
言不可上疾乆不平衡皇恐禱髙祖孝文孝武廟曰親
廟宜一居京師今皇帝有疾不豫廼夢祖宗見戒以廟
[054-12a]
皇帝悼懼即詔臣衡復修立如誠非禮義之中違祖宗
之心咎盡在臣衡當受其殃又告謝毁廟曰遷廟合祭
乆長之策今皇帝乃有疾願復修立承祀臣衡等咸以
為禮不得如不合諸帝后之意罪盡在臣衡等當受其
咎今詔中朝臣具復毁廟之文臣衡以為天子之祀義
有所斷無所依緣以作其文事如失措罪廼在臣衡予
按衡平生佞䛕專附石顯以取大位而此一節獨据經
守禮其禱廟之文殆與金縢之冊祝相似而不為後世
[054-12b]
所稱述漢史又不書於本傳憎而知其善可也郊祀志
南山巫祠秦中秦中者二世皇帝也以其彊死䰟
厲故祠之成帝時匡衡奏罷之亦可書
  西極化人
列子載周穆王時西極之國有化人來王敬之若神化
人謁王同游王執化人之袪騰而上者中天乃止暨及
化人之宮自以居數十年不思其國復謁王同游意迷
精喪請化人求還既寤所坐猶嚮者之處侍御猶嚮者
[054-13a]
之人視其前則酒未清肴未䀟王問所從來左右曰王
黙存耳穆王自失者三月復問化人化人曰吾與王神
游也形奚動哉予然後知唐人所著南柯太守黄粱夣
櫻桃青衣之類皆本乎此
  詔令不可輕出
人君一話一言不宜輕發况於詔令形播告者哉漢光
武初即位既立郭氏為皇后矣時隂麗華為貴人帝欲
崇以尊位后固辭以郭氏有子終不肯當建武九年遂
[054-13b]
下詔曰吾以貴人有母儀之美宜立為后而固辭不敢
當列於媵妾朕嘉其義讓許封諸弟乃追爵其父及弟
為侯皆前世妃嬪所未有至十七年竟廢郭后及太子
彊而立貴人為后蓋九年之詔既行主意移奪已見之
矣郭后豈得安其位乎
  戰國策
劉向序戰國策言其書錯亂相揉莒本字多誤脫為半
字以趙為肖以齊為立如此類者多予按今傳於世者
[054-14a]
大抵不可讀其韓非子新序説苑韓詩外傳髙士傳史
記索隱太平御覽北堂書鈔藝文類聚諸書所引用者
多今本所無向博極羣書但擇焉不精不止於文字脫
誤而已惟太史公史記所采之事九十有三則明白光
艷悉可稽考視向為有閒矣
  范煜漢志
沈約作宋書謝儼傳曰范煜所撰十志一皆託儼捜撰
垂畢遇煜敗悉蠟以覆車宋文帝令丹陽尹徐湛之就
[054-14b]
儼尋求已不復得一代以為恨其志今闕煜本傳載煜
在獄中與諸生姪書曰既造後漢欲徧作諸志前漢所
有者悉令備雖事不必多且使見文得盡又欲因事就
卷内發論以正一代得失意復不果此説與儼傳不同
然儼傳所云乃范紀第十卷公主注中引之今宋書却
無殊不可曉劉昭注補志三十卷至本朝乾興元年判
國子監孫奭始奏以備前史之闕故淳化五年監中所
刋後漢書凡九十卷惟帝后紀十卷列傳八十卷而無
[054-15a]
志云新唐書藝文志劉昭補注後漢書五十八卷不知
昭為何代人所謂志三十卷當在其中也
  繕修犯土
今世俗營建宅舍或小遭疾厄皆云犯土故道家有謝
土司章醮之文按後漢書來厯傳所載安帝時皇太子
驚病不安避幸乳母野王君王聖舍太子㕑監邴吉以
為聖舍新繕修犯土禁不可乆御然則古有其説矣
 
[054-15b]
 
 
 
 
 
 
 
 容齋四筆卷一

[055-1a]
欽定四庫全書
 容齋四筆卷二二十/則    宋 洪邁 撰
  諸家經學興廢
稚子問漢儒所傳授諸經各名其家而今或存或不存
請盡其本末為四筆一則乃為采摭班史及陸徳明經
典釋文并他書刪取綱要詳載於此周易傳自商瞿始
至漢初田何以之顓門其後為施讐孟喜梁邱賀之學
又有京房費直髙相三家至後漢髙氏已微晉永嘉之
[055-1b]
亂梁邱之易亡孟京費氏人無傳者唯鄭康成王弼所
注行于世江左中興欲置鄭易博士不果立而弼猶為
世所重韓康伯等十人並注繋辭今唯韓傳尚書自漢
文帝時伏生得二十九篇其後為大小夏侯之學古文
者武帝時出於孔壁凡五十九篇詔孔安國作傳遭巫
蠱事不獲以聞遂不列於學官其本殆絶是以馬鄭杜
預之徒皆謂之逸書王肅嘗為注解至晉元帝時孔傳
始出而亡舜典一篇乃取肅所注堯典分以續之學徒
[055-2a]
遂盛及唐以來馬鄭王注遂廢今以孔氏為正云詩自
子夏之後至漢興分而為四魯申公曰魯詩齊轅固生
曰齊詩燕韓詩皆列博士毛詩者出於河閒人大毛公
為之故訓以授小毛公為獻王博士以不在漢朝不列
於學鄭衆賈逵馬融皆作詩注及鄭康成作箋三家遂
廢齊詩乆亡魯詩不過江東韓詩雖在人無傳者唯毛
詩鄭箋獨立國學今所遵用漢髙堂生傳士禮十七篇
即今之儀禮也古禮經五十六篇后蒼傳十七篇曰后
[055-2b]
氏曲臺記所餘二十九篇名為逸禮戴徳刪古禮二百
四篇為八十五篇謂之大戴禮戴聖又刪為四十九篇
謂之小戴禮馬融盧植考諸家異同附戴聖篇章去其
煩重及所缺略而行於世即今之禮記也王莽時劉歆
始建立周官經以為周禮在三禮中最為晚出左氏為
春秋傳又有公羊糓梁鄒氏夾氏鄒氏無師夾氏無書
公羊興於景帝時縠梁盛於宣帝時而左氏終西漢不
顯迨章帝乃令賈逵作訓詁自是左氏大興二傳漸微
[055-3a]
矣古文孝經二十二章世不復行只用鄭注十八章本
論語三家魯論語者魯人所傳即今所行篇次是也齊
論語者齊人所傳凡二十二篇古論語者出自孔壁凡
二十一篇各有章句魏何晏集諸家之説為集解今盛
行於世
  漢人姓名
西漢名人如公孫宏董仲舒朱買臣丙吉王褒貢禹皆
有異世與之同姓名者戰國策及呂氏春秋齊有公孫
[055-3b]
宏與秦王孟嘗君言者明帝時又有幽州從事公孫宏
交通楚王英見於虞延傳髙祖時又有謁者貢禹梁元
帝時有武昌太守朱買臣尚書左僕射王褒後漢安帝
時有太子㕑監邴吉南齊武帝之子巴東王子響為荆
州刺史要直閣將軍董蠻與同行蠻曰殿下癲如雷敢
相隨耶子響曰君敢出此語亦復竒癲上聞而不悦曰
人名蠻復何容得醖藉乃改為仲舒謂曰今日仲舒何
如昔日仲舒答曰昔日仲舒出自私庭今日仲舒降自
[055-4a]
先帝以此言之勝昔逺矣然此人後不復見
  輕浮稱謂
南齊陸慧曉立身清肅為諸王長史行事僚佐以下造
詣必起迎之或曰長史貴重不宜妄自謙屈答曰我性
惡人無禮不容不以禮處人未嘗卿士大夫或問其故
慧曉曰貴人不可卿而賤者乃可卿人生何容立輕重
於懷抱終身常呼人位今世俗浮薄少年或身為卑官
而與尊者言話稱其儕流必曰某丈談其所事牧伯監
[055-4b]
司亦然至於當他人父兄尊長之前語及其子孫甥壻
亦云某丈或妄稱宰相執政貴人之字皆大不識事分
者習慣以然元非簡傲也子常以戒兒輩云
  鬼谷子書
鬼谷子與蘇秦張儀書曰二足下功名赫赫但春華至
秋不得乆茂今二子好朝露之榮忽長乆之功輕喬松
之永延貴一旦之浮爵夫女愛不極席男歡不畢輪痛
哉夫君戰國策楚江乙謂安陵君曰以財交者財盡而
[055-5a]
交絶以色交者華落而愛渝是以嬖女不敝席寵臣不
敝軒吕不韋說華陽夫人曰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弛
詩氓之序曰華落色衰復相棄背是諸說大抵意同皆
以色而為喻士之嗜進而不知自反者尚監兹哉
  有美堂詩
東坡在杭州作有美堂㑹客詩頷聮云天外黑風吹海
立浙東飛雨過江來讀者疑海不能立黄魯直曰蓋是
為老杜所誤因舉三大禮賦朝獻太清宮云九天之雲
[055-5b]
下垂四海之水皆立以告之二者皆句語雄峻前無古
人坡和陶停雲詩有雲屯九河雪立三江之句亦用此

  張天覺小簡
張天覺熈寧中為渝州南川宰章子厚經制夔夷狎侮
州縣吏無人敢與共語部使者念獨張可亢之檄至夔
子厚詢人才使者以告即呼入同食張著道士服長揖
就坐子厚肆意大言張隨機折之落落出其上子厚大
[055-6a]
喜延為上客歸而薦諸王介甫遂得召用政和六年張
在荆南與子厚之子致平一帖云老夫行年七十有四
日閱佛書四五卷早晩食米一升麵五兩肉八兩魚酒
佐之以此為常亦不服煖藥唯以呼吸氣晝夜合天度
而已數數夢見先相公語論如平生豈其人在天仙間
而老夫定中神遊或遇之乎嗟乎安得竒男子如先相
公者一快吾胸中哉此帖藏致平家其曽孫簡刻諸石
予今年亦七十四歲姪孫偲於長興得墨本以相示聊
[055-6b]
記之云
  城狐社䑕
城狐不灌社䑕不燻謂其所棲宂者得所憑依此古語
也故議論者率指人君左右近習為城狐社䑕予讀說
苑所載孟嘗君之客曰狐者人之所攻也䑕者人之所
燻也臣未嘗見稷狐見攻社䑕見燻何則所託者然也
稷狐之字甚竒且新
  用兵為臣下利
[055-7a]
富公奉使契丹國主言欲舉兵公曰北朝與中國通好
則人主專其利而臣下無所獲若用兵則利歸臣下而
人主任其禍故北朝羣臣爭勸舉兵者此皆其自謀非
國計也勝負未可知就使其勝所亡士馬羣臣當之歟
抑人主當之歟是時語録傳於四方蘇明允讀至此曰
此一叚議論古人有之否東坡年未十歲在傍對曰記
得嚴安上書云今徇南夷朝夜郎略薉州建城邑深入
匈奴燔其龍城議者美之此人臣之利非天下之長策
[055-7b]
也正是此意明允以為然予又記魏太武時南邊諸將
表稱宋人大嚴將入寇請先其未發逆擊之魏公卿皆
以為當崔伯深曰朝廷羣臣及西北守將從陛下征伐
西平赫連北破蠕蠕多獲美女珍寶南邊諸將聞而慕
之亦欲南鈔以取資財皆營私計為國生事不可從也
魏主乃止其論亦然
  誌文不可冗
東坡為張文定公作墓誌銘有答其子厚之一書云志
[055-8a]
文路中已作得太半到此百冗未絶筆計得十日半月
乃成然書大事略小節已有六千餘字若纎悉盡書萬
字不了古無此例也知之知之蓋當時厚之意但欲務
多耳又一帖云志文謁告數日方冩得了謹遣持納衰
病眼眩辭翰皆不佳不知可用否今誌文正本凡七千
一百字銘詩百六十字云予鄉士作一列大夫小郡守
行狀九千言衢州士人詣闕上書二萬言使讀之者豈
不厭倦作文者宜戒之坡帖藏梁氏竹齋趙晉臣鐫石
[055-8b]
於湖南憲司楚觀
  趙殺鳴犢
漢書劉輔傳谷永等上書曰趙簡子殺其大夫鳴犢孔
子臨河而還張晏注曰簡子欲分晉國故先殺鳴犢又
聘孔子孔子聞其死至河而還也顔師古曰戰國策說
二人姓名云鳴犢鐸犨而史記及古今人表並以為鳴
犢竇犨蓋鐸犢及竇其聲相近故有不同耳今永等指
鳴犢一人不論竇犨也韓退之將歸操亦云孔子之趙
[055-9a]
聞殺鳴犢作予按今本史記孔子世家乃以為竇鳴犢
舜華說苑權謀篇云晉有澤鳴犢犨其不同如此
  五帝官天下
漢蓋寛饒奏封事引韓氏易傳言五帝官天下三王家
天下家以傳子官以傳賢若四時之運成功者去坐指
意欲求禪而死故或云自後稱天子為官家蓋出於此
今世無韓氏易諸家注釋漢書皆無一語惟說苑至公
篇云秦始皇帝既吞天下召羣臣議五帝禪賢三王世
[055-9b]
繼孰是博士鮑令之對曰天下官則選賢是也天下家
則世繼是也故五帝以天下為官三王以天下為家始
皇帝歎曰吾徳出于五帝吾將官天下誰可使代我後
者此說可以為證輒記之以補漢注之缺蒋濟萬機論
亦有官天下家天下之語
  黄帝李法
漢書胡建傳黄帝李法蘇林曰獄官名也天文志左角
李右角將顔師古曰李者法官之號也其書曰李法唐
[055-10a]
世系表李氏自臯陶為堯大理厯虞夏商世世作此官
以官命族為理氏至紂之時逃難於伊侯之墟食木子
得全遂改理為李氏予按今本漢書天文志騎官左角
理乃用理字而史記天官書則為李說苑載胡建事亦
為理法然則理李一也故左傳數云行李徃來杜預注
曰行李使人也至鄭子産與晉盟于平邱則曰行理之
命注亦云行理使人通聘問者其義益明臯陶作大理
傳子孫不改迨商之季幾千二百年世官乆任倉氏庫
[055-10b]
氏不足道矣表系疑不可信
  抄傳文書之誤
今代所傳文書筆吏不謹至於成行脫漏予在三館假
庾自直類文先以正本㸃撿中有數卷皆以後板為前
予令書庫整頓然後錄之他多類此周益公以蘇魏公
集付太平州鏤板亦先為勘挍其所作東山長老語錄
序云側定政宗無用所以為用因蹄得兎忘言而後可
言以上一句不明白又與下不對折簡來問予億莊子
[055-11a]
曰地非不廣且大也人之所用容足爾然而厠足而墊
之致黄泉知無用而後可以言用矣始驗側定政宗當
是厠足致泉正與下文相應四字皆誤也因記曽紘所
書陶淵明讀山海經詩云形夭無千歲猛志固常在疑
上下文義若不貫遂取山海經參挍則云刑天獸名也
口中好銜干戚而舞乃知是刑天舞干戚故與下句相
應五字皆訛以語友人岑公休晁之道皆撫掌驚歎亟
取所藏本是正之此一節甚類蘇集云
[055-11b]
  二十八宿
二十八宿宿音秀若考其義則止當讀如本音嘗記前
人有說如此説苑辯物篇曰天之五星運氣於五行所
謂宿者日月五星之所宿也其義昭然
  大觀元夕詩
大觀初年京師以元夕張燈開宴時再復湟鄯徽宗賦
詩賜羣臣其頷聮云午夜笙歌連海嶠春風燈火過湟
中席上和者皆莫及開封尹宋喬年不能詩密走介求
[055-12a]
援於其客周子雍得句云風生閶闔春來早月到蓬萊
夜未中為時輩所稱子雍汝隂人曽受學於陳無已故
有句法則作文為詩者可無師承乎
  顔魯公帖
顔魯公忠義氣節史策略盡偶閱臨汝石刻見一帖云
政可守不可不守吾去歲中言事得罪又不能逆道茍
時為千古罪人也雖貶居逺方終身不恥汝曹當須謂
吾之志不可不守也此是獨赴謫地而與其子孫者無
[055-12b]
由考其歲月千載之下使人讀之尚可畏而仰也
  文潞公奏除改官制
自熈寧以來士大夫資厯之法日趨於壞歲甚一歲乆
而不可復清近年愈甚綜核之制未嘗能守偶見文潞
公在元祐中任平章軍國重事宣仁面諭令具自來除
授官職次序一本進呈公遂具除改舊制節目以奏其
一云吏部選兩任親民有舉主升通判通判兩任滿有
舉主升知州軍謂之常調知州軍有績効或有舉薦名
[055-13a]
實相副者特擢升轉運使副判官或提㸃刑獄府推判
官謂之出常調轉運使有路分輕重逺近之差河北陜
西河東三路為重路歲滿多任三司使副或發運使發
運任滿亦充三司副使成都路次三路京東西淮南又
其次江東西荆湖兩浙又次之二廣福建梓利夔路為
逺小已上三等路分轉運任滿或就移近上次等路分
或歸任省府判官漸次擢充三路重任内提㸃刑獄則
不拘路分輕重除授潞公所奏乃是治平以前常行今
[055-13b]
一切蕩然矣京朝官未嘗肯兩任親民纔為通判便望
州郡至於監司既無輕重逺近之閒不復以序升擢云
  待制知制誥
慶厯七年曽魯公公亮自脩起居注除天章閣待制時
陳恭公獨為相其弟婦王氏冀公孫女曽出也當月旦
出拜恭公迎語之曰六新婦曽三做從官想甚喜應聲
對曰三舅荷伯伯提挈極驩喜只是外婆不樂恭公問
故曰外婆見三舅來謝責之曰汝第五人及第當過詞
[055-14a]
掖想是全廢學故朝廷如此處汝恭公黙然自失後竟
改知制誥蓋恭公不由科第不諳典故致受譏於女子
而此女對答之時元未嘗徃外家也其警慧如此國家
故事修注官次補必知制誥惟趙康靖公以歐陽公位
在下而欲先遷司馬公以力辭三字皆除待制其雜壓
先後可見云
  裴行儉景陽
裴行儉為定襄道大緫管討突厥大軍次單于北暮已
[055-14b]
立營塹壕既周更命徙營髙岡吏白士安堵不可擾不
聽促徙之比夜風雨暴至前占營所水深丈餘衆莫不
駭歎問何以知之行儉曰自今第如我節制毋問我所
以知也按戰國策云齊韓魏共攻燕楚王使景陽将而
救之暮舍使左右司馬各營壁地已植表景陽怒曰女
所營者水皆至滅表此焉可以舍乃令徙明日大雨山
水大出所營者水皆滅表軍吏乃服二事正同而景陽
之事不傳
[055-15a]
  北人重甘蔗
甘蔗只生於南方北人嗜之而不可得魏太武至彭城
遣人於武陵王處求酒及甘蔗郭汾陽在汾上代宗賜
甘蔗二十條子虚賦所云諸柘巴且諸柘者甘柘也蓋
相如指言楚雲夢之物漢郊祀歌泰尊柘漿亦謂取甘
蔗汁以為飲
 
 
[055-15b]
 
 
 
 
 
 
 
 容齋四筆卷二

[056-1a]
欽定四庫全書卷
 容齋四筆卷三十六/則    宋 洪邁 撰
  韓退之張籍書
韓公集中有答張籍二書其前篇曰吾子所論排釋老
不若著書若僕之見則有異乎此請待五六十然後為
之吾子又譏吾與人為無實駮雜之說此吾所以為戲
耳若商論不能下氣或似有之博塞之譏敢不承教後
篇曰二氏行乎中土蓋六百年非可以朝令而夕禁俟
[056-1b]
五六十為之未失也謂吾與人商論不能下氣若好勝
者雖誠有之抑非好已勝也好己之道勝也駮雜之譏
前書盡之昔者夫子猶有所戲烏害於道哉大略籍所
論四事乞著書譏駮雜諌商論好勝及博塞也今得籍
所與書前篇曰漢之衰浮圖之法入中國黄老之術相
㳂而熾盍為一書以興存聖人之道執事多尚駮雜無
實之説使人陳之前以為懽此有累於盛徳又商論之
際或不容人之短如任私尚勝者亦有所累也况為博
[056-2a]
塞之戲與人競財乎廢棄日時不識其然願絶博塞之
好棄無實之談𢎞慮以接士嗣孟軻揚雄之作使聖人
之道復見於唐後篇曰老釋惑於生人乆矣執事可以
任著書之事君子汲汲於所欲為若皆待五十六十而
後有所為則或有遺恨矣君子發言舉足不逺於禮未
聞以駮雜無實之說以為戲也執事毎見其說則拊抃
呼笑是撓氣害性不得其正矣籍之二書甚勁而直但
稱韓公為執事不曰先生考其時乃云執事參於戎府
[056-2b]
按韓公以貞元十二年為汴州推官時年二十有九十
五年為徐州推官時年三十有二年位未盛籍未以師
禮事之云
  韓公稱李杜
新唐書杜甫傳贊曰昌黎韓愈於文章重許可至歌詩
獨推曰李杜文章在光熖萬丈長誠可信云予讀韓詩
其稱李杜者數端聊䟽於此石鼓歌曰少陵無人謫僊
死才薄将柰石鼓何酬盧雲夫曰髙揖羣公謝名譽逺
[056-3a]
追甫白感至諴薦士曰勃興得李杜萬類困凌暴醉留
東野曰昔年因讀李白杜甫詩長恨二人不相從感春
曰近憐李杜無撿束爛漫長醉多文辭并唐志所引蓋
六用之
  此日足可惜
韓退之此日足可惜一首贈張籍凡百四十句雜用東
冬江陽庚青六韻及其亡也籍作詩祭之凡百六十六
句用陽庚二韻其語鏗鏘震厲全倣韓體所謂乃出二
[056-3b]
侍女合彈琵琶箏者是也
  粉白黛黑
韓退之為文章不肯蹈襲前人一言一句故其語曰惟
陳言之務去戞戞乎其難哉獨粉白黛緑四字似有所
因列子周穆王築中天之臺簡鄭衞之處子娥媌靡曼
者粉白黛黑以滿之戰國策張儀謂楚王曰鄭周之女
粉白黛黒立於衢閒見者以為神屈原大招粉白黛黑
施芳澤只司馬相如靚莊刻飾郭璞曰粉白黛黑也淮
[056-4a]
南子毛嬙西施施芳澤正娥眉設笄珥衣阿錫粉白黛
黑笑目流眺韓公以黑為緑其㫖則同
  李杜徃來詩
李太白杜子美在布衣時同游梁宋為詩酒㑹心之友
以杜集考之其稱太白及懷贈之篇甚多如李侯金閨
彦脫身事幽討南尋禹宂見李白道甫問訊今何如李
白一㪷詩百篇自稱臣是酒中僊近來海内為長句汝
與山東李白好昔者與髙李晩登單父臺李侯有佳句
[056-4b]
徃徃似隂鏗憶與髙李輩論交入酒壚白也詩無敵飄
然思不羣昔年有狂客號爾謫僊人落月滿屋梁猶疑
照顔色三夜頻夢君情親見君意秋來相顧尚飄蓬未
就丹砂愧葛洪寂寞書齋裏終朝獨爾思凉風起天末
君子意如何不見李生乆佯狂真可哀凡十四五篇至
於太白與子美詩略不見一句或謂堯祠亭别杜補闕
者是已乃殊不然杜但為右拾遺不曽任補闕兼自諫
省出為華州司功迤邐避難入蜀未嘗復至東州所謂
[056-5a]
飯顆山頭之嘲亦好事者所撰耳
  李太白怖州佐
李太白上安州裴長史書云白竊慕髙義得趨末塵何
圖謗言忽生衆口攢毁将恐投杼下客震於嚴威若使
事得其實罪當其身則将浴蘭沐芳自屏於烹鮮之地
惟君侯死生之願君侯惠以大遇洞開心顔終乎前恩
再辱英眄必能使精誠動天長虹貫日若赫然作威加
以大怒即膝行而前再拜而去耳裴君不知何如人至
[056-5b]
譽其貴而且賢名飛天京天才超然度越作者稜威雄
雄下慴羣物予謂白以白衣入翰林其蓋世英姿能使
髙力士脫鞾於殿上豈拘拘然怖一州佐者邪蓋時有
屈伸正自不得不爾大賢不偶神龍困於螻蟻可勝歎
哉白此書自敘其平生云昔與蜀中友人吳指南死於
洞庭之上白服慟哭炎月伏屍猛虎前臨堅守不動
遂權殯於湖側數年來觀筋骨尚在雪泣持刃躬申洗
削褁骨徒步負之而趨寢興攜持無輟身手遂丐貸營
[056-6a]
葬於鄂城其存交重義如此又與逸人東巖子隱於岷
山巢居數年不跡城市養竒禽千計呼皆就掌取食了
無驚猜其養髙忘機如此而史傳不為書之亦為未盡
  祝不勝詛
齊景公有疾梁邱據請誅祝史晏子曰祝有益也詛亦
有損聊攝以東姑尤以西其為人也多矣雖其善祝豈
能勝億兆人之詛晉中行寅将亡召其太祝欲加罪曰
子為我祝齋戒不敬使吾國亡祝簡對曰今舟車飾賦
[056-6b]
斂厚民怨謗詛多矣茍以為祝有益於國則詛亦将為
損一人祝之一國詛之一祝不勝萬詛國亡不亦宜乎
祝其何罪此二説若出一口真藥石之言也
  吕子論學
吕子曰天生人而使其耳可以聞不學其聞則不若聾
使其目可以見不學其見則不若盲使其口可以言不
學其言則不若喑使其心可以智不學其智則不若狂
故凡學非能益之也逹天性也能全天之所生而勿敗
[056-7a]
之可謂善學者矣此說甚美而罕為學者所稱故書以
自戒
  曽太皇太后
唐徳宗即位訪求其母沈太后厯順宗及憲宗時為曽
祖母故稱為曽太皇太后蓋别於祖母也舊新二唐書
紀皆載之今慈福太皇太后在夀康太上時已加尊稱
若於主上則為曽祖母當用唐故事加曽字向者嘗以
告宰相而省吏以為典故所無天子逮事三世安得有
[056-7b]
前比亦可謂不知禮矣又嗣濮王士歆在隆興為從叔
祖在紹熈為曽叔祖慶元為髙叔祖矣而仍稱皇叔祖
如故士歆視嗣秀王伯圭為從祖今圭稱皇伯祖而歆
但為皇叔祖乃是弟爾禮寺亦以為國朝以來無稱曽
髙者彼蓋不知累朝尊屬元未之有也
  中天之臺
中天之臺有二其一列子曰西極化人見周穆王王為
之改築宫室土木之功赭堊之色無遺巧焉五府為虚
[056-8a]
而臺始成其髙千仞臨終南之上名曰中天之臺其一
新序曰魏王将起中天臺許綰負操鍤入曰臣能商臺
王曰若何曰天與地相去萬五千里今王因而半之當
起七千五百里之臺髙既如是其趾須方八千里盡王
之地不足以為臺趾必起此臺先以兵伐諸侯盡有其
地又伐四夷得方八千里乃足以為臺趾度八千里之
外當定農畝之地足以奉給王之臺者臺具以備乃可
以作王黙然無以應乃罷起臺
[056-8b]
  實年官年
士大夫敘官閥有所謂實年官年兩說前此未嘗見於
官文書大抵布衣應舉必減歲數蓋少壯者欲藉此為
求昏地不幸潦倒塲屋勉從特恩則年未六十始許入
仕不得不豫為之圖至公卿任子欲其早列仕籍或正
在童孺故率増擡庚甲有至數歲者然守義之士猶曰
兒曹甫策名委質而父祖先導之以挾詐欺君不可也
比者以朝臣屢言年及七十者不許任監司郡守搢紳
[056-9a]
多不自安爭引年以決去就江東提刑李信甫雖春秋
過七十而官年損其五堅乞致仕有㫖官年未及與之
外祠知房州章騆六十八歲而官年増其三亦求罷去
諸司以其精力未衰援實為請有㫖聽終任知嚴州秦
焴乞祠之䟽曰實年六十五而官年已踰七十遂得去
齊慶胄寧國乞歸亦曰實年七十而官年六十七於是
實年官年之字形於制書播告中外是君臣上下公相
為欺也掌故之野甚矣此豈可紀於史録哉
[056-9b]
  雷公炮炙論
雷公炮炙論載一藥而能治重疾者今醫家罕用之聊
志於此其説云髮眉墮落塗半夏而立生目辟眼
五花而自正脚生肉栨裩繋菪根囊皺漩多夜煎竹木
體寒腹大全賴鸕鷀血泛經過飲調𤓰子咳逆數數酒
服熟雄遍體𤺋風冷調生側腸虚泄利須假草零乆渴
心煩宜投竹瀝除癥去塊全仗硝硇益食加觴須煎蘆
朴强筋健骨湏是蓯鱓駐色延年精蒸神錦知瘡所在
[056-10a]
口㸃隂膠産後肌浮甘皮酒服腦痛鼻投硝末心痛速
覔延胡凡十八項謂眉髮墮落者煉生半夏莖取涎塗
髮落處立生五花者五加皮也葉有雄雌三葉為雄五
葉為雌須使五葉者作末酒浸用之目者正脚有肉
栨者取莨菪根繋裩帶上永痊多小便者煎萆薢服之
永不夜起若患腹大如鼓米飲調鸕鷀末服立枯如故
血泛行者搗甜𤓰子仁作末去油飲調服之立絶咳逆
者天雄炮過以酒調一錢匕服𤺋風者側子附子傍/生者
[056-10b]
末冷酒服虚泄者搗五倍子末熟水下之癥塊者以硇
砂硝石二味乳鉢中研作粉同煆了酒服神効不飲者
并飲酒少者煎逆水蘆根并厚朴二味湯服之蓯蓉并
鱓魚作末以黄精汁圓服之可力倍常日也黄精自然
汁拌細研神錦於柳木甑中蒸七日了以蜜圓服顔貌
可如㓜女之容色隂膠即是甑中氣垢㸃少許於口中
即知臟腑所起直徹至住處知痛足可醫也産後肌浮
酒服甘皮立枯頭痛者以硝石作末内鼻中立止心痛
[056-11a]
者以延胡索作散酒服之
  治藥捷法
藥有至賤易得人所常用而難於修製者如香附子莵
絲子艾葉之類醫家昧其節度或終日疲勞而不能成
本草云凡莵絲子煖湯淘汰去沙土漉乾煖酒漬經一
宿漉出暴微白搗之不盡者更以酒漬經三五日乃出
更晒㣲乾搗之須㬰悉盡極易碎蓋以其顆細難施工
其說亦殊勞費然自有捷法但撚紙條數枚寘其閒則
[056-11b]
馴帖成粉香附子洗去皮毛炒之焦熟然後舉投水鉢
内候浸漬透徹漉出暴日中㣲燥乃入搗臼悉應手糜
碎艾葉柔軟不可著力若入白茯苓三五片同碾則即
時可作細末
  陳翠說燕后
趙左師觸龍說太后使長安君出質用愛憐少子之說
以感動之予嘗論之於隨筆中其事載於戰國策史記
資治通鑑而燕語中又有陳翠一段甚相似云陳翠合
[056-12a]
齊燕将令燕王之弟為質於齊太后大怒曰陳公不能
為人之國則亦已矣焉有離人子母者翠遂入見后曰
人主之愛子也不如布衣之甚也非徒不愛子也又不
愛丈夫子獨甚太后曰何也對曰太后嫁女諸侯奉以
千金今王願封公子羣臣曰公子無功不當封今以公
子為質且以為功而封之也太后弗聽是以知人主之
不愛丈夫子獨甚也且太后與王幸而在故公子貴太
后千秋之後王棄國家而太子即位公子賤於布衣故
[056-12b]
非及太后與王封公子則終身不封矣太后曰老婦不
知長者之計乃命為行具此語與觸龍無異而史記不
書通鑑不取學者亦未嘗言
  燕非强國
北燕在春秋時最為僻小能自見於中國者不過三四
大率制命於齊七雄之際為齊所取後賴五國之力樂
毅為将然後勝齊然卒於得七十城不能守也故蘇秦
說趙王曰趙北有燕燕固弱國不足畏也燕王曰寡人
[056-13a]
國小西迫強秦南近齊趙齊趙彊國也又曰天下之戰
國七而燕處弱焉獨戰則不能有所附則無不重昭王
謂郭隗曰孤極知燕弱小不足以報齊蘇代曰一齊之
彊燕猶不能支奉陽君曰燕弱國也東不如齊西不如
趙趙長平之敗壯者皆死燕以二千乗攻之為趙所敗
太子丹謂荆軻曰燕小弱數困於兵何足以當秦楚漢
之初趙王武臣為燕軍所得趙廝養卒謂其将曰一趙
尚易燕况以兩賢王滅燕易矣彭寵以漁陽叛即時夷
[056-13b]
滅十六國之起戎狄亂華稱燕稱趙者多矣未嘗有只
據幽薊之地者也獨安禄山以三十年節制之威又兼
領河東乗天寳政亂出不意而舉兵史思明繼之雖為
天下之禍旋亦殄滅至於藩鎮擅地所謂范陽盧龍固
常受制於天雄成徳也劉仁恭守光父子僭竊一方唐
莊宗遣周徳威攻之克取巡屬十餘州如拾地芥石晉
割賂契丹仍其舊國恃以為强然晉開運陽城之戰徳
光幾不免周世宗小振之立下三關但太平興國失於
[056-14a]
輕舉又不治敗将䘮師之罪致令披猖以迄于今若以
謂幽燕為用武之地則不然也
  水旱祈禱
海内雨暘之數郡異而縣不同為守為令能以民事介
心必自知以時禱祈不待上命也而省部循案故例但
視天府為節下之諸道轉運司使巡内州縣各詣名山
靈祠精㓗致禱然固難以一槩論乾道九年秋贑吉連
雨暴漲予守贑方多備土囊壅諸城門以杜水入凡二
[056-14b]
日乃退而臺符令禱雨予格之不下但據實報之已而
聞吉州於小㕔設祈晴道塲大㕔祈雨問其故郡守曰
請霽者本郡以淫潦為灾而請雨者朝㫖也其不知變
如此殆為威侮神天幽冥之下将何所据慿哉俚語笑
林謂兩商人入神廟其一陸行欲晴許賽以猪頭其一
水行欲雨許賽羊頭神顧小鬼言晴乾喫猪頭雨落吃
羊頭有何不可正謂此耳坡詩云耕田欲雨刈欲晴去
得順風來者怨若使人人禱輒遂造物應須日千變此
[056-15a]
意未易為庸俗道也
 
