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1a] 
欽定四庫全書
珊瑚木難卷四 明 朱存理 編
宋趙子固梅竹詩
里中康節菴畫墨梅求詩因述本末以示之
逃禪祖花光得其韻度之清麗閒菴紹逃禅得其瀟洒
之布置回觀王靣而䑕須已自工夫較精緻枝枝例作
鹿角曲生意由来端若爾所傳正統諒末節捨此的傳
皆偽耳僧定花工枝則粗夢良意到工則未女中却有
[004-1b]
鮑夫人能守師繩不輕墜可憐聞名未識靣云有江南
畢公濟季衡醜粗惡拙祖弊到雪篷觴濫矣所恨二王
無臣法多少東隣傚西子是中有趣豈不傳要以眼力
求其㫖踢鬚止七萼則三㸃眼名椒梢䑕尾枝分三叠
墨濃淡花有正背多般蕋夫君固已悟筌蹄重説偈言
吾亦贅誰家屏障得君畫更以吾詩跋其底
康子領此詩又有許梅谷者仍求又賦長律
濃寫花枝淡寫梢鱗皴老幹墨微燋筆分三踼攅成瓣
[004-2a]
珠暈一圎工㸃椒糁綴蜂鬚凝笑靨稳拖䑕尾施長條
盡吹心側風初急猶把枝埋雪半銷松竹襯時明掩映
水波浮處見飄颻黄昏時候朦朧月清淺溪山長短橋
閙裏相挨如有意靜中背立見無聊筆端的皪明非畫
軸上縱横不是描頓覺坐成春盎盎因思行過雨蕭蕭
從頭總是楊湯法拚下工夫豈一朝
王翠岩寫竹求詩亦與
古畫畫物無定形隨物賦形皆逼真其次祖述有師繩
[004-2b]
如印印泥隨前人尚疑屋下重作屋參以新意意乃足
晉魏而来幾百年羲獻斷絃誰解續何况髙束李杜編
江湖競買新詩讀願君種取渭川一千畆飽飯逍遥歩
捫腹風晴烟雨畫入君心胷吐出毫端自森肅貟大夫
来子章何碌碌
三詩葢梅竹譜也然胸中無詩者見之扞格翠岩得
詩後數月忽問余曰所求畫竹詩耳乃及李杜編何
也余笑曰非君不解世無人為君言耳作詩必此詩
[004-3a]
定非知詩人不聞斯語耶皇甫表工學於斯聞余詩
欣然求書正恐胷中無詩種又扞格也識者為子一
撥予老不事多言云景定元禩良月六日所寓邸乃
鹽橋王氏家二鼔燭下書諸王孫趙孟堅子固彛齋
居士記
䟦
吾友趙子固以諸王孫負晉宋間標韻少㳺戯翰墨愛
作蕙蘭酒邊花下率以筆研自隨人求畫與無靳色往
[004-3b]
往得之易藏之多人亦未之寳也晚年歩驟逃禅工梅
竹咄咄逼真予自江右歸頗悟逃禪筆意將與之是正
而子固死矣鄉人云子固近日聲價頓偉片紙可直百
千予未敢謂信一日鬻書者擕數紙来少室果印所聞
豈人情不貴於所有而貴於所無耶皇甫君歩趨子固
者也出子固論畫真跡一巻及其所自作蕙蘭躍然而
觀感慨係之吁子固不可作矣彷彿子固者斯可矣皇
甫君其勉之咸淳丁卯五月晦日隆禮書于春詠堂葉/
[004-4a]
士則/
予㓜年侍彛齋兄逰見其得逃禪小軸及閒菴橫卷巻
舒坐卧未嘗去手是以盡得楊湯之妙先兄好學躭書
每作一事不造其精處則不已也平生留意翰墨之外
他無一毫世俗好志之專必工必精此豈晚學之所能
哉余作此君彛齋兄每亦許之雖法大蘇然筆意之傳
實自彛齋兄皇甫表昔侍彛齋遊所作盖有源流先兄
已矣君其勉之咸淳戊辰小暑日書于清逺樓竹所趙
[004-4b]
孟淳子真
昔李伯時表弟喬仲常親受筆法遂入能品今喬筆世
甚罕有其貴重殆不减龍眠用志不分乃凝于神子昌
勉之哉子昌年少志銳深造而自得之自成一家可也
李喬之事又何足尚云咸淳戊辰良月天台董楷識字/
正翁號中齋水峯董氏/
畫謂之無聲詩乃賢哲寄興有神品有能品神者才識
清髙揮毫自逸生而知之者也能者源流傳授下筆有
[004-5a]
法學而知之者也伯氏彛齋天姿穎悟人品既髙以其
文章書法之緒餘遊戯翰墨為衆芳寫生運筆如飛氣
韻清㧞生動造妙其入神品者乎乙卯春子昌至自毘
陵彛齋留侍筆硯欽承師事口授筆傳摹倣弗釋是秋
彛齋逰壑翁門葉子昌改館於髙丈之烟雨樓住游閒
雅時而習之心得手應漸入佳趣後數年彛齋奨之日
工於斯傳子固之餘芳者其子昌乎彛齋已矣子昌之
筆日進見似之者而喜子昌袖彛齋畫法詩巻求予著
[004-5b]
語余深嘉其志之篤欲勉其藝之精超乎能品援山谷
先生題宗室大年畫巻云大年學東坡作竹石殊有思
致筆雖覺柔年少故耳使大年耆老自當十倍於今精
義入神子昌勉諸歳在戊辰中秋趙孟濚題字君澤/號直齋
僕與子固交最密得子固詩章畫墨尤夥寳祐丙辰子
固與正翁校書法累數十紙僕把玩不釋手於是篝燈
摹搨一夕而竟厥明子固驚喜援筆成跋幾二千言兵
後所藏散失而二君亦已矣一日皇甫子昌偕僕山隂
[004-6a]
袖出子固景定庚申所贈梅竹詩譜及正翁跋語三復
之餘如見顔色子昌實子固中表正翁實僕内兄弟見
似人而喜於焉乃重為感慨云後二十九年戊子中夏
汴陽錢應孫定之父菊泉/ 書林/
余兒時在鄉里斛峰先生齋中見墨蘭數本筆法飄逸
可愛知有浙右趙子固名矣所恨其時未知此趣不能
鑒賞及長大宦游四方於江西士友間初見楊逃禪畢
公濟墨迹游戯天真清絶令人意消及来禾興知子固
[004-6b]
為郡人深切自喜首問其喬木故家則𣺌然無處詢訪
禾興為郡為浙右最陋邦以財雄酒色相尚而好古博
雅者絶無其人抱璞荆山至寳橫道可重太息頼有别
駕息齋李侯中原之秀為方今天下名人公餘得游從
論書法足以破除塵俗然侯止留心於竹不甚及它品
為悵一日有皇甫秀才相過形神骯
語言如泉絶不
類秀才自言能畫梅蘭水仙聞知為子固表弟毗陵寓
客也得子固親傳妙處往往過之青出於藍與予論畫
[004-7a]
中三昧無不中的因出子固傳授詩翰一巻于予咄咄
逼人豈鄭䖍三絶足以並其有自来矣是可寳之借觀
逾旬不忍去手予謂子固不特畫蘭水仙為古今第一
若書若詩皆入能品豈學力可到耶噫吾雖不飲酒知
酒莫如我也予嘗同皇甫君遊俱徒歩市中但見其精
彩皪人歩履如飛問其年曰七十有三矍鑠哉是翁也
抑真水仙中人乎喜之不足特為書相見本末于巻尾
以還他時瀛洲㑹上水仙宫中婆娑政坐諸君耳邂逅
[004-7b]
拈起此段公案亦足以相顧一笑也大德五年歳在辛
丑月建卯鄱陽吳亮采熈載書于嘉興寓所官舍集雅
堂
亞之詩與此卷借沈維時所錄丙午七月一
日
植芳堂
記
余友生沈子復吉授經予門又究習岐黄氏之學于世
[004-8a]
之名能者治其所居之堂扁曰植芳請記於予欲大其
説余謂夫取諸身者莫若喻諸物取諸物者莫若驗諸
身故志潔矣其稱於物也必芳學博矣其游於藝也必
芳行成矣其發於言也必芳言達矣其流於後也必芳
今欲以植木之術而為此身之喻植得其地而生生則
芳且榮矣然則此身之主宰者在吾方寸之地培之養
之榛穢淨盡其所得於取物之效者近之事又推之及
物推之及人何莫非學也豈世之所云小道者哉昔之
[004-8b]
語植芳者曰董仙氏曰蘓仙氏董氏治人疾疾止俾人
植一樹杏計實易粟以濟諸貧蘇氏将仙去語家人植
橘鑿井曰後此必有癘癘吾人者與人橘一葉水一器
即愈後果驗彼二人者以仙術寓醫然跡其心亦可謂
博施矣故後之善植者必稱董蘇云今生之植将不在
乎此而在乎彼生起謝曰名言也書以為記㑹稽銕史
楊維禎亷夫撰
世莫賢於董奉種杏亷於取財予獨謂奉之種杏乃其
[004-9a]
巧於取財也取財於人至於再至於三則已貪矣况不
義乎取財於天雖歳取之不以為虐况所推與又一於
義得不謂之亷乎二者之取其利一也然世知取於人
而不避其貪而不知取於天亦不失於亷此奉之所以
髙出千載而人不及之也吳中沈君復吉儒家人也㓜
嗜書長而精醫不惟得董之學而又得董之心然嫌以
董自負故榜其居藥之所曰植芳而不曰種杏大凡以
術鳴未有不嚴其視瞻髙其已能雖司馬季主猶不免
[004-9b]
此惟儒者則不然以是觀之吾於復吉則為儒醫有不
待徴於色卜於言而無疑矣加以亷於取財義之聲著
於人人則其去俗工衒藝以求售者奚啻千百哉雖然
名可辭也實不可辭也苟辭其名而并去其實吾恐君
之德不竟且不能無於陵仲子之譏則又過矣觀銕崕
楊先生文故既美其德而又規以中庸之道云洪武己
未八月既望登仕佐郎國子助教江隂孫作識于闕/中
都國學之西齋
[004-10a]
銘有序/
人貴自樹立流芳遺臭皆由己而已蘭室鮑肆隨所入
而吾身之得䘮榮辱係焉故屈大夫慕芳潔而畦蘅陸
内史潄芳潤而游藝可謂能自樹立者矣彼海上夫迷
臭為芳而逐之不止至穢德腥聞過者莫不掩鼻而嗟
與栁子所傳江湖浪人奚以異哉雲間沈君文舉子復
吉秀而文文舉命其所居堂為植芳既已勉其自立而
流芳於世而乞銘于友人申屠衡以交修之銘曰
[004-10b]
孝子顯親在乎植身植之以芳德聞惟馨彼愚無知芳
臭莫辨薰蕕同藏蘭芷亦變其變何由不能自植失身
汚穢曷以自滌沈氏有子亦既肯堂孜孜進修殖學無
忘仰止前賢或潄或沐潔已潤身以繼芳躅申屠衡/
箴
瞻彼草木匪植不芳其植維何毋揠毋荒本浮則瘁膚
爪則傷朝培夕溉廼蕃廼昌人胡不樹望洋馳騖德義
罔修節槩安傅詭隨詐謀絺章繪句誕炫其能曽莫予
[004-11a]
歩雲間多彦復吉乃賢搆堂志顔植芳允鐫懋學敦行
動遵古先復究岐黃診視瞭然氣運既明沉痾屢痊橘
泉杏實流譽遺編子擴其功曷止蝉聨黎庶嗸嗸願起
顛連勉焉宏濟百世斯傳同郡王基/
詩
嘉樹發幽芳依依自舒榮陽條接隂穎芬馥播前楹之
人事髙潔坐閲岐黃經探源潄清潤遡流承德馨嘅彼
蚩蚩氓戕賊壞天形捐軀齊草腐遺臭汚編青以兹生
[004-11b]
物理會我惻隱情熈熈布春陽靄靄登素齡流芳被草
木因人植嘉言殷弼/
猗蘭被九畹佳蕙滋百疇荃蘅與杜茝羅生交綢繆俟
時苟不利蕪穢将誰尤朝吾芟宿莽夕吾溉清流兾兹
枝葉茂充子雜珮酬援琴發清商揚舲泛中洲美人隔
南浦延佇増離憂誓言寄所思川路良邈悠恒恐年不
與鶗鴂鳴先秋隂風集中野衆芳委林丘蘭芷變不芳
菉葹漫道周靈均去已久千載誰與儔英英雲間彦雅
[004-12a]
嗜窮㝠捜蘼蕪集逺思再感王孫游何所無芳草子獨
良好修願言閟英采以俟知者求畨陽甘璞/
植德期後昌種樹期後芳欽爾種植心躋世咸夀康良
闕/ 在旦原野麗春光種橘惟盈井種杏必達岡橘盛
引靈泉杏熟致餱粮羣物廣所惠髙門屹相望恭敬古
人意永矣福履将越人唐肅/
髙堂新搆碧山隅緑髮仙人好隱居橘葉秋香浮石井
杏隂春暖繞庭除百年種德知能好奕世流芳信不虚
[004-12b]
老我何時㕘妙訣東風門巷引柴車越人黄常/
翼翼髙堂淮水潯亭亭嘉樹已成隂芝蘭佳氣晴熏戸
金石丹光夜出林招隐且容髙士傳衛生應得古人心
故家喬木今何在信是當年雨露深雲間管訥/
槖駝善種樹深得養人術宋人揠其苗苗槁死大劇勉
彼植芳士鑒兹得與失非加培植功曷及滋蔓力湛湛
朝雲晞靄靄春暉白光浮紅杏林香動幽蘭室令德擬
同芳修名當自立曽上君子堂㣲言聊暫述吳郡樊圃/
[004-13a]
髙堂何渠渠衆芳列前楹羅坐襍蘭芷碧葉間紫莖蘇
井誰可比董林安足稱若人休文孫揚芬藹簮纓厥子
乃肯構樹德家道承羌吾事姱節採秀擷蘭英托根一
失所不如蕭艾榮薰蕕世莫辨君子匪攸寧良時難驟
得捐珮緬予情閩中王舉/
謂人最靈智衛生每苦拙所懼非飢寒将養不得節達
人觧其㑹在世無所須羲農去我久空嘆将焉如念之
動中懐積善云有報藥石有時閒詩書敦夙好藹藹堂
[004-13b]
前林灼灼葉中花枝條始欲茂春風扇㣲和弱湍馳文
魴靈鳯撫雲舞坐止髙隂下神淵瀉時雨爾從山中来
相見無雜言赤泉給我飲乃言飲得仙老夫有所愛養
色含津氣遥遥望白雲蒼蒼谷中樹吴郡金珉集陶句/
春陽被皋陸時雨浃初晨荷鉏臨前除闢壌尚荒榛藝
本日成列培根繁竒芬條枝及時榮惠蕚韡以分服綵
憩嘉䕃端居離垢氛眷兹世葉繁德馨惟日新興言用
棄穢庶以樂吾真臨川李鎬/
[004-14a]
秀出東陽裔芳流自百年種来同古史封植豈韓宣術
妙醫中最名香肘後傳滿頭惟白髮待子為重𤣥州来/朱復
又銘并序/
吳淞沈復吉氏好修者也既稔庭訓又熟岐黃書已人
疾暇則植衆芳堂下芳葩更熒㣲馨迭浮因扁其堂曰
植芳間徵予言予言菽粟麻枲用物也必植而後成衆
芳玩物也奚植之為哉復吉之意殆謂衆芳之託於林
谷間者固不假乎人也然而日爍霜饕有幸存者焉有
[004-14b]
夭折者焉其植焉者自芽茁至於欝茂必培之溉之養
之燠之俾氣力固生生之意蔑以息也若是則植而遂
其生者豈非吾以藥石夀夫人之比乎彼自生自有不
假乎人者又非人之不仰藥石而信夫天之比乎吁復
吉其知養生之道者歟至若比德君子特復吉劵内事
耳兹不暇論為銘之曰 衆芳之生靡賤靡貴根柢淺
深悉胚元氣維此沈氏取而植之順物之性相土之冝
瘁者使榮么者使碩金之玉之贊天地之德勿愛而迥
[004-15a]
忽而捐斯盡夫吾道斯全夫彼天四明烏斯道撰/
又詩
沈也江湖豪俊客藥術由来妙無敵世人徃徃推神功
轉覺流聲動京國茅堂雅構淮水濵開林種杏春紛紜
香風東来拂曙影芳葩盡散臙脂雲當軒自把瑶軫促
發興時時理清曲客来丹實每同餐恥學廬山據斗粟
懸壺負局闕/ 徒然逺引逃空名何如植芳住闤闠
奕世樹德甦羣生玉塵霞實世罕有哲人不吝千金售
[004-15b]
碎錦叢深酣畫闕/青箱每為軒農究我生濩落亦已久
弱質憂痒媿蒲栁何當載酒看生紅共子幽忩論肘後
金華何與/
雅志葉幽潔蒔芳此堂隂端居寡俗好庶得觀物心菀
彼逕寸苗弱質恐不任靈雨及時降春榮萋以森晨興
荷吾鉏消摇歩前林俟時冀明采敢使蕪穢侵靈均世
云逺髙踪邈難尋興言遺逺者媿匪瑶華音天台林右/
幽人澹無為植芳探所得蕭艾洊耡耘芝蘭日盈積青
[004-16a]
陽齊𤣥象百彚含秀色時當讀書暇適意還杖策馨香
襲衣袂笑掇愒盤石豈無遺世姿療病斯服食遐齡慕
松喬長揖謝塵迹於兹生意深終當適其適山隂朱武/
荷鉏破苔碧繞屋蒔蘭蓀時雨沛然至衆芳日已蕃清
晨縱游目紅紫羅繽紛稠花洒雲霧含光射晴暾叢叢
藴生意葉葉開陽春馨香溢忩户蒼翠沾衣巾坐久觀
物化見兹天地仁乃知遂其性不在灌溉頻睠彼南國
叟私憂何太勤爪膚騐榮悴握本灌䟽繁自謂助之長
[004-16b]
詎識䘮其真所以未霜雪往往皆湮淪我知慕閒雅於
此頗有聞顧乏尺寸土春来廢耕耘豈無抱甕力目斷
鄉山雲何時謝世鞅願卜爾為鄰洪武庚申孟夏七日
永嘉林鼎書于朋易官舍
東家豪華勢薰天名園第宅相鈎連竒花異卉看不盡
主翁每作花中仙西家買盡膏腴田桑麻極目如秦川
所收貨利已山積况兼歳歳遭豐年東家一朝成瓦礫
西家亦復無人烟予友華亭沈復吉却向鳯陽開藥室
[004-17a]
年来雖誦岐黄書尤自胷中好儒術有地不種果與花
有田不栽桑與麻常時高掉活人手旬日可到千百家
當知種芳乃種德無力栽培有餘力傾摧已作舊枝條
顦顇還成好顔色植芳只銷方寸餘萬頃田園竟何益
我知種者有自来此芳本自前人栽德澤連綿想無己
子既傳孫又傳子㑹稽馬弓/
元聖製醫術功與天壌俱達人識其然昧者徒拘拘沈
君文墨士乃是俞扁徒鴻寳秘淮南騰聲在天都嘗讀
[004-17b]
養生論頗窮種樹書開徑十餘畆衆芳羅前除日出輙
抱甕興来時荷鉏封植不爽節生意紛已敷騐兹草木
性悟彼造化樞茫茫六合内有生同一初仁哉軒岐心
誓欲濟康衢奈何韓葛軰但復為身圖乗化遺白雲夭
札竟接涂我乏經濟具對子空嘆吁不知醫國士舉世
當有無楚雨霽南嶠春光薄行車神方我欲究明當造
君廬天台許伯放/
又記
[004-18a]
一元之氣播流於萬物周運於人身其生生之理未嘗
有異也故善養生者不觀諸已恒有驗諸草木其曰彼
鬰然而暢茂繁然而華實生生之理為之也而吾之身
獨無生理乎於是調之䕶之甚謹惟恐一隙之失以夭
其生故其氣充而容寂雖至老猶如壮盛時平易恬澹
邪氣不能襲蹈水火不能變如古至人者亦豈他道哉
能順其生而已衆人昧昧焉莫之或察瘁精神於形欲
挫明虚於是非恣縱燋亂使本然之生危如一髮猶草
[004-18b]
木當春夏之交見戕於斤斧聖人懼焉於是設醫藥之
