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1a] 
欽定四庫全書
珊瑚木難卷二 明 朱存理 編
破忩風雨
𨽻
古田/
詩
紙忩風破雨泠泠十載山中對短檠老矣江湖歸未遂
畫間如聽讀書聲
[002-1b]
劉君性初以破忩風雨自居諸公賦詩成卷因作此
圖并題絶句於左至正廿六年歲在丙午暮春之初
遂寧人王立中彦强
環堵篝燈夜閴寥欺人風雨更瀟瀟詩成驚落雞忩筆
蘆破從來馬鬛瓢萬里浪開㸔往日連床屋漏耿今宵
丈夫莫袖為霖手令沃人間九土焦陸居仁/
記
大名劉易性初氏蚤從宣城汪先生逰後值兵燹辟地
[002-2a]
吳中今年從吳興來見予草𤣥閣出玉坡周公所篆破
忩風雨四大字盖書汪先生贈語也求余文志之余聞
破忩在錢唐時夜半讀書有颶挾怒浪從海門來肆其
暴烈揚沙漂石怪雨與之俱若萬騎出祁連北鏖於大
漠而矢石俱下若蟄龍决起十丈而滄溟之水倒立若
黄河自天而落束以龍門呂梁而雷鳴雹噴也崇城如
山者圯曽觀如雲者墮其破忩如一葉漏篷下塞磧闕/
人懼其有不可支者明旦天地清霽賢郡長有過而詰
[002-2b]
者曰劉子破忩尚無恙否吾饋酒醪解汝愠性初啟忩
一笑曰吾由敬亭過武林入雲門下苕霅遭風雨者凡
幾吾皆安以為常子何置戚戚於其間哉而呼酒共酌
歌老杜秋風破屋辭以澆其中之磊磈者亦亂世一竒
士也雖然少陵破屋不為一已憂而寓憂者天下之人
也惟少陵能安秋風破屋而后能推大厦萬間之庇性
初能安風雨破竇而后能居玉堂雲霧之忩吁處變而
不失其常居安而不忘乎危是在性初性初謝曰某不
[002-3a]
敏敢忘先生之規至正甲辰嘉平初吉楊維禎記
蘭雪子脱略干戈外踰十年未嘗有憂色所在讀書雖
敗壁頹垣霜晨雪夜不倦斜風横雨有所不避也一日
持牯腰軸過小蓬臺曰吾讀書處號破忩風雨吾闕/汪
翰林先生所創也鐵崖先生記其端文雄詩豪繼其後
者珠貫玉叠公其無一言乎哉予應之曰列仙之闕/之
言倬乎雲漢之章矣予尚何云雖然當破忩風雨之時
人不堪其憂而士之讀書窮理其間者不改其樂也是
[002-3b]
故觀風雨之勢足以助吾氣之浩然聽風雨之聲足以
資吾趣之洒然風檣陣馬不足為其快也龍吟虎嘯不
足為其壮也金舂玉應石裂竹折不足為其清也峻宇
雕牆瓊室瑶臺雲忩霧閣不足為其坦易幽安以樂也
當是時豈知破忩之陋風雨之厄哉破忩不能陋風雨
不能厄則吾之神爽飛越若翔紫鸞駕白鶴度銀闕逰
碧落上玉京以登五城十二樓也果能若所適則羣仙
之地位清髙闕/風雨者吾将告之以百萬億蒼生命墮
[002-4a]
顛厓受辛苦也雖然未造乎是則憂民之憂者必先憂
已之憂樂民之樂者必先樂已之樂憂之如何憂其不
能正已而已樂之如何樂其不復徇欲而已吁吾之靈
臺丹府若泰山盤石之安若青天白日之明若松泉蘭
雪之潔則吾所處之地破忩之破自破而吾丹府之忩
不可破也破忩之風雨自摇撼而吾丹府之忩不可以
摇撼也則吾廓寸地於八荒開冲襟於千古者風雨且
不識又安知所謂破忩也哉士不可以不𢎞毅吾於蘭
[002-4b]
雪子不能無所勸云東海賔艾納老友錢鼒叙
潤逼疎櫺寒侵芳袂梨花寂寞重門閉撿書剪燭話巴
山秋池回首人千里 記得彭城逍遥堂裏對床夢語
塵聲碎林鳩呼我出華胥恍然枕石聽流水右踏莎行/ 吳興筠
菴王/國器
簷宿呉雲風經楚袂門深不似春宵閉碧疏吹霤濕燈
花客鄉無夢尋珂里 剪韭吟遥聽潮浪裏江懸漏杳
歸心碎相思鳩外緑蓑寒一簾蕉響秋如水嘉興張翨/用前韻
[002-5a]
記
大名劉聘君遭世難走楚越間居無室宇所至即浮屠
老子之宫而假寓焉每風雨連夕燈忩獨坐車編相對
誦讀之聲琅然與風雨相叶瀟瀟湝湝若環珮之鏘絲
竹之沸發於簷牙接於人耳於以見君之學之勤而志
之有在也翰林直學士汪公叔志過而賢之名其所寓
曰破忩風雨而請記於薊人李繹繹知君者也為言曰
卑宫惡室人之所惡所不處也而君於牖户之間研殫
[002-5b]
經籍如居層軒髙棟然則其志可尚矣凄風苦雨人之
所厭所不願也而君於隂晦之時吟咏篇章如遇光風
霽月然則其守又可嘉矣抑聞昔人有以席為門而處
窮厄者終能佐明主以定天下君之志其斯之志歟又
聞有大雪僵卧而不干人者終能配徃哲以垂令名君
之守其斯之守歟由是窮而能逹嗇而能豐鄉也蓬室
環堵以栖遲今則朱門大第以容與豈非躭學篤志之
騐窮經稽古之力耶坐有客作而前曰子之言足以復
[002-6a]
劉君矣遂書以遺之君名易字性初今寓吳興魏之貴
宦乃以君祖父為稱首云至正二十有三年龍集癸卯
冬十二月朔旦記李繹/
一燈風雨寒忩破讀書不知秋怒號恍如扁舟在江海
但覺四壁皆波濤對床髙卧無此客倚劒長歌空二毛
曉㸔庭樹故無恙千峰雲氣落青袍武夷山樵者錢惟/善
春草何萋萋逰子行未歸鷄鳴戒初旦起舞披我衣凄
其來何方有渰復祁祁飄飄入疎櫺瀟瀟洒長裾蓬藿
[002-6b]
掩荒逕緑苔生硯池誰云此情惡靜思良自娛出門臨
廣路曠望惟塗泥車馬雖堅良安能範驅馳懸知造物
意将欲寧君軀笠澤張庸字熈載/
大名劉君躭書癖清如梅花痩如石半生浪跡江海間
詩卷酒杯長自適胷中元精妙天趣破屋破忩隨所住
酒醒夜披山海圖驚怪蛟龍送風雨青燈熒熒四壁空
捲書搔首亂飛蓬長歌拂劒飲如斗造物生我将無同
君不見破窑寒灰終夜撥空窖囓氊頭盡白焉得丈夫
[002-7a]
氣節堅不磨還有聲光照方册陸機祠下忽相逢竟夕
談詩風雨中拍瓮為君澆磊磈富貴何如一盃水大笑/居士
并州易履字安道/
伊人抱負亦云竒明晦由來動合宜為客情懐能樂處
破忩風雨讀書時漂流江漢嘆誰識傳舎乾坤信獨知
光霽自天須有待眼前百物總熈熈江隂張端/
敬亭有舊齋風雨一窗破朝對風雨吟暮對風雨坐唯
知經史親肯顧衣裳涴有時暫逰息自歌還自和直謂
[002-7b]
所學成功名如一唾寧同陋巷人獨守簞瓢餓一笑居/士廬陵
張昱/
讀書幽磵底茅屋走風雨忩疎木葉鳴燭暗灺花吐隠
憂不可寫頫仰棄前古美人何由招涓涓隔秋浦嘉興/金絅
字子尚/
君子切聞道不求飽與安讀書破忩底那知風雨寒顔
淵在陋巷蕭然一瓢簞原思甕作牖鶉結衣無完日親
聖師誨心廣體與胖彼哉豪家子列屋飄羅紈㝠頑厚
[002-8a]
奉養寧殊沐猴冠矯矯性初氏鉄石為肺肝蓬蓽弗嫌
陋零凌何足患雅志樂清苦載籍嘗勤觀篤學慎終始
成名諒非難朋㳺服闕/ 頌詠疇能殫嘆予老環堵見
善饑則飡贅詞愧蕪拙掩卷空長歎霅濱慵客張世昌/
疏忩久零落亂帙自縱横方與聖賢對那知風雨鳴乾
坤含暝色林壑度秋聲想子心如石㸔書夜到明始豐/徐一
䕫/
風雨東南接漏天客忩吹破碧紗烟十年世事闗心曲
[002-8b]
一片秋聲到枕前花落不妨尊有酒客來未覺坐無氊
老予曽覔闕/端隠藜杖春扶緑水邊東平牛諒/
牖隙不須掩風雨欲何如陋固慙青𤨏明當奪綺疏桐
絲因自緩塵網每為除鷄鳴晨鼓後螢飛夜燈初書葉
吹還亂簷花落更疎誰能日閴寂得得此中居山隂朱/武
黒雲壓郊茆屋摧大風㧞木勢危哉破壁驚雷從地起
長淮飛雨渡江來拍户打忩聲作惡斂襟孤坐意裵徊
雨餘蘭雪渾無恙吹倒琅玕挽不回江東杭琪/
[002-9a]
一室蕭然誰與同清如獨鶴寄樊籠詩成春草池塘上
夢繞玉堂雲霧中花氣每隨嵐氣入書聲時與竹聲通
從容更覺新晴好卧㸔東林日影紅呉江鍾虞/
錙頭讀書如學仙朝不出户夜不眠時聞破忩風雨急
政自澂心對聖賢尚書汪公/
敬亭山色青連天執經劉子最清苦亹亹濟道心相傳
雞鳴喈喈天欲暮疎櫺蕭颯寒聲度庭前漂麥總不知
屋上捲茆寧復顧人生窮逹那可知玉堂金馬自有期
[002-9b]
青藜還憶夜相訪寂寞破忩風雨時芝山老樵韓元璧/題
敬亭山色讀書菴破紙忩寒儘自堪但怪蛟龍嘶匣底
不知風雨暗江南雲横黒海秋帆斷花落彤樓曉夢酣
五色石崩天頂漏須君手脱巨鼇鑱 時至正乙巳秋
八月十五日㑹蘭雪聘君於鐵崖先生小蓬臺見示此
卷遂為之賦金盖山人錢岳/
幽人讀書味真樂堅坐那知風雨惡他年髙步玉堂中
還憶破忩風雨惡三衢徐汝霖/
[002-10a]
網户羅蛛絲
瓏見秋月如何夜來雨隨風送蕭屑幽
疑石溜泉散若瓦鳴雪起舞聽晨雞寒燈淡将滅誰知
綺忩人笙歌曙方歇西江張附鳯/
風雨茅齋倚破忩夜深明滅照書釭平生苦志能如此
何處清貧更有雙客况蕭條知已晩壮心卓犖為君降
金蓮送直歸青𤨏筆力還教鼎可扛蜀董在/
十載江湖夢滿空風雨宵忩虛聲易入燈暗手慵挑竹
洗千竿翠林喧萬鼓潮東南枯渴甚藉爾倒天驕錢塘/楊明
[002-10b]
字復初/
若有客兮青雲衣珮玉玦兮光陸離爰處兮爰居左琴
劒兮右圖書客心兮孔廑聲吾伊兮夜逹晨輕富貴兮
浮雲保厥美兮天真山房兮寥落秋清兮氣薄天㝠㝠
兮雲漠漠雨蕭蕭兮風夜作心耿耿兮不寐歎斯時兮落
魄滴曉露兮寒忩紛遑遑兮求索彼薄夫兮貪婪惟聲
色兮是耽文繡兮膏粱蓀何為兮懐慚秋蘭兮青青我
所思兮古人雪案兮寒檠甘與君兮相親檇李江漢字/朝宗
[002-11a]
藹藹烟塵失故廬獨循髙志肯懐居江湖古寺曽借榻
風雨破忩時讀書凭几細聽聲淅瀝挑燈重顧影蕭疎
莫言此際凄凉甚自是先生樂有餘吳興髙聞禮字子/儀
客館不就寐坐久愁易集虚櫺吹夜寒風過雨聲入蕭
蕭拂欄楹奔凑勢轉急雲亂架上書空牀漏初濕長歌
茒屋詩孤懐竟難拾燈前漫激昂撫掌劍華澁老髀肉
復生英雄夢中泣五湖歸去來扁舟弄蓑笠吳興莫士/安字惟恭
憶昔山忩夜讀時西風吹雨濕淋漓篝燈不定門頻掩
[002-11b]
屋漏無端榻屢移白髪夢回仍墮泪綺疏聽後尚顰眉
此聲為寄春樓客莫問杏花開幾枝稽山馮恕/
客忩讀書過夜半江上長風将雨來茅屋聲和木葉落
竹床靜對燈花開何人鷄鳴解起舞此際蝶夢付銜杯
我欲哦詩慰寥寞蓑笠敲門出緑苔浚儀趙俶/
草帶殘編荷衣斷袂破忩風雨深深閉江南倦客正思
家燈花摇夢來鄉里 翠竹簷前碧蕉叢裏秋聲鬬合
愁聲碎不教潘髩總成霜也應有泪如鉛水金絅奉和/子尚踏莎
[002-12a]
行/
雨歇荒鷄呌山空木葉堆玉堂雲霧景多向此中來龍/雲
從字子髙/
宋狄武襄有客曰劉易以負氣敢言取重名公卿今劉
君亦名易又為左轄張公所敬禮古今人姓名有同若
是其所處之地又同若是然宋史載劉易事甚詳固可
攷也今劉君操履亦表表聞其甘貧忍恥殊於人所居
之處即書破忩風雨字揭之薊丘李先生在師之友也
[002-12b]
以文章名者也既為記其志復命在綴一言在惟士窮
弃里巷時苟其中有所主雖蓽門甕牖弗厭居也藜羮
糲糗弗厭食也敝衣緼袍弗厭服也今日之能貧賤即
異日之能任富貴也古今善觀人者惟於此乎爾劉君
於破忩風雨中閲古人行事其所得深矣奚假在言耶
姑書此質之薊丘先生謹識蜀董在字彦至/
劉君性嗜學孜孜事三餘孤燈破窓下簡編自卷舒瀟
瀟風雨來吾伊聲自如安貧人所難味道心常愉我聞
[002-13a]
顔子淵簞瓢陋巷居千載稱亞聖聲名重璠璵又聞陶
淵明所處亦敝廬蕭然環堵間左右惟圖書吁嗟世之
人性樂耳目娛華居美飲食所求安其軀良心日以斵
疇能返厥初朂哉劉孝廉聖賢以為徒檇李沈庭珪字/德璋
館宿風雨惡客情向寥廓破榻懸秋風㣲寒夜相薄楚
客千金博十年吳下逰擁衾正酣寝那識茅簷愁劉君
有逺志居圖偶相示願𢎞經濟心大庇天下士江右李/訥字彦
敏/
[002-13b]
玉堂金馬世能知茆屋蒼苔孰與期近有劉君更竒絶
破忩風雨正吾伊南豐丘思齊字叔賢/
我昔家住蓬山陽有田五頃八百桑撼風吹籟棟宇閴
玉兎旋繞金烏翔有時天遺萬銀燭坐嘘雲靄沾洪荒
澄空萬里思杳杳髙山一水聲琅琅竪兒曼倩稱東方
偷桃近離仙子傍詼諧不了世間事指我蘧廬名破忩
涓涓穿牖七星海巨潮駕屋錢塘江彈樓大士遽失色
算沙童子安能量到今紀載不知闕/此忩破矣誰行莊
[002-14a]
君不見鳷鵲麒麟擁圖畫阿房灰散驪山下弗如諸葛
在南陽髙卧聲名壓王謝計籌山人岳偷字季堅/
幽人愛月忩從破其奈蕭蕭風雨何寒襲書帷秋氣重
濕侵衣桁夕隂多挑燈㸔劒聞鷄舞貰酒連床待客過
不道有人青𤨏内春酲隨夢入南柯
銅臺公子貂裘敝鉄硏磨穿志不迂落落軒忩寒若此
瀟瀟風雨夜何如夢回燈火清秋際心在羲皇太古初
窮逹有時聊用拙壁間知己是圖書廣陽雅安知善/
[002-14b]
一室蕭然四壁空客懐况復雨兼風濕沾衣服愁仍重
清到肌膚句轉工知命肯隨時變化甘貧肯為道汙隆
夜深尚對羲皇易應怪寒燈不耐紅東海何恒/
層霄已許快飛騰即欲抛書還不能僧舍更聽今夜雨
故人誰共十年燈四檐雲氣迷塵闕/一隙朝光獨凍蝇
平陸滔滔嘆伊阻岡頭行客正凌兢㑹稽陳睿/
寓館臨苕水清吟破寂寥軒忩秋淡淡風雨夜瀟瀟硯
沼沾應濕書衣亂闕/飃曉來佳客至留話且停橈曲阜/孔思
[002-15a]
吉字宗道/
劉郎年少讀書處破忩風雨連朝暮風聲掩雨轉颼颼
雨聲不斷還如注風聲雨聲復書聲忩間嘈雜聽夜鳴
卯金之子多好學應是然藜來坐聽
洪武癸丑春三月晦日拙菴錢唐陳彦博書於南湖
之宗所
此卷王雲松所藏雲松見訪持以相示留余
書樓兩月遂為録一過記三通詩雜體凡三
[002-15b]
十六首詞三闋䟦一篇凡四十一人皆名翰
也辛丑元宵雪晴漫記
洪武癸丑春三月晦日拙菴錢塘陳彦博書於南湖
之宗所
此卷王雲松所蔵雲松見訪持以相示留余
書樓兩月遂為錄一過記三通雜體凡三十六
首詞三闋跋一篇凡四十一人皆名翰也辛丑
元宵雪晴漫記
[002-16a]
虞相古劔歌
宋相虞忠肅公八世孫堪謁予雲間草𤣥閣自
云先丞相有古遺噐四曰瓦琴石磬蜀王硯與
此劔也劔長古赤三握具五寸弱握有二稜起
欵識可辨者曰千萬嵗其鐔横寸二狀饕餮末
甚鋭縵文為水銀古中末間黝漆色芒可吹毛
星月下出之艷發孚尹廪廪然可寒鬼膽是誠
千載物也於是酌堪以酒酒酣為作虞相古劔
[002-16b]
歌使與古虞公劔同傳為家寳云至正二十五