 
 
 
 
 
 
[056-15b]
 
 
 
 
 
 
 
 容齋四筆卷三

[057-1a]
欽定四庫全書
 容齋四筆卷四十五/則    宋 洪邁 撰
  今日官宂
元豐中曽鞏判三班院今侍/右也上䟽言國朝景徳墾田百
七十萬頃官萬員皇祐二百二十五萬頃官二萬員治
平四百三十萬頃官二萬四千員田日加辟官日加多
而後之郊費視前一倍以三班三年之籍較之其入籍
者幾七百人而死亡免退不能二百是年増歲溢未見
[057-1b]
其止則用財之端入官之門當令有司講求其故使天
下之人如治平而財之用官之數同景徳以三十年之
通可以餘十年之蓄矣是時海内全盛倉庫多有樁積
猶有此懼慶元二年四月有朝臣奏對極言云曩在乾
道閒京朝官三四千員選人七八千員紹熈二年四選
名籍尚左京官四千一百五十九員尚右大使臣五千
一百七十三員侍左選人一萬二千八百六十九員侍
右小使臣一萬一千三百十五員合四選之數共二萬
[057-2a]
三千五百十六員冗倍於國朝全盛之際近者四年之
閒京官未至増添外選人増至一萬三千六百七十員
比紹熈増/八百一員大使臣六千五百二十五員比紹熈増一千/三百四十八員
小使臣一萬八千七百五員比紹熈増七/千四百員而今年科舉
明年奏薦不在焉通無慮四萬三千員比四年之數増
萬員矣可不為之寒心哉蓋連有覃霈慶典屢行而宗
室推恩不以服近逺為閒斷特奏名三舉皆值異恩
雖助教亦出官歸正人毎州以數十百病在膏盲正使
[057-2b]
俞跗扁鵲持上池良藥以救之亦無及已
  欒城和張安道詩
張文定公在蜀一見蘇公父子即以國士許之熈寧中
張守陳州南都辟子由幕府元豐初東坡謫齊安子由
貶監筠酒稅與張别張悽然不樂酌酒相命手寫一詩
曰可憐萍梗飄蓬客自歎匏𤓰老病身從此空齋掛塵
榻不知重掃待何人後七年子由召還猶復見之於南
都及元符末自龍川還許昌因姪叔黨出坡遺墨再讀
[057-3a]
張所贈詩其薨已十年泣下不能已乃追和之曰少年
便識成都尹中歲仍為幕下賔待我江西徐孺子一生
知己有斯人兩詩皆哀而不怨使人至今有感於斯文
今世薄夫受人異恩轉眼若不相識况於一死一生拳
拳如此忠厚之至殆可端拜也
  和范杜蘇四公
晉相和凝以唐長興四年知貢舉取范質為第十三人
唐故事知貢舉者所放進士以已及第時名次為重謂
[057-3b]
之傳衣鉢蓋凝在梁貞明中居此級故以處質且云他
日當如我後皆至宰相封魯國公官至太子太傅當時
以為榮凝夀止五十八質止五十四三朝史質本傳亦
書之而新五代史和凝傳誤為第五以登科記考之而
非也杜祁公罷相以太子少師致仕後以南郊免陪位
恩連進至太子太師年八十而薨蘇子容初筮仕為南
京判官杜公方里居告以平生出處本末曰子異日所
至亦如老夫及蘇更踐中外名徳殊與之相似集中有
[057-4a]
謝杜公書正敘此事其罷相也亦以太子太師致仕進
太保年八十二而薨昔賢謂貴人徃徃善相人以所閱
多之故也此二者併官爵年夀皆前知異矣
  外臺祕要
外臺祕要載制虎方云到山下先閉氣三十五息所在
山神将虎來到吾前乃存吾肺中有白帝出收取虎兩
目塞吾下部中乃吐肺氣上自通冠一山林之上於是
良乆又閉氣三十五息兩手捻都監目作三步步皆以
[057-4b]
右足在前乃止祝曰李耳李耳圖汝非李耳邪汝盗黄
帝之犬黄帝教我問汝云何畢便行一山虎不可得見
若卒逢之者因正面立大張左手五指側之極勢跳手
上下三度於跳中大喚咄曰虎北斗君使汝去虎即走
予謂人卒逢虎䰟驚怖竄伏之不暇豈能雍容步趨
仗呪語七字而脫邪因讀此方聊書之以發一笑此書
乃唐王珪之孫燾所作本傳云燾視母疾數從髙醫游
遂窮其術因以所學作書討繹精明世寳焉蓋不深考
[057-5a]

  六枳關
盤洲種枳六本以為藩籬之限立小門名曰六枳關每
為人問其所出倦於酬應今取馮衍顯志賦中語書於
此衍云揵六枳而為籬按東觀漢記作八枳逸周書小
開篇云嗚呼汝何敬非時何擇非徳徳枳維大人大人
枳維公公枳維卿卿枳維大夫大夫枳維士登登皇皇
維在國枳國枳維都都枳維邑邑枳維家家枳維欲無
[057-5b]
疆言上下相維遞為藩蔽也其數有八與東觀記同予
詳考之乃九枳也宋景文公賀宰相啓式維公枳蓋用
此云
  王荆公上書并詩
王荆公議論髙竒果於自用嘉祐初為度支判官上萬
言書以為今天下財力日以困窮風俗日以衰壞患在
不知法度不法先王之政故也法先王之政者法其意
而已法其意則吾所改易更革不至乎傾駭天下之耳
[057-6a]
目而固已合矣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財取天下之
財以供天下之費自古治世未嘗以不足為公患也患
在治財無其道爾在位之人才既不足而閭巷草野之
閒亦少可用之材社稷之託封疆之守陛下其能乆以
天幸為常而無一旦之憂乎願監茍且因循之敝明詔
大臣為之以漸期為合於當世之變臣之所稱流俗之
所不講而議者以為迂闊而熟爛者也當時富韓二公
在相位讀之不樂知其得志必生事後安石當國其所
[057-6b]
注措大抵皆祖此書又不忍貧民而深疾富民志欲破
富以惠貧嘗賦兼并詩一篇曰三代子百姓公私無異
財人主擅操柄如天持斗魁賦予皆自我兼并乃姦回
姦回法有誅勢亦無自來後世始倒持黔首遂難裁秦
王不知此更築懷清臺禮義日已媮聖經乆堙埃法尚
有存者欲言時所咍俗吏不知方掊克乃為才俗儒不
知變兼并可無摧利孔至百出小人司闔開有司與之
爭民愈可憐哉其語絶不工迨其得政設青苖法以奪
[057-7a]
富民之利民無貧富兩稅之外皆重出息十二呂惠卿
復作手實之法民遂大病其禍源於此詩蘇子由以為
昔之詩病未有若此其酷也痛哉
  左黄州表
唐肅宗時王璵以祠禱見寵驟得宰相帝嘗不豫璵遣
女巫乘傳分禱天下名山大川巫皆盛服中人護領所
至干託州縣賂遺狼藉時有一巫美而豔以惡少年數
十自隨尤憸狡不法馳入黄州刺史左震晨至館請事
[057-7b]
門鐍不啓震怒破鐍入取巫斬廷下悉誅所從少年籍
其贓得十餘萬因遣還中人璵不能詰帝亦不加罪震
剛決如此而史不記其他事予讀元次山集有左黄州
表一篇云乾元己亥贊善大夫左振出為黄州刺史下
車黄人歌曰我欲逃鄉里我欲去墳墓左公今既來誰
忍棄之去後一歲又歌曰吾鄉有鬼巫惑人人不知天
子正尊信左公能殺之蓋此巫黄人也振在州三遷侍
御史判金州刺史将去黄人多去思故為作表予謂振
[057-8a]
即震/也為政宜民見於歌頌史官當特書之於循吏中而
僅能不没其實故為標顯於此己亥者乾元二年璵以
元年五月自太常少卿拜中書相二年三月罷本紀及
宰相表同而新史本傳以為三年自太常卿拜相明日
罷失之矣乃承舊史之誤也
  李郭詔書
唐代宗即位郭汾陽為近昵所搖懼禍之及表上自靈
武河北至于絳州兩朝所貽詔書一千餘卷家傳載其
[057-8b]
表語其多如是又讀韋端符所撰李衞公故物記云三
原令座中有客曰李丞者衞公之胄藏文帝賜書二十
通多言征討事厚勞苦其兵事節度皆付公吾不從中
治也暨公疾親詔者數四其一曰有晝夜視公病大老
嫗令一人來吾欲熟知公起居狀權文公視此詔常泣
曰君臣之際乃如是耶新史載其事云靖五代孫彦芳
太和中為鳳翔司録參軍以髙祖太宗賜靖詔書數函
上之天子悉留禁中又勑摹詔本還賜彦芳即二事觀
[057-9a]
之唐世之所以眷禮名将相者綢繆熟復至此漢晉以
來所不及也
  兩道出師
國家用兵行師異道並出其勝敗功罪當隨其實而處
之則賞信罸明人知勸戒漢武帝遣衞青霍去病伐匈
奴去病以功益封又封部将四人為列侯而青不得益
封軍吏卒皆無封侯者宣帝遣田廣明等五将軍撃匈
奴又以常惠護烏孫兵共出五将皆無功而廣明及田
[057-9b]
順以罪誅獨常惠奉使克獲封侯宋文帝伐魏雍州諸
将柳元景等既㧞𢎞農陜城戍潼關矣而上以東軍王
元謨敗退皆召還其後元謨貶黜元景受賞紹興七年
淮西大帥劉少師罷湖北岳少保以母憂去累辭起復
之命朝廷以兵部尚書吕安老侍郎張淵道分使兩部
已而正除宣撫遂掌其軍岳在九江憂兵柄一失不容
再得亟兼程至鄂有㫖復故任而召淵道為樞宻都承
㫖安老在廬遭變言者論罷張魏公淵道亦繼坐斥隆
[057-10a]
興中北虜再動兵張公為督帥遣李顯忠邵宏淵攻符
離失利而退一府皆貶秩是時汪莊敏以參知政事督
視荆襄東西不相為謀乃亦坐譴古今不侔如此
  杜韓用歇後語
杜韓二公作詩或用歇後語如悽其望吕葛仙鳥仙花
吾友于友于皆挺㧞再接再礪乃僮僕誠自劊為爾惜
居諸誰謂貽厥無基趾之類是已
  唐明皇賜二相物
[057-10b]
唐明皇以李林甫為右相顓付大政而左相牛仙客李
適之陳希烈前後同列皆拱手備員林甫死楊國忠代
之其寵遇愈甚天寳十三載上御躍龍殿門張樂宴羣
臣賜右相絹一千五百疋綵羅三百疋綵綾五百疋而
賜左相絹三百羅綾各五十而已其多寡不侔至於五
倍如希烈庸才知上恩意安得不奴事之乎宜其甘心
臣於禄山也
  一百五日
[057-11a]
今人謂寒食為一百五者以其自冬至之後至清明厯
節氣六凡為一百七日而先兩日為寒食故云他節皆
不然也杜老有鄜州一百五日夜對月一篇江西宗派
詩云一百五日足風雨三十六峰勞夢魂一百五日寒
食雨二十四畨花信風之類是也吾州城北芝山寺為
禁煙遊賞之地寺僧欲建華嚴閣請予作勸縁䟽其末
一聮云大善知識五十三永壯人天之仰寒食清明一
百六鼎來道俗之觀或問一百六所出應之曰元微之
[057-11b]
連昌宮詞初過寒食一百六店舍無煙宫樹緑是以用

  老杜寒山詩
老杜春日憶李白詩云白也詩無敵飄然思不羣清新
庾開府俊逸鮑參軍嘗有武弁議其失曰既是無敵又
却似庾鮑或折之曰庾清新而不能俊逸鮑俊逸而不
能清新太白兼之所以為無敵也今集别本一作無數
殆好事者更之乎寒山子詩云吾心似秋月碧潭清皎
[057-12a]
㓗無物堪比倫教我如何說人亦有言既似秋月碧潭
乃以為無物堪比何也蓋其意謂若無二物比倫當如
何説耳讀者當以是求之
  礜石之毒
讀黄伯思東觀餘論内評王大令書一節曰靜息帖云
礜石深是可疑事兄憙患散輒發癰散者寒食散之類
散中蓋用礜石是性極熱有毒故云深可疑也劉表在
荆州與王粲登障山見一岡不生百草粲曰此必古冡
[057-12b]
其人在世服生礜石熱蒸出外故草木焦滅鑿看果墓
礜石滿塋又今洛水冬月不冰古人謂之温洛下亦有
礜石今取此石置甕水中水亦不冰又鸛伏卵以助煖
氣其烈酷如此固不宜餌服子敬之語實然淮南子曰
人食礜石死蠶食之而不饑予仲兄文安公鎮金陵因
秋暑減食當塗醫湯三益教以服礜石圓已而飲啖日
進遂加意服之越十月而毒作鼻衂血斗餘自是數數
不止竟至精液皆竭迨於捐館偶見其語使人追痛因
[057-13a]
書之以戒未來者
  㑹合聮句
韻略上聲二腫字險窄予向作汪莊敏銘詩八十句唯
蕭敏中讀之曰押盡一韻今考之猶有十字越用一董
内韻其詞曰維天生材萬彚傾竦侯王将相曽是有種
公家江東世繹耕壟桃谿之涘是播是㥎孰丰厥培蓺
此圭珙公羈未奮逸駕思駷沈酣春秋蹈迪周孔徑策
名第稍辭渫䢇横經湘沅士敬如捧蓬萊方丈佩飾有
[057-13b]
琫應龍天飛薈蔚雲滃千官在序摩厲從㬰吾惟片言
借箸泉湧正冠霜臺過者卞悚顔顔殿戺聲氣不動顯
仁東欑巫史呼洶昌言一下恩浹千冡獯粥孔熾邊戒
毛氄媕娿當位左掣右壅公云當今沸渭混澒天威震
耀誰不憤踊遂遷中司西柄是董出關啓斾籌檄倥偬
業業荆襄将懦日拱投袂電赴如尊乃勇鄧唐蔡陳馳
捷系踵佛狸歸骴民恃不恐璽書賜朝百揆參揔亞勛
贊冊國勢尊鞏督軍載西寄責罙重方規許洛事援秦
[057-14a]
隴符離罔功竒畫膠拲鈞樞建使宰席亢寵還臨西州
夾道歡擁有銜未鬯病癖且尰曽不愸遺使我心懵湘
湖髙邱草木蔚蓊維水容裔維山巃嵸矢其銘詩詞費
以冗柰何乎公萬禩毋聳若韓孟籍徹㑹合聮句三十
四韻除蛹二字韻略不收外餘皆不出二腫中雄竒
激越如大川洪河不見涯涘非𤨏𤨏潢汙行潦之水所
可同語也其詩曰離别言無期㑹合意罙重病添兒女
戀老䘮丈夫勇劒心知未死詩思猶孤聳愁去劇箭飛
[057-14b]
讙來若泉涌析言多新貫攄抱無昔壅念難須勤追悔
易勿輕踵吟巴山犖嶨說楚波堆壟馬辭虎豹怒舟出
蛟鼉恐狂鯨時孤軒幽雜百種瘴衣常腥膩蠻器多
踈冗剥苔吊斑林角飯餌沉塚忽爾銜逺命歸歟舞新
寵鬼窟脫幽妖天居覿清拱京遊步方振謫夢意猶恟
詩書誇舊知酒食接新奉嘉言寫清越瘉病失肬腫夏
隂偶髙庇宵䰟接虚擁雪弦寂寂聽茗盌纎纎捧馳輝
燭浮螢幽響泄潛蛬詩老獨何心江疾有餘尰我家本
[057-15a]
瀍糓有地介臯鞏休跡憶沉冥峩冠慙闟䢇升朝髙轡
逸振物羣聽悚徒言濯幽泌誰與薙荒茸朝紳鬱青緑
馬飾曜珪珙國讐未銷鑠我志蕩卭隴君才誠倜儻時
論方洶溶格言多彪蔚縣解無梏拲張生得淵源寒色
㧞山冡堅如撞羣金眇若抽獨蛹伊余何所擬跛鼈詎
能踊塊然墮岳石飄爾罥巢氄龍斾垂天衢雲韶凝禁
甬君胡眠安然朝鼓聲洶洶其閒或有纇句然衆手立
成理如是也
[057-15b]
 
 
 
 
 
 
 
 容齋四筆卷四

[058-1a]
欽定四庫全書
 容齋四筆卷五十四/則    宋 洪邁 撰
  土木偶人
趙徳夫作金石錄其䟦漢居攝墳壇二刻石云其一上
谷府卿墳壇其一祝其卿墳壇曰墳壇者古未有土木
像故為壇以祀之兩漢時皆如此予案戰國策所載蘇
秦謂孟嘗君曰有土偶人與桃梗相語桃梗曰子西岸
之土也埏子以為人雨下水至則汝殘矣土偶曰子東
[058-1b]
國之桃梗也刻削子以為人雨降水至流子而去矣所
謂土木為偶人非像而何漢至寓龍寓車馬皆謂以木
為之像其真形謂之兩漢未有則不可也
  饒州風俗
嘉祐中吳孝宗子經者作餘干縣學記云古者江南不
能與中土等宋受天命然後七閩二浙與江之西東冠
帶詩書翕然大肆人才之盛遂甲於天下江南既為天
下甲而饒人喜事又甲於江南盖饒之為州壤土肥而
[058-2a]
養生之物多其民家富而户羨蓄百金者不在富人之
列又當寛平無事之際而天性好善為父兄者以其子
與弟不文為咎為母妻者以其子與夫不學為辱其美
如此予觀今之饒民所謂家富户羨了非昔時而髙甍
巨棟連阡亘陌者又皆數十年來寓公所擅而好善為
學亦不盡如吳記所言故録其語以寄一歎
  禽畜菜茄色不同
禽畜菜茄之色所在不同如江浙間猪黒而羊白至江
[058-2b]
廣吉州以西二者則反是蘇秀閒鵞皆白或有一班褐
者則呼為鴈鵞頗異而畜之若吾鄉凡鵞皆鴈也小兒
至取浙中白者飼養以為湖沼觀美浙西常茄皆皮紫
其皮白者為水茄吾鄉常茄皮白而水茄則紫其異如

  伏龍肝
本草伏龍肝陶隠居云此竈中對釜月下黄土也以竈
有神故呼為伏龍肝并以透隱為名爾雷公云凡使勿
[058-3a]
悞用竈下土其伏龍肝是十年已來竈額内火氣積自
結如赤色石中黄其形貌八稜予嘗見臨安醫官陳輿
大夫言當以砌竈時納猪肝一具於土中俟其積乆與
土為一然後用之則稍與名相應比讀後漢書隂識傳
云其先隂子方臘日晨炊而竈神形見注引雜五行書
曰宜市買猪肝泥竈令婦孝然則輿之說亦有所本云
廣濟厯亦有此說又列作竈忌日云伏龍在不可移作
所謂伏龍者竈之神也
[058-3b]
  勇怯無常
民無常勇亦無常怯有氣則實實則勇無氣則虚虚則
怯怯勇虚實其由甚㣲不可不知勇則戰怯則北戰而
勝者戰其勇者也戰而北者戰其怯者也怯勇無常儵
忽徃來而莫知其方惟聖人獨見其所由然此吕氏春
秋決勝篇之語予愛而書之
  趙徳甫金石録
東武趙明誠徳甫清憲丞相中子也著金石録三十篇
[058-4a]
上自三代下訖五季鼎鍾甗鬲槃匜尊爵之欵識豐碑
大碣顯人晦士之事蹟見于石刻者皆是正偽謬去取
褒貶凡為卷二千其妻易安李居士平生與之同志趙
没後愍悼舊物之不存乃作後序極道遭罹變故本末
今龍舒郡庫刻其書而此序不見取比獲見元藁於王
順伯因為撮述大槩云予以建中辛巳歸趙氏時丞相
作吏部侍郎家素貧儉徳甫在太學毎朔望謁告出質
衣取半千錢步入相國寺市碑文果實歸相對展玩咀
[058-4b]
嚼後二年從官便有窮盡天下古文竒字之志傳冩未
見書買名人書畫古竒器有持徐熈牡丹圖求錢二十
萬留信宿計無所得捲還之夫婦相向惋悵者數日及
連守兩郡竭俸入以事鈆槧毎獲一書即日勘挍裝緝
得名畫彞器亦摩玩舒卷摘指疵病盡一燭為率故紙
札精緻字畫全整冠於諸家毎飯罷坐歸來堂烹茶指
堆積書史言某事在某書某卷第幾葉第幾行以中否
勝負為飲茶先後中則舉桮大笑或至茶覆懷中不得
[058-5a]
飲而起凡書史百家字不刓缺本不誤者輒市之儲作
副本靖康丙午徳甫守淄川聞金犯京師盈箱溢篋戀
戀悵悵知其必不為己物建炎丁未奔太夫人䘮南來
既長物不能盡載乃先去書之印本重大者畫之多幅
者噐之無欵識者已又去書之監本者畫之平常者噐
之重大者所載尚十五車連艫渡淮江其青州故第所
鎻十閒屋期以明年具舟載之又化為煨燼己酉歲六
月徳甫駐家池陽獨赴行都自岸上望舟中告别予意
[058-5b]
甚惡呼曰如傳聞城中緩急奈何遥應曰從衆必不得
已先弃輜重次衣衾次書冊次卷軸次古噐獨宋噐者
可自負抱與身俱存亡勿忘之徑馳馬去秋八月徳甫
以病不起時六宫徃江西予遣二吏部所存書二萬卷
金石刻二千本先徃洪州至冬金䧟洪遂盡委弃所謂
連艫渡江者又散為雲煙矣獨餘輕小卷軸寫本李杜
韓栁集世說鹽鐵論石刻數十副軸鼎鼐十數及南唐
書數篋偶在卧内巋然獨存上江既不可徃乃之台温
[058-6a]
之衢之越之杭寄物於嵊縣庚戌春官軍收叛卒悉取
去入故李将軍家巋然者十失五六猶有五七簏挈家
寓越城一夕為盗宂壁負五簏去盡為吳說運使賤價
得之僅存不成部帙殘書策數種忽閱此書如見故人
因憶徳甫在東萊靜治堂装褾初就芸籖縹帶束十卷
作一帙日挍二卷䟦一卷此二千卷有題䟦者五百二
卷耳今手澤如新墓木已拱乃知有有必有無有聚必
有散亦理之常又胡足道所以區區記其終始者亦欲
[058-6b]
為後世好古博雅者之戒云時紹興四年也易安年五
十二矣自叙如此予讀其文而悲之為識於是書
  韓文公薦士
唐世科舉之柄顓付之主司仍不糊名又有交朋之厚
者為之助謂之通牓故其取人也畏於譏議多公而審
亦有脅於權勢或撓於親故或累於子弟皆常情所不
能免者若賢者臨之則不然未引試之前其去取髙下
固已定於胸中矣韓文公與祠部陸員外書云執事與
[058-7a]
司貢士者相知識彼之所望於執事者至而無閒彼之
職在乎得人執事之職在乎進賢如得其人而授之所
謂兩得矣愈之知者有侯喜侯雲長劉述古韋羣玉摭/言
作/紓此四子者可以當首薦而極論期於成而後止可也
沈把張苰科記又/作宏尉遲汾李紳張後餘李翊皆出羣之
才與之足以收人望而得才實主司廣求焉則以告之
可也徃者陸相公司貢士愈時幸在得中所與及第者
皆赫然有聲原其所以亦由梁補闕肅王郎中礎佐之
[058-7b]
梁舉八人無有失者其餘則王皆與謀焉陸相於王與
梁如此不疑也至今以為美談此書在集中不注歲月
案摭言云貞元十八年權徳輿主文陸傪員外通牓韓
文公薦十人於傪權公凡三榜共放六人餘不出五年
内皆捷以登科記考之貞元十八年徳輿以中書舍人
知舉放進士二十三人尉遲汾侯雲長韋紓沈把李翊
登第十九年以禮部侍郎放二十人侯喜登第永貞元
年放二十九人劉述古登第通三榜共七十二人而韓
[058-8a]
所薦者預其七元和元年崔邠下放李紳二年又放張
後餘張宏皆與摭言合陸傪在貞元閒時名最著韓公
敬重之其行難一篇為傪作也曰陸先生之賢聞於天
下是是而非非自越州召拜祠部京師之人造焉先生
曰今之用人也不詳位于朝者吾取某與某而已在下
者多于朝凡吾與者若干人又送其刺歙州序曰君出
刺歙州朝廷耆舊之賢都邑游居之良齎咨涕夷咸以
為不當去則傪之以人物為己任乆矣其刺歙以十八
[058-8b]
年二月權公放牓時既以去國而用其言不替其不負
公議而采人望盖與陸宣公同韓公與書時方為四門
博士居百寮底殊不以其薦為犯分故公作權公碑云
典貢士薦士於公者其言可信不以其人布衣不用即
不可信雖大官勢人交言一不以綴意又云前後考第
進士及庭所䇿試士踊相躡為宰相逹官其餘布處臺
閣外府凡百餘人梁肅及傪皆為後進領袖一時龍門
惜其位不通顯也豈非汲引善士為當國者所忌乎韓
[058-9a]
公又有荅劉正夫書云舉進士者於先進之門何所不
徃先進之於後輩茍見其至寧可以不荅其意邪來者
則接之舉城士大夫莫不皆然而愈不幸獨有接後進
名以是觀之韓之留意人士可見也
  王勃文章
王勃等四子之文皆精切有本原其用駢儷作記序碑碣
盖一時體格如此而後來頗議之杜詩云王楊盧駱當時
體輕薄為文哂未休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
[058-9b]
正謂此耳身名俱滅以責輕薄子江河萬古流指四子也韓
公滕王閣記云江南多游觀之美而滕王閣獨為第一及得
三王所為序賦記等壮其文辭注謂王勃作游閣序又云
中丞命為記竊喜載名其上詞列三王之次有榮耀焉則
韓之所以推勃亦為不淺矣勃之文今存者二十七卷云
  吕覽引詩書
吕氏春秋有始覽諭大篇引夏書曰天子之徳廣運乃
神乃武乃文又引商書曰五世之廟可以觀恠萬夫之
[058-10a]
長可以生謀髙誘注皆曰逸書也廟者鬼神之所在五
世乆逺故於其所觀魅物之恠異也予謂吕不韋作書
時秦未有詩書之禁何因所引訛謬如此髙誘注文恠
異之説一何不典之甚邪又孝行覽亦引商書曰刑三
百罪莫重於不孝今安得有此文亦與孝經不合又引
周書曰若臨深淵若履薄冰注云周書周文公所作尤
妄也又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濵莫非王臣為
舜自作詩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豈無他士為
[058-10b]
子產荅叔向之詩不知是時國風雅頌何所定也寗戚
飯牛歌髙誘全引碩䑕三章又為可笑
  藍田丞壁記
韓退之作藍田縣丞㕔壁記柳子厚作武功縣丞㕔壁
記二縣皆京兆屬城在唐為畿甸事體正同而韓文雄
㧞超峻光前絶後以柳視之殆猶碔砆之與美玉也莆
田方崧卿得蜀本數處與今文小異其破崖岸而為文
一句繼以丞㕔故有記蜀本無而字考其語脉乃破崖
[058-11a]
岸為文丞是句絶文丞者猶言文具備員而已語尤竒
崛若以丞字屬下句則既是丞㕔記矣而又云丞㕔故
有記雖初學為文者不肯爾也此篇之外不復容後人
出手姪孫倬頃丞宣城後生頗有意斯道自作題名記
示予予曉之曰他文尚可隨力工拙下筆至如此記豈
宜犯不韙哉倬時已勒石深悔之近日亦見有為之者
吾家孫姪多京官調選再轉必為丞慮其復有效尤者
故書以戒之
[058-11b]
  錢武肅三改元
歐陽公五代史敘列國年譜云聞於故老謂吳越亦嘗
稱帝改元而求其事迹不可得頗疑吳越後自諱之及
旁采諸國書與吳越徃來者多矣皆無稱帝之事獨得
其封落星石為寳石山制書稱寳正六年辛卯耳王順
伯收碑有臨安府石屋崇化寺尊勝幢云時天寳四年
歲次辛未四月某日元帥府府庫使王某又明慶寺白
傘盖陀羅尼幢云吳越國女弟子吳氏十五娘建其發
[058-12a]
願文序曰十五娘生忝覇朝貴彰國懿天寳五年太歲
壬申月日題順伯考其歲年知非唐天寳而辛未乃梁
開平五年其五月改乾化壬申乃二年梁以丁卯簒唐
武肅是歲猶用唐天祐次年自建元也錢唐湖廣潤龍
王廟碑云錢鏐貞明二年丙子正月建新功臣壇院碑
封睦州墻下神廟勅皆貞明中登聖寺磨崖梁龍徳元
年歲次辛巳錢鏐建又有龍徳三年上宫詩是歲梁亡
九里松觀音尊勝幢寳大二年歲次乙酉建衢州司馬
[058-12b]
墓誌云寳大二年八月殁順伯案乙酉乃唐莊宗同光
三年其元年當在甲申盖自壬申以後用梁紀元至後
唐革命復自立正朔也又水月寺幢云寳正元年丙戌
十月具位錢鏐建是年為明宗天成招賢寺幢云丁亥
寳正二年又小昭慶金牛碼碯等九幢皆二年至五年
所刻貢院前橋柱刻寳正六年歲在辛卯造然則寳大
止二年而改寳正寳正盡六年次年壬辰有天竺日觀
庵經幢復稱長興三年八月用唐正朔其年三月武肅
[058-13a]
薨方寢疾語其子元瓘曰子孫善事中國勿以易姓廢
事大之禮於是以遺命去國儀用藩鎮法然則有天寳
寳大寳正三名歐陽公但知其一耳通鑑亦然自是厯
晉漢周及本朝不復建元今猶有清泰天福開運㑹同
係契/丹年乾祐廣順顯徳石刻存者三四十種固未嘗稱帝