方物取草木味取甘辛量人之疾而投之以復其生意
嗚呼其亦仁矣哉惜乎世之醫者皆希世苟處不足以
盡知聖人之教也使生生之意反見害於草木之性豪
毛之失千里之繆果誰之過歟吾未嘗不慨然為世太
息也華亭沈復吉氏通先儒書尤精心於醫術研幾索
㣲恍乎有得嘗曰醫譬如植木也能順木之生則其性
可茂無失人之生則其身可壯故顔其堂曰植芳此復
[004-19a]
吉之髙世之醫所以為未及也歟或謂復吉之植芳亦
猶蘇耽之橘井夫人之病有萬不同表裏輕重邪滿虚
實各有其證而槩欲以一味之藥攻之非惟不足以復
其生適足以害其生而已借曰彼神仙幻變之術可也
而使復吉躡其故踪而為之其可得哉人見其事竒怪
舉以賛復吉之髙殊不知醫者之髙固不在此能勿失
之生則善矣復吉以堂記為請予故樂為書之且以勸
世之醫者也洪武庚申二月初吉将仕郎闕/府紀善天
[004-19b]
台王璞記
雲間沈復吉来居於中都東市口以三聖人之學鳴作
堂以居問名於尊翁文舉父文舉以植芳扁之予嘗過
焉見其崇檐層砌髙下中度而忩户洞開方席静設足
以延廣爽而滌塵坌也左右前後芳葩幽蕤丹紅雜而
文章爛也淮天晴旭芳馥薰蒸而融液秀徹精氣入而
麄穢除也因起而謂復吉曰此豈求名而弗得者耶夫
芳之為言薰也薫與蕕對稱而不以相入猶小人之不
[004-20a]
並君子也薫蕕之莫辨也尚矣矧有知所植芳者哉昔
屈大夫著離騷以芳馨為仁為義為君子而惡臭為䜛
為佞為小人是非取舍固有所分矣然而鶗鴂既鳴蘭
芷變而荃蕙化矣紛吾有此内美将焉珮謇吾法夫前
修将焉程乎此原所以不忍屈心折志於上官靳尚之
徒而甘從彭咸之所居焉乃今聖運休明賢才彚進復
吉在輦轂下晦迹不耀而芳香自珍廼若有同於楚大
夫之為者意果安在哉噫君子之於世亦觀其所處焉
[004-20b]
爾原以䜛見逐者也三后之純粹原固不得而見之矣
而其言一則曰苟得列乎衆芳一則曰哀衆芳之蕪穢
忠國愛君之心寔拳拳焉乃今沈氏一門父子之賢堂
構之重所以命名者若此葢因其濟人利物之心豐殖
其𦙍祚使盡夫人力之至以責效於天耳夫其心之所
存道之所存也方之屈大夫其孰多乎哉且夫天地以
生物為心風霆之鼓動雨露之滋息有不知其所以然
者生物既遂紛紛總總不能以一端名也有人焉通其
[004-21a]
理而神其用天地之心在我矣心即仁也仁即所謂德
也植芳斯植德矣德盛則仁熟矣德之盛仁之熟馨香
之聞豈特一堂之上哉繫之以辭曰巋哉斯堂紛其植
兮芎蓍参苓間芷术兮靈厖夜吠變殊質兮天風斯征
芬其苾兮孰其擷之筐筥積兮以禴以蒸或炮炙兮匕
劑維良起沉癖兮咄彼二竪逺避匿兮吾民同躋仁夀
域兮神聖在天同日月兮七經有書啟𤣥籥兮邈彼化
工生物育兮絜芳之植符爾德兮善植斯獲盍自力兮
[004-21b]
毋怠毋忘毋揠㧞兮芬其難虧暢以達兮德音孔昭用
不極兮植之培之後無斁兮詞訖復吉以示其尊翁尊
翁文舉父曰懿哉斯言也幾於橘頌矣意者先生其以
古人望女乎乃使来請書為記洪武庚申夏五月初吉
鄉貢進士四明鄭真書於臨淮縣學之潤齋
丙午七月二十二日黄應龍鈔本見假因錄
之于小樓性甫記/
三香圖詩
[004-22a]
粉態誰描入畫圖玉奴相妬意何如生平不入春紅隊
甘與梅兄一䖏居吴仲明題/
良工寫此三香圖萬卉千葩總不如一見令人倍惆悵
歳多昆季不同居吳源倚韻/
楚楚山礬間水仙梅花開滿大江邊山中萬卉方摇落
石上三生有夙縁雪霽師雄愁庾嶺月明交甫夢湘川
當時却笑詩人詠兄弟評来孰後先潯陽臞陶振/
昨夕風水俱逆波石相舂舟人悸乆不定晚出山
[004-22b]
外始安僕偃仰于短篷之下偶成五言并錄呈似
舟過道陽城迂行多幾程俗殊難共語山好不知名櫓
趂之𤣥勢歌調欸乃聲来晨宜對月合浦夜珠明十八/
日甲子積翁書/
虞瑞巖畫跋
嘗考夫六朝五代南渡逮今善畫者不可勝計然而各
專其一未盡善也瑞岩虞公以畫為業聞之既久未嘗
得一紙筆觀之間㑹于永新寓舍出示數紙山水人物
[004-23a]
則有情状花木竹石則有幽研禽鳥則有飛翔魚龍則
有變化其餘所施無不成趣葢瑞岩遍歴山水窮捜物
理而得其妙也察夫百家衆技之流能業其先世者葢
鮮非惟百家衆技之流不能業其先世儒道一而已矣
愚雅業儒若子若姓未審異日有能業者不瑞岩有嗣
想必能繼其業又兾勉諸吴源書于永新寓舍/
閒境志
閒境志者肇闢乎方寸之間而莫知其際限之所接自
[004-23b]
有宇宙便有此境若甚遼邈乃不跬歩至焉無炎凉之
俗無風波之途如化國之日舒長如桃源與囂塵背如
混茫之世無為而常自然真雅懐素志之栖寓峻行逸
軌之逰歴也境中之人心和而氣平神静而體舒不拘
拘跂跂不營營汲汲閒聰明之用息思慮之機洒濃厚
之情停飛動之根喻良弨之觧檠營道輪之繫柅然而
篤於修勵者譏其墮役於智巧者謂其拙湛於嗜欲者
疑其矯非夫特立高尚之人莫此居也昔許由常卜隣
[004-24a]
焉其視天下輕矣伯夷季札因之以逃國顔閔子仲因
之以辭禄位韙哉卓乎莫可尚已若夫坐忘寄傲之流
閉關却掃之士徜徉乎竹林蓮社之間放浪乎草堂松
徑之側曲肱箕踞長嘯㣲吟送日月於枯棋泯乾坤於
一醉皆乗堅䇿駿有意臻其藩域者也乃有黄冠羽服
壞衲方袍逍遥其間自立門户曰清都曰净土盖閒境
之别名也自世途歆艷斯境榛蕪或純盗虚名或指為
㨗徑一出焉一入焉誠未足與議今之人遊談賦詠挟
[004-24b]
以為高慷慨激昻若心将往者狐疑猶豫終莫能至焉
豈以其淡泊無味寂寞難安故喜言而畏蹈可暫而莫
久歟余嘗熟逰送之者皆自崖而反也因述其㫖趣以
導夫来者劉屏山/
髯戯
有相者諗病翁曰僕閲人多矣寧馨殊姿噤吟怪形田
面之龎鼎角之清固難以一二論也若翁者雖乏鳶肩
燕頷之竒亦無麞頭鼠目之陋然而嚏滯言蹇跼窮拘
[004-25a]
羈則多髯之累也夫髯多則貌古貌古則神厲神厲則
語不和語不和則交寡合寡合則動無或宜宜乎翁之
沒沒也亦盍鑷亂芟繁稍自矜飭乎温而儼然霽而
然肅而偃然發而莞然夫如是則孰不争先覩子為快
焉左持右挈或挽或推謦欬之間山移海回慢子者加
其敬笑子者止其咍運何塞而不開名何歗而不来竊
為安此翁曰嘻鄙夫樂隨正士自守子徒欲軟美求容
而不慚吾行之益醜也吾聞之君子修己者非無榮名
[004-25b]
之患而無素厲之難我則不偶夫髯何罪且髪膚之傷
前哲垂戒豈其敝之輕若弁髦相者曰天生百骸所以
立我覘聆鼾號附臿挺朶顛連絡結龎覭侈哆爪义負
荷揮隨踏拕惟人具焉闕一不可若夫髯也存乎亡乎
皆可以生矣前貽繞涿之譏後發毛蠧之誚苟利夫子
必請去之何相撑距而自奪其便乎翁曰子觀夫有形
之形而未識夫無用之用也易稱須賁其義尚矣扶踈
郁紆可象之儀也勃拂䰐鬖可畏之威也縁飾英姿發
[004-26a]
揚勁氣偉人特士造物多以畀焉故黃者紫者欝然者
皎然者似蝟者如㦸者帛纒者綵編者垂玉𢃄者儼若
神者白晢甚美者布置勝人者於此不凡者能令公喜
者是以蓬頭相商䟽眉輔漢于思強宋絶盼霸蜀美須
夸齊長鬛勝楚或抵几而奮或論事而張其剛毅挺挺
有如此者或手捋獻規或口御仗誼其忠烈炯炯有如
此者是既然矣子獨何患乎且貴賤禍福天實為之子
乃謂去窮有政謂攀榮有梯謂機捩可施謂坱圠可移
[004-26b]
不已甚乎人各有能有不能若乃
䙾俛顔嚅唲强哂
偊旅望塵咿呦乞憐雖位三槐食五鼎馬千駟祿萬鍾
澤九族宥十世吾弗能也相者趍隅如慚雅譙病翁掀
髯為之一笑劉屏山/
㳺絲帖歌
圓清無瑕二三月時見游絲轉空濶誰人寫此一段竒
著紙春風吹不脱紛紜糾結擬非書安得龍蛇如許臞
闕/ 政喜縈不斷世眼只愁看若無定知苗裔出飛白
[004-27a]
古人妙處君潜得勿輕漠漠一縷浮力遒可罣千鈞石
睠予弟兄情不忘軸之逺寄悠然堂謝公遺髯掠若闕/
衛后落鬒摇人光翻思長安夜飛盖醉酣聲落南山外
寧知契濶三十秋筆意與人俱老大政成著御明河津
外家風流今絶倫文章固自有機杼戯事豈足勞心神
吴傅朋王逢原之外甥也/冨山嬾槀 方一䕫字時佐淳安人有/
豆腐詩
淮南有仙術化豆作璚英入磑松花爛含漿石髓生壑
[004-27b]
氷刀下冷崖雪釡中明未惬屠門嚼偏怡道者情藉菘
香迥異雜蕈味逾精腥爼羞銀膾加飡侑玉粳山翁惜
殘齒愛爾當侯鯖梁寅/
題竹深書記詩巻
棹拂鷗邊緑水錫飛鶴外青山無限胷中清氣新詩流
落人間 大德元年六月二十九日書於真樂齋張楧/
長句一首寄上叔方有道先生求賜之教
盧橘花開梓樹踈故人安稳在樓居翠眉狎坐春行酒
[004-28a]
絳帳懸燈夜讀書未必醉来忘簡寂祗縁老去尚髙虚
離羣應念行春者道逺天寒欲命車張簡/
胡石塘遺文顔樂齋原鈔引/
顔樂齋者永康胡長孺錢唐僦舍之名也後先餘六
十年徙遷無常處囂雜下濕卑陿闇㝠則皆無甚相
逺嘗借房僧坊差似静清開爽頋亦掲顔樂字楹間
又嘗編次所為詩文取䢴溝還繼盱江行十年名顔
樂漫抄再取寧海還繼南昌行七年名顔樂原抄若
[004-28b]
無行而不與之俱客疑焉問之賤企貴貧慕富鮮不
其然貴非企可致富非慕可来徒令奔走繫援畢智
竭力悲愁困苦窮日盡年徐悟而中改闕/益鮮若闕/
於其間不企不慕似安似忘健羡弗行隨流處順固
已超然是闕/上十倍矣乃今予視若澹然眸絶經營
之觀夷然神存凝湛之光浩然外著自適之容洒然
中亡外物之累如是其無憂也若真有道哉曰烏知
道非敢為妄也夫非人能為命也必已當為義也聽
[004-29a]
命盡義分也分之在已前已過而不相及後未至而
不相謀時遷變而不相待将於何所而措其憂耶無
所措憂而猶憂與非已當憂而彊憂等妄也譬夫病
在其身權藥石對証治之愈而止瞖在其目量鍼刀
抉而去之明而止不敢為妄烏知道復明君子憂道
不憂貧若其知道不憂異顔子矣顔子廣大如天不
以霾曀霏霧隘其無外悦豫如春不以風雨霜露間
其至和彼荘周者以為饘粥絲麻琴娱學樂持管以
[004-29b]
窺不能以見全體韓愈者以為自得艱難哲人細事
面墻而睹其或但聞遺音長孺也何足以同之昔鮮
于侁問顔樂於程正叔先生也是已先生曰庸言何
樂侁曰樂道曰樂道不為顔矣侁未達以告鄒志完
曰吾未識正叔面已識正叔心夫人所造何如是之
深也客惘然莫知所言因拾之以為原抄引云延祐
七年龍集庚申五月乙酉引
吳用晦墓志銘
[004-30a]
吳用晦卒既禫祭胡長孺以寧海主簿如府計事舍上
蔡書院士人周仁榮造焉盖用晦子壻也以所摭爵里
行言與棄官将死之事為状一通持来拜且請曰今兹
惟夫子文辭子昂篆楷行草書名天下不得以名若祖
父非良子孫夫子幸為仁榮婦翁銘又幸為請子昻作
篆楷是尚不死請弗已長孺走避不敢當復還固謝尤
不可則應曰諾其明年九月監造舟海上成始□閲其
状而為之銘状曰猋吳氏字用晦先於越人唐季年鼻
[004-30b]
祖與族人偕徙来台之寧海縣仙岩鄉家焉為縣人十
有四世曽大父大明宋廸功郎大父籌父舉尹宋承務
郎児時凝然似成人既冠入州學有能賦聲為曹偶見
推登咸淳元年進士第對䇿語直不得在髙等明年郊
祀始授廸功郎池州東流縣尉廵捉私茶鹽礬丁外艱
服闋循從政郎監紹興府支鹽倉棄歸其家未第時鄉
之先達葉少傅王提刑年秩盛髙都當世名徳折已貴
尊與為游知交尉東流時嘗權池州司户叅軍以治辦
[004-31a]
聞持䘮哀毁甚既棄官冲泊自守於世若無聞知獨於
鄉里族婣如諸異日今至元十八年浙東造征日本舟
材鐵百需賦里民急不忍其追呼令子鬻田代輸家以
故耗施意尤未衰比卒前一歳衣冠哭拜家祠如辭行
禮将及歳泊然無語以卒年八十四實大德十一年九
月癸亥娶黃州司法叅軍同郡金桂卿女子男一人鼎
臣女三人其嫡歸今任處州路美化書院山長請銘者
也長歸下夀寳次歸胡福臻孫三人男一肖居女二在
[004-31b]
室鼎臣以至大二年九月壬午葬其鄉於吳興之原得
銘距葬日一年長孺曰死生之際㣲矣隋唐宋選吏繇
進士出仕先生類曰是庸祿利蠱士心敗文體亂銓法
徒靡風俗不足得雋嘗試取古舉子程文讀之裂道叛
經違理害義其尤侮聖人之言也夫因嘗著論排斥不
少置俯仰垂千年卓偉魁傑之士顧出於其間何可勝
數近四十年亦得六七公其尤著者李瓘登咸淳進士
第既臚傳識時相驕肆将覆宗社即日上書闕下掛冠
[004-32a]
去趙卯發權池州兵薄城夫婦縊州治馮驥戰獨松嶺
不勝死髙斯得言丞相當事危急時棄去歸願以同列
議已説必僨國罷同簽書樞宻院事還湖州眠破屋中
或時不食何應桂權發道忠安軍事栖霞嶺不守刾血
裂衣帛作書上之縊州治留夢炎為今吏部尚書廷沮
沙不丁平章政事撫言賈胡司泉府主市舶可宰相不
可忤意曳出復召如初對得釋此六七公者視死何如
况區區得䘮禍福哉髙材大器自非畏名息影長往不
[004-32b]
招之士有此積藴必求自著見於時而施用於世固不
肯黧面皓首終老於采薪負耒也往往視取士塗徑勉
彊委曲以就之媒致其身見庸之地又何問賢良中正
茂才進士也耶猶寸珠尺璧埋壅塵坌其光輝發見自
有不可得揜者乃今用晦死生之際若出入門户與六
七公炳曄映照可銘已銘曰司徒俊造墮莫復吏選哤
莫紅/切離道彌黷浮文程人置科目進士千載一干祿已
肆禮亡甚桎梏媟侮聖人恬流俗卓偉魁傑天所属髙
[004-33a]
材大器詎潜伏頫首俛就甘詰曲竒節峻操𬒮踵續死
生際若伸暨屈用晦洞識盍同錄後五百年示陵谷
崇寧萬夀禪寺楊氏施田記
皇帝龍飛之六年歳行丙辰正月辛酉璽書宣諭軍民
官使臣畧曰杭州路淛江崇寧萬夀禪寺住持無受正
傳長老楊宣慰松江六十頃田地布施屬寺水土園林
勿奪正傳欽受迎奉摹鈎鐫飾竟已猗歟嘉哉隆勤崇
施之盛德也謹按中大夫浙東道宣慰副使僉都元帥
[004-33b]
府事楊公梓嘗任海道漕運萬户至大三年冬十月二
日用海船僦錢如浙東将渡錢塘至寺時惟見行僧去
来包笠櫛比無受親執土木役塗緇手足不厭問焉則
拱而對曰桂交廣閩蜀荆江浙之適北東西者水陸出
此道若輻綰轂矧濤江潮汐異甚天下無有非目且習
熟心掉體戰不自制普覺和尚弟子曰久禪師擇江旁
地建蘭若為床坐褥席以處之為飯羮餈餌以食之當
宋淳熈間尚書祠部為請得賜崇寧萬夀禪寺額昔者
[004-34a]
行宣政使知主此席者之不可輕也擇三人於諸山而
正傳適中焉墜失是懼敢愛劬苦公聞而偉之曰國家
厚恩相仍簮笏藉祖先遺德薄有田園長必有厚捐思
報莫踰及物在崇寧萬夀為得其地逢無受長老為得
其人謹施松江府華亭縣荘屋一區田六千畆歲収四
千石永為常住供雲水僧飯食浴洗闕/ 渡船是田在
已在人皆為外物未施則厚止一家已施則頼之者衆
以此方彼萬倍差殊事聞於家無不意滿宣政具以聞
[004-34b]
上無受月與江渡舟人米約不求僧與其徒四衆黃冠
往来錢歳費且四百石明年六月丁酉未旦時蕭公橋
民不戒于火延及浙江亭四旁閭門皆燼而寺獨存若
有物衛之者無受既具良石以公書請文于碑長孺曰
謹銘已之文又為銘曰六清净義獨布施先絶惡去本
庸懾懢貪博施濟衆起仁造聖有所不能堯舜猶病靄
消霧散洞然明虚嗜欲不作人已一如雨降氣滋八荒
潤澤幽火奥隈涓濡莫乾為篤學者趼足苦身受道傳
[004-35a]
業成已去人處匪廪倉出匪楮箧不有施者鮮不隕越
錢唐潮汐悍猛奔衝吼聲雷震飛濤山崇㝠晦風雨羣
艘並艤進無可乗退無可止久嗣普覺建刹是間飲食
床蓐施諸所安初資丐求繼藉租入百三十年用以僅
給譲夷急病尚義楊公延蹔以永廓狭以充捐華亭田
六千其畆髙屋鉅舟陸棲以走計舟以數受米有程緇
黄来渡弗索弗徴枵果勞休煩除垢滌去留疾徐惟意
所適惟時無受既敏既勤是荷楊公乆公是承大火四
[004-35b]
周烈焰旁及有截其疆巋乎特立有己者私及人者公
心通道行與物大同是法施義廣無有域作此頌詩鑱
在貞石
滴露齋記
滴露齋者吳江盛子敬讀易之室也民生日用何往而
