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1a] 
欽定四庫全書
農書卷中
宋 陳旉 撰
牛説
或問牛與馬適用於世孰先孰後孰緩孰急孰輕孰重
是何馬貴重如彼而牛之輕慢如此荅曰二物皆世所
資頼而馬之所直或相倍蓰或相什伯或相千萬以夫
貴者乘之三軍用之芻秣之精教習之適養治之至駕
[002-1b]
馭之良有圉人校人馭夫馭僕専掌其事此馬之所以
貴重也牛之為物駕車之外獨用于農夫之事耳牧之
于蒿莱之地用之于田野之間勤者尚或顧省之惰者
漫不加省飢渴不之知也寒暑不之避也疫癘不之治
也困踣不之恤也豈知農者天下之大本衣食財用之
所從出非牛無以成其事耶較其輕重先後緩急宜莫
大于此也夫欲播種而不深耕熟耰之則食用何自而
出食用乏絶即養生何所頼傳曰衣食足知榮辱倉廪
[002-2a]
實知禮節又曰禮義生于富足盗竊起于貧窮惟富足
貧窮禮義盗竊之由皆農畝之所致也馬必待富足然
後可以養治繇此推之牛之功多于馬也審矣故愚著
為之説以次農事之後
牧養役用之宜篇第一
夫善牧養者必先知愛重之心以革慢易之意然何術
而能俾民如此哉必也在上之人貴之重之使民不敢
輕愛之養之使民不敢殺然後慢易之意不生矣視牛
[002-2b]
之飢渴猶已之飢渴視牛之困苦羸瘠猶已之困苦羸
瘠視牛之疫癘若已之有疾也視牛之字育若已之有
子也苟能如此則牛必蕃盛滋多奚患田疇之荒蕪而
衣食之不繼乎且四時有温暑凉寒之異必順時調適
之可也于春之初必盡去牢欄中積滯蓐糞亦不必
春也但旬日一除免穢氣蒸鬱以成疫癘且浸漬蹄甲
易以生病又當祓除不祥以淨爽其處乃善方舊草朽
腐新草未生之初取潔淨藁草細剉之和以麥麩榖糠
[002-3a]
或荳使之㣲濕槽盛而飽飼之荳仍破之可也藁草須
以時暴乾勿使朽腐天氣寒冷即處之燠煖之地煑糜
粥以啖之即壯盛矣亦宜預收荳楮之葉與黄落之桑
舂碎而貯積之天寒即以米泔和剉草糠麩以飼之春
夏草茂放牧必恣其飽毎放必先飲水然後與草則不
腹脹又刈新芻雜舊藁剉細和匀夜餧之至五更初
乗日未出天氣凉而用之即力倍于常半日可勝一日
之功日髙熱喘便令休息勿竭其力以致困乏時其飢
[002-3b]
渴以適其性則血氣常壯皮毛潤澤力有餘而老不衰
矣其血氣與人均也勿犯寒暑情性與人均也勿使太
勞此要法也當盛寒之時宜待日出晏温乃可用至晩
天隂氣寒即早息之大熱之時須夙餧令飽健至臨用
時不可極飽飽即役力傷損也如此愛䕶調養尚何困
苦羸瘠之有所以困苦羸瘠者以苟目前之急而不顧
恤之也古人卧牛衣而待旦則牛之寒盖有衣矣飯牛
而牛肥則牛之瘠餒盖啖以菽粟矣衣以褐薦飯以菽
[002-4a]
粟古人豈重畜如此哉以此為衣食之根本故也彼藁
秸不足以充其飢水漿不足以禦其渴天寒嚴凝而凍
慄之天時酷暑而曬暴之困瘠羸劣疫癘結瘴以致斃
踣則田畝不治無足怪者且古人分田之制必有莱牧
之地稱田而為等差故養牧得宜博碩肥腯不疾瘯蠡
也觀宣王考牧之詩可知矣其詩曰誰謂爾無牛九十