  黄庭換鵝
李太白詩云山隂道士如相見應寫黄庭換白鵝盖用
[058-13b]
王逸少事也前賢或議之曰逸少寫道徳經道士舉鵝
群以贈之元非黄庭以為太白之誤予謂太白眼髙四
海衝口成章必不規規然旋撿閱晉史看逸少傳然後
落筆正使誤以道徳為黄庭於理正自無害議之過矣
東坡雪堂既毁紹興初黄州一道士自捐錢粟再營建
士人何頡斯舉作上梁文其一聮云前身化鶴曽陪赤
壁之游故事換鵝無復黄庭之字乃用太白詩為出處
可謂竒語案張彥逺法書要録載褚遂良右軍書目正
[058-14a]
書有黄庭經云注六十行與山隂道士真蹟故在又武
平一徐氏法書記云武后曝太宗時法書六十餘函有
黄庭又徐季海古蹟記元宗時大王正書三卷以黄庭
為第一皆不云有道徳經則知乃晉傳誤也
  宋桑林
左傳宋公享晉侯於楚邱請以桑林注桑林者殷天子
之樂名舞師題以旌夏晉侯懼而退及著雍疾卜桑林
見荀偃士匄欲奔請禱焉荀罃不可予案吕氏春秋云
[058-14b]
武王勝殷立成湯之後於宋以奉桑林髙誘注曰桑山
之林湯所禱也故使奉之淮南子云湯旱以身禱於桑
山之林許叔重注曰桑山之林能興雲致雨故禱之桑
林二說不同杜預注左傳不曽引用豈非是時未見其
書乎
  馮夷姓字
張衡思𤣥賦號馮夷俾清津櫂龍舟以濟予李善注
文選引青令傳曰河伯姓馮氏名夷浴於河中而溺死
[058-15a]
是為河伯太公金匱曰河伯姓馮名修裴氏新語謂為
馮夷莊子曰馮夷得之以㳺大川淮南子曰馮夷服夷
石而水仙後漢張衡傳注引聖賢冢墓記曰馮夷者𢎞
農華隂潼鄉隄首里人服八石得水仙為河伯又龍魚
河圖曰河伯姓吕名公子夫人姓馮名夷唐碑有河侯
新祠頌秦宗撰文曰河伯姓馮名夷字公子數說不同
然則不經之傳也盖本於屈原逺遊篇所謂使湘靈鼓
瑟兮令海若舞馮夷前此未有用者淮南子原道訓又
[058-15b]
曰馮夷大丙之御也乗雲車入雲蜺許叔重云皆古之
得道能御隂陽者此自别一馮夷也
 
 
 
 
 
 容齋四筆卷五

[059-1a]
欽定四庫全書
 容齋四筆卷六十五/則    宋 洪邁 撰
  韓文公逸詩
唐五竇聮珠集載竇牟為東都判官陪韓院長韋河南
同尋劉師不遇分韵賦詩都官員外郎韓愈得尋字其
語云秦客何年駐仙源此地深還隨躡鳬騎來訪馭雲
襟院閉青霞入松髙老鶴尋猶疑隱形坐敢起竊桃心
今諸本韓集皆不載近者莆田方崧卿考證訪賾甚至
[059-1b]
猶取聮珠中竇庠酬退之登岳陽樓一大篇顧獨遺此
何也
  竇叔向詩不存
竇氏聮珠序云五竇之父叔向當代宗朝善五言詩名
冠流輩時屬正懿皇后山陵上注意哀挽即時進三章
内考首出傳諸人口有命婦羞蘋葉都人挿柰花禁兵
環素帟宮女哭寒雲之句可謂佳唱而畧無一首存於
今荆公百家詩選亦無之是可惜也予嘗得故吳良嗣
[059-2a]
家所抄唐詩僅有叔向六篇皆竒作念其不傳於世今
悉録之夏夜宿表兄話舊云夜合花開香滿庭夜深㣲
雨醉初醒逺書珍重何時逹舊事凄凉不可聽去日兒
童皆長大昔年親友半凋零明朝又是孤舟别愁見河
橋酒幔青秋砧送包大夫云斷續長門夜清冷逆旅秋
征夫應待信寒女不勝愁帶月飛城上因風散陌頭離
居偏入聽况復送歸舟春日早朝應制云紫殿俯千官
春松應合歡御爐香熖煖馳道玉聲寒乳燕翻珠綴祥
[059-2b]
烏集露盤宫花一萬樹不敢舉頭㸔過檐石湖云曉發
魚門埭晴㸔檐石湖日衘髙浪出天入四空無咫尺分
洲島纎毫指舳艫渺然從此去誰念客㠶孤正懿挽歌
二首云二陵恭婦道六寝盛皇情禮遜生前貴恩追殁
後榮㓜王親捧土愛女復連塋東望長如在誰云向玉
京後庭攀畫柳上陌咽清笳命婦羞蘋葉都人挿柰花
夀宫星月異仙路徃來賖縱有迎神術終悲隔絳紗第
三篇亡叔向字遺直仕至左拾遺出為溧水令唐書亦
[059-3a]
稱其以詩自名云
  用柰花事
竇叔向所用柰花事出晉史云成帝時三吳女子相與
簪白花望之如素柰傳言天公織女死為之着服已而
杜皇后崩其言遂騐紹興五年寧徳皇后訃音從北庭
來知徽州唐煇使休寧尉陳之茂撰䟽文有語云十年
罹難終弗返於蒼梧萬國衘寃徒盡簪於白柰是時正
從徽廟塵其對偶精確如此
[059-3b]
  王廖兒良
賈誼過秦論曰六國之士吳起孫臏帶他兒良王廖田
忌廉頗趙奢之朋制其兵漢書注家皆無所釋顔師古
但音兒為五奚反廖為聊而已此八人者帶他兒良王
廖不知其何國人獨吕氏春秋云老聃貴柔孔子貴仁
墨翟貴廉關尹貴清列子貴虚陳駢貴齊楊朱貴己孫
臏貴勢王廖貴先兒良貴後而注云王廖謀兵事貴先
建茅也兒良作兵謀貴後雖僅見二人之名然亦莫能
[059-4a]
詳也廖良列於孔老之末而漢四種兵書有良權謀一
篇又賈誼首稱寗越杜赫為之謀漢書亦不注呂氏云
孔墨寗越皆布衣之士也越中牟人也周威公師之又
稱杜赫以安天下說周昭文君則越赫善謀可以槩見
漫書之以補漢書之缺
  徙木僨表
商鞅變秦法恐民不信乃募民徙三丈之木而予五十
金有一人徙之輒予金乃下令吳起治西河欲諭其信
[059-4b]
於民夜置表於南門之外令於邑中曰有人能僨表者
仕之長大夫民相謂曰此必不信有一人曰試徃僨表
不得賞而已何傷徃僨表來謁吳起起仕之長大夫自
是之後民信起之賞罰予謂鞅本魏人其徙木示信盖
以効起而起之事不傳
  建武中元續書
隨筆所書建武中元一則文惠公作隷釋於蜀郡守何
君閣道碑一篇中以為不然比得蜀士袁夢麒應祥漢
[059-5a]
制叢録亦以紀志傳不同為惑而云近歲雅州榮經縣
治之西有得蜀郡治道記於崖壁間者記末云建武中
元二年六月就於是千載之疑渙然氷釋予觀何君閣
道正建武中元二年六月就袁君所言榮經崖壁之記
盖是此耳但以出於近歲恨不得質之文惠為之惻然
  草駒聾蟲
今人謂野牧馬為草馬淮南子脩務訓曰馬之為草駒
之時跳躍揚蹏翹尾而走人不能制注云馬五尺以下
[059-5b]
為駒放在草中故曰草駒盖今之所稱者是也下文曰
形之於馬馬不可化其可駕御教之所為也馬聾蟲也
而可以通氣志猶待教而成又况人乎注曰蟲喻無知
也聾蟲之名甚竒
  記李履中二事
崇寧中蔡京當國欲洗邢恕誣謗宗廟之罪既拭用
之又欲令立邉功以進身於是以為涇原經畧使遂謀
用車戰法及造舟五百艘将直抵興靈以空夏國詔以
[059-6a]
付熈河漕臣李復復長安人乆居兵閒習熟戎事力上
䟽詆切之予頃書之於國史恕列傳中比得上饒所刋
潏水集正復所為文得此兩奏歎其能以區區外官而
排斥上相之客如此恨史傳為不詳盡乃録于此其乞
罷造戰車䟽云奉聖㫖令本司製造戰車三百兩臣嘗
覧載籍古者師行固嘗用車盖兵不妄動征戰有禮不
為詭遇多在平原廣野故車可以行今盡在極邉戎狄
乗勢而來雖鷙鳥飛翥不如是之迅捷下寨駐軍各以
[059-6b]
保險為利其徃也車不及期居而保險車不能登歸則
虜多襲逐爭先奔趍不暇囬顧車安能收非若古昔於
中國為用臣聞此議出於許彥圭彦圭因姚麟而獻說
朝廷遂然之不知彥圭劇為輕妄唐之房琯嘗用車戰
大敗於陳濤斜十萬義軍無有脫者畿邑平地且如此
况今欲用於峻阪溝谷之閒乎又戰車比常車濶六七
寸運不合轍牽拽不行昨來兵夫典賣衣物自賃牛具
終日方進五七里遂致兵夫逃亡棄車於道大為諸路
[059-7a]
之患今乞便行罷造如别路已有造者乞更不牽拽前
來其乞罷造船奏云邢恕乞打造船五百隻於黄河順
流放下至㑹州西小河内蔵放有㫖專委臣監督限一
年了當契勘本路只有船匠一人須乞於荆江淮浙和
雇又丁線物料亦非本路所出觀恕奏請實是兒戱且
造船五百隻若自今工料並備亦須數年自蘭州駕放
至㑹州約三百里北岸是敵境豈可容易㑹州之西小
河醎水其濶不及一丈深止於一二尺豈能蔵船黄河
[059-7b]
過㑹州入韋精山石峽險窄自上垂流直下髙數十尺
船豈可過至西安州之東大河分為六七道水淺灘磧
不勝舟載一船所載不過五馬二十人雖到興州又何
能為又不知幾月得至此聲若出必為夏國侮笑臣未
敢便依㫖揮擘畫恐虚費錢物終誤大事䟽既上徽宗
察其言忠遂罷二役復字履中為關内名儒官至中大
夫集英殿脩撰李昭玘嘗贈詩云結交頼有紫□翁鶴
骨嶄嶄爛脩目五言長城屹千丈萬卷書樓聊一讀可
[059-8a]
知其人矣
  乾寧覆試進士
唐昭宗乾寧二年試進士刑部尚書崔凝下二十五人
放榜後宣詔翰林學士陸扆祕書監馮渥入内各贈衣
一副及氊被於武徳殿前復試但放十五人自状頭張
貽範以下重落其六人許再入舉塲四人所試最下不
許再入蘇楷其一也故挾此憾至於駮昭宗聖文之謚
崔凝坐貶合州刺史是時國祚如贅疣悍鎮強藩請隧
[059-8b]
問鼎之不暇顧惓惓若此其再試也詩賦各兩篇内良
弓獻問賦以太宗問工人木心不正脉理皆邪若何道
理十七字皆取五聲字依輪次以雙周隔句為韻限三
百二十字成貽範等六人訖唐末不復綴榜盖是時不
糊名一黜之後主司不敢再收拾也有黄滔者是年及
第閩人也九世孫沃為吉州永豐宰刋其遺文初試覆
試凡三賦皆在焉曲直不相入賦以題中曲直兩字為
韻釋云邪正殊途各有好惡終篇只押兩韻良弓獻問
[059-9a]
賦取五聲字次第用各隨聲為賦格於是第一韻尾句
云資國祚之崇崇上平聲也第二韻垂寳祚於緜緜下
平聲也第三韻曽非唯唯上聲也第四韻露其言而粲
粲去聲也而闕入聲一韻賦韻如是前所未有國将亡
必多制亦云可笑矣信州永豐人王正白時再試中選
郡守為改所居坊名曰進賢且減户稅亦後來所無
  臨海蠏圖
文登吕亢多識草木蟲魚守官台州臨海命工作蠏圖
[059-9b]
凡十有二種一曰蝤蛑乃蠏之巨者兩螯大而有細毛
如苔八足亦皆有㣲毛二曰撥棹子状如蝤蛑螯足無
毛後兩小足薄而㣲濶類人之所食者然亦頗異其大
如升南人皆呼為蠏八月閒盛出人採之與人鬭其螯
甚巨徃徃能害人三曰擁劒状如蠏而色黄其一螯偏
長三寸餘有光四曰彭螖螯㣲毛足無毛以鹽藏而貨
於市爾雅曰彭蠌小者蟧云小蠏也蠌音澤蟧音勞呉
人呼為彭越搜神記言此物嘗通人夢自稱長卿今臨
[059-10a]
海人多以長卿呼之五曰竭朴大於彭螖殻黒斑有文
章螯正赤常以大螯障目小螯取食六曰沙狗似彭螖
壤沙為宂見人則走屈折易道不可得七曰望潮殻白
色居則背坎外向潮欲來皆出坎舉螯如望不失常期
八曰倚望亦大如彭螖居常東西顧睨行不四五又舉
兩螯以足起望惟入穴乃止九曰石硱大於常蠏八足
殻通赤状若鵞卵十曰蜂江如蠏兩螯足極小堅如石
不可食十一曰蘆虎似彭蜞正赤不可食十二曰彭蜞
[059-10b]
大於螖小於常蠏吕君云此皆常所見者北人罕見故
繪以為圖又海商言海中鼊島之東一島多蠏種名
甚異有虎頭者有翅能飛者有能捕魚者有殻大兼尺
者以非親見故不畫李履中得其一本為作記予家楚
宦游二浙閩廣所識蠏屬多矣亦不悉與前説同而所
謂黄甲白蠏蟳蠘諸種吕圖不載豈名謂或殊乎故紀
其詳以示博雅者
  東坡作碑銘
[059-11a]
東坡祭張文定文云軾於天下未嘗銘墓獨銘五人皆
盛徳故以文集考之凡七篇若富韓公司馬温公趙清
獻公范蜀公并張公坡所自作此外趙康靖滕元發二
誌乃代張公者故不列於五人之數眉州小集有元祐
中奏稿云臣近凖敇差撰故同知樞宻院事趙瞻神道
碑并書者臣平生本不為人撰行狀埋銘墓碑士大夫
所共知只因近日撰司馬光行狀盖為光曽為臣亡母
程氏撰埋銘又為范鎮撰墓誌盖為鎮與先臣某平生
[059-11b]
交契至深不可不撰及奉詔撰司馬光富弼等墓碑不
可固辭然終非本志况臣老病廢學文詞鄙陋不稱人
子所欲顯揚其親之意伏望聖慈别擇能者特許辭免
觀此一奏可印公心而杭本奏議十五卷中不載
  洗兒金錢
車駕都錢塘以來皇子在邸生男及女則戚里三衙浙
漕京尹皆有餉獻隨即致答自金幣之外洗兒錢果動
以十數合極其珍巧若揔而言之殆不可勝算莫知其
[059-12a]
事例之所起劉原甫在嘉祐中因論無故踈决云在外
羣情皆云聖意以皇女生故施此慶恐非王者之令典
也又聞多作金銀犀象玊石琥珀玳瑁檀香等錢及鑄
金銀為花果賜予臣下自宰相臺諫皆受此賜無益之
費無名之賞殆無甚於此若欲夸示奢麗為世俗之觀
則可矣非所以軌物訓儉也宰相臺諫以道徳輔主奈
何空受此賜曽無一言遂事不諌臣願深執恭儉以答
上天之貺不宜行姑息之恩以損政體偉哉劉公之論
[059-12b]
其勁切如此歐陽公銘墓畧而不書予為國史亦不知
載於本傳比方讀其奏章故敬紀之韓偓金鑾宻記云
天復二年大駕在岐皇女生三日賜洗兒果子金銀錢
銀葉坐子金銀鋌子予謂唐昭宗於是時尚復講此而
在庭無一言葢宫掖相承欲罷不能也
  告命失故事
祖宗時知制誥六員故朝廷除授雖京官磨勘選人改
秩奏薦門客恩科助教率皆命詞然有官列已崇而有
[059-13a]
司不舉者多出時相之意劉原甫掌外制以任顓落職
不降誥詞曾奏陳以為非故事得㫖即施行之已而劉
元瑜王琪降官直以勑牒劉又言非朝廷賞罰訓誥毖
重之意今觀劉集有太平州文學袁嗣立改江州文學
制云昔先王簡不帥教而不變者屏之裔土終身不齒
若爾之行豈足顧哉然猶假以仕板徙之善郡不貲之
恩也勉思自新無重其咎未幾嗣立又徙洪州制云爾
頃冒憲典遷之尋陽復以親嫌於法當避夫薄志節寡
[059-13b]
廉耻者固不可使處有嫌之地益徙豫章思自湔滌嗣
立之事㣲矣乃費兩誥讀此命書可知其人漫書之以
發一笑
  扁字二義
扁音薄典切唐韻二義其一曰扁署門户其一曰姓也
此外無他說案鶡冠子云五家為伍十伍為里四里為
扁扁為之長十扁為鄉其上為縣為郡其不奉上令者
以告扁長盖如遂黨都保之稱諸書皆不載
[059-14a]
  娑羅樹
世俗多指言月中桂為娑羅樹不知所起案酉陽雜爼
云巴陵有寺僧房床下忽生一木隨伐而長外國僧見
曰此娑羅也元嘉中出一花如蓮唐天寳初安西進娑
羅枝狀言臣所管四鎮㧞汗郍國有娑羅樹特為竒絶
不比凡草不止惡禽近來得樹枝二百莖以進予比得
楚州淮隂縣唐開元十一年海州刺史李邕所作娑羅
樹碑云非中夏物土所宜有者婆娑十畝蔚䁐千人惡
[059-14b]
禽翔而不集好鳥止而不巢深識者雖徘徊仰止而莫
知冥植博物者雖沉吟稱引而莫辨嘉名隨所方靣頗
證靈應東瘁則青郊苦而歲不稔西茂則白蔵㤗而秋
有成嘗有三藏義浄還自西域齋戒瞻嘆於是邑宰張
松質請邕述文建碑觀邕所言惡禽不集正與上說同
又有松質一書答邕云此土玊像爰及石龜一離淮隂
百有餘載前後抗表尚不能稱頼公威徳備聞所以還
歸故里謹遣僧三人父老七人齎狀拜謝宣和中向子
[059-15a]
諲過淮隂見此樹今有二本方廣丈餘盖非故物蒋頴
叔云玊像石龜不知今安在然則娑羅之異世間無别
種也呉興苪國器有從沈文伯乞娑羅樹碑古風一
首云楚州淮隂娑羅樹霜露榮悴今何如能令草木死
不朽當時為有北海書荒碑雨侵澁苔蘚尚想墨本傳
東吳正賦此也歐陽公有定力院七葉木詩云伊洛多
佳木娑羅舊得名常於佛家見宜在月宫生釦砌隂鋪
靜虚堂子落聲亦此樹耳所謂七葉者未詳
[059-15b]
 
 
 
 
 
 
 