非易其初亦何事乎讀也一而兩兩而四八八而六十
四而孰名之曰乾曰坤若可句矣而尤不可讀也元亨
利貞分四德矣大亨而利於貞义直為兩事也而其句
[004-36a]
或難矣六爻有辭十翼生焉理象數之著㣲嘗知其盡
言待於辭而未知辭之待於圖而後見也至此亦備矣
然而未易知也聖賢發天人之藴先後演繹宇宙所不
容己者在是也人心之靈實具衆理觀其象而玩其辭
亦焉有不得其讀哉存之於無有師保之際察之於動
靜語黙之間非必嘵嘵以聲齗齗以意殆於易思過半
矣况其義之皆可尋耶而或者轉相穿鑿自謂古人所
未有凛凛乎潔靜精㣲之受誣予則不敢因為子敬言
[004-36b]
之子敬嘉定尚書之曽孫故皆流傳獨親簡編肅容端
席有翼其臨丹砂之英沆瀣之清浩乎夜氣之明明以
筮期應不占亦貞日進於學矣昔者清溪道士摭竒以
眩俗耳彼且視太極為虚無固將猖狂妄行以為道也
假我數年學易以無大過此誰之志也今之人欲寡其
過而未能也此豈非句乎予輙為子敬乙其處
丘可行墨銘并序/
今溪丘可行儒者也墨法精詣知名當時其子世
[004-37a]
英南傑傳焉今擅其良者莫之或先故永康胡某
為銘
續桐膏一燈之照裊陶甌半縷之烟合犢膚烹熬之度
中石臼搗舂之權體煅火㣲不熱色藉煤逺極𤣥釡用
候足無滯杵以數多彌堅罔歙松奚栝匪甲煎麝妍非
魚膠麋角靡紫礦丹鉛行硯吐馥落紙敷黔㸃漆幽黝
瑿玉光潛不與茂實爭書未知彦卿孰賢誠得湛然同
傳可共吳宇相先人咸言必售價之善吾獨悦乃取數
[004-37b]
之亷或有患槖裝之未具已惟憂世業之無傳兹亦器
爾堪置銘焉豈觀美者尚勉持旃
古窑爐銘
大赤之□音□火/熾見貌中黄之植以甄以陶玉女斯質虚中
而圜衆垢莫室允也席珍凝其罔側我匪物玩所觀為
徳豈曰瓽間可以止息木天邃清竹帛雲積用適其宜
敡芬永日
詩七首
[004-38a]
題馬秦山圖
馬秦山在昌國東氣候調淑清温融大海四絶路不到
紫巒兩嶂盤元空天球鏗鏘泉墮谷辟邪偃蹇厓依藂
僧坊翠㣲互隠見石梁幽磵懸飛潨稻田活水正拍塞
人家山崦方玲瓏髙臺似掌廣堪坐千峯相抱寛可宫
三島得見不得到引船欲過遭回風仙聖往来豈荒𣺌
吾意只與兹山同昔人正色臺端立抗疏秦檜非誠忠
外主讐敵事叵測植根堅固應難攻上心感悟遽斥逐
[004-38b]
隠慝了未聞國中時論尚或許忠信此章似亦成匆匆
七年復出踞公鼎操柄獨握亘初終飛將軍囚犴狴祕
羣君子死烟霧濛當時尚議語無驗宗社固自巍崇崇
豈知闕/室已戮死在事非復驍前雄祕計欲和繕未具
知聞那許餘人通事讐敗國罪莫説更聞海㝢休兵戎
言挾闕/伏或太甚鬼羇炎嶺何其恫初相北庭去未久
劾章宜得窺所衷七閩得歸良不惡逺勝鯨魚翻青紅
自来舉職盡言責餘年誰計身窮通代謀立見内難息
[004-39a]
深愁尚服昌言公天憐孤立不偏倚用絶勝地扶衰翁
送蔡堯佐歸婺取寒衣
蔡氏有子堯佐名家縣東陽世儒生白苧長衫皂革舄
輕舟附載錢塘行聞道胡公寄蘭若談經磊落天河傾
欲聆緒餘自沾潤一洗學語羣惺惺翁痴凝坐鎮不動
外間元漠中虚明薄糜不繼襖不㬉謳吟猶自鐘球鳴
養子弟無米一斛庇寒士無屋數楹爾隨僧飯尚一飽
絺綌安禦西風勍有志不忘溝壑辱凍餒𤨏屑何能攖
[004-39b]
重来猶及十月暖浩歌勿作凄凉聲
予為此詩送堯佐已而讀之自笑曰是祕宻藏中休
粮方也若果此道一生不患飢病不可但作笑㑹也
贈吴睿
児童學書記名氏粗識東西與三四從衡方直莽莫知
已斥羣曹呼小吏清渾淆雜七音倫臂指㝠迷六書類
皮章急就尚如氷何况簡編科斗字錢唐吳睿竊陋之
籀篆𨽻分深注意蒐岐詛楚嶧刻文漢碑唐碑滿家笥
[004-40a]
展舒臨摹不暫停長夜達晨豈思寐秪今已似窺端倪
腕運筆從無蹷躓猶夢圓方畫榘規重惜分隂肯捐弃
識路行不中道休萬里古人不難至昔時顛張草聖傳
悟書舞娘飛劍器桓温刻意劉司空身闕/聲雌良自媿
俗紀楚相語逼真虎賁中郎空酷似範金刻木是人形
體貌不殊神氣異
贈樊道佑生
半輪明月尚空輝太白閃爍餘星㣲擔夫繫足䨥不借
[004-40b]
薄言送子江南歸西風蕭蕭豈滿旂錢唐潮落江水作
鏡湖拒霜笑芍藥剡溪小船逾鳥飛三江九堰亦易爾
一去四日還庭闈願得長在無相違却愁有人感伊威
右抄雜詩中/
送胡古愚歸東陽
建業秋山森立玉秦淮秋水葡萄緑五湖從此開船歸
荷花不洗秋陽酷錢唐行到月盈虧潮怒闕/揚暑猶溽
二氣相代熱正嬴九月西風雨初足富春桐江溢兩涯
[004-41a]
蒲㠶飛上䨇溪曲三年漫仕歸亦佳遶宅碧巒溉如沃
出處有道必自知富貴何庸徒嗜欲懐哉税駕思鱸蓴
千古季鷹豈流俗
題何能之墨竹圖
李公初得湖州蹟三日静對無厭斁趙公既見坡遺踪
時走招提窺敗壁髙公寤寐古丹青泓元幻出王摩詰
三公相隨堕長夜朔南闕/楮更充斥何能之氏於潜生
嗜好結成山水癖但逢佳景寫作圖緑霧翠嵐光照室
[004-41b]
聞道趙公卧吳興往拜牀下求一筆句法墨妙倐已傳
去捐館舍無旬日乗興落手便逼真雖枝可幹蘇瞻石
題字印章酷似闕/七十故人猶觧識縱衡闕/張纒紏書
闕/曲江南闕/ 畫生平逼肖爾固能知路勿休堪努力
石塘/
題宋梅埜術
飲上池水起人死扁鵲變道長桑君安期海上語蒯徹
翁后一洗靖世紛在昔至人妙變化炯如秋月開幽曛
[004-42a]
學闕/ 師字方册徒自枯槁空山垠闕/翁㐮陽得書事
千載尚可嫓前聞道傍栁下息美䕃靈君相遇顔殊訢
遥呼氏名據一帙逝去儼似西飛雲走承下風雨誰某
膝行再拜陳殷勤語汝今者吾䘮我安有形跡同人羣
强名青陽已見囿沉㝠世士方酣醺言未出口忽不見
眼中漢水流沄沄此豈東皇降瑶席浩歌緩節清塵氛
著書别自記禍福百二十載如昏昕片言隻字無不售
聲名江左春雷磤里中宋子得翁秘真跡自絶蕕與薰
[004-42b]
我老厄貧在陋巷簞瓢晏食無腥葷君書幅楮期月日
中冬有喜秋闕/熏雁行債主事良已天邊除闕/来相殷
九淵澄寂忘寵辱君於何處窺其濆此道大原自天出
馬圖龜書兆人文榮河温洛不愛道九疇八卦先皇墳
隂符素書尚神授圯下河上安足云至誠無私侔造化
殃慶善惡猶闕/分宋忠賈誼不常有勿與餘子生紛紜
大德五年龍集辛丑歳十一月丙申朔越三日哉生
明金華峰胡長孺書之虎林陋巷詩謂秋憂冬喜皆
[004-43a]
去年事
何君祖臯墓志銘
先君子之友在吾里者曰何氏兄弟其文聲宦蹟烜赫
一時至于今里中學子羣嚴論議頌説鄉先生不敢察
察斥言其姓名字尚公云時齋寛居云逢年子舉二君
子之大父曰愕由童子舉父曰倫為宋通闕/郎有子四
人其第三子則祖臯君也家世儒者貲業㣲甚伯兄不
事生産二君子既學又不問家事君讀書求通大義輙
[004-43b]
弃去自力為生不數年贍給使其兄若弟得専意問學
業成為進士歴中外貴仕有當世名君乃益治其産义
不數年致富始大積粟為義廪凡宗族之貧與姻黨之
賢鄉里之孤弱不能自存者歳時月日皆有米帛遺隆
殺物差不失所宜君之鄉多平陸稻田地接台括二郡
間二郡山居十九不宜稻奸民事末歳常負榖出旁近
縣求倍稱息利日夜不為衰止以故無積粟歳二三月
常艱食榖賈重玉與旁近縣相似君常發藏榖取賤價
[004-44a]
如榖始熟民朝雪釡闕/持空
以出歸而舉火環是百
餘里頼以不飢然其性質直好面折里人或有㣲過君
聞召與語語皆切至聞者羞媿欲死曽不為少止人猶
以為愛己不為怨怒後里中莫敢為失脱或過誤有不
善人為葢覆終不令君有聞也君之處家儉勤甚每食
不過一器飯與一杯蔬夜未嘗就席寢身所衣褐數年
不易未旦出行閭巷田野視里農勤惰隨事勸勉歸輙
課僮奴耕植榖桑果蔬及熟其實碩豐滋甘視他所種
[004-44b]
若二種雖風雨㝠晦不在東畎在西畦未嘗有須㬰間
及得閒與故人父老㓜稚為言德若近時鄉里數家成
敗所由唧唧不休自處細以至富盛未嘗少改易也伯
兄及二君子卒四門之子仰君以學乃延碩儒且厚為
禮以故子姓皆賢有文能自卓立而君亦老矣君嘗得
一官論吏部調監臨安府徐村酒庫二君子鼎貴用以
階進事得美仕君不以為意趣弃去不頋後以子顗故
得武翼大夫年七十三遂卒子顗將𦵏君夀溪先塋之
[004-45a]
側卜之不吉又卜九里之原則兆未𦵏手具書抵所交
胡長孺曰顗之諸父幸與子之先君子游顗又幸與子
㳺今將𦵏吾父子之銘吾父也奚辭辭既復書許諾矣
敬按何氏世出周之唐叔虞其後十一世食采於韓及
秦并諸侯韓之公族子孫散處江淮間晋以韓為何遂
有何氏世載令德語具國史與二君子之隧碑其隠於
婺之金華山者其先也當宋建炎自金華徙来處永康
之清渭里者其五世祖也曽祖墀祖洎父逸君諱子申
[004-45b]
字祖臯叔倫之子為後於是者也甲子二月二十四日
與庚辰二月甲申君之卒𦵏同日也娶孫氏忠愍公孫
女先君十年卒子珪不慧顗仕宋為武功大夫閤門宣
賛舍人敏早死孫男三人女一人皆顗之子也嗚呼徃
年先君子無祿早世子㓜二君子為治䘮事不四三年
二君子相繼淪䘮獨君巋然存族姻有所仰里井有所
頼而後生晚學有所慕而為善有所憚而不敢為不善
乃今蔵體魄地下俯仰之間無三十年典刑殆盡而長
[004-46a]
孺之銘之頋不悲乎銘曰
九里之陽有翼有翮鵠峙鴻翔九里之外溶溶邐邐滙
於而趾墳髙半丈廣視其上典刑是𦵏百年為期谷陊
陵隳視君斯碑
右見陶南村文鈔
竹月歌
竹聲愛呼月聲清月愈明清光照竹影篩碎澹黄氷嫦
娥怨孤眠種桂不種竹有風吹桂花堆作黄金粟我愛
[004-46b]
竹間闕/結屋竹間住夜推月出門嫦娥不肯去遺我一
片玉照人毛骨寒軒轅鑄不成掛在青雲端無奈白兎
翁搗玉作仙藥散與世間人年年生白髪白髪念滿頭
古今人共愁杜康采萱子醸酒能忘憂竹聲為我吹明
月為我照頋影呼麯生三人共歡笑風定竹聲静明月
在青天天地為衾枕容我一醉眠擺脱世間事夢到羲
皇前為我言至道理極歸空𤣥滄海一杯水太華一㣲
塵醉形不醉心一醉三千春闕/黄鶴山中人王叔明畫
[004-47a]
詩
和楊友直
萬事紛紛歸去休採山釣水即良謀青山不直田園樂
白屋那關時世憂壯士奈何成濩落殘年如此愧淹留
何當共駕牛車去却泛春江樹杪舟胡古愚/
虞邵菴自題戴笠圖詩四首
浮雲滿空無所依髙岡獨行来者稀仙人冉冉遺松老
鳴鹿呦呦生草肥伐木逺聞何處谷傾筐近得故時薇
[004-47b]
山中欲雨霧先合此日先生戴笠歸
南園多竹暑氣㣲遊来結屋相因依掛巾石壁晝霧濕
沐髪池水朝陽晞頻年車馬踐霜雪六月裳衣無綌絺
隣翁問舊坐来久此日先生戴笠歸
老去縣車百意灰西風獨愛菊花開田家酒熟邀皆去
茅屋詩成懶更裁欲及天清飡沆瀣要觀日出上蓬莱
赤松有約應須待此日先生戴笠来
莫問鄉人駟馬車老身全不要人扶雲霄一羽山頭杜
[004-48a]
風雨孤村海上蘓薄命長鑱尋積雪多情破㡌落輕烏
莫圍玉帶垂朱紱此是先生戴笠圖
李雪菴題顯宗墨竹
春滿承華睿思舒墨君别有聖工夫如何整頓乾坤手
不冩臯陶大禹謨
題三山萬嵗峰
一沼曽教役萬民一峰曽使九州貧江山假設方成就
真箇江山已屬人
[004-48b]
題范蠡歸湖圖
名遂功成汎五湖知幾千日擅良圖向教句踐堪同樂
不識先生肯退無
題夷齊圖
乾坤分得聖中清一節能為萬世經殷滅周衰幾今古
首陽山色愈青青
題平陽龍神張誠叔别業
姑山之東山之隅龍神風物美且都泉清樹茂田膏腴
[004-49a]
中有太古仙民居云是先人之故廬龜趺千字存遺墟
左岡右林跨修途前潭後阜開畫圖栁塘竹塢當闕/
藥畦花圃相縈紆三間茅屋蔵堪輿延賔有齋㸑有厨
壁間懸琴架積書文楸在榻酒在壺棣華春風歡友于
紫蘭芝草羅庭除田蠶舂磑賈陶漁牛羊騾馬雞豚鳬
絲麻委婢耕委奴嵗時足以供百需打門未始驚追胥
遶屋時聞幽鳥呼主人况乃非世儒王門舊曵鄒枚裾
胷巾素有廊廟謨冥鴻未可世網拘振衣歸来弗躊躇
[004-49b]
青鞋布襪竹杖扶南窓寄傲忘居諸一觴一咏日自娛
高情澹澹寄太虗出岫野雲同卷舒寛兮綽兮矩不踰
優哉㳺哉樂有餘人間有此安養區輞川盤谷未必如
平生我亦山澤癯所經佳勝神與俱田園至樂獨譲渠
知君之樂孰若吾自笑才非陶謝徙作詩闕/ 其可無
睦人桂衡孟平詩七首
代人送王惟中
秋来忽得桂衡書又報王郎去闕/除若有鄉情湏寄我
[004-50a]
便生宦况也從渠山中歳月三逢雁客裏饔飱兩饌魚
此去上林方校獵要因奏賦識相如
送孫性初主簿興化
新栁色未匀北郭燈盡試買舟吳山驛送子為貢士楊
栁隂滿地荷葉大如錢送子浙江亭去作閩中官為士
必作官未有如子快讀書取青紫信若俯拾芥雖由讀
書力亦荷明主恩子尚夙夜思何以荅至尊惟皇有大
誥善惡靡不載善者子當師惡者子當戒恭惟大誥言
[004-50b]
昭若日月懸為民父母者不出于此編子能遵守之萬
無一不濟豈惟免疵癘亦可長富貴父母願子安師友
願子賢子有萬金書到任及早傳
蘇李泣别
我生自恨不如死君死誰知更得生十九年前今日淚
都無一滴為功名
九日陪陳廣文貢有道遊伏龍岡新菴
久客思歸未賜環登髙且上鳯凰山空將青眼看重九
[004-51a]
不見黄華露一斑老境更從天卜健僧房長許客偷閒
廣文不是無良舍那得清幽似此間
春暮
忍將愁眼看韶華桃李無言日自斜晚白菜肥蠶出火
冬青花落燕成家歸田誰復如賔饁入室今惟對影嗟
無可奈何聊且睡不勞春夢繞天涯
雲濤軒
髙臺圖畫自天開下有軒居亦壯哉雲氣四時多似雨
[004-51b]
濤聲八月大如雷直看查泝天潢去莫遣舟乘雪夜回
擬待他年具舟檝中流小試濟川才
安節堂
晚節何由得此安阿兒能孝母心寛蝤蛑曉饌来江浦
絡緯秋聲上井闌松柏耐於花易過衣裳偏是綵宜看
登堂為爾歌眉夀春酒香濃李子丹
鄒奕詩六首
寄沈誠莊
[004-52a]
芝軒先生人中仙儒醫並稱世所艱顔井泉通上池水
孔壇杏接匡廬山焚香鼓琴白晝静吟詩㵸茗青春閒
老樵何幸忝知己日日杖履相徃還
又和誠荘韻五首
關塞同為客王門共曳裾青雲應咫尺白髪竟何如忽
憶吟梁甫長懐賦子虚所嗟衰朽質多枉故人書
春来倦行樂春去却尋幽花落隨風舞溪喧𢃄雨流乾
坤真逆旅身世似懸疣何物令人羡忘機海上鷗
[004-52b]
閒居忘俗累行樂喜芳春露滴烏巾墊花迎白紵新清
歌移晚興佳句滌襟塵處處香醪熟誰家味最醇
荏苒傷春老蹉跎惜髩華客居猶未定社酒不湏賖花
栁知無恙雲山畫莫加尋芳徒歩好何用早将車
長鬚携尺素邀客扣塗茨筋力非前日襟懷似昔時酒
從花下酌船傍栁邊維風景還堪賞来遊也未遅
陸禧彦吉題山水圖
誰寫雲林景亦竒却如吳嶺越来溪柴門未啟雞初唱
[004-53a]
竹院纔聞鸎亂啼藹藹烟籠花樹合漙漙露浥栁梢低
令人萬里鄉心切吟斷東風望欲迷
沈繹誠荘詩二首
送諫師哲
萬里還家闕/ 門東風塞路雪猶存栁條未放黄金縷
竹葉先浮緑蟻樽比及杜鵑啼客邸料應畫鷁到江村
白頭交託忘年舊好附鄉書示姪孫
寄以潜姪
[004-53b]
吾宗阿姪侍金門要竭忠誠報寵恩白髪至親惟叔嬸
青嚢傳業有児孫客邊自弔燈前影身後誰招石上魂
却寫容儀聊寄汝可能函骨到丘園
詹孟舉挽袁子英
吳門山水隔陳雷魚雁依然得徃来書後常思洞庭橘
詩中人寄隴頭梅但知抱道非貧病誰料生児是禍胎
老泪盡從枯眼出西風遥灑鳳凰臺
右見葉文荘水東日記
[004-54a]
文章滑稽目錄
石君傳司馬用彰著出程/以文黟南集 甘澧傳
范光傳 竹君傳並孫大雅著出陶南/村文鈔
黄將軍傳姚廣孝著出本/集 豐本傳唐肅著出本集/
翁仲傳朱應辰著出本集/ 梅先生傳王元章著出竹齋/集
楮虚白傳 連華傳
墨君傳 鞠𤣥傳並童中州著出本集/
元寳傳胡長孺文抄/ 竹夫人傳
[004-54b]
璞隐者傳 麯生傳
氷壺先生傳 白咸傳五篇並楊亷夫著出/東維子文集
玉鸞傳不知何人作見舊/鈔 夏清侯傳宋陶榖著出清異/錄