年青龍系乙巳王正上日抱遺叟楊維禎在雲
間草𤣥閣書
昔聞虞公古劔可以追騰空廻落日千年宗社已丘墟
子姓西來傳不失江淮都督僨國讐八陵痛骨三千秋
采石江頭一提出寒芒夜走完顔酋堪兮堪兮傳八葉
價金不售山西俠牀頭寳匣不敢開黄蛇上天走雄雷
持謁雲間銕龍父洒以延津水拭以赤堇土虹光一道
[002-17a]
裂蚌胎上指黄星落黄雨嗚呼舞鴻門刺魚肚二竪佞
何足數我將假霜鍔代天矛西山斫白額二東海斬蛟
三頭然後裂蚩尤殪羅㬋大開太陽照九州堪兮堪兮
勿失汝劔兮使我徒請尚方斬馬之具於朱游
至正庚寅十月予遊錢唐過四壁山中與青城
小樵遇出示予古劒乃其先公相國所遺也予
為樵作古劔歌以歌之
古劔古劔元非銕亦非干將與莫邪自從混沌鑄成來
[002-17b]
出鞘入鞘何生滅輝天燭地不須磨肅氣稜稜凛霜雪
是以曾將破敵酋采石江頭建勲業海晏塵清歌太平
瑶匣藏之在巖穴或時拈出與人看千古萬古欽猛烈
野人鄧羽/
雍公孫子氣甚清示我楊顛古劍行劔鋒詩律兩竒絶
秋蓮光彩玉庚庚楊顛健筆老縱横是亦銕中之錚錚
吐詞鬱嵂鳴不平鳳凰來為盛世鳴一代惟數虞翁生
予也學書學劔既老何由而成名倪瓉/
[002-18a]
吾友虞勝伯隠居南山讀書畊釣不求人識所
與遊者皆巖穴之士也其先丞相雍國公忠義
立朝具在史册所佩古劍以貽子孫代不乏賢
而餘風遺烈猶未冺也至正乙巳嵗勝伯自山
中来命予賦此劔為虞相古劍歌與勝伯歌以
發其所藴云
虞山人何入城訪我衡門下要作古劍行云是雍公所
遺之古劍采石江頭大破完顔兵匣藏累世不敢動忽
[002-18b]
然光怪夜夜蛟龍鳴憑軒㧞鞘自起舞皎如月下秋霜
明横磨泰山石直斬東海鯨何不獻書見天子快意一
掃風塵清吁嗟此劍亦神物又於堪也同垂萬古名
雍國丞相虞公古劍一具今藏其孫勝伯家毘
陵倪元鎮匡廬陳惟寅既作歌詩詠之且要予
同賦焉
雍公古劍射日星鐵冶鑄出秋霜硎寒光耿耿試一掃
魑魅罔象都逃形匣藏鏽澁不敢動龜鱗虎文驚且竦
[002-19a]
閲歴星霜三百年社稷山河自兹重雍公磊磈雲夢胸
白虹紫電符采同有時呼酒醉踏月浩歌起舞多英風
采石江頭决長計一戰突營誰可比材官勇將號如雲
每視竒功獨懷愧劍鋒猶漬佞血鮮神物不隨陵谷遷
只愁雷電破屋壁化作蒼龍飛上天秦約/
余弱冠即識虞翁者曾見此古劍并劍歌一
册以其家故物不敢得後竟流落他所時復
得之劍亦尚存其處庚子嵗也明年為辛丑
[002-19b]
夏書
虞邵菴小像
昔梓潼虞使君有隂德其殁也其子雍公哭之公輒蘇
止雍公哭以為人死而得為佛樂莫大焉乃更哭之耶
後從吏入㝠乃知使君死為更生佛今青城公集中有
所謂更生佛祠前瑞竹生是也雍公既相孝廟其府第
在呉下公諸孫有名堪字克用者猶能讀書績學世其
家克用於青城公為再從諸孫從江西畫史得公小像
[002-20a]
裝緝之俾人題詠於卷後青城公既以文章師表當世
題詠之者豈易易著語若克用於公為子姓表章其家
世則不得不然
紫芝眉宇鳯麟姿自是文章百世師何必凌烟畫冠劍
雲礽翼翼奉烝祠遂昌鄭元祐/
松栢蕭蕭墓上秋衣冠猶識舊風流雄深典雅文章在
酷似唐人柳柳州淮南潘純/
復見玉堂真學士眉山草木必重枯古心古道文章古
[002-20b]
試問丹青畫得無壺中陸行直/
頭戴玉冠擕竹杖龎眉丹頰白髯鬚久知後夢非前夢
方信今吾即故吾已約耆英開洛社更尋歸路問成都
堂堂一代文章伯千載還應再有無趙郡蘇大年/
雍虞公文序
斯文與造化功用相彌綸國家氣象相表裏故文人生
於世有數文章用於世有時斯言若夸理實然也皇元
混一之初金宋舊儒布列館閣然其文氣髙者崛强下
[002-21a]
者委靡時見舊習承平日久四方俊彦萃於京師笙鏞
相宣風雅迭倡治世之音日益以盛矣於時雍虞公方
回翔胄監容臺間吾䣊有識之士見其著作法度謹嚴
辭指精覈即以他日斯文之任歸之至治天厯公仕顯
融文亦優裕一時宗廟朝廷之典册公卿大夫之碑版
咸出公手粹然自成一家之言山林之人縫掖之士得
其贈言如獲拱璧公之臨文隨事酧酢造次天成初無
一毫尚人之心亦無拘拘然步趨古人之意機巧自無
[002-21b]
境趣自生左右逢原各識其職故自其外觀之如深山
窮林葱蒨蓊鬱莫測根柢鉅野大澤汪洋淡泊不為波
濤試入其中則日月之精凝結嵗久皆成金珠龍虎之
氣變化時至即為風雲孰能窮其妙也哉太史夏臺劉
君伯溫蚤歲鼓篋從公成均及為江右肅政使者近公
寓邑乃裒公之文將傳諸梓書來京師屬𤣥為序言惟
李漢於昌黎子瞻於廬陵皆能知而能言者走豈為前
人役乎第於公有世契生平敬慕公之文以附著姓名
[002-22a]
為幸又髙劉君政事之暇敦篤風誼如是遂不敢辭而
為之序至正六年二月翰林學士承㫖榮禄大夫知制
誥兼修國史歐陽𤣥序
𤣥頓首再拜伯溫監司相公仁契𤣥去歲数四附書憲
府邃嚴未審一一逹几下否春和逺惟履候勝常殊慰
瞻遡書來知刻虞先生文足見髙誼作序當求名筆乃
稱雅意諄切不敢力辭因便輙脱稿去刻成千萬見惠
一本為感賤跡遂丐閒之請鄉里距貴治稍近專容修
[002-22b]
簡牘之敬春中惟順序善葆不具備辱契歐陽𤣥頓首
再拜二月十一日謹空
此手迹二紙予得於虞氏久矣李内翰愛而
持去余不吝也
虞先生詩序
自昔文章家著述之盛其集有内外前後續别之分盖
由其體製有同異嵗月有蚤莫故其編纂彚次之法各
有所存然其文之可傳者片言半簡皆不得而棄置又
[002-23a]
復有所謂拾遺者焉國朝一代文章家莫盛於閣學蜀
郡虞公公之詩文曰道園學古録者其類目皆公手所
編定天下學者既以家傳而户誦之矣然其散逸遺落
者猶不可勝計也其從孫堪乃為博加討訪積累之久
得古律詩七百三十七篇而呉郡金君伯祥為鋟諸梓
是編之傳其殆所謂拾遺者乎予嘗獲執筆從公之後
而竊誦公之詩以為國朝之宗工碩士後先其於詩尤
長者如公及臨江范公蓋不可一二數也學者讀乎是
[002-23b]
編則知其殘膏賸馥所以沾丐後人者多矣今公已不
可復作予是以三復是編而為之永嘅也抑公平生所
為文無慮萬餘篇今道園録中所載不翅十之三四而
已然則併加討訪而使之盡傳焉豈非堪之志而予之
所深望者乎是故昌黎之集成於門人河東之集托於
朋友惟廬陵歐陽公之集其嗣人能致其力焉若堪之
汲汲於此其亦可謂無愧於歐陽氏矣堪字克用好學有
文能世其家而公之行能官代已具於歐陽内翰所為
[002-24a]
碑銘兹不著至正十五年正月十五日金華黄溍序
豆腐三德賛
虞先生以老病請告還臨川山中故人父老賓客隣曲
及族人昆弟子孫咸喜其歸也雞豚之饋狎至不敢不
為之盡觀而齒豁目昏又性不喜殺生食飲之際未皆
如其意山中人有鬻豆腐以進者欣然樂之蓋盤飡至
前目昏不能有所擇選隨七梜所獲粗精骨肉不能辨
也而豆腐盈豆如一隨取皆佳一德也齒豁每食肉輙
[002-24b]
填齒隙非極潄剔不能去濡乾皆費咀嚙可取飽無是
苦二德也柔潔澹潤無殺生之惡三德也吾鄉仁夀在
萬山中地髙不宜稲而宜豆鄉中人食豆蓋多於粟成
都人常呼吾邑為食豆人而鄉語謂豆腐為來其云懷
故鄉風物之美縁老年食物之便作豆腐三德賛賛曰
掇山腴潄仙漿軟於雲潔於霜舌生肥齒不傷君子食
之夀而康肘後服玉舊有方傳之天下匪私吾鄉元統
元年十月十九日横舟中書
[002-25a]
此手迹今在崐山虞翁家并前小像賛語同
作一卷
贈曇霄
詩
我聞炎宋及近代虞門簮紱紛如雲外舅蒼梧府君者
上繼祕監傳斯文一女適我有賢德兄弟玉立皆蘭芬
自從外舅没官所歸隔山川魚雁阻兵塵浩浩各天涯
夢寐中間時或覩老壯死生那得知子孫有無安可期
[002-25b]
誰料内兄仲氏子一朝謁我來京師入門面目恍莫識
頭已祝髮衣純緇細言六歲武昌别别來廿九年華移
闔家骨肉既凋䘮丹陽芤土欝相向每嗟流落真可憐
石瀬何時得歸葬艱危幾脱虎狼口幸得為僧在林藪
止存一兄作秦贅叔氏之子臨安有二人形影相惸惸
出家踪跡如雲萍我聞姑丈歴清要豈知姑已歸幽㝠
須臾言罷淚雙墮闕/痛闕/風生四坐使我聞之倍感傷
感傷之後喜無奈桑田滄海自古然世家子孫能幾賢
[002-26a]
當時不填溝壑裏必作丐者閭閻邊或為奴𨽻甘箠辱
及遭俘虜罹刑戮孰若爾心不為非落在空門逺塵俗
乃知祖宗積者深善慶源源報何速愛爾好文能作詩
驪珠紫貝光陸離虞門文業久陵替爾不承嗣當歸誰
答云十九從佛教年今卅餘亦修蹈茹葷飲酒皆不為
慈航彼岸終須到臨安一兄猶少年有妻有子宗祀傳
願廬丹陽墳冡前以永孝思終殘年斯言慰我如醇酎
夜談青燭過子丑明日辭我飛錫去愧乏嚢金表親厚
[002-26b]
老懐惆望秋雨晴為爾折斷石城柳七十翁詹同書於
翰林
序
呉興道場寺主藏霄上人來京師謁翰林學士承㫖詹
公於寓宅詢其所自則公夫人虞氏仲兄奎之子外舅
梧州府君之孫也於是不見者凢二十有九年而夫人
之䘮亦二年矣上人詣几筵哭奠弔慰如禮與公道契
濶叙艱危悲慟嘅嘆有不能喻之於言者盖追憶初别
[002-27a]
時上人甫六歲公年當强仕才名方盛不數載而四方
鼎沸風塵滿目音問暌隔不知存亡何似及皇上龍飛
江左平羣雄而一海宇制禮作樂登崇俊良公以文學
被顧問任天官而持銓衡長詞垣而知制誥康寕夀考
詠歌太平虞夫人猶及目覩公之榮遇足以慰疇昔艱
危之懷而上人遊乎方外得以保全性命復相見於今
日豈非可喜而又可感者耶上人留京踰月乃請於公
曰我虞氏世家㑹稽自唐永興文懿公陪葬昭陵遂為
[002-27b]
雍人傳十一世有守仁夀郡者因家焉遂為蜀人又八
世為宋丞相雍國忠肅公公之季子大理寺丞卒葬餘
杭之石瀬鎮至我曾祖為王融令宋亡不降遂死之時
祖考梧州府君方七嵗隸育於官及曾叔祖仕元為祕
書少監無子因請於朝以府君為嗣後廕官初授光化
主簿歴管城丹陽德安尹調湖廣等處𣙜茶提舉陞朝
列大夫同知梧州路總管府事卒於官謀歸葬石瀬未
果仍殯於丹陽縣南之清水潭墓今久闕展省是行也
[002-28a]
願歸結茅庵於葬側朝夕居其間以盡孝思公不忘親
戚之好尚有以教之公乃以其事語趙壎曰我外舅與
故奎章學士邵菴先生雍郡文靖公宗系同出於雍國
忠肅公子嘗遊文靖公之門有師友之契霄上人之行
不可無文字以贊美其孝慕之誠也噫壎於先生為門
人於公為属官又何敢以固陋辭竊嘗觀於前代世家
其以立德立功立言著於當世千載不朽者代有其人
然由唐宋及元家譜相承以勲業文章照映史册七百
[002-28b]
餘年逺而足徴未有若虞氏三公同出於一門者也今
逢創業維新之治其子孫雖未有顯者然國家政教方
隆安知無力學自修以待用者而上人托跡空門懷其
世澤切切以祖宗墳墓為念是其孝思無斁過於庸俗
人逺矣吾輩稱揚而樂道之豈不足以為士大夫之勸
乎謹以此言復於公退而次第書之以為贈大理公諱
杭孫宋阜陵所賜名也秘監公諱應隆在元嘗修大一
統志今其畫板本猶存梧州府君諱弦字舜臣上人舊
[002-29a]
名容德以丁酉年入烏程何山禪寺禮南洲藻公為師
法名曇霄字具瞻雖學佛而通儒書大義蓋其家學云
洪武七年嵗在甲寅秋七月甲午朔翰林國史院編修
官清江趙壎序
上人曇霄者宋丞相虞忠肅公彬甫之遺裔也其姑歸
今閣老詹先生同文而上人因與先生有連一旦來謁
將還廬墓於丹陽先生請趙翰林伯友為序且令予題
其左方西方聖人之教一則曰孝二則曰孝故升忉利
[002-29b]
天為母説法而所演大報恩經亦孳孳弗倦桑門每取
之以為準的或者謂其絶棄親属不亦過乎有若上人
通儒書而又善詩念家世之非昔祖宗墳塚逺在一方
悽然有白楊悲風之感縛茅而廬諸墓豈非有合西方
之教哉雖然此固足為孝也西方以法𦙍嗣續為至要
與吾儒甚不異上人能廬墓矣獨不念虞氏之嗣乎若
能幡然改轍歸繼宗祧之重其孝不尤大哉在家出家
同一法門居塵而不染塵浮屠氏之教也初何傷乎此
[002-30a]
惟逹人大觀無所係吝上人尚勉之焉若夫家世之盛
趙翰林序之詳矣予復何言史官宋濓
此卷舊曾觀於虞氏今聞在陳玉汝家
遊汾湖
記
至正十年三月十有六日呉江顧君遜既招客遊東林
明日復命釣雪舫載聲妓酒具遊汾湖客凡七人會稽
楊維禎甫里陸宣大梁程翼金陵孫煥青雲王佐呉郡
[002-30b]
陸恒汝南殷奎妓二人珠簾氏金粟氏朝出自武陵溪
過五子灘二里許北望見鵲巢喬樹顛杏桃花與水楊
柳緋翠相間長竿斾出緋翠頂主人云西顧村也又五
里所見修篁喬木蔽虧亭臺於岩洞之上遂觧舟維來
秀橋不問主逕詣亭所亭曰翠岩主人為陸君繼善出
肅客憇樂潜丈室設茗飲談樂潜詩有向夕羣動息時
聞落葉聲之句予喜而詠之復引客至嘉樹亭堂觀先
君手植百歲棠飲堂上出銕笛一枝云江南後唐物也
[002-31a]
有刻字云七㸃明列星一枝横寒玉予為作清江引一
弄聲勁亮甚笛闋陸君恒揳予三絃琴顧君遜亦自起
彈十四絃命珠簾氏與孫君煥交作十六魔舞飲徹妓
蹋歌引客長隄上度來秀橋至南陸庵班荆坐大堤上
珠簾氏用白蓮瓣令行盃酌主客舟中鼓吹交作兩岸
女婦馳逐而觀者繦履不絶觧纜出汪涇五里而至汾
湖東西袤十八里南如之湖分一半一屬嘉禾一屬姑
蘇故名汾湖舟經龍王廟酹酒龍王借順風果應錦㠶
[002-31b]
一開即抵柳溪過吉祥寺遊鮑氏池亭亭有枯松數十
章竒石數十闕/亭已廢環翠池及石屋洞尚無恙寺客
徐柳邊出陪客談興廢事云池亭為前朝鮑節制舊墅
也今子孫無噍類唯遺八十老媼不能主乞入寺云登
舟出柳溪過登瀛橋十里所北至蘆墟為廵官寨寨官
李某邀客啜茗徐步過泗州橋月已在青松頂一丈矣
遂步月色歸蒼雪所用主人顧君遜武陵溪上花如錦
之句分韻賦詩夫水國之遊衆矣得名者䲭夷子後唯
[002-32a]
陶水仙儋州禿翁耳鴟夷先㡬去國併挾西家闕/去智
矣而客則未聞禿翁赤壁之樂客有吹洞簫者清矣而