 容齋四筆卷六

[060-1a]
欽定四庫全書
 容齋四筆卷七十四/則    宋 洪邁 撰
  天咫
黄魯直和王定國詩聞蘇子由病卧績溪云湔祓瘴霧
姿朝趨去天咫蜀士任淵注引天威不違顔咫尺予按
國語楚靈築三城使子晢問范無宇無宇不可王曰是
知天咫安知民則韋昭曰咫者少也言少知天道耳酉
陽雜爼有天咫篇黄詩盖用此徐師川喜王秀才見過
[060-1b]
小酌翫月四言曰君家近市所見天咫庭户之閒容光
能幾菰蒲之中江湖之涘一碧萬頃長空千里正祖述
黄所用云
  縣尉為少仙
隨筆載縣尉為少公予後得晏幾道叔原一帖與通叟
少公者正用此也杜詩有野望因過常少仙一篇所謂
落盡髙天日幽人未遣回者蜀士注曰少仙應是言縣
尉也縣尉謂之少府而梅福為尉有神仙之稱少仙二
[060-2a]
字尤為清雅與今俗呼為仙尉不侔矣
  杜詩用受覺二字
杜詩所用受覺二字皆絶竒今摭其受字云脩竹不受
暑勿受外嫌猜莫受二毛侵監河受貸粟輕燕受風斜
能事不受相促迫野航恰受兩三人一雙白魚不受釣
雄姿未受伏櫪恩其覺字云已覺糟床注身覺省郎在
自覺成老醜更覺松竹幽日覺死生忙最覺潤龍鱗喜
覺都城動更覺老隨人毎覺昇元輔覺而行步奔尚覺
[060-2b]
王孫貴含悽覺汝賢厨煙覺逺庖詩成覺有己已覺披
衣慣自覺酒須賒早覺仲容賢城池未覺喧無人覺來
徃人才覺弟優直覺巫山暮重覺在天邉行遲更覺仙
深覺負平生秋覺追隨盡追隨不覺晩熊羆覺自肥自
覺坐能堅已覺良宵永更覺綵衣春已覺氣與嵩華敵
未覺千金滿髙價梅花欲開不自覺胡來不覺潼關隘
自得隋珠覺夜明放筯未覺金盤空東歸貪路自覺難
更覺良工心獨苦始覺屏障生光輝不覺前賢畏後生
[060-3a]
吏情更覺滄洲逺我獨覺子神充實習池未覺風流盡
用之雖多然毎字命意不同又雜於千五百篇中學者
讀之唯見其新工也若陳簡齋亦好用此二字未免頻
復者盖只在數百篇内所以見其多如未受風作惡不
受珠璣絡不受折簡呼不受人招麾不受安危侵飽受
今日閒却扇受景風語聞受逺響坐受世故驅庭栢不
受寒可復受憂戚寧受此酸辛滔滔江受風坐受世
迫清池不受暑平池受細雨窮村受春晩不受急景催
[060-3b]
肯受元規塵了不受榮悴意閒不受榮與辱獨自人閒
不受寒枯木無枝不受寒天馬何妨畧受鞿來禽花髙
不受折不受隂晴與寒暑長林巨木受軒輊未覺懶相
先未覺壮心休未覺身淹留未覺墉隂遲未覺欠孟嘉
未覺有等倫未覺風來遲未覺經旬乆欲徃還覺非獨
覺賦詩難稍覺夜月添菰蒲覺風入未覺此計非髙處
覺眼新意定覺景多未覺徐娘老未覺有榮辱未覺饑
腸虚未覺平生與願違村空更覺水潺湲眼中㣲覺欠
[060-4a]
扁舟居夷更覺中原好便覺杯觴耐薄寒墻頭花定覺
風闌可謂多矣盖喜用其字自不知下筆所著也
  西太一宮六言
楊柳鳴蜩緑暗荷花落日紅酣三十六陂春水白頭想
見江南荆公題西太一宫六言首篇也今臨川刻本以
楊柳為柳葉其意欲與荷花為切對而語句遂不佳此
猶未足問至改三十六陂春水為三十六宫煙水則極
可笑公本意以在京華中故想見江南等物何預於宫
[060-4b]
禁哉不學者妄意塗竄殊為害也彼盖以太一宫為禁
廷離宫爾
  由與猶同
新唐書藩鎮傳序云其人自視由羌狄然據字義由當
為猶故吳縝作唐書音訓有紏謬一篇正指其失彼元
不深䆒孟子也文惠公頃與予作唐書補過嘗駮其說
予作文毎用之輒為人所疑問今為詳載於此如以齊
王由反手也由弓人而恥為弓王由足用為善是由惡
[060-5a]
醉而強酒由已溺之由已飢之由射於百步之外見且
由不得亟其義皆然盖由與猶通用也
  人焉廋哉
孔子論人之善惡始之曰視其所以繼之以觀其所由
察其所安然後重言之曰人焉廋哉人焉廋哉盖以上
之三語詳察之也而孟氏一斷以眸子其言曰存乎人
者莫良於眸子眸子不能掩其惡胷中正則眸子瞭焉
胷中不正則眸子眊焉聽其言也觀其眸子人焉廋哉
[060-5b]
說者謂人與物接之時其神在目故胷中正則神精而
明不正則神散而昏心之所發并此而觀則人之邪正
不可匿矣言猶可以偽為眸子則有不容偽者孔聖既
以發之於前孟子知言之要續為之說故簡亮如此舊
見王季明云太學士子嘗戯作一論其畧曰知人焉廋
哉之義然後知人焉廋哉人焉廋哉之義知人焉廋哉
人焉廋哉之義然後知人焉廋哉之義孔子所云人焉
廋哉人焉廋哉者詳言之也孟子所云人焉廋哉者畧
[060-6a]
言之也孔子之所謂人焉廋哉人焉廋哉即孟子之所
謂人焉廋哉也孟子之所謂人焉廋哉即孔子之所謂
人焉廋哉人焉廋哉也繼又疊三語為一云夫人焉廋
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雖曰不同而其所以為人焉廋
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未始不同演而成數百字可資
一笑亦幾於侮聖言矣
  乆而俱化
天生萬物乆而與之俱化固其理焉無閒於有情無情
[060-6b]
有知無知也予得雙鴈於衢人鄭伯膺純白色極馴擾
可翫寘之雲壑不逺飛翔未幾殞其一其一塊獨無儔
因念白鵞正同色又性亦相類乃取一隻與同處始也
兩下不相賔接見則東西分背雖一盆飼榖不肯並啜
如是五日漸復相就踰旬之後怡然同群但形體有大
小而色澤飛鳴則一乆之鴈不自知其為鴈鵞不自知
其為鵞宛如同巢而生者與之俱化於是騐焉今人呼
鵞為野鴈或稱家鴈其褐色者為鴈鵞鴈之最大者曰
[060-7a]
天鵞唐太宗時吐蕃禄東贊上書以謂聖功逺被雖鴈
飛于天無是之速鵞猶鴈也遂鑄金為鵞以獻盖二禽
一種也
  黄文江賦
晩唐士人作律賦多以古事為題寓悲傷之㫖如吳融
徐寅諸人是也黄滔字文江亦以此擅名有明皇回駕
經馬嵬坡隔句云日慘風悲到玉顔之死處花愁露泣
認朱臉之啼痕褒雲萬疊斷腸新出於啼猿秦樹千層
[060-7b]
比翼不如於飛鳥羽衞參差擁翠華而不發天顔愴悢
覺紅袖以難留神仙表態忽零落以無歸雨露成波已
沾濡而不及六馬歸秦却經過於此地九泉隔越幾悽
惻於平生景陽井云理昧納隍處窮泉而詎得誠乖馭
朽攀素綆以胡顔青銅有恨也從零落於秋風碧浪無
情寧觧流傳於夜荒凉四面花朝而不見朱顔滴瀝
千尋雨夜而空啼碧溜莫可追尋玉樹之歌聲邈矣最
堪惆悵金瓶之咽處依然館娃宫云花顔縹緲欺樹裏
[060-8a]
之春風銀熖熒煌却城頭之曉色恨留山鳥啼百草之
春紅愁寄壠雲鏁四天之暮碧遺堵塵空幾踐群遊之
鹿滄洲月在寧銷怒觸之濤陳皇后因賦復寵云已為
無雨之期空懸夢寐終自凌雲之製能致煙霄秋色云
空三楚之暮天樓中厯厯滿六朝之故地草際悠悠白
日上昇云較美古今列子之乘風固劣論功晝夜姮娥
之奔月非優凡此數十聮皆研確有情致若夫格律之
卑則自當時體如此耳
[060-8b]
  沈季長進言
沈季長元豐中為崇政殿說書考開封進士既罷入見
神宗曰論不以智治國誰為此者對曰李定所為上曰
聞定意譏朕季長曰定事陛下有年頃者御史言定乃
人倫所棄陛下力排羣議而定始得為人如初繼又擢
用不次定雖懐利尚當知恩臣以此敢謂無譏陛下意
詩序曰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戒書曰小人怨汝詈
汝則皇自敬徳陛下自視豈任智者不知何自嫌疑乃
[060-9a]
信此為譏也上曰卿言甚善朕今已釋然矣卿長者乃
喜為人辯謗對曰臣非為人辯謗乃為陛下辯譖耳他
日上語及前代君臣因曰漢武帝學神仙不死之術卿
曉其意否此乃貪生以固位耳故其晩年舉指謬戾禍
貽骨肉幾覆宗社且人主固位其禍猶爾則為人臣而
固位者其患亦何所不至故朕毎患天下之士能輕爵
禄者少季長曰士而輕爵禄為士言之則可為國言之
則非福也人主有尊徳樂道之志士皆以不得爵禄為
[060-9b]
耻寧有輕爵禄者哉至於言違諌怫士有去志故以爵
禄為輕上曰誠如卿言按季長雖嘗至脩起居注其後
但終於庶僚史不立傳王和甫銘其墓載此兩論予在
史院時未之見也其子銖為侍從恨不獲附見之故表
出於是
  繁遏渠
國語魯叔孫穆子曰金奏肆夏繁遏渠天子所以饗元
侯也昭注曰繁遏渠肆夏之三也禮有九夏皆篇名
[060-10a]
昭雖曉其義而不詳釋按周禮春官鍾師掌金奏以鍾
皷奏九夏鄭氏注引吕叔玉云肆夏繁遏渠皆周頌也
肆夏時邁也繁遏執競也渠思文也又曰繁多也遏止
也言福禄止於周之多也故執競曰降福穰穰降福簡
簡渠大也言以后稷配天王道之大也故思文曰思文
后稷克配彼天予謂此說亦近於鑿
  替戾岡
坡公游鶴林招隱有岡字韻詩凡作七首最後云背城
[060-10b]
借一吾何敢切勿樽前替戾岡小兒問三字所出按晉
書佛圖澄傳澄能聽鈴音以知吉凶徃投石勒及劉曜
攻洛陽勒将救之其羣下咸諌以為不可勒以訪澄澄
曰相輪鈴音云秀支替戾岡僕谷劬禿當此羯語也秀
支軍也替戻岡出也僕谷劉曜胡位也劬禿當捉也此
言軍出捉得曜也勒遂擒曜坡公正用此云
  潞公平章重事
文潞公元豐六年以太師致仕時七十八歲矣後二年
[060-11a]
哲宗即位太皇太后垂簾同聽政用司馬公為門下侍
郎公奏乞召潞公置之百寮之首以鎮安四海后遣中
使梁惟簡宣諭曰彦博名位已重又得人心今天子㓜
冲恐其有震主之威且於輔相中無處安排又已致仕
難為復起公當時以新入不敢復言元祐元年三月公
拜左僕射乃再上奏曰書曰人惟求舊盖以其厯年之
多也彥愽沉敏有謀畧知國家治體能斷大事自仁宗
以來出将入相功効顯著天下所共知年踰八十精力
[060-11b]
尚強臣初曽奏陳尋蒙宣諭竊惟彦博一書生爾年逼
桑榆富貴已極夫復何求非有兵權死黨可畏懼也假
使為相一旦欲罷之止煩召一學士授以詞頭白麻既
出則一匹夫爾何難制之有震主之威防慮大過若依
今官制用之為相以太師兼侍中行左僕射有何不可
儻不欲以劇務煩老臣則凡常程文書只委右僕射以
下簽書發遣惟事有難决者方就彦博咨禀自古致仕
復起盖非一人彦博今年八十一不過得其數年之力
[060-12a]
願急用之臣但以門下侍郎助彦博恐亦時有小補今
不以彦博首相而以臣處之是猶捨騏驥而策駑駘也
竊為朝廷惜之若以除臣左僕射難為無故以他人易
之則臣欲露表舉其自代奏入不許給事中范純仁亦
勸乞召致留為師臣未幾右僕射韓縝求去后始賜司
馬公宻詔欲除彦博兼侍中行右僕射事其合行恩禮
令相度條具公以名體未正不敢居其上乞以左僕射
自守右僕射詔曰使彦博居卿上非予所以待卿之意
[060-12b]
卿更思之公執奏言臣為京官時彦博己為宰相今使
彥博列位在下非所以正大倫也於是召赴闕既而御
史中丞劉摯左正言朱光庭右正言王覿俱上言彦博
春秋髙不可為三省長官司馬公又言若令以正太師
平章軍國重事亦足以尊老成矣四月遂下制如公言
詔一月兩赴經筵六日一入朝因至都堂與執政商量
事朝廷有大政令即與輔臣共議潞公此命可謂鄭重
費力盖本不出於主意也然居位越五年屢謝病乃得
[060-13a]
歸竟坐此貽紹聖之貶
  考課之法廢
唐制尚書考功掌内外文武官吏之考課凡應考之官
家具録當年功過行能本司及本州長官對衆讀議其
優劣定為九等考第然後送省别勑定京官位望髙者
二人一挍京官考一挍外官考又定給事中中書舍人
各一人一監京官考一監外官考郎中判京官考員外
郎判外官考凡考課之法有四善二十七最一最以上
[060-13b]
有四善為上上有三善或無最而有四善為上中有二
善或無最而有三善為上下其末至於居官謟詐貪濁
有狀為下下外州則司録録事參軍主之各㨿之以為
黜陟國朝此法尚存慶厯皇祐中黄亞夫庶佐一府三
州幕其集所載考詞十四篇黄司理者曰治犴獄歲在
周矣論其罪棄市者五十四流若徒三百十有四杖百
八十六皆得其情無有寃隱不伸非才也其孰能其考
可書中舞陽尉者曰舞陽太約地廣它盜徃徃囊槖於
[060-14a]
其間居一歲為竊與強者凡十一前件官捕得之其亡
者一而已矣非才焉固不能可書中法曹劉昭逺者曰
法者禮之防也其用之以當人情為得刻者為之則拘
而少恩前件官以通經舉進士始掾於此若老於為法
者毎抱具獄必傅之經義然後處故無一不當其情其
考可書中它皆類此不知其制廢於何時今但付之士
按吏据定式書於印紙比者又令郡守定縣令臧否髙
下人亦不知所從出若使稍復舊貫似為得宜雖未必
[060-14b]
人人盡公得實然思過半矣
  小官受俸
沈存中筆談書國初時州縣之小官俸入至薄故有五
貫九百六十俸省錢且作足錢用之語黄亞夫皇祐閒
自序其所為伐檀集云歴佐一府三州皆為從事踰十
年郡之政巨細無不與大抵止於簿書獄訟而已其心
之所存可以効於君補於國資於民者曽未有一事可
以自見然月廩於官粟麥常兩斛錢常七千問其所為
[060-15a]
乃一常人皆可不勉而能兹素餐昭昭矣遂以伐檀名
其集且識其愧予謂今之仕宦雖主簿尉盖或七八倍
於此然常有不足之歎若兩斛七千秪可禄一書吏小
挍耳豈非風俗日趨於浮靡人用日以汰物價日以滋
致於不能贍足乎亞夫之立志如此真可重也山谷先
生乃其子云
 
 
[060-15b]
 
 
 
 
 
 
 
 容齋四筆卷七

[061-1a]
欽定四庫全書
 容齋四筆卷八十七/則    宋 洪邁 撰
  庫路真
新唐書地理志襄州土貢漆噐庫路真二品十乘花文
五乘庫路真者漆噐名也然其義不可曉元豐九域志
云貢漆噐二十事是以于頔傳頔為襄陽節度襄有髹
噐天下以為法至頔驕蹇故方帥不法者稱為襄様節
度舊唐書職官志武徳七年改秦王齊王下領三衞及
[061-1b]
庫真驅咥真並為統軍疑是周隋間西邉方言也記白
樂天集曾有一說而未之見
  得意失意詩
舊傳有詩四句誦世人得意者云久旱逢甘雨他鄉見
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掛名時好事者續以失意四句
曰寡婦携兒泣將軍被敵擒失恩宫女面下第舉人心
此二詩可喜可悲之狀極矣
  狄監盧尹
[061-2a]
文潞公留守西京年七十七為蓍英㑹凡十有二人時
富韓公年七十九最長至于太中大夫張問年七十唯
司馬公方六十四嵗用狄監盧尹故事亦預於㑹或問
狄盧之說乃見唐白樂天集今所謂九老圖者懐州司
馬胡杲年八十九衞尉卿吉皎年八十六龍武長史鄭
㨿八十四慈州刺史劉嘉侍御史盧正皆八十二其年
皆在元豐諸公之上永州刺史張渾刑部尚書白居易
皆七十四時㑹昌五年白公序云六賢皆多年夀予亦
[061-2b]
次焉秘書監狄兼謩河南尹盧正以年未七十雖與㑹
而不及列故温公紀韓公至張昌言而自不書今士大
夫皆熟知此事姑志狄盧二賢以示兒輩但唐兩盧正
夲字犯/廟諱而又同㑹疑文字或誤云
  項韓兵書
漢成帝時任宏論次兵書為四種其權謀中有韓信三
篇形勢中有項王一篇前後藝文志載之且云漢興張
良韓信序次兵法凡百八十二家刪取要用定著三十
[061-3a]
五家諸吕用事而盗取之項韓雖不得其死而遺書可
傳於後者漢世不廢今不復可見矣
  承天塔記
黄魯直初謫戎涪既得歸而湖北轉運判官陳舉以時
相趙清憲與之有小怨訐其所作荆南承天塔記以為
幸災遂除名覊管宜州竟卒于彼今豫章集不載其文
盖謂因之兆禍故不忍著録其曾孫㽦續編别集始得
見之大畧云余得罪竄黔中道出江陵寓承天襌院住
[061-3b]
持僧智珠方徹舊浮圖於地而屬曰余成功之後願乞
文記之後六年蒙㤙東歸則七級巋然已立於是作記
其後云儒者嘗論一佛寺之費盖中民萬家之産實生
民穀帛之蠧雖余亦謂之然然自省事以來觀天下財
力屈竭之端國家無大軍旅勤民丁賦之政則蝗旱水
溢或疾疫連數十州此盖生人之共業盈虛有數非人
力所能勝者耶其語不過如是初無幸災諷刺之意乃
至於遠斥以死寃哉
[061-4a]
  穆䕶歌
郭茂倩編次樂府詩穆䕶歌一篇引歴代歌辭曰曲犯
角其語曰玊管朝朝弄清歌日日新折花當驛路寄與
隴頭人黄魯直題牧䕶歌後云予嘗問人此歌皆莫能
說牧䕶之義昔在巴閒六年問諸道人亦莫能說他
日船宿雲安野次㑹其人祭神罷而飲福坐客更起舞
而歌木瓠其詞有云聴說商人木瓠四海五湖曾去中
有數十句皆叙賈人之樂末云一言為報諸人倒盡百
[061-4b]
瓶歸去繼有數人起舞皆陳述己事而始末畧同問其
所以為木瓠盖瓠曲木狀如瓠擊之以為歌舞之節耳
乃悟穆䕶蓋木瓠也㨿此說則茂倩所序為不知本原
云且四句律詩如何便差排為犯角曲殊無意義
  省試取人額
累舉省試鎻院至開院限以一月如未訖事則申展亦
不過十日所奏名一十四人取一為定數不知此制起
於何年黄魯直以元祐三年為貢院參詳官有書帖一
[061-5a]
紙云正月乙丑鎻太學試禮部進士四千七百三十二
人三月戊申具奏進士五百人乃是在院四十四日而
九人半取一人視今日為不侔也此帖載於别集
  通印子魚
魚通印之語夲出於王荆公送張兵部知福州詩長魚
爼上通三印之句盖以福州瀕海多魚其大如此初不
指言為子魚也東坡始以通印子魚對披緜黄雀乃借
子字與黄字為假對耳山谷所云子魚通印蠔破山盖
[061-5b]
承而用之陳正敏遯齋閒覽云其地有通應廟廟前港
中子魚最佳王初寮詩通印子魚鹽透白正采其說郡
人黄處權云興化子魚去城五十里地名迎仙者為上
所産之處土名謂之子魚潭而已初無通應港之名有
大神祠賜額曰顯應乃遯齋所指之廟者亦非通應也
潭傍又有小祠一間庳陋之甚農家以祀田神好事欲
實遯齋之說遂粉刷一扁妄標曰通應廟側題五小字
曰元祐某年立此尤可笑且用神廟封額以名土物它
[061-6a]
處未嘗有也
  壽亭侯印
荆門玉泉闗將軍廟中有夀亭侯印一鈕其上大環徑
四寸下連四環皆系於印上相傳云紹興中洞庭漁者
得之入于潭府以為闗雲長封漢壽亭侯此其故物也
故以歸之廟中南雄守黄兊見臨川興聖院僧惠通印
圖形為作記而復州寳相院又以建炎二年因伐木於
三門大樹下土中深四尺餘得此印其環并背俱有文
[061-6b]
云漢建安二十年壽亭侯印今留於左蔵庫邵州守黄
沃叔啓慶元二年復買一鈕於郡人張氏其文正同只
欠五系環耳予以謂皆非真漢物且漢壽乃亭名既以
封雲長不應去漢字又其大比它漢印㡬倍之聞嘉興
王仲言亦有其一侯印一而已安得有四雲長以四年
受封當即刻印不應在二十年尤非也是特後人為之
以奉廟祭其數必多今流落人間者尚如此也予為黄
叔啓作辨䟦一篇見贅槀
[061-7a]
  茸附治疽漏
時康祖病心痔二十年用聖惠方治腰痛者鹿茸附子
服之月餘而愈夷堅已志書其事予毎與醫言輙云癰
疽之發藴熱之極也烏有翻使熱藥之理福州醫郭晉
卿云脉陷則害漏陷者泠也若氣血温煖則漏自止正
用得茸附按内經素問生氣通天論曰陷脉為痿留連
肉腠注云䧟脉謂寒氣陷缺其脉也積寒留舍經血稽
凝久瘀内攻結於肉理故發為瘍瘻肉腠相連此說可
[061-7b]
謂明白故復記於此庶㡬或有助於瘍毉云
  莆田荔枝
莆田荔枝名品皆出天成雖以其核種之終與其夲不
相類宋香之後無宋香所存者孫枝爾陳紫之後無陳
紫過墻則為小陳紫矣筆談謂焦核荔子土人能為之
取本木去其大根火燔令焦復植於土以石壓之令勿
生傍根其核自小里人謂不然此果形狀變態百出不
可以理求或似龍牙或類鳯爪釵頭紅之可簪緑珠子
[061-8a]
之旁綴是豈人力所能加哉初方氏有樹結實數千顆
欲重其名以二百顆送蔡忠惠公紿以常嵗所産止此
公為目之曰方家紅著之於譜印證其妄自後華實雖
極䌓茂逮至成熟所存者未嘗越二百遂成語䜟此段
已載遯齋閒覽中郡士黄處權復志其詳如此
  䨇陸不勝
新唐書狄仁傑傳武后召問夢䨇陸不勝何也仁傑與
王方慶俱在二人同辭對曰䨇陸不勝無子也天其意
[061-8b]
者以儆陛下乎於是召還廬陵王舊史不載資治通鑑
但書鸚鵡折翼一事而考異云䨇陸之說世傳狄梁公
傳有之以為李邕所作而其詞多鄙誕疑非夲書故黜
不取藝文志有李繁大唐說纂四卷今罕得其書予家
有之凡所紀事率不過數十字極為簡要新史大抵采
用之其忠節一門曰武后問石泉公王方慶曰朕夜夢
䨇陸不勝何也曰盖謂宫中無子意者恐有神靈儆夫
陛下因陳人心在唐之意后大悟召廬陵王復其儲位
[061-9a]
俾石泉公為宫相以輔翊之然則新史兼采二李之説
而為狄為王莫能辨也通鑑去之似為可惜
  華元入楚師
左傳楚莊王圍宋宋華元夜入楚師登子反之牀起之
曰寡君使元以病告子反懼與之盟而退三十里杜注
曰兵法因其鄉人而用之必先知其守將左右謁者門
者之姓名因而利道之華元盖用此術得以自通予按
前三年晉楚邲之戰隨武子稱楚之善曰軍行右轅左
[061-9b]
追蓐前茅慮無中權後勁軍政不戒而備大抵言其備
豫之固今使敵人能入上將之幕而登其牀則刺客姦
人何施不得雖至於王所可也豈所謂軍制乎疑不然
也公羊傳云楚使子反乘堙而闚宋城宋華元亦乘堙
而出見之其說比左氏為有理
  公羊用疊語
公羊𫝊書楚子圍宋宋人及楚人平事㡬四百字其稱
司馬子反者八又再曰將去而歸爾然後而歸爾臣請
[061-10a]
歸爾吾亦從子而歸爾又三書軍有七日之糧爾凡五
用爾字然不覺其煩
  文書誤一字
文書一字之誤有絶係利害者予親經其三焉至今思
之猶為汗下乾道二年冬䝉恩召還過三衢郡守何徳
輔問奏對用幾劄因出草藁示之其一乞蠲減鄱陽歳
貢誕節金千兩事言此貢不知起於何時或云藝祖初
下江南郡庫適有金守臣取以獻長春節遂為故事誤
[061-10b]
書長春為萬春乃金主褒節名也徳輔讀之指以相告
予悚然耳發赤亟改之三年以侍講講毛詩作發題引
孔子於論語中說詩處云不學詩無以言誤書言為立
已寫進讀正夲經筵吏袁顯忠曰恐是言字予愧謝之
淳熈十三年在翰苑作賜安南國歴日詔云兹履夏正
載頒漢朔書夏正為周正院吏以呈宰執周益公見而
摘其誤吏還以告盖語順意同一時不自覺也
  厯代史夲末
[061-11a]
古者世有史官其著見於今則自堯舜二典始周之諸
侯各有國史孔子因魯史記而作春秋左氏為之傳鄭
志宋志晉齊太史南史氏之事皆見焉更纂異同以為
國語漢司馬談自以其先周室之太史有述作之意傳
其子遷紬金匱石室之書罔羅天下放失舊聞述黄帝
以來至於元狩馳騁古今上下數千載間變編年之體
為十二夲紀十表八書三十世家七十列傳凡百三十
篇而十篇有録無書元成之間禇先生補缺作武帝紀
[061-11b]
三王世家龜䇿日者列傳張晏以為言辭鄙陋今雜於
書中而藝文志有馮商續太史公七篇則泯没不見司
馬之書既出後世雖有作者不能少紊其規制斑彪固
父子以為漢紹堯運建帝業而六世史臣追述功徳私
作夲紀編於百王之末厠於秦項之列故探纂前紀綴
輯舊聞以述漢書起於高祖終於王莾之誅大抵仍司
馬氏第更八書為十志而無世家凡百卷固死其書未
能全女弟昭續成之是為前漢書荀恱漢紀則續所論
[061-12a]
著者也後漢之事初命儒臣著述於東觀謂之漢紀其
後有袁宏紀張璠薛瑩謝承華嶠袁山松劉義慶謝沈
皆有書宋范煜刪采為十紀八十列𫝊是為後漢書而
張璠以下諸家盡廢其志則劉昭所補也三國雜史至
多有王沈魏書元行冲魏典魚豢典畧張勃吳録韋昭
吳書孫盛魏春秋司馬彪九州春秋丘恱三國典畧員
半千三國春秋虞漙江表𫝊今唯以陳壽書為定是為
三國志晉書則有王隠虞預謝靈運臧榮緒孫綽干寳
[061-12b]
諸家唐太宗詔房喬褚遂良等修定為百三十卷以四
論太宗所作故總名之曰御撰是為晉書至今用之南
北兩朝各四代而僭偽之國十數其書尤多如徐爰孫
嚴王智深顧野王魏澹張大素李徳林之正史皆不𫝊
今之存者沈約宋書蕭子顯齊書姚思廉梁陳書魏收
魏書李百藥北齊書令狐徳棻周書魏鄭公隋書其它
國則有和包漢趙紀田融趙石記范亨燕書王景暉南
燕録高閭燕志劉昞涼書裴景仁秦記崔鴻十六國春
[061-13a]
秋蕭方武敏之三十國春秋李太師延夀父子悉取為
南史八十卷北史百卷今沈約以下八史雖存而李氏
之書獨行是為南北史唐自高祖至于武宗有實録後
唐脩為書劉煦所上者是已而猥襍無統國朝慶歴中
復詔刋修歴十七年而成歐陽文忠公主紀表志宋景
文公主𫝊今行於世梁唐晉漢周謂之五代國初監脩
國史薛居正提舉上之其後歐陽芟為新書故唐五代
史各有舊新之目凡十七代夲末如此稚兒數以為問
[061-13b]
故詳記之
  賢者一言解疑譖
賢者以單詞片言為人釋謗解患卓卓可書者予得兩
事焉秦氏當國時先忠宣公鄭亨仲資政胡明仲侍郎
朱新仲舍人皆在謫籍分置廣東方務徳為經畧帥待
之盡禮秦對一客言曰方滋在廣部凡得罪於朝廷者
必加意䕶結得非欲為異日地乎客曰非公相有云不
敢輙言方滋之為人天性長者凡於人唯以周旋為志
[061-14a]
非獨於遷客然也秦悟曰方務徳却是箇周旋底人其
疑遂釋當時使一憸巧者承其問㣲肆一語方必得罪
而諸公不得安迹矣言之者可謂大君子當求之古人
中嚴陵王大卞赴曲江守過南安謁張先生子韶從容
言大卞頃在撿院以羅彦濟中丞章去國其後彦濟自
吏書出守嚴遂遷避於蘭溪彦濟到郡遺書相邀曰與
君有同年之契何為爾不得已復還既見宻語云前此
臺評乃朱新仲所作託造物之意以相授一時失於審
[061-14b]
思至今為悔此事既往今適守韶而朱在彼邂逅有弗
愜為之奈何張揣其必將修怨即云國先為君子為小
人皆在此舉王悚然曰謹受教至則降意彌縫終二年
不見分毫形迹盖夲自相善也予曩侍張公坐聞其言
故追紀之
 
 
 容齋四筆卷八

[062-1a]
欽定四庫全書
 容齋四筆卷九十六/則    宋 洪邁 撰
  蔣魏公逸史
蔣魏公逸史二十卷頴叔所著也多紀當時典章文物
云舊有數百冊兵火間盡失之其曽孫芾始攟摭遺藁
而成此書將以奏御以其副上之太史且板行之傳之
天下後世既而不果蔣公在熈寧元祐崇寧時名為博
聞強識然閲其論述頗有可議恨不及丞相在日與之
[062-1b]
言其一云行守試視其官品之高下除者必𢃄夲官吕
晦叔除守司空而不𢃄金紫光禄大夫者此翰林之失
也既不𢃄官不當著守字故晦叔辨之遂去守字為正
司空議者謂超過特進東宫三太儀同矣予謂行守試
必𢃄正官固也然自改官制以後既為司空自不應復
𢃄階官吕從金紫遷只是超特進一級耳東宫三太何
嘗以為宰相官儀同又係使相也吕亦無自辨之說其
二云文潞公既為真太師矣其罷也乃加守字潞公怏
[062-2a]
怏諸公欲為去之議者謂非典故潞公之意止欲以真
太師致仕耳諸公曰如此可乎曰不可為真太師則在
宰相之上竟不去守字但出劄子令權去之案潞公夲
以開府儀同三司守太師河東節度使致仕入為平章
軍國重事故繫銜只云太師及再致仕悉還舊稱當時
有㫖於制詞内除去守字以嘗正任太師也所謂劄子
權去恐或不然其三云舊制執政䨇轉謂自工部侍郎
轉刑部刑部轉兵部兵部轉工部尚書惟宰相對轉工
[062-2b]
部侍郎直轉工書比執政三遷也予考舊制執政轉官
與學士等六侍郎則升兩曹以工禮刑户兵吏為叙至
兵侍者轉右丞至吏侍者轉左丞皆轉工書然後細遷
今言兵侍即轉工書非也宰相為侍郎者升三曹為尚
書者䨇轉如工侍轉户侍禮侍轉兵侍若係户侍當改
二丞而宰相故事不立丞故直遷尚書今言工侍對轉
工書非也其四云楊察為翰林學士一夜當三制劉沆
以叅知政事富弼以宣徽使皆除宰相宣徽在參政下
[062-3a]
則富當在劉下乃誤以居上人皆不覺其失惟學士李
淑知之揚言其事遂貼麻改之予考國史至和元年八
月劉沆以叅知政事拜集賢相二年六月以忠武軍節
度使知永興軍文彦博為昭文相位第一劉沆遷史館
相位第二宣徽南院使判并州富弼為集賢相位第三
其夕三制是已而劉先一年已在相位初無失誤貼改
之說其五云有四儀同一曰開府儀同三司二曰儀同
三司三曰左儀同三司四曰右儀同三司案自漢鄧隲
[062-3b]
始為儀同三司魏晉以降但有開府儀同三司之目周
隋又増上字為一階又改儀同三司為儀同大將軍又
有開府上開府儀同上儀同班列益卑未嘗有左右之
稱也後進不當輙議前輩因孫偃有問書以示之
  沈慶之曹景宗詩
宋孝武嘗令羣臣賦詩沈慶之手不知書毎恨眼不識
字上逼令作詩慶之曰臣不知書請口授師伯上即令
顔師伯執筆慶之口授之曰㣲生遇多幸得逢時運昌
[062-4a]
朽老筋力盡徒歩還南岡辭榮此聖世何愧張子房上
甚恱衆坐并稱其辭意之美梁曹景宗破魏軍還振旅
凱入武帝宴飲聯句令沈約賦韻景宗不得韻意色不
平啓求賦詩帝曰卿伎能甚多人才英㧞何必止在一
詩景宗已醉求作不已時韻已盡唯餘競病二字景宗
便操筆其辭曰去時兒女悲歸來笳皷競借問行路人
何如霍去病帝歎不已約及朝賢驚嗟竟日予謂沈曹
二公未必能辨此疑好事者為之然正可為一佳對曰
[062-4b]
辭榮聖世何愧子房借問路人何如去病若全用後兩
句亦自的切
  藍尾酒
白樂天元日對酒詩云三盃藍尾酒一楪膠牙𩛿又云
老過占他藍尾酒病餘收得到頭身嵗盞後推藍尾酒
春盤先勸膠牙𩛿荆楚嵗時記云膠牙者取其堅固如
膠也而藍尾之義殊不可曉河東記載申屠澄與路傍
茅舍中老父嫗及處女環火而坐嫗自外挈酒壺至曰
[062-5a]
以君冐寒且進一盃澄因揖遜曰始自主人翁即廵澄
當婪尾盖以藍為婪當婪尾者謂最在後飲也葉少藴
石林燕語云唐人言藍尾多不同藍字多作啉出於侯
白酒律謂酒廵匝末坐者連飲三盃為藍尾盖末坐遠
酒行到常遲故連飲以慰之以啉為貪婪之意或謂啉
為燷如鐡入火貴其出色此尤無稽則唐人自不能曉
此義葉之說如此予謂不然白公三盃之句只為酒之
廵數耳安有連飲者哉侯白滑稽之語見於啓顔録唐
[062-5b]
藝文志白有啓顔録十卷雜語五卷不聞有酒律之書
也蘇鶚演義亦引其說
  歐陽公辭官
歐陽公自亳州除兵部尚書知青州辭免至四云恩典
超優遷轉頗臣近自去春由吏部侍郎轉左丞未踰
兩月又超轉三資除刑部尚書今纔踰嵗又超轉兩資
尚書六曹一嵗之間超轉其五累降詔不從其請此是
熈寧元年未改官制時今人多不能曉盖昔者左右丞
[062-6a]
在尚書下所謂左丞超三資除刑書者謂厯工禮乃至
刑也下云又超兩資者謂厯户部乃至兵也其上唯有
吏部故言尚書六曹超轉其五云
  南北語音不同
南北語音之異至於不能相通故噐物花木之屬雖人
所常用固有不識者如毛鄭釋詩以梅為柟竹為王芻
簍為翹翹之草是矣顔師古注漢書亦然淮南王安諫
武帝伐越書曰輿轎而隃領服䖍曰轎音橋謂隘道輿
[062-6b]
車也臣瓚曰今竹輿車也江表作竹輿以行項昭曰陵
絶水曰轎音旗廟反師古曰服音瓚說是也項氏謬矣
此直言以轎過領耳何云陵絶水乎旗廟之音無所依
㨿又武帝紀戈船將軍張晏曰越人於水中負人船又
有蛟龍之害故置戈於船下因以為名瓚曰伍子胥書
有戈船以載干戈因謂之戈船也師古曰以樓船之例
言之則非為載干戈也此盖船下安戈㦸以禦蛟鼉水
蟲之害張說近之二說皆為三劉所破云今南方竹輿
[062-7a]
正作旗廟音項亦未為全非顔乃西北人隨其方言遂
音橋又云船下安戈㦸既難厝置又不可以行且今造
舟船甚多未嘗有置戈者顔北人不知行船項說是也
子謂項音轎字是也而云陵絶水則謬故劉公以為未
可全非張晏云越人於水中負船尤可笑
  南舟北帳
頃在豫章遇一遼州僧於上藍與之閒談曰南人不信
北方有千人之帳北人不信南人有萬斛之舟盖土俗
[062-7b]
然也法苑珠林云山中人不信有魚大如木海上人不
信有木大如魚胡人見錦不信有蟲食樹吐絲所成吳
人身在江南不信有千人氊帳及來河北不信有二萬
碩船遼僧之談合於此
  魏冉罪大
自漢以來議者謂秦之亡由商鞅李斯鞅更變法令使
民不見徳斯焚燒詩書欲人不知古其事固然予觀秦
所以得罪於天下後世皆自挾詐失信故耳其始也以
[062-8a]
商於六百里啖楚絶齊繼約楚懐王入武闗辱為藩臣
竟留之至死及其喪歸楚人皆憐之如悲親戚諸侯由
是不直秦未及百年三户亡秦之語遂騐而為此謀者
張儀魏冉也儀之惡不待言而冉之計頗隠故不為士
君子所誅當秦武王薨諸弟爭立唯冉力能立昭王冉
者昭王母宣太后之弟也昭王少太后自治事任冉為
政威震秦國才六年而詐留楚王又怒其立太子復取
十六城是時王不過十餘嵗為此者必冉也後冉為范
[062-8b]
睢所間而廢逐司馬公以為冉援立昭王除其災害使
諸侯稽首而事秦秦益彊大者冉之功也盖公不細考
之云又嘗請趙王㑹澠池處心積慮亦與詐楚同頼藺
相如折之是以無所成不然與楚等耳冉區區匹夫之
見徒能為秦一時之功而貽秦不義不信之名萬世不
滅者冉之罪誠大矣
  辯秦少游義倡
夷堅已志載潭州義倡事謂秦少游南遷過潭與之徃
[062-9a]
來後倡竟為秦死常州教授鍾將之得其說於李結次
山為作傳予反復思之定無此事當時失於審訂然悔
之不及矣秦將赴杭倅時有妾邉朝華既而以妨其學
道割愛去之未㡬罹黨禍豈復眷戀一倡女哉予記國
史所書温益知潭州當紹聖中逐臣在其廵内若范忠
宣劉仲馮韓川原伯吕希純子進吕陶元鈞皆為所侵
困鄒公南遷過潭暮投宿村寺益即時遣州都監將數
卒夜出城逼使登舟竟凌風絶江去㡬於覆舟以是觀
[062-9b]
之豈肯容少游欵眤累日此不待辯而明已志之失著