郭索傳高似孫著出蠏畧/ 自然道士傳
真一先生傳
夀光先生傳三萹並任士林/著出松郷集杜處士傳東坡集中/
桑寄生傳蕭鳯儀作/ 大庚公世家王柏作見文集/
湯婆傳林景熈/ 孔方傳
[004-55a]
墨者傳徐伯幾/ 玉友傳劉岐/
玉鸞傳 孔方傳新仲銘/
湯媪傳吳寛/
老境六通并序澗元翰林學士汲郡王惲字仲謀/號秋 有文集一百巻
夫人生百嵗如馳駒過隙能幾七十者又復幾人所謂
儻来外物猶浮雲過目亦何足道哉因感壮年所行多
輕生之事趨前太猛一也讀書過分二也飲酒無量三
也妄慮坐馳四也喜談好氣五也戰藝多勞六也不肖
[004-55b]
今年已踰六旬念此六失覺五十九年之間何啻是耳
而驚而愕且畏且怖豈勝慨哉故養生之念蹶然生于
中葢其勢有不得不然者因作老境六詠庶幾與吾同
疢者聞之不無少有所戒亦老者安之之意也至于直
逹性情以捄徃失初不以工與拙為計也幸觀者無誚
至元二十四年冬十一月秋澗老人謹白
飯飽即歩
殘書讀罷午飡餘信歩徐行當澤車接武徑過通德里
[004-56a]
談𤣥時到故人廬老便歩稳靴無襪静愛聲璆珮有琚
相送歸時燈已上到床一枕即華胥
目倦忘書
辛苦䨇明六十强滿前花黒理應常酒杯縱對甘無分
書巻相看任久忘虚室静深便黙坐午忩晴爛怯餘光
悠悠未了三千牘吟諷從今付闕/郎
言慎養氣
聚首閒談足是非到頭贏得小人歸属垣有耳常捫舌
[004-56b]
守口如瓶慎動機珍惜無先吾氣浩坐忘深識道心㣲
客来客去俱恬静克已存誠恐庶幾
食甘戒飽
食前方丈肉如林莫遣分毫胃氣勝百斛盡從中所過
㣲軀能不病相仍已饑便飫甘能止過軟雖鮮熱即乘
此是老坡真聖藥免教攜杖去騰騰
寤寐絶思
夢神依例到殘更目似鰥魚了不瞑正為膽寒増展轉
[004-57a]
不縁身老惜伶俜滌除𤣥覧歸安静宰制心君入杳㝠
昨旦早興襟闕/足不知青鏡髩星星
息藝休心
辭筆縱横更老成只来虚譽不根經風雲滿眼嗟何有
月露盈箱笑未停肆口成章終妄作忘言休思是頥齡
子淵直在心齋妙一字何嘗及性靈
茌平縣乃馬周故鄉今荒廢特甚縣中惟有三兩
家知縣姓陳處州人邀予同徃西門郵亭中看花
[004-57b]
郵亭固廢圃尚有數峯竒石花名玉瓏瑽枝葉與
瓊花無異但花蕊層生與葉相間逺望如翠烟籠
玉幽香撲人遂呼濁醪痛飲花下陳縣公取紙筆
求詩乗醉走筆賦二律
誰司后土作花王忍置瑶華官道旁衣袂不經塵世染
夢魂猶帶廣寒香孤蟾照破瓊林雪飛蝶栖殘珠樹香
天上人間惟有此好將闌檻䕶荒凉
何年碧海㑹璚仙雲製衣裳雪作鈿醉鎻素虬纒寳樹
[004-58a]
閒騎白鳯下瑶天鶴林寺廢空流水后土祠荒起暮烟
慚愧郵亭一株雪春風猶得路人憐黄鶴山中樵者王/蒙
葉公政字克明淮隂人國初行宣政院都事季實
之子翰林直學士蟾心之從子也至正甲午政以
浙省幙史奉卜顔平章檄轉餉鄂閫時丹陽富民
束子章先與是役㑹飲于蘄氣合即以兄禮事政
未幾起赴沔束泣别曰弟今濟大江渉重地兄言
行篤信願以貲相託政謹蔵之越兩月束之友朱
[004-58b]
率其奴来報曰束不幸入蓮臺湖遇盗死矣政抆
淚曰束己矣家固無恙也勞之去明年竣事還鎮
江要束氏啟嚢緘得鈔二百五十緡黄金五十兩
銀三百兩珠八十枚衣帛有差歸之束氏餘鈔五
十緡黄金五兩銀五十兩珠千枚有朱題封歸之
朱朱氏盛醴饌以謝辭之前國史編修官膠西張
復初嘉政義髙為著還金記且稱政㓜知讀書澹
利祿嘗從平章克池之諸孫破蘭溪渠魁徐貞一
[004-59a]
平蘄水寨司輜粮四年無纎芥譴何平章凡七薦
中書不報人謂公侯子孫必復其始天道豈獨逺
耶蓆㡌山人王逢播之詩曰
蘄春肥羊采石酒君為玉昆我金友夜談接膝晝握手
乾坤意氣同髙厚霜風吹蘆客衣薄濕雲羈鴻飛漠漠
篷窓篝燈照装槖嘆君逺行感君托蓮臺湖深浪拍銀
鷓鴣杜若傷心神天生禍亂有今日誰謂交游無古人
葉郎還金何愧竇禹鈞
[004-59b]
張延年記事二則
翰林伯生虞先生蜀人也布衣時落落不偶抱經世之
才挾貫道之器鄉人莫之竒也遂遨遊四方渉江湖歴
險易無不周覧而求訪焉至錢唐僦居客邸一日偕友
楊仲宏薛宗海范德機過西湖之上謁方外淵㣲宰鍊
師之廬求禱仙卜休咎淵㣲即設几焚香置箕懸筆而
叩有頃箕動筆運而附降云某非仙乃當境神也淵㣲
叱曰吾不召汝神何来神附云某来兹欲凂虞公作一
[004-60a]
保文申達上帝用求廷陞幸公勿吝某将報德焉衆咸
謂虞曰君無辭神請公諾翌日文成火於西湖之濵逾
旬再詣淵㣲之廬又将禱焉神復降云某得陞而城隍
矣特相報謝虞公後當極貴無忽神退衆咸驚且異焉
後公遊京師初仕冷官不三十年官極一品爵贈五世
文名天下德流後昆生封公沒加諡順受五福何其盛
也豈非先世積有餘慶天将報施於公以致然歟
杭州属邑民某姓宦室也所為不法流毒一鄉衆怨赴
[004-60b]
訴詞出雷同事覺逃匿累連無辜憲長震怒督責有司
示罪賞掲大逵家至壁白彼所犯敢匿者罪連坐能捕
者賞萬緡號令四布追索甚急郡民王一山者彼友也
業儒居湖山第一樓儔彼於宻朞月不發計求脱之禁
嚴不可隣察知慕賞報所属率兵吏圍其室捕被獲之
山亦連坐有司走告憲司長云孰敢匿彼拒法如是耶
迅致兹吾親訊之有司驅山囚見憲長長怒遽問云女
知彼所犯乎山曰知之女知刑法乎山曰知之女見有
[004-61a]
司掲罪賞乎山曰見知之女奚不就利而避害既發何
詞焉山曰山知彼所犯来奔乗其危售其友欲避罪而
求賞則為名教中罪人也山不忍為事黨連坐則甘心
焉憲長聞山語竦然曰君子所謂臨難毋苟免臨財毋
苟得山實踐之矣此義士也語云觀過斯知仁矣若罪
之吾且政苛而刑濫民何勸焉遂釋之憲長魯齋許先
生之子也此事楊太史元誠公言太史平日篤信人望
也匪揄揚之士必不妄請書此入鄉老孫先生客談傳
[004-61b]
以警世之為友不義者云樂谷易民張延年書於管公/樓
閲松江志見瑁湖留題一詞因次其韵
對九峰無語聽一聲清唳華亭孤雲深處當代才華知
葢世日下長虹光吐空為弔英魂延佇回盼中原狐兎
穴問洛陽宫闕今誰住吳與晉在何許 人生莫道儒
冠誤便卧龍躍馬必竟也歸黄土何似扁舟鴟夷子風
烟五湖歸去一嘆起将如意舞闕/教咸陽黄犬歎渺吳
淞不住流今古斜照裏羡雙鷺
[004-62a]
記事三則
㑹稽陽明洞天在秦望山後禹廟之西南云即古禹穴
越之勝境也洞有東嶽行宫及道宫深䆳盤礴諸峰羅
立環聳予嘗㽞宿道宫次日有老道士鶴髪朱顔延至
其室室横置一夀具云已十餘年矣未能即棄人間世
而入此木匣也其後軍臨城下道士乃先沐浴冠𢃄絶
粒飲與衆别而卧于棺中七日不死軍至開其棺復食
之而生數月城不破而軍退道士乃入城病卒向之具
[004-62b]
不可得矣豈亦有分定歟陳睿書字思可/
至元元年春僕之永豐縣於錢塘江頭覔舟上常山同
載有李孟容名度中原人乃翁官番陽今由京師回因
言在都城見一全真先生年五十餘相貌魁偉嘗坐省
東茶肆中所言輙有驗自親炙之造其所寓在五門外
第二橋民家叩其所行不答遂敬之如師詢以出處乃
曰汝仕不在北方且宜南歸四十後方可食祿臨别復
問及時事其人曰此後當改至元至元後改至正天下
[004-63a]
亂矣時元統年也李曰國初已有至元矣其人曰汝但
識之李南還至閘河聞改至元心益信之既别僕每記
于懐數年果改至正葢貞者正也十七年丁酉保叅無
錫州判李自嚴帥下令史来錫山相㑹云四十後方補
饒吏遷池州辟嚴幕時将六十矣未幾陞分省掾卒于
吳全真之言信不誣也特不知何術而先知耳蜀人王/立中
國初張可與李仲方鮮于伯機同仕于朝既而張公除
江淛郎中仲方為都事鮮于淛東經歴胥㑹于杭甚歡
[004-63b]
一日李卒於官張公移書伯機曰仲方沒矣家貧子㓜
吾不經理其家孤寡何依吾許一女配其仲子伯機聞
訃哀祭成禮亦以一女贅其長子即從善後官至紹興
路推官仲子字復初官至淮安路縂管㤗定間為江隂
州尹余館其家教四子惟長子叔成以文學名乃知前
軰結交重氣義不以勢利易其心誠可敬也張公仕至
中書左丞元朴公乃其姪享富貴必有異於人信不誣
矣二年戊申嵗金思誠書
[004-64a]
記事二則
檄書露布何所起乎漢陳琳草檄曺操見之頓愈頭風
遂謂檄起於琳説文檄二尺書徐鍇通釋曰檄徴兵之
書也漢髙祖以羽檄徵天下兵有急則挿以羽爾雅木
無枝為檄註檄擢直上也文心雕龍有張儀檄楚書隗
囂檄闕/斯文文選有司馬相如喻巴蜀檄文則檄非自
琳始也明矣隋禮儀志後魏每戰先書帛於漆竿上名
露布世説桓宣武征鮮卑令袁宏作露布倚馬手不輟
[004-64b]
筆俄成七紙如隋志世説所云則露布起於後魏而晉
國之闕/漢官儀凡制書皆璽封唯赦贖令司徒印露布
州郡又漢書賈洪為馬超作伐曺操露布則漢時已然
及讀初學記引春秋佐助期曰武露布文露沉宋均云
甘露見其國布散者人上武文采者則甘露沉重豈露
布之義當取於此與
勾曲山房熟水法削沈香釘數箇揷入林闕/中置瓶内
沃以熱湯宻封瓶口少之乃飲其妙莫量南村野史陶
[004-65a]
宗儀書
壬寅六月王雲松過葑溪上出此數事因為
借錄之如右云錫類堂中記
酸齋降筆作清江引一闋贈鉄笛道人
鐵笛一聲江月曉催上長安道金𢃄紫羅袍象簡烏紗
㡌誰不説玉堂春事好
虞邵菴詩
寄侯頥軒
[004-65b]
侯公有道術隐在洞庭山仙橘曽供母幽花自悦顔新
詩傳石洞舊語憶鄉關我欲長相覔應騎一虎還
題鶴亭詩稿二首
三幅吳箋二十詩才華宫錦翠蛾眉長吟易盡愁無那
抱膝茶烟兩髩絲
東南佳麗闕/長歌水碧空青闕/未多鶯囀上林千樹栁
但聞新詠奏雲和
題丹丘青山白雲
[004-66a]
北苑今仍在南宫世奈何青山觧浮動端為白雲多
題汗簡
汗簡一編乃郭忠恕所集凡七十一家字蹟為證古尚
書為始石經説文次之觀其源委深有自来嗟夫字學
之始始於蒼頡無字之字天真粲然有字之字筆法宛
然古無筆筆於秦至秦而小篆生矣今人率皆遺小篆
之法不古之尚而今之尚流而愈流忘本亦甚古人製
字良各有説特後世莫知其故傳之久而後人不免有
[004-66b]
舛繆竟䘮其本真汗簡之作追古法於既泯流新傳於
無窮郭公之功多矣後之業字學者可不知之庚寅六
月所南鄭思肖為山磵葉君題汗簡後
題伯機臨鵝羣帖
僕與伯機同學書伯機過僕逺甚僕極力追之而不能
及伯機已矣世乃稱僕能書所謂無佛處稱尊耳必明
持鵝羣帖見示使人歎賞不能去手而义甚慶其有子
也至大三年八月廿三日將赴杭州車橋寓舍題子昻/
[004-67a]
題錢舜舉畫
舜舉作著色花妙處政在生意浮動耳爾来日夕沉埋
醉鄉吾恐久乃不復可得覺非其深蔵之同郡趙孟頫
題
蘭亭十三跋子昻/
蘭亭墨本最多惟定武刻獨全右軍筆意此薛紹彭家
所拓者不待聚訟知為正本也至元己丑三衢舟中書
時過安仁鎮正月望日
[004-67b]
蘭亭帖自定武石刻既亡在人間者有數有日減無日
増故博古之士以為至寳然極難辨又有未損五字者
五字未損其本尤難得此葢已損者獨孤長老送予北
行携以自隨至南潯北出以見示因從獨孤乞得攜入
都他日来歸與獨孤結一重翰墨縁也至大三年九月
五日孟頫跋於舟中
獨孤名淳朋天台人蘭亭帖當宋未渡南時士大夫人
人有之石刻既亡江左好事者徃徃家剜一石無慮數
[004-68a]
十百本而真贋始難辨矣王順伯尤延之其精識之尤
者於墨色紙色肥痩穠纎之間分毫不爽故朱晦翁跋
蘭亭謂不獨議禮如聚訟葢笑之也然傳剜既多實亦
未易定其甲乙此卷乃致佳本五字鑱損肥痩得中與
王子慶所蔵趙子固本無異石本中至寳也至大三年
九月十六日舟次寳應重題子昻/
蘭亭誠不可忽世間墨本日亡日少而識真者葢難其
人既識而蔵之可不寳諸十八日清河舟中
[004-68b]
河聲如吼終日屏息非得此巻時時展翫何以觧日葢
日數十舒巻所得為不少矣廿二日邳州北題
昔人得古刻數行專心而學之便可名世况蘭亭是右
軍得意書學之不已何患不過人耶
頃聞吳中北禪主僧名正號東屏有定武蘭亭是其師
晦巗照法師所蔵從其借觀不可一旦得此喜不自勝
獨孤之與東屏賢不肖何如也廿三日將過吕梁泊舟
題
[004-69a]
學書在玩味古人法帖悉知其用筆之意乃為有益右
軍書蘭亭是已退筆因其勢而用之無不如志兹其所
以神也昨晚宿沛縣廿六日早飯罷題
書法以用筆為上而結字亦湏用工葢結字因時相傳
用筆千古不易右軍字勢古法一變其雄秀之氣出於
天然故古今以為師法齊梁間人結字非不古而乏俊
氣此又存乎其人然古法終不可失也廿八日濟州南
待閘題
[004-69b]
廿九日至濟州遇周景逺新除行臺監察御史自都下
来酌酒於驛亭人以紙素求書于景逺甚衆問余書者
坌闌殊不可當適登舟觧䌫乃得休是晚至濟州北明
十里重展因題此巻
東坡云天下幾人學杜甫誰得其皮與其骨學蘭亭者
亦然黄太史亦云世人但學蘭亭面欲換凡骨無金丹
此意非學書者不知也十月一日
大凡石刻雖一石而墨本皆不同盖紙有厚薄麄細燥
[004-70a]
濕墨有濃淡用墨有輕重而刻之肥痩明暗隨之故蘭
亭難辨然真知書法者一見便當了然政不在肥痩明
暗之間也十月二日過安山北夀張書
右軍人品甚髙故書入神品奴𨽻小夫乳臭之子朝學
執筆暮已自誇其能薄俗可鄙可鄙三日泊舟虎陂待
放閘書
跋定武禊帖清容居士/
歐陽公著集古錄言定武二民家各有石較其本纎毫
[004-70b]
不異是則定武有二本從来久矣後宋諸賢謂薛向之
子嗣昌私易定武本别刻石以㽞公庫此論千人一律
今以歐公所論則有二本薛之定武果易以歸則民間
猶有一本是合公庫本為第三本矣議者又謂嗣昌鑱
損湍流帯右天以亂真後入宣和曲水亭予嘗毫髪辨
証亦㣲有不同此卷壓角小印正嗣昌名印而米㐮陽
親跋尤真舊蔵張樂政孝伯家其子寺丞即之以書名
一時大變古體遂不能傳印淺猶可考也今以予平昔
[004-71a]
所見本悉疏于後
不損本
趙明誠本前有李龍眠蜀闕/畫右軍像後明誠親䟦明
誠之妻李易安夫人避難寓吾里之奉化其書畫散落
徃徃故家多得之後有紹勲小印葢史中令所用印圖
畫者今在燕山張氏家
王順伯本第一跋是王黼順伯名厚之號復齋有金石
錄家蔵石刻鐘鼎篆籀鑑銘泉譜侔内府其家前後不
[004-71b]
廢近嵗丁未闕/赴新昌尤闕/遂悉散落始歸于龍翔道
士黄石翁黄祕不示人後有順伯為浙西提舉時携入
祕省諸賢題名皆有其最著者樓宣獻劉文節今亦歸
張氏
趙子俊孟籲本得於閩中有樓宣獻跋剪碎作册頁與
前二本無異今歸子昻承㫖家
蘇承㫖易簡第一跋後有元豐諸賢同觀于鄞之城南
崇法院有闕/信道字畫然不著名在内侍譚氏家精神
[004-72a]
無毫髮恨
趙子固本舟過嘉興遇風舟覆子固疾呼曰蘭亭在否
舟人負以出子固作跋識其事復題八大字曰性命可
輕此寳難得子固死入賈相家賈敗籍于官有官印歸
濟南張樂政斯立今在集賢大學士李叔固家
潘經畧畤本題識皆德鄜手書滿軸予以有半跋本遂
贈善之文原鄧借田師孟師孟有借書不還癖因留之
予跋乃剪去矣
[004-72b]
損本
龍圖閣學士劉公克蔵本細書滿紙後有賈相跋亦滿
紙括蒼鄭用孫為福建儒學副提舉得之為翰林應奉
貧質于甆器劉氏屢入子錢卒以逋重為劉氏所得有
叔信父印
損本多有叔信父印葢宣和曲水亭既成臣以御筆繇
京兆薛嗣昌家宣取留内璫所暮夜以匱金紙即越蟬
翼紙叠三紙搨印故下本肥中本着中上本㣲痩然皆
[004-73a]
無異此本子昻得於都城装成册頁磁器劉生手之不
置以銀壺林盂易之
翰林承㫖趙孟頫家本得於霅溪陳侍郎振孫伯玉號
直齋其家蔵書冠東南今盡散落予家亦得其數十種
此本亦有叔信父印
翰林侍讀學士張伯浮本有黄豫章跋予每疑鑱損與
山谷差有後先然本無異前數本更俟它日以考
[004-73b]