妓尚無聞水仙與賓客聲妓俱載闕/ 孟之流酒徒
耳而觴詠之樂又未聞也歌詠而至聲妓之娯又無流
連之行今汾湖之遊是已其可不有紀述以為後人之
慕乎於是乎書俾主人刻諸蒼雪軒上坐客各繫於後
時期而不至者茅山張君雨闕/ 也銕笛道人
楊維禎志
[002-32b]
武陵溪上花如錦花氣熏人如酒濃簫聲時倚鏌鋣銕
雲影忽落玻瓈鍾小娃傳令覆蓮掌遊子掀篷招玉容
汾湖歸來夜何晚明月還掛青螺峰顧遜/
蕩舟武陵溪朝出伍子浦還過西陸家仙童啟巖户棠
樹大十圍桃花粲欲語遺我古銕枝色比修月斧為作
古江調江鳥凌亂舞攜之謁龍君湖水吹暮雨曉飲花
石岡亭臺已無主瀛橋步月歸竹枝和銅鼔宦者艱薄
氷粉色已黄土道人早歸來脱冠掛神武銕笛得武字/
[002-33a]
春風畫棹錦㠶乗鮑陸池臺次第登翡翠花枝人似玉
蒲萄銀瓮酒如澠泗州寺裏看題竹伍子灘頭聽采菱
歌扇斜摇波縠細舞衫輕著唾茸凝七星銕管金為㸃
萬斛珠琴寳作層臂脱珠韝明越白燕衝烏帽濕吳綾
雄詩奪錦欺三謝俠氣凌雲比五陵醉卧氍毹驚露下
芙蓉月浸碧壺氷陸恒得陵字/
翠巖亭上問棠梨主客同舟過栁溪花下停歌聼鸚鵡
竹間把酒引玻瓈緋桃照眼元無頼石洞闗雲路轉迷
[002-33b]
金粟彈筝銀甲冷珠簾度曲翠眉低銀㠶捲浪風生席
羅襪生塵草被堤屢舞不妨飛野馬醉歸遮莫報鄰雞
梵王宫殿空塵跡鮑氏池亭憶故栖鐵笛一聲山月白
竹枝唱過泗橋西陸宣得溪字/
樓船載酒西湖上萬頃玻瓈緑新漲玉簫檀板館娃歌
銅鼔雲璈仙樂唱凉蜜金盤荔子漿紫駝銀瓮蒲萄釀
桃心大舞天魔宫分班小擺花神仗人坐盤陀古翠巖
鶴立海棠青錦障醉揮玉麈奪詩魁氣嘆銕龍驅海將
[002-34a]
三五朱扉流水香十二欄杆花氣王歸來凉月白紛紛
湧出銀濤三萬丈程翼得上字/
青簾畫舫載呉娃㵿㵿行雲十里賒湖光逺帯耶溪水
春色好在桃源家十幅蒲㠶風正健一聲銕笛月初斜
玉壺香醪興未盡更醉海棠嘉樹花王佐得花字/
今朝好天氣天朗隂雲舒湖中朱雀航花下碧油車題
詩過子建鳴琴續相如四美古難具餘驩重躊躇孫煥/得如
字/
[002-34b]
平湖天鏡落波濤殷寒枕鳶飛下跕跕龍眠驚淰淰道
人吹銕龍百竅聲盡噤柳溪千花明粲若天馬錦交朋
類摶沙美㑹猶拾瀋主人敬愛客十日相泥飲嗟予一
介㣲好古亦天禀作詩續貂末芳評頼題品殷奎得錦/字
雲林小幅上有雲林子印/
詩
山郭幽居政向陽喬林古木鬰蒼蒼剡藤百幅誰能置
為掃虬枝蔽日長荆蠻民/
[002-35a]
雲林雨過踏春陽澗水濺濺老樹蒼不是硯㘭雲作陣
踈篁空自拂簷長尚左生次韻/
丘崇崇兮下有流水樹森森兮匪櫟伊梓彼櫟孶兮且
夀梓棄為薪兮於材何有造化孔仁兮將誰歸咎韋羌/山人
陳基/
千年石上苔痕裂落日溪囬樹影深我亦江南樵隠者
人間何處有雲林胡寜/
十年不鼔江湖楫木葉蕭蕭髩影秋忽憶滿川風雨夕
[002-35b]
雲林岸口獨維舟陸繼善/
偶因滌硯寫從容㸃染那能似畫工千載風流誰可擬
令人猛憶米南宫甬東顧盟/
荆溪圖陳惟乆畫/
詩
荆南山水昔曾游離墨銅官嵐翠浮任氏亭臺好垂釣
張公洞口不容舟緑蘿摇雨花飛急白鳥衝烟浪未休
今日披圖一惆悵王君闕/處憶風流句呉周砥/
[002-36a]
荆溪溪上首重廽豈憶人間化刼灰只有斬蛟橋下水
可曾寫入畫圖來遂昌鄭元祜/
好山都在太湖西滿路風烟棘刺迷華屋燕飛今在否
市橋官柳不勝題虞堪/
斬蛟橋下王樞府髙榭連雲第一家欲向新圖何處問
客窓風雨對梨花張監/
太湖西畔樹離離故國溪山入夢思遼鶴未歸人世換
嵗時誰祭斬蛟祠呉興王蒙/
[002-36b]
王家宅子荆溪上囬首風埃一惘然怕説當年行樂事
卧遊圖裏見山川陸大本/
邵家樓子百花明袁令祠堂一水平俯仰經行春夢破
披圖能不重闗情張經/
環慶遺家三百年書林喜得子孫傳惟餘圖畫仍依舊
一壑風烟思惘然王光大/
荆南山水照清輝客裏時時夢見之風塵澒洞歸未得
每展新圖慰我思陳植/
[002-37a]
人家緑樹遶孤城溪上風波落日明三害祠存人已去
只今豺虎却縱横張田/
殺虎祠前雲尚黑斬蛟橋下水猶腥十年湖海為羇旅
夜夜相思入枕屏荆南樵人/
記
東坡先生嘗曰一入荆溪便覺意思豁然欲買田其間
種橘作小亭名以楚頌卒不遂其志杜樊川作水榭正
當荆溪之上其遺址僧結菴以居至今歴歴可考見盖
[002-37b]
荆溪山水之勝善權離墨銅官諸山岡隴之起伏雲霞
之吞吐具區滙於其左苕霅引於其前凢仙佛之所宫
高人逸流之所宅殆不可以計數也覺軒王先生韞真
潜德於其間修天爵以恒貴去人欲以求仁垂子若孫
皆循循雅飭弗違先生志也其曾孫允同靜而有智簡
而能文與予為姻契故予知其義方之訓有自來矣河
之始達也才濫觴焉楩楠松栢千尺之材出於萌蘖之
微由其源逺而本深耳允同命予友陳君惟允繪為荆
[002-38a]
溪圖以示不忘鄉都之意他日指圖而歎曰某樹也吾
祖之所封植也某丘也吾父之所遊登也寧無惕然有
感於中乎若允同一舉足話言而不敢忘其祖若父者
非教之有素而能然哉吾固曰其中多隠君子既樂善
於一世又能使其將來之未艾盖亦山川之鍾秀粹美
而致然乎嵗己亥五月十三日東海生倪瓉漫書
髙士圖題䟦
袁安字邵公汝南汝陽人嚴重有威見敬於州里時大
[002-38b]
雪洛陽令自出案行見人家皆除雪有乞食者至安門
無有行路謂安已死令人除雪入户見安僵卧問何以
不出安曰大雪人皆餓不宜干人令以為賢舉安孝亷
也大德癸卯二月念五日姑蘇寓舎製孟頫
袁氏自司徒安後世為上公猗歟盛哉斯其積德累行
有以致也而傳者又以得葬地之故豈其然乎予兄為
通甫作卧雪圖特寫先曾之清髙以貽其子孫而傳無
窮也通甫宜保之後一年二月廿五日吳興趙孟籲識
[002-39a]
子俊/
雪氣侵人卧欲僵苦勞明府到藜牀主賔問答皆情話
何用閒名入薦章楚龔開/
大雪塞門袁公髙卧不出不宜干人之語非直一時髙
致而已想其面目嚴冷意氣凜烈與雪同其孤髙此豈
肯為汝南郡從事持私書致邑令者哉宜其痛遭峻拒
也觀大節者於細事他日爭楚獄於人主盛怒之時折
竇憲於朋黨怙權之日毅然不少屈真可畏而仰也陵/陽
[002-39b]
牟巘/
袁氏四世五公迹其貴富烜赫豈淺尠哉千載之下使
人彷彿圖寫思見其人者乃在卧雪時耳姚式書/
余為通甫作此圖正以通甫好修之士使之景慕其髙
節耳然余自謂頗盡其能事此難與不知者道也明年
四月七日重題子昂/
閭巷風雪中僵卧何限洛陽令政為一士來爾乃其所
辟舉類如此而史失令名亦可惜舊圖雪中有芭蕉葉
[002-40a]
子昂更畫之凜凛通甫闕/ 谷陽龔璛題/
僵卧空齋儘耐寒門前行路雪漫漫投炎附熱非吾事
一任人將冷眼看
門巷蕭條雪已深空齋居闕/泥重衾就令僵死亦閒事
可見世間君子心聊城周馳/
隂風響枯梢凍雪埋老屋深徑斷行踪除道乏僮僕閉
門事髙枕政爾清寐熟誰與排户入停馬駐車軸聞知
是令君冷語無欵曲卿去我欲眠母煩賁空谷升車首
[002-40b]
重回願餉不敢凟移書舉孝亷庻以激頹俗後來立朝
端諤諤争楚獄方其髙卧時何意萬鍾禄令君非素交
此舉真具目范史良包羞姓名忘紀録邵公有裔孫眉
宇清可掬苕仙贈此圖筆駛髙自足老氣近古作冷光
淡朝旭當以净眼觀那許汙手觸平生氷雪心居玩亦
三沐嘉興蔡景傳/
此圖天真爛漫無一豪筆墨畦徑寒氣凛凛逼人疑此
身與令相後先於邵公門術也孔子曰人有不為也而
[002-41a]
後可以有為公為漢名臣立於朝自天子至大臣皆倚
頼之方僵卧時盖有所不為耳東萊吕克勤/
在昔洛陽雪深丈餘士也髙卧來令尹車今年呉淞雪
復何如積素一色鷗鷺有無之子江皋修亭是居有琴
有書有酒有魚賞静獨眺聊以自娯挹兹清風廩廪起
予此景此圖再卷再舒通川錢重鼎/
洛陽雪深凍闌干髙士僵卧饑袁安忍貧束腹一榻寒
不忍持鉢隣里干令君曉鞭望門看賢哉此公此操難
[002-41b]
誰能為口須片肝五公四世清節完呉興松雪峻筆端
束縑粉白浩漫漫儼若古意幅面攤好事把玩應長歎
人間飽飯炊邯鄲功名囬首作霏殘何如小忍聊盤桓
門前嵩少青㠝岏
唐人得髙士袁安卧雪圖宋真宗出諸内府以餞相
國丁謂之守昇州其被召也留之賞心亭而去後有
饞太守者竊而易之莫知流落何許尤物之可嗟惜
如此松雪作此幅極有思致非能烹陶家凍茗者安
[002-42a]
能味之此可與識者道海粟/
天下豈遽有餓死之士哉士縱不餓死亦死况餓不死
耶不宜干人豈特雪中但干人則媿且死矣邵公之所
以致洛令來者政在平日不在雪中也子昂以通甫好
修為畫閉門卧雪時事通甫没後數年其子仲長持以
示僕時秋暑猶熾展卷寒氣襲人體粟嗚呼好修如通
甫者何可多得其子種學績文有操尚克世其家此卷
筆意超詣不减古人子昂亦自謂盡其能事仲長宜善
[002-42b]
藏之郭麟孫/
東郭先生履下穿更圖卧雪詠袁安就令餓死亦細事
門外春泥何日乾璛再題/
吾十數年前作此圖今日觀之便如一夢通甫没又已
七八年闕/使人悵然耳子昂/
門外雪深泥没膝幽人懷抱自春風可憐令尹無髙致
乗興何須見此公文原/
向吾友姚子敬持是圖索題回首十六年通甫子敬皆
[002-43a]
為古人展卷為之歎息子俊/
曉看嵩少玉嶙峋枉駕應憐處士貧令尹若能為保障
長衾盡覆洛陽人牆東老叟陸文圭/
巷深雪没脛髙卧不知寒誰計千載下流傳入畫看黄/山
老樵/
僵卧雪塞户汝南袁邵公冠盖洛陽令掃雪見髙風冷
竈不生烟虛甑久塵䝉投謁非吾事舎君其誰從東海/倪瓉
雪中閉戸將何所求令之造之固無加損於公亦無加
[002-43b]
損於令也而遂相傳以為美事時之可尚耳又惜令亡
名亦不煩惜也使公與令聞予言當相顧一笑既畫之
八十四年淡如王行題於翠巖而下十有六人之後此
卷於袁氏屢見之今歸陳孟敷矣
右東漢袁司徒卧雪圖故元趙文敏公之筆勾呉陳孟
敷所藏也文敏公於此卷凢三題識而繼之者有若前
代遺老陵陽牟先生兩龔先生暨聊城周公巴西鄧公
皆儒林五璧去今纔半百年咸修文地下不復可見矣
[002-44a]
昔之君子一時登覽游詠之適其遺迹之所存往往傳
以不朽若司徒卧雪事亦無足深論至於圖而傳之者
豈不以其人哉盖其立朝之大節忠讜弗阿而羣憸讋
服海内仰其清德與漢祚相為終始所以後世圖而傳
之者良以此也苟其人之大節無足稱者則閉門髙卧
不宜干人之語曾何足深論哉兹圖乃文敏公為嘉春
作而嘉春物故已久而今為孟敷所得東海倪雲林介
休王澹如漫題於後尚其寳蓄之洪武二十三年十月
[002-44b]
廿有三日河南後學髙遜志書於姑蘇之山塘
公嘗冬時負日陽稱快哉大雪中不干人饑寒不以累
其心是亦一快哉也公之固所守向火乞兒趨走無寒
暑誠何物耶子邵子詩半夜風寒當門獨立公真其人
矣洛陽令薦之有識者乎令以民苦雪親廵問之牧民
君子矣醉醸飽鮮其下斃至於凍餓之鄉氷雪之傷恬
不思問及又誠何物耶趙松雪冩公卧雪使後世若目
覩其事為士子觀之能不思固守可僕僕以干人乎居
[002-45a]
民上者觀之能不思賢者有饑餓於吾土地乎陳某愛
此巻而購藏之不與他卷同是其重名筆而仰髙風思
固守而凛凜於其躬某其有之乎長樂王濵/
此卷今為南京金元玉所藏甲辰正月廿八
日雪晴元玉邀予登樓觀此復出紙俾録歸
元玉盖知予之所好也性甫志/
水村圖
大德六年十一月望日為錢德鈞作子昂/
[002-45b]
後一月德鈞持此圖見示則已裝成軸矣一時信手
塗抹乃過辱珍重如此極令人慙媿子昂題/
詩
向來寓意思卜居住處只今成畫圖胸中本自渺江海
主人相凂寫分湖鄧椿/
鷗鳥難渝舊約湖山不改清秋人自與波上下我其卒
嵗優游 題前詩竟後得六言一首併書其後覺非叟/鄧椿
村南村北樹濛濛秋水清涵野色空道外俗塵飛不到
[002-46a]
似移家住畫圖中梅塘呉延夀/
踈柳平蕪落雁飛斷橋斜日釣船歸江天萬頃秋如畫
一笑人間醉墨非顧天祥/
屋後青山門外溪踈踈蘆葦釣漁磯地縁清絶人堪愛
長是三春鴈不歸男資深原義/
當年圖畫知何處如今身向滄洲住吾亦愛吾廬芸窓
㡬卷書 青山天際小目送飛鴻杳試問釣魚船蘆花
淺水邉 菩薩蠻學子陸祖允/
[002-46b]
青山横陳水縈浦饑鴻髙超漁設罟中有幽人坐環堵
晚風吹斷蘆花舞林宏/
桑梓未能忘楚甸吾書久已寄吳門悠悠江海風烟隔
知是夕陽何處村于文傳/
坐窓不遨呻蠧竹兀兀那知髀生肉眼明見此水邉村
浣我胸中塵百斛荒山寂歴蒼烟斜驚風䬃䬃鳴蒹葭
平沙暮寒羣雁起垂楊掩映幽人家風流王孫摩詰手
妙處端如神所授等閒㸃綴皆精姸怪底秋光生户牖
[002-47a]
我家本住淞江濵怳然一見融心神他年卜築遂君志
留取青山容散人松陵葉齊賢/
䟦
息齊居士舊嘗為德鈞作水村圖闕/題云問君何許水
邉村亦有扁舟乗興人無限好山茆屋外他年倘許我
為隣闕/既還吳興復來見子昂此圖意象融㑹令人應
接不暇又何暇詩非德鈞詎能領㑹耶姚式書於姑蘇/寓館
牛馬百川獨渚烏鳶羣木西村天地四方黄鵠先生秋
[002-47b]
雨柴門
忽有滄浪鳴笛飛鴻黄葉雲深想望美人秋水卷簾隠
几何心呉郡陸桂/
記
予游淮水來呉㑹客於季道陸翰林之宇下近十年知
其别墅在淞江之南分湖之東欲往來未能每思寛閒
寂寞之濱得與鱸鄉蟹舎隣接庻城市委巷偪仄之懐
有所托以紓焉季道悉予志為卜築於其别墅之傍至
[002-48a]
則聚書其中以自怡悦屋前流水清澈鑒毛髪居人數
汲以飲時有鷗鳥舞而下若相忘於江湖可取以玩也
異時子昂趙集賢為作水村圖林樾䕃乎茆屋略彴横
乎荒灣秋風鴻雁夕陽網罟短棹延縁葦間不聞拏音
掇其意趣圖寫於大德壬寅迄延祐甲寅十有四年景
物處所宛然不異於今所居事固有不相期而相符若
是然者季道泛舟徃來吾廬手叢書一編筆床茶竈之
風流故在明月之夜共載以遊撫清絶之區得詠歌之