  姓源韻譜
姓氏之書大抵多謬誤如唐貞觀氏族志今已亡其夲
元和姓纂誕妄最多國朝所修姓源韻譜尤為可笑姑
以洪氏一項考之云五代時有洪昌洪杲皆為參知政
事予按二人乃五代南漢僭主劉龑之子及晟嗣位用
為知政事其兄弟本連𢎞字以夲朝國諱故五代史追
[062-10a]
改之元非姓洪氏也此與洪慶善序丹陽𢎞氏云有𢎞
憲者元和四年嘗䟦輞川圖不知𢎞憲乃李吉甫之字
耳其誤正同三筆已載此說
  譽人過實
稱譽人過實最為作文章者之疵病班孟堅尚不能免
如薦謝夷吾一書予盖論之於三筆矣柳子厚復杜温
夫書云三辱生書書皆逾千言抵吾必曰周孔周孔安
可當也語人必於其倫生來柳州見一刺史即周孔之
[062-10b]
今而去我道連而謁於潮又得二周孔去之京師京師
顯人為文詞立聲名以千數又宜得周孔千百何吾生
胸中擾擾焉多周孔哉是時劉夢得在連韓退之在潮
故子厚云然此文人人能誦然今之好為諛者固自若
也予表出之以為子孫戒張說賀魏元忠衣紫曰公居
伊周之任即為二張所䜛幾於隕命此但形於語言之
間耳
  作文句法
[062-11a]
作文㫖意句法固有規倣前人而音節鏘亮不嫌於同
者如前漢書贊云豎牛奔仲叔孫卒郈伯毁季昭公逐
費忌納女楚建走宰嚭譖胥夫差喪李園進妹春申斃
上官訴屈懐王執趙高敗斯二世縊伊戾坎盟宋痤死
江充造蠱太子殺息夫作姦東平誅新唐書効之云三
宰嘯㐫牝奪辰林甫將蕃黄屋奔鬼質敗謀興元戲崔
柳倒持李宗覆劉夢得因論儆舟篇云越子膝行吳君
忽晉宣尸居魏臣怠白公厲劒子西哂李園飬士春申
[062-11b]
易以効班史語也然其模範本自荀子成相篇
  書簡循習
近代士人相承於書尺語言浸渉竒獧雖有賢識不能
自改如小𥳑問委自言所在必求新異之名予守贑時
屬縣興國宰貽書云㶑水有驅策乞疏下㶑水者彼邑
一水耳郡中未嘗知此不足以為工當言下邑屬邑足
矣為縣丞者無不采藍田壁記語云負丞某處哦松無
補渉筆承之皆厭爛陳言至稱丞曰藍田殊為可笑初
[062-12a]
赴州郡與人書必言前政頺靡倉庫匱乏未知所以善
後㳂習一律正使真如所陳讀者亦不之信予到當塗
日謝執政書云郡雖小而事簡庫錢倉粟自可枝梧得
坐嘯道院誠為至幸周益公答云從前得外郡太守書
未有不以窘冗為詞獨創見來緘如此盖覺其與它異
也此兩者皆狃熟成俗故紀述以戒子弟輩
  健訟之誤
破句讀書之誤根着于人殆不可復正在易彖之下先
[062-12b]
釋卦義然後承以本名者凡八卦蒙卦曰蒙山下有險
險而止蒙以止字為句絶乃及於蒙始係以蒙亨以亨
行訟卦曰訟上剛下險險而健訟以健字為句絶乃及
於訟始係以訟有孚豫卦剛應而志行順以動豫隨卦
剛來而下柔動而説隨蠱卦剛上而柔下㢲而止蠱恒
卦㢲而動剛柔皆應恒解卦解險以動動而免乎險解
井卦巽乎水而上水井皆是卦名之上為句絶而童蒙
入學之初其師㸃句輙混於上遂以健訟相連此下說
[062-13a]
隨二字尚為有說若止蒙動豫之類將如之何凡謂頑
民好訟者曰嚚訟曰終訟可也黄魯直江西道院賦云
細民險而健以終訟為能筠獨不嚚於訟是已同人卦
柔得中而應乎乾曰同人同人曰同人于野亨据其文
義正與諸卦同但多下一曰字王弼以為乾之所行故
特曰同人曰程伊川以為衍三字恐不然也
  用史語之失
今之牽引史語者亦未免有失張釋之言便宜事文帝
[062-13b]
曰卑之毋甚高論令今可行也遂言秦漢之間事帝稱
善顔師古云令其議論依附時事予謂不欲使為甚高
難行之論故令少卑之爾而今之語者直以言議不足
采為無甚高論又文帝問上林令禽獸簿不能對虎圏
嗇夫從旁代對帝曰吏不當如此邪薛廣徳諫元帝御
樓船曰宜從橋且有血汚車輪之訐張猛曰乘船危就
橋安上曰曉人不當如是耶師古謂諫爭之言當如猛
之詳婉也按兩帝之語皆是褒嘉之詞猶云獨不當如
[062-14a]
是乎今乃指人引諭非理或直述其私曰曉人不當如
是又韓公送諸葛覺徃徐州讀書詩云鄴侯家多書挿
架三萬軸一一懸牙籖新若手未觸為人強記覽過眼
不再讀偉哉羣聖文磊落載其腹鄴侯盖謂李繁時為
隨州刺史藏書既多且記性警敏故籖軸嚴整如是今
人或指言雖名為收書而未嘗過目者輙曰新若手未
觸亦非也
  文字書簡謹日
[062-14b]
作文字紀月日當以實言若拘拘然必以節序則為牽
強乃似麻沙書坊桃源居士輩所䟦耳至於徃還書問
不可不繫日而性率者一切不書予有婿生子遣報云
今日巳時得一子更不知為何日或又失之好竒外姻
孫鼎臣毎致書必題其後曰某節至云小暑前一日驚
蟄前兩日之類文惠公常笑云看孫鼎臣書須著置歴
日於案上盖自元正人日三元上已中秋端午七夕重
九除夕外雖寒食冬至亦當謹識之况於小小氣候後
[062-15a]
生宜戒
  更衣
雅志堂後小室名之曰更衣以為姻賔憇息地稚子數
請所出因錄班史語示之灌夫𫝊坐乃起更衣顔注更
改也凡久坐者皆起更衣以其寒暖或變也田延年起
至更衣顔注古者延賔必有更衣之處衞皇后𫝊帝起
更衣子夫侍尚衣
 
[062-15b]
 
 
 
 
 
 
 
 容齋四筆卷九

[063-1a]
欽定四庫全書
 容齋四筆卷十十七/則    宋 洪邁 撰
  過所
刑統衞禁律云不應度闗而給過所若冒名請過所而
度者又云以過所與人又闗津疏議闗謂判過所之處
津直度人不判過所釋名曰過所至闗津以示之或曰
𫝊𫝊轉也轉移所在識以為信漢文帝十二年除闗無
用傳張晏曰𫝊信也若今過所也兩行書繒帛分持其
[063-1b]
一出入闗合之乃得過謂之傳也魏志倉慈為敦煌太
守西域雜胡欲詣洛者為封過所廷尉決事曰廣平趙
禮詣雒治病門人齎過所詣洛陽責禮冒名渡津受一
嵗半刑徐鉉稽神録道士張謹好符法客遊華隂得二
奴曰徳兒歸寳謹愿可慿信張東行凡書囊符法過所
衣服皆付歸寳負之將及闗二奴忽不見所齎之物皆
失之矣時秦隴用兵闗禁嚴急客行無驗皆見刑戮既
不敢東度復還主人乃見二兒因擲過所還之然過所
[063-2a]
二字讀者多不曉盖若今時公慿引㨿之類故裒其事
于此
  露布
用兵獲勝則上其功狀於朝謂之露布今博學宏詞科
以為一題雖自魏晉以來有之然竟不知所出唯劉勰
文心雕龍云露布者盖露板不封布諸觀聽也唐莊宗
為晉王時擒滅劉守光命掌書記王緘草露布緘不知
故事書之於布遣人曵之為議者所笑然亦有所從來
[063-2b]
魏高祖南伐長史韓顯宗與齊戍將力戰斬其禆將高
祖曰卿何為不作露布對曰頃聞將軍王肅獲賊二三
人驢馬數匹皆為露布私每哂之近雖得摧醜虜擒斬
不多脫復高曵長縑虛張功捷尤而效之其罪彌甚臣
所以斂毫卷帛解上而已以是而言則用絹高懸久矣
  東坡題潭帖
潭州石刻法帖十卷盖錢希白所鑴最為善本吾鄉程
欽之待詔以元符三年帥桂林東坡自儋耳移合浦得
[063-3a]
觀其藏帖每帖各題其末第二卷云唐太宗作詩至多
亦有徐庾風氣而世不𫝊獨於初學記時時見之第四
卷云吳道子始見張僧繇畫曰浪得名耳已而坐卧其
下三日不能去庾征西初不服逸少有家雞野䳱之論
後乃以為伯英再生今觀其書乃不逮子敬遠甚正可
比羊欣耳第六卷云宰相安和殷生無恙宰相當是簡
文帝殷生則淵源也邪第八卷云希白作字自有江左
風味故長沙法帖比淳化待詔所摹為勝世俗不察爭
[063-3b]
訪閣下本誤矣此逸少一卷尤妙庚辰七夕合浦官舍
借觀第九卷云謝安問獻之君書何如尊公答曰故自
不同安曰外人不爾曰人那得知已上所書今麻沙所
刋大全集志林中或有之案庾亮及弟翼俱為征西將
軍坡所引者翼也坡又有詩曰暮年却得庾安西自厭
家雞題六紙盖指翼前所厯官云此帖今藏予家
  山公啓事
晉書山濤傳濤再居選職十有餘年每一官缺輙啓擬
[063-4a]
數人詔㫖有所向然後顯奏随帝意所欲為先故帝之
所用或非舉首衆情不察以濤輕重任意或譖之於帝
濤行之自若一年之後衆情乃濤所奏甄㧞人物各
為題目時稱山公啓事此語今多引用然不得其式法
帖中乃有之云侍中尚書僕射奉車都尉新㳫伯臣濤
言臣近啓崔諒史曜陳准可補吏部郎詔書可爾此三
人皆衆所稱諒尤質止少華可以崇教雖大化未可倉
卒風尚所勸為益者多臣以為宜先用諒謹隨事以聞
[063-4b]
觀此一帖可以槩見然所啓三人後亦無聞既云皆衆
所稱當不碌碌也舊潭帖為識者稱許以為賢於他本
然於此奏未可倉卒之下乃云風筆惻然全無意義今
所録者臨江本也
  親王回庶官書
隨筆中載親王與侍從徃還禮數又得錢丕行年雜紀
云昇王受恩命丕是時為將作少監亦投賀狀王降回
書簽子啓頭繼為皇太子三司判官並通牓子詣内東
[063-5a]
門參賀通入後中貴出𫝊令㫖𫝊語及受冊寳訖百官
班賀又赴東宫賀宰相親王階下班定太子降階宰相
前拜致詞訖又拜太子皆答拜亦致詞叙謝一時之儀
如此
  責降考試官
天禧二年九月勑差屯田員外郎判度支計院任布著
作郎直史館徐奭太子中允直集賢院麻温其並充開
封府發解官十月差兵部員外郎直集賢院楊侃太子
[063-5b]
中允直集賢院丁度並國子監發解官十一月解一百
四人解元郭稹十六日宣翰林學士錢惟演盛度樞密
直學士王晦叔龍圖閣待制李虛已李行簡覆考開封
舉人為落解舉人有訟不平者及奏名郭稹依舊其餘
覆落并却考上人數甚多十二月發解官並降差遣任
布鄧州徐奭洪州楊侃江州丁度齊州並監税此事見
於錢丕雜紀用五侍從覆考解試前後未之有也
  青蓮居士
[063-6a]
李太白贈玊泉仙人掌茶詩序云荆州玉泉寺近清溪
諸山徃徃有乳窟其水邉處處有茗草羅生枝葉如碧
玊唯玊泉真公常采而飲之余遊金陵見宗僧中孚示
予茶數十片其狀如手名為仙人掌茶盖新出乎玉泉
之山曠古未覿因持以見遺兼贈詩要予答之遂有此
作後之高僧大隠知仙人掌茶發乎中孚禪子及青蓮
居士李白也太白之稱但有謫仙人爾青蓮居士獨於
此見之文人未嘗引用而仙人掌茶今池州九華山中
[063-6b]
亦頗有之其狀畧如蕨拳也
  閩俗詭祕殺人
姦㐫之民恃富逞力處心積慮果於殺人然揆之以法
盖有勑律所不曾登載善治惡者當原情定罪必致其
誅可也閩中習俗尤甚毎執縛其仇窮肆殘虐或以酒
調鋸屑逼之使飲欲其粘着肺腑不能傳化馴致痰渴
之疾或炒沙鎔蠟灌注耳中令其聾瞶或以濕薦束體
布褁卵石痛加敺箠而外無痕傷或按擦肩背使皮膚
[063-7a]
寛皺乃施針刺入肩井不可復出或以小釣鈎藏於鰍
魚之腹強使吞之攻鑽五臟久而必死凡此等者類非
一端既痕腫不露於外撿驗不得而見情犯巨蠧功意
兩惡而法所不言顔度魯子為轉運使嘗掲榜禁約予
守建寧亦窮治一兩事吳楚間士大夫宦游於彼者不
可不察也
  富公遷官
富韓公慶厯二年以右正言知制誥報聘契丹還除吏
[063-7b]
部郎中樞密直學士不受尋除翰林學士又不受三年
除右諫議大夫樞密副使力辭乃改資政殿學士而諫
議如初公受之又五月復為副樞盖昔時除目才下即
時命詞給告及其改命但不拜執政而猶得所進官用
今日官制言之是承議郎舊為/正言中書舍人舊知/制誥而為太
中大夫舊為/諫議資政殿學士也
  唐藩鎮行墨勑
池州銅陵縣孚貺侯廟有唐中和二年二月一碑其詞
[063-8a]
云勑宣歙池等州都團練觀察使牒當道先准詔㫖許
行墨勑授管内諸州有功刺史大將等憲官具件如後
晉朝故晉陽太守兼揚州長史張寛牒奉處分當道先
准詔㫖許行墨勑奬勸功勳雖幽顯不同而襃昇一致
神久標竒絶早揖英風靈跡屢彰神逵不昧夫寵贈之
典非列藩宜為神功既昭乃軍都顒請是行權制用副
人心謹議褒贈游擊將軍宣州都督後云使撿挍工部
尚書兼御史大夫裴押邑人以為裴休秋浦志亦然予
[063-8b]
考之非也張魏公宣撫川陜便宜封爵諸神實本諸此
  吏部循資格
唐開元十八年四月以侍中裴光庭兼吏部尚書先是
選司注官惟視其人之能否或不次超遷或老於下位
有出身二十餘年不得祿者又州縣亦無等級或自大
入小或初近後逺皆無定制光庭始奏用循資格各以
罷官若干選而集官高者選少卑者選多無問能否選
滿則注限年躡級毋得踰越非負譴者皆有陞無降其
[063-9a]
庸愚沉滯者皆喜謂之聖書而材俊之士無不怨嘆宋
璟爭之不能得二十一年光庭薨博士孫琬議光庭用
循資格失勸奬之道請謚曰克是年六月制自今選人
有才業操行委吏部臨時擢用雖有此制而有司以循
資格便於己猶踵行之盖今日吏部四選乃其法也予
案元魏肅宗神龜二年官員既少應選者多尚書李韶
銓注不行大致怨嗟崔亮代之奏為格制不問士之賢
愚專以停解月日為斷沉滯者皆稱其能亮甥劉景安
[063-9b]
與書曰商周以鄉塾貢士兩漢由州郡薦材魏晉中正
雖未盡美應什收六七而朝廷貢材止求其文不取其
理察孝廉唯論章句不及治道立中正不考材行空辨
姓氏舅屬當銓衡宜須改張易調反為停年格以限之
天下士子誰復修厲名行哉洛陽令薛琡上書言黎元
命繫長吏若選曹惟取年勞不簡能否義均行鴈次若
貫魚執簿呼名一人足矣數人而用何謂銓衡乞令王
公貴人薦賢以補郡縣詔公卿議之其後甄琛等繼亮
[063-10a]
利其便已踵而行之魏之選舉失人自亮始也至孝靜
帝元象二年以高澄攝吏部尚書始改亮年勞之制銓
擢賢能當是自此一變光庭又祖亮故智云然後人罕
有談亮澄事者
  五行納音
六十甲子納音之說術家多不能曉原其所以得名皆
從五音所生有條不紊端如貫珠盖甲子為首而五音
始於宫宫土生金故甲子為金而乙丑以隂從陽商金
[063-10b]
生水故丙子為水而丁丑從之角木生火故戊子為火
徴火生土故庚子為土羽水生木故壬子為木而已丑
辛丑癸丑各從之至於甲寅則納音起於商商金生水
故甲寅為水角木生火故丙寅為火徴火生土故戊寅
為土羽水生木故庚寅為木宫土生金故壬寅為金而
五卯各從之至甲辰則納音起於角角木生火故甲辰
為火徴火生土故丙辰為土羽水生木故戊辰為木宫
土生金故庚辰為金商金生水故壬辰為水而五已各
[063-11a]
從之宫商角既然惟徴羽不得居首於是甲午復如甲
子甲申如甲寅甲戌如甲辰而五未五酉五亥亦各從
其類
  五行化真
五行運化如甲巳化真土之類若推求其義無從可得
盖只以五虎元所生命之如甲巳之年丙作首謂丙寅
月建也丙屬火火生土故甲巳化真土乙庚之嵗戊為
頭謂戊寅月建也戊屬土土生金故乙庚化真金丙辛
[063-11b]
寄向庚寅去庚屬金金生水故丙辛化真水丁壬壬位
順行流壬屬水水生木故丁壬化真木戊癸但向甲寅
求甲屬木木生火故戊癸化真火此二說皆得之莆田
鄭景實頃在舘中見魏㡬道談五行納音亦然
  錢忠懿判語
王順伯家有錢忠懿一判語其狀云臣贊寧右臣伏奉
宣㫖撰文疏今進呈乞給下取設齋日五更前上塔臣
自宣却欲重建乞於仁政殿前夜間化却不然便向塔
[063-12a]
前化並取聖㫖判曰便要吾人宣讀後於真身塔前焚
化二十七日而在前花押予謂錢氏固嘗三改元但或
言其稱帝則否也此狀内進呈聖㫖等語盖類西河之
人擬子夏於夫子故自貽僭帝之議想它所施行皆然

  王逸少為藝所累
王逸少在東晉時盖温太真蔡謨謝安石一等人也直
以抗懐物外不為人役故功名成就無一可言而其操
[063-12b]
履識見議論閎卓當世亦少其比公卿愛其才噐頻召
不就殷淵源輔政勸使應命遺之書曰足下出處正與
隆替對豈可以一世之存亡必從足下從容之適逸少
報曰吾素自無廊廟王丞相欲内吾誓不許之手跡猶
存由來尚矣不於足下參政而方進退自兒娶女嫁便
懐尚子平之志數與親知言之非一日也及殷侯將北
伐以為必敗貽書止之殷敗後復圖再舉又遺書曰以
區區江左所營綜如此天下寒心久矣自冦亂以來處
[063-13a]
内外之任者疲竭根本各從所志竟無一功可論一事
可紀任其事者豈得辭四海之責哉若猶以前事為未
工故復求之於分外宇宙雖廣何所自容又與㑹稽王
牋曰今雖有可欣之㑹内求諸已而所憂乃重於所欣
以區區吳越經緯天下十分之九不亡何待願令諸軍
皆還保淮須根立勢舉謀之未晩其識慮精深如是其
至恨不見於用耳而為書名所盖後世但以翰墨稱之
晉書夲贊標為唐太宗御撰專頌其研精篆素盡善盡
[063-13b]
美至有心慕手追之語畧無一詞論其平生則一藝之
工為累大矣獻之立志亦似其父謝安欲使題太極殿
榜以為萬代寳而難言之試及韋仲將凌雲榜事即正
色曰使其若此有以知魏徳之不長遂不之逼觀此一
節可以知其為人而亦以書名之故没其盛徳二王尚
爾况於他人乎
  鄂州南樓磨崖
慶元元年鄂州修南樓剥土有大石露于外竒崛可觀
[063-14a]
郡守吳琚見而愛之命洗剔出圭角即而諦視乃磨崖
二碑其一刻兩字上曰栁徑二尺四寸筆勢清勁下若
翻書人字唯存人脚不可復辨或以為符或以為花押
邦人至標飭置神堂香火供事或云道州學側虞帝廟
内亦有之云柳君名應辰是唐末五代時湖北人也其
一高丈一尺闊如其高而加五寸刻大字八十五凡為
九行其文曰乾正元年荆襄冦亂大吳將軍出陳武昌
詔太守楊公出鎮後云荆江京漢推忠輔國侍衛將軍
[063-14b]
吳居中記案楊行密之子溥嗣吳王位是嵗唐明宗天
成二年溥以十一月僭帝改元乾貞宋莒公紀年通譜
書為乾正云避仁宗嫌名通鑑亦同而此直以為乾正
一時所立不應有誤也
  賞魚袋出處
隨筆書衡山唐碑别駕賞魚袋云名不可曉今按唐職
林魚𢃄門叙金玊銀鐡𢃄及金銀魚袋云開元勑非灼
然有戰功者餘不得輙賞魚袋斯明文也
[063-15a]
 
 
 
 
 
 
 
 
[063-15b]
 
 
 
 
 
 
 