珊瑚木難卷四
欽定四庫全書
珊瑚木難卷四 明 朱存理 編
宋趙子固梅竹詩
里中康節菴畫墨梅求詩因述本末以示之
逃禪祖花光得其韻度之清麗閒菴紹逃禅得其瀟洒
之布置回觀王靣而䑕須已自工夫較精緻枝枝例作
鹿角曲生意由来端若爾所傳正統諒末節捨此的傳
皆偽耳僧定花工枝則粗夢良意到工則未女中却有
[004-1b]
鮑夫人能守師繩不輕墜可憐聞名未識靣云有江南
畢公濟季衡醜粗惡拙祖弊到雪篷觴濫矣所恨二王
無臣法多少東隣傚西子是中有趣豈不傳要以眼力
求其㫖踢鬚止七萼則三㸃眼名椒梢䑕尾枝分三叠
墨濃淡花有正背多般蕋夫君固已悟筌蹄重説偈言
吾亦贅誰家屏障得君畫更以吾詩跋其底
康子領此詩又有許梅谷者仍求又賦長律
濃寫花枝淡寫梢鱗皴老幹墨微燋筆分三踼攅成瓣
[004-2a]
珠暈一圎工㸃椒糁綴蜂鬚凝笑靨稳拖䑕尾施長條
盡吹心側風初急猶把枝埋雪半銷松竹襯時明掩映
水波浮處見飄颻黄昏時候朦朧月清淺溪山長短橋
閙裏相挨如有意靜中背立見無聊筆端的皪明非畫
軸上縱横不是描頓覺坐成春盎盎因思行過雨蕭蕭
從頭總是楊湯法拚下工夫豈一朝
王翠岩寫竹求詩亦與
古畫畫物無定形隨物賦形皆逼真其次祖述有師繩
[004-2b]
如印印泥隨前人尚疑屋下重作屋參以新意意乃足
晉魏而来幾百年羲獻斷絃誰解續何况髙束李杜編
江湖競買新詩讀願君種取渭川一千畆飽飯逍遥歩
捫腹風晴烟雨畫入君心胷吐出毫端自森肅貟大夫
来子章何碌碌
三詩葢梅竹譜也然胸中無詩者見之扞格翠岩得
詩後數月忽問余曰所求畫竹詩耳乃及李杜編何
也余笑曰非君不解世無人為君言耳作詩必此詩
[004-3a]
定非知詩人不聞斯語耶皇甫表工學於斯聞余詩
欣然求書正恐胷中無詩種又扞格也識者為子一
撥予老不事多言云景定元禩良月六日所寓邸乃
鹽橋王氏家二鼔燭下書諸王孫趙孟堅子固彛齋
居士記
䟦
吾友趙子固以諸王孫負晉宋間標韻少㳺戯翰墨愛
作蕙蘭酒邊花下率以筆研自隨人求畫與無靳色往
[004-3b]
往得之易藏之多人亦未之寳也晚年歩驟逃禅工梅
竹咄咄逼真予自江右歸頗悟逃禪筆意將與之是正
而子固死矣鄉人云子固近日聲價頓偉片紙可直百
千予未敢謂信一日鬻書者擕數紙来少室果印所聞
豈人情不貴於所有而貴於所無耶皇甫君歩趨子固
者也出子固論畫真跡一巻及其所自作蕙蘭躍然而
觀感慨係之吁子固不可作矣彷彿子固者斯可矣皇
甫君其勉之咸淳丁卯五月晦日隆禮書于春詠堂葉/
[004-4a]
士則/
予㓜年侍彛齋兄逰見其得逃禪小軸及閒菴橫卷巻
舒坐卧未嘗去手是以盡得楊湯之妙先兄好學躭書
每作一事不造其精處則不已也平生留意翰墨之外
他無一毫世俗好志之專必工必精此豈晚學之所能
哉余作此君彛齋兄每亦許之雖法大蘇然筆意之傳
實自彛齋兄皇甫表昔侍彛齋遊所作盖有源流先兄
已矣君其勉之咸淳戊辰小暑日書于清逺樓竹所趙
[004-4b]
孟淳子真
昔李伯時表弟喬仲常親受筆法遂入能品今喬筆世
甚罕有其貴重殆不减龍眠用志不分乃凝于神子昌
勉之哉子昌年少志銳深造而自得之自成一家可也
李喬之事又何足尚云咸淳戊辰良月天台董楷識字/
正翁號中齋水峯董氏/
畫謂之無聲詩乃賢哲寄興有神品有能品神者才識
清髙揮毫自逸生而知之者也能者源流傳授下筆有
[004-5a]
法學而知之者也伯氏彛齋天姿穎悟人品既髙以其
文章書法之緒餘遊戯翰墨為衆芳寫生運筆如飛氣
韻清㧞生動造妙其入神品者乎乙卯春子昌至自毘
陵彛齋留侍筆硯欽承師事口授筆傳摹倣弗釋是秋
彛齋逰壑翁門葉子昌改館於髙丈之烟雨樓住游閒
雅時而習之心得手應漸入佳趣後數年彛齋奨之日
工於斯傳子固之餘芳者其子昌乎彛齋已矣子昌之
筆日進見似之者而喜子昌袖彛齋畫法詩巻求予著
[004-5b]
語余深嘉其志之篤欲勉其藝之精超乎能品援山谷
先生題宗室大年畫巻云大年學東坡作竹石殊有思
致筆雖覺柔年少故耳使大年耆老自當十倍於今精
義入神子昌勉諸歳在戊辰中秋趙孟濚題字君澤/號直齋
僕與子固交最密得子固詩章畫墨尤夥寳祐丙辰子
固與正翁校書法累數十紙僕把玩不釋手於是篝燈
摹搨一夕而竟厥明子固驚喜援筆成跋幾二千言兵
後所藏散失而二君亦已矣一日皇甫子昌偕僕山隂
[004-6a]
袖出子固景定庚申所贈梅竹詩譜及正翁跋語三復
之餘如見顔色子昌實子固中表正翁實僕内兄弟見
似人而喜於焉乃重為感慨云後二十九年戊子中夏
汴陽錢應孫定之父菊泉/ 書林/
余兒時在鄉里斛峰先生齋中見墨蘭數本筆法飄逸
可愛知有浙右趙子固名矣所恨其時未知此趣不能
鑒賞及長大宦游四方於江西士友間初見楊逃禪畢
公濟墨迹游戯天真清絶令人意消及来禾興知子固
[004-6b]
為郡人深切自喜首問其喬木故家則𣺌然無處詢訪
禾興為郡為浙右最陋邦以財雄酒色相尚而好古博
雅者絶無其人抱璞荆山至寳橫道可重太息頼有别
駕息齋李侯中原之秀為方今天下名人公餘得游從
論書法足以破除塵俗然侯止留心於竹不甚及它品
為悵一日有皇甫秀才相過形神骯
語言如泉絶不類秀才自言能畫梅蘭水仙聞知為子固表弟毗陵寓
客也得子固親傳妙處往往過之青出於藍與予論畫
[004-7a]
中三昧無不中的因出子固傳授詩翰一巻于予咄咄
逼人豈鄭䖍三絶足以並其有自来矣是可寳之借觀
逾旬不忍去手予謂子固不特畫蘭水仙為古今第一
若書若詩皆入能品豈學力可到耶噫吾雖不飲酒知
酒莫如我也予嘗同皇甫君遊俱徒歩市中但見其精
彩皪人歩履如飛問其年曰七十有三矍鑠哉是翁也
抑真水仙中人乎喜之不足特為書相見本末于巻尾
以還他時瀛洲㑹上水仙宫中婆娑政坐諸君耳邂逅
[004-7b]
拈起此段公案亦足以相顧一笑也大德五年歳在辛
丑月建卯鄱陽吳亮采熈載書于嘉興寓所官舍集雅
堂
亞之詩與此卷借沈維時所錄丙午七月一
日
植芳堂
記
余友生沈子復吉授經予門又究習岐黄氏之學于世
[004-8a]
之名能者治其所居之堂扁曰植芳請記於予欲大其
説余謂夫取諸身者莫若喻諸物取諸物者莫若驗諸
身故志潔矣其稱於物也必芳學博矣其游於藝也必
芳行成矣其發於言也必芳言達矣其流於後也必芳
今欲以植木之術而為此身之喻植得其地而生生則
芳且榮矣然則此身之主宰者在吾方寸之地培之養
之榛穢淨盡其所得於取物之效者近之事又推之及
物推之及人何莫非學也豈世之所云小道者哉昔之
[004-8b]
語植芳者曰董仙氏曰蘓仙氏董氏治人疾疾止俾人
植一樹杏計實易粟以濟諸貧蘇氏将仙去語家人植
橘鑿井曰後此必有癘癘吾人者與人橘一葉水一器
即愈後果驗彼二人者以仙術寓醫然跡其心亦可謂
博施矣故後之善植者必稱董蘇云今生之植将不在
乎此而在乎彼生起謝曰名言也書以為記㑹稽銕史
楊維禎亷夫撰
世莫賢於董奉種杏亷於取財予獨謂奉之種杏乃其
[004-9a]
巧於取財也取財於人至於再至於三則已貪矣况不
義乎取財於天雖歳取之不以為虐况所推與又一於
義得不謂之亷乎二者之取其利一也然世知取於人
而不避其貪而不知取於天亦不失於亷此奉之所以
髙出千載而人不及之也吳中沈君復吉儒家人也㓜
嗜書長而精醫不惟得董之學而又得董之心然嫌以
董自負故榜其居藥之所曰植芳而不曰種杏大凡以
術鳴未有不嚴其視瞻髙其已能雖司馬季主猶不免
[004-9b]
此惟儒者則不然以是觀之吾於復吉則為儒醫有不
待徴於色卜於言而無疑矣加以亷於取財義之聲著
於人人則其去俗工衒藝以求售者奚啻千百哉雖然
名可辭也實不可辭也苟辭其名而并去其實吾恐君
之德不竟且不能無於陵仲子之譏則又過矣觀銕崕
楊先生文故既美其德而又規以中庸之道云洪武己
未八月既望登仕佐郎國子助教江隂孫作識于闕/中
都國學之西齋
[004-10a]
銘有序/
人貴自樹立流芳遺臭皆由己而已蘭室鮑肆隨所入
而吾身之得䘮榮辱係焉故屈大夫慕芳潔而畦蘅陸
内史潄芳潤而游藝可謂能自樹立者矣彼海上夫迷
臭為芳而逐之不止至穢德腥聞過者莫不掩鼻而嗟
與栁子所傳江湖浪人奚以異哉雲間沈君文舉子復
吉秀而文文舉命其所居堂為植芳既已勉其自立而
流芳於世而乞銘于友人申屠衡以交修之銘曰
[004-10b]
孝子顯親在乎植身植之以芳德聞惟馨彼愚無知芳
臭莫辨薰蕕同藏蘭芷亦變其變何由不能自植失身
汚穢曷以自滌沈氏有子亦既肯堂孜孜進修殖學無
忘仰止前賢或潄或沐潔已潤身以繼芳躅申屠衡/
箴
瞻彼草木匪植不芳其植維何毋揠毋荒本浮則瘁膚
爪則傷朝培夕溉廼蕃廼昌人胡不樹望洋馳騖德義
罔修節槩安傅詭隨詐謀絺章繪句誕炫其能曽莫予
[004-11a]
歩雲間多彦復吉乃賢搆堂志顔植芳允鐫懋學敦行
動遵古先復究岐黃診視瞭然氣運既明沉痾屢痊橘
泉杏實流譽遺編子擴其功曷止蝉聨黎庶嗸嗸願起
顛連勉焉宏濟百世斯傳同郡王基/
詩
嘉樹發幽芳依依自舒榮陽條接隂穎芬馥播前楹之
人事髙潔坐閲岐黃經探源潄清潤遡流承德馨嘅彼
蚩蚩氓戕賊壞天形捐軀齊草腐遺臭汚編青以兹生
[004-11b]
物理會我惻隱情熈熈布春陽靄靄登素齡流芳被草
木因人植嘉言殷弼/
猗蘭被九畹佳蕙滋百疇荃蘅與杜茝羅生交綢繆俟
時苟不利蕪穢将誰尤朝吾芟宿莽夕吾溉清流兾兹
枝葉茂充子雜珮酬援琴發清商揚舲泛中洲美人隔
南浦延佇増離憂誓言寄所思川路良邈悠恒恐年不
與鶗鴂鳴先秋隂風集中野衆芳委林丘蘭芷變不芳
菉葹漫道周靈均去已久千載誰與儔英英雲間彦雅
[004-12a]
嗜窮㝠捜蘼蕪集逺思再感王孫游何所無芳草子獨
良好修願言閟英采以俟知者求畨陽甘璞/
植德期後昌種樹期後芳欽爾種植心躋世咸夀康良
闕/ 在旦原野麗春光種橘惟盈井種杏必達岡橘盛
引靈泉杏熟致餱粮羣物廣所惠髙門屹相望恭敬古
人意永矣福履将越人唐肅/
髙堂新搆碧山隅緑髮仙人好隱居橘葉秋香浮石井
杏隂春暖繞庭除百年種德知能好奕世流芳信不虚
[004-12b]
老我何時㕘妙訣東風門巷引柴車越人黄常/
翼翼髙堂淮水潯亭亭嘉樹已成隂芝蘭佳氣晴熏戸
金石丹光夜出林招隐且容髙士傳衛生應得古人心
故家喬木今何在信是當年雨露深雲間管訥/
槖駝善種樹深得養人術宋人揠其苗苗槁死大劇勉
彼植芳士鑒兹得與失非加培植功曷及滋蔓力湛湛
朝雲晞靄靄春暉白光浮紅杏林香動幽蘭室令德擬
同芳修名當自立曽上君子堂㣲言聊暫述吳郡樊圃/
[004-13a]
髙堂何渠渠衆芳列前楹羅坐襍蘭芷碧葉間紫莖蘇
井誰可比董林安足稱若人休文孫揚芬藹簮纓厥子
乃肯構樹德家道承羌吾事姱節採秀擷蘭英托根一
失所不如蕭艾榮薰蕕世莫辨君子匪攸寧良時難驟
得捐珮緬予情閩中王舉/
謂人最靈智衛生每苦拙所懼非飢寒将養不得節達
人觧其㑹在世無所須羲農去我久空嘆将焉如念之
動中懐積善云有報藥石有時閒詩書敦夙好藹藹堂
[004-13b]
前林灼灼葉中花枝條始欲茂春風扇㣲和弱湍馳文
魴靈鳯撫雲舞坐止髙隂下神淵瀉時雨爾從山中来
相見無雜言赤泉給我飲乃言飲得仙老夫有所愛養
色含津氣遥遥望白雲蒼蒼谷中樹吴郡金珉集陶句/
春陽被皋陸時雨浃初晨荷鉏臨前除闢壌尚荒榛藝
本日成列培根繁竒芬條枝及時榮惠蕚韡以分服綵
憩嘉䕃端居離垢氛眷兹世葉繁德馨惟日新興言用
棄穢庶以樂吾真臨川李鎬/
[004-14a]
秀出東陽裔芳流自百年種来同古史封植豈韓宣術
妙醫中最名香肘後傳滿頭惟白髮待子為重𤣥州来/朱復
又銘并序/
吳淞沈復吉氏好修者也既稔庭訓又熟岐黃書已人
疾暇則植衆芳堂下芳葩更熒㣲馨迭浮因扁其堂曰
植芳間徵予言予言菽粟麻枲用物也必植而後成衆
芳玩物也奚植之為哉復吉之意殆謂衆芳之託於林
谷間者固不假乎人也然而日爍霜饕有幸存者焉有
[004-14b]
夭折者焉其植焉者自芽茁至於欝茂必培之溉之養
之燠之俾氣力固生生之意蔑以息也若是則植而遂
其生者豈非吾以藥石夀夫人之比乎彼自生自有不
假乎人者又非人之不仰藥石而信夫天之比乎吁復
吉其知養生之道者歟至若比德君子特復吉劵内事
耳兹不暇論為銘之曰 衆芳之生靡賤靡貴根柢淺
深悉胚元氣維此沈氏取而植之順物之性相土之冝
瘁者使榮么者使碩金之玉之贊天地之德勿愛而迥
[004-15a]
忽而捐斯盡夫吾道斯全夫彼天四明烏斯道撰/
又詩
沈也江湖豪俊客藥術由来妙無敵世人徃徃推神功
轉覺流聲動京國茅堂雅構淮水濵開林種杏春紛紜
香風東来拂曙影芳葩盡散臙脂雲當軒自把瑶軫促
發興時時理清曲客来丹實每同餐恥學廬山據斗粟
懸壺負局闕/ 徒然逺引逃空名何如植芳住闤闠
奕世樹德甦羣生玉塵霞實世罕有哲人不吝千金售
[004-15b]
碎錦叢深酣畫闕/青箱每為軒農究我生濩落亦已久
弱質憂痒媿蒲栁何當載酒看生紅共子幽忩論肘後
金華何與/
雅志葉幽潔蒔芳此堂隂端居寡俗好庶得觀物心菀
彼逕寸苗弱質恐不任靈雨及時降春榮萋以森晨興
荷吾鉏消摇歩前林俟時冀明采敢使蕪穢侵靈均世
云逺髙踪邈難尋興言遺逺者媿匪瑶華音天台林右/
幽人澹無為植芳探所得蕭艾洊耡耘芝蘭日盈積青
[004-16a]
陽齊𤣥象百彚含秀色時當讀書暇適意還杖策馨香
襲衣袂笑掇愒盤石豈無遺世姿療病斯服食遐齡慕
松喬長揖謝塵迹於兹生意深終當適其適山隂朱武/
荷鉏破苔碧繞屋蒔蘭蓀時雨沛然至衆芳日已蕃清
晨縱游目紅紫羅繽紛稠花洒雲霧含光射晴暾叢叢
藴生意葉葉開陽春馨香溢忩户蒼翠沾衣巾坐久觀
物化見兹天地仁乃知遂其性不在灌溉頻睠彼南國
叟私憂何太勤爪膚騐榮悴握本灌䟽繁自謂助之長
[004-16b]
詎識䘮其真所以未霜雪往往皆湮淪我知慕閒雅於
此頗有聞顧乏尺寸土春来廢耕耘豈無抱甕力目斷
鄉山雲何時謝世鞅願卜爾為鄰洪武庚申孟夏七日
永嘉林鼎書于朋易官舍
東家豪華勢薰天名園第宅相鈎連竒花異卉看不盡
主翁每作花中仙西家買盡膏腴田桑麻極目如秦川
所收貨利已山積况兼歳歳遭豐年東家一朝成瓦礫
西家亦復無人烟予友華亭沈復吉却向鳯陽開藥室
[004-17a]
年来雖誦岐黄書尤自胷中好儒術有地不種果與花
有田不栽桑與麻常時高掉活人手旬日可到千百家
當知種芳乃種德無力栽培有餘力傾摧已作舊枝條
顦顇還成好顔色植芳只銷方寸餘萬頃田園竟何益
我知種者有自来此芳本自前人栽德澤連綿想無己
子既傳孫又傳子㑹稽馬弓/
元聖製醫術功與天壌俱達人識其然昧者徒拘拘沈
君文墨士乃是俞扁徒鴻寳秘淮南騰聲在天都嘗讀
[004-17b]
養生論頗窮種樹書開徑十餘畆衆芳羅前除日出輙
抱甕興来時荷鉏封植不爽節生意紛已敷騐兹草木
性悟彼造化樞茫茫六合内有生同一初仁哉軒岐心
誓欲濟康衢奈何韓葛軰但復為身圖乗化遺白雲夭
札竟接涂我乏經濟具對子空嘆吁不知醫國士舉世
當有無楚雨霽南嶠春光薄行車神方我欲究明當造
君廬天台許伯放/
又記
[004-18a]
一元之氣播流於萬物周運於人身其生生之理未嘗
有異也故善養生者不觀諸已恒有驗諸草木其曰彼
鬰然而暢茂繁然而華實生生之理為之也而吾之身
獨無生理乎於是調之䕶之甚謹惟恐一隙之失以夭
其生故其氣充而容寂雖至老猶如壮盛時平易恬澹
邪氣不能襲蹈水火不能變如古至人者亦豈他道哉
能順其生而已衆人昧昧焉莫之或察瘁精神於形欲
挫明虚於是非恣縱燋亂使本然之生危如一髮猶草
[004-18b]
木當春夏之交見戕於斤斧聖人懼焉於是設醫藥之
方物取草木味取甘辛量人之疾而投之以復其生意
嗚呼其亦仁矣哉惜乎世之醫者皆希世苟處不足以