[002-48b]
趣或能追皮陸清事可乎噫予老矣方將卷書學釣容
與於烟波之上而為之歌曰舟摇摇兮風嫋嫋兮波鱗
鱗兮鷗翩翩兮扣舷漁歌兮孰知其他兮歌已遂書為
水村隱居記延祐乙卯季夏望日通川錢重鼎/
詩
四野漫漫水接天孤村林木似凝烟莫言此地無車馬
自是髙人逺市廛扎拉伊埒特/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
[002-49a]
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
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遊從之宛
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巳所謂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遊從之宛在水中沚
是詩三章賦蒹葭於露已霜想伊人於水一方欲往
從之道阻長嘗三復之紫陽夫子以為不知其何所
指偶閲水村圖其景物蕭瑟烟波浩蕩有人乗扁舟
往来其間此圖此意殆與此詩若相符者故書於其
[002-49b]
後云延祐己未九月望日學子陸祖宣
賦
孤村何所厥土若浮宛然虚舟渺乎中流秋雲兮漠漠
流水兮悠悠老雁兮肅肅折葦兮颼颼爾其罛罩懸乎
夕陽茅屋枕乎灣碕略彴通乎往來林薄鬱乎蔽虧睇
幽境兮寥閴隔凢塵兮喧卑我之懷矣一葦杭之忘鈎
意釣與物委蛇鄙詹父兮施芒針哂任公兮垂巨緇固
匪釣濕兮疑蝦蛭盖將劈水兮看蛟螭滄浪兮舒嘯漣
[002-50a]
漪兮賦詩蒼茫兮獨立逸豫兮無期亦有岡巒峙兮嵳
峩薜荔深兮婆娑縹緲兮雲霞暎帶兮烟波𤣥真兮漁
蓑㓜輿兮山阿思夫人兮奈何悲予生兮蹉跎孰若求
吾性兮自得勝外景兮實多任動静兮有獲希仁智兮
靡他庶幾適此性之天兮惘然忘其為畫圖也大德七
年六月一日束從大書
詩
錢子守道殊自適某水某丘藏袖中有時對客且舒卷
[002-50b]
坐我絶境烟波空參差老雁忽飛起㣲風欲拂蘆葦叢
灣碕寂寥懸網罟夕陽隱約歸漁翁逺山近山雲漠漠
前村後村水重重適從何來蕩兩槳闕/崖浦溆遥相通
深林蔽虧八九家竹籬茅户既不同青天白日機事息
樂此畊飲得古風誰言見畫獨幻影我欲振衣即往從
因思輞川著摩詰復想嵩山栖盧鴻只今好事空見畫
山川緬邈悽遺踪從大/
曖曖水邉村蕭條絶塵滓錢君智者徒而能後樂此平
[002-51a]
生丘壑情所尚政在是問誰為此圖吾兄固能爾趙孟/籲題
字子俊/
幽人心地本翛然此境相諳七十年茅屋數椽依約外
雲山一抹有無邉眼前生意今林屋筆底秋風古輞川
勝景有餘描不盡歸鴻幾㸃落寒烟聚山黄肖翁/
空林有影連山逺流水無聲帶雁寒自是漁樵真樂處
不知圖畫與誰看東南仲/
長愛秦郎絶妙詞荒寒暗合輞川詩斜陽萬㸃寒雅處
[002-51b]
流水孤村又一竒羅志仁/
山色濃還淡孤村水遶之俗塵飛不到野老住偏宜碕
岸疎疎柳茅簷短短籬小舟欹側過便是少陵詩陵陽/牟巘
茅舎竹籬山掩映蒹葭楊柳水縈紆漁人定指扁舟路
歌客應尋隠者徒漢東孟淳/
呉中水為鄉人與鳬鷖處闕/ 年黄梅少時雨農
不田疇占洲渚鄉風用鉏不用犁築塍踏車兒女妻農
家辛苦亦復樂髙低兩宜闕/ 角自愛茅簷暖莫厭社
[002-52a]
酒濁闕/ 賽神卜東作飯牛何必歌短褐尚可着十年
種樹樹滿村明年養蠶蠶百箔延祐丙辰偶賦此十月
七日訪湖天學士遂到水村先生寓居烟水蒼茫間適
與所詠相似俾書龔璛/
寒烟漠漠鎻荒村日暮㠶歸浦溆昏䬃䬃秋風鳴老樹
涓涓流水繞柴門平沙雁起聲如
斷岸罾懸影若翻
要問先生得真趣玩圖嘿會復何言真定王鈞/
詞
[002-52b]
翰林妙寫溪村趣荷屋知何處溪翁想像住溪灣一笑
如今家在畫圖間 西風門掩蘆花溆聊與漁家伍人
間不信有張翰剪取呉淞空向卷中看右調虞/美人延祐丁
巳中秋日德鈞擕此卷俾賦小詞為題湯彌昌/
依緑軒
記
季道為甫里賢子孫余久客其門束書相隨於分湖於
其第宅東偏池上架屋亢爽扁曰依緑俾二三子於焉
[002-53a]
澄懷滌意詠詩讀書暇日倚闌俯瞰魚行鏡中無遯形
天寒水落石嶄然離列其涯可坐而釣其流清澈滉瀁
非斷港絶潢居然有濠濮之想予嘗獨立蒼茫欲窮水
脉之所自來苐見短篷拂蘆葦叢往來烟波之上若鳬
鷖然悠悠乎不知其所之中秋雨歇夕陽依依季道謂
予曰此距分湖數里子能共載以遊否遂呼輕舟泛中
流雲破月出水月上下輝燭照澈肝膽徘徊者久之東
望檇李渺然有無間分湖水之半舒舒焉西南向趨第
[002-53b]
宅之旁不為湖所吞而資其所潤故其積停者得以為
沼為沚演迤於闌檻之下而不去岐而東西以逝者其
為澤抑為川乎所謂觀水有術必觀其瀾者非耶二三子
睇流動而得其固有之智詠淪漪而得其自然之文因
盈科而進悟成章而達未必不為藏修游息之一助豈特某
水某丘童子釣遊云乎哉余老學薄不工於文然紀其
勝為季道言之曰子之言不虚其書為記延祐二年正
月望日通川錢重鼎記
[002-54a]
詞
楊柳絲絲兩岸風前村溪路逺小橋通人家依約水西
東舟一葉移過荻花叢清景逈涵空好山青未了莫雲
重是誰驚起幾征鴻天然去却在畫圖中小重山周合/肥束從
詩
平生鷗鷺盟結此茅一把江湖散人傳著我無不可芳/浦
曹浚/
青山横陳流水如玉蕭瑟寒蘆扶踈雲木匪畊伊漁熈
[002-54b]
然自足睠兹幽尚於誰之屋有隠君子好古眈書扁舟
何人載酒來與豈無知者爰作是圖輞川之勝千載與
俱孫桂/
每憐北苑風流逺筆底精神此日同春水孤村無限意
題詩輸與杜陵翁呉郡錢良右/
鴈行低拂水光寒茅屋遥憐野趣寛自是一經摩詰手
披圖真作輞川看東淮俞日華/
幾叠山連松竹一行鴈起汀沙看他水村茅屋誰問處
[002-55a]
士誰家從虎題/
古木蕭踈蔽草廬好山重叠水縈紆先生自得漁樵趣
無限秋光入畫圖建安黄介翁/
又詞
染秋雲圖澤國野趣入游戯能事何須五日畫一水重
重楊柳陂塘茅茨籬落蓴鄉外西風漁市 晩烟霽恰
有客泛扁舟延縁度踈葦欲訪幽居宛在碧溪尾浩然
目送飛鴻醉歌欸乃溪光裏亂山横翠祝英臺近/彌昌 湯/
[002-55b]
又詩
澤國漁無定秋霜栁不凋幽人意晼晩此日畫蕭條髙/沙
龔璛/
有宅一區兮水之鄉前可漁兮後可畊絶思慮之憧憧
兮魚鰕集而鳬雁翔伊昔寄之圖寫兮猶彷像而賦髙
唐暨嵗晏遂初服兮遇夫人之慨慷維安宅之攸居兮
何羡乎堂皇爰不畊而不穫兮維道之昌我還湖山以
騁望兮懐若人兮不可忘眉夀兮未艾維水兮泱泱
[002-56a]
讀水村隠居記輙歌以樂其後呉興姚式子敬
䟦
德鈞先生家於中呉久而同客於甫里陸氏之門後十
四年先生始遂隠居之志適與家叔子昂所畫水村圗
相符既與為之賦又復記之僕三讀其文慨甚且有卜
隣之興遂擬賦之以寫先生之懐併致景仰之意云呉/興
趙由儁識字仲時/
賦
[002-56b]
惟具區之大澤兮流𣲖於分湖滉漾演迤以東注兮𣺌
天水之涵虚平疇鱗次以壤接兮但見雲烟竹樹之村
墟雞鳴犬吠之相聞兮夕陽照景於桑榆
舟楫以出
入兮匪車馬之通衢鷗鷺狎而忘機兮鷹鸇免乎叢敺
鳳髙岡而難附兮惟樂郊之可圖慨先生之夙志兮適
繪事之相符既卜築於水涯兮軼埃壒之㕓居諒遺情
於軒冕兮羌無毁而無譽矧觀逺以為主兮契金石而
弗渝從子弟以摳趨兮視詩書之範模遵皮陸之髙軌
[002-57a]
兮時吟咏以相娛嵗既晏而躊躇兮動西風之蓴鱸含
狼山之歴歴兮遡淮水之舒舒悵兩鄉之明月兮託親
舊於音書廓達人之大觀兮八荒在乎庭除嘆人生之
如寄兮意天地於逆旅苟予情之瀟洒兮又何必懐乎
故土幸締交以忘年兮得相過於鷄黍聞咳唾之緒餘
兮啟茅塞之心宇羡將濯纓於清泚兮從先生而結廬
延祐四年十月二十有六日小姪以道將㑹試於京
師來告逺别因見圖後水村隠居記謹賦小詩以道/
[002-57b]
字子原/
過京口
北來朋友不如鴻幾箇西飛幾箇東多少登臨舊樓觀
闌干閒在夕陽中
過信州
二千里地佳山水無數海棠栽路傍風送落花攙馬過
春光更比路人忙
弋陽
[002-58a]
雷聲驅雨轉山西山腹雲根已漸䨑日暮牧兒歸不得
料應白水漲前溪
拍洪樓
仰有嵐光俯有溪軒窓初不計東西雲峰雨岫安排定
松竹林林自整齊
古寺
山腰磵曲繚短垣百怪老樹龍蛇蜿山翁有時抱琴至
雪霽月明開北軒
[002-58b]
滿目雲山樓
溪頭白鷺來相安溪上紅桃雨打殘滿目雲山為誰好
一川晴色上樓看
曲磵泉
古木隂中生白烟忽從石上見流泉閒隨委曲尋源去
直到人家竹塢邉
大德八年夏五還自江西過虎丘舟中子敬携此卷
見示俗客以惡酒相撓清况搆詩不成遂書途中所
[002-59a]
作少答雅意房山髙克恭/
芳草孤舟渡幽居一徑通江湖春雨外墟里暮烟中機
息鷗先下花飛水自東臨流無限意畫史若為工巴西/鄧文
原/
馬足黄塵三尺深清風吹斷自難侵乾坤老矣驚浮世
泉木蕭然動隠心鷗鳥起沙春漠漠漁舟繫栁晝隂隂
他年無限幽栖處莫似仙源無路尋甫里陸行直/
澤國净秋色逺山横夕烟水田羣雁起蘆渚一罾懸林
[002-59b]
樹幾間屋君家若箇邉扁舟何日去相伴白鷗眠郭麟/孫
一片寛閒景波涵萬頃天雁飛秋影外樹倚夕陽邉山
色來窓牖溪聲與管弦何當明月夜著我釣魚船陸祖/凱
流水孤村深處茂林修竹誰家知是幽人小隠於焉讀
書五車束巽之字申義/
流水縈紆别浦孤村掩映前山開卷不知何處髙人隠
逸其間趙駿聲/
遊塵飛不到柴闗名利無心夢亦閒時有扁舟乗興客
[002-60a]
髙談終日對青山
不入山林不入城孤舟容我寄浮生年來與世殊相逺
漸喜無人識姓名青巖趙由祚/
矮窓曲几茶破睡雲水烟村溉元氣政闕/側耳圗畫外
㝠鴻聲中古今意林寛/
清溪抱村流茒屋䕃踈柳天秋鴈行逺山翠當户牖罷
釣者誰子延縁古渡口野情固超逸圖畫傳不朽何當
從之遊扁舟落吾手趙由雋/
[002-60b]
烟中山色濃還淡栁外溪流直又斜借問孤村錢處士
不知隣壁是誰家束復之字仁父/
誰識漁樵興趣闌由來家計在江干羡君圖畫能殊勝
愧我田園卒未安浩蕩闌雲低樹影蕭條破屋蔽天寒
秋深夜色猶堪愛寫取嬋娟浸石灘趙承孫/
一水復一村開卷不忍罷前有無聲詩後有有聲畫束/同
之/
青山迷逺近蕭條古郊墟側逕深且窈中有幽人居短
[002-61a]
籬一半掩竹樹相扶踈平疇涵白波淺渚漲緑蕪何人
汎扁舟似與相招呼誰令破幽寂驚鴻起寒蘆此意胡
可言會心寫成圖撫卷空歎賞悠悠水雲孤陸繼善/
家住呉淞江水西短垣矮屋緑隂齊朝雲硯濕知山近
暮雨舟平覺岸低騎犢看書閒自遣得魚沽酒醉相攜
從遊尚記髫年日白首闕/邉載舊題承學朱梓瑞/
水村先生家寓吳文章翰墨悉範模平時雅趣何處無
寄名播逺聊爾娯子昂濡筆成是圖心與神㑹美且都
[002-61b]
山溪遼遶秋色敷籬落荆榛塵迹虚我來拭目聲嗚呼
惜哉人物不兩俱僣言子孫思勤劬傳業繼老萬代儒
至正七年丁亥二月廿日實之兄出示先大夫水村
圖思之不覺慷慨漫書於卷末徐闗日軒/
此卷二十年前於劉完菴舟中一見彷彿間
不能記憶近於沈維時處借得鈔本為録於
此維時又得於徐克成者乙巳二月一日琴
川舟還相城舟中復記
[002-62a]
墨癡道人附/
傳
墨癡者埭里人也姓顧字渚山以嗜墨故别字墨癡道
人云道人髫嵗即貪與子墨卿周旋傳斯喜鉢古釵漏
痕以自娱爨無炊晏如也好蓄法書及古圖史雖貧不
能致床上雅多斷碣殘碑蟲緗蠧竹喜作清課每晨起
拂几洗硯理茶鐺溫博山罏禮古佛畢即從事於子墨
螺者丸者笏者大都李邵舊藏也以三十種為量而各
[002-62b]
品目之日試其一序而進月而編如初葢墨一嵗得十
二磨焉墨不敝而道人之手日以適道人之目日以怡
矣潑墨竟或應人者求或漫庋之即從破甕取松子桑
枝自扇小鼎為秀碧湯煮名
一甌把玩徐啜盖道人
酷有茶韻其貯焙欣賞往往有法故自名渚而字渚山
以顧渚山産佳茶亦古人慕藺意耳而因以墨癡自贈
其癡殆未可量乎吕氏子傳曰余嘗訪墨癡於雨窓烟
屋中欲叩其所以為癡者經户寂若披其帷見其悠然
[002-63a]
於隠囊間石葉輕上不律柔和春膏潤滑墨瀋淋漓側
頭細看欣欣若挹良朋此固道人所以得癡者耶意其
踈澹闇古之致足相晤對與余聞古人看茶啜墨為好
事者嘉話每嘆裹頭奴不善享受乃今而得之道人幽
情雅韻有足多者蘇氏子有言茶欲白墨欲黑道人婆
娑夷猶於白白黑黑之間而絶不問户以外其癡真未
可量也辛未㑹魁非菴一經譔
詩
[002-63b]
嗜墨髙人隱埭川結茅禮佛自逃禪常煎蟹眼茶神活
更灑龍香草聖顛行世詞章皆潤玉贈人丘壑帶蒼烟
多君正接長康脉又有癡名到處傳壬戌狀元文震孟/字文起
曾傳君似虎頭癡老樹攅軒引北陲石榻坐禪雲習定
竹階尋句鶴調饑意成潑墨驚人覺夢起烹茶有婢知
一曲寒谿能避世揚舲幾欲曉烟移辛未榜眼呉偉業/字駿公
䟦
渚山有墨癖復好茶余嘗耳其名邇得邂逅之其人超
[002-64a]
然不染住世出世者歟文從簡字彦可/
歌
生不願逐竒贏衣短裾將頓侔圭闕/ 又不願偻而
前脅而趄侯門彈鋏歎無魚惟願渚山之下長結廬月
團佳品手自儲日拾松枝候蠏眼煎沸有法誰我如松
烟忽起拂窓牖滿壁清芬素濤走雪甌再引睨白雪颯
颯輕颸襲兩肘鴻漸真吾師盧仝亦吾友振衣一嘯山
日斜散髪髙歌鹿麋耦乃知道人襟懐頗自竒不能囁
[002-64b]
嚅俛仰屠沽兒延年其狂不可幾長康癡黠各半之一
丘一壑堪樂饑人世寵辱忽如遺七碗聊當闕/ 飲五
侯鯖味吾弗知道人好茶兼好墨手藏名種三十璧日
試一種月一易墨花遥映青天碧古來至人多若此道
人遊戯亦爾爾我欲一贈坡翁語子不磨墨墨磨子