 容齋四筆卷十

[064-1a]
欽定四庫全書
 容齋四筆卷十一     宋 洪邁 撰
  京丞相轉官
慶元二年朝廷奉上三宫徽稱冊寳繼又進勑令玉
牒實録大臣遷秩于再于三蓋自崇寧至于紹熈未之
有也於是京右丞相以十月受𠕋寳賞由正議轉宣奉
十二月用勑局賞當得兩官以一回授一轉光禄三年
二月用提舉玊牒實録院及禮儀使賞有㫖三項各轉
[064-1b]
兩官辭之至四五詔減為四官其半回授其二遂轉金
紫四月之間陟五華資仍回授三帙在法宰執轉官與
除拜同故得給使㤙百二十年而入流者二十有四邁
記淳熈十四年王左相進玉牒并充國史禮儀使梁右
相進四朝史傳國朝㑹要并充玊牒禮儀使詔各與轉
兩官所謂各者指二相也時梁公誤認為三者各兩官
已係特進謂如此則序進太師矣中批只共為兩官復
辭之詔許回授又辭但令加恩亦辭適已罷相在經筵
[064-2a]
訖於分毫不受惟王公獨加恩今日之事全相類而又
已有去冬二賞矣有司不諳練故實徑凖昔年中㫖行
出聞京公殊不自安然無說可免惜乎東閤賢賔客不
告以十年内親的故事以成其美邁頃居翰苑荅王梁
諸詔嘗上章開析論列是以竊識其詳
  熈寧司農牟利
熈寧元豐中聚斂之臣專務以利為國司農遂粥天下
祠廟官既得錢聴民為賈區廟中慢侮穢踐無所不至
[064-2b]
南京有閼伯微子兩廟一嵗所得不過七八千張文定
公判應天府上言曰宋王業所基也而以火王閼伯封
於商邱以主夫火微子為宋始封此二祠者獨不可免
乎乞以公使庫錢代其嵗入神宗震怒批出曰慢神辱
國無甚於斯於是天下祠廟皆得不粥又有議前代帝
王陵許民請射耕墾司農可之唐之諸陵因此悉
見芟刈昭陵喬木翦伐無遺御史中丞鄧潤甫言熈
寧著令本禁樵采遇郊祀則勑吏致祭徳意可謂逺
[064-3a]
矣小人掊克不顧大體使其所得不貲猶為不可況至
為淺鮮者哉願絀創議之人而一切如故於是未耕之
地僅得免二者可謂前古未有一日萬㡬蓋無由盡知
之也
  文與可樂府
今人但能知文與可之竹石惟東坡公稱其詩騷又表
出美人却扇坐羞落庭下花之句予常恨不見其全比
得蜀本石室先生丹淵集盖其遺文也於樂府雜詠有
[064-3b]
秦王卷衣篇曰咸陽秦王家宫闕明曉霞丹文映碧鏤
光采相鈎加銅螭逐銀猊壓屋驚蟠拏洞户鎻日月其
中光景賖春風動珠箔鸞額金窠斜美人却扇坐羞落
庭下花閒弄玉指環輕氷扼紅牙君王顧之笑為駐七
寳車自卷金鏤衣龍鸞蔚紛葩持以贈所愛結懽期無
涯其語意罙入騷人閫域又有王昭君三絶句云絶艷
生殊域芳年入内庭誰知金屋寵只是信丹青㡬嵗後
宫塵今朝絶國春君王重恩信不欲遣他人極目胡沙
[064-4a]
滿傷心漢月圓一生埋没恨長入四條絃令人讀之縹
縹感慨無已也
  譏議遷史
大儒立言著論要當使後人無復擬議乃為至當如王
氏中說謂陳壽有志於史依大議而削異端使壽不美
於史遷固之罪也又曰史之失自遷固始也記繁而志
寡王氏之意直以壽之書過於漢史矣豈其然乎元續
讀詩書猶有存者不知能出遷固之右乎蘇子由作古
[064-4b]
史謂太史公易編年之法為本紀世家列傳後世莫能
易之然其人淺近而不學疎畧而輕信故因遷之舊别
為古史今其書固在果能盡矯前人之失乎指司馬子
長為淺近不學貶之已甚後之學者不敢謂然
  常何
唐太宗貞觀五年以旱詔文武官極言得失時馬周客
遊長安舍於中郎將常何之家何武人不闕/不知所言
周代之陳便宜二十餘條上怪其能以問何對曰此非
[064-5a]
臣所能家客馬周為臣具草耳上即召周與語甚恱以
何為知人賜絹三百匹常何後亦不顯莫知其所以進
予案李宻傳宻從翟讓與張須陀戰率驍勇常何等二
十人為游騎遂殺須陀常何之名蓋見於此唐史亦采
於劉仁軌行年河洛記也
  李宻詩
李宻在隋大業中從楊𤣥感起兵被獲以計得脫變姓
名為劉智逺教授諸生自給鬱鬱不得志哀吟泣下唐
[064-5b]
史所書如此劉仁軌行年河洛記專載宻事云宻往來
諸賊帥之間說以舉大計莫肯從者因作詩言志曰金
風蕩初節玊露垂晩林此夕窮途士鬱陶傷寸心平野
葭葦合荒村葵藿深眺聴良多感徙倚獨沾襟沾襟何
所為悵然懐古意秦洛既未平漢道將何冀樊噲市井
屠蕭何刀筆吏一朝逢時㑹千載傳名謚寄言世上雄
虛生真可愧諸將見詩漸敬之予意此篇正其哀吟中
所作也
[064-6a]
  寺監主簿
自元豐官制行九寺五監各置主簿專以掌鉤考簿書
為職它不得預紹聖初韓粹彦為光禄主簿自言今輙
預寺事非先帝意也請如元豐詔書從之如玉牒修書
主簿不預見於王定國舊録予猶及見紹興中太府寺
公狀文移惟卿丞繫銜後來掌故之吏昧於典章遂一
切與丞等今百官庻府背戾官制非特此一事也
  温大雅兄弟名字
[064-6b]
新唐書温大雅字彦𢎞弟彦博字大臨大有字彦將舊
史不載彦博字它皆同三温兄弟也而兩人以大為名
彦為字一以彦為名大為字宰相世系表則云彦將字大
有而博雅與傳同讀者徃徃致疑歐陽公集古録引顔
思魯制中書舍人彦將行證表為是然則惟彦博異耳
故或以為悞予少時因文惠公得歐率更所書虞㳟公
誌銘乃彦博也其名字實然後見大唐創業起居注大
雅所撰其中云煬帝遣使夜至太原温彦將宿於城西
[064-7a]
樓上首先見之報兄彦𢎞馳以啓帝帝方卧聞而驚起
執彦𢎞手而笑据此則三温之名皆從彦而此書首題
乃云大雅奉勑撰不應於其間敢自稱字已而詳攷之
高宗太子𢎞為武后所酖追尊為孝敬皇帝廟曰義宗
列於太廟故諱其名如𢎞文館改為昭文𢎞農縣改為
恒農徐𢎞敏改為有功韋𢎞機但為機李含光本姓𢎞
易為李曲阿𢎞氏易為洪則大雅之名後人追改之也
顔魯公作顔勤禮碑叙顔温二家之盛曰思魯大雅
[064-7b]
楚彦博遊秦彦將以雅為名亦由避諱耳錢聞詩在太
學以此為䇿問而言歐陽作傳戾於聞見彼蓋不察宋
子京之作云
  𠕋府元龜
真宗初命儒臣編修君臣事迹後謂輔臣曰昨見宴享
門中録唐中宗宴飲韋庶人等預㑹和詩與臣寮馬上
口摘含桃事皆非禮也已令削之又曰所編事迹蓋欲
垂為典法異端小說咸所不取可謂盡善而編修官上
[064-8a]
言近代臣僚自述揚歴之事如李徳裕文武兩朝獻替
記李石開成承詔録韓偓金鑾宻記之類又有子孫追
述先徳叙家世如李繁鄴侯傳柳氏序訓魏公家傳之
類或隠已之惡或攘人之善並多溢美故匪信書并僭
偽諸國各有著撰如偽吳録孟知祥實録之類自矜本
國事或近誣其上件書並欲不取餘有三十國春秋河
洛記壺關録之類多是正史已有秦記燕書之類出自偽
邦商芸小說談藪之類俱是談詼小事河南志邠志平
[064-8b]
剡録之類多是故吏賔從述本府戎帥征伐之功傷於
煩碎西京雜記明皇雜録事多語怪奉天録尤是虛詞
盡議采收恐成蕪穢並從之及書成賜名冊府元龜首
尾十年皆王欽若提總凡一千卷其所遺弃既多故亦
不能暴白如資治通鑑則不然以唐朝一代言之叙王
世充李宻事用河洛記魏鄭公諌爭用諌録李絳議奏
用李司空論事睢陽事用張中丞𫝊淮西事用涼公平
蔡録李泌事用鄴侯家𫝊李徳裕太原澤潞回鶻事用
[064-9a]
兩朝獻替記大中吐蕃尚婢婢等事用林恩後史補韓
偓鳯翔謀畫用金鑾宻記平龐勛用彭門記亂討裘甫
用平剡録記畢師鐸吕用之事用廣陵妖亂志皆本末
粲然然則雜史𤨏說家𫝊豈可盡廢也
  漢高帝祖稱豐公
前漢書高祖紀贊云劉氏自秦獲於魏秦滅魏遷大梁
都于豐故周市說雍齒曰豐故梁徙也是以頌高祖云
漢帝本系出自唐帝降及于周在秦作劉渉魏而東遂
[064-9b]
為豐公豐公蓋太上皇父案上六句皆韻語不知何人
作此頌諸家注釋大氐闕如予自少時讀班史今六七
十年何啻百遍用朱㸃句亦須十本初不記憶高帝之
祖稱豐公比再閲之恍然若昧平生聊表見於此舊書
不厭百回讀信哉
  樞宻行香
唐世樞宻使專以内侍為之與它使均稱内諸司五代
以來始叅用士大夫遂同執政案實録所載景徳二年
[064-10a]
三月元徳皇后忌中書樞宻院文武百官並赴相國寺
行香初樞宻院言舊例國忌行香惟樞宻使副依内諸
司例不赴恐有虧恭恪今欲每遇大忌日與中書門下
同赴行香從之樞宻使副翰林樞宻直學士並赴自兹
始也然則樞宻之同内諸司久矣隆興以來定朝臣四
叅之儀自宰臣至于郎官御史皆班列殿庭拜舞惟樞
宻立殿上不預亦此意云
  船名三翼
[064-10b]
文選張景陽七命曰浮三翼戱中沚其事出越絶書李
善注頗言其畧蓋戰船也其書云闔閭見子胥問船運
之備對曰船名大翼小翼突胃樓船橋船大翼者當陵
軍之車小翼者當陵軍之輕車又水戰兵法内經曰大
翼一艘廣一丈五尺三寸長十丈中翼一艘廣一丈三
尺五寸長九丈小翼一艘廣一丈二尺長五丈六尺大
抵皆巨戰船而昔之詩人乃以為輕舟梁元帝云日華
三翼舸又云三翼自相追張正見云三翼木蘭船元㣲
[064-11a]
之云光隂三翼過其它亦鮮用之者
  東坡誨葛延之
江隂葛延之元符間自郷縣不逺萬里省蘇公於儋耳
公留之一月葛請作文之法誨之曰儋州雖數百家之
聚而州人之所須取之市而足然不可徒得也必有一
物以攝之然後為已用所謂一物者錢是也作文亦然
天下之事散在經子史中不可徒使必得一物以攝之
然後為己用所謂一物者意是也不得錢不可以取物
[064-11b]
不得意不可以用事此作文之要也葛拜其言而書諸
紳嘗以親製龜冠為獻公受之而贈以詩曰南海神龜
三千嵗兆叶朋從生慶喜智能周物不周身未死人鑽
七十二誰能用爾作小冠嶁耳孫創其製今君此去
闕二/字來欲慰相思時整視今集中無此詩葛常之延之
三從弟也嘗見其親筆
  用書雲之誤
今人以冬至日為書雲至用之於表啓中雖前輩或不
[064-12a]
細考然皆非也左氏𫝊僖公五年正月辛亥朔日南至
公既視朔遂登觀臺以望而書禮也凡分至啓閉必書
雲物為備故也杜預注云周正月今十一月分春秋分
也至冬夏至也啓者立春立夏閉者立秋立冬雲物者
氣色災變也蓋四時凡八節其禮並同漢明帝永平二
年春正月辛未宗祀光武畢登靈臺觀雲物尤可為證
而但讀左傳前兩三句故遂顓以指冬至云今太史局
官每至此八日則為一狀若立春則曰風從艮位上來
[064-12b]
春分則曰風從震位上來它皆倣此只是定夲元非摭
實起居注隨即修入顯為文具蓋古之書雲意也
  張鷟譏武后濫官
武后革命濫授人官故張鷟為諺以譏之曰補闕連車
載拾遺平斗量杷推侍御史腕脫挍書郎唐新舊史亦
載其語但泛言之案天授二年二月以十道使所舉人
石艾縣令王山輝等六十一人並授拾遺補闕懐州録
事叅軍霍獻可等二十四人並授侍御史并州録事叅
[064-13a]
軍徐昕等二十四人授著作郎内黄縣尉崔宣道等二
十三人授衞佐挍書凡百三十二人同日而命試官自
此始也其濫如此劉子𤣥𫝊武后詔九品以上陳得失
子𤣥言君不虛授臣不虛受今羣臣無功遭遇輙遷至
都下有車載斗量杷推腕脫之諺正為此設然只是自
外官便除此四職非所謂輙遷子𤣥之言失之矣
  唐王府官猥下
唐自高宗以後諸王府官益輕惟開元二十三年加榮
[064-13b]
王以下官爵悉拜王府官屬浸又減省僅有一傅一友
一長史亦但備員至與其府王不相見寳歴中瓊王府
長史裴簡求具狀言諸王府本在宣平坊多年摧毁後
付莊宅使收管遂為公局每聖恩除授無處禮上王官
為衆所輕府既不存官同虛設伏乞賜官宅一區乃詔
賜延康坊宅予因閱九經字樣一書開成中唐𤣥度所
纂其官階云朝議郎知沔王友兖翰林待詔沔王名恂
憲宗之子而以書吏為友其餘可知案文武宣昭四宗
[064-14a]
皆自藩王登大位剛明果斷為史所稱蓋出於天性然
非資於師友成就也
  御史風聞
御史許風聞論事相承有此言而不究所從來以予考
之蓋自晉宋以下如此齊沈約為御史中丞奏彈王源
曰風聞東海王源蘇冕㑹要云故事御史臺無受詞訟
之例有詞狀在門御史採狀有可彈者即略其姓名皆
云風聞訪知其後疾惡公方者少遞相推倚通狀人頗
[064-14b]
壅滯開元十四年始定受事御史人知一日劾狀遂題
告事人名乖自古風聞之義然則向之所行今日之短
卷是也二字本見尉佗傳
  唐御史遷轉定限
唐元和中御史中丞王播奏監察御史舊例在任二十
五月轉準具員不加今請仍舊其殿中侍御史舊十二
月轉具員加至十八月今請減至十五月侍御史舊十
月轉加至十三月今請減至十二月從之案唐世䑓官
[064-15a]
雖職在抨彈然進退從違皆出宰相不若今之雄𦂳觀
其遷叙定限可知矣國朝未改官制之前任監察滿四
年而轉殿中又四年轉侍御史又四年解臺職始轉司
封員外郎元豐五年以後陞沉逈别矣
 
 
 
 
[064-15b]
 
 
 
 
 
 
 
 容齋四筆卷十一

[065-1a]
欽定四庫全書
 容齋四筆卷十二十三/則   宋 洪邁 撰
  小學不講
古人八嵗入小學教之六書周官保氏之職實掌斯事
厥後浸廢蕭何著法太史試學童諷書九千字乃得為
吏以六體試之吏人上書字或不正輙有舉劾劉子正
父子校中祕書自史籕以下凡十家序為小學次於六
藝之末許叔重收集篆籕古文諸家之學就𨽻為訓注
[065-1b]
謂之說文蔡伯喈以經義分散𫝊記交亂訛偽相䝉乃
請刋定五經備體刻石立于太學門外謂之石經後有
吕忱又集說文之所漏畧著字林五篇以補之唐制國
子監置書學博士立說文石經字林之學舉其文義嵗
登下之而考功禮部課試貢舉許以所習為通人茍趨
便不求當否大厯十年司業張參纂成五經文字以類
相從至開成中翰林待詔唐𤣥度又加九經字様補參
之所不載晉開運末祭酒田敏合二者為一編並以考
[065-2a]
正俗體訛謬今之世不復詳考雖士大夫作字亦不能
悉如古法矣韓子曰凡為文辭宜畧識字又云阿買不
識字頗知書八分安有不識字而能書蓋所謂識字者如
上所云也予采張氏田氏之書擇今人所共昧者漫載
於此以訓子孫本字從木一在其下今為大十者非休字
象人息於木隂加㸃者非美从羊从大今从犬从火者
字古者以車戰故軍从勹下車後相承作軍義無
所取看字从手凡視物不審則以手遮目看之作㸔者
[065-2b]
非揚州取輕揚之義从木者非梁从木作梁者非乾有
干䖍二音為字一體今俗分别作乹字音䖍而乾音干者
非尊从酋下寸作尊者非奠从酋从丌作奠者非夷从
弓从大作夷者訛耆从㫖作老下目者訛漆泰黍黎下
並从水相承省作小今从小从小者訛決沖況涼盜並
从水作冫者訛饑飢二字上穀不熟下餓也今多誤用
至於果芻韭之加草岡加山攜之作携鉏作鋤惡作𢙣
霸作覇筍作笋頿作髭須加髟或从水祕从禾簡作蕑
[065-3a]
寶从尔趨从多衡合从角从大而从魚啓从又及弋肈
从文徹从去麤作鹿蟲作虫墮許規反俗作隳又以為
惰幡作幡怪為恠關為關炙从夕閒从日功从力兹合
从二𤣥而作兹升作𠦑輩从北妬从户姦為姧从毒
吝作𠫤寃上加㸃鄰作隣牟从午互作㸦元从㸃舌从
千蓋作盖京作亰皎从日次从冫鼓从皮濳譖僭从替
出作二山覺从與游於以方為才皁為皂曷為曷匹為
疋收作収叙作叙臥从臣从人而以人為卜改从戊巳
[065-3b]
之巳而以為巳凢作凡允作允館作舘覽作覧祭合从
月从又而作祭瞻作瞻緥从衣滛从缶徧作遍徼作僥
漾作漾琴瑟之弦从糸輕作輕如是者皆非也
  主臣
漢文帝問陳平決獄錢穀平謝曰主臣史記漢書皆同
張晏曰若今人謝曰惶恐也文頴曰惶恐之辭猶今言
死罪也晉灼曰主擊也臣服也言其擊服皇恐之辭馬
融龍虎賦曰勇怯見之莫不主臣正用此意文選載梁
[065-4a]
任昉奏彈曹景宗先叙其罪然後繼之曰景宗即主臣
仍繼之曰謹案某官臣景宗又彈劉整亦曰整即主臣
齊沈約彈王源文亦然李善捨漢史所書而引王隠晉
書庾純自劾以謂然以主為句則臣當下讀殊為非是
不知所謂某人即主有何義哉
  景華御苑
崔徳符坐元符上書邪黨困於崇寧後監洛南稻田務
嘗送客於㑹節園是時冬暮梅花已開明年春監修大
[065-4b]
内閹官容佐取以為景華御苑徳符不知也至春晩復
騎瘦馬與老兵游園内坐梅下賦詩其詞曰去年白玉
花結子深枝間小憇籍清影低顰啄㣲酸故人不可見
春事今已䦨繞樹尋履跡空餘圡花斑次日佐入園見
地上馬糞知為徳符是時府官事佐如不及而徳符未
嘗謁之佐即具奏劾以擅入御苑作踐有㫖勒停家素
貧𫝊食於諸賢之舍久乃歸陽翟徳符没於靖康官卑
不應立𫝊予詳考本末為特書之頗憶此段事擬載於
[065-5a]
傳中以悼君子之不幸且知馬永卿真錄中有之而
求不可得漫紀于此
  州陞府而不為鎮
州郡之名莫重於府雖節鎮不及焉固未有稱府而不
為節度者比年以來陞蜀州為崇慶府劒州為隆慶府
㳟州為重慶府嘉州為嘉定府秀州為嘉興府英州為
英徳府蜀劒既有崇慶普安軍之額而恭嘉以下獨未
然故幕職官仍云某府軍事判官推官大與府不相稱
[065-5b]
皆有司之失也信陽軍一小壘耳而司户叅軍銜内𢃄
兼節推尤為可笑頃在中都時每為天官主者言之云
亦不必白朝廷只本案檢舉改正申知足矣乃曰久例
如此竟相承到今文安公嘗為左選侍郎是時未知此

  漢唐三君知子
英明之君見其子有材者必愛而稱之漢高祖謂趙王
如意類已欲以易孝惠以大臣諫而止宣帝以淮陽王
[065-6a]
欽壯大好經書法律聦逹有材數嗟嘆曰真我子也常
有意欲立為嗣而因太子起於㣲細且早失母故弗忍
唐太宗以吳王恪英果類我欲以代雉奴其後如意為
吕母所戕恪為長孫無忌所害欽陷張博之事殆於不
免此三王行事無由表見然孝惠之仁弱幾遭吕氏之
覆宗孝元之優柔不斷權移於閽寺漢業遂衰高宗之
庸懦受制㐫后為李氏禍尤惨其不能繼述固已灼然
高祖宣帝太宗蓋本三子之材而言之非専指其容貎
[065-6b]
也可謂知子矣彼明崇儼謂英王哲即中/宗也貎類太宗張
說謂太宗畫像雅類忠王即肅/宗也此惟取其形似也若以
材言之中宗之視太宗天壤相隔矣漢成帝所幸妾曹
宫産子曰我兒額上有壯髪類孝元皇帝使其真是孝
元亦何足道而況於嬰孺之狀耶
  當官營繕
元豐元年范純粹自中書撿正官謫知徐州滕縣一新
公堂吏舍凡百一十有六間而寢室未治非嫌於奉己
[065-7a]
也曰吾力有所未暇而已是時新法正行御史大夫如
束濕雖任二千石之重而一錢粒粟不敢輙用否則必
著冊書東坡公歎其廉適為徐守故為作記其略曰至
於宫室蓋有所從受而𫝊之無窮非獨以自飬也今日
不治後日之費必倍而比年以來所在務為儉陋尤諱
土木營造之功欹仄腐壊轉以相付不敢擅易一椽此
何義也是記之出新進趨時之士媢疾以惡之恭覽國
史開寳二年二月詔曰一日必葺昔賢之能事如聞諸
[065-7b]
道藩鎮郡邑公宇及倉庫凡有墮壊弗即繕修因循嵗
時以至頽毁及僝工充役則倍增勞費目今節度觀察
防禦團練使刺史知州通判等罷任其治所廨舍有無
隳壊及所増修著以為籍迭相符授幕職州縣官受代
則對書於考課之厯損壊不全者殿一選修葺建置而
不煩民者加一選太祖創業方十年而聖意下逮克勤
小物一至於此後之當官者不復留意以興仆植僵為
務則暗於事體不好稱人之善者徃徃翻指為妄作名
[065-8a]
色盜隠官錢至於使之束手諱避忽視傾陋逮於不可
奈何而後已殊不思貪墨之吏欲為姦者無施不可何
必假於營造一節乎
  治厯明時
易革之彖曰天地革而四時成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
乎人魏晉而降凡及禪代者必据以為說案漢轅固與
黄生爭論湯武於景帝前但評受命之是非不引易為
證卦之象曰君子以治厯明時其義了不相渉偃孫頗
[065-8b]
留意厯學云按唐一行大衍厯日度議曰顓帝厯上元
甲寅正月甲寅晨初合朔立春七曜皆直艮維之首湯
作殷厯更以十一月合朔冬至為上元周人因之此謂
治厯也至於三統之建夏以寅為嵗首得人統殷以丑
為得地統周武王改從子為得天統此謂明時也其革
命之說劉歆作三統厯及譜引革彖湯武革命又曰治
厯明時所以和人道也如是而已其前又引逸書曰先
其革命顔師古曰言王者統業先立筭數以命百事也
[065-9a]
推此而伸之所云革命蓋謂是耳非論其取天下也況
大衍之用四十有九一行以之起厯而革卦之序在周
易正當四十九然則專為厯甚明考其上句尤極顯白
然諸儒贊易皆不及此王弼亦無一言
  仕宦捷疾
唐傳遊藝以期年之中厯衣青綠朱紫時人謂之四時
仕宦言其速也國朝惟綠緋紫三等而紫袍者除武臣
外文官之制其别有六庶僚黒角𢃄佩金魚未至侍從
[065-9b]
而特賜𢃄者為荔枝五子不佩魚中書舍人諫議待制
權侍郎紅鞓黒犀𢃄佩魚權尚書御史中丞資政端明
殿閣學士直學士正侍郎給事中金御仙花帶不佩魚
謂之横金翰林學士以上正尚書御仙𢃄佩魚謂之重
金執政官宰相方團毬文𢃄俗謂之笏頭者是也其叙
如此若猛進躐得者則不然紹興中宋樸自侍御史遷
中丞施鉅自中書檢正鄭仲熊自右正言並遷權侍郎
三人皆受告日易服以正謝日拜執政樸鉅以緋仲熊
[065-10a]
以綠服紫之次日而賜毬文帶蓋侍從以下俟正謝乃
易帶而執政命才下即遣中使齎賜遂服之而赴都堂
供職可謂捷疾矣若李綱則又異於是宣和七年十二
月二十九日自太常少卿除兵部侍郎未謝閒靖康元
年正月四日胡騎將至京城綱以邊事求見宰執奏事
未退綱語知閤門事朱孝莊曰有急切公事欲與宰執
廷辯孝莊曰舊例未有宰執未退而從官求對者綱曰
此何時而用例邪孝莊即具奏詔引綱立於執政之末
[065-10b]
時宰執議欲奉鑾輿出狩襄鄧綱請固守上曰誰可將
者綱曰願以死報第人㣲官卑恐不足以鎮服士卒白
時中乞以為禮部尚書綱曰亦只是侍從即命除尚書
右丞綱曰臣未正謝猶衣綠非所以示中外即靣賜袍
帶并笏綱服之以謝且言方時艱難臣不敢辭此為不
經緋紫而極其服章未之有也
  詞臣益輕
治平以前謂翰林學士及知制誥為兩制自翰林罷補
[065-11a]
外者得端明殿學士謂之換職熈寧之後乃始為龍圖
紹興以來愈不及矣修起居注者序遷知制誥其次及
辭不為者乃為待制趙康靖馮文簡曾魯公司馬公吕
正獻公是也學士闕則次補或為宰相所不樂者猶得
侍讀學士劉元甫是也在職未久而外除者為樞宻直
學士韓魏公是也亦為龍圖直學士歐陽公是也後來
褒擢者僅得待制王時亨是也餘以善去者集英修撰
而止耳
[065-11b]
  夏英公好處
夏英公既失時譽且以慶厯聖徳頌之故不正之名愈
彰然固自有好處夏羗之叛英公為四路經畧安撫招
討使韓魏公副之賊犯山外韓公令大將任福自懐逺
城趨得勝寨出賊後如未可戰即踞險置伏要其歸戒
之至再又移檄申約茍違節度雖有功必斬福竟為賊
誘没于好水川朝論歸咎於韓英公使人收散兵得韓
檄於福衣帶間言罪不在韓故但奪一官英公此事賢
[065-12a]
矣而後來士大夫未必知也予是以表出之
  神宗用人
神宗用人進退遲速不執一端茍其材可任則超資越
級曾不少靳非拘拘於愛惜名噐也宋琪自員外郎以
正月擢拜諫議大夫三月參知政事太宗將用李昉時
昉官工部尚書七月特遷琪刑書遂並命為相而琪居
昉上自外郎嵗中至此石熈載以太平興國四年正月
自右補闕今朝/奉郎為兵部員外郎今朝/請郎樞宻直學士才七
[065-12b]
日簽書院事四月拜給事中今通議/大夫為副樞十月遷刑
部侍郎今正/議六年遷户部尚書今銀青/光禄為使八年罷為
右僕射今特/進從初至此五嵗用今時階秩言之乃是朝
奉郎而為特進也當日職名唯有宻直多從庻僚得之
旋即大用張齊賢王沔皆自補闕直史舘遷郎中充學
士越半嵗並遷諌議簽樞温仲舒冦凖皆自正言今承/議郎
直館遷郎中充職二年並為樞宻副使向敏中自工部
郎中以本官充職越三月同知宻院錢若水自同州推
[065-13a]
官入直史館踰年擢知制誥二年除翰林學士遂以諌
議同知宻院首尾五年
  至道九老
李文正公昉罷相後只居京師以司空致仕至道元年
年七十二矣思白樂天洛中九老之㑹適交游中有此
數曰太子中允張好問年八十五太常少卿李運年八
十故相吏部尚書宋琪廬州節度副使武允成皆七十
九吳僧贊寧年七十八郢州刺史魏丕年七十六左諌
[065-13b]
議大夫楊徽之年七十五水部郎中朱昻與昉皆七十
一欲繼其事為宴集㑹蜀冦起而罷其中兩宰相乃著
一僧唐世及元豐耆英所無也次年李公即世此事竟
不成耋老康寧相與燕嬉於升平之世而雅懐弗遂造
物豈亦吝此耶
  李文正兩罷相
宰相拜罷恩典重輕詞臣受㫖者得以高下其手李文
正公昉太平興國八年以工部尚書為集賢史館相端
[065-14a]
拱元年為布衣翟馬周所訟太宗召學士賈黄中草制
罷為右僕射令詔書切責黄中言僕射百寮師長今自
工書拜乃為殊遷非黜責之義若以均勞逸為辭斯為
得體上然之其詞略云端揆崇資非賢不授昉素高聞
望久展謨猷謙和秉君子之風純懿擅吉人之美輟從
三事揔彼六卿用資鎮俗之清規式表尊賢之茂典其
美如此淳化二年復歸舊㕔四年又罷優加左僕射學
士張洎言近者霖霔百餘日昉職在爕和隂陽不能決
[065-14b]
意引退僕射之重右減於左位望不侔因而授之何以
示勸上批洎奏尾止令罷守夲官洎遂草制峻詆腦詞
云爕和隂陽輔相天地此宰相之任也茍或依違在位
啓沃無聞雖居廊廟之崇莫著彌綸之効宜敷朝㫖用
罷鼎司昉自處機衡曾無規畫擁化源而滋久孤物望
以何深俾長中䑓尚為優渥可依前尚書右僕射罷知
政事歴考前後制麻只言可某官其云罷知政事者洎
創增之也國史昉𫝊云昉厚善洎及昉罷洎草制乃如
[065-15a]
此紹興二十九年沈該罷制學士周麟之於結句後添
入可罷尚書左僕射同平章事盖用此云
 
 
 
 
 
 
[065-15b]
 
 
 
 
 
 
 
 容齋四筆卷十二

[066-1a]
欽定四庫全書
 容齋四筆卷十三二十/四則   宋 洪邁 撰
  科舉之弊不可革
法禁益煩姦偽滋熾唯科塲最然其尤者莫如銓試代
筆有禁也禁之愈急則代之者獲賂謝愈多其不幸而
敗者百無一二正使得之元未嘗致法吏部長貳簾試
之制非不善也而文具兒戱抑又甚焉議論奉公之臣
朝夕建明然此風如決流偃草未嘗少革或以謂失於
[066-1b]
任法而不任人之故殊不思所任之人渠肯一意向方
見惡輙取於事無益而禍謗先集于厥身矣開寳中太
子賔客邉光範掌選太廟齋郎李宗訥赴吏部銓光範
見其年少意未能屬辭語之曰茍授筆成六韻雖不試
書判可入等矣宗訥曰非唯學詩亦嘗留心詞賦即試
詩賦二首數刻而就甚嘉賞之翌日擬授秘書省正字
今之世寧復有是哉
  宰執子弟廷試
[066-2a]
太宗朝吕文穆公蒙正之弟蒙亨舉進士禮部高等薦
名既廷試與李文正公昉之子宗諤並以父兄在中書
罷之國史許仲宣𫝊云仲宣子待問雍熈二年舉進士
與李宗諤吕䝉亨王扶並預廷試宗諤即宰相昉之子
蒙亨參知政事蒙正之弟扶鹽鐡使明之子上曰斯並
勢家與孤寒競進縱以藝升人亦謂朕有私也皆下第
正此事也仲宣時為度支使仁宗朝韓忠憲公億為參
知政事子維以進士奏名禮部不肯試大廷受䕃入官
[066-2b]
唐質肅公介叅政子義問鎻㕔試禮部用舉者召試秘
閣介引嫌罷之舊制嚴於宰執子弟如此與夫秦益公
柄國而子熺孫塤皆於省殿試輙冠多士者異矣
  國初救弊
國朝削併僭偽救民水火之中然亦有因仍舊弊未暇
更張者故須頼於賢士大夫昌言之江左初平太宗選
張齊賢為江南西路轉運使諭以民間不便事令一一
條奏先是諸州罪人多錮送闕下縁路非理而死者常
[066-3a]
十五六齊賢至蘄州見南劍州吏送罪人者索得州帖
視之二人皆逢販私鹽者為荷鹽籠得鹽二斤又六人
皆常見販鹽而不告者並黥決傳送而五人已死于路
江州司理院自正月至二月經過寄禁罪人計三百二
十四人建州民二人本田家客户嘗於主家塘内以錐
刺得魚一斤半並杖脊黥面送闕下齊賢上言乞俟至
京擇官慮問如顯有負屈者本州官吏量加懲罰自今
只令發遣正身及䖍州送三囚嘗市得牛肉并家屬十
[066-3b]
二人悉詣闕而殺牛賊不獲齊賢憫之即遣其妻子還
自是江南送罪人者減大半是皆相循習所致也齊賢
改為其利民如此齊賢以太平興國二年方登科六年
為使者八年還朝由宻學拜執政可謂迅用也
  房𤣥齡名字
舊唐書目錄書房元齡而本傳云房喬字𤣥齡新唐書
列傳房𤣥齡字喬而宰相世系表𤣥齡字喬松三者不
同趙明誠金石録得其神道碑褚遂良書名字與新史
[066-4a]
傳同予記先公自燕還有房碑一𠕋于志寧撰乃𤣥齡
字喬松本欽宗在東宫時所藏其後猶有一印曰伯志
西齋今亦不存矣
  二朱詩詞
朱載上舒州桐城人為黄州教授有詩云官閒無一事
胡蝶飛上階東坡公見之稱賞再三遂為知己中書舍
人新仲翌其次子也有家學十八嵗時戱作小詞所謂
流水泠泠斷橋斜路梅枝亞者朱希真見而書諸扇今
[066-4b]
人遂以為希真所作又有摺疊扇詞云宫紗蜂趕梅寳
扇鸞開翅數摺聚清風一捻生秋憶揺摇雲母輕裊裊
瓊枝細莫解玉連環怕作飛花墜公親書藁固存亦因
張安國書扇而載於于湖集中其詠五月菊詞云玊臺
金盞對炎光全似去年香有意莊嚴端午不應忘却重
陽菖蒲九節金英滿把同泛瑤觴舊日東籬陶令北忩
正傲羲皇淵明於五六月高臥北忩之下清風颯至自
謂羲皇上人用此事於五月菊詩家嘆其精切云
[066-5a]
  金剛經四句偈
今世所行金剛經用姚秦鳩摩羅什所譯其四句偈曰
一切有為法如夣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又
曰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
予博觀它本頗有不同元魏天竺三藏菩提流支譯云
一切有為法如星翳燈幻露泡夣電雲應作如是觀而
不能見如来之下更有四句云彼如來妙體即法身諸
佛法體不可見彼識不能知陳天竺三藏真諦譯云如
[066-5b]
如不動恒有正説應觀有為法如暗翳燈幻露泡夣電
雲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應得見我
由法應見佛調御法為身此法非識境法如深難見唐
三藏𤣥奘譯云諸和合所為如星翳燈幻露泡夢電雲
應作如是觀諸以色見我以音聲尋我彼生履邪斷不
能當見我應觀佛法性即導師法身法性非所識故彼
不能了唐沙門義淨譯前四句與魏菩提本同而後云
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起邪觀不能當見我後
[066-6a]
四句與𤣥奘本同予案今人稱云如東坡以名堂者謂
夢幻泡影露電也而此四譯乃知有九如大般若經第
八㑹世尊頌第九㑹能斷金剛分二頌亦與𤣥奘所譯