盡知聖人之教也使生生之意反見害於草木之性豪
毛之失千里之繆果誰之過歟吾未嘗不慨然為世太
息也華亭沈復吉氏通先儒書尤精心於醫術研幾索
㣲恍乎有得嘗曰醫譬如植木也能順木之生則其性
可茂無失人之生則其身可壯故顔其堂曰植芳此復
[004-19a]
吉之髙世之醫所以為未及也歟或謂復吉之植芳亦
猶蘇耽之橘井夫人之病有萬不同表裏輕重邪滿虚
實各有其證而槩欲以一味之藥攻之非惟不足以復
其生適足以害其生而已借曰彼神仙幻變之術可也
而使復吉躡其故踪而為之其可得哉人見其事竒怪
舉以賛復吉之髙殊不知醫者之髙固不在此能勿失
之生則善矣復吉以堂記為請予故樂為書之且以勸
世之醫者也洪武庚申二月初吉将仕郎闕/府紀善天
[004-19b]
台王璞記
雲間沈復吉来居於中都東市口以三聖人之學鳴作
堂以居問名於尊翁文舉父文舉以植芳扁之予嘗過
焉見其崇檐層砌髙下中度而忩户洞開方席静設足
以延廣爽而滌塵坌也左右前後芳葩幽蕤丹紅雜而
文章爛也淮天晴旭芳馥薰蒸而融液秀徹精氣入而
麄穢除也因起而謂復吉曰此豈求名而弗得者耶夫
芳之為言薰也薫與蕕對稱而不以相入猶小人之不
[004-20a]
並君子也薫蕕之莫辨也尚矣矧有知所植芳者哉昔
屈大夫著離騷以芳馨為仁為義為君子而惡臭為䜛
為佞為小人是非取舍固有所分矣然而鶗鴂既鳴蘭
芷變而荃蕙化矣紛吾有此内美将焉珮謇吾法夫前
修将焉程乎此原所以不忍屈心折志於上官靳尚之
徒而甘從彭咸之所居焉乃今聖運休明賢才彚進復
吉在輦轂下晦迹不耀而芳香自珍廼若有同於楚大
夫之為者意果安在哉噫君子之於世亦觀其所處焉
[004-20b]
爾原以䜛見逐者也三后之純粹原固不得而見之矣
而其言一則曰苟得列乎衆芳一則曰哀衆芳之蕪穢
忠國愛君之心寔拳拳焉乃今沈氏一門父子之賢堂
構之重所以命名者若此葢因其濟人利物之心豐殖
其𦙍祚使盡夫人力之至以責效於天耳夫其心之所
存道之所存也方之屈大夫其孰多乎哉且夫天地以
生物為心風霆之鼓動雨露之滋息有不知其所以然
者生物既遂紛紛總總不能以一端名也有人焉通其
[004-21a]
理而神其用天地之心在我矣心即仁也仁即所謂德
也植芳斯植德矣德盛則仁熟矣德之盛仁之熟馨香
之聞豈特一堂之上哉繫之以辭曰巋哉斯堂紛其植
兮芎蓍参苓間芷术兮靈厖夜吠變殊質兮天風斯征
芬其苾兮孰其擷之筐筥積兮以禴以蒸或炮炙兮匕
劑維良起沉癖兮咄彼二竪逺避匿兮吾民同躋仁夀
域兮神聖在天同日月兮七經有書啟𤣥籥兮邈彼化
工生物育兮絜芳之植符爾德兮善植斯獲盍自力兮
[004-21b]
毋怠毋忘毋揠㧞兮芬其難虧暢以達兮德音孔昭用
不極兮植之培之後無斁兮詞訖復吉以示其尊翁尊
翁文舉父曰懿哉斯言也幾於橘頌矣意者先生其以
古人望女乎乃使来請書為記洪武庚申夏五月初吉
鄉貢進士四明鄭真書於臨淮縣學之潤齋
丙午七月二十二日黄應龍鈔本見假因錄
之于小樓性甫記/
三香圖詩
[004-22a]
粉態誰描入畫圖玉奴相妬意何如生平不入春紅隊
甘與梅兄一䖏居吴仲明題/
良工寫此三香圖萬卉千葩總不如一見令人倍惆悵
歳多昆季不同居吳源倚韻/
楚楚山礬間水仙梅花開滿大江邊山中萬卉方摇落
石上三生有夙縁雪霽師雄愁庾嶺月明交甫夢湘川
當時却笑詩人詠兄弟評来孰後先潯陽臞陶振/
昨夕風水俱逆波石相舂舟人悸乆不定晚出山
[004-22b]
外始安僕偃仰于短篷之下偶成五言并錄呈似
舟過道陽城迂行多幾程俗殊難共語山好不知名櫓
趂之𤣥勢歌調欸乃聲来晨宜對月合浦夜珠明十八/
日甲子積翁書/
虞瑞巖畫跋
嘗考夫六朝五代南渡逮今善畫者不可勝計然而各
專其一未盡善也瑞岩虞公以畫為業聞之既久未嘗
得一紙筆觀之間㑹于永新寓舍出示數紙山水人物
[004-23a]
則有情状花木竹石則有幽研禽鳥則有飛翔魚龍則
有變化其餘所施無不成趣葢瑞岩遍歴山水窮捜物
理而得其妙也察夫百家衆技之流能業其先世者葢
鮮非惟百家衆技之流不能業其先世儒道一而已矣
愚雅業儒若子若姓未審異日有能業者不瑞岩有嗣
想必能繼其業又兾勉諸吴源書于永新寓舍/
閒境志
閒境志者肇闢乎方寸之間而莫知其際限之所接自
[004-23b]
有宇宙便有此境若甚遼邈乃不跬歩至焉無炎凉之
俗無風波之途如化國之日舒長如桃源與囂塵背如
混茫之世無為而常自然真雅懐素志之栖寓峻行逸
軌之逰歴也境中之人心和而氣平神静而體舒不拘
拘跂跂不營營汲汲閒聰明之用息思慮之機洒濃厚
之情停飛動之根喻良弨之觧檠營道輪之繫柅然而
篤於修勵者譏其墮役於智巧者謂其拙湛於嗜欲者
疑其矯非夫特立高尚之人莫此居也昔許由常卜隣
[004-24a]
焉其視天下輕矣伯夷季札因之以逃國顔閔子仲因
之以辭禄位韙哉卓乎莫可尚已若夫坐忘寄傲之流
閉關却掃之士徜徉乎竹林蓮社之間放浪乎草堂松
徑之側曲肱箕踞長嘯㣲吟送日月於枯棋泯乾坤於
一醉皆乗堅䇿駿有意臻其藩域者也乃有黄冠羽服
壞衲方袍逍遥其間自立門户曰清都曰净土盖閒境
之别名也自世途歆艷斯境榛蕪或純盗虚名或指為
㨗徑一出焉一入焉誠未足與議今之人遊談賦詠挟
[004-24b]
以為高慷慨激昻若心将往者狐疑猶豫終莫能至焉
豈以其淡泊無味寂寞難安故喜言而畏蹈可暫而莫
久歟余嘗熟逰送之者皆自崖而反也因述其㫖趣以
導夫来者劉屏山/
髯戯
有相者諗病翁曰僕閲人多矣寧馨殊姿噤吟怪形田
面之龎鼎角之清固難以一二論也若翁者雖乏鳶肩
燕頷之竒亦無麞頭鼠目之陋然而嚏滯言蹇跼窮拘
[004-25a]
羈則多髯之累也夫髯多則貌古貌古則神厲神厲則
語不和語不和則交寡合寡合則動無或宜宜乎翁之
沒沒也亦盍鑷亂芟繁稍自矜飭乎温而儼然霽而
然肅而偃然發而莞然夫如是則孰不争先覩子為快
焉左持右挈或挽或推謦欬之間山移海回慢子者加
其敬笑子者止其咍運何塞而不開名何歗而不来竊
為安此翁曰嘻鄙夫樂隨正士自守子徒欲軟美求容
而不慚吾行之益醜也吾聞之君子修己者非無榮名
[004-25b]
之患而無素厲之難我則不偶夫髯何罪且髪膚之傷
前哲垂戒豈其敝之輕若弁髦相者曰天生百骸所以
立我覘聆鼾號附臿挺朶顛連絡結龎覭侈哆爪义負
荷揮隨踏拕惟人具焉闕一不可若夫髯也存乎亡乎
皆可以生矣前貽繞涿之譏後發毛蠧之誚苟利夫子
必請去之何相撑距而自奪其便乎翁曰子觀夫有形
之形而未識夫無用之用也易稱須賁其義尚矣扶踈
郁紆可象之儀也勃拂䰐鬖可畏之威也縁飾英姿發
[004-26a]
揚勁氣偉人特士造物多以畀焉故黃者紫者欝然者
皎然者似蝟者如㦸者帛纒者綵編者垂玉𢃄者儼若
神者白晢甚美者布置勝人者於此不凡者能令公喜
者是以蓬頭相商䟽眉輔漢于思強宋絶盼霸蜀美須
夸齊長鬛勝楚或抵几而奮或論事而張其剛毅挺挺
有如此者或手捋獻規或口御仗誼其忠烈炯炯有如
此者是既然矣子獨何患乎且貴賤禍福天實為之子
乃謂去窮有政謂攀榮有梯謂機捩可施謂坱圠可移
[004-26b]
不已甚乎人各有能有不能若乃
䙾俛顔嚅唲强哂偊旅望塵咿呦乞憐雖位三槐食五鼎馬千駟祿萬鍾
澤九族宥十世吾弗能也相者趍隅如慚雅譙病翁掀
髯為之一笑劉屏山/
㳺絲帖歌
圓清無瑕二三月時見游絲轉空濶誰人寫此一段竒
著紙春風吹不脱紛紜糾結擬非書安得龍蛇如許臞
闕/ 政喜縈不斷世眼只愁看若無定知苗裔出飛白
[004-27a]
古人妙處君潜得勿輕漠漠一縷浮力遒可罣千鈞石
睠予弟兄情不忘軸之逺寄悠然堂謝公遺髯掠若闕/
衛后落鬒摇人光翻思長安夜飛盖醉酣聲落南山外
寧知契濶三十秋筆意與人俱老大政成著御明河津
外家風流今絶倫文章固自有機杼戯事豈足勞心神
吴傅朋王逢原之外甥也/冨山嬾槀 方一䕫字時佐淳安人有/
豆腐詩
淮南有仙術化豆作璚英入磑松花爛含漿石髓生壑
[004-27b]
氷刀下冷崖雪釡中明未惬屠門嚼偏怡道者情藉菘
香迥異雜蕈味逾精腥爼羞銀膾加飡侑玉粳山翁惜
殘齒愛爾當侯鯖梁寅/
題竹深書記詩巻
棹拂鷗邊緑水錫飛鶴外青山無限胷中清氣新詩流
落人間 大德元年六月二十九日書於真樂齋張楧/
長句一首寄上叔方有道先生求賜之教
盧橘花開梓樹踈故人安稳在樓居翠眉狎坐春行酒
[004-28a]
絳帳懸燈夜讀書未必醉来忘簡寂祗縁老去尚髙虚
離羣應念行春者道逺天寒欲命車張簡/
胡石塘遺文顔樂齋原鈔引/
顔樂齋者永康胡長孺錢唐僦舍之名也後先餘六
十年徙遷無常處囂雜下濕卑陿闇㝠則皆無甚相
逺嘗借房僧坊差似静清開爽頋亦掲顔樂字楹間
又嘗編次所為詩文取䢴溝還繼盱江行十年名顔
樂漫抄再取寧海還繼南昌行七年名顔樂原抄若
[004-28b]
無行而不與之俱客疑焉問之賤企貴貧慕富鮮不
其然貴非企可致富非慕可来徒令奔走繫援畢智
竭力悲愁困苦窮日盡年徐悟而中改闕/益鮮若闕/
於其間不企不慕似安似忘健羡弗行隨流處順固
已超然是闕/上十倍矣乃今予視若澹然眸絶經營
之觀夷然神存凝湛之光浩然外著自適之容洒然
中亡外物之累如是其無憂也若真有道哉曰烏知
道非敢為妄也夫非人能為命也必已當為義也聽
[004-29a]
命盡義分也分之在已前已過而不相及後未至而
不相謀時遷變而不相待将於何所而措其憂耶無
所措憂而猶憂與非已當憂而彊憂等妄也譬夫病
在其身權藥石對証治之愈而止瞖在其目量鍼刀
抉而去之明而止不敢為妄烏知道復明君子憂道
不憂貧若其知道不憂異顔子矣顔子廣大如天不
以霾曀霏霧隘其無外悦豫如春不以風雨霜露間
其至和彼荘周者以為饘粥絲麻琴娱學樂持管以
[004-29b]
窺不能以見全體韓愈者以為自得艱難哲人細事
面墻而睹其或但聞遺音長孺也何足以同之昔鮮
于侁問顔樂於程正叔先生也是已先生曰庸言何
樂侁曰樂道曰樂道不為顔矣侁未達以告鄒志完
曰吾未識正叔面已識正叔心夫人所造何如是之
深也客惘然莫知所言因拾之以為原抄引云延祐
七年龍集庚申五月乙酉引
吳用晦墓志銘
[004-30a]
吳用晦卒既禫祭胡長孺以寧海主簿如府計事舍上
蔡書院士人周仁榮造焉盖用晦子壻也以所摭爵里
行言與棄官将死之事為状一通持来拜且請曰今兹
惟夫子文辭子昂篆楷行草書名天下不得以名若祖
父非良子孫夫子幸為仁榮婦翁銘又幸為請子昻作
篆楷是尚不死請弗已長孺走避不敢當復還固謝尤
不可則應曰諾其明年九月監造舟海上成始□閲其
状而為之銘状曰猋吳氏字用晦先於越人唐季年鼻
[004-30b]
祖與族人偕徙来台之寧海縣仙岩鄉家焉為縣人十
有四世曽大父大明宋廸功郎大父籌父舉尹宋承務
郎児時凝然似成人既冠入州學有能賦聲為曹偶見
推登咸淳元年進士第對䇿語直不得在髙等明年郊
祀始授廸功郎池州東流縣尉廵捉私茶鹽礬丁外艱
服闋循從政郎監紹興府支鹽倉棄歸其家未第時鄉
之先達葉少傅王提刑年秩盛髙都當世名徳折已貴
尊與為游知交尉東流時嘗權池州司户叅軍以治辦
[004-31a]
聞持䘮哀毁甚既棄官冲泊自守於世若無聞知獨於
鄉里族婣如諸異日今至元十八年浙東造征日本舟
材鐵百需賦里民急不忍其追呼令子鬻田代輸家以
故耗施意尤未衰比卒前一歳衣冠哭拜家祠如辭行
禮将及歳泊然無語以卒年八十四實大德十一年九
月癸亥娶黃州司法叅軍同郡金桂卿女子男一人鼎
臣女三人其嫡歸今任處州路美化書院山長請銘者
也長歸下夀寳次歸胡福臻孫三人男一肖居女二在
[004-31b]
室鼎臣以至大二年九月壬午葬其鄉於吳興之原得
銘距葬日一年長孺曰死生之際㣲矣隋唐宋選吏繇
進士出仕先生類曰是庸祿利蠱士心敗文體亂銓法
徒靡風俗不足得雋嘗試取古舉子程文讀之裂道叛
經違理害義其尤侮聖人之言也夫因嘗著論排斥不
少置俯仰垂千年卓偉魁傑之士顧出於其間何可勝
數近四十年亦得六七公其尤著者李瓘登咸淳進士
第既臚傳識時相驕肆将覆宗社即日上書闕下掛冠
[004-32a]
去趙卯發權池州兵薄城夫婦縊州治馮驥戰獨松嶺
不勝死髙斯得言丞相當事危急時棄去歸願以同列
議已説必僨國罷同簽書樞宻院事還湖州眠破屋中
或時不食何應桂權發道忠安軍事栖霞嶺不守刾血
裂衣帛作書上之縊州治留夢炎為今吏部尚書廷沮
沙不丁平章政事撫言賈胡司泉府主市舶可宰相不
可忤意曳出復召如初對得釋此六七公者視死何如
况區區得䘮禍福哉髙材大器自非畏名息影長往不
[004-32b]
招之士有此積藴必求自著見於時而施用於世固不
肯黧面皓首終老於采薪負耒也往往視取士塗徑勉
彊委曲以就之媒致其身見庸之地又何問賢良中正
茂才進士也耶猶寸珠尺璧埋壅塵坌其光輝發見自
有不可得揜者乃今用晦死生之際若出入門户與六
七公炳曄映照可銘已銘曰司徒俊造墮莫復吏選哤
莫紅/切離道彌黷浮文程人置科目進士千載一干祿已
肆禮亡甚桎梏媟侮聖人恬流俗卓偉魁傑天所属髙
[004-33a]
材大器詎潜伏頫首俛就甘詰曲竒節峻操𬒮踵續死
生際若伸暨屈用晦洞識盍同錄後五百年示陵谷
崇寧萬夀禪寺楊氏施田記
皇帝龍飛之六年歳行丙辰正月辛酉璽書宣諭軍民
官使臣畧曰杭州路淛江崇寧萬夀禪寺住持無受正
傳長老楊宣慰松江六十頃田地布施屬寺水土園林
勿奪正傳欽受迎奉摹鈎鐫飾竟已猗歟嘉哉隆勤崇
施之盛德也謹按中大夫浙東道宣慰副使僉都元帥
[004-33b]
府事楊公梓嘗任海道漕運萬户至大三年冬十月二
日用海船僦錢如浙東将渡錢塘至寺時惟見行僧去
来包笠櫛比無受親執土木役塗緇手足不厭問焉則
拱而對曰桂交廣閩蜀荆江浙之適北東西者水陸出
此道若輻綰轂矧濤江潮汐異甚天下無有非目且習
熟心掉體戰不自制普覺和尚弟子曰久禪師擇江旁
地建蘭若為床坐褥席以處之為飯羮餈餌以食之當
宋淳熈間尚書祠部為請得賜崇寧萬夀禪寺額昔者
[004-34a]
行宣政使知主此席者之不可輕也擇三人於諸山而
正傳適中焉墜失是懼敢愛劬苦公聞而偉之曰國家
厚恩相仍簮笏藉祖先遺德薄有田園長必有厚捐思
報莫踰及物在崇寧萬夀為得其地逢無受長老為得
其人謹施松江府華亭縣荘屋一區田六千畆歲収四
千石永為常住供雲水僧飯食浴洗闕/ 渡船是田在
已在人皆為外物未施則厚止一家已施則頼之者衆
以此方彼萬倍差殊事聞於家無不意滿宣政具以聞
[004-34b]
上無受月與江渡舟人米約不求僧與其徒四衆黃冠
往来錢歳費且四百石明年六月丁酉未旦時蕭公橋
民不戒于火延及浙江亭四旁閭門皆燼而寺獨存若
有物衛之者無受既具良石以公書請文于碑長孺曰
謹銘已之文又為銘曰六清净義獨布施先絶惡去本
庸懾懢貪博施濟衆起仁造聖有所不能堯舜猶病靄
消霧散洞然明虚嗜欲不作人已一如雨降氣滋八荒
潤澤幽火奥隈涓濡莫乾為篤學者趼足苦身受道傳
[004-35a]
業成已去人處匪廪倉出匪楮箧不有施者鮮不隕越
錢唐潮汐悍猛奔衝吼聲雷震飛濤山崇㝠晦風雨羣
艘並艤進無可乗退無可止久嗣普覺建刹是間飲食
床蓐施諸所安初資丐求繼藉租入百三十年用以僅
給譲夷急病尚義楊公延蹔以永廓狭以充捐華亭田
六千其畆髙屋鉅舟陸棲以走計舟以數受米有程緇
黄来渡弗索弗徴枵果勞休煩除垢滌去留疾徐惟意
所適惟時無受既敏既勤是荷楊公乆公是承大火四
[004-35b]
周烈焰旁及有截其疆巋乎特立有己者私及人者公
心通道行與物大同是法施義廣無有域作此頌詩鑱
在貞石
滴露齋記
滴露齋者吳江盛子敬讀易之室也民生日用何往而
非易其初亦何事乎讀也一而兩兩而四八八而六十
四而孰名之曰乾曰坤若可句矣而尤不可讀也元亨
利貞分四德矣大亨而利於貞义直為兩事也而其句