珊瑚木難卷二
欽定四庫全書
珊瑚木難卷二 明 朱存理 編
破忩風雨
𨽻
古田/
詩
紙忩風破雨泠泠十載山中對短檠老矣江湖歸未遂
畫間如聽讀書聲
[002-1b]
劉君性初以破忩風雨自居諸公賦詩成卷因作此
圖并題絶句於左至正廿六年歲在丙午暮春之初
遂寧人王立中彦强
環堵篝燈夜閴寥欺人風雨更瀟瀟詩成驚落雞忩筆
蘆破從來馬鬛瓢萬里浪開㸔往日連床屋漏耿今宵
丈夫莫袖為霖手令沃人間九土焦陸居仁/
記
大名劉易性初氏蚤從宣城汪先生逰後值兵燹辟地
[002-2a]
吳中今年從吳興來見予草𤣥閣出玉坡周公所篆破
忩風雨四大字盖書汪先生贈語也求余文志之余聞
破忩在錢唐時夜半讀書有颶挾怒浪從海門來肆其
暴烈揚沙漂石怪雨與之俱若萬騎出祁連北鏖於大
漠而矢石俱下若蟄龍决起十丈而滄溟之水倒立若
黄河自天而落束以龍門呂梁而雷鳴雹噴也崇城如
山者圯曽觀如雲者墮其破忩如一葉漏篷下塞磧闕/
人懼其有不可支者明旦天地清霽賢郡長有過而詰
[002-2b]
者曰劉子破忩尚無恙否吾饋酒醪解汝愠性初啟忩
一笑曰吾由敬亭過武林入雲門下苕霅遭風雨者凡
幾吾皆安以為常子何置戚戚於其間哉而呼酒共酌
歌老杜秋風破屋辭以澆其中之磊磈者亦亂世一竒
士也雖然少陵破屋不為一已憂而寓憂者天下之人
也惟少陵能安秋風破屋而后能推大厦萬間之庇性
初能安風雨破竇而后能居玉堂雲霧之忩吁處變而
不失其常居安而不忘乎危是在性初性初謝曰某不
[002-3a]
敏敢忘先生之規至正甲辰嘉平初吉楊維禎記
蘭雪子脱略干戈外踰十年未嘗有憂色所在讀書雖
敗壁頹垣霜晨雪夜不倦斜風横雨有所不避也一日
持牯腰軸過小蓬臺曰吾讀書處號破忩風雨吾闕/汪
翰林先生所創也鐵崖先生記其端文雄詩豪繼其後
者珠貫玉叠公其無一言乎哉予應之曰列仙之闕/之
言倬乎雲漢之章矣予尚何云雖然當破忩風雨之時
人不堪其憂而士之讀書窮理其間者不改其樂也是
[002-3b]
故觀風雨之勢足以助吾氣之浩然聽風雨之聲足以
資吾趣之洒然風檣陣馬不足為其快也龍吟虎嘯不
足為其壮也金舂玉應石裂竹折不足為其清也峻宇
雕牆瓊室瑶臺雲忩霧閣不足為其坦易幽安以樂也
當是時豈知破忩之陋風雨之厄哉破忩不能陋風雨
不能厄則吾之神爽飛越若翔紫鸞駕白鶴度銀闕逰
碧落上玉京以登五城十二樓也果能若所適則羣仙
之地位清髙闕/風雨者吾将告之以百萬億蒼生命墮
[002-4a]
顛厓受辛苦也雖然未造乎是則憂民之憂者必先憂
已之憂樂民之樂者必先樂已之樂憂之如何憂其不
能正已而已樂之如何樂其不復徇欲而已吁吾之靈
臺丹府若泰山盤石之安若青天白日之明若松泉蘭
雪之潔則吾所處之地破忩之破自破而吾丹府之忩
不可破也破忩之風雨自摇撼而吾丹府之忩不可以
摇撼也則吾廓寸地於八荒開冲襟於千古者風雨且
不識又安知所謂破忩也哉士不可以不𢎞毅吾於蘭
[002-4b]
雪子不能無所勸云東海賔艾納老友錢鼒叙
潤逼疎櫺寒侵芳袂梨花寂寞重門閉撿書剪燭話巴
山秋池回首人千里 記得彭城逍遥堂裏對床夢語
塵聲碎林鳩呼我出華胥恍然枕石聽流水右踏莎行/ 吳興筠
菴王/國器
簷宿呉雲風經楚袂門深不似春宵閉碧疏吹霤濕燈
花客鄉無夢尋珂里 剪韭吟遥聽潮浪裏江懸漏杳
歸心碎相思鳩外緑蓑寒一簾蕉響秋如水嘉興張翨/用前韻
[002-5a]
記
大名劉聘君遭世難走楚越間居無室宇所至即浮屠
老子之宫而假寓焉每風雨連夕燈忩獨坐車編相對
誦讀之聲琅然與風雨相叶瀟瀟湝湝若環珮之鏘絲
竹之沸發於簷牙接於人耳於以見君之學之勤而志
之有在也翰林直學士汪公叔志過而賢之名其所寓
曰破忩風雨而請記於薊人李繹繹知君者也為言曰
卑宫惡室人之所惡所不處也而君於牖户之間研殫
[002-5b]
經籍如居層軒髙棟然則其志可尚矣凄風苦雨人之
所厭所不願也而君於隂晦之時吟咏篇章如遇光風
霽月然則其守又可嘉矣抑聞昔人有以席為門而處
窮厄者終能佐明主以定天下君之志其斯之志歟又
聞有大雪僵卧而不干人者終能配徃哲以垂令名君
之守其斯之守歟由是窮而能逹嗇而能豐鄉也蓬室
環堵以栖遲今則朱門大第以容與豈非躭學篤志之
騐窮經稽古之力耶坐有客作而前曰子之言足以復
[002-6a]
劉君矣遂書以遺之君名易字性初今寓吳興魏之貴
宦乃以君祖父為稱首云至正二十有三年龍集癸卯
冬十二月朔旦記李繹/
一燈風雨寒忩破讀書不知秋怒號恍如扁舟在江海
但覺四壁皆波濤對床髙卧無此客倚劒長歌空二毛
曉㸔庭樹故無恙千峰雲氣落青袍武夷山樵者錢惟/善
春草何萋萋逰子行未歸鷄鳴戒初旦起舞披我衣凄
其來何方有渰復祁祁飄飄入疎櫺瀟瀟洒長裾蓬藿
[002-6b]
掩荒逕緑苔生硯池誰云此情惡靜思良自娛出門臨
廣路曠望惟塗泥車馬雖堅良安能範驅馳懸知造物
意将欲寧君軀笠澤張庸字熈載/
大名劉君躭書癖清如梅花痩如石半生浪跡江海間
詩卷酒杯長自適胷中元精妙天趣破屋破忩隨所住
酒醒夜披山海圖驚怪蛟龍送風雨青燈熒熒四壁空
捲書搔首亂飛蓬長歌拂劒飲如斗造物生我将無同
君不見破窑寒灰終夜撥空窖囓氊頭盡白焉得丈夫
[002-7a]
氣節堅不磨還有聲光照方册陸機祠下忽相逢竟夕
談詩風雨中拍瓮為君澆磊磈富貴何如一盃水大笑/居士
并州易履字安道/
伊人抱負亦云竒明晦由來動合宜為客情懐能樂處
破忩風雨讀書時漂流江漢嘆誰識傳舎乾坤信獨知
光霽自天須有待眼前百物總熈熈江隂張端/
敬亭有舊齋風雨一窗破朝對風雨吟暮對風雨坐唯
知經史親肯顧衣裳涴有時暫逰息自歌還自和直謂
[002-7b]
所學成功名如一唾寧同陋巷人獨守簞瓢餓一笑居/士廬陵
張昱/
讀書幽磵底茅屋走風雨忩疎木葉鳴燭暗灺花吐隠
憂不可寫頫仰棄前古美人何由招涓涓隔秋浦嘉興/金絅
字子尚/
君子切聞道不求飽與安讀書破忩底那知風雨寒顔
淵在陋巷蕭然一瓢簞原思甕作牖鶉結衣無完日親
聖師誨心廣體與胖彼哉豪家子列屋飄羅紈㝠頑厚
[002-8a]
奉養寧殊沐猴冠矯矯性初氏鉄石為肺肝蓬蓽弗嫌
陋零凌何足患雅志樂清苦載籍嘗勤觀篤學慎終始
成名諒非難朋㳺服闕/ 頌詠疇能殫嘆予老環堵見
善饑則飡贅詞愧蕪拙掩卷空長歎霅濱慵客張世昌/
疏忩久零落亂帙自縱横方與聖賢對那知風雨鳴乾
坤含暝色林壑度秋聲想子心如石㸔書夜到明始豐/徐一
䕫/
風雨東南接漏天客忩吹破碧紗烟十年世事闗心曲
[002-8b]
一片秋聲到枕前花落不妨尊有酒客來未覺坐無氊
老予曽覔闕/端隠藜杖春扶緑水邊東平牛諒/
牖隙不須掩風雨欲何如陋固慙青𤨏明當奪綺疏桐
絲因自緩塵網每為除鷄鳴晨鼓後螢飛夜燈初書葉
吹還亂簷花落更疎誰能日閴寂得得此中居山隂朱/武
黒雲壓郊茆屋摧大風㧞木勢危哉破壁驚雷從地起
長淮飛雨渡江來拍户打忩聲作惡斂襟孤坐意裵徊
雨餘蘭雪渾無恙吹倒琅玕挽不回江東杭琪/
[002-9a]
一室蕭然誰與同清如獨鶴寄樊籠詩成春草池塘上
夢繞玉堂雲霧中花氣每隨嵐氣入書聲時與竹聲通
從容更覺新晴好卧㸔東林日影紅呉江鍾虞/
錙頭讀書如學仙朝不出户夜不眠時聞破忩風雨急
政自澂心對聖賢尚書汪公/
敬亭山色青連天執經劉子最清苦亹亹濟道心相傳
雞鳴喈喈天欲暮疎櫺蕭颯寒聲度庭前漂麥總不知
屋上捲茆寧復顧人生窮逹那可知玉堂金馬自有期
[002-9b]
青藜還憶夜相訪寂寞破忩風雨時芝山老樵韓元璧/題
敬亭山色讀書菴破紙忩寒儘自堪但怪蛟龍嘶匣底
不知風雨暗江南雲横黒海秋帆斷花落彤樓曉夢酣
五色石崩天頂漏須君手脱巨鼇鑱 時至正乙巳秋
八月十五日㑹蘭雪聘君於鐵崖先生小蓬臺見示此
卷遂為之賦金盖山人錢岳/
幽人讀書味真樂堅坐那知風雨惡他年髙步玉堂中
還憶破忩風雨惡三衢徐汝霖/
[002-10a]
網户羅蛛絲
瓏見秋月如何夜來雨隨風送蕭屑幽疑石溜泉散若瓦鳴雪起舞聽晨雞寒燈淡将滅誰知
綺忩人笙歌曙方歇西江張附鳯/
風雨茅齋倚破忩夜深明滅照書釭平生苦志能如此
何處清貧更有雙客况蕭條知已晩壮心卓犖為君降
金蓮送直歸青𤨏筆力還教鼎可扛蜀董在/
十載江湖夢滿空風雨宵忩虛聲易入燈暗手慵挑竹
洗千竿翠林喧萬鼓潮東南枯渴甚藉爾倒天驕錢塘/楊明
[002-10b]
字復初/
若有客兮青雲衣珮玉玦兮光陸離爰處兮爰居左琴
劒兮右圖書客心兮孔廑聲吾伊兮夜逹晨輕富貴兮
浮雲保厥美兮天真山房兮寥落秋清兮氣薄天㝠㝠
兮雲漠漠雨蕭蕭兮風夜作心耿耿兮不寐歎斯時兮落
魄滴曉露兮寒忩紛遑遑兮求索彼薄夫兮貪婪惟聲
色兮是耽文繡兮膏粱蓀何為兮懐慚秋蘭兮青青我
所思兮古人雪案兮寒檠甘與君兮相親檇李江漢字/朝宗
[002-11a]
藹藹烟塵失故廬獨循髙志肯懐居江湖古寺曽借榻
風雨破忩時讀書凭几細聽聲淅瀝挑燈重顧影蕭疎
莫言此際凄凉甚自是先生樂有餘吳興髙聞禮字子/儀
客館不就寐坐久愁易集虚櫺吹夜寒風過雨聲入蕭
蕭拂欄楹奔凑勢轉急雲亂架上書空牀漏初濕長歌
茒屋詩孤懐竟難拾燈前漫激昂撫掌劍華澁老髀肉
復生英雄夢中泣五湖歸去來扁舟弄蓑笠吳興莫士/安字惟恭
憶昔山忩夜讀時西風吹雨濕淋漓篝燈不定門頻掩
[002-11b]
屋漏無端榻屢移白髪夢回仍墮泪綺疏聽後尚顰眉
此聲為寄春樓客莫問杏花開幾枝稽山馮恕/
客忩讀書過夜半江上長風将雨來茅屋聲和木葉落
竹床靜對燈花開何人鷄鳴解起舞此際蝶夢付銜杯
我欲哦詩慰寥寞蓑笠敲門出緑苔浚儀趙俶/
草帶殘編荷衣斷袂破忩風雨深深閉江南倦客正思
家燈花摇夢來鄉里 翠竹簷前碧蕉叢裏秋聲鬬合
愁聲碎不教潘髩總成霜也應有泪如鉛水金絅奉和/子尚踏莎
[002-12a]
行/
雨歇荒鷄呌山空木葉堆玉堂雲霧景多向此中來龍/雲
從字子髙/
宋狄武襄有客曰劉易以負氣敢言取重名公卿今劉
君亦名易又為左轄張公所敬禮古今人姓名有同若
是其所處之地又同若是然宋史載劉易事甚詳固可
攷也今劉君操履亦表表聞其甘貧忍恥殊於人所居
之處即書破忩風雨字揭之薊丘李先生在師之友也
[002-12b]
以文章名者也既為記其志復命在綴一言在惟士窮
弃里巷時苟其中有所主雖蓽門甕牖弗厭居也藜羮
糲糗弗厭食也敝衣緼袍弗厭服也今日之能貧賤即
異日之能任富貴也古今善觀人者惟於此乎爾劉君
於破忩風雨中閲古人行事其所得深矣奚假在言耶
姑書此質之薊丘先生謹識蜀董在字彦至/
劉君性嗜學孜孜事三餘孤燈破窓下簡編自卷舒瀟
瀟風雨來吾伊聲自如安貧人所難味道心常愉我聞
[002-13a]
顔子淵簞瓢陋巷居千載稱亞聖聲名重璠璵又聞陶
淵明所處亦敝廬蕭然環堵間左右惟圖書吁嗟世之
人性樂耳目娛華居美飲食所求安其軀良心日以斵
疇能返厥初朂哉劉孝廉聖賢以為徒檇李沈庭珪字/德璋
館宿風雨惡客情向寥廓破榻懸秋風㣲寒夜相薄楚
客千金博十年吳下逰擁衾正酣寝那識茅簷愁劉君
有逺志居圖偶相示願𢎞經濟心大庇天下士江右李/訥字彦
敏/
[002-13b]
玉堂金馬世能知茆屋蒼苔孰與期近有劉君更竒絶
破忩風雨正吾伊南豐丘思齊字叔賢/
我昔家住蓬山陽有田五頃八百桑撼風吹籟棟宇閴
玉兎旋繞金烏翔有時天遺萬銀燭坐嘘雲靄沾洪荒
澄空萬里思杳杳髙山一水聲琅琅竪兒曼倩稱東方
偷桃近離仙子傍詼諧不了世間事指我蘧廬名破忩
涓涓穿牖七星海巨潮駕屋錢塘江彈樓大士遽失色
算沙童子安能量到今紀載不知闕/此忩破矣誰行莊
[002-14a]
君不見鳷鵲麒麟擁圖畫阿房灰散驪山下弗如諸葛
在南陽髙卧聲名壓王謝計籌山人岳偷字季堅/
幽人愛月忩從破其奈蕭蕭風雨何寒襲書帷秋氣重
濕侵衣桁夕隂多挑燈㸔劒聞鷄舞貰酒連床待客過
不道有人青𤨏内春酲隨夢入南柯
銅臺公子貂裘敝鉄硏磨穿志不迂落落軒忩寒若此
瀟瀟風雨夜何如夢回燈火清秋際心在羲皇太古初
窮逹有時聊用拙壁間知己是圖書廣陽雅安知善/
[002-14b]
一室蕭然四壁空客懐况復雨兼風濕沾衣服愁仍重
清到肌膚句轉工知命肯隨時變化甘貧肯為道汙隆
夜深尚對羲皇易應怪寒燈不耐紅東海何恒/
層霄已許快飛騰即欲抛書還不能僧舍更聽今夜雨
故人誰共十年燈四檐雲氣迷塵闕/一隙朝光獨凍蝇
平陸滔滔嘆伊阻岡頭行客正凌兢㑹稽陳睿/
寓館臨苕水清吟破寂寥軒忩秋淡淡風雨夜瀟瀟硯
沼沾應濕書衣亂闕/飃曉來佳客至留話且停橈曲阜/孔思
[002-15a]
吉字宗道/
劉郎年少讀書處破忩風雨連朝暮風聲掩雨轉颼颼
雨聲不斷還如注風聲雨聲復書聲忩間嘈雜聽夜鳴
卯金之子多好學應是然藜來坐聽
洪武癸丑春三月晦日拙菴錢唐陳彦博書於南湖
之宗所
此卷王雲松所藏雲松見訪持以相示留余
書樓兩月遂為録一過記三通詩雜體凡三
[002-15b]
十六首詞三闋䟦一篇凡四十一人皆名翰
也辛丑元宵雪晴漫記
洪武癸丑春三月晦日拙菴錢塘陳彦博書於南湖
之宗所
此卷王雲松所蔵雲松見訪持以相示留余
書樓兩月遂為錄一過記三通雜體凡三十六
首詞三闋跋一篇凡四十一人皆名翰也辛丑
元宵雪晴漫記
[002-16a]
虞相古劔歌
宋相虞忠肅公八世孫堪謁予雲間草𤣥閣自
云先丞相有古遺噐四曰瓦琴石磬蜀王硯與
此劔也劔長古赤三握具五寸弱握有二稜起
欵識可辨者曰千萬嵗其鐔横寸二狀饕餮末
甚鋭縵文為水銀古中末間黝漆色芒可吹毛
星月下出之艷發孚尹廪廪然可寒鬼膽是誠
千載物也於是酌堪以酒酒酣為作虞相古劔
[002-16b]
歌使與古虞公劔同傳為家寳云至正二十五
年青龍系乙巳王正上日抱遺叟楊維禎在雲
間草𤣥閣書
昔聞虞公古劔可以追騰空廻落日千年宗社已丘墟