  四蓮華之名
嗢鉢摩華青蓮華也鉢特摩華亦云波頭摩赤蓮華也
拘毋陁華亦云俱物頭亦云俱牟陁紅蓮也奔茶利華
亦云芬陁利白蓮也堵羅綿柳絮之類即兠羅綿也
[066-6b]
  黒法白法
安立黒法感黒異熟所謂地獄傍生鬼界安立白法感
白異熟所謂人天安立黒白法感黒白異熟所謂一分
傍生鬼界及一分人安立非黒非白法感非黒非白異
熟所謂預留果或一來果或不還果
  多心經偈
多心經偈曰掲帝掲帝波羅掲帝波羅僧掲諦菩提薩
摩訶又有大明呪經鳩羅什所譯曰竭帝竭帝波羅竭
[066-7a]
帝波羅僧竭帝菩提僧莎呵
  天宫寳樹
行行相值莖莖相望枝枝相准葉葉相向華華相順實
實相當此無量壽經所言天宫寳樹非塵世所有也
  白分黒分
月盈至滿謂之白分月虧至晦謂之黒分白前黒後合
為一月又曰日隨月後行至十五日覆月都盡是名黒
半日在月前行至十五日具足圓滿是名白半
[066-7b]
  月䨇閏䨇
十五夜為半月兩半月為一月三月為一時兩時為一
行兩行為一季二年半為一䨇此由閏故以閏月兼本
月此謂月䨇非閏䨇也以五年再閏為閏䨇
  踰繕那一由旬
數量之稱謂踰繕那四十里也毗曇論四肘為一弓五
百弓為一拘盧舍八拘盧舍為一由旬一弓長八尺五
百弓長四百丈一拘盧舍有二里十六里為一由旬
[066-8a]
  七極㣲塵
七極㣲塵成一阿耨池上塵七阿耨塵為銅上塵七銅
上塵為水上塵七水上塵為兎毫上塵七兎毫上塵為
一羊毛上塵七羊毛上塵為一牛毛上塵七牛毛上塵
成一嚮遊塵七嚮遊塵成一蟣七蟣成一虱七虱成一
穔麥七穔麥為一指三十四指為一肘四肘為一弓
  宰相贈本生父母官
封贈先世自晉宋以來有之迨唐始備然率不過一代
[066-8b]
其恩延及祖廟者絶鮮亦未嘗至極品郭汾陽二十四
考中書令而其父贈止太保權徳輿位宰相其祖贈止
郎中唐末五季宰輔貴臣始追榮三代國朝因之李文
正公昉本工部郎中超之子出繼從叔紹昉再入相表
其事求贈所生父祖官封詔贈祖温太子太保祖母權
氏莒國太夫人父超太子太師母謝氏鄭國太夫人可
謂異數後不聞繼之者
  執政贈三代不同
[066-9a]
文臣封贈三代自初除執政外凢轉㕔皆不再該唯知
樞宻院及拜相乃復得之然舊法又不如是歐陽公作
程文簡公琳父神道碑歴叙恩典曰琳參知政事贈為
太子少師在政事遷左丞係轉/一官又贈太子太師罷為資
政殿學士又贈太師中書令為宣徽北院使又贈兼尚
書令則是轉官與罷政亦褒贈而自宫師得太師中令
更為超越它或不然
  唐孫處約事
[066-9b]
新唐書來濟傳云初濟與高智周郝處俊孫處約客宣
城石仲覽家仲覽衍於財有噐識待四人甚厚私相與
言志處俊曰願宰天下濟及智周亦然處約曰宰相或
不可冀願為通事舍人足矣後濟領吏部處約始以瀛
州書佐入調濟遽注曰如志遂以為通事舍人後皆至
公輔高智周傳云智周始與郝處俊來濟孫處約共依
江都石仲覽仲覽傾産結四人驩因請各語所期處俊
曰丈夫惟無仕仕至宰相乃可智周濟如之處約曰得
[066-10a]
為舍人在殿中周旋吐納可也後濟居吏部處約以瀛
州參軍入調濟曰如志擬通事舍人畢降階勞問平生
案兩傳相去才一卷不應重複如此可謂冗長本出韓
琬所撰御史臺記而所載自不實處約傳貞觀中為齊
王祐記室祐多過失數上書切諌王誅太宗得其書擢
中書舍人是嵗十七年癸卯來濟次年亦為中書舍人
永徽三年拜相六年檢挍吏部尚書是嵗丁巳去癸卯
首尾十五嵗若如兩傳所書大為不合韓琬之說誠謬
[066-10b]
史氏又失於不考仲覽鄉里一以為宣城一以為江都
豈宣城人而家於廣陵也
  夏侯勝京房兩傳
漢書儒林傳欲詳記經學師承故序列唯謹然夏侯勝
京房又自有傳儒林云勝其先夏侯都尉以尚書傳族
子始昌始昌傳勝勝又事同郡簡卿𫝊兄子建建又事
歐陽高而本傳又云從始昌受尚書後事簡卿又從歐
陽氏從子建師事勝及歐陽高儒林言房受易梁人焦
[066-11a]
延壽以明災異得幸為石顯所譖誅凡百餘字而本傳
又云治易事梁人焦延夀其說長於災變房用之尤精
為石顯告非謗政治誅此兩者近於重複也若其它張
禹彭宣王駿倪寛龔勝鮑宣周堪孔光李尋韋賢𤣥成
薛廣徳師丹王吉蔡誼董仲舒眭孟貢禹疏廣馬宫翟
方進諸人但志姓名及所師耳
  漢人坐語言獲罪
漢昭帝時有大石自立僵柳復起眭孟上書言有從匹
[066-11b]
夫為天子宜求索賢人禪以帝位而退自封百里霍光
惡之論以祅言惑衆伏誅案孟之妄發其死宜矣宣帝
信任宦官盖寛饒奏封事言五帝官天下三王家天下
家以𫝊子官以傳賢執金吾議以指意欲求禪亦坐死
考其所引亦不為無罪楊惲之報孫㑹宗書初無甚怨
怒之語其詩曰田彼南山蕪穢不治種一頃豆落而為
箕張晏釋以為言朝廷荒亂百官謟諛可謂穿鑿而廷
尉當以大逆無道刑及妻子予熟味其詞獨有所謂君
[066-12a]
父至尊親送其終也有時而既盖宣帝惡其君䘮送終
之喻耳莊助論汲黯輔少主守成武帝不怒實係於一
時禍福云賈誼劉向談說痛切無忌諱文成二帝未嘗
問焉隨筆紀之矣
  樞宻書史
景徳四年命宰臣王旦監修兩朝正史知樞宻院王欽
若陳堯叟參知政事趙安仁並修國史後來執政入樞
府皆不得提舉修書非故事也
[066-12b]
  知州轉運使為通判
今世士大夫既貴不可復賤淳化中北戎入冦以殿前
都虞侯曹璨知定州時趙安易官宗正少卿以知州遂
就徙通判同時有羅延吉者既知彭祁絳三州而除通
判廣州滕中正知興元府而通判河南袁郭知楚鄆二
州㑹秦王廷美遷置房州詔崇儀副使閻彦進知州而
以郭通判州事范正辭既知戎淄二州而通判棣深又
陳若拙歴知單州殿中侍御史西川轉運使召歸㑹李
[066-13a]
至守洛都表為通判久之柴禹錫鎮涇州復表為通判
連下遷而皆非貶降近不復有矣
  范正辭治饒州
范正辭太平興國中以饒州多滯訟選知州事至則宿
繫皆决遣之胥史坐淹獄停職者六十三人㑹詔令料
州兵送京有王興者懐土憚行以刃故傷其足正辭斬
之興妻上訴太宗召見正辭庭辯其事正辭曰東南諸
郡饒實繁盛人心易動興敢扇揺茍失控馭則臣無待
[066-13b]
罪之地矣上壯其敢斷特遷官充江南轉運副使饒州
民甘紹者為羣盗所掠州捕繫十四人獄具將死正辭
案部至引問之囚皆泣下察其非實命徙他所訊鞫既
而民有告盜所在者正辭濳召監軍掩捕之盜覺遁去
正辭即單騎出郭二十里追及之賊控弦持矟來逼正
辭大呼以鞭擊之中賊䨇目仆之餘賊渡江散走被傷
者尚有餘息傍得所弃贓按其姦狀伏法十四人皆得
釋此吾鄉里事而郡人多不聞之
[066-14a]
  榮王藏書
濮安懿王之子宗綽蓄書七萬卷始與英宗偕學于邸
每得異書必轉以相付宗綽家本有岳陽記者皆所賜
也此國史本傳所載宣和中其子淮安郡王仲糜進目
録三卷忠宣公在燕得其中袟云除監本外冩本印本
書籍計二萬二千八百三十六卷觀一袟之目如是所
謂七千卷者為不誣矣三館祕府所未有也盛哉
  秦杜八六子
[066-14b]
秦少游八六子詞云片片飛花弄晩濛濛殘雨籠晴正
銷凝黄鸝又啼數聲語句清峭為名流推激予家舊有
建本蘭畹曲集載杜牧之一詞但記其末句云正銷魂
梧桐又移翠隂秦公蓋效之似差不及也
 
 
 
 容齋四筆卷十三

[067-1a]
欽定四庫全書
 容齋四筆卷十四十四/則    宋 洪邁 撰
  祖宗親小事
太宗朝吕端自諌議大夫開封判官左遷衞尉少卿時
羣官有負宿譴者率寘散秩㑹置考課院每引對多泣
涕以不免飢寒為請至端即前奏曰臣罪大而幸深茍
得潁州副使臣之願也上曰朕自知卿無何復舊官踰
月拜參知政事上留意金穀之務一日盡召三司吏李
[067-1b]
溥等對於崇政殿詢以計事利害溥等願給筆札於是
二十七人共上七十一事詔以四十四事付有司奉行
十九事下鹽鐡使陳恕等議其可否遣知雜御史監議
賜溥等白金緡錢悉補侍禁殿直領其職謂宰相曰溥
等條奏事亦頗有所長朕嘗語恕等若文章稽古此輩
固不可望卿錢穀利病彼自㓜至長寢處其中必周知
根本卿但假以顔色引令剖陳必有所益恕不肯降意
詢問旋以職事曠廢上召而責之始頓首謝王賔以供
[067-2a]
奉官充亳州監軍妻極妬悍時監軍不許挈家至任所
妻擅至亳州賔具以白上上召見其妻詰責俾衞士交
捽之杖一百配為忠靖卒妻一夕死陳州民張矩殺里
中王裕家兩人知州田錫未嘗慮問又詣闕訴寃遣二
朝士鞫之皆云非矩所殺裕家寃甚其子福應募為軍
因得見曰臣非欲𨽻軍蓋家寃求訴耳太宗怒付御史
府治之寘矩于法二朝士皆坐貶錫洎通判郭渭謫為
海郢州團練副使饒州卒妻訴理夫死至召知州范正
[067-2b]
辭庭辯且夫引見散秩庶僚而容其各各有請三司胥
吏而引對正殿命以官爵聴其所陳一州都監而得自
上奏至召其妻責辱之一卒應募而得入見遂伸家寃
為貶責吏萬幾如是安得不理今之言典故者蓋未能
盡云
  王居正封駮
紹興五六年間王居正為給事中時王繼先方以醫進
中㫖以其壻添監浙江税務録黄過門下居正封還高
[067-3a]
宗批三省將上及二相進呈聖訓云卿等亦嘗用醫者
否對曰皆用之曰所酬如何曰或與酒或與錢或與縑
帛隨大小效驗以答其勞上曰然則朕宫中用醫反不
得酬謝邪文字闕/欲再付出可以喻居正使之書讀丞
相退即語居正曰聖意如此是事亦甚小給事不必固
執居正唯唯遂請對上語如前而玊色頗厲居正對曰
臣庶之家待此輩與朝廷有異量功隨力各致陳謝之
禮若朝廷則不然繼先之徒以技術庸流享官榮受禄
[067-3b]
俸果為何事哉一或失職重則有刑輕則斥逐使其應
奉有効僅能塞責而已想金帛之賜固自不少至於無
故増創員闕誠為未善臣不願陛下輙起此門上悟曰
卿言是也即日下其奏前降㫖揮更不施行居正之直
諒有守高宗之聴言納諌史録中恐不備載故敬書之
邁頃聞之於張九成
  王元之論官冗
省官之說昔人論之多矣唯王元之兩疏最為切當其
[067-4a]
一云臣舊知蘇州長洲縣自錢氏納土以來朝廷命官
七年無縣尉使主簿兼領之未嘗闕事三年増置尉未
嘗立一功以臣詳之天下大率如是誠能省官三千員
減俸數千萬以供邉備寛民賦亦大利也其二云開寳
中設官至少臣占籍濟上未及第時止有刺史一人李
是也司户一人孫賁是也近及一年朝廷别不除
吏自後有團練推官一人畢士安是也太平興國中臣
及第歸鄉有刺史通判副使判官推官監軍監酒𣙜稅
[067-4b]
筭又増四員曹官之外更益司理問其租稅減於曩日
也問其人民逃於昔時也一州既爾天下可知冗兵耗
于上冗吏耗於下此所以盡取山澤之利而不能足也
觀此二説以今言之何止於可為長太息哉
  梁狀元八十二嵗
陳正敏遯齋閒覽梁灝八十二嵗雍熈二年狀元及第
其謝啓云白首窮經少伏生之八嵗青雲得路多太公
之二年後終祕書監卒年九十餘此語既著士大夫亦
[067-5a]
以為口實予以國史考之梁公字太素雍熈二年廷試
甲科景徳元年以翰林學士知開封府暴疾卒年四十
二子固亦進士甲科至直史舘卒年三十三史臣謂梁
方當委遇中途夭謝又云梁之秀穎中道而摧明白如
此遯齋之妄不待攻也
  太宗恤民
曽致堯為兩浙轉運使嘗上言去嵗所部秋租惟湖州
一郡督納及期而蘇常潤三州悉有逋負請各按賞罰
[067-5b]
太宗以江淮頻年水災蘇常特甚致堯所言刻薄不可
行因詔戒之使倍加安撫勿得騷擾是事必已編入三
朝寳訓中此國史本傳所載也
  潘游洪沈
紹興十三年勑令所進書刪定官五員皆自選人改秩
潘良能季成游操存誠沈介徳和伯兄景伯皆拜祕書
省正字張表臣正民以無出身除司農丞四正字同日
赴館供職少監秦伯陽於㑹食之次謂坐客言一旦增
[067-6a]
四同舍而姓皆從水傍熺有一句願諸君為對之以成
三館異日佳話即云潘游洪沈泛瀛洲坐客合詞賞歎
竟無有能對者予因記筆談所載元厚之絳少時曾夢
人告之曰異日當為翰林學士須兄弟數人同在禁林
厚之自思素無兄弟疑為不然及熈寧中除學士同時
相先後入院者韓維持國陳繹和叔鄧綰文約楊繪元
素名皆從系始悟兄弟之說欲用絳繹繪維綰綸綍為
對然未暇考之史録嵗月果同否也
[067-6b]
  舞鷗游蜻
戰國時諸子百家之書所載絶有同者列子黄帝篇云
海上之人有好漚音/鷗鳥者每旦之海上從漚鳥游漚鳥
之至者百數而不止其父曰吾聞漚鳥皆從汝游汝取
來吾玩之明日之海上漚鳥舞而不下也吕覽精喻篇
云海上人有好蜻蜻蜓/也者每朝居海上從蜻游蜻之至
者百數而不止前後左右盡蜻也終日玩之而不去其
父告之曰聞蜻皆從汝居取而來吾將玩之明日之海
[067-7a]
上蜻無至者矣此二說如出一手也
  郎中用資序
國朝官制既行除用職事官不問資序高下但隨階品
而加行守試以賦祿郎中員外郎亦自為兩等頗因履
歴而授之後來相承必欲已關陞知州資序者為郎中
於是拜員外郎者具改官後實歴嵗月申吏部不以若
干任但通理細滿入考則陞知州乃正作郎中别命詞
給告頃常有㫖初除郎官者雖資歴已高且為員外候
[067-7b]
吏部再申然後陞作郎中近嵗掌故失之故李大性自
浙東提刑除吏部時佐自大理正除刑部徐䦎自大府
丞除都官岳震自將作少監除度支其告内即云郎中
與元指揮戾矣
  臺諌分職
臺諌不相見已書於續筆中其分職不同各自有故實
元豐中趙彦若為諌議大夫論大臣不以道徳承聖化
而專任小數與郡有司較計短長失具瞻體因言門下
[067-8a]
侍郎章子厚左丞王安禮不宜處位神宗以彦若侵御
史論事左轉祕書監蓋許其論議而責其彈擊為非也
元祐初孫覺為諌議大夫是時諌官御史論事有分限
毋得越職覺請申唐六典及天禧詔書凡發令造事之
未便皆得奏陳然國史所載御史掌糾察官邪肅正綱
紀諌官掌規諌諷諭凡朝政闕失大臣至百官任非其
人三省至百司事有失當皆得諫正則蓋許之矣唐人
朝制大率重諌官而薄御史中丞温造道遇左補闕李
[067-8b]
虞恚不避捕從者笞擊左拾遺舒元襃等建言故事供
奉官惟宰相外無屈避造弃蔑典禮辱天子侍臣遺補
雖卑侍臣也中丞雖高法吏也侍臣見陵法吏自恣請
得論罪乃詔臺官供奉官共道路聽先後行相值則揖
然則居此二雄職者在唐日了不相謀云
  貞元朝士
劉禹錫聴舊宫人穆氏唱歌一詩云曾陪織女度天河
記得雲間第一歌休唱貞元供奉曲當時朝士已無多
[067-9a]
劉在貞元任郎官御史後二紀方再入朝故有是語汪
藻始采用之其宣州謝上表云新建武之官儀不圖重
見數貞元之朝士今已無多汪在宣和間為館職符寳
郎是時紹興十三四年中其用事可謂精切邁常四用
之謝侍講修史表云下建武之詔書正爾恢張於治具
數貞元之朝士獨憐留落之孤蹤以徳夀慶典曾任兩
省官者遷秩蒙轉通奉大夫謝表云供奉當時敢齒貞
元之朝士頌歌大業願賡至徳之中興充永思陵橋道
[067-9b]
頓遞使轉宣奉大夫謝表云武徳文階愧三品維新之
澤貞元朝士動一時既徃之悲主上即位明堂禮成謝
加恩云考皇祐明堂之故操以舉行念貞元朝士之存
今其餘幾亦各隨事引用近者單䕫以知紹興府進文
華閣直學士謝表云數甘泉法從之舊真貞元朝士之
餘䕫當淳熈中雖為侍郎然一朝名臣尚多又距今才
十餘嵗似為未穩貼也
  表章用兩臣字對
[067-10a]
表章自叙以兩臣字對說由東坡至汪浮溪多用之然
湏要審度君臣之間情義厚薄及姓名眷顧於君前如
何乃為合宜坡湖州謝表云知臣愚不適時難以追陪
新進察臣老不生事或能牧飬小民登州表云於其黨
而觀過謂臣或出於愛君就所短以求長知臣稍習於
治郡侍讀謝表云謂臣雖無大過人之才知臣粗有不
欺君之實欲使朝夕與於討論潁州表云意其忠義許
國故暫召還察其老病畏人復許補外汪謝徽州云謂
[067-10b]
臣不改嵗寒故起之散地察臣素推月旦故付以夲州
為陸藻謝給事中云知臣椎鈍無他故長奉賢王之學
憫臣踐揚滋久故亟陞法從之班為汪樞密謝子自虜
中歸不令入城降詔奬諭表云知臣齒髪已凋常恐鄧
攸之無後憐臣肺肝可見有如去病之辭家凡此所言
皆可自表於君前者劉夢得代竇羣容州表有察臣前
任事實恕臣本性朴愚之句坡公蓋本諸此近年後生
假倩作文不識事體至有碌碌常流乍得一壘亦輙云
[067-11a]
知臣察臣之類真可笑也
  劉夢得謝上表
郡守謝上表首必云伏奉告命授臣某州已於某月某
日到任上訖然後入詞獨劉夢得數表不然和州者曰
伏奉去年六月二十五日制書授臣使持節和州諸軍
事守和州刺史臣自理巴賨不聞善最恩私忽降慶抃
失容臣某中謝伏惟皇帝陛下丕承寳祚光闡鴻猷有
漢武天人之姿禀周成叡哲之徳發言合古舉意通神
[067-11b]
委用得人動植咸悅理平之速從古無倫㣲臣何幸獲
覩昌運臣業在辭學早嵗䇿名徳宗尚文擢為御史出
入中外歴事五朝累承恩光三換符竹分憂之寄禄秩
非輕而素蓄所長効用無口臣聞一物失所前王軫懐
今逢聖朝豈患無位臣即以今月二十六日到所任上
訖伏以地在江淮俗參吳楚災旱之後綏撫誠難謹當
奉宣皇風慰彼黎庶久於其道冀使知方伏乞聖慈俯
賜昭鑒首尾叙述皆與他人表不同其䕫州汝州同州
[067-12a]
蘇州諸篇一體邁長子常稱誦之及為太平州遂擬
其體代作一表其詞云臣邁言伏奉今年九月十七日
制書授臣知太平州者一麾出守方切兢危三命滋共
弗容控避仰皇天之大造扣丹地以何言中謝恭惟皇
帝陛下叡知有臨神武不殺慕舜之孝見堯於墻徳冠
古今而獨尊仁並清寧而徧覆明見萬里將大混於車
書子來庶民更精求於岳牧臣家本儒素時無令名濫
竽宏博之科稅駕清華之地瀛山抱槧郎省握蘭在紹
[067-12b]
興之季年汚記注於右史龍飛應運鳯厯紀祥不遺細
㣲兼取愚頓遂以詞賦之職獲侍清閒之歡雖宿命應
仙許暫來於天上而塵心未斷旋即墮於人間一去十
八年之中三叨二千石之寄末繇金華郡還紬石室書
從珍臺閒館之游勸廣厦細旃之講真拜學士號名私
人受九重知己之殊極三入承明之幸使與大議不專
斯文而臣弱羽不足以當雄風蹇歩不足以勝重任上
恩惜其終棄左符寵其餘生李廣數竒徒羡侯於挍尉
[067-13a]
汲黯妄發敢歎薄於淮陽臣即以今月二十八日到任
上訖伏以郡在江東昔稱道院地隣淮右今謂壯藩謹
當宣布恩威奉行寛大求民之瘼問俗所宜緩帶輕裘
雖弗賢長城於李勣清心省事敢不避正堂於蓋公庶
幾固結本根少復報酬知遇全規模其歩驟然視昔所
作猶覺語煩
  陳簡齋葆真詩
自崇寧以來時相不許士大夫讀史作詩何清源至於
[067-13b]
修入令式本意但欲崇尚經學痛沮詩賦耳於是庠序
之間以詩為諱政和後稍復為之而陳去非遂以墨梅
絶句擢寘館閣嘗以夏日偕五同舍集葆真宫池上避
暑取緑隂生晝靜分韻賦詩陳得靜字其詞曰清池不
受暑幽討起予病長安車轍邉有此萬荷柄是身唯可
懶共寄無盡興魚游水底涼鳥語林間靜談餘日亭午
樹影一時正清風不負客意重百金贈聊將兩鬢蓬起
照千丈鏡㣲波喜揺人小立待其定梁王今何許柳色
[067-14a]
幾衰盛人生行樂耳詩律已具贈邂逅一尊酒它年五
君詠重期踏月來夜半嘯煙艇詩成出示坐上皆詫為
擅塲朱新仲時親見之云京師無人不傳寫也
  仙傳圖志荒唐
昔人所作神仙傳之類大底荒唐謬悠殊不能略考引
史䇿如衞叔卿事云漢儀鳯二年孝武皇帝閒居殿上
而見之月支使者事云延和三年武帝幸安定而月支
國遣使獻香案儀鳯乃唐高宗紀年名延和乃魏太武
[067-14b]
唐睿宗紀年名而誕妄若是自餘山經地志徃往皆然
近世士大夫采一方傳記及故老談說競為圖志用心
甚專用力甚博亦不能免牴牾高䕫守襄陽命僚屬作
一書其叙歴代法革云在周為楚鄧鄾諸國据左傳鄾
乃鄧邑後巴人伐楚圍鄾蓋楚滅鄧故亦來屬元非列
國也又引左傳蔓成然事以蔓為國据成然乃楚大夫
靈王奪其邑無所謂蔓國也
 容齋四筆卷十四