[004-36a]
或難矣六爻有辭十翼生焉理象數之著㣲嘗知其盡
言待於辭而未知辭之待於圖而後見也至此亦備矣
然而未易知也聖賢發天人之藴先後演繹宇宙所不
容己者在是也人心之靈實具衆理觀其象而玩其辭
亦焉有不得其讀哉存之於無有師保之際察之於動
靜語黙之間非必嘵嘵以聲齗齗以意殆於易思過半
矣况其義之皆可尋耶而或者轉相穿鑿自謂古人所
未有凛凛乎潔靜精㣲之受誣予則不敢因為子敬言
[004-36b]
之子敬嘉定尚書之曽孫故皆流傳獨親簡編肅容端
席有翼其臨丹砂之英沆瀣之清浩乎夜氣之明明以
筮期應不占亦貞日進於學矣昔者清溪道士摭竒以
眩俗耳彼且視太極為虚無固將猖狂妄行以為道也
假我數年學易以無大過此誰之志也今之人欲寡其
過而未能也此豈非句乎予輙為子敬乙其處
丘可行墨銘并序/
今溪丘可行儒者也墨法精詣知名當時其子世
[004-37a]
英南傑傳焉今擅其良者莫之或先故永康胡某
為銘
續桐膏一燈之照裊陶甌半縷之烟合犢膚烹熬之度
中石臼搗舂之權體煅火㣲不熱色藉煤逺極𤣥釡用
候足無滯杵以數多彌堅罔歙松奚栝匪甲煎麝妍非
魚膠麋角靡紫礦丹鉛行硯吐馥落紙敷黔㸃漆幽黝
瑿玉光潛不與茂實爭書未知彦卿孰賢誠得湛然同
傳可共吳宇相先人咸言必售價之善吾獨悦乃取數
[004-37b]
之亷或有患槖裝之未具已惟憂世業之無傳兹亦器
爾堪置銘焉豈觀美者尚勉持旃
古窑爐銘
大赤之□音□火/熾見貌中黄之植以甄以陶玉女斯質虚中
而圜衆垢莫室允也席珍凝其罔側我匪物玩所觀為
徳豈曰瓽間可以止息木天邃清竹帛雲積用適其宜
敡芬永日
詩七首
[004-38a]
題馬秦山圖
馬秦山在昌國東氣候調淑清温融大海四絶路不到
紫巒兩嶂盤元空天球鏗鏘泉墮谷辟邪偃蹇厓依藂
僧坊翠㣲互隠見石梁幽磵懸飛潨稻田活水正拍塞
人家山崦方玲瓏髙臺似掌廣堪坐千峯相抱寛可宫
三島得見不得到引船欲過遭回風仙聖往来豈荒𣺌
吾意只與兹山同昔人正色臺端立抗疏秦檜非誠忠
外主讐敵事叵測植根堅固應難攻上心感悟遽斥逐
[004-38b]
隠慝了未聞國中時論尚或許忠信此章似亦成匆匆
七年復出踞公鼎操柄獨握亘初終飛將軍囚犴狴祕
羣君子死烟霧濛當時尚議語無驗宗社固自巍崇崇
豈知闕/室已戮死在事非復驍前雄祕計欲和繕未具
知聞那許餘人通事讐敗國罪莫説更聞海㝢休兵戎
言挾闕/伏或太甚鬼羇炎嶺何其恫初相北庭去未久
劾章宜得窺所衷七閩得歸良不惡逺勝鯨魚翻青紅
自来舉職盡言責餘年誰計身窮通代謀立見内難息
[004-39a]
深愁尚服昌言公天憐孤立不偏倚用絶勝地扶衰翁
送蔡堯佐歸婺取寒衣
蔡氏有子堯佐名家縣東陽世儒生白苧長衫皂革舄
輕舟附載錢塘行聞道胡公寄蘭若談經磊落天河傾
欲聆緒餘自沾潤一洗學語羣惺惺翁痴凝坐鎮不動
外間元漠中虚明薄糜不繼襖不㬉謳吟猶自鐘球鳴
養子弟無米一斛庇寒士無屋數楹爾隨僧飯尚一飽
絺綌安禦西風勍有志不忘溝壑辱凍餒𤨏屑何能攖
[004-39b]
重来猶及十月暖浩歌勿作凄凉聲
予為此詩送堯佐已而讀之自笑曰是祕宻藏中休
粮方也若果此道一生不患飢病不可但作笑㑹也
贈吴睿
児童學書記名氏粗識東西與三四從衡方直莽莫知
已斥羣曹呼小吏清渾淆雜七音倫臂指㝠迷六書類
皮章急就尚如氷何况簡編科斗字錢唐吳睿竊陋之
籀篆𨽻分深注意蒐岐詛楚嶧刻文漢碑唐碑滿家笥
[004-40a]
展舒臨摹不暫停長夜達晨豈思寐秪今已似窺端倪
腕運筆從無蹷躓猶夢圓方畫榘規重惜分隂肯捐弃
識路行不中道休萬里古人不難至昔時顛張草聖傳
悟書舞娘飛劍器桓温刻意劉司空身闕/聲雌良自媿
俗紀楚相語逼真虎賁中郎空酷似範金刻木是人形
體貌不殊神氣異
贈樊道佑生
半輪明月尚空輝太白閃爍餘星㣲擔夫繫足䨥不借
[004-40b]
薄言送子江南歸西風蕭蕭豈滿旂錢唐潮落江水作
鏡湖拒霜笑芍藥剡溪小船逾鳥飛三江九堰亦易爾
一去四日還庭闈願得長在無相違却愁有人感伊威
右抄雜詩中/
送胡古愚歸東陽
建業秋山森立玉秦淮秋水葡萄緑五湖從此開船歸
荷花不洗秋陽酷錢唐行到月盈虧潮怒闕/揚暑猶溽
二氣相代熱正嬴九月西風雨初足富春桐江溢兩涯
[004-41a]
蒲㠶飛上䨇溪曲三年漫仕歸亦佳遶宅碧巒溉如沃
出處有道必自知富貴何庸徒嗜欲懐哉税駕思鱸蓴
千古季鷹豈流俗
題何能之墨竹圖
李公初得湖州蹟三日静對無厭斁趙公既見坡遺踪
時走招提窺敗壁髙公寤寐古丹青泓元幻出王摩詰
三公相隨堕長夜朔南闕/楮更充斥何能之氏於潜生
嗜好結成山水癖但逢佳景寫作圖緑霧翠嵐光照室
[004-41b]
聞道趙公卧吳興往拜牀下求一筆句法墨妙倐已傳
去捐館舍無旬日乗興落手便逼真雖枝可幹蘇瞻石
題字印章酷似闕/七十故人猶觧識縱衡闕/張纒紏書
闕/曲江南闕/ 畫生平逼肖爾固能知路勿休堪努力
石塘/
題宋梅埜術
飲上池水起人死扁鵲變道長桑君安期海上語蒯徹
翁后一洗靖世紛在昔至人妙變化炯如秋月開幽曛
[004-42a]
學闕/ 師字方册徒自枯槁空山垠闕/翁㐮陽得書事
千載尚可嫓前聞道傍栁下息美䕃靈君相遇顔殊訢
遥呼氏名據一帙逝去儼似西飛雲走承下風雨誰某
膝行再拜陳殷勤語汝今者吾䘮我安有形跡同人羣
强名青陽已見囿沉㝠世士方酣醺言未出口忽不見
眼中漢水流沄沄此豈東皇降瑶席浩歌緩節清塵氛
著書别自記禍福百二十載如昏昕片言隻字無不售
聲名江左春雷磤里中宋子得翁秘真跡自絶蕕與薰
[004-42b]
我老厄貧在陋巷簞瓢晏食無腥葷君書幅楮期月日
中冬有喜秋闕/熏雁行債主事良已天邊除闕/来相殷
九淵澄寂忘寵辱君於何處窺其濆此道大原自天出
馬圖龜書兆人文榮河温洛不愛道九疇八卦先皇墳
隂符素書尚神授圯下河上安足云至誠無私侔造化
殃慶善惡猶闕/分宋忠賈誼不常有勿與餘子生紛紜
大德五年龍集辛丑歳十一月丙申朔越三日哉生
明金華峰胡長孺書之虎林陋巷詩謂秋憂冬喜皆
[004-43a]
去年事
何君祖臯墓志銘
先君子之友在吾里者曰何氏兄弟其文聲宦蹟烜赫
一時至于今里中學子羣嚴論議頌説鄉先生不敢察
察斥言其姓名字尚公云時齋寛居云逢年子舉二君
子之大父曰愕由童子舉父曰倫為宋通闕/郎有子四
人其第三子則祖臯君也家世儒者貲業㣲甚伯兄不
事生産二君子既學又不問家事君讀書求通大義輙
[004-43b]
弃去自力為生不數年贍給使其兄若弟得専意問學
業成為進士歴中外貴仕有當世名君乃益治其産义
不數年致富始大積粟為義廪凡宗族之貧與姻黨之
賢鄉里之孤弱不能自存者歳時月日皆有米帛遺隆
殺物差不失所宜君之鄉多平陸稻田地接台括二郡
間二郡山居十九不宜稻奸民事末歳常負榖出旁近
縣求倍稱息利日夜不為衰止以故無積粟歳二三月
常艱食榖賈重玉與旁近縣相似君常發藏榖取賤價
[004-44a]
如榖始熟民朝雪釡闕/持空
以出歸而舉火環是百餘里頼以不飢然其性質直好面折里人或有㣲過君
聞召與語語皆切至聞者羞媿欲死曽不為少止人猶
以為愛己不為怨怒後里中莫敢為失脱或過誤有不
善人為葢覆終不令君有聞也君之處家儉勤甚每食
不過一器飯與一杯蔬夜未嘗就席寢身所衣褐數年
不易未旦出行閭巷田野視里農勤惰隨事勸勉歸輙
課僮奴耕植榖桑果蔬及熟其實碩豐滋甘視他所種
[004-44b]
若二種雖風雨㝠晦不在東畎在西畦未嘗有須㬰間
及得閒與故人父老㓜稚為言德若近時鄉里數家成
敗所由唧唧不休自處細以至富盛未嘗少改易也伯
兄及二君子卒四門之子仰君以學乃延碩儒且厚為
禮以故子姓皆賢有文能自卓立而君亦老矣君嘗得
一官論吏部調監臨安府徐村酒庫二君子鼎貴用以
階進事得美仕君不以為意趣弃去不頋後以子顗故
得武翼大夫年七十三遂卒子顗將𦵏君夀溪先塋之
[004-45a]
側卜之不吉又卜九里之原則兆未𦵏手具書抵所交
胡長孺曰顗之諸父幸與子之先君子游顗又幸與子
㳺今將𦵏吾父子之銘吾父也奚辭辭既復書許諾矣
敬按何氏世出周之唐叔虞其後十一世食采於韓及
秦并諸侯韓之公族子孫散處江淮間晋以韓為何遂
有何氏世載令德語具國史與二君子之隧碑其隠於
婺之金華山者其先也當宋建炎自金華徙来處永康
之清渭里者其五世祖也曽祖墀祖洎父逸君諱子申
[004-45b]
字祖臯叔倫之子為後於是者也甲子二月二十四日
與庚辰二月甲申君之卒𦵏同日也娶孫氏忠愍公孫
女先君十年卒子珪不慧顗仕宋為武功大夫閤門宣
賛舍人敏早死孫男三人女一人皆顗之子也嗚呼徃
年先君子無祿早世子㓜二君子為治䘮事不四三年
二君子相繼淪䘮獨君巋然存族姻有所仰里井有所
頼而後生晚學有所慕而為善有所憚而不敢為不善
乃今蔵體魄地下俯仰之間無三十年典刑殆盡而長
[004-46a]
孺之銘之頋不悲乎銘曰
九里之陽有翼有翮鵠峙鴻翔九里之外溶溶邐邐滙
於而趾墳髙半丈廣視其上典刑是𦵏百年為期谷陊
陵隳視君斯碑
右見陶南村文鈔
竹月歌
竹聲愛呼月聲清月愈明清光照竹影篩碎澹黄氷嫦
娥怨孤眠種桂不種竹有風吹桂花堆作黄金粟我愛
[004-46b]
竹間闕/結屋竹間住夜推月出門嫦娥不肯去遺我一
片玉照人毛骨寒軒轅鑄不成掛在青雲端無奈白兎
翁搗玉作仙藥散與世間人年年生白髪白髪念滿頭
古今人共愁杜康采萱子醸酒能忘憂竹聲為我吹明
月為我照頋影呼麯生三人共歡笑風定竹聲静明月
在青天天地為衾枕容我一醉眠擺脱世間事夢到羲
皇前為我言至道理極歸空𤣥滄海一杯水太華一㣲
塵醉形不醉心一醉三千春闕/黄鶴山中人王叔明畫
[004-47a]
詩
和楊友直
萬事紛紛歸去休採山釣水即良謀青山不直田園樂
白屋那關時世憂壯士奈何成濩落殘年如此愧淹留
何當共駕牛車去却泛春江樹杪舟胡古愚/
虞邵菴自題戴笠圖詩四首
浮雲滿空無所依髙岡獨行来者稀仙人冉冉遺松老
鳴鹿呦呦生草肥伐木逺聞何處谷傾筐近得故時薇
[004-47b]
山中欲雨霧先合此日先生戴笠歸
南園多竹暑氣㣲遊来結屋相因依掛巾石壁晝霧濕
沐髪池水朝陽晞頻年車馬踐霜雪六月裳衣無綌絺
隣翁問舊坐来久此日先生戴笠歸
老去縣車百意灰西風獨愛菊花開田家酒熟邀皆去
茅屋詩成懶更裁欲及天清飡沆瀣要觀日出上蓬莱
赤松有約應須待此日先生戴笠来
莫問鄉人駟馬車老身全不要人扶雲霄一羽山頭杜
[004-48a]
風雨孤村海上蘓薄命長鑱尋積雪多情破㡌落輕烏
莫圍玉帶垂朱紱此是先生戴笠圖
李雪菴題顯宗墨竹
春滿承華睿思舒墨君别有聖工夫如何整頓乾坤手
不冩臯陶大禹謨
題三山萬嵗峰
一沼曽教役萬民一峰曽使九州貧江山假設方成就
真箇江山已屬人
[004-48b]
題范蠡歸湖圖
名遂功成汎五湖知幾千日擅良圖向教句踐堪同樂
不識先生肯退無
題夷齊圖
乾坤分得聖中清一節能為萬世經殷滅周衰幾今古
首陽山色愈青青
題平陽龍神張誠叔别業
姑山之東山之隅龍神風物美且都泉清樹茂田膏腴
[004-49a]
中有太古仙民居云是先人之故廬龜趺千字存遺墟
左岡右林跨修途前潭後阜開畫圖栁塘竹塢當闕/
藥畦花圃相縈紆三間茅屋蔵堪輿延賔有齋㸑有厨
壁間懸琴架積書文楸在榻酒在壺棣華春風歡友于
紫蘭芝草羅庭除田蠶舂磑賈陶漁牛羊騾馬雞豚鳬
絲麻委婢耕委奴嵗時足以供百需打門未始驚追胥
遶屋時聞幽鳥呼主人况乃非世儒王門舊曵鄒枚裾
胷巾素有廊廟謨冥鴻未可世網拘振衣歸来弗躊躇
[004-49b]
青鞋布襪竹杖扶南窓寄傲忘居諸一觴一咏日自娛
高情澹澹寄太虗出岫野雲同卷舒寛兮綽兮矩不踰
優哉㳺哉樂有餘人間有此安養區輞川盤谷未必如
平生我亦山澤癯所經佳勝神與俱田園至樂獨譲渠
知君之樂孰若吾自笑才非陶謝徙作詩闕/ 其可無
睦人桂衡孟平詩七首
代人送王惟中
秋来忽得桂衡書又報王郎去闕/除若有鄉情湏寄我
[004-50a]
便生宦况也從渠山中歳月三逢雁客裏饔飱兩饌魚
此去上林方校獵要因奏賦識相如
送孫性初主簿興化
新栁色未匀北郭燈盡試買舟吳山驛送子為貢士楊
栁隂滿地荷葉大如錢送子浙江亭去作閩中官為士
必作官未有如子快讀書取青紫信若俯拾芥雖由讀
書力亦荷明主恩子尚夙夜思何以荅至尊惟皇有大
誥善惡靡不載善者子當師惡者子當戒恭惟大誥言
[004-50b]
昭若日月懸為民父母者不出于此編子能遵守之萬
無一不濟豈惟免疵癘亦可長富貴父母願子安師友
願子賢子有萬金書到任及早傳
蘇李泣别
我生自恨不如死君死誰知更得生十九年前今日淚
都無一滴為功名
九日陪陳廣文貢有道遊伏龍岡新菴
久客思歸未賜環登髙且上鳯凰山空將青眼看重九
[004-51a]
不見黄華露一斑老境更從天卜健僧房長許客偷閒
廣文不是無良舍那得清幽似此間
春暮
忍將愁眼看韶華桃李無言日自斜晚白菜肥蠶出火
冬青花落燕成家歸田誰復如賔饁入室今惟對影嗟
無可奈何聊且睡不勞春夢繞天涯
雲濤軒
髙臺圖畫自天開下有軒居亦壯哉雲氣四時多似雨
[004-51b]
濤聲八月大如雷直看查泝天潢去莫遣舟乘雪夜回
擬待他年具舟檝中流小試濟川才
安節堂
晚節何由得此安阿兒能孝母心寛蝤蛑曉饌来江浦
絡緯秋聲上井闌松柏耐於花易過衣裳偏是綵宜看
登堂為爾歌眉夀春酒香濃李子丹
鄒奕詩六首
寄沈誠莊
[004-52a]
芝軒先生人中仙儒醫並稱世所艱顔井泉通上池水
孔壇杏接匡廬山焚香鼓琴白晝静吟詩㵸茗青春閒
老樵何幸忝知己日日杖履相徃還
又和誠荘韻五首
關塞同為客王門共曳裾青雲應咫尺白髪竟何如忽
憶吟梁甫長懐賦子虚所嗟衰朽質多枉故人書
春来倦行樂春去却尋幽花落隨風舞溪喧𢃄雨流乾
坤真逆旅身世似懸疣何物令人羡忘機海上鷗
[004-52b]
閒居忘俗累行樂喜芳春露滴烏巾墊花迎白紵新清
歌移晚興佳句滌襟塵處處香醪熟誰家味最醇
荏苒傷春老蹉跎惜髩華客居猶未定社酒不湏賖花
栁知無恙雲山畫莫加尋芳徒歩好何用早将車
長鬚携尺素邀客扣塗茨筋力非前日襟懷似昔時酒
從花下酌船傍栁邊維風景還堪賞来遊也未遅
陸禧彦吉題山水圖
誰寫雲林景亦竒却如吳嶺越来溪柴門未啟雞初唱
[004-53a]
竹院纔聞鸎亂啼藹藹烟籠花樹合漙漙露浥栁梢低
令人萬里鄉心切吟斷東風望欲迷
沈繹誠荘詩二首
送諫師哲
萬里還家闕/ 門東風塞路雪猶存栁條未放黄金縷
竹葉先浮緑蟻樽比及杜鵑啼客邸料應畫鷁到江村
白頭交託忘年舊好附鄉書示姪孫
寄以潜姪
[004-53b]
吾宗阿姪侍金門要竭忠誠報寵恩白髪至親惟叔嬸
青嚢傳業有児孫客邊自弔燈前影身後誰招石上魂
却寫容儀聊寄汝可能函骨到丘園
詹孟舉挽袁子英
吳門山水隔陳雷魚雁依然得徃来書後常思洞庭橘
詩中人寄隴頭梅但知抱道非貧病誰料生児是禍胎
老泪盡從枯眼出西風遥灑鳳凰臺
右見葉文荘水東日記
[004-54a]
文章滑稽目錄
石君傳司馬用彰著出程/以文黟南集 甘澧傳
范光傳 竹君傳並孫大雅著出陶南/村文鈔
黄將軍傳姚廣孝著出本/集 豐本傳唐肅著出本集/
翁仲傳朱應辰著出本集/ 梅先生傳王元章著出竹齋/集
楮虚白傳 連華傳
墨君傳 鞠𤣥傳並童中州著出本集/
元寳傳胡長孺文抄/ 竹夫人傳
[004-54b]
璞隐者傳 麯生傳
氷壺先生傳 白咸傳五篇並楊亷夫著出/東維子文集
玉鸞傳不知何人作見舊/鈔 夏清侯傳宋陶榖著出清異/錄
郭索傳高似孫著出蠏畧/ 自然道士傳
真一先生傳
夀光先生傳三萹並任士林/著出松郷集杜處士傳東坡集中/