子姓西來傳不失江淮都督僨國讐八陵痛骨三千秋
采石江頭一提出寒芒夜走完顔酋堪兮堪兮傳八葉
價金不售山西俠牀頭寳匣不敢開黄蛇上天走雄雷
持謁雲間銕龍父洒以延津水拭以赤堇土虹光一道
[002-17a]
裂蚌胎上指黄星落黄雨嗚呼舞鴻門刺魚肚二竪佞
何足數我將假霜鍔代天矛西山斫白額二東海斬蛟
三頭然後裂蚩尤殪羅㬋大開太陽照九州堪兮堪兮
勿失汝劔兮使我徒請尚方斬馬之具於朱游
至正庚寅十月予遊錢唐過四壁山中與青城
小樵遇出示予古劒乃其先公相國所遺也予
為樵作古劔歌以歌之
古劔古劔元非銕亦非干將與莫邪自從混沌鑄成來
[002-17b]
出鞘入鞘何生滅輝天燭地不須磨肅氣稜稜凛霜雪
是以曾將破敵酋采石江頭建勲業海晏塵清歌太平
瑶匣藏之在巖穴或時拈出與人看千古萬古欽猛烈
野人鄧羽/
雍公孫子氣甚清示我楊顛古劍行劔鋒詩律兩竒絶
秋蓮光彩玉庚庚楊顛健筆老縱横是亦銕中之錚錚
吐詞鬱嵂鳴不平鳳凰來為盛世鳴一代惟數虞翁生
予也學書學劔既老何由而成名倪瓉/
[002-18a]
吾友虞勝伯隠居南山讀書畊釣不求人識所
與遊者皆巖穴之士也其先丞相雍國公忠義
立朝具在史册所佩古劍以貽子孫代不乏賢
而餘風遺烈猶未冺也至正乙巳嵗勝伯自山
中来命予賦此劔為虞相古劍歌與勝伯歌以
發其所藴云
虞山人何入城訪我衡門下要作古劍行云是雍公所
遺之古劍采石江頭大破完顔兵匣藏累世不敢動忽
[002-18b]
然光怪夜夜蛟龍鳴憑軒㧞鞘自起舞皎如月下秋霜
明横磨泰山石直斬東海鯨何不獻書見天子快意一
掃風塵清吁嗟此劍亦神物又於堪也同垂萬古名
雍國丞相虞公古劍一具今藏其孫勝伯家毘
陵倪元鎮匡廬陳惟寅既作歌詩詠之且要予
同賦焉
雍公古劍射日星鐵冶鑄出秋霜硎寒光耿耿試一掃
魑魅罔象都逃形匣藏鏽澁不敢動龜鱗虎文驚且竦
[002-19a]
閲歴星霜三百年社稷山河自兹重雍公磊磈雲夢胸
白虹紫電符采同有時呼酒醉踏月浩歌起舞多英風
采石江頭决長計一戰突營誰可比材官勇將號如雲
每視竒功獨懷愧劍鋒猶漬佞血鮮神物不隨陵谷遷
只愁雷電破屋壁化作蒼龍飛上天秦約/
余弱冠即識虞翁者曾見此古劍并劍歌一
册以其家故物不敢得後竟流落他所時復
得之劍亦尚存其處庚子嵗也明年為辛丑
[002-19b]
夏書
虞邵菴小像
昔梓潼虞使君有隂德其殁也其子雍公哭之公輒蘇
止雍公哭以為人死而得為佛樂莫大焉乃更哭之耶
後從吏入㝠乃知使君死為更生佛今青城公集中有
所謂更生佛祠前瑞竹生是也雍公既相孝廟其府第
在呉下公諸孫有名堪字克用者猶能讀書績學世其
家克用於青城公為再從諸孫從江西畫史得公小像
[002-20a]
裝緝之俾人題詠於卷後青城公既以文章師表當世
題詠之者豈易易著語若克用於公為子姓表章其家
世則不得不然
紫芝眉宇鳯麟姿自是文章百世師何必凌烟畫冠劍
雲礽翼翼奉烝祠遂昌鄭元祐/
松栢蕭蕭墓上秋衣冠猶識舊風流雄深典雅文章在
酷似唐人柳柳州淮南潘純/
復見玉堂真學士眉山草木必重枯古心古道文章古
[002-20b]
試問丹青畫得無壺中陸行直/
頭戴玉冠擕竹杖龎眉丹頰白髯鬚久知後夢非前夢
方信今吾即故吾已約耆英開洛社更尋歸路問成都
堂堂一代文章伯千載還應再有無趙郡蘇大年/
雍虞公文序
斯文與造化功用相彌綸國家氣象相表裏故文人生
於世有數文章用於世有時斯言若夸理實然也皇元
混一之初金宋舊儒布列館閣然其文氣髙者崛强下
[002-21a]
者委靡時見舊習承平日久四方俊彦萃於京師笙鏞
相宣風雅迭倡治世之音日益以盛矣於時雍虞公方
回翔胄監容臺間吾䣊有識之士見其著作法度謹嚴
辭指精覈即以他日斯文之任歸之至治天厯公仕顯
融文亦優裕一時宗廟朝廷之典册公卿大夫之碑版
咸出公手粹然自成一家之言山林之人縫掖之士得
其贈言如獲拱璧公之臨文隨事酧酢造次天成初無
一毫尚人之心亦無拘拘然步趨古人之意機巧自無
[002-21b]
境趣自生左右逢原各識其職故自其外觀之如深山
窮林葱蒨蓊鬱莫測根柢鉅野大澤汪洋淡泊不為波
濤試入其中則日月之精凝結嵗久皆成金珠龍虎之
氣變化時至即為風雲孰能窮其妙也哉太史夏臺劉
君伯溫蚤歲鼓篋從公成均及為江右肅政使者近公
寓邑乃裒公之文將傳諸梓書來京師屬𤣥為序言惟
李漢於昌黎子瞻於廬陵皆能知而能言者走豈為前
人役乎第於公有世契生平敬慕公之文以附著姓名
[002-22a]
為幸又髙劉君政事之暇敦篤風誼如是遂不敢辭而
為之序至正六年二月翰林學士承㫖榮禄大夫知制
誥兼修國史歐陽𤣥序
𤣥頓首再拜伯溫監司相公仁契𤣥去歲数四附書憲
府邃嚴未審一一逹几下否春和逺惟履候勝常殊慰
瞻遡書來知刻虞先生文足見髙誼作序當求名筆乃
稱雅意諄切不敢力辭因便輙脱稿去刻成千萬見惠
一本為感賤跡遂丐閒之請鄉里距貴治稍近專容修
[002-22b]
簡牘之敬春中惟順序善葆不具備辱契歐陽𤣥頓首
再拜二月十一日謹空
此手迹二紙予得於虞氏久矣李内翰愛而
持去余不吝也
虞先生詩序
自昔文章家著述之盛其集有内外前後續别之分盖
由其體製有同異嵗月有蚤莫故其編纂彚次之法各
有所存然其文之可傳者片言半簡皆不得而棄置又
[002-23a]
復有所謂拾遺者焉國朝一代文章家莫盛於閣學蜀
郡虞公公之詩文曰道園學古録者其類目皆公手所
編定天下學者既以家傳而户誦之矣然其散逸遺落
者猶不可勝計也其從孫堪乃為博加討訪積累之久
得古律詩七百三十七篇而呉郡金君伯祥為鋟諸梓
是編之傳其殆所謂拾遺者乎予嘗獲執筆從公之後
而竊誦公之詩以為國朝之宗工碩士後先其於詩尤
長者如公及臨江范公蓋不可一二數也學者讀乎是
[002-23b]
編則知其殘膏賸馥所以沾丐後人者多矣今公已不
可復作予是以三復是編而為之永嘅也抑公平生所
為文無慮萬餘篇今道園録中所載不翅十之三四而
已然則併加討訪而使之盡傳焉豈非堪之志而予之
所深望者乎是故昌黎之集成於門人河東之集托於
朋友惟廬陵歐陽公之集其嗣人能致其力焉若堪之
汲汲於此其亦可謂無愧於歐陽氏矣堪字克用好學有
文能世其家而公之行能官代已具於歐陽内翰所為
[002-24a]
碑銘兹不著至正十五年正月十五日金華黄溍序
豆腐三德賛
虞先生以老病請告還臨川山中故人父老賓客隣曲
及族人昆弟子孫咸喜其歸也雞豚之饋狎至不敢不
為之盡觀而齒豁目昏又性不喜殺生食飲之際未皆
如其意山中人有鬻豆腐以進者欣然樂之蓋盤飡至
前目昏不能有所擇選隨七梜所獲粗精骨肉不能辨
也而豆腐盈豆如一隨取皆佳一德也齒豁每食肉輙
[002-24b]
填齒隙非極潄剔不能去濡乾皆費咀嚙可取飽無是
苦二德也柔潔澹潤無殺生之惡三德也吾鄉仁夀在
萬山中地髙不宜稲而宜豆鄉中人食豆蓋多於粟成
都人常呼吾邑為食豆人而鄉語謂豆腐為來其云懷
故鄉風物之美縁老年食物之便作豆腐三德賛賛曰
掇山腴潄仙漿軟於雲潔於霜舌生肥齒不傷君子食
之夀而康肘後服玉舊有方傳之天下匪私吾鄉元統
元年十月十九日横舟中書
[002-25a]
此手迹今在崐山虞翁家并前小像賛語同
作一卷
贈曇霄
詩
我聞炎宋及近代虞門簮紱紛如雲外舅蒼梧府君者
上繼祕監傳斯文一女適我有賢德兄弟玉立皆蘭芬
自從外舅没官所歸隔山川魚雁阻兵塵浩浩各天涯
夢寐中間時或覩老壯死生那得知子孫有無安可期
[002-25b]
誰料内兄仲氏子一朝謁我來京師入門面目恍莫識
頭已祝髮衣純緇細言六歲武昌别别來廿九年華移
闔家骨肉既凋䘮丹陽芤土欝相向每嗟流落真可憐
石瀬何時得歸葬艱危幾脱虎狼口幸得為僧在林藪
止存一兄作秦贅叔氏之子臨安有二人形影相惸惸
出家踪跡如雲萍我聞姑丈歴清要豈知姑已歸幽㝠
須臾言罷淚雙墮闕/痛闕/風生四坐使我聞之倍感傷
感傷之後喜無奈桑田滄海自古然世家子孫能幾賢
[002-26a]
當時不填溝壑裏必作丐者閭閻邊或為奴𨽻甘箠辱
及遭俘虜罹刑戮孰若爾心不為非落在空門逺塵俗
乃知祖宗積者深善慶源源報何速愛爾好文能作詩
驪珠紫貝光陸離虞門文業久陵替爾不承嗣當歸誰
答云十九從佛教年今卅餘亦修蹈茹葷飲酒皆不為
慈航彼岸終須到臨安一兄猶少年有妻有子宗祀傳
願廬丹陽墳冡前以永孝思終殘年斯言慰我如醇酎
夜談青燭過子丑明日辭我飛錫去愧乏嚢金表親厚
[002-26b]
老懐惆望秋雨晴為爾折斷石城柳七十翁詹同書於
翰林
序
呉興道場寺主藏霄上人來京師謁翰林學士承㫖詹
公於寓宅詢其所自則公夫人虞氏仲兄奎之子外舅
梧州府君之孫也於是不見者凢二十有九年而夫人
之䘮亦二年矣上人詣几筵哭奠弔慰如禮與公道契
濶叙艱危悲慟嘅嘆有不能喻之於言者盖追憶初别
[002-27a]
時上人甫六歲公年當强仕才名方盛不數載而四方
鼎沸風塵滿目音問暌隔不知存亡何似及皇上龍飛
江左平羣雄而一海宇制禮作樂登崇俊良公以文學
被顧問任天官而持銓衡長詞垣而知制誥康寕夀考
詠歌太平虞夫人猶及目覩公之榮遇足以慰疇昔艱
危之懷而上人遊乎方外得以保全性命復相見於今
日豈非可喜而又可感者耶上人留京踰月乃請於公
曰我虞氏世家㑹稽自唐永興文懿公陪葬昭陵遂為
[002-27b]
雍人傳十一世有守仁夀郡者因家焉遂為蜀人又八
世為宋丞相雍國忠肅公公之季子大理寺丞卒葬餘
杭之石瀬鎮至我曾祖為王融令宋亡不降遂死之時
祖考梧州府君方七嵗隸育於官及曾叔祖仕元為祕
書少監無子因請於朝以府君為嗣後廕官初授光化
主簿歴管城丹陽德安尹調湖廣等處𣙜茶提舉陞朝
列大夫同知梧州路總管府事卒於官謀歸葬石瀬未
果仍殯於丹陽縣南之清水潭墓今久闕展省是行也
[002-28a]
願歸結茅庵於葬側朝夕居其間以盡孝思公不忘親
戚之好尚有以教之公乃以其事語趙壎曰我外舅與
故奎章學士邵菴先生雍郡文靖公宗系同出於雍國
忠肅公子嘗遊文靖公之門有師友之契霄上人之行
不可無文字以贊美其孝慕之誠也噫壎於先生為門
人於公為属官又何敢以固陋辭竊嘗觀於前代世家
其以立德立功立言著於當世千載不朽者代有其人
然由唐宋及元家譜相承以勲業文章照映史册七百
[002-28b]
餘年逺而足徴未有若虞氏三公同出於一門者也今
逢創業維新之治其子孫雖未有顯者然國家政教方
隆安知無力學自修以待用者而上人托跡空門懷其
世澤切切以祖宗墳墓為念是其孝思無斁過於庸俗
人逺矣吾輩稱揚而樂道之豈不足以為士大夫之勸
乎謹以此言復於公退而次第書之以為贈大理公諱
杭孫宋阜陵所賜名也秘監公諱應隆在元嘗修大一
統志今其畫板本猶存梧州府君諱弦字舜臣上人舊
[002-29a]
名容德以丁酉年入烏程何山禪寺禮南洲藻公為師
法名曇霄字具瞻雖學佛而通儒書大義蓋其家學云
洪武七年嵗在甲寅秋七月甲午朔翰林國史院編修
官清江趙壎序
上人曇霄者宋丞相虞忠肅公彬甫之遺裔也其姑歸
今閣老詹先生同文而上人因與先生有連一旦來謁
將還廬墓於丹陽先生請趙翰林伯友為序且令予題
其左方西方聖人之教一則曰孝二則曰孝故升忉利
[002-29b]
天為母説法而所演大報恩經亦孳孳弗倦桑門每取
之以為準的或者謂其絶棄親属不亦過乎有若上人
通儒書而又善詩念家世之非昔祖宗墳塚逺在一方
悽然有白楊悲風之感縛茅而廬諸墓豈非有合西方
之教哉雖然此固足為孝也西方以法𦙍嗣續為至要
與吾儒甚不異上人能廬墓矣獨不念虞氏之嗣乎若
能幡然改轍歸繼宗祧之重其孝不尤大哉在家出家
同一法門居塵而不染塵浮屠氏之教也初何傷乎此
[002-30a]
惟逹人大觀無所係吝上人尚勉之焉若夫家世之盛
趙翰林序之詳矣予復何言史官宋濓
此卷舊曾觀於虞氏今聞在陳玉汝家
遊汾湖
記
至正十年三月十有六日呉江顧君遜既招客遊東林
明日復命釣雪舫載聲妓酒具遊汾湖客凡七人會稽
楊維禎甫里陸宣大梁程翼金陵孫煥青雲王佐呉郡
[002-30b]
陸恒汝南殷奎妓二人珠簾氏金粟氏朝出自武陵溪
過五子灘二里許北望見鵲巢喬樹顛杏桃花與水楊
柳緋翠相間長竿斾出緋翠頂主人云西顧村也又五
里所見修篁喬木蔽虧亭臺於岩洞之上遂觧舟維來
秀橋不問主逕詣亭所亭曰翠岩主人為陸君繼善出
肅客憇樂潜丈室設茗飲談樂潜詩有向夕羣動息時
聞落葉聲之句予喜而詠之復引客至嘉樹亭堂觀先
君手植百歲棠飲堂上出銕笛一枝云江南後唐物也
[002-31a]
有刻字云七㸃明列星一枝横寒玉予為作清江引一
弄聲勁亮甚笛闋陸君恒揳予三絃琴顧君遜亦自起
彈十四絃命珠簾氏與孫君煥交作十六魔舞飲徹妓
蹋歌引客長隄上度來秀橋至南陸庵班荆坐大堤上
珠簾氏用白蓮瓣令行盃酌主客舟中鼓吹交作兩岸
女婦馳逐而觀者繦履不絶觧纜出汪涇五里而至汾
湖東西袤十八里南如之湖分一半一屬嘉禾一屬姑
蘇故名汾湖舟經龍王廟酹酒龍王借順風果應錦㠶
[002-31b]
一開即抵柳溪過吉祥寺遊鮑氏池亭亭有枯松數十
章竒石數十闕/亭已廢環翠池及石屋洞尚無恙寺客
徐柳邊出陪客談興廢事云池亭為前朝鮑節制舊墅
也今子孫無噍類唯遺八十老媼不能主乞入寺云登
舟出柳溪過登瀛橋十里所北至蘆墟為廵官寨寨官
李某邀客啜茗徐步過泗州橋月已在青松頂一丈矣
遂步月色歸蒼雪所用主人顧君遜武陵溪上花如錦
之句分韻賦詩夫水國之遊衆矣得名者䲭夷子後唯
[002-32a]
陶水仙儋州禿翁耳鴟夷先㡬去國併挾西家闕/去智
矣而客則未聞禿翁赤壁之樂客有吹洞簫者清矣而
妓尚無聞水仙與賓客聲妓俱載闕/ 孟之流酒徒
耳而觴詠之樂又未聞也歌詠而至聲妓之娯又無流
連之行今汾湖之遊是已其可不有紀述以為後人之