其犉爾牛來思其耳濕濕以見其牧養得宜故字育蕃
息也或降于阿或飲于池或寢或訛以見其水草調適
[002-4b]
而遂性也爾牧来斯矜矜兢兢揮之以肱畢來既升以
見其愛之重之不驚擾之也後世無莱牧之地動失其
宜又牧人類皆頑童茍貪嬉戯徃徃慮其奔逸繋之隠
蔽之地其肯求牧于豐芻清澗俾無飢渴之患耶飢渴
莫之顧恤及其瘦瘠從而役使困苦之鞭撻趂逐以徇
一時之急日云暮矣氣喘汗流其力竭矣耕者急于就
食徃徃逐之水中或放之山上牛困得水動輙移時毛
竅空疎因而乏食則瘦瘠而病矣放之髙山筋骨疲乏
[002-5a]
遂有顛跌僵仆之患愚民無知乃始祈禱巫祝以幸其
生而不知所以然者人事不脩以致此也
醫治之宜篇第二
周禮獸醫掌療獸病凡療獸病灌而行之以發其惡然
後藥之養之其來尚矣然牛之病不一或病草脹或食
雜蟲以致其毒或為結脹以閉其便溺冷熱之異須識
其端其用藥與人相似也但大為之劑以灌之即無不
愈者其便溺有血是傷于熱也以便血溺血之藥大其
[002-5b]
劑灌之冷結即鼻乾而不喘以發散藥投之熱結即鼻
汗而喘以觧利藥投之脹即疏通毒即解利若毎能審
理以節適何病之足患哉今農家不知此説謂之疫癘
方其病也薰蒸相染盡而後已俗謂之天行唯以巫祝禱
祈為先至其無驗則置之于無可奈何又已死之肉經
過村里其氣尚能相染也欲病不相染勿令與不病者
相近能適時養治如前所説則無病矣今人有病風病
勞病脚皆能相傳染豈獨疫癘之氣薫蒸也哉傳曰養備
[002-6a]
動時則天不能使之病然已病而治猶愈于不治
也
[002-6b]
農書卷中
欽定四庫全書
農書卷中
宋 陳旉 撰
牛説
或問牛與馬適用於世孰先孰後孰緩孰急孰輕孰重
是何馬貴重如彼而牛之輕慢如此荅曰二物皆世所
資頼而馬之所直或相倍蓰或相什伯或相千萬以夫
貴者乘之三軍用之芻秣之精教習之適養治之至駕
[002-1b]
馭之良有圉人校人馭夫馭僕専掌其事此馬之所以
貴重也牛之為物駕車之外獨用于農夫之事耳牧之
于蒿莱之地用之于田野之間勤者尚或顧省之惰者
漫不加省飢渴不之知也寒暑不之避也疫癘不之治
也困踣不之恤也豈知農者天下之大本衣食財用之
所從出非牛無以成其事耶較其輕重先後緩急宜莫
大于此也夫欲播種而不深耕熟耰之則食用何自而
出食用乏絶即養生何所頼傳曰衣食足知榮辱倉廪
[002-2a]
實知禮節又曰禮義生于富足盗竊起于貧窮惟富足
貧窮禮義盗竊之由皆農畝之所致也馬必待富足然
後可以養治繇此推之牛之功多于馬也審矣故愚著
為之説以次農事之後
牧養役用之宜篇第一
夫善牧養者必先知愛重之心以革慢易之意然何術
而能俾民如此哉必也在上之人貴之重之使民不敢
輕愛之養之使民不敢殺然後慢易之意不生矣視牛
[002-2b]
之飢渴猶已之飢渴視牛之困苦羸瘠猶已之困苦羸
瘠視牛之疫癘若已之有疾也視牛之字育若已之有
子也苟能如此則牛必蕃盛滋多奚患田疇之荒蕪而
衣食之不繼乎且四時有温暑凉寒之異必順時調適
之可也于春之初必盡去牢欄中積滯蓐糞亦不必