桑寄生傳蕭鳯儀作/ 大庚公世家王柏作見文集/
湯婆傳林景熈/ 孔方傳
[004-55a]
墨者傳徐伯幾/ 玉友傳劉岐/
玉鸞傳 孔方傳新仲銘/
湯媪傳吳寛/
老境六通并序澗元翰林學士汲郡王惲字仲謀/號秋 有文集一百巻
夫人生百嵗如馳駒過隙能幾七十者又復幾人所謂
儻来外物猶浮雲過目亦何足道哉因感壮年所行多
輕生之事趨前太猛一也讀書過分二也飲酒無量三
也妄慮坐馳四也喜談好氣五也戰藝多勞六也不肖
[004-55b]
今年已踰六旬念此六失覺五十九年之間何啻是耳
而驚而愕且畏且怖豈勝慨哉故養生之念蹶然生于
中葢其勢有不得不然者因作老境六詠庶幾與吾同
疢者聞之不無少有所戒亦老者安之之意也至于直
逹性情以捄徃失初不以工與拙為計也幸觀者無誚
至元二十四年冬十一月秋澗老人謹白
飯飽即歩
殘書讀罷午飡餘信歩徐行當澤車接武徑過通德里
[004-56a]
談𤣥時到故人廬老便歩稳靴無襪静愛聲璆珮有琚
相送歸時燈已上到床一枕即華胥
目倦忘書
辛苦䨇明六十强滿前花黒理應常酒杯縱對甘無分
書巻相看任久忘虚室静深便黙坐午忩晴爛怯餘光
悠悠未了三千牘吟諷從今付闕/郎
言慎養氣
聚首閒談足是非到頭贏得小人歸属垣有耳常捫舌
[004-56b]
守口如瓶慎動機珍惜無先吾氣浩坐忘深識道心㣲
客来客去俱恬静克已存誠恐庶幾
食甘戒飽
食前方丈肉如林莫遣分毫胃氣勝百斛盡從中所過
㣲軀能不病相仍已饑便飫甘能止過軟雖鮮熱即乘
此是老坡真聖藥免教攜杖去騰騰
寤寐絶思
夢神依例到殘更目似鰥魚了不瞑正為膽寒増展轉
[004-57a]
不縁身老惜伶俜滌除𤣥覧歸安静宰制心君入杳㝠
昨旦早興襟闕/足不知青鏡髩星星
息藝休心
辭筆縱横更老成只来虚譽不根經風雲滿眼嗟何有
月露盈箱笑未停肆口成章終妄作忘言休思是頥齡
子淵直在心齋妙一字何嘗及性靈
茌平縣乃馬周故鄉今荒廢特甚縣中惟有三兩
家知縣姓陳處州人邀予同徃西門郵亭中看花
[004-57b]
郵亭固廢圃尚有數峯竒石花名玉瓏瑽枝葉與
瓊花無異但花蕊層生與葉相間逺望如翠烟籠
玉幽香撲人遂呼濁醪痛飲花下陳縣公取紙筆
求詩乗醉走筆賦二律
誰司后土作花王忍置瑶華官道旁衣袂不經塵世染
夢魂猶帶廣寒香孤蟾照破瓊林雪飛蝶栖殘珠樹香
天上人間惟有此好將闌檻䕶荒凉
何年碧海㑹璚仙雲製衣裳雪作鈿醉鎻素虬纒寳樹
[004-58a]
閒騎白鳯下瑶天鶴林寺廢空流水后土祠荒起暮烟
慚愧郵亭一株雪春風猶得路人憐黄鶴山中樵者王/蒙
葉公政字克明淮隂人國初行宣政院都事季實
之子翰林直學士蟾心之從子也至正甲午政以
浙省幙史奉卜顔平章檄轉餉鄂閫時丹陽富民
束子章先與是役㑹飲于蘄氣合即以兄禮事政
未幾起赴沔束泣别曰弟今濟大江渉重地兄言
行篤信願以貲相託政謹蔵之越兩月束之友朱
[004-58b]
率其奴来報曰束不幸入蓮臺湖遇盗死矣政抆
淚曰束己矣家固無恙也勞之去明年竣事還鎮
江要束氏啟嚢緘得鈔二百五十緡黄金五十兩
銀三百兩珠八十枚衣帛有差歸之束氏餘鈔五
十緡黄金五兩銀五十兩珠千枚有朱題封歸之
朱朱氏盛醴饌以謝辭之前國史編修官膠西張
復初嘉政義髙為著還金記且稱政㓜知讀書澹
利祿嘗從平章克池之諸孫破蘭溪渠魁徐貞一
[004-59a]
平蘄水寨司輜粮四年無纎芥譴何平章凡七薦
中書不報人謂公侯子孫必復其始天道豈獨逺
耶蓆㡌山人王逢播之詩曰
蘄春肥羊采石酒君為玉昆我金友夜談接膝晝握手
乾坤意氣同髙厚霜風吹蘆客衣薄濕雲羈鴻飛漠漠
篷窓篝燈照装槖嘆君逺行感君托蓮臺湖深浪拍銀
鷓鴣杜若傷心神天生禍亂有今日誰謂交游無古人
葉郎還金何愧竇禹鈞
[004-59b]
張延年記事二則
翰林伯生虞先生蜀人也布衣時落落不偶抱經世之
才挾貫道之器鄉人莫之竒也遂遨遊四方渉江湖歴
險易無不周覧而求訪焉至錢唐僦居客邸一日偕友
楊仲宏薛宗海范德機過西湖之上謁方外淵㣲宰鍊
師之廬求禱仙卜休咎淵㣲即設几焚香置箕懸筆而
叩有頃箕動筆運而附降云某非仙乃當境神也淵㣲
叱曰吾不召汝神何来神附云某来兹欲凂虞公作一
[004-60a]
保文申達上帝用求廷陞幸公勿吝某将報德焉衆咸
謂虞曰君無辭神請公諾翌日文成火於西湖之濵逾
旬再詣淵㣲之廬又将禱焉神復降云某得陞而城隍
矣特相報謝虞公後當極貴無忽神退衆咸驚且異焉
後公遊京師初仕冷官不三十年官極一品爵贈五世
文名天下德流後昆生封公沒加諡順受五福何其盛
也豈非先世積有餘慶天将報施於公以致然歟
杭州属邑民某姓宦室也所為不法流毒一鄉衆怨赴
[004-60b]
訴詞出雷同事覺逃匿累連無辜憲長震怒督責有司
示罪賞掲大逵家至壁白彼所犯敢匿者罪連坐能捕
者賞萬緡號令四布追索甚急郡民王一山者彼友也
業儒居湖山第一樓儔彼於宻朞月不發計求脱之禁
嚴不可隣察知慕賞報所属率兵吏圍其室捕被獲之
山亦連坐有司走告憲司長云孰敢匿彼拒法如是耶
迅致兹吾親訊之有司驅山囚見憲長長怒遽問云女
知彼所犯乎山曰知之女知刑法乎山曰知之女見有
[004-61a]
司掲罪賞乎山曰見知之女奚不就利而避害既發何
詞焉山曰山知彼所犯来奔乗其危售其友欲避罪而
求賞則為名教中罪人也山不忍為事黨連坐則甘心
焉憲長聞山語竦然曰君子所謂臨難毋苟免臨財毋
苟得山實踐之矣此義士也語云觀過斯知仁矣若罪
之吾且政苛而刑濫民何勸焉遂釋之憲長魯齋許先
生之子也此事楊太史元誠公言太史平日篤信人望
也匪揄揚之士必不妄請書此入鄉老孫先生客談傳
[004-61b]
以警世之為友不義者云樂谷易民張延年書於管公/樓
閲松江志見瑁湖留題一詞因次其韵
對九峰無語聽一聲清唳華亭孤雲深處當代才華知
葢世日下長虹光吐空為弔英魂延佇回盼中原狐兎
穴問洛陽宫闕今誰住吳與晉在何許 人生莫道儒
冠誤便卧龍躍馬必竟也歸黄土何似扁舟鴟夷子風
烟五湖歸去一嘆起将如意舞闕/教咸陽黄犬歎渺吳
淞不住流今古斜照裏羡雙鷺
[004-62a]
記事三則
㑹稽陽明洞天在秦望山後禹廟之西南云即古禹穴
越之勝境也洞有東嶽行宫及道宫深䆳盤礴諸峰羅
立環聳予嘗㽞宿道宫次日有老道士鶴髪朱顔延至
其室室横置一夀具云已十餘年矣未能即棄人間世
而入此木匣也其後軍臨城下道士乃先沐浴冠𢃄絶
粒飲與衆别而卧于棺中七日不死軍至開其棺復食
之而生數月城不破而軍退道士乃入城病卒向之具
[004-62b]
不可得矣豈亦有分定歟陳睿書字思可/
至元元年春僕之永豐縣於錢塘江頭覔舟上常山同
載有李孟容名度中原人乃翁官番陽今由京師回因
言在都城見一全真先生年五十餘相貌魁偉嘗坐省
東茶肆中所言輙有驗自親炙之造其所寓在五門外
第二橋民家叩其所行不答遂敬之如師詢以出處乃
曰汝仕不在北方且宜南歸四十後方可食祿臨别復
問及時事其人曰此後當改至元至元後改至正天下
[004-63a]
亂矣時元統年也李曰國初已有至元矣其人曰汝但
識之李南還至閘河聞改至元心益信之既别僕每記
于懐數年果改至正葢貞者正也十七年丁酉保叅無
錫州判李自嚴帥下令史来錫山相㑹云四十後方補
饒吏遷池州辟嚴幕時将六十矣未幾陞分省掾卒于
吳全真之言信不誣也特不知何術而先知耳蜀人王/立中
國初張可與李仲方鮮于伯機同仕于朝既而張公除
江淛郎中仲方為都事鮮于淛東經歴胥㑹于杭甚歡
[004-63b]
一日李卒於官張公移書伯機曰仲方沒矣家貧子㓜
吾不經理其家孤寡何依吾許一女配其仲子伯機聞
訃哀祭成禮亦以一女贅其長子即從善後官至紹興
路推官仲子字復初官至淮安路縂管㤗定間為江隂
州尹余館其家教四子惟長子叔成以文學名乃知前
軰結交重氣義不以勢利易其心誠可敬也張公仕至
中書左丞元朴公乃其姪享富貴必有異於人信不誣
矣二年戊申嵗金思誠書
[004-64a]
記事二則
檄書露布何所起乎漢陳琳草檄曺操見之頓愈頭風
遂謂檄起於琳説文檄二尺書徐鍇通釋曰檄徴兵之
書也漢髙祖以羽檄徵天下兵有急則挿以羽爾雅木
無枝為檄註檄擢直上也文心雕龍有張儀檄楚書隗
囂檄闕/斯文文選有司馬相如喻巴蜀檄文則檄非自
琳始也明矣隋禮儀志後魏每戰先書帛於漆竿上名
露布世説桓宣武征鮮卑令袁宏作露布倚馬手不輟
[004-64b]
筆俄成七紙如隋志世説所云則露布起於後魏而晉
國之闕/漢官儀凡制書皆璽封唯赦贖令司徒印露布
州郡又漢書賈洪為馬超作伐曺操露布則漢時已然
及讀初學記引春秋佐助期曰武露布文露沉宋均云
甘露見其國布散者人上武文采者則甘露沉重豈露
布之義當取於此與
勾曲山房熟水法削沈香釘數箇揷入林闕/中置瓶内
沃以熱湯宻封瓶口少之乃飲其妙莫量南村野史陶
[004-65a]
宗儀書
壬寅六月王雲松過葑溪上出此數事因為
借錄之如右云錫類堂中記
酸齋降筆作清江引一闋贈鉄笛道人
鐵笛一聲江月曉催上長安道金𢃄紫羅袍象簡烏紗
㡌誰不説玉堂春事好
虞邵菴詩
寄侯頥軒
[004-65b]
侯公有道術隐在洞庭山仙橘曽供母幽花自悦顔新
詩傳石洞舊語憶鄉關我欲長相覔應騎一虎還
題鶴亭詩稿二首
三幅吳箋二十詩才華宫錦翠蛾眉長吟易盡愁無那
抱膝茶烟兩髩絲
東南佳麗闕/長歌水碧空青闕/未多鶯囀上林千樹栁
但聞新詠奏雲和
題丹丘青山白雲
[004-66a]
北苑今仍在南宫世奈何青山觧浮動端為白雲多
題汗簡
汗簡一編乃郭忠恕所集凡七十一家字蹟為證古尚
書為始石經説文次之觀其源委深有自来嗟夫字學
之始始於蒼頡無字之字天真粲然有字之字筆法宛
然古無筆筆於秦至秦而小篆生矣今人率皆遺小篆
之法不古之尚而今之尚流而愈流忘本亦甚古人製
字良各有説特後世莫知其故傳之久而後人不免有
[004-66b]
舛繆竟䘮其本真汗簡之作追古法於既泯流新傳於
無窮郭公之功多矣後之業字學者可不知之庚寅六
月所南鄭思肖為山磵葉君題汗簡後
題伯機臨鵝羣帖
僕與伯機同學書伯機過僕逺甚僕極力追之而不能
及伯機已矣世乃稱僕能書所謂無佛處稱尊耳必明
持鵝羣帖見示使人歎賞不能去手而义甚慶其有子
也至大三年八月廿三日將赴杭州車橋寓舍題子昻/
[004-67a]
題錢舜舉畫
舜舉作著色花妙處政在生意浮動耳爾来日夕沉埋
醉鄉吾恐久乃不復可得覺非其深蔵之同郡趙孟頫
題
蘭亭十三跋子昻/
蘭亭墨本最多惟定武刻獨全右軍筆意此薛紹彭家
所拓者不待聚訟知為正本也至元己丑三衢舟中書
時過安仁鎮正月望日
[004-67b]
蘭亭帖自定武石刻既亡在人間者有數有日減無日
増故博古之士以為至寳然極難辨又有未損五字者
五字未損其本尤難得此葢已損者獨孤長老送予北
行携以自隨至南潯北出以見示因從獨孤乞得攜入
都他日来歸與獨孤結一重翰墨縁也至大三年九月
五日孟頫跋於舟中
獨孤名淳朋天台人蘭亭帖當宋未渡南時士大夫人
人有之石刻既亡江左好事者徃徃家剜一石無慮數
[004-68a]
十百本而真贋始難辨矣王順伯尤延之其精識之尤
者於墨色紙色肥痩穠纎之間分毫不爽故朱晦翁跋
蘭亭謂不獨議禮如聚訟葢笑之也然傳剜既多實亦
未易定其甲乙此卷乃致佳本五字鑱損肥痩得中與
王子慶所蔵趙子固本無異石本中至寳也至大三年
九月十六日舟次寳應重題子昻/
蘭亭誠不可忽世間墨本日亡日少而識真者葢難其
人既識而蔵之可不寳諸十八日清河舟中
[004-68b]
河聲如吼終日屏息非得此巻時時展翫何以觧日葢
日數十舒巻所得為不少矣廿二日邳州北題
昔人得古刻數行專心而學之便可名世况蘭亭是右
軍得意書學之不已何患不過人耶
頃聞吳中北禪主僧名正號東屏有定武蘭亭是其師
晦巗照法師所蔵從其借觀不可一旦得此喜不自勝
獨孤之與東屏賢不肖何如也廿三日將過吕梁泊舟
題
[004-69a]
學書在玩味古人法帖悉知其用筆之意乃為有益右
軍書蘭亭是已退筆因其勢而用之無不如志兹其所
以神也昨晚宿沛縣廿六日早飯罷題
書法以用筆為上而結字亦湏用工葢結字因時相傳
用筆千古不易右軍字勢古法一變其雄秀之氣出於
天然故古今以為師法齊梁間人結字非不古而乏俊
氣此又存乎其人然古法終不可失也廿八日濟州南
待閘題
[004-69b]
廿九日至濟州遇周景逺新除行臺監察御史自都下
来酌酒於驛亭人以紙素求書于景逺甚衆問余書者
坌闌殊不可當適登舟觧䌫乃得休是晚至濟州北明
十里重展因題此巻
東坡云天下幾人學杜甫誰得其皮與其骨學蘭亭者
亦然黄太史亦云世人但學蘭亭面欲換凡骨無金丹
此意非學書者不知也十月一日
大凡石刻雖一石而墨本皆不同盖紙有厚薄麄細燥
[004-70a]
濕墨有濃淡用墨有輕重而刻之肥痩明暗隨之故蘭
亭難辨然真知書法者一見便當了然政不在肥痩明
暗之間也十月二日過安山北夀張書
右軍人品甚髙故書入神品奴𨽻小夫乳臭之子朝學
執筆暮已自誇其能薄俗可鄙可鄙三日泊舟虎陂待
放閘書
跋定武禊帖清容居士/
歐陽公著集古錄言定武二民家各有石較其本纎毫
[004-70b]
不異是則定武有二本從来久矣後宋諸賢謂薛向之
子嗣昌私易定武本别刻石以㽞公庫此論千人一律
今以歐公所論則有二本薛之定武果易以歸則民間
猶有一本是合公庫本為第三本矣議者又謂嗣昌鑱
損湍流帯右天以亂真後入宣和曲水亭予嘗毫髪辨
証亦㣲有不同此卷壓角小印正嗣昌名印而米㐮陽
親跋尤真舊蔵張樂政孝伯家其子寺丞即之以書名
一時大變古體遂不能傳印淺猶可考也今以予平昔
[004-71a]
所見本悉疏于後
不損本
趙明誠本前有李龍眠蜀闕/畫右軍像後明誠親䟦明
誠之妻李易安夫人避難寓吾里之奉化其書畫散落
徃徃故家多得之後有紹勲小印葢史中令所用印圖
畫者今在燕山張氏家
王順伯本第一跋是王黼順伯名厚之號復齋有金石
錄家蔵石刻鐘鼎篆籀鑑銘泉譜侔内府其家前後不
[004-71b]
廢近嵗丁未闕/赴新昌尤闕/遂悉散落始歸于龍翔道
士黄石翁黄祕不示人後有順伯為浙西提舉時携入
祕省諸賢題名皆有其最著者樓宣獻劉文節今亦歸
張氏
趙子俊孟籲本得於閩中有樓宣獻跋剪碎作册頁與
前二本無異今歸子昻承㫖家
蘇承㫖易簡第一跋後有元豐諸賢同觀于鄞之城南
崇法院有闕/信道字畫然不著名在内侍譚氏家精神
[004-72a]
無毫髮恨
趙子固本舟過嘉興遇風舟覆子固疾呼曰蘭亭在否
舟人負以出子固作跋識其事復題八大字曰性命可
輕此寳難得子固死入賈相家賈敗籍于官有官印歸
濟南張樂政斯立今在集賢大學士李叔固家
潘經畧畤本題識皆德鄜手書滿軸予以有半跋本遂
贈善之文原鄧借田師孟師孟有借書不還癖因留之
予跋乃剪去矣
[004-72b]
損本
龍圖閣學士劉公克蔵本細書滿紙後有賈相跋亦滿
紙括蒼鄭用孫為福建儒學副提舉得之為翰林應奉
貧質于甆器劉氏屢入子錢卒以逋重為劉氏所得有
叔信父印
損本多有叔信父印葢宣和曲水亭既成臣以御筆繇
京兆薛嗣昌家宣取留内璫所暮夜以匱金紙即越蟬
翼紙叠三紙搨印故下本肥中本着中上本㣲痩然皆
[004-73a]
無異此本子昻得於都城装成册頁磁器劉生手之不
置以銀壺林盂易之
翰林承㫖趙孟頫家本得於霅溪陳侍郎振孫伯玉號
直齋其家蔵書冠東南今盡散落予家亦得其數十種
此本亦有叔信父印
翰林侍讀學士張伯浮本有黄豫章跋予每疑鑱損與
山谷差有後先然本無異前數本更俟它日以考
[004-73b]
珊瑚木難卷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