慕乎於是乎書俾主人刻諸蒼雪軒上坐客各繫於後
時期而不至者茅山張君雨闕/ 也銕笛道人
楊維禎志
[002-32b]
武陵溪上花如錦花氣熏人如酒濃簫聲時倚鏌鋣銕
雲影忽落玻瓈鍾小娃傳令覆蓮掌遊子掀篷招玉容
汾湖歸來夜何晚明月還掛青螺峰顧遜/
蕩舟武陵溪朝出伍子浦還過西陸家仙童啟巖户棠
樹大十圍桃花粲欲語遺我古銕枝色比修月斧為作
古江調江鳥凌亂舞攜之謁龍君湖水吹暮雨曉飲花
石岡亭臺已無主瀛橋步月歸竹枝和銅鼔宦者艱薄
氷粉色已黄土道人早歸來脱冠掛神武銕笛得武字/
[002-33a]
春風畫棹錦㠶乗鮑陸池臺次第登翡翠花枝人似玉
蒲萄銀瓮酒如澠泗州寺裏看題竹伍子灘頭聽采菱
歌扇斜摇波縠細舞衫輕著唾茸凝七星銕管金為㸃
萬斛珠琴寳作層臂脱珠韝明越白燕衝烏帽濕吳綾
雄詩奪錦欺三謝俠氣凌雲比五陵醉卧氍毹驚露下
芙蓉月浸碧壺氷陸恒得陵字/
翠巖亭上問棠梨主客同舟過栁溪花下停歌聼鸚鵡
竹間把酒引玻瓈緋桃照眼元無頼石洞闗雲路轉迷
[002-33b]
金粟彈筝銀甲冷珠簾度曲翠眉低銀㠶捲浪風生席
羅襪生塵草被堤屢舞不妨飛野馬醉歸遮莫報鄰雞
梵王宫殿空塵跡鮑氏池亭憶故栖鐵笛一聲山月白
竹枝唱過泗橋西陸宣得溪字/
樓船載酒西湖上萬頃玻瓈緑新漲玉簫檀板館娃歌
銅鼔雲璈仙樂唱凉蜜金盤荔子漿紫駝銀瓮蒲萄釀
桃心大舞天魔宫分班小擺花神仗人坐盤陀古翠巖
鶴立海棠青錦障醉揮玉麈奪詩魁氣嘆銕龍驅海將
[002-34a]
三五朱扉流水香十二欄杆花氣王歸來凉月白紛紛
湧出銀濤三萬丈程翼得上字/
青簾畫舫載呉娃㵿㵿行雲十里賒湖光逺帯耶溪水
春色好在桃源家十幅蒲㠶風正健一聲銕笛月初斜
玉壺香醪興未盡更醉海棠嘉樹花王佐得花字/
今朝好天氣天朗隂雲舒湖中朱雀航花下碧油車題
詩過子建鳴琴續相如四美古難具餘驩重躊躇孫煥/得如
字/
[002-34b]
平湖天鏡落波濤殷寒枕鳶飛下跕跕龍眠驚淰淰道
人吹銕龍百竅聲盡噤柳溪千花明粲若天馬錦交朋
類摶沙美㑹猶拾瀋主人敬愛客十日相泥飲嗟予一
介㣲好古亦天禀作詩續貂末芳評頼題品殷奎得錦/字
雲林小幅上有雲林子印/
詩
山郭幽居政向陽喬林古木鬰蒼蒼剡藤百幅誰能置
為掃虬枝蔽日長荆蠻民/
[002-35a]
雲林雨過踏春陽澗水濺濺老樹蒼不是硯㘭雲作陣
踈篁空自拂簷長尚左生次韻/
丘崇崇兮下有流水樹森森兮匪櫟伊梓彼櫟孶兮且
夀梓棄為薪兮於材何有造化孔仁兮將誰歸咎韋羌/山人
陳基/
千年石上苔痕裂落日溪囬樹影深我亦江南樵隠者
人間何處有雲林胡寜/
十年不鼔江湖楫木葉蕭蕭髩影秋忽憶滿川風雨夕
[002-35b]
雲林岸口獨維舟陸繼善/
偶因滌硯寫從容㸃染那能似畫工千載風流誰可擬
令人猛憶米南宫甬東顧盟/
荆溪圖陳惟乆畫/
詩
荆南山水昔曾游離墨銅官嵐翠浮任氏亭臺好垂釣
張公洞口不容舟緑蘿摇雨花飛急白鳥衝烟浪未休
今日披圖一惆悵王君闕/處憶風流句呉周砥/
[002-36a]
荆溪溪上首重廽豈憶人間化刼灰只有斬蛟橋下水
可曾寫入畫圖來遂昌鄭元祜/
好山都在太湖西滿路風烟棘刺迷華屋燕飛今在否
市橋官柳不勝題虞堪/
斬蛟橋下王樞府髙榭連雲第一家欲向新圖何處問
客窓風雨對梨花張監/
太湖西畔樹離離故國溪山入夢思遼鶴未歸人世換
嵗時誰祭斬蛟祠呉興王蒙/
[002-36b]
王家宅子荆溪上囬首風埃一惘然怕説當年行樂事
卧遊圖裏見山川陸大本/
邵家樓子百花明袁令祠堂一水平俯仰經行春夢破
披圖能不重闗情張經/
環慶遺家三百年書林喜得子孫傳惟餘圖畫仍依舊
一壑風烟思惘然王光大/
荆南山水照清輝客裏時時夢見之風塵澒洞歸未得
每展新圖慰我思陳植/
[002-37a]
人家緑樹遶孤城溪上風波落日明三害祠存人已去
只今豺虎却縱横張田/
殺虎祠前雲尚黑斬蛟橋下水猶腥十年湖海為羇旅
夜夜相思入枕屏荆南樵人/
記
東坡先生嘗曰一入荆溪便覺意思豁然欲買田其間
種橘作小亭名以楚頌卒不遂其志杜樊川作水榭正
當荆溪之上其遺址僧結菴以居至今歴歴可考見盖
[002-37b]
荆溪山水之勝善權離墨銅官諸山岡隴之起伏雲霞
之吞吐具區滙於其左苕霅引於其前凢仙佛之所宫
高人逸流之所宅殆不可以計數也覺軒王先生韞真
潜德於其間修天爵以恒貴去人欲以求仁垂子若孫
皆循循雅飭弗違先生志也其曾孫允同靜而有智簡
而能文與予為姻契故予知其義方之訓有自來矣河
之始達也才濫觴焉楩楠松栢千尺之材出於萌蘖之
微由其源逺而本深耳允同命予友陳君惟允繪為荆
[002-38a]
溪圖以示不忘鄉都之意他日指圖而歎曰某樹也吾
祖之所封植也某丘也吾父之所遊登也寧無惕然有
感於中乎若允同一舉足話言而不敢忘其祖若父者
非教之有素而能然哉吾固曰其中多隠君子既樂善
於一世又能使其將來之未艾盖亦山川之鍾秀粹美
而致然乎嵗己亥五月十三日東海生倪瓉漫書
髙士圖題䟦
袁安字邵公汝南汝陽人嚴重有威見敬於州里時大
[002-38b]
雪洛陽令自出案行見人家皆除雪有乞食者至安門
無有行路謂安已死令人除雪入户見安僵卧問何以
不出安曰大雪人皆餓不宜干人令以為賢舉安孝亷
也大德癸卯二月念五日姑蘇寓舎製孟頫
袁氏自司徒安後世為上公猗歟盛哉斯其積德累行
有以致也而傳者又以得葬地之故豈其然乎予兄為
通甫作卧雪圖特寫先曾之清髙以貽其子孫而傳無
窮也通甫宜保之後一年二月廿五日吳興趙孟籲識
[002-39a]
子俊/
雪氣侵人卧欲僵苦勞明府到藜牀主賔問答皆情話
何用閒名入薦章楚龔開/
大雪塞門袁公髙卧不出不宜干人之語非直一時髙
致而已想其面目嚴冷意氣凜烈與雪同其孤髙此豈
肯為汝南郡從事持私書致邑令者哉宜其痛遭峻拒
也觀大節者於細事他日爭楚獄於人主盛怒之時折
竇憲於朋黨怙權之日毅然不少屈真可畏而仰也陵/陽
[002-39b]
牟巘/
袁氏四世五公迹其貴富烜赫豈淺尠哉千載之下使
人彷彿圖寫思見其人者乃在卧雪時耳姚式書/
余為通甫作此圖正以通甫好修之士使之景慕其髙
節耳然余自謂頗盡其能事此難與不知者道也明年
四月七日重題子昂/
閭巷風雪中僵卧何限洛陽令政為一士來爾乃其所
辟舉類如此而史失令名亦可惜舊圖雪中有芭蕉葉
[002-40a]
子昂更畫之凜凛通甫闕/ 谷陽龔璛題/
僵卧空齋儘耐寒門前行路雪漫漫投炎附熱非吾事
一任人將冷眼看
門巷蕭條雪已深空齋居闕/泥重衾就令僵死亦閒事
可見世間君子心聊城周馳/
隂風響枯梢凍雪埋老屋深徑斷行踪除道乏僮僕閉
門事髙枕政爾清寐熟誰與排户入停馬駐車軸聞知
是令君冷語無欵曲卿去我欲眠母煩賁空谷升車首
[002-40b]
重回願餉不敢凟移書舉孝亷庻以激頹俗後來立朝
端諤諤争楚獄方其髙卧時何意萬鍾禄令君非素交
此舉真具目范史良包羞姓名忘紀録邵公有裔孫眉
宇清可掬苕仙贈此圖筆駛髙自足老氣近古作冷光
淡朝旭當以净眼觀那許汙手觸平生氷雪心居玩亦
三沐嘉興蔡景傳/
此圖天真爛漫無一豪筆墨畦徑寒氣凛凛逼人疑此
身與令相後先於邵公門術也孔子曰人有不為也而
[002-41a]
後可以有為公為漢名臣立於朝自天子至大臣皆倚
頼之方僵卧時盖有所不為耳東萊吕克勤/
在昔洛陽雪深丈餘士也髙卧來令尹車今年呉淞雪
復何如積素一色鷗鷺有無之子江皋修亭是居有琴
有書有酒有魚賞静獨眺聊以自娯挹兹清風廩廪起
予此景此圖再卷再舒通川錢重鼎/
洛陽雪深凍闌干髙士僵卧饑袁安忍貧束腹一榻寒
不忍持鉢隣里干令君曉鞭望門看賢哉此公此操難
[002-41b]
誰能為口須片肝五公四世清節完呉興松雪峻筆端
束縑粉白浩漫漫儼若古意幅面攤好事把玩應長歎
人間飽飯炊邯鄲功名囬首作霏殘何如小忍聊盤桓
門前嵩少青㠝岏
唐人得髙士袁安卧雪圖宋真宗出諸内府以餞相
國丁謂之守昇州其被召也留之賞心亭而去後有
饞太守者竊而易之莫知流落何許尤物之可嗟惜
如此松雪作此幅極有思致非能烹陶家凍茗者安
[002-42a]
能味之此可與識者道海粟/
天下豈遽有餓死之士哉士縱不餓死亦死况餓不死
耶不宜干人豈特雪中但干人則媿且死矣邵公之所
以致洛令來者政在平日不在雪中也子昂以通甫好
修為畫閉門卧雪時事通甫没後數年其子仲長持以
示僕時秋暑猶熾展卷寒氣襲人體粟嗚呼好修如通
甫者何可多得其子種學績文有操尚克世其家此卷
筆意超詣不减古人子昂亦自謂盡其能事仲長宜善
[002-42b]
藏之郭麟孫/
東郭先生履下穿更圖卧雪詠袁安就令餓死亦細事
門外春泥何日乾璛再題/
吾十數年前作此圖今日觀之便如一夢通甫没又已
七八年闕/使人悵然耳子昂/
門外雪深泥没膝幽人懷抱自春風可憐令尹無髙致
乗興何須見此公文原/
向吾友姚子敬持是圖索題回首十六年通甫子敬皆
[002-43a]
為古人展卷為之歎息子俊/
曉看嵩少玉嶙峋枉駕應憐處士貧令尹若能為保障
長衾盡覆洛陽人牆東老叟陸文圭/
巷深雪没脛髙卧不知寒誰計千載下流傳入畫看黄/山
老樵/
僵卧雪塞户汝南袁邵公冠盖洛陽令掃雪見髙風冷
竈不生烟虛甑久塵䝉投謁非吾事舎君其誰從東海/倪瓉
雪中閉戸將何所求令之造之固無加損於公亦無加
[002-43b]
損於令也而遂相傳以為美事時之可尚耳又惜令亡
名亦不煩惜也使公與令聞予言當相顧一笑既畫之
八十四年淡如王行題於翠巖而下十有六人之後此
卷於袁氏屢見之今歸陳孟敷矣
右東漢袁司徒卧雪圖故元趙文敏公之筆勾呉陳孟
敷所藏也文敏公於此卷凢三題識而繼之者有若前
代遺老陵陽牟先生兩龔先生暨聊城周公巴西鄧公
皆儒林五璧去今纔半百年咸修文地下不復可見矣
[002-44a]
昔之君子一時登覽游詠之適其遺迹之所存往往傳
以不朽若司徒卧雪事亦無足深論至於圖而傳之者
豈不以其人哉盖其立朝之大節忠讜弗阿而羣憸讋
服海内仰其清德與漢祚相為終始所以後世圖而傳
之者良以此也苟其人之大節無足稱者則閉門髙卧
不宜干人之語曾何足深論哉兹圖乃文敏公為嘉春
作而嘉春物故已久而今為孟敷所得東海倪雲林介
休王澹如漫題於後尚其寳蓄之洪武二十三年十月
[002-44b]
廿有三日河南後學髙遜志書於姑蘇之山塘
公嘗冬時負日陽稱快哉大雪中不干人饑寒不以累
其心是亦一快哉也公之固所守向火乞兒趨走無寒
暑誠何物耶子邵子詩半夜風寒當門獨立公真其人
矣洛陽令薦之有識者乎令以民苦雪親廵問之牧民
君子矣醉醸飽鮮其下斃至於凍餓之鄉氷雪之傷恬
不思問及又誠何物耶趙松雪冩公卧雪使後世若目
覩其事為士子觀之能不思固守可僕僕以干人乎居
[002-45a]
民上者觀之能不思賢者有饑餓於吾土地乎陳某愛
此巻而購藏之不與他卷同是其重名筆而仰髙風思
固守而凛凜於其躬某其有之乎長樂王濵/
此卷今為南京金元玉所藏甲辰正月廿八
日雪晴元玉邀予登樓觀此復出紙俾録歸
元玉盖知予之所好也性甫志/
水村圖
大德六年十一月望日為錢德鈞作子昂/
[002-45b]
後一月德鈞持此圖見示則已裝成軸矣一時信手
塗抹乃過辱珍重如此極令人慙媿子昂題/
詩
向來寓意思卜居住處只今成畫圖胸中本自渺江海
主人相凂寫分湖鄧椿/
鷗鳥難渝舊約湖山不改清秋人自與波上下我其卒
嵗優游 題前詩竟後得六言一首併書其後覺非叟/鄧椿
村南村北樹濛濛秋水清涵野色空道外俗塵飛不到
[002-46a]
似移家住畫圖中梅塘呉延夀/
踈柳平蕪落雁飛斷橋斜日釣船歸江天萬頃秋如畫
一笑人間醉墨非顧天祥/
屋後青山門外溪踈踈蘆葦釣漁磯地縁清絶人堪愛
長是三春鴈不歸男資深原義/
當年圖畫知何處如今身向滄洲住吾亦愛吾廬芸窓
㡬卷書 青山天際小目送飛鴻杳試問釣魚船蘆花
淺水邉 菩薩蠻學子陸祖允/
[002-46b]
青山横陳水縈浦饑鴻髙超漁設罟中有幽人坐環堵
晚風吹斷蘆花舞林宏/
桑梓未能忘楚甸吾書久已寄吳門悠悠江海風烟隔
知是夕陽何處村于文傳/
坐窓不遨呻蠧竹兀兀那知髀生肉眼明見此水邉村
浣我胸中塵百斛荒山寂歴蒼烟斜驚風䬃䬃鳴蒹葭
平沙暮寒羣雁起垂楊掩映幽人家風流王孫摩詰手
妙處端如神所授等閒㸃綴皆精姸怪底秋光生户牖
[002-47a]
我家本住淞江濵怳然一見融心神他年卜築遂君志
留取青山容散人松陵葉齊賢/
䟦
息齊居士舊嘗為德鈞作水村圖闕/題云問君何許水
邉村亦有扁舟乗興人無限好山茆屋外他年倘許我
為隣闕/既還吳興復來見子昂此圖意象融㑹令人應
接不暇又何暇詩非德鈞詎能領㑹耶姚式書於姑蘇/寓館
牛馬百川獨渚烏鳶羣木西村天地四方黄鵠先生秋
[002-47b]
雨柴門
忽有滄浪鳴笛飛鴻黄葉雲深想望美人秋水卷簾隠
几何心呉郡陸桂/
記
予游淮水來呉㑹客於季道陸翰林之宇下近十年知
其别墅在淞江之南分湖之東欲往來未能每思寛閒
寂寞之濱得與鱸鄉蟹舎隣接庻城市委巷偪仄之懐
有所托以紓焉季道悉予志為卜築於其别墅之傍至
[002-48a]
則聚書其中以自怡悦屋前流水清澈鑒毛髪居人數
汲以飲時有鷗鳥舞而下若相忘於江湖可取以玩也
異時子昂趙集賢為作水村圖林樾䕃乎茆屋略彴横
乎荒灣秋風鴻雁夕陽網罟短棹延縁葦間不聞拏音
掇其意趣圖寫於大德壬寅迄延祐甲寅十有四年景
物處所宛然不異於今所居事固有不相期而相符若
是然者季道泛舟徃來吾廬手叢書一編筆床茶竈之
風流故在明月之夜共載以遊撫清絶之區得詠歌之
[002-48b]
趣或能追皮陸清事可乎噫予老矣方將卷書學釣容
與於烟波之上而為之歌曰舟摇摇兮風嫋嫋兮波鱗