[068-1a]
欽定四庫全書
 容齋四筆卷十五十五/則   宋 洪邁 撰
  徽廟朝宰輔
蔡京擅國命首尾二十餘年一時士大夫未有不因之
以至大用者其後頗采公議與為異同若宰相則趙清
獻挺之張無盡商英鄭華原居中劉文憲正夫所行所
言世多知之其居執政位者如張康國賔老温益禹弼
劉逵公路侯蒙元功者皆有可録康國定元祐黨籍看
[068-1b]
詳講議司編彚奏牘皆深預密議及後知樞密院始浸
為崖異徽宗察京專愎隂令狙伺其姦蓋嘗許以相是
時西北邉帥多取部内好官自辟置以力不以才康國
曰並塞當擇人以紓憂顧奈何欲私所善乎乃隨闕選
用定為格京使御史中丞吳執中擊之康國先知之具
以奏益鎮潭州凡元祐逐臣在湖南者悉遭侵困因愛
莫助之圖遂為京用至中書侍郎乃時有立異京一日
除監司郡守十人將進畫益判其後曰收京使益所厚
[068-2a]
中書舍人鄭居中問之益曰君在西掖每見所論事舍
人得舉職侍郎顧不許邪今丞相所擬十人共皆姻黨
耳欲不逆其意得乎逵以附京至中書侍郎京去相逵
首勸上碎元祐黨碑寛上書邪籍之禁凡京所行悖理
殃民事稍稍釐正之蒙在政地上從容問蔡京何如人
對曰使京能正其心術雖古賢相何以加上頷首且使
密伺京所為京聞而銜之凡此數端皆見於國史本傳
  教官掌牋奏
[068-2b]
所在州郡相承以表奏書啓委教授因而餉以錢酒予
官福州但為撰公家謝表及祈謝晴雨文至私禮牋啓
小簡皆不作然遇聖節樂語嘗為之因又作他用者三
兩篇每以自愧鄒忠公為潁昌教授府守范忠宣公屬
撰興龍節致語辭不為范公曰翰林學士亦作此忠公
曰翰林學士則可祭酒司業則不可范公敬謝之前輩
風節可畏可仰如此
  經句全文對
[068-3a]
予初登詞科再至臨安寓於三橋西沈亮功主簿之館
沈以予買飯于外謂為不便自取家饌日相供同年湯
丞相來訪扣旅食大槩具為言之湯公笑曰主人亦賢
矣因戯出一語曰哀王孫而進食豈望報乎良久予應
之曰為長者而折枝非不能也公大激賞而去汪聖錫
為秘書少監毎食罷㑹茶一同舍輙就枕不至及起亦
戯之曰宰予晝寢於予與何誅衆未有言汪曰有一對
雖於今事不切然却是一个出處云子貢方人夫我則
[068-3b]
不暇同舍皆合詞稱美
  北郊議論
三代之禮冬至祀天於南郊夏至祭地於北郊王莽於
元始中改為合祭自是以來不可復變元豐中下詔欲
復北郊至六年唯以冬至祀天而地祗不及事元祐七
年又使博議而許將顧臨范純禮王欽臣孔武仲杜純
各為一說逮蘇軾之論出於是羣議盡廢當時諸人之
說有六一曰今之寒暑與古無異宣王六月出師則夏
[068-4a]
至之日何為不可祭二曰夏至不能行禮則遣官攝行
亦有故事三曰省去繁文末節則一嵗可以再郊四曰
三年一祀天又一年一祭地五曰當郊之嵗以十月神
州之祭易夏至之方澤可以免方暑舉事之患六曰當
郊之嵗以夏至祀地祗於方澤上不親郊而通爟火於
禁中望祀軾皆辟之以為無一可行之理其文載於奏
議凡三千言元符中又詔議合祭論者不一唯太常少
卿宇文昌齡之議最為簡要曰天地之勢以高卑則異
[068-4b]
位以禮制則異宜以樂則異數至於衣服之章噐用之
具日至之時皆有辨而不亂夫祀者自有以感於無自
實以通於虛必以類應類以氣合氣然後可以得而親
可以冀其格今祭地於圓丘以氣則非所合以類則非
所應而求高厚之來享不亦難乎後竟用其議此兩說
之至當如此
  討論濫賞詞
東坡公行香子小詞云清夜無塵月色如銀酒斟時須
[068-5a]
滿十分浮名浮利休苦勞神歎隙中駒石中火夢中身
雖抱文章開口誰親且陶陶樂盡天真不如歸去作箇
閒人對一張琴一壺酒一溪雲紹興初范覺民為相以
自崇寧以來創立法度例有汎賞如學校茶鹽錢幣保
伍農田居飬安濟寺觀開封大理獄空四方邉事御前
内外諸司編勑㑹要學制禮制道史等書局掖庭編澤
行幸曲恩諸色營繕河埽功役採石木栰花石等綱祥
瑞禮樂兩城所公田伎術伶優三山永橋明堂西内八
[068-5b]
寳元圭種種濫賞不可勝述其曰應奉有勞獻頌可采
職事修舉特授特轉者又皆無名直與及白身補官選
人改官職名礙格非隨龍而依隨龍人非戰功而依戰
功人等每事各為一項建議討論又行下吏部若該載
未盡名色並合取朝廷指揮臨時參酌追奪事件遂為
畫一規式有至奪十五官者雖公論當然而失職者胥
動造謗浮議蜂起無名子因改坡語云清要無因舉選
艱辛繫書錢須要十分浮名浮利虛苦勞神歎旅中愁
[068-6a]
心中悶部中身雖抱文章苦苦推尋更休說誰假誰真
不如歸去作箇齊民免一回來一回討一回論至大字
書寫貼於内前墻上邏者得之以聞是時偽齊劉豫方
盜㨿河南朝論慮或揺人心亟罷討論之舉范公用是
為臺諌所攻今章且叟奏藁中正載彈疏竟去相位云
  尺八
唐盧肇為歙州刺史㑹客于江亭請目前取一事為酒
令尾有樂噐之名肇令曰遥望漁舟不濶尺八有姚巖
[068-6b]
傑者飲酒一噐凭欄嘔噦須叟即席還令曰凭欄一吐
已覺空喉此語載於摭言又逸史云開元末一狂僧往
終南回向寺一老僧令於空房内取尺八來乃玉也謂
曰汝主在寺以愛吹尺八謫在人間此常吹者也汝當
回可將此付汝主僧進於𤣥宗特取吹之宛是先所御
者孫夷中仙隱傳房介然專吹竹笛名曰尺八將死預
將管打破告諸人曰可以同將就壙亦謂此云尺八之
為樂名今不復有吕才傳云貞觀時祖孝孫増損樂律
[068-7a]
太宗詔侍臣舉善音者王珪魏徴盛稱才製尺八凡十
二枚長短不同與律諧契太宗即召才參論樂事尺八
之所出見於此無由曉其形製也爾雅釋樂亦不載
  三給事相攻
元祐中王欽臣仲至自權工部侍郎除給事中為給事
姚勔所駮而止大觀中陳亨伯自左司員外郎擢給事
中為權官蔡薿所沮而出政和末伯祖仲達在東省以
疾暫謁告兩日張天覺復官之命過門下第四㕔給事
[068-7b]
方㑹論為畏繳駮之故所以託病遂罷知滁州
  朱藏一詩
政和末老蔡以太師魯國公緫治三省年已過七十與
少宰王黼爭權相傾朱藏一在館閣和同舍秋夜省宿
詩云老火未甘退稚金方力征炎涼分勝負頃刻變隂
晴兩人門下士互興譖言以為嘲謗其後黼獨相館職
多遷擢朱居官如故而和人菊花詩云紛紛桃李春過
眼成枯萎晩榮方耐久造物豈吾欺或又譖於黼以為
[068-8a]
怨憤是時士論指三館為閙藍
  蔡京輕用官職
蔡京三入相時除用士大夫視官職如糞土蓋欲以天
爵市私恩政和六年十月不因赦令侍從以上先縁左
降同日遷職者二十人通奉大夫張商英為觀文殿學
士中大夫王襄為延康殿學士顯模閣待制李圖南為
述古殿學士寳文閣待制蔡薿顯謨閣待制葉夢得並
為龍圖閣直學士寳文閣待制張近通奉大夫錢即右
[068-8b]
文殿修撰王漢之並為顯謨閣直學士中大夫葉祖洽
為徽猷閣直學士朝散大夫曾孝藴為天章閣待制朝
散郎俞㮚朝議大夫曾孝序中奉大夫范致明右文殿
修撰蔡肇大中大夫孫鼛朝議大夫王覺右文殿修撰
陳暘並為顯謨閣待制朝請郎蔡懋中奉大夫龐㳟孫
朝請郎洪彦昇並為徽猷閣待制至十一月冬祀畢大
赦天下仍復推恩
  節度使改東宫環衞官
[068-9a]
太祖有天下將收藩鎮威柄故漸行改革至於位至侍
中中書令使相者其高僅得東宫官次但居環衞鳯翔
王晏為太子太師安逺武行徳為太子太傅䕶國郭從
義為左金吾上將軍鳯翔王彦超為右金吾上將軍定
國白重贊為左千牛上將軍保太楊廷璋為右千牛上
將軍靜難劉重進為羽林統軍若符彦卿者以太師中
書令天雄節度使直罷歸洛八年不問亦不别除官其
廟謨雄斷如是靖康初以戚里冒政宣恩典多建節鉞
[068-9b]
乃稽用此制錢景臻以少傅安武節度劉宗元以開府
儀同三司鎮安節度並為左金吾上將軍范訥以平涼
劉敷以保信劉敏以保成張楙以嚮徳王舜臣以岳陽
朱孝孫以應道錢忱以瀘川節度並為右金吾上將軍
自後不復舉行矣
  宰相任怨
宰相欲收士譽使恩歸已故只以除用為意而不任職
及顯有過舉者亦不肯任怨稍行黜徙文惠公在相位
[068-10a]
嘗奏言今之監司郡守其無大過者臺諌固不論擊但
其間實有疲愞庸老之人依阿留之轉為民害臣欲皆
與祠禄理作自陳監司或就移小郡庶幾人有家食之
資國無曠官之失孝宗欣然聽許於是湖南轉運判官
任詔改知復州廣東提舉鹽事劉景改知南雄州時太
常丞闕監左藏庫許子紹欲得之公以大超越諭使小
緩子紹宛轉愈力乃白其事出通判靜江府議者私謂
若如此則是廟堂而兼臺諌之職殊不思進賢退不肖
[068-10b]
真宰相之事耳欲擬宫觀三四人未暇而去位子紹之
出遂織入言章中近者京丞相以國子録吳仁傑居職
未久便欲求遷奏罷歸吏部注簽判亦此意也
  四李杜
漢太尉李固杜喬皆以為相守正為梁冀所殺故掾楊
生上書乞李杜二公骸骨使得歸葬梁冀之誅權埶專
歸宦官傾動中外白馬令李雲露布上書有帝欲不諦
之語桓帝得奏震怒逮雲下北寺獄𢎞農五官掾杜衆
[068-11a]
傷雲以忠諌獲罪上書願與雲同日死帝愈怒下廷尉
皆死獄中其後襄楷上言亦稱為李杜靈帝再治鉤黨
范滂受誅母就與之訣曰汝今與李杜齊名死亦何恨
謂李膺杜密也李太白杜子美同時著名故韓退之詩
云李杜文章在光熖萬丈長凡四李杜云
  渾脫隊
唐中宗時清源尉吕元泰上書言時政曰比見坊邑相
率為渾脫隊駿馬胡服名曰蘇幕遮旗鼓相當騰逐喧
[068-11b]
譟以禮義之朝法胡虜之俗非先王之禮樂而示則於
四方書曰謀時寒若何必羸形體讙衢路鼓舞跳躍而
索寒焉書聞不報此蓋并論潑寒胡之戱唐史附於宋
務光傳吕元泰竟亦不顯近世風俗相尚不問公私宴
集皆為耍曲耍舞如勃海樂之類殆猶此也
  嵗陽嵗名
嵗陽嵗名之說始於爾雅太嵗在甲曰閼逢在乙曰旃
蒙在丙曰柔兆在丁曰彊圉在戊曰著雍在己曰屠維
[068-12a]
在庚曰上章在辛曰重光在壬曰𤣥在癸曰昭陽謂
之嵗陽在寅曰攝提格在卯曰單閼在辰曰執徐在巳
曰大荒落在午曰敦牂在未曰恊洽在申曰涒灘在酉
曰作噩在戌曰閹茂在亥曰大淵獻在子曰困敦在丑
曰赤奮若謂之嵗名自後唯太史公歴書用之而或有
不同如閼逢為焉逢旃蒙為端蒙柔兆為游兆彊圉為
彊梧著雍為徒雍屠維為祝犂上章為商横重光為昭
陽𤣥為横艾昭陽為尚章大荒落為大芒落恊洽為
[068-12b]
汁洽涒灘為汭漢作噩為作鄂閹茂為淹茂大淵獻困
敦更互赤奮若乃為赤奪若此蓋年祀久逺傳寫或訛
不必深辨但漢武帝太初元年太嵗丁丑而以為甲寅
其失多矣爾雅又有月陽月名月在甲曰畢在乙曰橘
在丙曰修在丁曰圉在戊曰厲在己曰則在庚曰窒在
辛曰塞在壬曰終在癸曰極正月為陬二月為如三月
為寎四月為余五月為臯六月為旦七月為相八月為
壯九月為𤣥十月為陽十一月為辜十二月為涂考之
[068-13a]
典籍唯厯書謂太初十月為畢聚離騷云攝提正干孟
陬左氏傳十月曰良月國語至于𤣥月它未嘗稱引郭
景純注釋云自嵗陽至月名皆所未詳通者故闕而不
論蓋不可強為之說非若律書所言二十八舍十母十
二子猶得穿鑿傳致也資治通鑑專取嵗陽嵗名以冠
年不可曉解殊不若甲子至癸亥為明白爾韓退之詩
嵗在淵獻牽牛中王介甫字說言彊圉自餘亦無說左
傳所書嵗在星紀而滛於𤣥枵嵗在降婁降婁中而旦
[068-13b]
嵗在陬訾之口嵗五及鶉火嵗在顓帝之虛嵗在豕韋
嵗在大梁皆用嵗星次舍言之司馬倬跋温公濳虛其
末云乾道二年嵗在柔兆閹茂𤣥執徐月極大淵獻
日謂丙戌年壬辰月癸亥日以嵗名施於月日尤為不
然漢章不自為文殆是僚寀强解事者所作也
  官稱别名
唐人好以它名標牓官稱今漫疏於此以示子姪之未
能盡知者太尉為掌武司徒為五教司空為空土侍中
[068-14a]
為太貂散騎常侍為小貂御史大夫為亞台為亞相為
司憲中丞為獨坐為中憲侍御史為端公南牀横榻雜
端又曰脆棃殿中為副端又曰開口椒監察為合口椒
諌議為大坡大諫補闕今司/諫為中諫又曰補衮拾遺今/正
言/為小諫又曰遺公給事郎為夕郎夕拜知制誥為三
字起居郎為左螭舍人為右螭又並為修注吏部尚書
為大天禮部為大儀兵部為大戎刑部為大秋工部為
大起吏部郎為小選為省眼考功度支為振行禮部為
[068-14b]
小儀為南省舍人今曰南宫刑部為小秋祠部為
㕔比部為比盤又曰昆脚皆頭屯田為田曹水部為水
曹諸部郎通曰哀烏依烏太常卿為樂卿少卿為少常
奉常光禄為飽卿鴻臚為客卿睡卿司農為走卿大理
為棘卿評事為廷平將作監為大匠少監為少匠祕書
監為大蓬少監為少蓬左右司為都公太子庶子為宫
相宰相呼為堂老兩省相呼為閣老尚書丞郎為曹長
御史拾遺為院長下至縣令曰明府丞曰贊府贊公尉
[068-15a]
曰少府少公少仙此已見前筆
 
 
 
 
 
 
 
[068-15b]
 
 
 
 
 
 
 
 容齋四筆卷十五

[069-1a]
欽定四庫全書
 容齋四筆卷十六十二/則   宋 洪邁 撰
  漢重蘇子卿
漢世待士大夫少恩而獨於蘇子卿加優寵蓋以其奉
使持節褒勸忠義也上官安謀反武子元與之有謀坐
死武素與上官桀桑𢎞羊有舊數為燕王所訟子又在
謀中廷尉奏請逮捕武霍光寢其奏宣帝立録羣臣定
䇿功賜爵關内侯者八人劉徳蘇武食邑張宴曰舊關
[069-1b]
内侯無邑以武守節外國徳宗室俊彦故特令食邑帝
閔武年老子坐事死問左右武在匈奴久豈有子乎武
曰前發匈奴時胡婦實産一子通國有聲問來願因使
者贖之上許焉通國至上以為郎又以武弟子為右曹
以武著節老臣令朝朔望稱祭酒甚優寵之皇后父帝
舅丞相御史將軍皆敬重武後圖畫中興輔佐有功徳
知名者於麒麟閣凡十一人而武得預武終於典屬國
蓋以武老不任公卿之故先公縶留絶漠十五年能致
[069-2a]
顯仁皇太后音書蒙高宗皇帝有蘇武不能過之語而
厄於權臣歸國僅陞一職立朝不滿三旬訖於竄謪南
荒惡地長子停官追誦漢史可謂痛哭者已又案武夲
傳云奉使初還拜為典屬國秩中二千石昭帝時免武
官後以故二千石與計謀立宣帝賜爵張安世薦之即
時召待詔數進見復為典屬國然則豫定䇿時但以故
二千石耳而霍光傳連名奏昌邑王時直稱典屬國宣
紀封侯亦然恐誤也
[069-2b]
  昔賢為卒伍
三代而上文武不分春秋列國軍將皆命卿處則執政
出則將兵載於詩書左傳可考也然此特謂將帥耳乃
若卒伍之賤雖賢士亦為之不以為異魯哀公時吳伐
魯次于泗上㣲虎欲宵攻王舍私屬徒七百人三踊於
幕庭卒三百人有若與焉杜預云卒終也謂於七百人
中終得三百人任行也或謂季孫曰不足以害吳而多
殺國士不如己也乃止之此蓋後世斫營劫寨之類而
[069-3a]
有若亦為之齊伐魯冉求帥左師樊遲為右季孫曰須
也弱有子曰就用命焉謂雖年少能用命也冉有用矛
於齊師故能入其軍杜預云言能以義勇也皆孔門高
弟而親卒伍之事後世豈復有之
  兵家貴於備豫
晉盜盧循㨿廣州以其黨徐道覆為始興相循宼建康
以為前鋒初道覆遣人伐船材於南康山至始興賤賣
之居人爭市之船材大積而人不疑至是悉取以裝艦
[069-3b]
旬日而辨蕭衍鎮雍州以齊室必亂宻修武備多伐材
竹沉之檀溪積茅如岡阜皆不之用中兵叅軍吕僧珍
覺其意亦私具櫓數百張衍既起兵出竹木裝艦葺之
以茅事皆立辨諸將爭櫓僧珍出先所具者每船付二
張爭者乃息魏太武南伐盱眙太守沈璞以郡當衝要
乃繕城浚隍積財穀儲矢石為城守之備魏攻之三旬
不㧞燒攻具退走古人如此者甚多道覆雖失所從為
畔渙之歸然其事固可稱也
[069-4a]
  渠陽蠻俗
靖州之地自熈寧九年收復唐溪洞城州元豐四年仍
建為誠州元祐二年廢為渠陽軍又廢為寨五年復之
崇寧二年改為靖州始時渠陽縣為治所後改屬沅州
而治永平其風俗夐與中州異蠻酋自稱曰官謂其所
部之長曰都幙邦人稱之曰土官酋官入郭則加冠巾
餘皆椎髻能者則以白練布纒之曾殺人者謂之能婦
人徒跣不識鞋履以銀錫或竹為釵其長尺有咫通以
[069-4b]
班紬布為之裳紀嵗不以建寅為首随所處無常月要
約以木鐡為契病不謁醫但殺牛祭鬼率以刀斷其咽
視死所向以卜多至十百頭凡昏姻兄死弟繼姑舅之
昏他人取之必賄男家否則爭甚則讎殺男丁受田於
酋長不輸租而服其役有罪則聽其所裁謂之草斷凡
貸易之逋甲不能償則掠乙以取直謂之準長少相
犯則少者出物謂之出靣言語相誣則虛者出物謂之
裹口田丁之居峭巖重阜大率無十家之聚遇讎殺則
[069-5a]
立柵布棘以受之各有門欵門欵者猶言伍籍也借牛
綵於鄰洞者謂之拽門欵方爭時以首博首獲級一二
則潰去明日復來必相當乃止欲解仇則備財物以和
謂之陪頭煖心戰之日觀者立其傍和勸之官雖居其
中不敢犯也敗則走謂之上坡志在於掠而不在於殺
則震以金鼓而挺其一隅縱之逸謂之敗者屈而歸
之掠其財而還其地謂之入地兵噐有甲胄標牌弓弩
而刀之鐡尤良弩則傳矢於弦而偏架之謂之偏架弩
[069-5b]
其利侔中土神臂弓雖暑濕亦可用凡仇殺雖㣲隙必
發雖昔釁必報父子兄弟之親不避也子弟為士人者
𨽻於學讎殺則歸罷則復來荆湖南北路如武岡桂陽
之屬猺民大略如此
  寄資官
内侍之職至于幹辦後苑則為出常調流輩稱之曰苑
使又進而幹辦龍圖諸閣曰閣長其上曰門司曰御藥
曰御帶又其上為省官謂押班及都知也在法内侍轉
[069-6a]
至東頭供奉官則止若幹辦御藥院不許寄資當遷官
則轉歸吏部司馬公論高居簡云舊制御藥院官至内
殿崇班以上即湏出外今獨留四人中外以此竊議言
之詳矣後乃不然逮其遷帶御噐械可帶階官然後盡
還所寄之資至於宣政宣慶諸使遥郡防團觀察其高
者為延福宫景福殿承宣使頃在樞密行府有院吏兵
房副承㫖董球於紹興三十二年正月尚未有正官至
四月予接伴人使回球通刺字來謁已轉出為武顯大
[069-6b]
夫問其何以遽得至此曰副承㫖比附武顯郎後用賞
故爾蓋亦寄資也
  親王帶將仕郎
薛氏五代史梁太祖開平元年五月皇第五男友雍封
賀王及友珪篡位以將仕郎試袐書省挍書郎賀王友
雍為銀青光祿大夫撿挍工部尚書兼御史大夫以親
王而階將仕郎仍試衘初品雖典章掃地之時恐不應
爾也
[069-7a]
  郡縣用隂陽字
山南為陽水北為陽穀梁傳之語也若山北水南則為
隂故郡縣及地名多用之今畧叙於此山之南者如嵩
陽華陽恒陽衡陽鎮陽岳陽嶧陽夏陽城陽陵陽岐陽
首陽營陽咸陽櫟陽宜陽山陽屬河内郡/大行在北廣陽辟陽河
陽魯陽黎陽樅陽零陽巫陽東陽韶陽郴陽掲陽弋陽
屬汝南郡弋/山在西北當陽青陽黔陽壽陽麻陽雲陽美陽復陽
南陽復/山之陽上曲陽屬常/山下曲陽屬鉅/鹿稒陽屬五/原原陽屬雲/中
[069-7b]
水之北者馮翊之池陽頻陽郃陽沈陽扶風之杜陽河
東之大陽大河/之南平陽平河/之陽大原之晉陽汾陽及河陽洛
陽滎陽偪陽渭陽淮陽汶陽濟陽襄陽陽漁陽遼陽
泗陽伊陽永陽滁陽潮陽灃陽灌陽汧陽洮陽沐陽東
郡之濮陽東武陽潁川之潁陽昆陽舞陽汝南之汝陽
鮦陽紬陽灈陽滇陽新陽安陽博陽成陽南陽之育陽
湼陽堵陽蔡陽筑陽棘陽比陽朝陽湖陽紅陽江夏之
西陽廬江之尋陽九江之曲陽濟隂之句陽音鉤句/瀆之丘
[069-8a]
郡之穀陽扶陽漂陽魏郡之繁陽鉅鹿之堂陽清河之
清陽𣵠郡之高陽饒陽范陽勃海之浮陽濟南之般陽
朝陽泰山之東平陽東武陽寧陽北海之膠陽東海之
開陽曲陽都陽臨淮之射陽蘭陽丹陽之丹陽陵陽溧
陽豫章之鄱陽鄡陽桂陽之耒陽桂陽湞陽武陵之無
陽辰陽酉陽零陽零陵之洮陽漢中之旬陽沔陽安陽
犍為之江陽武陽漢陽金城之枝陽天水之畧陽阿陽
安定之涇陽彭陽北地之泥陽上郡之定陽鴈門之沃
[069-8b]
陽劇陽上谷之沮陽漁陽之要陽遼西之海陽右北平
之夕陽聚陽蒼梧之封陽趙國之易陽膠東之觀陽長
沙之益陽已上皆見漢書地理志其水之下必曰在某
水之陽合山水之稱陽者百有五六十至隂字則甚少
蓋靣勢在背自難立國邑耳山之北者唯華隂山隂龜
隂蒙隂鶉隂雕隂襄隂水之南者汾隂蕩隂潁隂汝隂
舞隂濟隂漢隂晉隂蒲隂湘隂漯隂河隂湖隂江隂淮
隂圜隂僅三十而已若樂陽南陽合陽被陽富陽屬泰/山者
[069-9a]
昌陽建陽屬東/海者武陽之類尚多有之莫能知其為山為
水也
  杜畿李泌董晉
漢建安中河東太守王邑被召郡掾衞固范先請留之
固等外以請邑為名而内實與并州高幹通謀曹操選
杜畿為太守固等使兵絶陜津數月不得渡畿曰河東
有三萬户非皆欲為亂也吾單車直往出其不意固為
人多計而無斷必偽受吾吾得居郡一月以計縻之足
[069-9b]
矣遂詭道從郖津度固遂奉之畿謂固先曰衞范河東
之望也吾仰成而已比數十日諸將斬固等首唐貞元
初陜虢兵馬使達奚抱暉殺節度使張勸代揔軍務邀
求旌節徳宗遣李泌往欲以神䇿軍送之泌請以單騎
入上加泌觀察使泌出潼闗鄜坊歩騎三千布於闗外
曰奉密詔送公泌寫宣以却之疾驅而前抱暉不使將
佐出迎去城十五里方出謁泌稱其攝事保城壁之功
入城視事明日召抱暉至宅語之曰吾非愛汝而不誅
[069-10a]
恐自今有危疑之地朝廷所命將帥皆不能入故匄汝
餘生抱暉遂亡命宣武節度使李萬榮疾病其子迺為
兵馬使欲為亂都虞侯鄧惟㳟執送京師詔以東都留
守董晉為節度使惟恭權軍事自謂當代萬榮不遣人
迎晉晉既受詔即與僕從十餘人赴鎮不用兵衞至鄭
州或勸晉且留觀變有自汴州出者言不可入晉不對
遂行惟恭以晉來之速不及謀去城十餘里乃帥諸將
出迎晉入仍委以軍政久之惟恭内不自安濳謀作亂
[069-10b]
事覺晉悉捕斬其黨械惟恭送京師觀此三者其危至
矣杜畿李泌董晉皆以單車入逆城從容妥定其智勇
過人如此唐史猶譏晉為懦弛苟安殆不然也是時朝
議以晉柔仁多可恐不能集事用汝州刺史陸長源為
行軍司馬以佐之長源性剛刻多更張舊事晉初皆許
之案成則命且罷由是軍中得安初劉𤣥佐李萬榮鄧
惟恭時士卒驕不能禦乃置腹心之士幕於公庭廡下
挾弓執劒以備之時勞賜酒肉晉至之明日悉罷之謂
[069-11a]
之懦弛實為失當晉在汴三年而薨長源代之即為軍
士所殺向使晉聽用其言汴亂久矣又李泌傳但云拜
陜虢觀察使開車道至三門及殺淮西亡兵於赴鎮事
畧不書亦失之也
  嚴有翼詆坡公
嚴有翼所著藝苑雌黄該洽有識蓋近世博雅之士也
然其立說頗務譏詆東坡公予嘗因論玉川子月蝕詩
誚其輕發矣又有八端皆近於蚍蜉撼大木招後人攻
[069-11b]
擊如正娛篇中摭其用五十夲葱為種薤五十夲發丘
中郎將為挍尉解摸金扁鵲見長桑君使飲上池之水
為倉公飲上池鄭餘慶烝胡蘆為盧懐謹云如此甚多
坡詩所謂抉雲漢分天章萬斛泉源不擇地而出若用
葱為薤用挍尉為中郎用扁鵲為倉公用餘慶為懐謹
不失為名語於理何害公豈一一如學究書生案圖索
駿規行矩歩者哉四㓙篇中謂坡稱大史公多見先秦
古書四族之誅皆非誅死為無所攷據盧橘篇中謂坡
[069-12a]
詠枇杷云盧橘是鄉人為何所據而言昌陽篇中昌蒲
贊以為信陶隱居之言以為昌陽不曾詳讀夲草妄為
此說苦荼篇中謂周詩記苦荼為誤用爾雅如臯篇中
謂不向如臯閒射雉與左𫝊杜注不合其誤與江揔暫
往如臯路之句同荔枝篇中謂四月食荔枝詩愛其體
物之工而坡未嘗到閩中不識真荔枝是特火山耳此
數者或是或非固未為深失然皆不必爾也最後一篇
遂名曰辨坡謂雪詩云飛花又舞謪仙簷李太白本言
[069-12b]
送酒即無雪事水底笙歌蛙兩部無笙歌字殊不知坡
借花詠雪以鼓吹為笙歌正是妙處坐看青丘吞澤芥
青丘已吞雲夢芥用芥字和韻及以澤芥對溪蘋可謂
工新乃以為出處曾不蔕芥非草芥之芥知白守黒名
曰谷正是老子所言又以為老子只云為天下谷非名
曰谷也如此論文章其意見亦淺矣
  曹馬能收人心
曹操自擊烏桓諸將皆諌既破敵而還科問前諌者衆
[069-13a]
莫知其故人人皆懼操皆厚賞之曰孤前行乘危以徼
倖雖得之天所佐也顧不可以為常諸君之諫萬安之
計是以相賞後勿難言之魏伐吳三征各獻計詔問尚
書傅嘏嘏曰希賞徼功先戰而後求勝非全軍之長䇿
也司馬師不從三道擊吳軍大敗朝議欲貶出諸將師
曰我不聴公休以至於此此我過也諸將何罪悉宥之
弟昭時為監軍唯削昭爵雍州刺史陳泰求敕并州并
力討胡師從之未集而二郡胡以逺役遂驚反師又謝
[069-13b]
朝士曰此我過也非陳雍州之責是以人皆愧恱討諸
葛誕於夀春王基始至圍城未合司馬昭敕基斂軍堅
壁基累求進討詔引諸軍轉㨿北山基守便宜上疏言
若遷移依險人心揺蕩於勢大損書奏報聽及夀春平
昭遺基書曰初議者云云求移者甚衆時未臨履亦謂
宜然將軍深筭利害獨秉固心上違詔命下拒衆議終
於制敵擒賊雖古人所述不過是也然東闗之敗昭問
於衆曰誰任其咎司馬王儀曰責在元帥昭怒曰司馬
[069-14a]
欲委罪於孤邪引出斬之此為謬矣操及師昭之姦逆
固不待言然用兵之際以善推人以惡自與并謀兼智
其誰不歡然盡心悉力以為之用袁紹不用田豐之計
敗於官渡宜罪已謝之不暇乃曰吾不用豐言卒為所
笑竟殺之其失國喪師非不幸也
  取蜀將帥不利
自巴蜀通中國之後凡割據擅命者不過一傳再傳而
從東方舉兵臨之者雖多以得儁將帥輒不利至於死
[069-14b]
貶漢代公孫述大將岑彭來歙遭刺客之禍吳漢幾不
免魏伐劉禪大將鄧艾鍾㑹皆至族誅唐莊宗伐王衍
招討使魏王繼岌大將郭崇韜康延孝皆死國朝伐孟
昶大將王全斌崔彦進皆不賞而受黜十年乃復故官
  李嶠楊再思
李嶠楊再思相唐中宗皆以䛕恱保位為世所詆然亦
有可稱武后時嶠為給事中來俊臣䧟狄人傑等獄將
抵死敕嶠與大理少卿張徳裕侍御史劉憲覆驗徳裕
[069-15a]
等内知其寃不敢異嶠曰知其枉不申是謂見義不為
者卒與二人列其枉忤后㫖出為潤州司馬然仁傑數
人竟頼此獲脱嶠此舉可謂至難而資治通鑑不載神
龍初要官闕執政以次用其親韋巨源秉筆當除十人
再思得其一試問餘授皆諸宰相近属再思喟然曰吾
等誠負天下巨源曰時當爾耳再思此言自狀其短觀
過知仁亦足稱也
 
[069-15b]
 
 
 
 
 
 
 
 容齋四筆卷十六

[070-1a]
欽定四庫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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