春也但旬日一除免穢氣蒸鬱以成疫癘且浸漬蹄甲
易以生病又當祓除不祥以淨爽其處乃善方舊草朽
腐新草未生之初取潔淨藁草細剉之和以麥麩榖糠
[002-3a]
或荳使之㣲濕槽盛而飽飼之荳仍破之可也藁草須
以時暴乾勿使朽腐天氣寒冷即處之燠煖之地煑糜
粥以啖之即壯盛矣亦宜預收荳楮之葉與黄落之桑
舂碎而貯積之天寒即以米泔和剉草糠麩以飼之春
夏草茂放牧必恣其飽毎放必先飲水然後與草則不
腹脹又刈新芻雜舊藁剉細和匀夜餧之至五更初
乗日未出天氣凉而用之即力倍于常半日可勝一日
之功日髙熱喘便令休息勿竭其力以致困乏時其飢
[002-3b]
渴以適其性則血氣常壯皮毛潤澤力有餘而老不衰
矣其血氣與人均也勿犯寒暑情性與人均也勿使太
勞此要法也當盛寒之時宜待日出晏温乃可用至晩
天隂氣寒即早息之大熱之時須夙餧令飽健至臨用
時不可極飽飽即役力傷損也如此愛䕶調養尚何困
苦羸瘠之有所以困苦羸瘠者以苟目前之急而不顧
恤之也古人卧牛衣而待旦則牛之寒盖有衣矣飯牛
而牛肥則牛之瘠餒盖啖以菽粟矣衣以褐薦飯以菽
[002-4a]
粟古人豈重畜如此哉以此為衣食之根本故也彼藁
秸不足以充其飢水漿不足以禦其渴天寒嚴凝而凍
慄之天時酷暑而曬暴之困瘠羸劣疫癘結瘴以致斃
踣則田畝不治無足怪者且古人分田之制必有莱牧
之地稱田而為等差故養牧得宜博碩肥腯不疾瘯蠡
也觀宣王考牧之詩可知矣其詩曰誰謂爾無牛九十
其犉爾牛來思其耳濕濕以見其牧養得宜故字育蕃
息也或降于阿或飲于池或寢或訛以見其水草調適
[002-4b]
而遂性也爾牧来斯矜矜兢兢揮之以肱畢來既升以
見其愛之重之不驚擾之也後世無莱牧之地動失其
宜又牧人類皆頑童茍貪嬉戯徃徃慮其奔逸繋之隠
蔽之地其肯求牧于豐芻清澗俾無飢渴之患耶飢渴
莫之顧恤及其瘦瘠從而役使困苦之鞭撻趂逐以徇
一時之急日云暮矣氣喘汗流其力竭矣耕者急于就
食徃徃逐之水中或放之山上牛困得水動輙移時毛
竅空疎因而乏食則瘦瘠而病矣放之髙山筋骨疲乏
[002-5a]
遂有顛跌僵仆之患愚民無知乃始祈禱巫祝以幸其
生而不知所以然者人事不脩以致此也
醫治之宜篇第二
周禮獸醫掌療獸病凡療獸病灌而行之以發其惡然
後藥之養之其來尚矣然牛之病不一或病草脹或食
雜蟲以致其毒或為結脹以閉其便溺冷熱之異須識
其端其用藥與人相似也但大為之劑以灌之即無不
愈者其便溺有血是傷于熱也以便血溺血之藥大其
[002-5b]
劑灌之冷結即鼻乾而不喘以發散藥投之熱結即鼻
汗而喘以觧利藥投之脹即疏通毒即解利若毎能審
理以節適何病之足患哉今農家不知此説謂之疫癘
方其病也薰蒸相染盡而後已俗謂之天行唯以巫祝禱
祈為先至其無驗則置之于無可奈何又已死之肉經
過村里其氣尚能相染也欲病不相染勿令與不病者
相近能適時養治如前所説則無病矣今人有病風病
勞病脚皆能相傳染豈獨疫癘之氣薫蒸也哉傳曰養備
[002-6a]
動時則天不能使之病然已病而治猶愈于不治
也
[002-6b]
農書卷中