鱗兮鷗翩翩兮扣舷漁歌兮孰知其他兮歌已遂書為
水村隱居記延祐乙卯季夏望日通川錢重鼎/
詩
四野漫漫水接天孤村林木似凝烟莫言此地無車馬
自是髙人逺市廛扎拉伊埒特/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
[002-49a]
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
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遊從之宛
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巳所謂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遊從之宛在水中沚
是詩三章賦蒹葭於露已霜想伊人於水一方欲往
從之道阻長嘗三復之紫陽夫子以為不知其何所
指偶閲水村圖其景物蕭瑟烟波浩蕩有人乗扁舟
往来其間此圖此意殆與此詩若相符者故書於其
[002-49b]
後云延祐己未九月望日學子陸祖宣
賦
孤村何所厥土若浮宛然虚舟渺乎中流秋雲兮漠漠
流水兮悠悠老雁兮肅肅折葦兮颼颼爾其罛罩懸乎
夕陽茅屋枕乎灣碕略彴通乎往來林薄鬱乎蔽虧睇
幽境兮寥閴隔凢塵兮喧卑我之懷矣一葦杭之忘鈎
意釣與物委蛇鄙詹父兮施芒針哂任公兮垂巨緇固
匪釣濕兮疑蝦蛭盖將劈水兮看蛟螭滄浪兮舒嘯漣
[002-50a]
漪兮賦詩蒼茫兮獨立逸豫兮無期亦有岡巒峙兮嵳
峩薜荔深兮婆娑縹緲兮雲霞暎帶兮烟波𤣥真兮漁
蓑㓜輿兮山阿思夫人兮奈何悲予生兮蹉跎孰若求
吾性兮自得勝外景兮實多任動静兮有獲希仁智兮
靡他庶幾適此性之天兮惘然忘其為畫圖也大德七
年六月一日束從大書
詩
錢子守道殊自適某水某丘藏袖中有時對客且舒卷
[002-50b]
坐我絶境烟波空參差老雁忽飛起㣲風欲拂蘆葦叢
灣碕寂寥懸網罟夕陽隱約歸漁翁逺山近山雲漠漠
前村後村水重重適從何來蕩兩槳闕/崖浦溆遥相通
深林蔽虧八九家竹籬茅户既不同青天白日機事息
樂此畊飲得古風誰言見畫獨幻影我欲振衣即往從
因思輞川著摩詰復想嵩山栖盧鴻只今好事空見畫
山川緬邈悽遺踪從大/
曖曖水邉村蕭條絶塵滓錢君智者徒而能後樂此平
[002-51a]
生丘壑情所尚政在是問誰為此圖吾兄固能爾趙孟/籲題
字子俊/
幽人心地本翛然此境相諳七十年茅屋數椽依約外
雲山一抹有無邉眼前生意今林屋筆底秋風古輞川
勝景有餘描不盡歸鴻幾㸃落寒烟聚山黄肖翁/
空林有影連山逺流水無聲帶雁寒自是漁樵真樂處
不知圖畫與誰看東南仲/
長愛秦郎絶妙詞荒寒暗合輞川詩斜陽萬㸃寒雅處
[002-51b]
流水孤村又一竒羅志仁/
山色濃還淡孤村水遶之俗塵飛不到野老住偏宜碕
岸疎疎柳茅簷短短籬小舟欹側過便是少陵詩陵陽/牟巘
茅舎竹籬山掩映蒹葭楊柳水縈紆漁人定指扁舟路
歌客應尋隠者徒漢東孟淳/
呉中水為鄉人與鳬鷖處闕/ 年黄梅少時雨農
不田疇占洲渚鄉風用鉏不用犁築塍踏車兒女妻農
家辛苦亦復樂髙低兩宜闕/ 角自愛茅簷暖莫厭社
[002-52a]
酒濁闕/ 賽神卜東作飯牛何必歌短褐尚可着十年
種樹樹滿村明年養蠶蠶百箔延祐丙辰偶賦此十月
七日訪湖天學士遂到水村先生寓居烟水蒼茫間適
與所詠相似俾書龔璛/
寒烟漠漠鎻荒村日暮㠶歸浦溆昏䬃䬃秋風鳴老樹
涓涓流水繞柴門平沙雁起聲如
斷岸罾懸影若翻要問先生得真趣玩圖嘿會復何言真定王鈞/
詞
[002-52b]
翰林妙寫溪村趣荷屋知何處溪翁想像住溪灣一笑
如今家在畫圖間 西風門掩蘆花溆聊與漁家伍人
間不信有張翰剪取呉淞空向卷中看右調虞/美人延祐丁
巳中秋日德鈞擕此卷俾賦小詞為題湯彌昌/
依緑軒
記
季道為甫里賢子孫余久客其門束書相隨於分湖於
其第宅東偏池上架屋亢爽扁曰依緑俾二三子於焉
[002-53a]
澄懷滌意詠詩讀書暇日倚闌俯瞰魚行鏡中無遯形
天寒水落石嶄然離列其涯可坐而釣其流清澈滉瀁
非斷港絶潢居然有濠濮之想予嘗獨立蒼茫欲窮水
脉之所自來苐見短篷拂蘆葦叢往來烟波之上若鳬
鷖然悠悠乎不知其所之中秋雨歇夕陽依依季道謂
予曰此距分湖數里子能共載以遊否遂呼輕舟泛中
流雲破月出水月上下輝燭照澈肝膽徘徊者久之東
望檇李渺然有無間分湖水之半舒舒焉西南向趨第
[002-53b]
宅之旁不為湖所吞而資其所潤故其積停者得以為
沼為沚演迤於闌檻之下而不去岐而東西以逝者其
為澤抑為川乎所謂觀水有術必觀其瀾者非耶二三子
睇流動而得其固有之智詠淪漪而得其自然之文因
盈科而進悟成章而達未必不為藏修游息之一助豈特某
水某丘童子釣遊云乎哉余老學薄不工於文然紀其
勝為季道言之曰子之言不虚其書為記延祐二年正
月望日通川錢重鼎記
[002-54a]
詞
楊柳絲絲兩岸風前村溪路逺小橋通人家依約水西
東舟一葉移過荻花叢清景逈涵空好山青未了莫雲
重是誰驚起幾征鴻天然去却在畫圖中小重山周合/肥束從
詩
平生鷗鷺盟結此茅一把江湖散人傳著我無不可芳/浦
曹浚/
青山横陳流水如玉蕭瑟寒蘆扶踈雲木匪畊伊漁熈
[002-54b]
然自足睠兹幽尚於誰之屋有隠君子好古眈書扁舟
何人載酒來與豈無知者爰作是圖輞川之勝千載與
俱孫桂/
每憐北苑風流逺筆底精神此日同春水孤村無限意
題詩輸與杜陵翁呉郡錢良右/
鴈行低拂水光寒茅屋遥憐野趣寛自是一經摩詰手
披圖真作輞川看東淮俞日華/
幾叠山連松竹一行鴈起汀沙看他水村茅屋誰問處
[002-55a]
士誰家從虎題/
古木蕭踈蔽草廬好山重叠水縈紆先生自得漁樵趣
無限秋光入畫圖建安黄介翁/
又詞
染秋雲圖澤國野趣入游戯能事何須五日畫一水重
重楊柳陂塘茅茨籬落蓴鄉外西風漁市 晩烟霽恰
有客泛扁舟延縁度踈葦欲訪幽居宛在碧溪尾浩然
目送飛鴻醉歌欸乃溪光裏亂山横翠祝英臺近/彌昌 湯/
[002-55b]
又詩
澤國漁無定秋霜栁不凋幽人意晼晩此日畫蕭條髙/沙
龔璛/
有宅一區兮水之鄉前可漁兮後可畊絶思慮之憧憧
兮魚鰕集而鳬雁翔伊昔寄之圖寫兮猶彷像而賦髙
唐暨嵗晏遂初服兮遇夫人之慨慷維安宅之攸居兮
何羡乎堂皇爰不畊而不穫兮維道之昌我還湖山以
騁望兮懐若人兮不可忘眉夀兮未艾維水兮泱泱
[002-56a]
讀水村隠居記輙歌以樂其後呉興姚式子敬
䟦
德鈞先生家於中呉久而同客於甫里陸氏之門後十
四年先生始遂隠居之志適與家叔子昂所畫水村圗
相符既與為之賦又復記之僕三讀其文慨甚且有卜
隣之興遂擬賦之以寫先生之懐併致景仰之意云呉/興
趙由儁識字仲時/
賦
[002-56b]
惟具區之大澤兮流𣲖於分湖滉漾演迤以東注兮𣺌
天水之涵虚平疇鱗次以壤接兮但見雲烟竹樹之村
墟雞鳴犬吠之相聞兮夕陽照景於桑榆
舟楫以出入兮匪車馬之通衢鷗鷺狎而忘機兮鷹鸇免乎叢敺
鳳髙岡而難附兮惟樂郊之可圖慨先生之夙志兮適
繪事之相符既卜築於水涯兮軼埃壒之㕓居諒遺情
於軒冕兮羌無毁而無譽矧觀逺以為主兮契金石而
弗渝從子弟以摳趨兮視詩書之範模遵皮陸之髙軌
[002-57a]
兮時吟咏以相娛嵗既晏而躊躇兮動西風之蓴鱸含
狼山之歴歴兮遡淮水之舒舒悵兩鄉之明月兮託親
舊於音書廓達人之大觀兮八荒在乎庭除嘆人生之
如寄兮意天地於逆旅苟予情之瀟洒兮又何必懐乎
故土幸締交以忘年兮得相過於鷄黍聞咳唾之緒餘
兮啟茅塞之心宇羡將濯纓於清泚兮從先生而結廬
延祐四年十月二十有六日小姪以道將㑹試於京
師來告逺别因見圖後水村隠居記謹賦小詩以道/
[002-57b]
字子原/
過京口
北來朋友不如鴻幾箇西飛幾箇東多少登臨舊樓觀
闌干閒在夕陽中
過信州
二千里地佳山水無數海棠栽路傍風送落花攙馬過
春光更比路人忙
弋陽
[002-58a]
雷聲驅雨轉山西山腹雲根已漸䨑日暮牧兒歸不得
料應白水漲前溪
拍洪樓
仰有嵐光俯有溪軒窓初不計東西雲峰雨岫安排定
松竹林林自整齊
古寺
山腰磵曲繚短垣百怪老樹龍蛇蜿山翁有時抱琴至
雪霽月明開北軒
[002-58b]
滿目雲山樓
溪頭白鷺來相安溪上紅桃雨打殘滿目雲山為誰好
一川晴色上樓看
曲磵泉
古木隂中生白烟忽從石上見流泉閒隨委曲尋源去
直到人家竹塢邉
大德八年夏五還自江西過虎丘舟中子敬携此卷
見示俗客以惡酒相撓清况搆詩不成遂書途中所
[002-59a]
作少答雅意房山髙克恭/
芳草孤舟渡幽居一徑通江湖春雨外墟里暮烟中機
息鷗先下花飛水自東臨流無限意畫史若為工巴西/鄧文
原/
馬足黄塵三尺深清風吹斷自難侵乾坤老矣驚浮世
泉木蕭然動隠心鷗鳥起沙春漠漠漁舟繫栁晝隂隂
他年無限幽栖處莫似仙源無路尋甫里陸行直/
澤國净秋色逺山横夕烟水田羣雁起蘆渚一罾懸林
[002-59b]
樹幾間屋君家若箇邉扁舟何日去相伴白鷗眠郭麟/孫
一片寛閒景波涵萬頃天雁飛秋影外樹倚夕陽邉山
色來窓牖溪聲與管弦何當明月夜著我釣魚船陸祖/凱
流水孤村深處茂林修竹誰家知是幽人小隠於焉讀
書五車束巽之字申義/
流水縈紆别浦孤村掩映前山開卷不知何處髙人隠
逸其間趙駿聲/
遊塵飛不到柴闗名利無心夢亦閒時有扁舟乗興客
[002-60a]
髙談終日對青山
不入山林不入城孤舟容我寄浮生年來與世殊相逺
漸喜無人識姓名青巖趙由祚/
矮窓曲几茶破睡雲水烟村溉元氣政闕/側耳圗畫外
㝠鴻聲中古今意林寛/
清溪抱村流茒屋䕃踈柳天秋鴈行逺山翠當户牖罷
釣者誰子延縁古渡口野情固超逸圖畫傳不朽何當
從之遊扁舟落吾手趙由雋/
[002-60b]
烟中山色濃還淡栁外溪流直又斜借問孤村錢處士
不知隣壁是誰家束復之字仁父/
誰識漁樵興趣闌由來家計在江干羡君圖畫能殊勝
愧我田園卒未安浩蕩闌雲低樹影蕭條破屋蔽天寒
秋深夜色猶堪愛寫取嬋娟浸石灘趙承孫/
一水復一村開卷不忍罷前有無聲詩後有有聲畫束/同
之/
青山迷逺近蕭條古郊墟側逕深且窈中有幽人居短
[002-61a]
籬一半掩竹樹相扶踈平疇涵白波淺渚漲緑蕪何人
汎扁舟似與相招呼誰令破幽寂驚鴻起寒蘆此意胡
可言會心寫成圖撫卷空歎賞悠悠水雲孤陸繼善/
家住呉淞江水西短垣矮屋緑隂齊朝雲硯濕知山近
暮雨舟平覺岸低騎犢看書閒自遣得魚沽酒醉相攜
從遊尚記髫年日白首闕/邉載舊題承學朱梓瑞/
水村先生家寓吳文章翰墨悉範模平時雅趣何處無
寄名播逺聊爾娯子昂濡筆成是圖心與神㑹美且都
[002-61b]
山溪遼遶秋色敷籬落荆榛塵迹虚我來拭目聲嗚呼
惜哉人物不兩俱僣言子孫思勤劬傳業繼老萬代儒
至正七年丁亥二月廿日實之兄出示先大夫水村
圖思之不覺慷慨漫書於卷末徐闗日軒/
此卷二十年前於劉完菴舟中一見彷彿間
不能記憶近於沈維時處借得鈔本為録於
此維時又得於徐克成者乙巳二月一日琴
川舟還相城舟中復記
[002-62a]
墨癡道人附/
傳
墨癡者埭里人也姓顧字渚山以嗜墨故别字墨癡道
人云道人髫嵗即貪與子墨卿周旋傳斯喜鉢古釵漏
痕以自娱爨無炊晏如也好蓄法書及古圖史雖貧不
能致床上雅多斷碣殘碑蟲緗蠧竹喜作清課每晨起
拂几洗硯理茶鐺溫博山罏禮古佛畢即從事於子墨
螺者丸者笏者大都李邵舊藏也以三十種為量而各
[002-62b]
品目之日試其一序而進月而編如初葢墨一嵗得十
二磨焉墨不敝而道人之手日以適道人之目日以怡
矣潑墨竟或應人者求或漫庋之即從破甕取松子桑
枝自扇小鼎為秀碧湯煮名
一甌把玩徐啜盖道人酷有茶韻其貯焙欣賞往往有法故自名渚而字渚山
以顧渚山産佳茶亦古人慕藺意耳而因以墨癡自贈
其癡殆未可量乎吕氏子傳曰余嘗訪墨癡於雨窓烟
屋中欲叩其所以為癡者經户寂若披其帷見其悠然
[002-63a]
於隠囊間石葉輕上不律柔和春膏潤滑墨瀋淋漓側
頭細看欣欣若挹良朋此固道人所以得癡者耶意其
踈澹闇古之致足相晤對與余聞古人看茶啜墨為好
事者嘉話每嘆裹頭奴不善享受乃今而得之道人幽
情雅韻有足多者蘇氏子有言茶欲白墨欲黑道人婆
娑夷猶於白白黑黑之間而絶不問户以外其癡真未
可量也辛未㑹魁非菴一經譔
詩
[002-63b]
嗜墨髙人隱埭川結茅禮佛自逃禪常煎蟹眼茶神活
更灑龍香草聖顛行世詞章皆潤玉贈人丘壑帶蒼烟
多君正接長康脉又有癡名到處傳壬戌狀元文震孟/字文起
曾傳君似虎頭癡老樹攅軒引北陲石榻坐禪雲習定
竹階尋句鶴調饑意成潑墨驚人覺夢起烹茶有婢知
一曲寒谿能避世揚舲幾欲曉烟移辛未榜眼呉偉業/字駿公
䟦
渚山有墨癖復好茶余嘗耳其名邇得邂逅之其人超
[002-64a]
然不染住世出世者歟文從簡字彦可/
歌
生不願逐竒贏衣短裾將頓侔圭闕/ 又不願偻而
前脅而趄侯門彈鋏歎無魚惟願渚山之下長結廬月
團佳品手自儲日拾松枝候蠏眼煎沸有法誰我如松
烟忽起拂窓牖滿壁清芬素濤走雪甌再引睨白雪颯
颯輕颸襲兩肘鴻漸真吾師盧仝亦吾友振衣一嘯山
日斜散髪髙歌鹿麋耦乃知道人襟懐頗自竒不能囁
[002-64b]
嚅俛仰屠沽兒延年其狂不可幾長康癡黠各半之一
丘一壑堪樂饑人世寵辱忽如遺七碗聊當闕/ 飲五
侯鯖味吾弗知道人好茶兼好墨手藏名種三十璧日
試一種月一易墨花遥映青天碧古來至人多若此道
人遊戯亦爾爾我欲一贈坡翁語子不磨墨墨磨子
珊瑚木難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